【傳統武俠】風雨江湖情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4 14:01: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2604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3
一〇

  荊濤看著鐵撼山,搖搖頭道;“經此劇變,咱們這一戰,今天是不能再打了……”

  鐵撼山道:“你敢情是認輸了?”

  荊濤道:“今天在場的人,恐怕都已經是輸家……鐵撼山,秋公子慘遭粉身碎骨之禍,郡主與尚未滿月的嬰兒突告失蹤,王府同來之人,只剩荊某一人未死,你知不知道荊某還有多少大事要辦?”

  鐵撼山怒道:“荊濤,你不論有多少大事要辦,也和鐵某人無關,你我勝負未分之前,你休想離此一步。”

  此人確是有些霸氣,這種不通人情的話,在他口中說出來,反倒像是合情合理。

  荊濤的臉上發出了怒意。

  大悟禪師忽然嘆息道:“三代之下,天有不好名者……我佛慈悲,古往今來,這名韁利鎖四字,當真是誤盡了蒼生。”

  鐵撼山狠狠的瞪著大悟禪師,喝道;“你在嘀咕什麼?你知不知道,這世上的人,若是個個都像你一樣,人人都出家當了和尚,不爭名也不爭利,結果卻是每個人都及身而斬,你道這世界成了什麼世界?”

  大悟禪師脫口道:“當然是一片祥和,無紛無擾的世界。”

  鐵撼山道;“錯了!那會成了禽獸世界。”

  大悟樣師道:“怎麼會?”

  鐵撼山大笑道:“大和尚,每個人都出了家,每個人都絕了代,人死光了,剩下的當然只有魚鳥蟲蟻,豺狼虎豹,那不是禽獸世界是什麼?”

  大悟禪師閉上了口,一語不發。

  荊濤長長嘆了口氣道:“大師,他是活霸王,天生的就只知道霸裡霸氣的講歪理,你根本不用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他轉頭向鐵撼山道:“我認輸了……我可不可以去辦我的事了?”

  鐵撼山怔了一怔,道:“你肯認輸?”

  荊濤道:“肯。”

  鐵撼山道;“三十年來,你我激戰十次,其中至少有三次你已經輸了……”

  他搖了搖頭,道:“你卻不肯認輸,今天,你似乎佔百七成勝,居然……居然……”

  荊濤苦笑道:“我非認輸不可,不然,我就只好跟你耗到兩敗俱傷,然後就會什麼事也辦了成了。”

  鐵撼山大笑道:“好,你既然認輸了,我鐵某人當然可以放你一馬。”

  荊濤橫跨一步道;“我此刻是否可以離此一步,是否可以去辦我的事情了?”

  鐵撼山道:“不能!”

  荊濤聳眉道:“你——”

  鐵撼山沒等他多說,忽然大笑道:“誰說只是你的事?死了這麼多人,出了這麼多怪事,豈能沒有我們的份?”

  他看著大悟禪師:“大和尚,你說是不是?”

  大悟禪師合十道:“是!是!人既不能遺世孤立,這兒的事,當然就是我們事了!”

  荊待看看他們兩個人,眼中泛起了笑意,彷彿一個剛從冰窟裡爬出來的人,到了一間爐火正旺的暖房。

  他心中熱熱地,身上也熱熱的。

  但他卻一句話沒說,轉身向白婆婆和那四個黑衣劍士的身邊走去。

  鐵撼山和大悟,跟在他身後。

  白婆婆死得也很慘。

  四把斷劍,交叉的插在她身上,每一支劍都穿胸而過,從她那微駝的背上露出。

  血還在流。

  流在殺死她的四個人身上。

  黑衣劍土的血也在流。

  不過,四個黑衣劍士,卻只有三個人在流血。

  有一人似乎血已乾了。

  荊濤彎腰去挪開白婆婆,他希望白婆婆還能剩下一口氣。

  他希望白婆婆剩下的那一口氣,能給他一點暗示。

  最後跟郡主說話的人,只有兩個人。

  秋公子粉身碎骨,當然不可能有什麼指望。

  所以,荊濤急於來查看白婆婆的光景。

  大悟禪師彷彿已知道了他的心意,口宣佛號,低聲道:“這位老施主,已經過世了!”

  荊濤嘆口氣道:“是……”

  半句話沒說完,他突然像受驚的兔子,一躍而起,雙手向後一揮,大叫道:“快退……”

  鐵撼山和大悟禪師實在也料不到死了的人,還會做怪,荊濤雙手一揮,著著實實的,擊在他們身上,把他們懂得向後連退了五六步才勉強站穩。

  荊濤自己還站在原地,鐵樁一樣的挺立在原地。

  他沒有退,他正在說話:“原來是你……”

  忽然間,鐵樁般挺立的身子,就倒了下去。

  他的前胸,開了一個青花磁碗般大小的洞。

  大悟神師和鐵撼山看得呆了。

  鐵撼山剛剛叫得一句“荊老哥,你……”

  突然又像見了鬼一樣,噤口不語。

  死人居然會復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3
一一

  其中三個,滾倒了一邊,然後就舒舒服服的躺在那裡不動了。

  另外一個沒有滾,因為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死人會變成殭屍,這是很古老的傳說。

  但所有的傳說,都沒有記載過屍體還沒變得僵硬的死人,會成為殭屍。

  可是,這裡就居然有了這種殭屍。

  大悟禪師不禁喃喃的吟起了往生咒。

  鐵撼山卻反而哈哈大笑。

  鐵撼山本來很怕鬼,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鬼究竟是什麼樣子。

  所以,他才怕。

  所以,他剛剛才嚇得不敢說話。

  現在,鬼既站了起來,忽然發現鬼跟人一樣,那就沒有什麼可怕了。

  所以,他才哈哈大笑,他才笑著指指那站起來的死劍士,大聲道:“你不是鬼,你也不是殭屍……”

  那站著的死劍士陰森森的應道:“誰說我是鬼?誰說我是殭屍?”

  他忽然揮舞了一下右手,手裡面有一把小小的匕首:“你們才是鬼,你們才會變成殭屍……”

  鐵撼山忽然覺得這個死劍士很可笑,所以,他又哈哈大笑道:

  “我們明明是人,怎會是鬼?我們……”

  他這“我們”兩個字剛剛說出口,胸前就冒出了一股鮮血。

  是滾熱的血。

  他吃驚的低下頭去找,找這鮮血是怎麼冒出來的。

  他吃驚的看到自己心口,竟然長出來了尺許長的一段劍尖。

  血,就是由劍尖上湧出來的。

  他呆呆地看著這截劍身,呆呆地看著那冒出的熱血,他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他舌尖上也泛起了一絲鹹味,一股鮮血,由口中噴了出來,驀地狂吼一聲,向前撲倒。

  他斷氣的那一瞬,還是回頭看到了鬼。

  那本該死去的轎伕,居然正站在他背後,手中拿著一把劍,劍尖上仍在滴血。

  他忽然也看到大悟禪師的臉。

  因為,大悟禪師正倒在他的身旁。

  不過,刺穿大悟禪師的是一把刀。

  一把又細又長,除了是單刀而外,跟普通長劍幾乎沒有什麼分別的怪刀。

  刀尖也在滴血,持刀的,卻是一個本該死去的恆王王府中的侍衛。

  雨忽然大了。

  風卻反而停了。

  樹是濕的。

  山石也是濕的,泥土更是濕的。

  人在水中,雨水和血水中。

  所以,人也是濕的。

  不管那是死人,或是死而復活的人。

  王府的風燈,已經在秋公子臨死前熄滅了。

  就是因為那些燈光忽然熄滅,才會使秋公子撲向軟轎,也才會使這位武林中名重當世的高手,慘遭殺身之禍。

  現在,風燈忽然又點亮了一盞。

  三個幽靈般的人影,在這一圈燈光中拉得很長,躺滿了死人的山野,越發的顯得陰森恐怖。

  他們沒去找那突然失蹤的郡主和嬰兒,卻是在查看那些死去的人。該死的,都死了,甚至連不該死的也死了。

  但他們仍在尋找什麼。

  而巨,找得非常仔細。

  因為,他們發現有兩個絕對該死的人也失了蹤。

  一個是齊敢。

  另外一個是桃花娘子。

  桃花娘子金鶯本該坐在那桃花編成的籃子裡面。

  但此刻那籃子裡面卻是空的。

  沒有人見到她離開那桃籃,自然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失了蹤的。

  三個死而復活的人,呆呆地看著那花籃,然後就刀劍齊舉,把花籃劈得粉碎。

  本是香氣馥郁,綴滿了灼灼大桃的花籃,忽然間香消花萎,此作塵泥。

  然後他們就呼嘯著向山上奔去。

  山野又恢復了寧靜,

  死一般寧靜。

  死的已死,失蹤的已消失,死而復活的也走了。

  這裡本該連野獸也不會出現的。

  大雨中野獸也不肯出來覓食的。

  但是,此刻不該出現的事,又出現了。

  一條人影,突然閃到那砸碎的花籃前面

  他又瘦又高,就像是一根旗杆。

  他恰巧就是齊敢。

  齊敢活了三十多年,遇到的怪事,都沒有今天一晚上遇到的多。

  他本該是最早就應該死掉的死人。

  但他居然沒有死。

  非但沒有死,而且還活得很長。

  齊敢是個殺手,他天天都活在刀光血影之中。

  也天大都活在殺人與被殺之間。

  他從二十五歲出道,十年之中最少也有十次面對難逃一死的危境,而他卻平平安安的對付過去了。

  死的,反而是他的對手。

  就像今天所遇到的情景,齊敢已是自忖必死。

  江湖上很多人認為他是在走運。

  但齊敢卻否認。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4
一二

  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常常在走運,天天在走運。

  所以,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能活著,那不是因為走運,而是他知道怎麼樣才能保護自己的這條小命。

  他此刻就是在絞盡腦汁,想著怎樣保命,也在想怎樣讓自己能平平安安地活著離開過搶鳳嶺。

  如果換了別人,一定認為,人已死光,殺人的那些人也已走光,還會能有什麼危險?

  但齊敢不然。

  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最不危險的時候,也許就是最最危險的時候。

  秋公子、荊濤、白婆婆就是這樣丟了命的。

  大悟憚師和鐵撼山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他們都死在自己認為自己不可能被殺死的時刻。

  一個武林人物,忽然疏忽、閃神,結果就免不了血流五步,遺恨終身。

  齊敢決不做遺恨終身的事。

  他仔細地打量著四周,連一草一木都很仔細。

  他相信,死而復活的人,遲早還會回來。因為,桃花娘子金鶯,既然沒有死,他們就必然要追查。

  雖然,他們此刻追錯了方向,但他們一定會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錯誤,然後,他們也一定會回來再從頭查起。

  因此,齊敢很快的想出辦法。

  同時,他也在想,桃花娘子明明坐在花籃裡面,為什麼會忽然不見了蹤影。

  齊敢走到花籃前面。

  花籃已碎。

  殘枝碎片,排滿了地上。

  齊敢彎下腰,伸手去抓那些殘枝。

  突然,齊放驚覺到又有怪事,連忙縮手。

  他天生是個殺手,殺手的長處,就是機警。

  但是,這一霎那,他卻慢了一步。

  一隻手,由花籃的殘枝中伸了出來,閃電般扣準了他的手腕。

  一隻白生生的手,一支吹彈得破,十指尖尖的玉手。

  齊敢呆了。

  他呆得比遇到了鬼還要可憐。

  很快,齊敢就看到這隻手的主人。

  桃花娘子金鶯。

  金鶯由地下冒出來。

  她正瞪著他,冷冷地道:“你沒有死?”

  齊敢喘了一口氣。

  他暗想,還好是她……因為她決不會做出害死秋公子的事所以,齊敢知道,她也不會跟主持這樁陰謀的人是一夥的。

  只要不是這夥人,他就不會被殺死滅口,他就有機會找到活下去主意。

  齊敢點點頭道:“我沒有。”

  他既沒掙扎,也沒反抗,桃花娘子的武功,他早已聞名,他不必冒險。

  金鶯看了看四周,忽然鬆開了手。

  齊敢意外的怔了一怔。

  但他心裡卻在笑,果然沒錯,桃花娘子是不會要自己命的。

  他看看金鶯,金鶯看也不看他,就往那破碎的軟轎走過去。

  她的腳步很慢,她的雙肩在聳動。

  秋公子死了,她當然很傷心,但她卻能在那椎心泣血的一瞬,沒有冒然從花籃中跳出來,這就表示,她保護自己的智慧,決不比齊敢差。

  她此刻正在泥濘中尋找。

  她一塊一塊的把秋公子的殘骸拾起來,用自己那潔淨的黃衫兜著。

  除了那留在劍上的半截右手,秋水仙的殘骸,幾乎能找到的,她都找到了,她找不到的,都已化為塵泥。齊敢呆呆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一個美似天仙的少女,在泥濘中揀拾死人的骸骨。

  他幾乎忘了這正是該逃走的時候。這位冷酷的殺手,似乎已經被這傷心的場面,感動得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4
一三

  第四回 劫後餘生

  金鶯低頭看著那兜在長衫中的殘骸,臉上,掛著珍珠般的一串眼淚。她咬著唇,唇邊泛出了血絲。忽然,她一掌割裂了黃衫的前擺,將秋水仙的殘骸,用那半幅黃衫包紮成個小小的包袱。少了前擺的黃衫,已經遮不住她那修長結實的雙腿。她的腿很美,齊敢看她走了過來,卻不敢正眼相視。腿上濺到了幾滴血,就像鑲在玉石上的珍珠,更襯託了那玉石的白皙、晶瑩。死的玉石都能誘惑人,何況這是活的?齊敢低眉閉目,一動不動。金鶯直到這時,才似乎有些詫異的道;“你沒走?”

  齊敢道:“我沒有。”

  金鶯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叫做齊敢?是嗎?”

  齊敢道:“是?”

  金鶯道;“你不是他們的人?”

  齊敢盯著她,咧咧嘴,道;“他們是誰?死的、還是走了的?”

  金鶯怒道:“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齊敢道:“是你問我。”

  金鶯道:“那就回答我的話!”齊敢吁了口氣,道:“我不是!”

  金鶯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珠,嘆了一口氣,道:“你不是,他們一定會殺你。”

  齊敢道:“我知道。”

  金鶯忽然搖了搖頭,道:“你好像並不真的知道,否則,你剛才為什麼不逃?”

  齊敢道:“他們能安排這麼巧妙的陷阱,他們能一舉毫不費力的,殺死了這麼多武林一流高手,他們怎會不想到安排堵截的人手?

  他們又怎會讓幸運的人逃走?”

  金鶯意外的點點頭,表示同意道:“想不到你還很聰明。”

  齊敢道:“我是殺人的人,像我這種人大笨了,就活不長了。”

  金鶯道:“我相信,你果然不笨……”她一面說話,一面把那個包袱,重新攤開,捲成一個薄薄的長條,束在腰間。齊敢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瞪大了兩眼。金鶯的長衫,本來只剩了半截掩在身前,這時再經那小包袱一束,就縮得更短了,短得連金鶯的桃紅肚兜兒都露了出來。金鶯似乎並不在意,她拍拍那圍在她腰間的死人骨頭,嘆了一口氣道:“你知不知道?秋郎也是個聰明人,比你更聰明的人,但他卻死了……”齊敢不敢再向下看,只好平視眼前,目光由金鶯的發髻上望去茫然的應道:“我知道,我也看到了。”

  金鶯道:“他為什麼比你聰明,卻反而比你先死?”

  齊敢道;“也許……也許他心地大好,也許他太過於相信別人……

  也許,他太高估了自己……”金鶯冷哼了一聲道:“錯了!”齊敢道:“錯了麼?那……他為什麼會先我而死?”

  金鶯道:“因為,他就像你現在一樣,見到女人的大腿。失魂落魄,心智不明。”

  齊敢悚然一驚,連退了三步,脫口道:“你……你是說……我會跟他一樣?我也會……也會……”他囁嚅了半天,卻不肯說出那個死字。金鶯寒著臉道:“你很怕死?”

  齊敢點頭。金鶯道:“你殺了很多人,但自己卻怕死怕得要命?”

  齊敢點頭。金鶯道:“如果我要你死,但在你死之前,除了我的腿,還可以多看些地方,你願不願意去死?”

  齊敢搖頭。金鶯道:“如果我不要你死,但我仍然多給你看些地方,你願不願意?”

  齊敢搖頭。金鶯一怔道;“你……這一次你還是搖頭?”

  齊敢道:“是。”

  金鶯掠發嘆道:“多少男人跪著求過我,只想看看我的腿,你知道嗎?”

  齊敢點頭道:“桃花娘子,迷人必死,在下早就聞名了。”

  金鶯道:“我不要你死,你還是搖頭,為什麼?”

  齊敢長嘆道:“我不想學秋公子。”

  金鶯忽然笑了。這麼悲痛時刻,淚痕未乾,她居然笑了。齊敢道;“怕死並不好笑。”

  金鶯仍然在笑,笑過後道:“我不是笑你怕死,我是笑你讓我很滿意!”齊敢一怔道:“你滿意?”

  金鶯道:“不錯。”

  齊敢搖頭道:“桃花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金鶯笑道:“我是桃花娘子,不是桃花姑娘。我姓金,叫金鶯,你可以叫金姑娘,也不可以叫桃花姑娘。”

  齊敢道:“是,金姑娘!”金鶯又笑了笑道:“你不問我為什麼滿意了?”

  齊敢道:“我已經問過了,如果你不願意說,我多問一次也沒有用。”

  金鶯點頭道:“你這個人很實際,好像也很懂得不說廢話。”

  齊敢道:“我很懶,懶人常常連話也不多。”

  懶人是不是真的話少?這世間真正的懶人,好像不是話少的人。

  因為,他們都是動口不動手的人。金鶯搖頭道:“那可不一定,我看到的懶人,好像都是說話最多的人!”齊敢道:“那不是我。”

  金鶯忽然瞪著齊敢,一字一字道:“桃花島上沒有男人,你知道麼?”

  齊敢點了點頭。金鶯嫣然一笑道:“現在,你明不明白,我滿意什麼了?”

  齊敢剛剛一搖頭,忽然笑道:“你……你是不是想要我去桃花島?”

  金鶯道:“你的確不笨!”齊敢忽然有些激動,大聲道:“你……

  為什麼會看上我了?”

  金鶯笑道:“因為你真的很聰明。”

  齊敢深深地吸了口氣:“你……不嫌我醜?”

  金鶯道:“男人的美醜,好像並不重要。”

  齊敢忽然熱血上動,漲紅著臉道:“我曾經有過很多女人……你不在意?”

  金鶯道:“你以前的事,我為什麼要管?”

  齊敢長長的吁了口氣,道:“你……你……真的要我……”金鶯道:“真的!”她笑了笑,道:“桃花娘子好像在江湖上還沒有失過信吧?”

  齊敢道:“沒有。”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4
一四

  金鶯道:“那就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齊敢兩眼開始在她腿腹之間游移,低聲道:“金姑娘,天下男人多得很,你為什麼選我做你的老公?”

  金鶯忽然呆了—呆,道:“你說什麼?”

  齊敢道:“我說,你為什麼偏偏選我做你的老公?”

  金鶯忽然噗地一聲笑了。她笑得彎下了腰,她笑得好像叫化子,一下子撿到了—百八十個金元寶。齊敢呆了。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這句話有什麼好笑。他看著她笑,也盯著她那玉一般的誘人的大腿在抖動。對一個男人而言,這雙腿確實很誘惑人。金鶯總算止住了笑聲。她瞪著齊敢,低聲道:“你想做我的老公?”

  齊敢道:“你說的,不是我說的!”金鶯皺起雙眉道:“我幾時說過了?齊敢,我幾時說過要你娶我?我幾時說過要嫁給你了?”

  齊敢想了想,也笑了:“你是沒有。”

  金鶯道:“那你為什麼認為我想嫁給你?”

  齊敢道:“桃花島沒有男人,你要我去,當然是……”金鶯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道:“我要你去並不是要嫁給你!你難道不明白?”

  齊敢忽然覺得臉上又在發燒,囁囁道;“我……我……我原以為秋公子死了,你……你……想找一個丈夫……”金鶯冷笑道:

  “齊敢,我真要找丈夫,也不會急在秋郎剛死的日子吧?你以為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她長嘆一聲,搖搖頭,低聲道: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桃花島除了我,還有很多漂亮女孩,只要你喜歡,我可以送一個給你。”

  齊敢不作聲。金鶯皺眉,忽然向那桃籃殘枝的地洞口走去。齊敢沒有移動身子。金鶯回過頭,笑道;“你還願不願去桃花島?”

  齊敢沒動。金鶯嘆息道:“你最好去,不然,你就死定了!”齊敢仍然沒動。金鶯搖頭笑道:“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你如果不跟我走,你只有死路一條!”齊敢似乎移動一下,不過,他還是沒轉過身子。金鶯沒再理會他,她把用來鋪在地洞上面的那塊大青石,移動了一下,然後,把地上的殘枝和泥土沾到石塊上,以免人下去以後,蓋上石塊時,把殘枝抖落。齊敢終於轉過身子來了。

  金鶯抬頭看看他。齊敢也在看她,不是看她的眼睛,是看她的腿蹲在地上時,金鶯的腿,似乎更充滿了彈性。金鶯笑笑:“想活嗎?”

  齊敢道;“想。”

  金鶯道:“想活的人,就該聽話!”這已是齊敢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他也知道真聽話,有時真還管用。所以,他也收回那貪婪的目光,點頭道:“我跟你去!”金鶯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你會去……”忽然間,她一閃身,向地洞中跳下去。那雙白玉般的手,向齊敢招了招。齊敢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下去。然後,石塊就移回原位,堵住了那個地洞入口。然後,就有三條人影,疾馳而來。雖然是三條人影,但卻是四個人。因為。其中一人手裡抱了一個嬰兒。這三個人,正是剛剛離去的那三位,他們為什麼抱一個嬰兒回來?這嬰兒又是誰的孩子?擠在地洞裡的齊敢,此刻實在是很不好受。地洞很小,小得剛剛只能把兩個人塞在裡面。一個人如果是塞在這個小地方,當然是連頭也抬不起來的了。

  但糟的卻不是抬起頭,而是伸不開腿。齊敢總是瘦瘦長長的,所以,人如果像齊敢,那個人的腿一定特別長。長腿弓在地洞裡,少不了就得像一隻蝦子。直立著弓起身子的蝦子。而這個蝦子不同的是,他懷中還蹲了一個大美人。髮香、衣香、脂粉香……幾乎齊敢鼻子聞得到的,都很香。他想不出金鶯的身上,為什麼會這麼香。要人命的異香。他也奇怪,為什麼地洞中一點兒也沒有泥土的怪味。甚至,本該還有秋公子殘骸的血腥氣,也一點兒聞不到。他明明知道,在自己身旁的這個美人惹不起。但他此刻卻躍躍欲動,大有一親芳澤,雖死何憾的英雄氣概。金鶯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男人的反應。她正在一條極細的縫隙中,向外面張望。她發現,那三個人把那個嬰兒放在白婆婆身邊,斜斜的靠在白婆婆胸前的劍上。他們似乎對於把一個嬰兒,放在死人的身上這件事,很得意。他們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其中一人,拿出了一塊淡紅的絲巾,非常小心的放在嬰兒的頭上。擋住雨水淋到嬰兒的臉上。在殺人的時候,這三個人是凶狠毒辣,陰沉險詐。但他們此刻安置嬰兒的動作,卻是十分輕柔,而且還小心翼翼,生恐將嬰兒驚醒,就像慈母般,看上去還挺令人感動。金鶯一向很聰明,但她這時卻有點糊塗了。她完全想不出這三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倘若說這是一個餌,想把什麼人從暗中釣出來,那麼,他們釣的是誰?金鶯當然不會相信,這些人會用這個餌來釣自己。因為,她已經想得到,這孩子一定是秋公子和那位蓉蓉郡主所生的孩子。她們所生的孩子,自己當然不必去關心。所以,金鶯才會不相信這個餌是來釣自己的。因為,她自己認為,孩子既然是另一個女人為秋公子生的,她當然不會去過問。但是,她真的不會去過問麼?那三個人在仔細,小心的放好嬰兒之後,就很快的呼嘯而去。金鶯沒有動,她並沒有馬上就掀開青石塊出去。

  她本來已經伸手想去掀動石塊,想出去看看那個嬰兒是生還是死。

  但她居然沒有。因為,她忽然明白,那個餌若不是用來釣自己,還會釣誰?一個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雖然不會關心,但她—定會好奇。好奇,就會忍不住想看看。

  想看看,當然就上鉤。所以,她沒有移開石塊,她沒有出去。但是,她卻又不得不出去而且要趕快的出去。齊敢的臉像戲台上的關公一樣的紅。齊敢的呼吸,聲音大得像鐵匠鋪裡的風箱。齊敢的眼睛,似乎是要冒火。齊敢的雙手,箕張著,像是暴怒中的豹瓜。齊敢的腿,像風中的竹竿,不停的發抖。齊敢的鼻子,正像獵食的野狼,湊在金鶯的頸子後面。金鶯剛一回頭,就碰到了那鼻子,汗津津的,冰涼涼的鼻尖。金鶯嚶嚶出聲,身子向下一縮。

  可是,這只是個土洞,沒有地方可以讓她縮下去。齊敢的雙手,已經到了她的肩頭。齊敢那整個的身子也像一片烏雲,遮了過來。

  金鶯已無處可避。何況,她本來也不必避。她的身子就像一條魚一樣,從齊敢的手中脫出。巨大的石塊,一飛衝天。金鶯的身子,就隨著那石塊,升起在空中。石塊重重落在一丈之外。金鶯卻像一小片黃雲,輕飄飄的落在洞口。齊敢忽然被一陣冷風吹得打了一個寒顫。他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雙腿。赤裸裸雪白的腿。金鶯那雙動人的大腿。齊敢的眼睛,又像要噴出火,他雙手一伸,抓向那一雙雪白的大腿。金鶯沒有挪開。她不但沒有挪開,反面格格的嬌笑。笑得連那雙腿都在抖動。齊敢的雙手,也在抖動,他的手還抓在金鶯裸露的膝蓋上。但他的人,卻忽然像釘子一樣一動也不敢動。金鶯的一隻纖纖玉手,正按在他的泥丸宮。色膽雖然包天,但若是腦袋上有一把刀架著,恐怕連西門慶也不敢自誇有包天色膽了。何況,金鶯的手,比鋼刀還要厲害。齊敢除了發抖,他還能怎麼辦。金鶯還在笑,甚至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道:“你的膽子,怎麼忽然變小了?”

  齊敢低聲道:“我……我的膽子本來不大。”

  金鶯道:“哦?”

  她又笑了道:“剛才,我好像覺得你膽子不小。”

  齊敢道:“那……那……是因為……因為……”金鶯道:“齊敢,有一件事,你最好記住。”

  齊敢沒吭聲。金鶯那隻手,按了按齊敢的頂門,冷笑道:“如果你真想活下去最好是以後看到我,就像是見到你娘一樣,不然,你就早些去死,免得多受活罪。”

  一個人可以對任何人不尊敬,但對自己的母親,卻不會不尊敬。

  除非是畜牲。而畜牲,也有很多在吃奶的時候,是跪下雙腿的。

  所以,羔羊跪乳,一直傳為美談。齊敢當然懂得金鶯這句話的意思。他很快的應聲道:“是!”他那抓在金鶯腿上的雙手,也很快的鬆開垂落。金鶯笑了笑,道:“你果然聽話,我果然還是沒有看錯你。”

  齊敢道:“是!我一向很聽話!”金鶯慢慢地舉起右手,慢慢地扯了扯那撕裂的衣衫,道:“你可以跳出洞來了。”

  齊敢一躍而出,垂手肅立,一臉恭敬之容。他知道,自己又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回來了。金鶯這時正舉步向那個嬰兒走過去。

  齊敢跟在身後。金鶯忽然停下步子,回頭一笑道:“你先過去!”

  齊敢遲疑了一下,終於走過金駕身邊,走向那嬰兒的身邊。他剛才並沒有瞧到那三個人把嬰兒送回來,所以,當他看到那個包著嬰兒的襁褓時,不禁怔了一怔。金鶯低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那是不是一個嬰兒?”

  齊敢道:“是!”金鶯道:“活的麼?”

  齊敢搖頭:“不知道……”金鶯道:“你為什麼不看看呢?如果是活著的,躺在死人身上,他豈不也會成死的了麼?”

  齊敢道:“是……”他不失是名殺手,所以,他並沒有用手去抱那嬰兒。他拾起白婆婆的枴杖,挑起了襁褓,然後挑到自己手中。

  金鶯道:“是死是活?”

  齊敢揭起了那淡紅絲巾,一張紅通通的小臉就露在他的面前。嬰兒睡得很熟,呼吸也很勻稱,那嘟起的小嘴巴,還不停在吮動著,那麼天真,那麼可愛。冷酷的殺手也不由得笑了笑。天下能令齊敢這樣冷酷的人,發出這樣慈祥笑容的事,本就不多,而這熟睡的嬰兒,卻能令他微笑。金鶯也不由得怔了一怔。她嘆了一口氣道:“他還活著吧?”

  齊敢道:“是,活得很好!”金鶯走了過來,她凝視著那孩子半天忽然笑了笑道:“這孩子將來會很聰明。”

  齊敢道:“是!”金鶯伸手似乎想接過那嬰兒,但她又忽然改變了主意,撥了撥那嬰兒的眼皮,道:“齊敢,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孩子?”

  齊敢沉吟了一下,搖頭。他本來應該猜得出來。這是什麼人的孩子。但他卻沒有說。金鶯笑笑道:“你應該猜得出。”

  齊敢道:“是!”金鶯詫異的看看齊敢道:“你猜得出,卻不肯說麼?”

  齊敢道:“不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4
一五

  他突然變得非常謹慎、小心,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慎重,每一句也回答得很簡略。他至少明白一件事,少說一句,就會少出一點錯。

  金鶯沒有再問他,齊敢有著如釋重負的感覺。不過,他此刻卻又發現金鶯的臉上神情有些不對勁。她瞪著那嬰兒,彷彿要吃掉這孩子。齊敢突然覺得混身像抽筋般的難過。他抱著嬰兒的兩手,也不由得直抖,怯怯的看了看金鶯,低聲道:“金姑娘。這孩子……我們怎麼辦?”

  金鶯還是直盯著嬰兒,還是那種怕人的眼光,但是,她聲音卻是柔柔地:“很好,很可愛。”

  齊敢呆了一呆,手也不抖了。他咧了咧嘴,道:“是,很好,很可愛。”

  金鶯道:“這麼好的孩子,死了實在是可惜。”

  齊敢道:“是可惜。”

  金鶯道:“但,一定有人不會讓他活下去,是不是?”

  齊敢道:“是!”金鶯道:“所以,他要活下去,很難。”

  齊敢道:“不錯。”

  金鶯忽然冷冷一笑道:“不過,他還是會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齊敢道:“是!”金鶯道:“你……你能不能保他活下去?”

  齊敢一怔道“我?”

  金鶯道:“你,就是你。”

  齊敢道:“金姑娘,我……縱有此心,只怕……只怕……”金鶯道:“不敢?還是不肯?”

  齊敢搖頭道:“既不敢,也不肯。”

  金鶯忽然笑了:“你很老實。”

  齊敢道:“就是,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我老實。”

  金鶯道:“齊敢,你知不知道,老實人總是不會寂寞的,所以,你不必不敢。”

  齊敢看看她,她還在笑,笑得那麼動人。金鶯道:“桃花島是個好地方,非常好的地方。”

  齊敢道:“我知道。”

  金鶯道:“那,你肯不肯?”

  齊敢沉吟不語。金鶯道:“人活著,就免不了有問題,要想沒有問題,那只有死,是不是?”

  齊敢道:“是!”金鶯道:“你想死?”

  齊敢道:“不!”金鶯道:“好,很好,只要不死,總還有希望,現在,你是不是肯了?”

  齊敢道:“是!”金鶯突然一轉身,向山下走去。齊敢沒有動。

  金鶯只走了五步,就停了下來。她又回頭看了看齊敢冷笑道:

  “你為什麼不走?”

  齊敢道:“我不能走。”

  金鶯道:“為什麼?”

  齊敢嘆了一口氣,道:“我從來沒有帶過孩子,如果要我撫養一個未滿月的嬰兒,我想,我還不如死了好。”

  金鶯一舉步,就到了齊敢身前了。她冷冷地盯著齊敢。齊敢居然也低著頭,狠狠地瞪著她。金鶯的手抬起,但她很快的又放了下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你想怎麼樣?”

  齊敢遲疑了一下,道:“我可以保護他,但我不能照顧他,我不是女人。”

  金鶯咬了咬牙,終於點了點頭,道:“下山以後,我會為他找一個奶媽。”

  齊敢又笑了。能夠折服桃花娘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居然折服了她,所以,他笑了。金鶯和齊敢走了。他們由山路上,折入了小徑,向山下走去。不過,他們沒走多遠,金鶯就發現有些不對勁。齊敢發現得也不遲。百步之外,五個人,站在小徑的中央,似乎正在等著他們。金鶯看看齊敢。齊敢看看懷中的嬰兒,搖頭道:“金姑娘,我們不能拼。”

  金鶯道:“是你不能拼,我能。”

  齊敢仍然搖頭,仍然說道;“你也不能,除非,你願意讓這孩子去死。”

  金鶯皺了皺眉頭,低聲道:“你就在這兒別動。”

  齊敢剛張開口,剛想說什麼,但金鶯已經走了。她已經到了那五個人身前。五個紙人的身前。金鶯臉色一變,陡然向後一躍,倒退十步,回頭看去。齊敢的身邊,卻多出來了七條人影。好巧妙的安排。金鶯當然發現,這些安排,彷彿都針對著她而來,彷彿都已算定,她會救走那個孩子。這是為什麼?主持此事的人,為什麼會能樣樣都搶先她一步。金鶯咬了咬牙,一閃身,衝到那七個人身後。齊敢真像是一根旗杆。他一手抱著那嬰兒,一手按在腰際,目光在那七個人身上轉動不停。雖然他已看到金鶯回來了,但他仍然沒有移動半步。這七個人都是黑衣大漢,都是臉上除了污泥,很顯然,他們都是不敢以本來面目見人的人。金鶯嘆了一口氣,忽然右手一揮,一片淡紅的薄霧,隨著她那一揮,飄了出去,捲向那七個人的身上。七個人都沒有閃讓。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閃讓。他們剛剛拔出劍,只拔出一半劍,就忽然倒了下去。像一灘泥般的倒了下去。七個人忽然就無聲無息的倒下。連齊敢也為之變色不已。“桃花千朵霧,南海一聲雷。”

  齊敢終於見識到這千朵霧的威力了。那雖然只是一片薄薄的淡霧,卻一眨眼之間,就令七名高手倒地不起。過去齊敢總覺得江湖中傳言過甚。桃花娘子既不是千手千足,這“桃花千朵霧”的話,就根本不通。但他現在卻寧可相信這是真的。金鶯不過是揮了揮手,七個人就在同時倒了下去,如果他要多些人倒下去,齊敢相信那也不是難事。不過,他不明白的是,自己離那七個人並不遠,為什麼自己不受波及?桃花霧的奧妙,妙在何處?他不敢問。他只是在想,桃霧的威力,他已經見識到了,而“南海一聲雷”呢?

  他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些,活到能看到“南海一聲雷”是什麼?更能看看“南海一聲雷”的威力,是不是比得上“桃花千朵霧”。

  因為,江湖上每個人都知道,桃花娘子和南海雷神是生死對頭。

  遲早。他們總會拼一個你死我活。齊敢有一股迫不及待的企望,希望早一天看到這兩位海外高人的生死之搏。他相信,那一定是曠世難逢的一場決戰。他也相信,只要自己跟著去桃花島,就一定有機會欣賞到這番不死不散的決戰。金鶯一直沒有說話,她看到了齊敢吃驚的臉色,也看到齊敢那充滿了疑問的目光。但她一語未發。只是向他招招手,轉身向那五個紙紮的假人走去。五個紙紮的人,仍在原處。相距不到五尺,齊敢終於也看出那些人是紙紮的了。雨還在下。雖然不大。但也足夠把紙淋濕、淋碎。但這五個紙人沒有碎,而雨點打在紙人身上,清溜溜的向地上滾落,並沒有浸透那層紙。塗過桐油的紙,當然滲不透。齊敢皺眉沉吟道:“五個紙人?他們用心何在?”

  金鶯冷笑道:“紙人當然不怕桃花霧,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齊敢搖頭,仍然盯著那五個紙人:“金姑娘,紙人雖然不怕桃花霧,但他同樣也不能傷人,同樣也不能阻止我們下山,不是麼?”

  金鶯道:“不是!”齊敢怔了怔。紙人怎能傷人?紙人又怎能阻止我們下山?他想問,但他沒有。因為,那五個紙人,已經用事實給了他最恰當的解答。當他們走到紙人身前兩尺的地方,就發現了危機。雨後的山路,本來很泥濘,很鬆軟。但是,這紙人身邊的山野,卻並不泥濘,也不松軟。金鶯一腳踏下,就暗叫不妙。

  她可不像齊敢那麼老實,真以為人家紮了五個紙人來做晃子,嚇人的。她早就在留心尋找這紙人會不會有什麼可以操縱,控制的樞紐,直到她這一腳踏了下去。雖然只是那麼輕輕的一腳,卻已足夠令那五個紙紮的死人,變成了活人一樣有用處。這關鍵的一步,幸好是由她先踏下去的。所以,她才有機會活著,如果這一腳換了是齊敢踏下去,這搶風嶺的半山上,至少又要添了三名新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4
一六

  第五回 居心叵測

  金鶯應變之快,委實驚人。她一腳踏空,剛剛覺得腳下的土地忽然變軟了,立即就勢借力,向後倒而退。

  “快退……”她低叱一聲,右手還不忘拉了齊敢一把,齊敢不笨,就衝著他今天能活著,就可以看出,他在面臨生死存亡的霎那,是如何的善於自處。

  藉著金鶯一拉之力,他也飛退了八步。

  兩個起落,她們已在十丈以外,是十丈以外一棵大樹的後面。

  就這一瞬之間,五個紙人身上,忽然在冒煙。

  煙不濃,若非夾著些火光,在這烏麻漆黑的雨夜,還真不容易看得出來。

  “好歹毒的手段!”

  金鶯驚訝得直咬銀牙。

  她突然一頓足,拉著齊敢,旋風似地又退了十丈。

  兩人身形未穩,身後已然傳來了一聲爆炸。

  這一炸之威,居然使得十丈之內的林木夷為平地。

  若非金鶯見機,又拉了齊敢疾退十丈,此刻兩人和那嬰兒,必將和那棵大樹一樣,被炸裂成幾段了。

  齊敢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他愣愣的看著那一片在雨水中冒火的樹枝雜草,長長的嘆息道:“姑娘又救了我一命,”

  金鶯冷冷地哼了一聲怒道:“齊敢,命是你自己的,以後你最好小心些,別總是要別人救你!”

  齊敢一怔道;“是!”

  他沒想到她為什麼忽然為了他這句話而生氣。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

  金鶯逼近了那棵倒地的大樹,仔細的看了一番,突然格格一笑,大聲道:“齊敢,你聽說過‘南海一聲雷’這句話麼?”

  齊敢呆了一呆,心想,她怎麼忽然間說出這句話來呢?但他口中卻應聲回答道:“聽過。”

  金鶯點頭道:“‘桃花千朵霧’呢?”

  齊敢應道:“也聽過。”

  她忽然又格格嬌笑道:“你明白這兩句的意思麼?”

  齊敢遲疑了一下,皺眉道:“知道……這是指的兩個人……”他看了金鶯一眼,閉口不語。

  金鶯點頭道:“沒錯,‘桃花千朵霧’是我,那‘南海一聲雷’……”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是指的南海的雷神……雷公望一家。”

  齊敢應道;“是!我聽說過。”

  金鶯忽然一笑:“你很幸運,江湖人物夢寐以求面難以見識得到的桃花霧和一聲雷,你今天都見到了!”

  這炸裂五個紙人的,就是“南海一聲雷”?

  一聲雷原來就是炸藥麼?

  他忽熊明白,金鶯剛才為什麼生氣了。不過,他還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又很快就高興的笑起來?

  金鶯看著齊敢那吃驚的臉色,又笑了:“雷公望一家,總以為他的一聲雷比我桃花霧高明,但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齊敢想都沒想,脫口道;“一聲雷很霸道!”

  金鶯冷冷地看了齊敢一眼,道:“兵刃暗器太霸道,就不容易聽人控制,是麼?”

  齊敢聞言,呆了一呆。

  他似乎從來沒想過這一問題。

  不錯,不但是兵刃、暗器,連人也是一樣。

  太霸道的東西,常常會帶來意外的災害。

  他點點頭道:“是!”

  金鶯又道:“炸藥做的東西,每個人都能用,一聲雷又有什麼可怕?”

  齊敢心想:不可怕?頃刻之間,足以令人粉身碎骨,還能說不可怕?

  他緊緊地閉上了口。

  金鶯微微一笑道;“你不信,是不是?”

  他仍然不開口。

  金鶯道:“你不會明白的!”

  齊敢點頭;“我是不明白。”

  金鶯笑笑:“當然,有一天你終於會明白,”

  齊敢暗睹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我會嗎?”

  金鶯道:“你會。”

  那五個紙人的附近,幾乎像一片火場樣的零亂。

  金鶯很小心的在那兒撥弄著地上的殘枝斷桿。

  齊敢抱著那依然熱睡的嬰兒,冷冷的瞧著。

  他有些奇怪,這麼大的爆炸聲,為什麼沒把這孩子驚醒,也沒招來什麼別人。

  這未免不合情理。

  他忍不住低下頭看看那嬰兒。

  嬰風還在睡著,呼吸依然那麼勻稱。

  他很想查查這孩子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腳。

  但他沒有,因為,他總覺得,未滿月的嬰兒,是經不起任何折騰的。

  何況,金鶯這時已經十分滿意的走了過來。

  她一面走,一面把自己的衣衫撕裂,就像一個發了瘋的女人。

  齊敢吃驚的瞧著她。

  金鶯瞪了他一眼,喝道:“有什麼好看的?你沒見過女人?”她忽然一笑:“還不把你自己的衣服撕破?”

  齊敢忽然覺得,她大概真的瘋了。

  只有瘋子才會要人把衣服撕破。

  但金鶯沒有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4
一七

  齊敢知道,南海一聲雷就算很嚇人,卻也不會把桃花娘子嚇瘋。

  既然沒有瘋,她為什麼要撕破自己的衣服?

  而且,還要齊敢也把衣服撕破?

  金鶯發現齊敢沒有動,不禁怒道:“你是聾子嗎?”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撕去了一半,長衫,已經變成了短衫,袖子也全部扯脫了。

  玉石似的腿,藕也似的臂,在夜色中,特別的顯眼。

  更顯眼的,是兩隻玉臂上,分別戴了兩隻金光閃閃的金釧。

  齊敢嘆了口氣道:“姑娘,你這是為什麼?”

  金鶯冷笑道,“你想不想活下去?你想不想早些離開這殺人的屠場?”

  齊敢道:“想!”

  金鶯道:“那你就趕快把衣服撕破,而且,連這孩子的衣服,也要扯碎。”

  齊敢怔怔地看看嬰兒,道;“連這孩子也要?為什麼?為什麼?”

  金鶯道,“不為什麼!想活,你就撕!”

  她忽然衝過來,把嬰兒抱過去,很快的就把那襁褓撕開,連嬰兒的衣衫,也扯下兩片來。

  她把孩子交還齊敢。

  然後,她抓著那些碎片和她自己的衣服,很迅速地在十丈左右的斷枝殘桿間,走了一圈。

  那些碎片,就是丟在那些枝桿之間。

  齊敢不笨。

  他真的不笨,因為,他不再問為什麼,也學著金鶯,把衣衫撕裂,迅快的丟棄在那些枝桿之中。

  他終於笑了。

  這是他第二次笑:“姑娘,你比我聰明很多。”

  金鶯哼了一聲,道:“能事後聰明,你總算還不太苯。”

  她走過來,看看嬰兒,笑了笑道:“他還在睡?”

  齊敢道:“是!”

  金鶯凝視著嬰兒半晌,道:“他為什麼不醒?他為什麼能睡得這麼熟?”

  齊敢道:“不知道,姑娘,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抱這麼大的嬰兒。”

  金鶯掠掠鬢角,嫣然一笑道:“我也是……”

  她拍拍那孩子,又嘆了一口氣道:“不管他為什麼不醒,我們也該走了!”

  齊敢道:“是,該走了。”

  金鶯指指右側的山巒,道:“走這邊。”

  齊敢道:“是!”

  他遲疑了一下,第三次笑了笑,道:“姑娘,這些撕破的衣衫,為什麼要撒得這麼遠?那五個紙人……為什麼不丟在紙人的附近?我們裝死,也可以裝得像些……”

  金鶯冷笑道;“那是你,不是我,你可以把衣衫丟在五個紙人身邊,我卻不會。”

  齊敢一怔道:“為什麼?”

  金鶯道:“因為,我比你聰明,我一旦踏到腳下的機關,決不會不退,就像我們剛剛經過的一樣。不過,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退出十丈之後,還會再退十丈,你明白了麼?”

  齊敢心中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他忽然發現,漂亮的女人,不一定個個都是腦筋簡單,也有像桃花娘子這樣精明的美女。

  所以,他恭敬的應道:“是!在下明白了。”

  金鶯笑笑道:“你能明白,所以,你真的不太笨,但願那些人,沒有你這麼聰明!”

  齊敢第四次笑了:“姑娘,他們不會。”

  金鶯一怔道:“哦?”

  齊敢道:“全盤大勝,總會叫人忘形的!”

  金鶯道:“不錯!”

  她又看看那嬰兒,搖頭道:“不過,他們也不會忘形多久,所以,我們要走,就得快。”

  齊敢道:“是!”

  金鶯又看了嬰兒一眼,笑道;“但也不必太急,至少,他們想變得聰明些,也得等到看了這兒情況以後才會。所以,我在想,我們得給這孩子想一個名字。”

  齊敢道:“是!”

  金駕想了想,笑道:“這兒是不是已經可以算是北嶽恆山了?”

  齊敢點點頭。

  金鶯道:“我們就叫他北嶽吧。將來,好讓他記住,他能活下去是因為他在北嶽這地方遇到了我。”

  齊敢道:“是……”

  他忽然脫口道:“他姓什麼?秋北嶽麼?”

  金鶯道:“是——”

  但她很快的又搖搖頭道:“不好!他至少應該在認祖歸宗以前不能姓秋。”她看看齊敢,笑笑道:“當然也不能姓齊。”

  齊敢道:“是!”

  但他卻很想加一句:“為什麼不能跟我姓齊呢?”

  金鶯瞪著嬰兒,忽然輕嘆一聲道,“他可以跟我姓,不管他長大了叫我什麼,至少,我可以要他跟我姓金,至少,他現在可以叫做金北嶽。”

  齊敢失望的嘆了—口氣道:“金北嶽,這是個很好的名字。”

  沿著上山的路,金鶯和齊敢抱著金北嶽走了。

  雨停了。

  天色也逐漸的開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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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黎明,迸出一線白色的光環,很快的就鋪滿了山野。

  薄霧在林中升起。

  薄霧中,忽然出現了幾條人影。

  領頭的,是恆王王府的總管丁翔。

  身後是四名王府待衛。

  他為什麼到現在才來?

  他為什麼在等不到郡主和秋公子時,早些趕來。

  他去做什麼去了。

  為什麼他看到現場的一切,卻彷彿並不驚訝?

  難道他早就知道這兒出了事了?

  但他為什麼卻又向那四名王府待衛故作大驚失色之態?還要他們迅快地去尋找郡主和秋公子的屍體。

  丁翔雖然很著急、很暴燥,罵得那四名王府的侍衛有些緊張、害怕,但他卻自己並不去找。

  如果一個領頭的人遇到了麻煩事,自己不去查察,那一定有原因。

  可惜,四個王府侍衛並沒有丁翔那麼聰明。

  所以,他們就只能當侍衛。

  而丁翔就能當總管。

  秋公子的屍體,當然找不到。

  他非但已被炸碎,而且已被金鶯撿去了大部分。

  四名待衛充其量只找到了金鴛故意留下的一隻腳。

  她留下那隻腳,是給他們作證用的,

  她不想讓他們發現秋公於的骸骨已被自己拾走,所以,她才留下一隻腳,一隻可以辨明是公子的腳。

  那隻腳比別人多生了一個歧趾。

  丁翔看到了這只長了六趾的腳就笑了。

  當然,他並不是大笑,只是在心裡面笑。

  秋公子死了,這表示自己的問題,大部分解決了。

  他當然會笑。

  即使那四名侍衛看得大為不解,他也不在乎。

  蓉蓉郡主連根頭髮也沒有留下。

  丁翔沒有再追問,居然沒有再追問。

  四名侍衛暗暗喘了一口氣,他們可是明白人,丁總管一旦要追問什麼事,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不到黃河心不死,他們可從來沒見到有人能在丁翔手下敢偷懶、騙人。

  找不到蓉蓉郡主,他們四個人已經頭皮發麻。

  想不到,丁總管也有菩薩心腸的時候。

  他們忽然覺得,丁總管變得可愛多了。

  他們也覺得,跟丁總管辦事,也不壞。

  丁翔拿著那隻血肉模糊的斷腳,一點兒也不噁心,反面悲天憐人的長長一嘆,搖頭道:“可憐,可憐……想不到西湖布衣秋公子,也有今天……”

  丁翔還沒走。

  山下卻又有人趕來了。

  來的是五個人,四男一女。

  四個男人中,有三個是黑衣持劍的武士。

  他們已經在這兒出現過三次。

  第一次,他們是扮作兩名轎伕,和一名抬桃花籃的腳伕。

  第二次,是送那嬰兒回來。

  現在,是第三次。

  而陪著一身錦繡的一男一女同來。

  丁翔見到那位身著團龍錦服的大漢,顯得十分恭敬,抱拳長揖道:“丁翔恭迎四貝勒……”

  四貝勒一笑,揮揮手:“丁總管辛苦了!”

  丁翔笑道:“不敢,丁翔幸不辱命……”

  四貝勒掃視了四週一眼,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郡主呢?”

  丁翔恭聲道:“郡主已回王府。”

  四貝勒沉吟了一下。

  那隨著四貝勒同來的少女,忽然格格一笑,道:“丁總管,你這趟差事辦得不錯,我四哥會好好賞你的!”

  丁翔忙抱拳道:“七格格好說……在下能不誤四貝勒的大事,就已心安……”

  四貝勒哈哈一笑道:“你很會辦事……將來,本王若能躍馬中原,少不得還要仰仗你大力相助!”

  丁翔大喜道:“多謝四貝勒恩典……”

  七格格兩個大眼睛眨了眨,道:“四哥,炸死秋水仙,真可惜……”

  四貝勒看了七格格一眼道:“可惜?可惜什麼?”

  七格格笑道:“你當然不可惜嘛!”

  四貝勒搖搖頭,道:“七妹,你別忘了,要置他於死地的是你,不是我呀!”

  七格格嘆了一口氣道:“是我要他死嘛!我得不到他,我就讓別人也得不到……”

  丁翔聽得微微一驚。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25
一九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這位七格格,只怕不止是毒了!

  丁翔忽然覺得,自己最好裝得愚蠢些。因為,他知道像這樣的女人,能夠不認得她,那才安全。

  但是,天下那能盡如人意?

  丁翔想避開七格格遠一點,偏偏她就要靠他近一些了。

  七格格看看丁翔,嫣然一笑,道:“丁總管,你說是不是呀?”

  丁翔一怔道:“我……我……”

  七格格道;“怎麼?你……不同意嗎?”

  丁翔忙陪笑道:“是!是!七格格說的極是,得不到手的東西,就該毀掉……”

  七格格笑著,笑著,推了一下四貝勒:“四哥,你在想什麼呀?”

  四貝勒皺眉道:“我在想……秋水仙死了,荊濤也死了,白婆婆、李西崖、鐵撼山、朱善,大悟禪師、白雲道長也都死了,可是,為什麼這兒沒見齊敢和桃花娘子的屍體?”

  七格格看看丁翔,道:“丁總管,是這樣的嗎?”

  丁翔心中一驚,暗想,這四貝勒好厲害的眼力。

  居然能很快就發現少了金鶯和齊敢的屍體。

  但他卻不慌不忙笑道:“他們逃不了的!”

  七格格道:“逃不了?”

  丁翔道;“是!他們已在半山被五個紙人炸死了!”

  四貝勒冷冷地看了丁翔一眼道:“炸死了?”

  丁翔道:“是!”

  七格格忽然嬌笑了一聲,道:“炸死的人,總是屍骨無存嘛……丁翔,你去查看過嗎?”

  丁翔心中暗罵道:哼!太精明的女人,永遠會找不到好老公的,你這一輩子,準要打一世女光棍……

  不過,他口中卻道:“查過……他們都炸死了,只剩下殘肢破布。”

  四貝勒微微一笑,看看七格格,道:“滿意了麼?”

  七格格哈哈地一笑,搖頭;“不!”

  不?丁翔心中一震!

  這個姑奶奶怎地如此難伺候?

  她想怎麼樣?她要怎麼樣?

  四見勒也覺得大為意外,失聲道:“七妹,你……你還不滿意?”

  七格格道;“不滿意就是不滿意!”

  她忽然向丁翔一笑,尖聲叫道:“丁總管,秋水仙的那個還沒滿月的兒子呢?”

  丁翔脫口道:“死了!”

  七格格道:“死了?屍體呢?”

  丁翔道:“我要他們把嬰兒送到這兒來了。”他指指那三個黑衣人:“他們說,嬰兒是放在白婆婆屍身上的。”

  七格格道:“是麼?”

  她回顧那三個黑衣人一眼,道:“你們真的把那孩子送來了?”

  三個黑衣人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是!”

  七格格皺眉沉吟下一下,又道:“現在那孩子已不在白婆婆身上了,為什麼?”

  三人黑衣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是桃花娘子抱走了!”

  七格格道;“你看到了?”

  三個黑衣人同時搖頭。

  丁翔道:“七格格,我在半山看到了嬰兒的殘肢和包嬰兒的包袱、尿布的破片。”

  七格格哦了一聲。

  她忽然笑笑道:“四哥,你信不信他的話?”

  四貝勒看了丁翔一眼。

  丁翔也看著他。

  四貝勒微微一笑,道:“相信。”

  丁翔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氣。

  七格格搖頭一笑道:“丁總管,我四哥可真的很看重你了!你真該高興!”

  丁翔笑道:“是!是!”

  他看了四貝勒一眼,接道:“此後還仰仗四貝勒多多提攜……”

  七格格卻嬌笑道:“一定會的,丁翔,你放心,我四哥會好好重用你的!”

  丁翔道:“謝謝……謝謝……”

  七格格突然一沉臉,道:“不過,丁翔,有件事,你也得記住!”

  丁翔呆了一呆,暗道:這姑奶奶又在出什麼花樣?我得小心些才好。口中忙道:“是!七格格請明示!”

  七格格道:“我四哥雖然很看重你,但你若是得罪了我,哈哈!你只怕要空歡喜一場了!”

  丁翔心中把七格格罵了一萬遍,但表面上卻裝得極其恭順,笑道:“我知道……我會好好記住。”

  七格格流目轉盼,直向丁翔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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