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妙絕天香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4 14:07: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 39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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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二人,雖然各被對方內力震彈出數尺遠近,但原坐的身形,卻分毫未變,依然原式不動。

  已恢復正常的臉色,此時又轉青白,同時二人的嘴唇,也在微微抖顫,雙目垂閉。

  雙方微微睜開眼,互望了一下,一語未發,又自緩緩閉上,手撫丹田,默默調息了一陣。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後,霍元伽突然一聳雙肩,原坐姿勢不變,身軀凌空而起,直向鐘一豪坐身之處撞去。

  鐘—豪雙掌平胸向前—推,立時有一股暗勁隨掌風而出,有如一道無形的牆壁般,硬是把霍元伽撞來的身子擋住。

  霍元伽向前疾衝的身子,被那無形勁道一攔,立時又倒飛回去。

  鐘一豪雙掌推出之後,身子也驟然飛起。

  霍元伽卻原勢疾沉而下,身子一著地,立即雙掌一齊推出。

  這當兒,兩人搏擊之勢大變,鐘一豪身懸半空,霍元伽卻盤膝坐在地上,兩人掌力虛空的一接,鐘一豪陡然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倒飛出七八尺遠。

  原來兩人內力相差不多,那個虛空落掌,那個就難以接得對方掌勁。

  霍元伽發出一掌擊退鐘一豪後,並未趁勢追擊,卻閉上雙目休息。

  鐘一豪翻了一個觔斗之後,仍然原勢不變的落在地上,靜坐休息。

  原來霍元伽自知內力已耗去大半,而且其時對方已落卜地來,

  若施襲不成,反而要傷在對方掌下。

  衡量利害得失,是以不敢輕舉妄動,決定仍應穩紮穩打,同時他自忖對方內力一定比自己消耗的更多,只要苦撐下去,最後勝利必定屬於自己。

  兩人又開始運氣調息。

  經過兩次搏擊之後,場中之人,都已看出兩人功夫在伯仲之間,縱然霍元伽稍深厚些,也高不出多少。

  鹿死惟手,誰也無法瞧得出來,是以個個都越發緊張。

  當事雙力雖已停下搏鬥,但觀戰之人,仍然個個屏息凝神而立,似乎比當事人還要緊張得多。

  大約又過了頓飯工夫之久,兩人又同時睜開眼,相互上望,同時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幾步。

  面對面再坐下來,各自緩緩伸出雙掌,推在一起。

  只見兩人的臉色,又開始嚴肅起來,各人頭上熱氣蒸蒸直往上冒,相持不久,兩人身軀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但兩人相持之勢,仍然保持著平衡,停在原位上。

  誰也無法向前推進一寸!

  在場之人,已瞧出兩人拚搏,這次是真正進入生死關頭。

  其中只要有一人稍稍不支,另一人立時將會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擊過去,趨勢把對方擊斃。

  忽聽霍元伽吐氣開聲,一陣顫動,雙掌向前推進了一寸。

  這時,場中已不似剛才那般塵土飛揚。

  反而異常曠靜,塵不揚、草不驚。

  鐘一豪被霍元伽向前推進一寸之後,立呈不支狀態!身軀向後傾斜,勝色變成一片紫紅,

  頓時,余亦樂等人全感緊繃的心弦欲斷,—個個俱都駭然失色。

  但二奇、四怪等一夥人卻全都眉飛色舞,幾乎要躍身歡呼。

  就在這千均一發,勝負立分之際,突然鐘一豪大喝一聲,雙掌疾收復又推出。

  在這—聲巨震之後,霍元伽和鐘一豪同時仰身向後倒去,各自噴出一口鮮血,然後動也不動,

  群豪一見情形不對,霍元伽一方的搜魂手巴天義和鐘一豪一方的文士打扮的余亦樂,不約而同的急急躍近兩人身旁,

  只見霍元伽和鐘一豪都雙目緊閉,嘴角鮮血緩緩流出,

  顯然,兩人全已內力耗盡,昏厥過去,

  巴天義和余亦樂都是江湖閱歷極深之人,心知若這時把兩人扶起,反而會傷了他們的內腑。因之,雖奔到霍元伽和鐘一豪身旁,卻誰都沒動手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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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 三 回 節外生枝

  足足盞茶工夫之後,霍元伽和鐘一豪才緩緩睜開眼,同時掙紮著坐了起來。

  余亦樂凝望了鐘一豪一陣道:“鐘兄,你感覺如何?”

  鐘一豪慘然一笑:“只要霍副盟主還有意繼續較量,鐘某豈能不捨命奉陪!”

  他雖然話聲無力,但卻充滿了慷慨、悲壯。

  余亦樂再望向霍元伽道:“依霍副盟主之意呢?”

  霍元伽咧了咧嘴道:“依老夫之見,若雙方再以內功拚搏下去,只怕直到耗盡最後一口氣,也未必能有真正結果。”

  鐘一豪接口道:“莫非霍副盟主又有了新主意?”

  霍元伽道:“咱們先前已把話說明,若輕功,內功和拳掌上難分高下,那就不得不在兵刃上見個真章。”

  余亦樂暗道:“這老傢伙內功精純,體力恢復得可能比鐘兄快些,待會兒動起手來,豈不被他賺了便宜……”

  想到這裡,忙道:“兩位方才連番較技,必定已經大傷元氣,如果要在兵刃上見真章,不妨拖到明天!”

  霍元伽卻道:“今日事,今日畢,何必拖到明天。”

  由此可見,他自信恢復得較鐘一豪快,對於最後的勝利甚有把握。

  余亦樂暗感心頭沉重,還沒來得及開口,已聽鐘一豪道:“余兄不必為我擔心,霍副盟主說得對,今天的事就該今天解決。”

  搜魂手巴天義可能已料霍元伽最後一戰必勝,為避免鐘一豪變卦,隨即不聲不響的退回一旁。

  他這一起,等下也要余亦樂離開。

  這當兒,霍元伽和鐘一豪也緩緩站了起來。

  鐘一豪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霍副盟主想立即動用兵刃呢?還是先比試拳腳?”

  霍元伽道:“如果能從拳腳上分出勝負,那就用不著再動用兵刃了,彼此乃是一家人,不論傷了那個,都不是老夫所願見的。”

  鐘—豪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這次,他不再謙遜,最後一個字剛剛落音,便忽的欺身而進,一招“直叩天門”,當胸直擊過去,

  霍元伽看他說打就打,餘音未絕,拳已逼到,不禁大怒,冷笑—聲,橫臂出掌,一招“橫架金梁”,潛運內力,硬對拳勢。

  鐘一豪似是存下速戰速決之心,避開對方左掌,右臂又加幾分勁力,一招“金剛舒臂”,再擊過去。

  但聞砰然一震,雙方右拳接實,各自被震得退了一步。

  鐘一豪勇猛剽悍,—退即上,雙掌合擊,一招“雙風貫耳”,疾擊過去,右腿同時飛起“魁星踢斗”,直踢小腹。

  霍元伽冷冷一笑,雙臂平胸推出,向左右—分,一招“二龍分水”,不但硬接了鐘一豪—招“雙風貫耳”,同時右腿平掃而出,猛迎對方踢來右腳。

  兩人你來我往,轉瞬間便對拆了七八招。

  其實,二人打來雖然驚險絕倫,卻並不激烈,也看不出有何精彩處。

  這是因為他們先前已將內力消耗得差不多,體力尚未全復,此刻的激戰,只是咬牙苦撐而已。

  眨眼又是十幾回合過去,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但冷眼旁觀的余亦樂,卻已看出若再戰下去,鐘一豪必定後力不繼,而霍元伽卻至少有六成取勝的希望。

  他心頭大急之下,立即以“傳音入密”對麥小明道:“小兄弟,現在該你—顯身手的時候了!”

  麥小明早已等得不耐煩,聞言毫不遲疑,探手拔出寶劍,一躍而至霍元伽和鐘一豪身前,大喝道:“住手!”

  鐘一豪正希望麥小明及時前來接應,立即搶攻一招,把霍元伽稍稍逼退,然後躍退一丈之外。

  霍元伽失去對手,只好也停下身來,一面喝道:“大膽!你這小子搗的什麼蛋?”

  麥小明嘻嘻一笑道:“在下就搗你這狗蛋!”

  霍元伽不覺七竅生煙,大吼道:“再不滾開,老夫就先要了你的狗命!”

  原來霍元伽只知麥小明是胡柏齡在兩年前收容的一名遠支師弟,並不清楚他的身手如何,因之從來未把他放在眼裡。

  這也難怪霍元伽有此想法,試想一個十七八歲乳臭未乾的孩子,即使武功再高,也高不了多少。

  麥小明反而沉住了氣,又是嘻嘻—笑道:“在下是有事找你的,你憑什麼叫我滾開?”

  霍元伽叱道:“你找老夫什麼事?”

  麥小明道:“你和我們鐘老大,方才是否在爭奪綠林盟主之位?”

  “廢話!”

  “既然你們是在爭奪綠林盟主之位,那就表示誰勝了誰就是綠林盟主,如果現在有個人比你們武功更高,要爭奪綠林盟主,那該怎麼辦?”

  霍元伽冷笑道:“不知在場之人,還有那一個武功比老夫和鐘副盟主更高?”

  “就有這麼一位。”

  “是誰?”

  “你遠看!”

  “用不著遠看。”

  “那就近觀!”

  霍元伽臉色一變,鬚髮怒張,喝道:“好個不知死活的狂小子,竟敢在這種節骨眼上,來戲耍老夫!”

  麥小明眨眼道:“我說的完全是實話,你好像還不信!”

  霍元伽不願再跟麥小明多費口舌,轉頭道:“巴老弟,把這小子給我拿下,待會兒再聽候發落!”

  搜魂手巴天義剛要上前,麥小明卻擺手道:“姓巴的別先上來,我和霍副盟主還有話講!”

  霍元伽只好咳了一聲道:“你這小子還有什麼話講?”

  麥小明道:“如果我敗在巴天義之手,這綠林盟主之位,是否就讓給巴天義?”

  這句話果然有效,霍元伽總不能把綠林盟主之位讓給巴天義。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不計身份地位,親自出手教訓教訓這個狂妄的無法無天的後生晚輩了。

  以霍元伽的預料,最多三招,便可把麥小明制服,絕對用不到四招。

  當下,他兵刃也不取,冷冷一笑道:“老夫就決定破例親自出手。小子,不必害怕,你就進招吧!”

  麥小明笑道:“老傢伙,你怎麼不動傢伙?”

  霍元伽道:“對付你這種毛頭小子,哪裡還用得著傢伙,”

  麥小明本想也棄劍不用,來個徒手相搏,但又自忖,僅以掌力相拚,定然不是霍元伽對手。

  是以他不再多言,抖手—劍,綻開朵朵劍花,閃電般向霍元伽前胸刺去。

  在場雙方觀戰之人,除鐘一豪一方多數知道麥小明,出手奇詭招術難測外,霍元伽的一方,誰也沒把麥小明放在眼裡,甚至認為他是活得不耐煩自尋死路,

  霍元伽暗運內力,“呼”的一掌,劈出一記剛猛無儔的掌風,排山倒海般直向麥小明撞去。

  在他的預料,這一掌劈出之後,麥小明不死也必重傷,

  麥小明果然被霍元伽這一掌迫得拿樁不住,刺出的劍鋒也偏向一側,不由暗道:“這老小子的掌力果然厲害!”

  他心念電轉,立即滑步旋身,又是一劍斜斜刺出,

  霍元伽發掌之後,眼前卻不見了麥小明的蹤影。

  他本以為麥小明必被掌風震摔出去,正要收勢回身,卻突然寒芒一閃,麥小明的劍尖已逼近他的左肋。

  原來麥小明是利用“摘星步”閃開了霍無伽的一擊,不但卸去了霍元伽的掌風,而且旋身再進,身法詭異得簡直神鬼莫測。

  霍元伽一時大意,險些被—劍刺中,

  到這時霍元伽才覺出,這小夥子竟真的是莫測高深,心頭暗凜之下,只好一鬆腰中扣把,掣出了他那通體烏黑的蛇頭軟鞭,

  只聽麥小明嘿嘿笑道;“老傢伙,到底亮出兵刃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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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霍元伽早已氣得鬚髮怒張,更不答話,一揚腕,抖開蛇頭軟鞭,猶如烏龍出洞般,一招“烏龍絞柱”,直向麥小明攔腰掃去,

  蛇頭軟鞭足有八九尺長,一鞭掃出,在他的預料中,麥小明身法再快,也難以躲過的。

  被掃中之後,勢必攔腰斷為兩截。

  豈知鞭勢出手之後,突覺重量加重,這才看出麥小明不知用的什麼法術,竟然站在鞭身之上。

  這情景簡直是見所未見,鐘一豪一方的人,不由齊聲喝起采來。

  但霍元伽方面的人,卻都個個駭然失色。

  好在霍元伽並未過份吃驚,心想只要把鞭拚力甩動,並不難把對方摔下鞭來。

  偏偏麥小明的雙腳,像俘被粘在鞭上一般,霍元伽不論如何甩動,始終無法將他拋出。

  而麥小明手執長劍正站在蛇頭軟鞭中間,四尺左右的距離,只要劍一刺出,必可刺中霍元伽上盤。

  霍元伽大感驚慌之下,唯一的辦法,只有鬆手棄鞭。

  不過,他暗忖雖然撒手棄鞭是種頗失顏面的事,但這—鬆手,至少會將麥小明摔得七暈八素,勝者一方,照樣還是歸於自己。

  豈料鬆手棄鞭之後,麥小明懸空翻了兩個觔斗,竟然毫髮未損的站在對面。

  好在霍元伽已趁瞬間,翻腕由肩拔出了他的另一兵器“青龍奪”。

  青龍奪是一類似雞爪的奇形兵刃,放眼當今江湖,只有霍元伽使用這種獨門兵刃,也是他賴以成名的趁手武器。

  凡是和他交過手的黑白兩道人物,莫不對他這青龍奪望而生畏。

  霍元伽把青龍奪在手裡掂了一掂道:“小子,別得意,現在該是要你命的時候啦!”

  麥小明道:“少囉嗦,現在不是你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吹大牛的時候!”

  這一次兩人交上了手,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霍元伽和麥小明一老一少,一個是功力深厚,出招沉穩辛辣;一個是血氣方剛,手法詭異難測。

  兩人一口氣拚搏了將近百招,起初還是平分秋色之局,但百招過後,霍元伽卻已漸感不支。

  而麥小明則愈戰愈勇,著著進逼,逼得霍元伽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其實,兩人若論功力的深厚,麥小明絕對難望霍元伽項背,但霍元伽因和鐘一豪對陣時,內力已消耗大半,此番出手,已成強弩之末,再加麥小明出招不按牌理出牌,當然被迫得難以招架。

  激戰中,突聞麥小明暴吼一聲,接著寒芒—斂,劍尖直指霍元伽前胸。

  霍元伽卻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原來這時霍元伽的青龍奪,已被麥小明不知用的什麼手法,擊落在地上。

  麥小明哈哈一笑道:“老傢伙,現在還有什麼話說,綠林盟主該是我的了吧?”

  霍元伽面色鐵青,像殭屍般站在原地,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麥小明轉身大步來到鐘—豪身前,淡淡一笑道:“鐘老大,你看該怎麼辦?”

  鐘一豪弄得似乎難以答話。

  麥小明笑道:“你別緊張,這綠林盟主的寶座,還是由你坐的好,我負責保你。”

  鐘一豪哦了聲道:“你為什麼要讓位給我?”

  麥小明道:“我年紀輕,要做綠林盟主,將來機會還很多,你的年紀比我大,智謀也比我高,所以我早就想過,即使得到綠林盟主之位,也要讓給你,這叫‘你做皇帝我保駕’。”

  鐘一豪為了表示風度,一皺眉頭道:“這綠林盟主之位是你自己爭來的,還是你自己坐的好。”

  麥小明道:“你怎麼這樣囉嗦,其實今天我勝得很僥倖,何況由我來做綠林盟主,必定有很多人心裡不服。”

  就在這時,忽聽霍元伽喝道:“快過來把這小子拿下!”

  接著一個年在三旬左右,一身天藍長衫,看來十分文弱,但氣度卻極沉穩的男子,已一閃來到霍元伽身側。

  麥小明一見之下,不覺臉色驟變,失聲叫道:“張師兄,你怎麼來到這裡?”

  那男子目光呆滯,雙手各扣著一雙金光燦爛的金圈,望了麥小明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麥小明心頭一震,連忙又叫道:“張師兄,莫非你已服了陰手魔的獨門毒藥‘向心露’了?”

  那男子依然並不答話。

  原來這人叫張敬安,和麥小明同是神杖翁酆秋的門下弟子,論武功比麥小明又要高出一籌。

  只聽霍元伽嘿嘿笑道:“不錯,他是被老夫灌下了‘向心露’,一切聽命老夫驅使。”

  麥小明大感驚詫道:“‘向心露’是陰手一魔的獨門毒藥,你是怎麼得到的?”

  霍元伽皮笑肉不笑道:“老夫是怎樣得到‘向心露’的,沒有必要告訴你,你只要知道‘向心露’的厲害就成了。”

  麥小明當然明白‘向心露”的厲害,上次谷寒香為了替夫報仇,曾從陰手—魔手中盜來‘向心露’給神杖翁酆秋灌下,使酆秋迷失本性,甘心為谷寒香役使,直到谷寒香死前,才得到解藥恢復了理智。

  如今張敬安也被灌下了‘向心露’,麥小明怎能不大感震憾。

  只聽霍元伽冷笑連聲道:“小子,連你師父酆秋都無法抵抗‘向心露’的迷毒,你這師兄張敬安就更不用提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麥小明再望了張敬安一眼道:“你要把他怎樣?”

  霍元伽陰笑道:“你該問老夫準備把你怎麼樣。”

  “你說要怎麼樣?”

  “我要他殺了你,看這綠林盟主的寶座,到底由誰來座。”麥小明頓時越發不安起來,方才戰敗霍元伽的意滿志得之情,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見霍元伽望著張敬安道:“老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快把這小子收拾掉!”

  張敬安雙目呆滯的眨了幾眨,立刻躍身—撲,雙環齊出,直向麥小明攻去。

  麥小明因見對方是自己師兄,不願自相殘殺,急急把身閃向一側,一面大叫道:“張師兄,咱們是自己人,你別受那老傢伙的擺佈!”

  須知‘向心露’只能使人迷尖本性,服閉之人在武功上卻並不稍減,

  麥小明這一戰已無法避免,也就只好掄劍迎擊,師兄弟二人,立時展開—場激烈搏殺。

  起初麥小明難免仍有些顧忌,生怕傷了對方。

  但張敬安卻始終沒有這種心理壓力,他的武功,本來就比麥小明略勝一籌,在全力施展之下,很快便逼使麥小明落入下風。

  兩人轉瞬間對拆了百招以上。

  此時,麥小明已退到鐘一豪和余亦樂等人身側,逼得鐘一豪和余亦樂等人都紛紛向—側閃開。

  又纏鬥了五六十招後,余亦樂看出麥小明已漸感不支,只得高聲叫道:“小明快快退下!”

  麥小明依言向後飄退兩丈有餘。

  張敬安並未追,也隨即停下來,痴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

  霍元伽大步向前,手拂長髯,呵呵笑道:“他們兩人正到勝負立分的關頭,余先生忽然出聲喝止,不知是何用心?”

  余亦樂道:“今日之局,該是霍副盟主和鐘兄互爭盟主之位,他們兩人縱然拚個你死我活,也於事無益。”

  霍元伽森森一笑道:“那很好,老夫情願繼續和鐘一豪決一雌雄!”

  忽聽鐘一豪道:“不必了,在下情願把綠林盟主之位,讓與霍副盟主!”

  當日晚飯後。

  鐘一豪,余亦樂,麥小明,文天生,苗素蘭、萬映霞以及江北四龍中的飛天龍何宗輝、多爪龍李傑,噴火龍劉震,正集一室在密議大事。

  只聽飛天龍何宗輝道:“副盟主,你為什麼平白答應,把盟主之位讓給霍元伽那老王八蛋?”

  鐘一豪長長吁口氣道:“當時的情勢很明顯,小明兄弟和張敬安若再戰下去,必定落敗無疑,即使我不讓,也難以挽回大局。”

  何宗輝還是有些不服氣道:“即便麥小明落敗,我們這些人照樣還可以再戰,絕對不能把盟主之位拱手讓人!”

  鐘一豪淒涼一笑道:“這是你的想法,其實咱們誰都應該明白,目前謎蹤谷的上千人中,,可謂絕大多數都是霍元伽的心腹。

  即便霍元伽把盟主之位讓給咱們,咱們也照樣難以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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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何宗輝哼了聲道:“難道副盟主就自屈於霍元伽那王八蛋之下?”

  鐘一豪不動聲色的搖搖頭道:“不勞你為我多慮,我已有了打算。”

  何宗輝道:“副盟主有什麼打算?”

  鐘一豪道:“我己決定在霍元伽明天就位之前,離開這迷蹤谷,從此不再過問這裡的事。”

  此語一出,在場所有的人,個個大驚失色。

  麥小明搶著大聲道:“鐘老大,你不能走,你若一走,誰來領導我們?”

  何宗輝也連忙接道:“副盟主不能走,還有一件大事,必須由你出面。”

  鐘一豪哦了一聲道:“什麼事必須由我出面?”

  何宗輝道:“我們姜老大在天台山時,奉命先行回謎蹤谷接應,今天卻—下沒了他出面,可能巳被霍元伽扣押,或者被他下了毒手,你總該和霍元伽交涉,把他救出來才成。

  原來江北四龍原為江北五龍,依序是老大出雲龍姜宏、老二入雲龍錢柄、老三飛天龍何宗輝、老四多爪龍李傑、老五噴火龍劉震。

  只因老二入雲龍錢柄,兩年前被張敬安誤殺、是以目前只剩下四龍。

  鐘一豪一楞道:“余兄有何見教?”

  余亦樂道:“這迷蹤谷是胡前盟主一手創立的基業,後來又由谷前盟主繼盟主之位,咱們都是衷心擁戴胡、谷兩位盟主的人,怎可置他們手創的基業於不顧。”

  鐘一豪道:“可是,目前大權已落入霍元伽之手,咱們還有什麼能力重整這胡、谷兩位盟主的基業?”

  余亦樂淡淡—笑道:“鐘兄這話錯啦!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咱們能忍辱負重,何愁不能把綠林盟主之位,由霍元伽手中奪回。”

  “余兄請道其詳。”

  “大家都知道,在迷蹤谷內,當年忠心擁戴胡前盟主的人不少,但在胡前盟主死後,卻幾乎全被谷前盟主遣散。咱們就將這些人設法召集回來,龍其嶗山三雄,個個武功高不可測,若他們回來以後,何愁霍元伽不拱手讓位。”

  鐘—豪似是心有所動,略一沉吟道:“余兄能否設法把張敬安這人除去!”

  只聽麥小明大聲道:“不行!張敬安是我師兄,不能除去!”

  鐘一豪道:“若不能除去,就必須設法找到解藥,陰手一魔就住在呂梁山,離北嶽不過旬日路程,現在的問題是不易找到一個和陰手一魔有交情的人。”

  鐘一豪不覺望向苗素蘭。

  原來苗素蘭曾是陰手一魔的門下弟子,只因愛慕胡柏齡的蓋世英豪,才叛離師門,改投胡柏齡隨侍谷寒香,成了谷寒香的莫逆之交。

  余亦樂立刻搖頭道:“鐘兄可是想要苗姑娘前往呂梁山,向陰手—魔求取‘向心露’解藥?”

  鐘一豪撤回目光道:“除了苗姑娘,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

  余亦樂搖頭道:“你又錯啦!陰手一魔早已把苗姑娘恨之入骨,若由苗姑娘到呂梁山,那就有去無回了!”

  只聽麥小明道:“我去!”

  余亦樂道:“你跟陰手一魔可有交情?”

  麥小明道:“沒有。”

  “那他怎麼會給你解藥?”

  “我可以跟他要,難道討飯的還要跟被討的有交情?”

  余亦樂笑道:“須知陰手一魔的‘向心露’和解藥,是他耗費大半生光陰才研製出來的,他把這兩種藥物視同生命,豈肯輕易施捨。”

  麥小明轉了轉眼珠道:“他若不給,我就硬要!”

  “什麼叫硬要?”

  “硬要就是和他幹上一架。”

  “你自信能打得過他?”

  “若打他不過,我就用偷的,辦法多得很,不信活人會被尿憋死!”

  余亦樂點了點頭道:“好,那就由你去討解藥。”

  麥小明滿面得意之色,再道:“是否現在就要動身?”

  余亦樂道:“不必急在一時,等明天參加過霍元伽的就職大典不遲,否則明天你不在場,很容易引起霍元伽的疑心,對你和我們現在場的人,都大大不利。”

  麥小明冷哼一聲道:“我就是不想見那老王八蛋就職時,揚揚得意的熊樣,所以才要現在動身!”

  余亦樂拍拍麥小明肩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忍耐些的好。”

  麥小明默了一默道:“好吧,我聽你的,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余亦樂道:“什麼要求?”

  麥小明望了苗素蘭—眼道:“要苗姐姐陪我一道去,”

  “為什麼要苗姑娘一起去?”

  “呂梁山那麼大,想找到陰手一魔的住處,不是件容易的事,苗姐姐既然做過陰手—魔的門下,由她帶路,自然事情辦的會快一些。”

  “可是苗姑娘不敢見陰手—魔。”

  “她用不著見,只要把我帶到地點,她在外面等,我單獨進去見陰手一魔就可。”

  余亦樂轉向苗素蘭問道:“這辦法苗姑娘是否同意?”

  苗素蘭道:“既然麥小兄弟要我帶路,我就陪他去—趟。”

  眾人又計議了一陣,才各自散去,回房就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6:02
十四

  第 四 回 臥薪嘗膽

  整個迷蹤谷內在上千人中,目前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江湖閱歷極深的苗素蘭, 一個是小姑獨處的萬映霞。

  她們仍在原來的居室。

  這裡是林蔭中,有一幢獨門獨院的宅第,宅門外綠柳成蔭,一庭院內修竹壓簷,看來越發高雅幽靜。

  原來這處庭院,正是谷寒香生前所在,苗素蘭和萬映霞因為都是谷寒香最親近之人,所以也住這裡。

  霍元伽雖是提前由天台山趕回,在不便過份暴露野心的情形下,他並未派人進入佔住。

  從前谷寒香住這裡時,還有四名丫環,由於人多,再加上有個人見人愛的翎兒,顯得並不寂寞。

  如今只剩下苗素蘭和萬映霞,難免有些孤單,兩人睡不著,直聊到將近二更,才各自回房休息。

  苗素蘭閉上房門,為防夜間有動靜,只是合衣而臥。

  剛朦朧睡去,突聞窗外發出腳步聲響,似是有人正向窗下接近。

  苗素蘭覺出不對,立即由床上躍身而起,正要出聲喝問,卻忽感喉頭乾澀,接著一股異香,撲鼻而來。

  隨著心神恍惚,一陣頭暈眼花,幾至失去知覺。

  緊接著,有兩名黑衣人破窗而入。

  此刻苗素蘭根本喊叫不出,但她還是拚力的叫道:“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想做什麼?”

  她雖然用盡氣力,說出這兩句,聲音卻微弱得很,根本無法驚醒住在另一房間的萬映霞。

  她哪裡知道,住在另一房間的萬映霞早已被兩名黑衣人用薰香,先行薰昏過去。

  只聽一名黑衣人道:“先把她點了穴道再說,免得出門時被人暗中看出破綻。”

  另一黑衣人立即出手,點了苗素蘭的穴道,並把她架下地來。

  先前說話那黑衣人,再把床上的被縟疊好,看不出半點零亂痕跡。

  然後兩人—聲不響的,把業已昏迷不醒的苗素蘭架出門去。

  當苗素蘭醒來時,才發覺自己是躺在另一個從未到過的房間裡。

  她摸了摸身上,不覺啊了—聲。

  原來,此刻已近乎赤身裸體, 下身只有一條內褲,上體也僅僅是一個肚兜,那修長膩滑的雙腿和雪白粉嫩的玉臂,全露在外面。

  好在在感覺上,下身還不曾被人蹂躪過。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呢?

  床上另放著一張矮桌,桌上紅燭高燒,並擺著一壺酒,兩隻空盅和幾碟小菜。

  她想立即起身,但因找不到衣服,而且四肢無力,只好掙紮著坐了起來,拉過錦被遮住身子。

  正在茫然無措的當兒,門外已有了腳步聲。

  接著一人推門而入,赫然是滿面邪氣的霍元伽。

  苗素蘭立即咬牙切齒道:“霍元伽,原來是你做的好事,你把我擄到這裡來做什麼?”

  霍元伽涎著臉笑道:“苗姑娘,你說對了,老夫的確做的是好事,目的就是要咱們兩個成就好事!”

  苗素蘭一口唾味,直啐到霍元伽臉上道:“好個無恥的混賬東西,我從前知道你只是陰狠毒辣,想不到還下流無恥!”

  霍元伽毫不動怒,抬手將臉拭乾,再嘿嘿笑道:“你要罵只管罵,反正你已是老夫的人了,老人被你罵得幾句,也算不了什麼!”

  “你到底要把我怎麼樣?”

  “難道你心裡還不明白?”

  “我有什麼明白?”

  “那麼老夫就實對你說,老夫明天就要登上綠林盟主寶座,缺少的就是—位壓寨大人……”

  “你想要我做你的壓寨夫人?”

  “不錯,現在你已掌握在我手中,不答應也得答應。”

  “如果我不答應,你準備把我怎麼樣?”

  霍元伽臉色瞬息變了幾變。接著手拂長髯,陰森森連笑幾聲道:“老夫把你弄到這裡來,鐘一豪等人全不知情,若現在老夫要你死,照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你總不會自尋死路吧?”

  苗素蘭果然聽得暗生凜駭,霍元伽一向心狠手辣,他是說得出,做得到,若就這樣平白送了命,在她來說,確是一件心不甘情不願的事。

  霍元伽繼續說道:“老夫殺了你之後,鐘一豪那般人的性命,照樣也在老夫掌握之中!”

  苗素蘭愈加不安。

  霜元伽再道:“苗姑娘,跟了老夫,有什麼不好,到那時在天下綠林中,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第二號人物,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除了天上的月亮,你想要什麼,老夫都答應你!”

  苗素蘭幽幽嘆了—口氣道:“難道你一定非要壓寨夫人不可?”

  霍元伽笑道:“老夫身為天下綠林盟主,必須有個壓寨夫人,才算十全十美,而且有前例可循。”

  “什麼前例?”

  “胡柏齡擔任綠林盟主時,谷寒香便是他的壓寨夫人,而且壓寨夫人被扶為盟主,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這麼說你當上綠林盟主以後,很快就要死,你是不是這意思?”

  霍元伽呵呵一陣連笑,接著坐上了床,輕輕拍了苗素蘭一下香肩道:“小寶貝,你要罵,儘管罵,老夫絕對不生你的氣,只要你肯答應做老夫的樂寨夫人就好!”

  苗素蘭低首不語,沉吟了半晌道:“做你的壓寨夫人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霍元伽立刻咧嘴而笑道:“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老夫也答應,究竟什麼條件?快說!”

  苗素蘭道,“必須百日之後,咱們才能同房。”

  霍元伽笑容一斂,呆了呆道:“為什麼要那麼久,老夫哪能等得?”

  苗素蘭正色道:“你等不得也得等,因為我已對天發過誓。”

  “你發過什麼誓?”

  “谷盟主生前待我如同親姐妹,為了報答她的知遇之恩,在她死後,我就發誓,要在迷蹤谷為她守孝百日,在這段守孝期間,當然不能和你同房。”

  霍元伽立即毫不猶豫地頷首道:“好,老夫就答應你,不過在名義上,明天你就是老夫的壓寨夫人了。”

  其實,霍元伽所以答應得這麼快,是他早已成竹在胸,只好略施手段,他有辦法在三五天內,便可和苗素蘭完成好事。

  曲素蘭目光掠過桌上的酒菜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

  霍元伽滿面陪笑道:“當然是給你壓驚消夜的,來,老夫陪你對飲幾盅!”

  萬映霞醒來時,已是早飯時刻。

  連她自己也不解,昨晚為什麼這樣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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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穿好衣服下床,來到苗素蘭房間,準備喊她一起去用飯。

  誰知室內並無人影,料想必已先行到了飯廳,便—個人出門再趕往飯廳。

  在谷寒香生前,這裡有單獨的小廚房。

  如今只剩下苗素蘭和萬映霞兩人住,不消說必須到鐘一豪那夥人的飯廳用飯。

  來到飯廳,鐘一豪等一夥人早已到齊,正在等候苗素蘭和萬映霞。

  只聽麥小明搶著問道:“大家等你們很久了,苗姐姐怎麼沒來?”

  萬映霞一愣道:“苗姑娘房裡沒人,我還以為她先來了呢?”

  眾人料想到苗素蘭必是一早到山上散步去了,所以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接著便開始用飯。

  麥小明不甘寂寞,邊吃邊道:“余先生,大約早飯後,就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舉行就職大典的時候了,咱們要不要參加?”

  余亦樂道:“當然要參加。”

  麥小明哼了聲道:“眼看那老王八蛋揚揚得意的登上寶座,在咱們來說,實在是件不舒服的事!”

  余亦樂吁了口氣道:“不舒服是心裡的事,表面上卻必須裝成高興的樣子。”

  麥小明冷聲道:“做人要表裡一致,口是心非,那算什麼?”

  余亦樂慢條斯理道:“我在這種年紀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等你人生閱歷一多,到了我這種年紀,可能就不是現在的想法了。”

  “你才不過三十出頭!”

  “不錯。所以霍元伽才能稱得上老奸巨猾。”

  就在這時,嶺南二奇中的老大搜魂手巴天義。匆匆走了進來,望著在場眾人一抱拳道:“盟主就職大典馬上就要舉行,諸位用過飯後,就請快些前去!”

  鐘一豪道:“新任盟主的就職大典不知在哪裡舉行?”

  “就在聚義廳。”

  “兄弟這邊的人,是否要全體參加。”

  巴天義掃掠群豪一眼,笑道:·在場諸位,都是咱們謎蹤谷的首要人物,最好能一起參加,這不但是諸位的光彩,而且新任盟主也有面子。”

  巴天義說完話,又做了個環揖,才轉身離去。

  霍元伽派他手下的第一號心腹大將來通知,總算頗給鐘一豪等人面子,否則,他盡可派一名聽差的小嘍囉來通知。

  鐘一豪擔心眾人議論紛紛,又生事端,匆匆用過飯,站起身道:“大家就請一起到聚義廳吧!”

  眾人遂起身。

  忽聽麥小明嚷道:“可是苗姐姐到現在還沒回來,怎麼辦?”

  時間已到,眾人也顧不得再理會這件事,隨即在鐘一豪身後,往聚義廳進發。

  大典儀式在大廳內舉行。

  大廳雖大,也只能容納百人左右而已,囚之,凡是獲得參加盛典的,都是迷蹤谷內的大小頭目。

  鐘一豪等人到達時,聚義廳內早已擠滿了人。

  好在鐘一豪等人的席位已預先留置,而且觀禮席上最尊的一席,便是鐘一豪的座位,這是因鐘一豪是副盟主,在迷蹤谷內,除了霍元伽,當然以他最尊。

  眾人坐下後,才注意到大廳內的佈置陳設。

  只見正中靠壁處,擺了一張高大木幾,木幾上高燒著一對兒臂粗細的紅燭,另外列了幾瓶花和幾碟素果。

  木幾前再擺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有個大香爐,旁邊放一雙香筒,另有一大缸灑和幾個酒盅。

  最顯眼的,還是八仙桌後方,安放在木架上的那隻全身染成紅色的大豬公,看樣子足有千斤以上重。

  在大豬公左右,分放著一個羊頭和一個牛頭。

  司儀贊禮的是巴大義,他站在八仙桌旁,雖然鷹鼻鷂眼,滿面陰險凶惡之相,但表現得卻神態肅穆, —副畢恭畢敬模樣。

  大廳內因人數太多,難免有人交頭接耳,喁喁私語,看起來鬧哄哄的亂成一團。

  忽聽巴天義高聲叫道:“新住盟主到,全體肅立!”

  立刻,大廳內鴉雀無聲,一個個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鐘—豪等人,陳麥小明外,也都依言起立。

  麥小明只見有他一個人坐著,無奈之下,隨後也只有跟著站起來。

  接著,由大廳左側的屏風後,傳來腳步聲響,羅浮一叟霍元伽邁著沉穩的八字步, —搖一擺的進來。

  原來大廳左側的屏風後,另有一道側門,不需經大門便可進入大廳。

  大人物都是由後門走向前台的。

  霍元伽今天似是特別經過一番修飾,顯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頗有盟主的架勢。

  霍元伽緩步走到供桌前,肅容站好,低聲對巴天義道:“宣讀頌詞!”

  巴天義隨即展開早已捏在手中的文稿,高聲朗讀到:“唯我綠林,天下獨尊。統御五嶽,掃蕩凶氛。國泰民安,深慶得人。唯我首領,英明無倫。而今而後,一體共欽!”

  這篇頌詞不知出於何人手筆,夠得上冠冕堂皇,但余亦樂等人聽後,卻都暗笑不已。

  霍元伽直等頌詞誦完後,才原地擺了個不中不西的無名架式,接著開始上香獻禮,歷時半刻,總算完成了就職儀式。

  只是在場所有的人,都個知他拜的是誰?

  這柱香究竟是為哪一位祖師爺燒的?

  有人說是武聖關公。

  只因本幾後的牆壁掛了一幅紅幔,而那紅幔卻一直不曾掀開。

  所以,答案一直並不肯定。

  全只是猜測之詞。

  好在謎題不久後便在霍元伽掀開紅幔下,顯露答案。

  果然是武關公。

  霍元伽道:“各位,本盟主除了就職綠林盟主之位外,還有一件天大喜事要宣佈。”

  他不待其他人發言,已然又道:“本盟主已納了位壓寨夫人,現在就要她出來和各位見面。”

  霍元伽話說完,向巴天義施了個眼色。

  巴天義立即高聲朗道:“盟主夫人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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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就見大廳左側屏風後的側門,裊娜走進一名白衣嬌體的少婦。

  赫然竟是苗素蘭。

  麥小明等眾人,自是愕住了。

  苗素蘭入廳後,便神色自若的走向霍元伽身旁。

  麥小明不敢置信道:“苗姐姐,你要嫁給霍……”

  不待他說完,苗素蘭已微笑點頭道:“是的。”

  麥小明吼道:“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苗素蘭道:“能嫁給天下綠林盟主,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根本用不著再說明理由。”

  “我不信,你這話是出自真心!”

  “你不相信也沒辦法,老實對你說,當年我就是因為崇拜愛慕胡前盟主的英雄氣概,所以才背叛陰手一魔,跟他來到迷蹤谷。

  卻因胡前盟主已有妻室,而且他的夫人各方面都勝過我很多,逼得我不敢再妄生他念!”

  她語氣稍歇,接著繼續說道:“如今迷蹤谷換了新任盟主,而新盟主又正缺一位壓寨夫人,既能承他看得起,這機會我如何能讓它錯過。”

  霍元伽呵呵笑道:“本盟主有了壓寨夫人,在各位同道的協助下,今後有決心必能把迷蹤谷治理得更為出色。”

  儀式完成之後,接下去便是共飲“同盟酒”。

  原來八仙桌上那—大缸酒,就稱為“同盟酒”,桌上有十幾雙酒盅,由江南四怪中的山魈毛越和水鬼海登負責倒酒。

  所有在場參加大典之人,都要到八仙桌前喝一蠱酒,然後自行離開大廳。

  百人以上的綠林好漢,很快便喝過“同盟酒”散去,不過,大廳內仍留下二十幾人。

  這二十幾人,除霍元伽和苗素蘭外,便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嶺南二奇和江南四怪等各級頭目。另一方面則是以鐘一豪為首的—伙人。

  原來這是霍元伽就職後,所舉行的第一次首腦會議。

  新官上任三把火,毫無疑問,這是霍元伽的第一把火。

  大廳內,這時已把桌椅重新排放。當中兩個座位,兩側兩排座位,使人想起當年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在忠父堂上的金交椅。

  這情形,似乎也有些差不多。

  這時,對鐘一豪和余亦樂來說,該是最敏感的一刻,四為他們弄不清中間的兩個座位,除霍元伽外,另一位子究竟由誰坐?

  果然不出所料,霍元伽已拉著苗素蘭準備就位。

  余亦樂立即跨上前兩步,冷然高聲道:“且慢,等余某把話說完後,盟主再請入座!”

  霍元伽不動聲色道:“余先生有話請講!”

  余亦樂道:“請問盟主,這當中兩個座位是什麼人坐的?”

  霍元伽呵呵笑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兩個座位,當然是老夫和夫人的。”

  余亦樂冷笑道:“如此說來,鐘副盟主又坐在哪裡?”

  霍元伽向兩旁上首第一個座位一指道:“老夫早已替鐘副盟主留好了位置。”

  余亦樂道:“副盟主和盟主雖然在職位上稍有差別,但卻理應平起平坐,盟主這種唯我獨尊的安排,總有些說不過去吧?”

  只聽苗素蘭搶著道:“既然如此,不妨由我和鐘副盟主互換一下位置。”

  霍元伽道:“那怎麼可以,如果余先生認為不妥,老夫就把正中改設三個座位。”

  一直不曾開口的鐘—豪到這時才淡淡一笑道:“那也不必。”

  霍元伽道:“莫非鐘副盟主還另有高見?”

  鐘一豪道:“依在下之意,中間的兩把交椅,都該空著。”

  霍元伽雙目湛湛精光閃了幾閃道:“老夫這就不明白了?”

  鐘一豪道:“想這迷蹤谷,乃是胡前盟主一手所建立,並由谷盟主繼續慘淡經營,才有今日的規模。為了表示對他們兩位前任盟主的尊崇,在下建議把這中間兩個座位空起來,除了紀念前賢,同時也可彰顯盟主的謙讓風度。”

  霍元伽初登位,聽過這番話,內心雖然氣惱,但為了收賣人心和不便與鐘一豪等人馬上反目,只有暫時隱忍不發。

  他漢頰一陣抽搐,終於呵呵笑道:“若非鐘副盟主提起,老夫倒疏忽了這一點,老夫決定聽從鐘副盟主的安排,現在大家就請就座。”

  說著率先在右首一排座位的首座坐下,下面依次是苗素蘭、嶺南二奇、江南四怪等人。

  左面一排座位,自然是以鐘一豪為首,接下去是余亦樂、麥小明、江北三龍、文天生和萬映霞。

  如此—來,雙方總算已經平起平坐。

  霍元伽道:“老夫首先要宣佈的,當年胡前盟主手訂的四大戒律,仍然繼續有效,老夫對胡前盟主,一向崇敬有加,所以才決定蕭歸曹隨。今天這第一次會議,只是要聽聽諸位對今後應興應革之事,有何高見?”

  余亦樂立即說道:“應興應革之事,實在太多,不妨集思廣益,今後再慢慢提出。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設法把谷前盟主的遺骸迎回,以便和胡盟主合葬一處,這樣做也算霍盟主對胡、谷兩位死去的盟主,盡了—番心意!”

  余亦樂這番話,顯然是想使霍元伽和龐士沖引起正面衝突,希望藉龐士沖之手,除去霍元伽。

  因龐士沖的武功,在當今武林,已絕少有人能與之抗衡。

  霍元伽豈能不知余亦樂用意,拂髯微微一笑道:“余先生可知谷前盟主的遺體,在什麼人手裡?”

  余亦樂道:“那天在天台萬花宮前,谷前盟主的遺骸被誰帶走,霍盟主必定已經親眼見過?”

  “不錯,不但老夫看到,今天在場諸位,可說無人不曾看到。谷前盟主臨終前,親自交代龐士沖把她的遺體帶走,若咱們再去找龐士沖把遺骸迎回,豈不有違谷盟主遺言?”

  “霍盟主話雖不錯,但谷前盟主死後,不能和胡前盟主夫妻合葬—處,總是件大大憾事,咱們既然都做過他們忠貞屬下,便不能不為他們盡些心力。”

  霍元伽陰森森的臉色上抽搐了幾下道:“龐士沖遠在長白山,要迎回谷前盟主遺骸,也並非短時間內可以辦到的,這事日後再議如何?”

  余亦樂道:“正因為長白山路程遙遠,所以才應該及早行動。”

  霍元伽頷首道:“也好,老夫初任盟主,百廢待興,必須留在迷蹤谷主持一切,就請余先生挑選幾位得力高手,前往長白山把谷前盟主遺骸迎回來如何?”

  余亦樂萬萬想不到,反被霍元伽將了一軍,可見這老魔頭實在狡猾,連自己這“智多星”也必未“斗”得過他。

  好在鐘一豪立即岔開話道:“這事暫時不談也罷,在下還另有一事,想問問霍盟主呢!”

  霍元伽道:“鐘兄有話請講。”

  鐘一豪道:“江北四龍中的老大姜宏,當日是由天台山提前趕回迷蹤谷,是否已被霍盟主派遣到外面辦事去了。”

  霍元伽似是吃了一驚道:“什麼,姜老大已經提前回來了?怎麼他不曾來見過老夫?”

  鐘一豪道:“霍盟主真的沒見他?”

  霍元伽一皺眉頭道:“可不可能是在路上出了事?”

  這時飛天龍何宗輝、多爪龍李傑、噴火龍劉震等三人,都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動,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他們幾條龍是換帖弟兄, 一向情同手足,料想老大出雲龍必定是凶多吉少,雖明知動不得霍元伽,卻無法遏制心中怒火。

  余亦樂擔心事情鬧大,對己方不利,忙向三人暗遞眼色,一面語氣平和的道:“看來姜當家的,也許是在路上出了事,若過幾天再不回來……”

  霍元伽立即接道:“老夫回頭就派人傳諭大江南北各處分寨分舵,要他們立即展開偵察!”

  一場會議,就這樣結束。

  鐘一豪等人離開聚義廳,一同來到苗素蘭和萬映霞所住的獨立庭院。

  經過一陣計議,他們決定全體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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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並把這庭院取名“柏齡院”,這樣一來,萬映霞才放了心,否則讓她一個人如何還敢在這住下去。

  接著,眾人又談論起苗素蘭做了霍元伽壓寨夫人的事,

  麥小明道:“苗姐姐居然變了心,背叛了咱們,這倒是件怪事。”

  余亦樂道:“萬姑娘,苗姑娘昨晚回來後,有什麼異狀沒有?”

  萬映霞道:“昨晚回來,我和她聊天聊到將近三更,根本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對。”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

  “昨晚我一睡就睡到天亮、起床後,到她房裡找她,才知道她已不在。”

  “她房間裡是否很凌亂?”

  “什麼都是整整齊齊的,連被縟都疊得好好的。”

  余亦樂緘默了半晌,不再言語。

  麥小明道:“不管苗姑娘做了霍元伽那老王八蛋的壓寨夫人,是自願還是被迫的,反正第一個受害人是我!”

  余亦樂道:“你受的什麼害?”

  麥小明道:“到呂梁山沒有帶路的,怎能說不受害。”

  只聽鐘一豪道:“大家不必討論這事了,我提議咱們是否該到雪峰去祭拜胡前盟主?”

  他這提議,立刻得到在場所有人的共同響應。眾人隨即帶了香燭紙箔,往雪峰而來。

  雪峰就在迷蹤谷,谷後數里路程,是筆直的一座陡峻絕峰。

  峰頂終年積雪不融。當年胡柏齡被誤傷致死後,谷寒香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奇異力量,竟能抱著胡柏齡的遺體,乘夜獨力攀上這座絕峰。然後在鐘—豪的協助下,把胡柏齡掩埋在冰雪之中。

  谷寒香所以要把胡柏齡的遺體,埋在終年不融的冰雪之中,不外是要他遺體不壞,以便日後仍有機會瞻仰到他的遺容。

  可惜在胡柏齡去世後,谷寒香為報夫仇,列處奔走,一直沒再到過雪峰。

  至於胡怕齡的埋屍之處,也只有谷寒香和鐘一豪兩人知道。

  群豪們在冰雪前,焚香化紙,祭拜了一番之後。

  忽然萬映霞提議,刨開冰雪,供大家再度瞻仰一次胡柏齡的遺容!

  在同來的群豪中,如果苗素蘭也在,最懷念胡柏齡的,自然是她。

  因為她對胡柏齡有種不可告人的特殊感情,否則當年她就個會背叛師門,隨胡柏齡來到迷蹤谷了。

  除了苗素蘭外,和胡柏齡最親的,便是萬映霞,因為她的父親神鞭飛梭萬曉光,是胡柏齡的結義盟兄。

  萬曉光死後,幸賴胡柏齡收容了她,待她有如親生兒女一般,因之,她才提議要瞻仰胡柏齡的遺容。

  這提議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同意,於是各自掏出兵刃,開始在冰雪中展開挖掘。

  豈知當將那座冰雪堆挖到已近地面,胡柏齡的遺體竟然不知去向。

  這處峰頂範圍極小,只不過數丈方圓,鐘一豪又明明記得胡柏齡的掩埋之處,屍體卻已不見!

  怎能不說是一大怪事?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怔在當地。

  莫非已被霍元伽所盜?

  霍元伽盜屍體又有何居心?

  在無法解開懸疑謎團之下,群豪只好把挖開的冰雪,重新移回原處, 下山而去。

  就在當日下午。

  麥小明獨自一人離開迷蹤谷,往呂梁山而來,

  剛出谷口不久,忽見一名全身白衣的美豔少婦,迎面而來。

  麥小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少婦赫然是苗素蘭。

  苗素蘭攔住麥小明的去路道:“你要到哪裡去?”

  麥小明不覺情緒激動,雙目緊盯著苗素蘭的臉色道:“苗姐姐,現在四下無人,不妨說實話,你投靠了霍元伽那個老王八蛋,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誰知苗素蘭竟嫣然一笑道:“當然是出於我的自願,你問這些做什麼?”

  麥小明呆了一呆道:“什麼?你竟真的做出背叛我們大家的事?”

  苗素蘭依然笑容末斂道:“小明兄弟,你錯啦!我何曾背叛你們?”

  麥小明一咬牙,冷聲道:“想當年我師兄胡柏齡和師嫂谷寒香待你不薄,而霍元伽卻一直是他們兩位的心腹之患,現在你甘做霍元伽的妻子,怎能不說是背叛了他們,也背叛了我們?”

  麥小明因是酆秋的弟子,而酆秋又是胡柏齡的師叔,是以胡柏齡和谷寒香生前,他對兩人都是以師兄和師嫂相稱。

  苗素蘭搖頭道:“你又錯啦!現在鐘副盟主和你們幾位,仍是迷蹤谷綠林總寨的人,而霍元伽是盟主,你們大家怎可不擁戴他?我跟他又有什麼不對?”

  麥小明幾乎氣昏,猛一跺腳道:“想不到你竟說出這種話來。苗姑娘,再見啦!”

  說完話,他由苗素蘭身旁擦身而過,快步向前疾奔而去。

  麥小明自幼無父無母,先被天台萬花宮主佟公常收養,後來又改投酆秋門下,因之,對比他年長且又姿容秀麗的女子,特別具有好感。

  從前,他對谷寒香便私下愛慕不已,正因如此,他在迷蹤谷,除了服胡柏齡外,在谷寒香面前,也是百依百順。

  連帶的也對苗素蘭具有好感,所以昨日他才要求苗素蘭和他一起到呂梁山。

  但如今苗素蘭變了,變得使他由愛慕而生妒恨,然而仍然不忍心傷害她,只有負氣不再和她搭訕。

  誰知剛走幾步,便聽身後叫道:“別走,我還有話跟你講!”

  麥小明止步回身道:“話不投機半句多,你現在已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的人了,跟我還有什麼話可講?”

  苗素蘭忽然蛾眉一聳,滿面冰霜,叱道:“住嘴,霍盟主可是你隨便罵的?”

  麥小明吼道:“我偏要罵那老王八蛋,你準備怎麼樣?”

  苗素蘭輕咳一聲,正色道:“要知道咱們綠林之中,所以會被少林、武當等自喻為正大門派中人看不起,主要就是因為互不相容,各自佔山為王。

  如今霍元伽已是綠林盟主,我們正該對他一體擁戴,若再勾心鬥角,豈不自取滅亡。”

  麥小明哼了聲道:“你想來教訓我?苗姑娘,你一個投降變節已經夠了,用不著再講別的廢話,今天若不看在胡、谷兩位前盟主的份上,我就……”

  “你就怎麼樣?”

  “我就殺了你!這裡四下無人,我要殺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苗素蘭竟真的抬起兩隻白似玉軟如綿的纖纖玉手、解開領口間的衣鈕,露出晶瑩粉嫩的玉頸道:“小明,既要殺我,就過來殺吧!”

  麥小明輕按劍把,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幾轉,卻又搖頭道:“你是霍元伽的老婆,將來總有一天會死在那老王八蛋的手裡,用不著我來殺。”

  “你既不殺我,就該回答我的話!”

  “有話快講,有屁快放!”

  苗素蘭皺眉道:“你出谷做什麼?”

  麥小明冷笑道:“可有必要告訴你!”

  “我是盟主夫人,有權過問。”

  “連霍元伽那老王八蛋都沒問,你何必多管閒事!”

  “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你是到呂梁山求取‘向心露’解藥。”

  “你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該明知故問。”

  苗素蘭緘默了半晌道:“我勸你別去了!”

  麥小明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苗素蘭道:“我曾做過陰手一魔的門下,當然明了陰手一魔的為人,他住的那處山洞,機關重重,他本人又陰險毒辣,你若當真前去,只怕凶多吉少,等於肉包子打狗 —有去無回。”

  麥小明綻顏一笑,露出雪白而又整齊的前齒道:“原來你還關心我?”

  苗素蘭道:“你曾是胡、谷兩位前盟主的得力手下,曾為他們出過不少力,我當然關心你。”

  麥小明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若心裡還有胡、谷兩位盟主,就不該嫁給霍元伽那老王八蛋!”

  “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那有這種兩回事?簡直是豈有此理!”

  “咱們不談這些好不好,我只求你別到呂梁山去。”

  “我已經去定了,你再說也是廢話。”

  “小明,聽我的話,此去實在太危險了,你還年輕,憑你的武功,將來在武林中不難有出頭之日,說不定連盟主也有你幹的,若這樣把性命平白送在陰手一魔手裡,實在是件可惜的事情!”

  “我明白你阻攔我去的原因?”

  “你說,什麼原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6:02
十八

  “你擔心我取回解藥,救了張師兄,那時霍元伽的盟主就干不成,霍元伽垮了台,你也幹不成盟主夫人,對麼?”

  苗素蘭皺眉一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麥小明道:“一點也不多,別看我年紀輕,只要你翅膀一動,我就知道要往哪裡飛啦!”

  苗素蘭無奈的搖搖頭道:“既然無法勸阻你,那就由你去吧,但願以後還能再看到了你!”

  “你不必看我啦!我哪裡有霍元伽那老八蛋好看!”

  “他哪裡好看?”

  “他比我多了幾樣東西,當然好看。”

  “比你多什麼?”

  “我沒有鬍子,也沒皺紋,他卻滿臉橫肉,我是個無名小卒,他卻是堂堂的天下綠林盟主,這還不夠麼?”

  麥小明說完話,頭也不回,疾奔而去。

  麥小明一口氣奔行了好幾里路才停下腳來。

  他雖然倔強成性,但對苗素蘭那番話,卻也不能無動於衷。

  陰手—魔那老魔頭,的確陰險毒辣,惡名昭彰,

  當年若不是苗素蘭捨命暗中相助,連胡柏齡那樣蓋世英雄的人物,都差一點栽在他手裡。

  麥小明雖然自忖自己的武功不凡,但若和胡柏齡相比,不論武功和機智,實在還差得太遠。

  一路曉行夜宿,七八天後,已到達呂粱山。

  呂梁山綿延數百里,縱走於黃、汾兩河之間,北接雲中山,在晉省山脈中,平均最高,

  麥小明在入山之前,特地帶了些干糧,入山之後,自晨至午,竟然沒發現一戶人家,更別說能遇到路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6:02
十九

  第 五 回 獨闖魔洞

  麥小明一個人在重山疊嶂中,跋涉奔波著。

  他看看太陽即將西沉,依然毫無所獲。

  面對無盡的山巒曠野,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有些膽怯起來。

  四野茫茫,連夜晚住宿之處,也難以尋覓。

  正在徘徊無主之時,忽聽前面崗巒轉腳處,傳來腳步聲響。

  麥小明頓時如獲救星,急步向腳步聲處奔去。

  來人很快便出現在轉角處。

  麥小明不覺眼前一亮,來人竟是位姿容絕佳,風韻楚楚的白衣女郎。

  說來也怪,麥小明對這白衣女郎竟有些似曾相識的面熟感覺。

  原來這白衣女郎,不論面貌、身材和穿著,都頗似苗素蘭。

  麥小明因對苗素蘭早就私下愛慕,自然對眼前的白衣女郎也頗有好感。

  看這白衣女郎的氣質和穿著,絕不似山中居民家人。

  這時,兩人已經走近,麥小明剛要開口,那白衣女郎已啊了一聲,搶先問道:“你可是北嶽恆山迷蹤谷的人?怎麼來到這裡?”

  麥小明怔了怔道:“姑娘怎會認識我?”

  白衣女郎笑道:“因為我曾見過你。”

  麥小明茫然,道:“姑娘在哪兒見過我?”

  白衣女郎道:“上個月,在天台山萬花宮前,我曾看到你跟隨在綠林盟主谷寒香的身旁。”

  麥小明立即也輕哦—聲道:“莫非姑娘也參加過那次慘絕人寰的大會戰?”

  白衣女郎點點頭道:“我雖然當時在場,但卻不曾動過手,只能算是—名袖手旁觀者。”

  “不知姑娘是哪門哪派的門下?”

  “我無門無派,當時是師父去的。”

  “令師是哪位前輩高人?”

  白衣女郎似是頗感為難地頓了一頓道:“你何必問那麼多?”

  麥小明衝口叫道:“令師可是陰手一魔老前輩?”

  只因陰手一魔至今無人知道他的真正姓名,當著他的弟子面前,雖然徑稱“陰手一魔”不太禮貌,但又找不到別的代名詞。

  白衣女郎蹙了蹙黛眉道:“你怎麼知道,找是他老人家的門下?”

  麥小明道:“陰手老前輩住在呂梁山,這裡正是呂梁山,姑娘在山上出現,我當然猜得到。”

  白衣女郎道:“算是被你猜中了。”

  這真是應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句話,麥小明頓時欣喜若狂。

  只聽白衣女郎道:“你還沒講,到呂梁山來做什麼?”

  麥小明道:“正是來求見令師陰手老前輩,幸好遇見了姑娘。”

  白衣女郎眨了眨星眸道:“你求見家師,必定有重要事情了?”

  麥小明暗道:“陰手一魔和我師父可能有交情,若不把師父酆秋抬出來,他可能不肯接見。”

  想到這裡,隨即裝模作樣的道:“在下是奉家師之命,來求見令師的。”

  “你師父又是誰?”

  “家師人稱神杖翁,姓酆名秋,”

  “原來你是鄂老前輩的弟子,失禮失禮!”

  “姑娘可否為我帶路?”

  “既然你是奉令師之命來見家師,我當然要替你帶路,那就隨我走吧!”

  白衣女郎說著,轉身往前走去。

  麥小明邊走邊問道:“請問姑娘上姓芳名?”

  白衣女郎道:“你該先告訴我、姓什麼叫什麼才好。”

  麥小明道:“我叫麥小明。”

  白衣女郎道:“我記下了。”

  “可是姑娘還沒告知芳名?”

  “我只負責替你帶路,至於姓什麼叫什麼,你不必知道。”

  “姑娘真是不吃虧啊!”

  “這有什麼吃虧不吃虧,我知道你的名字,是為了向家師通報,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卻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得不對麼?”

  麥小明只好再問別的道:“貴處離這裡還有多少路程?”

  白衣女郎道:“這也用不著我告訴你。”

  麥小明一愣道:“為什麼?”

  白衣女郎道:“我告訴你是那麼多路,不告訴你也是那麼多路,反正必須你走到了才能算數,我告訴了你是不是毫無用處?”

  麥小明連碰兩個釘子,而且碰得簡直啼笑皆非,但現在是有求於人,又發不得脾氣,只好不再言語,跟著走路。

  轉過幾道山崗,進入一條狹谷。

  狹谷盡頭,出現一個洞口,洞口上方的一塊大石板上,赫然寫著“九天玄洞”八個黑漆大字,似乎也有著—種莫名的陰森之感。

  難怪這魔頭被稱為陰手一魔,連住處的名稱也陰氣森森。

  足足一盞熱茶工夫,那白女郎才由洞內走出。

  這時天色已晚,洞內又—片漆黑,若非麥小明視力異於常人,根本看不清走出來的是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道:“隨我來吧!”

  “令師可是要接見我?”

  “廢話,他老人家若不接見你,我會要你進去麼?”

  進入洞內,越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由腳步聲發出的嗡嗡迴響,不難判斷出通道必定很深。

  麥小明搭訕道:“為什麼不點燈?”

  白衣女郎冷聲道:“如果點燈,怎能稱為玄陰洞府?”

  “還有多遠?”

  “該到的時候就到了。”

  白衣女郎接著道:“注意對正我的身後走,免得碰上禁制。”

  麥小明心頭一震道:“莫非這通道上還有什麼機關設置?”

  白衣女郎道:“這是機密,我不能隨便講,只要你對正我身後走,就不會吃虧。”

  果然,白衣女郎行進間並非直走,而是三步一彎,兩步一轉的不規則走法。

  麥小明只得在後面照樣跟進。

  這條通道實在夠長,足足前進了二三十丈距離,仍未到達盡頭。

  麥小明為避免再碰釘子,想問卻又不方便問。

  又前進了幾十步,通道中出現了岔路,但因光線太暗,根本無法觀察岔路內是何景象。

  麥小明暗道:“這山洞如此深而複雜,必定住著不少人,看來陰手一魔老魔頭,在呂梁山也算得是佔山為王了!”

  這時通道早已轉折方向,而且頻頻都是彎道,簡直有些九彎十八轉,轉得麥小明暈頭轉向。

  只聽白衣女郎停下腳步道:“到啦!你還是要在外面稍等,我進去通報。”

  這次白衣女郎出來的很快,招了招手道:“進來吧!”

  進入一道石門,石門內仍是暗黑如漆。

  石門內是石室,直穿過三道石門,也穿過三間石室,白衣女郎才道:“這裡就是家師的居室,你現任就可拜見他老人家啦!”

  麥小明只聽得墜入五里霧中,石室內依然一片陰暗,根本連個人影都看不到,陰手一魔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總不該連接見客人時,也不點燈。

  “令師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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