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129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3
第420章 風暴前夜

     “愚蠢!”

    在張公館的書房中,斷然兩字怒斥,只讓房內的氣氛為之一緊,空氣瞬間緊張許多。

    “難道,你就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會引起別人的忌諱!”

    質問中帶著些怒意,而發問的那位穿著青袍的長者,更是來回的踱著步子,他時而思索著,時而把視線投向書房裡的另一人。

    好一會,他方才看著這個一直以來他都極為欣賞的年青人,現在同樣也是他家人的晚輩問道,目光的欣賞完全變成了不滿。

    “明棠,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果不是強壓住內心的怒意,張靜江更想問他——你那個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在張靜江看來,管明棠或許年青,他絕不意味著他會意氣用事,更沒有年青人的衝動,實際上,他可謂是一個精明至極的人,有些人評價他是“只懂生意,不懂政治”,可在張靜江看來,正是這個不懂政治的人,解決了困擾中國百年的一個難題。

    從“三七五減租”到“農業合作社助農”再到“農村合作化改造”,可以說,無一不在印證著,他這個“從未接觸過農村的留洋娃”遠比許多“呼喊著拯救農村”的政客、學者,更瞭解農村,準確的來說,更知道怎麼去解決農村的問題。

    而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在別人的眼中,農業就是農業、農村問題,至多農村問題關係到政局穩定的問題,可是從管明棠所有的舉動中,他卻能看到解決農業問題實為國家從農業社會進而為工業化國家唯一可行的道路。

    中國數千年來,以農立國,所有資金都凍結在土地上,主政者雖明知為順應世界潮流,必須盡速發展工業,卻缺乏資金,自一籌莫展,因此必須將原先凍結在土地上的資金釋出,使之轉而流向工業生產,始能突破了中國農業社會的“貧窮循環”而成為一個新興工業化的國家。

    而無論“耕者有其田”理想或者“土地革命”的暴力,都沒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只有邯彰通過從限租到推廣良種,再到鼓勵紳轉商,鄉村工廠等一系列的措施解決了這些問題,所以國內學界才會對“邯彰模式”推崇倍至,稱之為和平的不是社會經濟革命的革命,數百學者、專家亟願全力配合。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就會幹出這樣的蠢事?

    張靜江內心疑惑時,他又想得到答案,從管明棠的口中得到答案。

    “為了商業上的利益?”

    詫異的看了一眼管明棠,或許別人不瞭解他,但張靜江卻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女婿”從來都不是一個看重“金錢”的人,這是他和自己相似而又有所不同的地方。而這恰恰又是他所欣賞的地方,也正因如此,張靜江不僅僅把他視為家人,在更多的時候,他把這個年青人視為自己的“接班人”、“門徒”,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心甘情願的為其張目,在南京幫他解決許多事情,甚至把自己的班底完全交給他。

    但是現在自己的“門徒”所做的這件事,實在是讓人費解的很,他真的那麼愚蠢嗎?如果他真是一個蠢人的話,又豈會成為自己的“門徒”。

    “伯父,我……”

    搖了搖頭,正是因為心知張靜江知道後,一定會大會斥責自己,這次來南京,管明棠才會首先拜訪宋子文,隨後才張府,而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生氣。

    “你應該知道,現在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話聲頓了片刻,管明棠道出了自己做出這一選擇的出發點。

    “風暴!”

    張靜江那張極為精明的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他詫異的看著管明棠,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只是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伯父,你是中央常委,許多事情看的比我更清楚,戰爭已經為時不遠了!。”

    只有身處這個時代,才會瞭解這個時代,在這個時代,管明棠清楚的看到從民國二十年開始,日本是如何激怒中國人,而且在過去的幾年間,日本人如何“幫助”中國人民進行“精神大動員”,並將中國人的民族主義之火和對日本仇恨的烈火煽得熊熊燃燒起來的,同樣也知道,這場烈火燃燒下去,會燒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現在這種狀況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在自己的版圖日益被蠶食鯨吞,光天化日之下數千萬元的日本貨在日本領事館的庇護下走私進中國之時,在跟隨日本軍隊之後的毒品交易卑鄙而又鬼鬼祟祟地進行之時,舉國上下,但凡是稍有良知的中國人都感到極度的憤怒,而政府則因害怕鬧出事端,從而影響到政府的備戰大計,而去拚命地壓制這種憤怒,不讓它發洩出來,但它必定會逐漸積聚成一股力量,最終爆發出來,吞沒任何在日本無休止的侵略面前採取不抵抗政策的政府。這幾年來,人們內心普遍的民族恥辱和抗戰要求受到了壓抑,無法以任何明確的形式表達出來,以下這些相互交錯,相互激化的矛盾,便使得一種壓力持續增長……”

    看著張靜江,管明棠一一說出了自己看法。

    “外有日本企圖分裂華北5省陰謀對國人造成的壓力,由此而引起的民眾和大部分政府官員日益增加的憤懣情緒和不斷高漲的抗日呼聲,而政府為防止任何不測而對人民情緒的任何表露方式進行鎮壓,因為它正在作著抗戰的準備,在這種穩固而持續增長的壓力下,整個民族實際上已經怒不可遏,民眾可以說要氣“瘋了”。……儘管現在的一切都使人沮喪,但我們任何人都知道只有順從國民的抗戰要求,與日本決一雌雄,我們的民族才會恢復精神上的平衡……”。

    此時張靜江出人意料的沉默而且安靜,只是看著管明棠,好奇的打量著他。

    “過去很多人都說,那位委員長不抵抗,可實際上呢?”

    笑了笑,管明棠看著張靜江,相信這位中央常委比任何人都知道答案。

    “現在最怪僻的地方就是他一方面積極準備作不可避免的戰鬥,一方面又在力爭取時間而拖延,幾乎整個民族則被蒙在鼓裡,這一點,日本人自然明白,要不然從去年夏天,日本人甚至政府就多次表態,要解決委員長,也正因如此,從去年開始,國民們才開始深信他正在準備抵抗,只不過是他不能講出來罷了。以往曾經非難和指責他的人也開始改變了他們對他的看法,甚至開始齊心協力支持他。”

    “不錯!”

    看一眼管明棠,張靜江說道。

    “不這兩年,你倒也有了一些政治眼光,那你給我說說看,為什麼風暴不遠了!”

    “哦,最簡單的,委員長他是一個非常自尊的一個人,他那麼委曲求全,甚至達到不惜一切的地步,可日本人卻不斷的公開宣揚要把他拿下,不斷的鼓動中央、地方去反對他,去年那位新任武官,更是當面嘲諷他,他是一個人,是個人,他就會被激怒,他可以壓抑怒火,但是不可能永遠壓抑。”

    把香菸的長菸灰摔掉,管明棠看著張靜江說道。

    “還有就是廬山軍官教育團,在那裡再培育的軍官,可不僅僅是中央軍,還有地方部隊,從全國各地召來的軍官在那接受總司令親自指導的政治訓練,他每天都接連幾個小時地站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大講特講抵抗的必要性,裝備條件、經濟條件、工業條件上的懸殊,以及民族主義,還有自己所做的準備,最後所有的軍官都心悅誠服地回到自己的地方軍隊裡,甚至其中許多人,因為這一期訓練,導致對直屬上司的忠誠減少許多,然後還有其他一些具體事例,如空軍的建立,二十一年上海事變時,全國不過只有一百多名飛行員,可是現在卻有兩千多名,還有乍浦海防工事的加固,高中和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必須接受軍訓,為防止日本封鎖東海岸而不分晝夜地修建廣東到漢口的鐵路,對醫護人員的調查等等。壓力、反壓力、爆發同時,現在三股歷史洪流正彙集一處,把中國和日本面對面撞在一起:其一,日本無法滿足的貪婪慾望,其二,政府已為一個現代國家奠定了基礎,民族自衛的準備工作也正在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其三,全國人民再也不能容忍政府繼續採取投降主義和拖延抗戰的政策,可以說現在政府為爭取時間而進行的壓制,已經達到了群情激奮,一觸即發的地步。”

    說到這,管明棠神情隨之變得凝重,他盯視著張靜江說道。

    “這場風暴已經到了即將爆發的頂點了,伯父,我能看到,您已經知道,其實,現在,連瞎子都能看出來……”

    歷史書上不會記錄所有的東西,在過去的幾年間,中國的經濟得以迅速地重建,戰爭的準備在緊張地進行,市制的改革、國家銀行的建成、財政的鞏固,銀元在向政府手裡集中並運往國外作為中國的儲備金,第一個現代網狀公路建設的飛速發展,把南京和西北、西南聯接起來,四條新的鐵路幹線和四條支線的修建,最重要的是廣東—漢口鐵路的竣工,工作完全是在夜間進行的。數以萬計的工人們完全是在手電筒的燈光下勞作,今年該鐵路即將全線通車,隴海線正延伸到蘭州,並最終到達玉門,甚至在將來會一路修到迪化,連接杭州與南昌的鐵路,穿山越嶺在一年半之內建成通車,乍浦、海州、南京防禦工事的加強,新建空軍的迅猛發展、大中學生要在軍營接受3個月的軍訓……看起來,中國好像終於走上了進步的道路,新的自信心誕生了,也正是這種民族精神使得以上各種進步變得可能,也正是這種精神使得中國人民決心與日本決一雌雄,直到取得最後勝利。

    在另一個時空中,歷史如此發展,在這個時空中,依然是必然。這種必然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現在,雖說他還在執行著一條比較“現實”的政策,一邊準備戰爭,一邊祈禱和平,期望中國能得到一個暫延的機會,以建成一個穩固團結的現代國家,雖然他使用了各種鎮壓手段防止公眾情緒的爆發,使他,也使整個國家保持鎮靜,但是另一股巨大的洪流:民族抵抗的決心和對他的華北政策的忿懣情緒,正在變得強大到足以改變他的意志的程度……而且華北的局勢在外國觀察家眼裡是醜惡可恥的,在中國人眼裡是丟臉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比日本人走私和販賣毒品更丟臉、更可恥的,是日本軍隊要求在北平的黨部關門,因為那是抗日機構,這可是中國政府所代表的中國執政黨的黨部,要知道,他可是總理主義最忠實的信徒……”

    提及此事時,管明棠的心下不知是嘆是笑,因為邯彰專區的黨部,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關門的,也正是從那時起,邯彰才真正成了自己的“天下”,再也沒有了中央的“觸角”。

    “現在,日本所做的一切,都已達到不能為一個自尊的民族所容忍的極點。整個中華民族已經到了決心不惜打一場大仗以抗擊日寇的緊要關頭。空氣中瀰漫著戰爭的氣息,他聞到了,他知道了,現在就看……”

    “就看他能不能忍下去了!”

    張靜江看一眼管明棠,最後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

    “所以,我希望在風暴來臨之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作好準備!”

    在道出這句話時,管明棠長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明棠……”

    看著管明棠,張靜江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好一會他才認真的說道。

    “你是不是想把公司南遷?”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張靜江卻又把眉頭微微一皺,記得當時不是沒有人向他提過,將公司新區設於邯彰“等於置身於虎口”,這幾年,華北鮮有國人繼續投資,原因正在於此,既然他們能看到其中的風險,明棠又豈會看不到?

    “人不永遠只想到逃!而且現在又是新區十幾座大型工廠建設完工的關鍵時期,所以,工廠是不會搬遷的!”

    搖搖頭,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得非常燦爛,他看著張靜江說道,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發生,但是我知道,華北一定是這場戰爭的最前沿,無論到時候,別人如何選擇,但我相信邯彰專區上空飄揚的國旗,就不會落下……”

    “明棠,你是想……”

    盯著管明棠,在這一瞬間,張靜江又在這個年青人身上發現了他與自己的不同。

    “伯父,邯彰有一百二十萬民團……”

    笑容,自信的笑容,管明棠相信這支民團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同樣也不會讓這個國家失望,他們為了腳下的土地和自己的生活在未來那場民族戰爭中戰鬥下去,而對於自己來說,從當初選擇邯鄲,就只是為了一個目標。

    “……邯彰有他們的一切,同樣也有我的一切,所以,無論如何,我會守在那裡!守在華北!”

    管明棠笑著,他知道,或許,自己無法改變一切,但只要他能夠守住邯彰,也許很多事情就會發生改變,甚至整個歷史都會改變。

    “不過,我有工廠,我有人,可是我沒有足夠的資源,因此,只能要其它地方想辦法了!”

    看著面前的年青人,張靜江半晌沒能說出話來,最後他無奈的嘆口氣道。

    “明棠,你……”

    應該說他什麼呢?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想,現在,把一條財路送給他們,將來,等到打仗的時候,我能得到工廠生產需要的礦產資源,而他們則能得到,他們需要的……”

    沉默,在管明棠的話語中,張靜江完全沉默了下來,他靜靜的看著管明棠,他知道這個得到與需要的是什麼,如果能夠成功的話,或許真的能改變許多事情。

    “明棠,需要我坐什麼嗎?”

    看著管明棠,張靜江詢問道,或許現在的建設委員會已經遠不如過去,甚至面臨被裁撤的可能,但是他還頂著國民黨“元老”的名義,蔣介石雖對他有所不滿,但對他還算是恭敬有加,加之他在蘇浙一帶的威望,他相信自己還能幫管明棠做一些事情,不,是為國家做一些事情。

    “嗯,伯父……”

    面對張靜江的主動,管明棠反倒是猶豫著該不該說,有一些事情,面前這位伯父一直在幫自己,但是有一些事情,是自己這個當“晚輩”的應該去插手的事情嗎?

    “伯父,我希望,我……”

    猶豫著,管明棠慢慢道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希望您能……”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3
第421章 特鋼!特鋼!

     在邯鄲西南的北方新內,有家臨而建立的大型企業,一座座高聳立的煙筒、巨大的高爐噴吐著滾滾煙雲,整個鋼鐵廠似乎都彌溫在一種赤紅色的煙雲之中,這裡便是北方鋼鐵股份公司,在這座佔地達15平方公里的廠區內,數萬名工人,日夜在此工作,以生產各種各樣的鋼鐵產品。

    儘管此時兩座龐大的1500立方高爐正在建設中,但是兩座從大冶拆至的796立方米煉鐵高爐,在經過一系列的改造之後,卻已在去年10月和12月先後投入了使用,這是新區第一批投入正常生產的大型工廠。雖說北方鋼鐵股份公司的1號以及2號、3號高爐是採用的石景山、大冶兩座鐵廠的舊爐,但是其在安裝期間,在總結漢陽鋼鐵公司改造鍋爐的經驗上,對這三座高爐進行系列性的改造,不僅對三座煉鐵高爐進行根本性的技術改造,而且還其進行擴容改造,一號高爐爐容從397。8立方米擴大至520立言,而二號、三號高爐,其容量從796立方擴大至1000立方,且其改造後高爐利用係數提高至2。3,單座高爐設計年產量高達80萬噸,同時還改造了上料系統改造,進而實際上料自動化,而且又添建新式熱風爐,而且還採用了新型的噴吹煤粉等新工藝,其第一爐鋼即試驗噴吹煤粉,自投產後噸鐵使用煤粉達到74公斤,噸鐵焦比更是下降至499公斤,而此時各國噸鐵焦比卻高達780公斤,從而最大限度的降低了生鐵生產成本。

    雖說北方鋼鐵股份公司投產後,一直受於諸如鐵礦石、焦炭原料供應的困擾,從而影響其產量,但卻並不妨礙北方鋼鐵股份公司成為一家設備齊全的鋼鐵公司,正如其擁有亞洲第一條煉鐵、煉鋼、連鑄、連軋生產線,可以生產數十種鋼材,而除去大型現代化連續生產線之外,還擁有一系列專業衛星工廠,如其中的特種鋼材廠亦是其中一間。

    特種鋼廠的面積並不大,但其卻是整個鋼鐵公司設備最為先進的車間,而其鑄造車間佔地4791平方米,其中有50噸鋼爐2座、25噸鋼爐6座,10噸鋼爐2座,是此時中國規模最大專業鋼廠,而為了在車間內運輸大型鑄件,車間裡還裝有50噸和120噸天車,而且在鍛造車間之中,100噸級的水壓鍛造機則是最基礎的設備,作為退火爐附屬的400噸級水壓鍛造機、1000噸、2000噸水壓鍛造機,650毫米砸邊機、450毫米軋鋼機,無不是主力加工設備。

    而此時在特鋼廠的車間中,嚴恩棫等人卻是焦急的望著煉鋼平爐,這是今年元旦後特鋼廠投產後,特鋼廠冶煉的第四爐鋼。

    “22噸瑞典低磷鐵、16。5噸上等鋼屑,1噸鎳和鉻、18噸對鐵渣脫炭、脫氧的石灰石等輔料,總共57。5噸……”

    在念叨著一爐特種鋼所需要的材料時,嚴恩棫又一次在腦海中回憶著整個工藝流程,這些原料送入平爐後加熱到1700度,化成鋼水,澆鑄成鋼錠,然後鋼錠會被加熱到1300度,進行調質,以使鋼錠的結晶更均勻,更適合鍛造,然後……

    接下的工藝與他這位冶煉總工程師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對於他來說,最為重要的是煉出合格的鋼錠。

    “這是第五爐了!”

    說話時,即便是嚴恩棫此時也顯得有些緊張,而旁邊的馮潤田這位去年從國外回國的冶金工程師,同樣顯得很是緊張。

    “一噸鎳和鉻!”

    相比之下,他更為緊張,可以說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因為他知道,這不是煉鋼,而是煉錢!中國並沒有鎳,雖說河南那邊的鎳礦正在建設中,但是生產出鎳精礦仍需很長時間,現在公司用的鎳都是用黃金從國外購買的。

    “剛才看到那是鎳粒,總感覺像是煉鋼爐裡一爐一爐的倒著錢!”

    “可不就是倒著錢嘛,鎳幣就是用鎳製造的!”

    鎳幣,專區內流通的“信用券”就是鎳幣,不過因為鎳需要進口,所以並不是採用鎳銅合金,而是採用鋼芯鍍鎳,從而節約鎳的使用。

    “前幾爐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失敗?”

    在其它人談論著“冶錢”時,嚴恩棫的腦海中卻反覆思索著另一個問題。

    “四爐鋼,按道理不可能啊?”

    四爐鋼經取樣試驗仍然不合格,衝擊值、拉伸強度達不到指標,可是從冶煉工藝到配方完全參照外方的技術資料,可以說每一個步驟都是嚴格按照要求進行,可為什麼衝擊值、拉伸強度仍然達不到指標呢?

    “要不回頭和通機公司協調一下?”

    心底這般想著,嚴恩棫還是搖了搖頭,通機公司制了KF-1機車,車軸的冶煉看似與特鋼相近,但是依然還是有許多差異,否則根本就沒有必要建立特鋼分廠,完全可以通機公司代造。

    “炮鋼!”

    盯著煉鋼平爐,嚴恩棫默默的念叨著這兩個詞,特鋼分廠所冶煉的並不是普通的工具鋼,而是另一種極為特殊的“工具鋼”——炮鋼,同樣也包括槍用鋼,而與過去漢陽鐵廠冶煉的“代用品”不同,特鋼分廠是嚴格按照外方技術標準生產的,甚至其中一些技術指標還高於各國身材的機械性質,

    “日本火炮炮身機械性質降伏點為大於或等於461N/mm2,新標準是833-1029N/mm2……”

    而這意味著對炮鋼的冶煉工藝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四爐,200噸,差不多浪費了……”

    不待學生把話說完,嚴恩棫搖頭說道。

    “浪費倒不至於,聽說那批鋼材被公司調整後,賣了出去!”

    這就是機械性質高的好處,那批鋼材後來被賣給了漢陽兵工廠,或許按照公司的標準不合格,但是其卻遠好於漢陽兵工廠,身材的機械性質,甚至優於進口德國的炮鋼。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爐前的煉鋼工人由裝料到氧化降碳,每一步都在技術人員的督導下嚴格按操作規範進行,而平爐中的碳一直穩穩的下降,再氧化再降碳,正如過去一樣,一切正常,而煉鋼過程就是降碳造渣過程,氧化期非常好,還原期脫氧加入合金元素後,分析數據也完全正常,而在煉鋼工人們於爐前忙活的時候,穿著不同於煉鋼工人工作服的技術人員,則不斷的在煉鋼車間中穿梭,他們在練鋼平台到化驗室之間來回跑著,送去分析試樣,取回分析結果,直到化學成分全部達到工藝要求範圍內,終於就要出鋼了。

    “會不會……”

    在工長檢查了化驗數據之後,作為總工程師的嚴恩棫才看了下化驗數據,結果與過去一樣,但正是這種一樣,卻讓他的心裡再一次犯起了嘀咕,在他看到最後一張化驗結果的數據後,在他的腦海中,不由將先前的幾爐化驗數據回憶了一下,化驗結果是相同的。

    “嚴總工,您看是不是……?”

    工長看著嚴恩棫,語氣中帶著詢問的態度。

    咬了咬牙,嚴恩棫點點頭說道。

    “出爐吧!”

    得到嚴恩棫准許後,工長連忙準備發出出鋼信號,就在這時,突然電停了。

    “電怎麼停了?”

    嚴恩棫緊張的喊問道,在他喊問時,車間裡的電話已打到了出去,不一會便從調度室傳來了消息。

    “嚴總工,電廠發生事故!”

    “什麼?怎麼回事,多長時間能恢復供電?”

    “電廠的蒸汽管道爆裂,現在已經開始搶修了!”

    電廠發生事故,停電,接連的消息讓原本心就捏成一小團的眾人都驚呆了,工長拿著電話不停的對那邊喊著,技術人員在車間裡跑著,一時間整個車間內完全亂成一團,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就在眾人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調度室向電廠緊急聯繫,而電廠的回答依然是——正在搶修。

    時間已過了十分鐘了,在煉鋼平台上工人不斷的用深藍色的煉鋼鏡子,觀測著那靜置在平爐中,如火山岩漿一樣的紅紅的鋼水溫度,此時沒有一個人說話,而嚴恩棫更是來回的踱著步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嚴恩棫在嘴裡喃語著,怎麼會在這個關口停電了?

    “工廠的備用發電機呢?”

    馮潤田問道身邊的同學,如此大的工廠,怎麼可能沒有備用電機?

    “要優先保證高爐和生產線供電,咱們這是三類區,所以……”

    如果這時有一個新區管委會的工作人員在這,倒是可以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在專區成立後,為促進專區整體工業發展,加之當時新區熱電廠兩座15萬千瓦汽輪發電機組先後投入使得,為保障各縣工廠用電公司便成立邯彰電力公司,將十餘座重油、柴油發電機組遷往所屬各縣,從而建立了各縣相互獨立的電網,而在鄉村工廠的舉辦過程中,更是將一大批中小型柴油發電機組遷出,由此才導致了新區備用電源供應不足。

    “立即和調度處協調,務必保障用電,……”

    而在嚴恩棫又一次焦急的發出指示後,在這焦急的等待之中,十五分鐘過去了,然後十八分鐘過去,十九分過去了……終於,爐前工長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對於滿臉淚水的工廠來說,他清楚知道這是五十噸炮鋼呀!價值超過數萬元,如果在爐中凝固的話,造成的損失將是數十萬元,而此時他卻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不知所措的他又沒處置辦法,對於剛剛晉陞為爐前工長的他來說,他此時想到的是公司寄予他的希望,公司的損失…,一下子子,這會全部都擁上了心頭,大顆大顆的眼眼淚流了下來。

    “嚴總工,調度處從連線那裡調過電來了!”

    突然一個好消息傳了過來,同時公司自備發電車間送來了電,而原本臉上掛著淚的爐前工長連忙從脖子上拿下那變成灰色的白毛巾,猛的擦了一下臉,鎮靜一下,深吸一口氣後,看著眾人說道。

    “出爐!”

    “抓緊時間!”

    又一聲叮囑之後,工長便帶著大家,緊張而有序的出鋼,鋼水在模具中被澆鑄成一個個八角沿凹長達2。5米一頭粗一頭細的鋼錠,這是炮坯澆鑄特定的外型,而在一個個炮坯澆鑄完成的時候,嚴恩棫並沒有沒回家,他看著紅紅的鋼錠從鑄鐵模中脫模過程,他看著紅紅的鋼錠用有保溫車皮的火車,熱送到水壓機車間,然後親眼看著水壓機把紅紅的鋼錠鍛壓的由八角型變圓,由圓變長的鍛造過程,之後他又看著鍛成的一根根炮管毛坯,一直跟到熱處理完成之後,他的心情依然緊繃著,因為在鑄造過程中,鋼錠底部最容易出問題,所以裡切的更多,大約相當於管坯部體積的5%,直到炮管毛坯完成之後,又一次切片,在切片送到中央試驗室的時候,嚴恩棫依然跟著,而這時,嚴恩棫才看到,並不僅僅只有他在這等著,其它人同樣也在這裡等著,準確的來說他們一直都在車間外等著。

    “怎麼不回去睡覺?”

    “睡不著?”

    這是第五爐鋼,所有人的心自然也都懸著,在切片送到試驗室後,他們焦急的等待著分析試驗結果,這一陣子,因為一爐爐不合格的炮鋼,使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而對於這一爐,人們更是沒有信心!

    “怪了!”

    在中央試驗室內,親手完成各種檢測試驗的嚴恩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會這樣?原本在他看來,這一爐鋼一定是不合格的,因為出爐耽誤了那麼長時間,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那麼“怪”,出人意料的這爐炮鋼的所有化學成份全部合格,物理性能完全達標。

    “總工,零下四十度的衝擊指標值!”

    隨著一聲驚喜的喊聲,中央試驗室內的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而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分析報告所需要的一個個數據,一組一組的報了出來,大家由悲到喜。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這一爐鋼會合格?”

    “工藝上有什麼不同嗎?”

    就在眾人分析著為什麼這一爐鋼能合格的時候,馮潤田則隨口說道。

    “會不會和先前的停電有關係!”

    一語驚醒夢中人似的,嚴恩棫看著馮潤田,他立即意識到的確有這種可能。

    “我們之前出鋼和冶煉普通鋼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是調整原料配方,所以出爐的是騰鋼,在鋼水處於沸騰時,首先是鋼水中還有微量的鋼渣沒有充分分離,再就是稀有金屬未能充分混合,所以……”

    在假設之前的“失敗”可能之後,嚴恩棫又皺眉說道。

    “而這次,因為停電這個意外導致鋼水無法出爐,所以出鋼前被迫靜置二十分,進而能使鋼渣與鋼水更好的分離,而稀有金屬也能更充分的與鋼水混合,鋼水更純淨、與稀有金屬混合更充分,所以才煉出這爐炮鋼?”

    雖說依然不能確定這個判斷是否準確,但是嚴恩棫依然覺得兩者有關係由於這次延長的二十分鐘,使得他們得已成功的煉出了,由中國人自已治煉的第一爐高性能炮鋼。

    “下一爐靜置二十分鐘,嗯,如果推斷正確的話,以後應該進一步做優化時間選擇!”

    在作出這個總結之後,在嚴恩棫再一次回到特鋼分廠車間的時候,他恰好看到十幾根管坯已經裝上廠內列車,不用問自然是朝著管坯的下一站駛去。

    戰爭需要什麼?

    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著各自互相不同的答案,但是在這些答案之中卻有一個共同的軍隊與武器,而這兩者,卻又是任何戰爭所不能欠缺的,甚至可以說,離開這兩者,任何戰爭都不會進行下去,而武器的落後與否,甚至決定著戰爭的勝負,國家的命運。

    而製造出足夠先進的武器,則是每一個武器設計師的意願,而對於武器設計師而言,他在設計武器時,不僅要考慮設計出最先進的武器,同樣還需要考慮到許多現實問題,而正因如此,王國章才會同公司的美國設計湯姆·索爾塔發生爭執,而這場爭執甚至直到現在依然都沒有停止。

    “……採用斷隔螺炮栓的話,固然可以節約彈殼,但是他的射速就會大為降低,最大射速不超過4發,而如果採用橫栓式炮栓,最大射速則為6-8發!”

    他們爭持不下的原因非常簡單——炮栓!儘管這門火炮是依靠圖紙試制,但是並不意味著不會對其進行改造,比如其口徑就從152毫米改為155毫米,當然局部的改動並沒有影響到整體,但是現在他們之所以爭執不下,正是因為對其改造上的分歧。

    “而且採用斷隔螺式炮栓,需要對圖紙進行大量修改!”

    “不需要修改太多!”

    湯姆·索爾塔極為自信的說道。

    “只需要閉鎖機進行適當的改造,就能夠滿足要求!”

    作為沃特弗利特兵工廠的火炮設計師,歐戰之後,鑑於美國火炮落後,且大都仿製法國火炮的局面,在國會撥方下沃特弗利特兵工廠在對各國火炮充分研究的基礎上,研製了多種型號的火炮,而他則全程參與其中,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成為公司的首席火炮設計師,只不過這位“半道出家”的王國章,卻總是不斷的挑戰他的權威。

    “而且,要求節約銅,是公司提出的要求,採用斷隔螺式炮栓,是唯一一種不需要採用銅製藥筒的炮栓,所以……”

    “你那是定向思維!”

    毫不客氣的,王國章直接出言諷刺著眼前的總工程師,在他看來這個美國人,實在是太過固執,從一開始,他牴觸照圖生產,另一方面,他拿出一份根據記憶繪製的圖紙,以此向公司索價5萬美元,幸好公司堅持了採用已購圖紙生產,在王國章看來,索爾塔這個猶太人,之所以堅持才閉鎖機進行改造,無非是想獲得公司的獎金。

    “以犧牲性能,換取節約藥筒銅殼,根本就是不可取的,再者,現在公司正在研究大口徑鋼製彈殼的製造技術,所以……”

    “那麼重量呢?中國的交通系統非常落後,所以,我們必須要對每一種情況加以計算!”

    湯姆·索爾塔又繼續辯解道。

    “一枚金屬藥筒炮彈,重18%-20%,如果採用藥包的話,這意味著同樣的運輸噸位,可以多運送20%左右的炮彈,即便是美國陸軍,也是基於這原則,選擇放棄了鎖栓式,而沿用法式的斷隔螺式,而且……”

    “而且,斷隔螺式炮栓的結構複雜,對加工工藝水平要求相對較高,”

    在自己的話被“粗暴”且“無禮”打斷之後,湯姆·索爾塔大聲說道。

    “藥筒的成本很高,經濟學,這是武器設計師必須考慮的事情!”

    “這個……”

    幾乎是剛一進門,李承干便聽到這兩位“愛將”的爭執,儘管公司現在製造了多種型號的輕武器,但是火炮卻一直是公司的軟肋,公司過去只能製造幾種迫擊炮,直到這兩位到來之後,才算解決許多火炮製造中碰到的實際問題,或許湯姆·索爾塔有些高傲,甚至貪財,但是相對的,他卻是公司火炮設計、製造經驗最為豐富的專家,儘管最終公司沒有選擇他的設計,但是他依然根據圖紙的要求,協助公司設計了火炮生產流水線,從而實現火炮的流水線式生產,而王國章呢?卻又是一個極具火炮設計、製造天賦的機械專家,就像在二五式野炮的設計中,他意識到最大32度的射角影響其射程後,私下重新繪製了高低機圖紙,並據此改制了一門火炮,將其最大射程增加了15%。

    可是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就這麼兩位“愛將”卻在新型重榴彈炮的試制中為了一個問題爭執不下,而這個問題,甚至還是由他引發的,正是他提意炮彈藥筒太貴,因為公司的銅精礦都是進口,銅材需要優先保障機電設備的生產製造,那不過只是隨口的一句話,但卻引出了這樣的爭持。

    “既然兩種炮栓各有各的好處,那為什麼,”

    心知這兩位的“爭執”不解決,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新式重榴彈炮的生產定型,李承干自然的和起了稀泥來。

    “就不能整合一下,想辦法把兩者的優點結合在一起呢?”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9: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3
第422章 戰爭之神

     山的兩側儘是蘋果樹、山楂樹以及其它的一些水果樹,在荒山上種植水果樹,不過是最近兩年剛剛實興起來,在邯彰專區的所屬的林縣、武安、磁縣等地,於荒山種植水果樹,既能起到綠化環境,又促進農民增收的效用,而這些水果則大都是銷往北方新區,不過沒有人會懷疑,隨著這裡專區普通民眾收入增加,他們的日常消費中也許很快就會多出水果。

    “山楂、山葡萄、君遷子……”

    透過車窗看著山上鬱鬱蔥蔥的樹木,管明棠念叨起這些野生種的果樹,雖說這兩年在山上種了不少果樹,但是產生收益的也就只有山葡萄,山葡萄的釀的葡萄酒在今年春節前後,便於專區行銷。

    “將來等水果大量上市,也許可以加到學生的午餐裡!”

    在心底如此念叨著的時候,汽車已經轉向了一個被鐵絲網隔離的山溝,這裡便是公司的火炮試驗用靶場。

    “先生,我聽說,去年選這個靶場的時候,當時可是頗費了一番周折。”

    雖說心知像北方這樣的“私人企業”不能生產軍火,但是在李直民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適,因為北方公司是全中國唯一一家具備生產各種軍火的企業,這裡生產軍火總歸也是為了整個國家。

    “可不是,靶場的要求條件高,要求寬度最小為800米,長度二十五公里以上,當初為了找這麼一個山溝,參謀部可是拿著地圖,一張張的翻找,找了幾個山溝之後,然後又實地考察了幾個地方,才選擇了這條山溝,單是遷出裡面的百姓,就花費了上百萬!”

    說到移民時,管明棠頗為無奈的笑了笑。

    “當然選擇這條大山溝之後,公司為了不讓當地農牧民受損失,建設工程部讓工作人員對山溝裡的幾個村莊的農民住房,還有狗窩,雞舍,羊圈以及每顆農民自有小樹、村落自有樹都進行了詳細登記,以便進行賠償,而為了數字準確又派第二批人員進行核對,沒想到一核對出現問題了,仲民,你知道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先生,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好奇的應了一聲,在李直民看來,無論是公司還是專區徵地對農民可謂是極盡照顧,不僅徵地地價高,而且還對被徵地農民進行妥善安置,不僅在礦區給他們提供工作,而且還為他們提供住房,按照先生的說法就是“我們是為了建設,可把農民世世代代的土地收走了,總要給家人一個說法,總要照顧他們的情緒,總要讓他們不至覺得吃虧了,不至於覺得咱們是強買強佔,保護私產不是寫在紙上的,而是刻在我們的行動上,那怕就是老百姓的一個草棚,那也是風可入,雨可入,而國王不可住的私人之地”,亦正因如此,農民反倒樂得被政府或公司徵地,因為賠付豐厚,亦是因為這個原因,士紳辦工廠往往選擇在鄉村自有土地上辦工廠,從而迴避“協商地價賠償”,而這卻又促成了新興工業向農村轉移,從而進一步促進了農村經濟的發展,而為推動鄉村工業的發展,政府又不斷加大對鄉村道路體系的投資,而鄉村工廠需要用電,又促成了專區電網向鄉村的覆蓋,這一系的變化,使得專區的絕大多數鄉村民眾得已享受到現代交通的便捷,同時又能享受到現代電力帶來的生活便捷,而鄉村工廠又吸納了大量的農民,進一步增加了農民的收入,農民收入的進一步增漲,又推動了農村的消費。

    經濟發展的循環體系,過去先生只是在支言片語中提到這一體系,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著這一體系的效果,或許暫時無人意識到這一點,但現在邯彰所取得的成功,無不在證明著這一切,最終,這種在國人看起來極為陌生的經濟理論,或許將會得到普遍性的認同。

    “樹!”

    管明棠吐出一個字,農民的智慧,在後世如此,在這個時代同樣也是如此,任何小看農民智慧的人最終都會付出代價。

    “樹?”

    詫異之餘,李直民朝著山上的樹木看去,那些樹有什麼不同嗎?

    “對,房子的面積、材料是死的,可樹卻是活的!”

    感嘆著當初那些農民表現出來的“智慧”,管明棠又繼續說道。

    “各個莊子裡的樹,樹苗顆數總是對不上,越核對越多,第三批人核對時發現又多出了好多樹和小樹苗!仔細一查小樹是當地人晚上才插進去的,到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數一顆用手拔一下,看看是真樹還是才插的樹,到最後就是才插的小樹苗,也是按一棵一毛錢賠的,不過後來再進行核查的時候,他們就是一邊數著一邊拔著,一塊地一塊地的清理。”

    此時管明棠倒是感覺有些慶幸,因為專區最大的徵地方——北方公司,早已征足了足夠的建設用地,在地價尚未上漲之前,其就儲備了充足的土地,以用於公司的建設,否則僅只是土地溢價,相比於公司徵用的大量土地,就是一筆龐大的天文數字,雖說如此,像這諸如靶場之類的規劃外的土地徵用時,公司還是付出了極為昂貴“代價”。

    “竟然還可以這樣?”

    睜大眼睛,李直民全是一副不可思議之色,他沒想到看起來極為樸實的農民竟然會如此,而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最後公司居然還賠了。

    “這還不算!”

    在汽車通過檢查站進入靶場之後,管明棠看著兩側機械化耕種的麥田對李直民說道。

    “在搬遷山溝裡的住戶時,公司還碰到了一些“釘子戶”,大都是村子裡的二流子,那些二流子,當初看似改造了,可改造的並不怎麼成功,畢竟有些性格方面的事情是沒辦法改變的,總之面對搬遷,他們根本就是蠻不講理,同時滿天要價,甚至還有的就是給了錢也不搬,而且還特別凶,甚至他們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幾十具骷髏,埋在地上說是他們的祖墳,當真是深山出惡人,最後沒辦法談下去了,法律還得保護他們,公司這邊和他們談不下去,鄉公所派去協調人也沒有辦法,當時從新一軍借來的幾門火炮都就位了怎麼辦?最後靶場的技術人員出了一個壞主意:不用管這些人,他們有辦法,於是他們把炮位調好後就試射,接連幾發砂芯炮彈全落在房子前後左右,第二天,天都不亮這家釘子戶就急匆匆地全搬走了,真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反正是什麼人都有。”

    提及此,雖說臉上帶著笑,像是說笑話似的,但管明棠依還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即便是他想去保障被搬遷戶的利益,有時候也不得不用一些“損招”,甚至陰招。

    “那他們就不怕打到房子……”

    話問出口,李直民便後悔了,那些人自然敢打,就有那個把握。

    “不到一公里,那麼大的房子還躲不過去,他們就白訓練幾年了!”

    在說話的時候,管明棠一行已經到了靶區,而在靶區中央有一個鋼筋水泥澆築的“炮台”,為了靶場炮位的安全,防止發生炸膛之類的意外事故引發的破片飛濺,在炮位的四面全是鋼筋水泥澆築防護牆,炮口正前方,每一公里就有一個鋼扳焊的高台的,而在那個高台上有四個觀察哨位的平台,那是技術人員用來觀測炮彈落點當,這座靶場是嚴格按照蘇聯技術標準修建的,如果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話,恐怕就是沒有諸如激光測距儀之類的先進設備,但其設備在這個時代,卻是炮兵靶場中最好的。

    與炮位上作著最後準備的王國章、湯姆·索爾塔等人打了個招呼之後,管明棠便看著炮位上的那門綠色的火炮,對於那門重型榴彈炮管明棠並不陌生,實際上後世任何一個軍迷都不會陌生。

    “二五式……”

    念叨著這個名字時,管明棠的唇角微微一揚,在後世它的名字叫“D20-152毫米加農榴彈炮”,而中國的仿製型號則是“66式加農榴彈炮”,但是在這個時代,它卻被稱為“試二五式一五五公釐加農榴彈炮”,而它的圖紙則是管明棠在俄羅斯花了不到一萬美元買下的,儘管早已經買下了,但是因為炮鋼的問題,一直未能真正試制,只是製造了炮架等部件,首先摸透其製造工藝、技術指標,直到之前解決了炮鋼冶煉問題之後,才算是完成試制,而今天則是“二五重加”的試射。

    而與D20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它的口徑發生了變化,出於種種考慮,管明棠並沒有選擇152毫米作為重炮口徑,而是選擇了美式的155毫米,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155毫米口徑火炮的內外彈道性能更為優秀,公司可以按照圖紙製造底凹彈甚至底排彈之類的“尖端”彈藥,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考慮到將來通用美援炮彈,當然這些因素都是不為人知的,只有作為始作蛹者的管明棠才知道其中的原因。

    “這是咱們試制的二五重加?”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9: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3
第423章 震撼

     站在近一人高的炮尾處,管明棠的臉上儘是驕傲之色,尤其是看到炮尾銘牌上銘刻的“民國二十五年式一五五公釐加農榴彈炮”以及“鑽石”標誌時,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看到它,遠比在常備民團看到以ZIS-3為原型製造的76。2毫米的二五式野戰炮,更為驕傲,相比於後者,這樣的重型火炮才是真正的戰爭之王。

    在歷史上,中國陸軍僅有三十餘門進口德國的150榴彈炮,儘管數量極為有限,但其依然被視為抗戰時期中國陸軍最具威力的武器,而現在二五重加的批量生產意味著,在未來的戰爭中,金剛石公司將能夠源源不斷的生產出越來越多的重加農炮,從而將有力的支援抗戰戰場。

    “先生,這是試制的第一批六門火炮中的一門!”

    王國章連忙回答道,緊接著又解釋道。

    “今天只是進行基本試炮,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們除去射程、精度試射之外,同時還將進行2000發破壞性試驗時,而這門火炮挑選的原則是按照批量生產過程中合格的,但這門炮呢,又是採用的末位指標,也就是重要指標最“差”的另件,組裝成的火炮,如果這門火炮可以通過試射的話,那麼就可以保證戰場上戰士們的絕對安全。”

    在王國章解釋時,管明棠只是打量著這門“巨炮”,不時的點著頭,最後他又特意打開一個彈藥箱,彈藥箱內炮彈防護油已經擦除,彈箱內可以清楚看到一發彈頭,藥筒……咦?

    在看到藥筒時管明棠不由一愣?

    “王工程師,這個藥筒怎麼會這麼短?”

    隨手從彈藥箱中拿出藥筒,管明棠注意到這只是一個銅製的空殼,在殼內還有一個像是“冰糖葫蘆”似長度大約二十釐米的銅柱,這顯然和他在俄羅斯時見到的炮彈不同,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只是決定對炮彈彈丸進行改動,至於其它並沒有進行任何改動,依然使用金屬藥筒,從而達到不徹底修改火炮的目的,眼前的彈筒似乎和記憶中的藥筒有所不同。

    “先生,因為現在專區內沒有銅礦,工業用銅大都依靠進口解決,為了節約用銅,我們對藥筒結構進行了修改,將藥包與藥銅結合在一起,只採用金屬彈底,從而節約了70%的藥筒用銅,相比於金銅殼彈,一箱炮彈的重量減輕了……”

    在王國章的解釋中,管明棠把視線投向了湯姆·索爾塔,這個公司用每月1000美元的高薪從美國聘請的火炮專家,他們竟然因為那麼一點“小事”爭執了幾個月,而此時湯姆·索爾塔則只是面帶著微笑。

    “斷隔螺式炮閂需要採用塑形緊塞具,其優點在於重量較輕,而塑形緊塞具結合在炮閂內,不需要使用藥筒,而是直接使用輕便的藥包,但結構複雜,對製造工藝要求較高,最大射速受到影響,而二五式重加採用裝填速度較快的橫開式炮閂,結構簡單且安全,但是由於使用分裝式藥筒,彈藥成本高,且需要大量的銅材,因此才有了我們的爭執,最後在李總工的建議下,我們方才拋棄成見,採用了金屬彈底、分裝藥包……”

    “管先生,金屬彈底、分裝藥包,通常是海軍大型火炮所採用的,其優點不僅能節省彈殼,且能節約發射藥,以二十式重加為例,其一共有五個裝藥型號,如果採用金屬藥筒,每箱炮彈內藥筒需要裝至最大裝藥,在戰場上,根據射程需要調節裝藥,而多餘裝藥,通常都是在戰場上就地焚燒,而採用分裝藥包,則可以直接利用,從而節約發射藥,且其藥筒殼體高度只有15釐米,可直接採用鋼板沖壓,因其厚度較大,鋼性強,更適當反覆利用……”

    聽著兩人在那裡解釋著“金屬彈底、分裝藥包”的優點,作為一個外行人,管明棠只是點著頭,並沒有說什麼,既然在經濟上划算,且軍事上也有先例,那自然沒有什麼好爭執的,只要不影響火炮的使用就行。

    十幾分鐘後,在距離炮位有百米遠的掩體內,管明棠興致勃勃看著炮手們準備著射擊,雖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操作二五式重加家炮地行實彈射擊,但是因先前用“試製品”進行過演練的原因,使得他們的動作顯得極為熟練,不過只是十幾秒後,請示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發射!”

    隨著耳邊傳來的口令,炮位後方數十米處的炮手立即猛的一拉拉火繩,伴著一聲巨響,只見炮口制退處噴吐出一團黑焰,在那黑的煙雲噴吐的同時,管明棠只覺眼前火光一閃,黑焰由黑變紅,與此同時地面猛的傳來一陣顫動,在那一聲悶雷般的響聲傳來時,順著炮口往向天上看時,甚至可以看一道黑影劃破天空,瞬間就消失了,因為發射的是試驗的砂芯彈,所以炮彈發射之後,遠處並沒有傳來爆炸聲,在拉下來的試射中,那門火炮開始按照試射規章,進行著試射,震耳欲聾的炮聲不斷於山谷間迴蕩著,以至於山谷中充斥著刺鼻的火藥味。

    在火藥味被山風吹進掩體時,嗅著那火藥味,望著那發出巨吼的重炮,管明棠的視線不由變得有些飄忽,在一聲悶雷般的炮聲傳來時,那炮口焰由黑轉紅的瞬間,管明棠似乎看到了明年,在這片土地上,一門門二五式重加不斷的發出怒吼,在這怒吼聲著,數以十萬計、百萬計的炮彈帶著怒火不斷的“砸在”日本人的頭頂,灼熱的鋼鐵破片在硝煙中收割著生命……

    時近中午,在管明棠的耳邊依然不斷的迴響著二五式重加農炮的轟鳴聲時,管明棠便乘車離開了綜合試驗靶場,那裡的試驗並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停止,試驗會不斷的進行,在進行充分的試驗的同時,還將通過不斷的試射得出一張張射表,在完成了所有試驗並得出射表之後,重加農炮才有可能裝備部隊。

    當汽車於山間公路上行駛的時候,透過車窗,管明棠可以清楚的看到車外綿延的紅色陡壁像一幅長長的畫卷似的,甚至讓人無法看清它的“來龍去脈”。細細看去,山石棱角分明、崖壁層理清晰,岩縫中鑽出的幾株零星草木也成了恰到好處的點綴,到是為這“巨幅畫卷”增添了神韻。

    望著車外鬱鬱蔥蔥的山林,管明棠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在幾年後,這裡為何會聞名於世,因為這裡特殊的地形,因為這山上的林木,相比於後世太行山上的荒涼,這個時代的太行山,雖不見太多的蒼天古樹,但是卻依然是青山綠水之色。

    “先生,我們現在是回邯鄲,還是去附近的村子看看?”

    見先生似若有所思的有些走神,李直民便又一次開口詢問道,在來的路上,先生曾提過如果時間夠的話,就在山裡頭走走,去沿路的一些山村看看。

    回過神來,管明棠看了一下時間,然後便對李直民吩咐道。

    “在下個村子停下來吧。”

    儘管邯彰專區大部分都是為平原,山區只有與山西交界的部分地區位於太行山餘脈之間,且大都為山間盆地,而且山區人口亦不過只佔總人口的10%左右,而且每年都有山民遷出山地,但這裡卻依然牽絆著管明棠的注意力。

    對此,李直民早已經習慣了,在專區上下都知道一個故事——“木桶原理”,這是專員就農村發展時提出的一個很簡單的卻被人忽視的原理——一隻木桶能盛多少水,並不取決於最長的那塊木板,而是取決於最短的那塊木板。這就是說任何一個組織,可能面臨的一個共同問題,即構成組織的各個部分往往是優劣不齊的,而劣勢部分往往決定整個組織的水平,而那個“短板”就是指漏洞,而對於邯彰專區而言,最大的劣勢在農村,而農村之中又以山區民眾生活最苦,自然的先生才會牽掛這裡。

    因為臨著通往山西的公路,這個山村並不算偏遠,實際上在過去的一年中,許多偏遠山區的農民已經遷出了世世代代生活的山溝,進入煤礦、鐵礦,從農民變成了工人,這個山路邊的村鎮,看起來並不怎麼繁華,不過卻依然可以看到一些新建的房屋,相比於過去,生活似乎好轉了一些。

    剛進五月的天氣,並不算熱,不過今日比前幾天氣溫都要高,而在村口處祠堂前的曬場,曬場是由農業全作社資助修建的,抹的水泥地坪,用於給百姓曬麥用,以防止糧食發霉,同時那裡還是民團進行操練的地方。

    今天的曬場上,顯得很是熱鬧,附近的一些山民都超到了集上,他們大都挑著挑子,也有也趕著騾子、毛驢慢悠悠的彙集到曬場前,無論是挑子上挑的,還是騾子毛驢背上馱的,無一例外,都是用布包起的白布。

    在熙攘的人群中,幾名穿著中山裝的合作社職員,則不時的打著算盤,並且給坯布過磅,吆喝聲更是不時的響起,整個曬場上都是一副極為熱鬧的樣子,而在曬場周圍,甚至還形成了一個小市集,攤販們的喲喝聲更是此起彼伏的。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9: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4
第424章 山間之變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地產斜條紋作訓褲,膝蓋、屁股加厚雙層布,可是磨不爛的啊!”

    “雪花膏、舒膚佳、大姑娘用著香啦……”

    “糖果啦,糖果便宜啦!”

    “剪子、臉盆、菜刀鐵貨便宜賣啦……”

    聽著耳邊傳來的各種各樣的吆喝聲,看著那些賣掉棉布之後,又擠在攤販前購著各種日用器的農民,管明棠的臉上帶著笑容,此時他的神情略顯得有些得意。

    “仲民,你看,這小集可真夠熱鬧的啊!”

    而小集完全是因為合作社收購棉布的棉市而興,小商販們是隨著合作社的腳步一路尾隨而來,那些把棉布賣掉的農民,自然會購進一些“洋貨”,以充實家用,棉市的興旺又是合作社的功勞,在三年前,邯彰一帶棉布皆是來源於外地,要麼是洋布,要麼是高陽、定縣等地出產的土布,農民只是手織一些粗土布,但是現在邯彰專區十二縣,上百個“織布莊”每年卻可以織布近三千萬匹。

    “先生,他們扛來的布都是邯式鐵輪織機織的吧!”

    雖說在報紙上曾看過有關收布的報導,而且各縣的報告中也有提到“織布莊”的效益,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收布,別說是他,就是管明棠也是第一次。

    “沒錯,就是邯式鐵輪織布機織的三尺三棉布!”

    對於鐵輪織機管明棠並不陌生,鐵輪織機於清末開始於華北各省流行,與舊式織布機相比,鐵輪織幼體在工作時,僅以足踏板使機器轉動,其它的各個織布動作即可自動完成,雙手的工作主要是接紗頭。鐵輪織布機所織布匹一般寬度在2尺以上,每機每天可織布80─120尺。如以幅寬2。2尺計,鐵輪織布機的生產率是每天176─264平方尺,而投梭機只有20─30平方尺,鐵輪機的效率達到投梭機的8。8倍。

    六七年前,高陽那個全國最大的土布生產縣,就擁有近三萬台鐵輪織機,每年消費近十萬包棉紗,兩萬箱人造絲,每年產值近億元,實際上這種半工業化從清末便一直存在於河北、山東,並開始有朝著工業化發展邁進的跡象。

    而在邯彰專區成立後,為促進農村半工業化發展,農業合作社開始倣傚的高陽、定縣模式,發展農村織布業,不過其並沒有仿製日式鐵輪人力織機,而是在借鑑日式鐵輪織機的原理,與北方紡織機械公司合作歷時近一年,研製成功新型鐵輪織布機,織布寬度達到了3尺3,也就是一米,生產效率較舊式鐵輪機提高了1。5倍,而且可織多種布料。而這種織機被外界稱為“邯式鐵輪機”從而有別於舊式的仿日式鐵輪機。

    “對,先生,這是北方紡機公司出的新式鐵輪機!”

    “舊式鐵輪機,主要是織平紋白布,雖說也能織仿各類機織布,但是效率有所下降,而邯式鐵輪機,可以在不降低工效的情況下,織十字布、斜紋布、寬面床單布、格兒紗、羅紋布、小提花布、電光布等等;大部分都是仿同類的機織布,可以說,凡現在機器織布廠能生產的種類,現在邯彰的一百多個織布莊都能仿造,像咱們邯彰民團的軍裝,用的就是織布莊織的斜紋布。”

    “先生,我一直很奇怪,”

    看著那些領到工錢後,臉上笑堆起花來的農民,李直民不無疑惑的問道。

    “過去我在報紙上曾看到過布廠的一些報導,報導稱,若干布廠工程師,咸謂每織布一匹,當虧本一元,為什麼,可為什麼鐵輪機手織布,棉業公司不僅不虧本,反倒還能贏利呢?”

    邯彰棉業公司是專員公署辦的“公營企業”,公司通過合作社壟斷了邯彰棉花市場,而設於各地的棉紗工廠,則直接將棉花紡成棉紗,進而又通過合作社將棉紗提供給合作織戶,最後收布以“邯紡”的品牌銷售,儘管其主要是銷於邯彰專區內,但河南、山西甚至河北、山東這樣的土布大省,都能看到“邯紡”半土布。

    工廠機制布虧本,而手織布贏利,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不是廠布虧本,是華商廠布虧本!”

    管明棠搖頭回答道。

    “華商不擅長科學管理,徒增的生產成本高,就像用途最廣的12磅布,華商的直接人工成本是每匹0。587元,而邯棉支付給織戶的工本是每匹0。8元,相比之下,人工成本,農織的成本更高一點,但是除去人工成本之外,還有間接生產成本、管理成本,相比之下,農織布的人工看似高了些,但是邯棉卻不需要付出更不需要負擔諸如設備折舊、輔助物料、動力費、稅捐、修繕、保險費、職員薪金、職工伙食、文具等等等,以及管理費用的……”

    對於農民而言,他們的想法很簡單,能掙一個是一個,儘管最初他們使用的價值100元的“邯式鐵輪機”都是由邯棉墊款,但這筆款子最終還是由農民個人償還。

    “一匹布價格最低的時候,不到八塊錢,最高的時候,不到九塊半,而原紗成本就要6塊多,如果管理上再落後一些,價格低於8塊的時候,自然就虧本了,可邯棉的成本是原紗加人工,若是單論成本,他們的成本甚至比日本機織廠還要低上一些!”

    在李直民的面前,管明棠並沒有否認邯棉對農民的“剝削”,事實上邯棉就是要充分利用廉價的農村勞動力,而在利用的過程中,農民同樣也受益了,他們收入增長了,這同樣也是事實,現在邯彰地區的“織布莊”有一大半集中於山區,其目的就是為了通過織布,增加山區農民收入,而平原地區則是充分發展種植業,可以說是一個相互補充的農村體系。

    “……現在邯棉一個月的贏利兩百多萬!”

    朝著村子裡走著,管明棠默默的對李直民隨口說了一句,贏利最高的公營企業,就是一個看似極為落後的,背歷史潮流發展的行業。

    “這些錢,實際上就是通過利用農村廉價勞動力創造的,如果換成工廠的話,兩千萬匹布,贏利不會超過一千萬……”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管明棠並沒有再說什麼,其實有些事情,本來就不適合說的太過於透徹。

    而管明棠默默的於村間走動時,可以看到村間的小道相比於過去乾淨了許多,不復過去垃圾滿街之狀。

    “先生,過去專區各地村民多不講究公共衛生,很多市鎮、鄉村每每不是垃圾滿街便是積穢載途,嚴重影響村民的健康衛生,自從鄉村建設學校的幹部出任村長或者合作社社長之後,各村都極為注重鄉村公共衛生,看來這個村子肯定也定時打掃街道,清除村落社區的垃圾……”

    “仲民,免費施藥,不能制本,保持良好的衛生習慣才是根本,比如……”

    恰好經過一戶農家,管明棠的手朝著屋後用葦席圍成的小閣間說道。

    “夏天蚊蠅轟,下雨隨水沖,就地挖個坑,雞撓蛆更凶,這就是咱們中國傳統的旱廁的結果,按照衛生署的統計,民眾常見疾病中的9成,都是腸道疾病,而其中7成的原因就是廁所……”

    聽著先生提及廁所時,李直民注意到先生並沒有顯露出任何不適,事無鉅細或許在他身上展露的再明顯不過,去年他在農村合作社參觀時,注意到學校修建的沖水式廁所,並沒有說什麼,回去之後,便親手繪製了一個“生態旱廁”的圖紙,隨後便個人出人五萬元,幫助五千個城市和兩萬個農村家庭建立了“生態旱廁”,現在這種“分離式旱廁”已經開始在慢慢的在專區進行的推廣。

    “中國農村健康最迫切的需要是建立一種醫療制度,使廣大民眾得到現有條件下的“基本醫療和健康保護,我們在進行鄉村建設的時候,借鑑定縣的成功經驗,同時又結合實際,建立了一套依託鄉村內部資源的鄉村基礎醫保體系,並且開始嘗試建立惠及專區五百萬民眾的全民合作醫療,但醫保只不過解決了醫療費用的問題,使得不至出現因病而窮的現象,可最根本的,還是要改善衛生習慣、環境……”

    也許是為了給先前的“剝削”尋找一個藉口,管明棠倒是極為難得的擺弄起自己的“功勞”來,這或許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農民的苦,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情緒。

    “而衛生環境的改變,又以廁所為重,農村並不適合沖水廁所,一方面是因為沖水廁所耗費大量的淡水,更重要的是農村沒有良好的排污系統,其實,現在我們的城市也一樣,而像這種分離式旱廁,更適合農村,更適合農民的習慣,尤其適合農村積肥的習慣,而且其肥效更好,更適合堆肥……”

    話說到這裡,突然,管明棠卻把眉頭微微一皺,看著那孤零零的用葦席製成的“30年代標準的生態分離式旱廁”,一時間他不由有些茫然,為什麼會這樣?難道……

    在村間的坡路上,恰好可以看到曬場上熱鬧的“布市”,隱約看著那些喜洋洋的農民,想到在那喜洋洋的背後,無論是政府還是公司的對廉價勞動力極盡壓榨,管明棠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剪刀差,難道,這就是換了一種面貌的剪刀差嗎?

    不,搖了搖頭,管明棠在心裡反覆說道,這是市場、這是市場,可市場真是如此嗎?恰在這時,一個衛兵急匆匆的沿著村間的坡路跑了過來。

    “報告!公署急報!”

    在管明棠的車隊中,隨車的有一部電台以用於同公署保持聯繫,通常情況下若無緊急事件,公署往往是絕不會啟用電台,是什麼緊急事件,急忙接過電報,掃了一眼管明棠的神情變得難看起來,看著李直民,半晌才說道。

    “廣東……”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8: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4
第425章 在嶺南

     民國16年即於西元1927年7月1日發出修訂不平等的關稅條約、實行關稅自主的佈告。翌年7月至12月,中國先後與英、美、德等11個國家簽訂了關稅條約,只有日本遲遲不廢舊約。後國民政府以從關稅撥出500萬元作為償還“西原借款”擔保為交換條件,才於1930年6月與日本簽訂了關稅協定。雖有“三年不變期”為限,但從民國二十二年起,隨著中日關稅協議期滿,中國獲得法律年關稅自主權,隨之,中國現代海關成立近百年之後,中國關稅方才得已成為國內實業發展的保障。

    進近20世紀後,對於中國而言每一個年代,都有每一年代的領頭的商品,正如10年代的紗面兩白、20年代的桐油,而進入30年代之後,桐油又讓位與另一種“白貨”——蔗糖,而蔗糖之利,完全得益於關稅保護,進口糖稅相當於當時上海、廣州市場糖價一倍以上,在中國辦糖廠,可以得到關稅的保護,不怕洋糖衝擊。不過與其它棉紗、麵粉、油桐可以全國大多數地區種植不同,蔗糖的原料——甘蔗受限於其產地,而只能於兩廣等地種植,因此自然的製糖業這一新興產業也就只能成為兩廣的地方產業,或正得益於此,在廣東省主席陳濟棠便於二十一年制定的《廣東三年施政計畫》,根據這一計畫廣東將建立規模龐大的省營工業體系,並推進政治、經濟、文化和教育的全面發展。而隨著該計畫的實施,製糖業便成了帶動整個廣東經濟起飛的“龍頭”。

    在民國22年,陳濟棠委任的主持廣東糖業發展的馮銳,這位康奈爾大學農學博士、嶺南大學農學院教授,並沒有想到,在陳濟棠千方百計籌集到興建六家省營糖廠資金之後,卻引發了一場“機器大戰”,圍繞著爭奪六間糖廠機器設備的一場“機器大戰”。

    辦新式糖廠,關鍵是引進國外的先進設備。由於美國檀香山鐵工廠最早表示支持廣東辦糖業,所以最初的辦糖計畫,即六間糖廠的機器設備,都準備在該廠購進,這將是一筆高達幾百萬美元的大生意。很快,廣東同檀香山鐵工廠簽訂了第一批合同,購買新造糖廠和惠陽糖廠的全套設備,總值達110萬美元。

    在經濟嚴重不景的情況下,廣東辦糖業的巨額定單,引起了另一家世界機器生產巨頭———捷克斯可達公司的垂涎。他們更看到這是中國糖業現代化的起步,這個先機如果佔了,將來的市場前景將無可限量,便不惜代價地與檀香山鐵工廠競爭起來。

    針對檀香山鐵工廠與廣東所簽訂的合同,斯可達公司連連出招,檀香山鐵工廠向廣東提供的是菲律賓破產糖廠的翻新設備。斯可達公司針鋒相對,提供全新的機器設備,且保用一年,在保用期內出現問題,全面負責保修。接著又降低價,檀香山出售的機器中,新造糖廠日榨蔗能力500噸,惠陽糖廠日榨能力1000噸,前者售價37。5萬美元,後者售價70萬美元。而斯可達開出的價碼是,日榨蔗能力1000噸的機器,我66萬美元就可賣,低了5。7%。不但如此,檀香山鐵工廠的售價是廠家在出口港船上交貨價格,斯可達則是香港交貨價格,承擔運費及保險費,售價又低了許多。隨後,斯可達公司又稱,我提供的機器,實際能力比合同上寫的加大50%,而檀香山卻是舊廠生產能力。只增加了一些機器設備,就擴建為日榨蔗能力2700噸的大型糖廠。

    爭奪到最後,雙方甚至連一貫堅持的國際付款原則都放棄了。按付款要求,檀香山鐵工廠是機器安裝好後,第一次開榨前要付90%的錢,開榨後付完所剩10%錢,可分20次付清,但第一次付款為10%。

    斯可達公司則提出,開榨前只收40%,開榨後再收60%,同樣可分20次付清,但第一次只收2%。如在一年之內再購一個糖廠的設備,可免收第一個糖廠分期付款的利息。

    分期付款在當時的國際貿易上很平常,但一般需要一個在國際上有信譽的銀行作擔保。檀香山鐵工廠最初要求中國銀行書面作保,斯可達公司為了促成簽訂合同,竟接受當時在國際上沒有地位的廣東省銀行和廣州市立銀行的擔保。

    這樣一來,檀香山鐵工廠也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要求,接受了同樣沒有什麼實際價值的保證。檀香山鐵工廠在給馮銳的信中,就流露出他們在競爭日益尖銳的壓力下,不能不這樣做的心情。信上說:“這次是本公司第一次接受沒有不可收回的信用證書擔保的分期付款合同。”

    為了競爭的勝利,斯可達公司甚至連給經辦人回佣的極端手法也使出了。最終,斯可達公司硬生生將檀香山鐵工廠原已到口的肥肉扯去一大塊。而就在斯可達以為咬掉一大塊肥肉時,突然,卻又殺出了一個程咬金,硬生生的奪走了剩下的三座糖廠的合同,而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卻是一家中國自己的工廠——北方公司。

    民國22年12月30日,就在斯可達公司與廣東省建設廳簽訂了市頭糖廠的設備合同時,成交了這筆66萬美元的生意時,北方公司駐粵分公司不過剛剛成立,在掛牌的當天,其即向廣東省建設廳遞交設備資料,同時他開出了一個讓廣東省建設廳以及陳濟棠無法拒絕的條件。

    50%現款支付,50%以工廠生產白糖沖抵!除此之外,北方公司還承諾向廣東省提供高產高糖甘蔗種苗,即便是不論其它,單就是“50%設備款以白糖償還”便足以讓陳濟棠等人無法拒絕,亦正如此,北方公司不僅以180萬銀元的價格獲得順德、揭陽、東莞三間糖廠的訂單,而且還另外奪得徐聞糖廠的定單,而徐聞糖廠則是計畫之外的糖廠。

    從民國初年起,由於軍閥混戰,兵沒剿匪,以至雷州半島南部的徐聞縣漸漸淪為匪窩,匪徒殺人搶劫,使民不聊生,由於匪亂連續達18年之久,造成當地人民死亡率達80%以上,清末時全縣原有二十八萬人,到匪亂結束前夕僅剩四萬,徐聞全境形成了茫茫的荒山野林,人跡罕至!直至民國二十年,全縣匪患終止。但流浪異鄉的百姓因驚恐和離散未歸故土,田園依舊荒蕪!亦正因如此,北方公司向廣東省建設廳提意,於此創辦墾殖場,並建設糖廠,而其建設資金來源則是北方公司申請的二十萬畝荒地的購地金以及未來工廠產出易貨。

    民國二十五年5月20日,在鞭炮聲中,位徐聞縣城南海安鎮海邊的徐聞糖廠正式掛牌開工,這家旨在利用徐聞省營甘蔗農場以及海南甘蔗的糖廠設立於海邊,當從海南駛來的運蔗船泊近鐵木碼頭後,河邊的起重機便將百噸鐵船上的一捆捆甘蔗吊起,放在一大型磅秤上,上面有設備能自動將捆蔗的鐵鏈解開。過磅後甘蔗的重量會自動打在卡片上及記在連續計算器上。然後,甘蔗被自動翻落到第一台蔗帶上,隨之又自動經蔗刀機理平。

    在蔗帶機上的甘蔗經過蔗刀機理平的時候,馮銳的臉上帶著笑容,指了指糖廠設備上的“北方公司”銘牌,然後對身邊的王有亮說道。

    “在徐聞設立糖廠,盡享天時地利,不僅徐聞墾場和海南庶場的甘蔗可以直接進廠,即無蔗源不足之憂,又享地利之得,糖廠出糖,可以直接裝船,經海路運往福建、浙江直至上海、山東,運費較之經廣漢鐵路省下許多!與其它六廠相比,又無路上轉運之費!”

    馮銳的得意,看在王有亮的眼裡,他只是不於置否的微微一笑,一開始建立徐聞墾場,不過只是他向公司提出的建議,是出於為保障崑崙輪胎生產所需橡膠,去年從馬來西亞引進的橡膠苗不過剛育出種進地裡,那邊卻聽說,北方化工似乎已經解決了橡膠合成的問題。

    “廣東糖業能有今天,著實梯霞兄居功甚偉!”

    面對老同學的稱讚,沈銳卻扶了下眼鏡框說道。

    “言鏡,話雖這麼說,可若是沒有北方公司的設備,恐怕也就沒有今天廣東的糖業,你放心,最遲下個月,第一批糖就會發往連雲港!保證不會耽誤你們夏收時掙錢!”

    這話語中儘是戲謔之意,因為臨近夏收,夏收前後又正是售糖的高峰。

    “梯霞兄,你這……”

    就在王有亮試圖解釋時,沈銳卻看著車間裡的那些設備說道。

    “言鏡,說實話,若非這兩年,七大糖廠建設實在是太忙,我可真想去邯彰看看!”

    此時的沈銳語氣中顯得有些失落,完全沒有任何先前的得意之色,甚至於眉宇中更是露出了些許愁容。

    “哎,有時候,我真不知道……”

    搖著頭,此時眼前的這座工廠似乎已經不再能引起他的興趣,甚至臉上還流露出些許可惜之色,在他流露出這種神情的時候,王有亮的心下不由暗自思索著,自己的這個老同學在煩什麼?

    “真不知道,為什麼中國想成點事情,就那麼難!”

    一聲感嘆,之後,沈銳的視線投向遠處,而唇間更是不住的感嘆著,而他的感嘆更是讓王有亮的眉頭微皺。

    “梯霞兄,是什麼煩心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4
第426章 兩廣驚變

     是什麼煩心事?

    面對老同學的追問,沈銳並沒有回答,而只是默默的看著遠方,而他的沉默,更是讓王有亮好奇起來。

    “沒什麼?”

    搖搖頭,有一些事情,沈銳並不願意說,雖說此時他心底早就是思緒萬千,一直在猶豫著是否應該做出選擇。

    老同學否認,讓王有亮意識到,也許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作為北方貿易駐廣東分公司的經理,對廣東的形勢極為瞭解的王有亮心知老同學原本應該會煩惱的是什麼,這幾年為了推行糖業統營,他得罪了不少人,甚至家裡都被人扔去了手榴彈,現在得益於高關稅的保護糖業的利潤之高,遠超過外人想像,一公擔白糖生產成本不過10元,出廠價可達16元,市價可達22元,零售價更高,面對糖廠百分百的利潤,不知多少達官顯貴想要投資糖廠,但是沈銳卻遊說陳濟棠堅持機糖專營,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在廣東,不知多少人恨他可謂是限到了極點。

    而公司之所以可以接受易貨定單,正是因為專區實施嚴格的市場監管杜絕了日本走私糖,而專區每年的市場足以消費易貨糖,而且相比於商購糖,易貨糖價格又低了10%,在專區僅白糖一項即為北方貿易貢獻了數十萬元利潤,而這正是大型公司的優點,即便是某一項目虧損,公司仍然可以通過後續相關利益,維持整體利潤。

    但這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過去沈銳從未像現在這般,整個人陷入一種迷茫甚至掙扎之中,而先前的感嘆,顯然也不僅僅只是為了糖廠那麼簡單。

    “梯霞兄……”

    或許是注意到王有亮的懷疑,沈銳左顧言他的說道。

    “去看看,你們怎麼把市場控制的那麼好,連一包走私糖,都進不了專區!”

    那笑容中帶著些牽強之意,但王有亮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失落,以及話中的隱瞞之意。

    “梯霞兄,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說恨沈銳的人極多,但是陳濟棠卻對其極為信任,又豈能不信任?七家糖廠年產糖超過10萬噸,每年獲純利超過六百萬元,其它對沈銳的攻擊,在陳濟堂看來那不過是“財神爺”全心為自己掙錢的後果,自然也就對其更加信任,而沈銳正是靠著這種信任,得已建立中國現代糖業,按道理說,在短短三年內便建成7家總榨蔗量達到7000噸/日的大型糖廠,按道理正值春風得意之時,怎麼這會是……

    “梯霞兄,我想應該不是因為糖廠之事吧……”

    又一次,王有亮試著詢問道,從沈銳的臉上他看到一些異色,尤其是在他指出所煩之事不是為糖廠之事之後,沈銳的臉上更是猛然一變。

    而在沉默良久之後,一直猶豫不決的沈銳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又對王有亮說道。

    “咱們到院子裡聊吧!”

    兩人到了院中,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沈銳直接用英語說道。

    “言鏡,你知道,為什麼陳主席,為什麼沒來參與糖廠開工嗎?”

    沈銳的一句話,立即讓王有亮隱約感覺或許和先前得到一份情報不無關係,貿易公司有蒐集情報的職責,而且情報並不僅侷限於經濟商業情報。

    “嗯?不是說,公務煩忙嗎?”

    “公務煩忙?”

    冷哼一聲,沈銳冷說道。

    “他的公務是夠煩忙的,可他到底在忙些什麼?”

    在這聲冷嘲之後,沈銳突然又把話峰一轉,不無黯然的說道。

    “半個月前,展堂先生去世了!”

    沈銳口中的展堂先生是胡漢民,那位兩廣地方的“精神領袖”,實際上不過就是,粵、桂軍閥奉胡漢民為領袖,從而形成西南勢力與南京中央長期處於對抗狀態。對此人,王有亮並不陌生,在其去世之後,他還曾代表北方公司和專區送去了花圈。

    “嗯?”

    “過去,展堂先生,是唯一能制衡陳主席的人,而現在……”

    默默的抬起頭來,沈銳看著天上的白雲,臉上儘是一副悲哀之狀,或許是因為涉足太深的原因,所以他才能瞭解許多事情的真相,亦正因如此,才會有現在滿面悲色,但作為一個“書生”,他卻只能在這裡發著牢騷。

    “沒人能制衡陳主席了,而且,現在陳主席又以西南領袖自居,我擔心……”

    看一眼老同學,雖說像是有意透露但其卻又是一副不願透露的樣子。

    “我擔心很快會出什麼亂子……”

    “亂子!”

    眉頭猛的一揚,王有亮驚詫的看著沈銳,失聲問道。

    “會出什麼亂子!”

    會出什麼亂子!

    苦苦一笑,沈銳只是自顧自的仰望著天空,隨後又不住的長嘆著。

    “梯霞兄!”

    又一次,王有亮追問道,此時他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或許,那條他最不願意驗證的情報,即將在這個時候得到驗證,如果是真的話,那可就不是簡單的“亂子”所能形容了,那根本就是……

    “那是什麼亂子,根本就是天下大亂啊!”

    一聲感嘆之後,沈銳默默的朝著海這的方向走去,而在他的身後,王有亮則呆若木雞的看著老同學,他知道,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於還是無法挽回的發生了。

    “梯霞兄,還有……”

    “還有可能挽回嗎?”

    老同學的追問讓沈銳搖搖頭,然後他默默的朝著廣州的方向看去,最後說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怕,沒有幾天時間了!”

    廣州西郊增步河傍,相比於廣州城的繁華,這裡卻是一片荒野野外,在河邊的蘆葦蕩中,不時的躥出些野貓、野狗,偶爾的更有一些零星的劫匪出沒,不時傳出有人被劫被綁的新聞,不過世道如此,倒也沒有任何新奇之處。

    相比於北方,廣州的五月已經略帶一些初夏之意,不過入了夜後,這溫度便迅速下降,而在河邊更顯幾分清冷,今夜月色灰暗,颳起了大風,濃厚的烏雲從東南方翻滾過中天,連原來蒙隴的星星也遮住了,增步河原來泛出的點點鱗光變成了黑黝黝的一片。這烏雲似乎應兆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烏雲使得這夜色更顯得深沉。

    河邊孤零零地拴著一艘小篷船,在廣州不少人都居住於這種小篷船中,以船為家,而此時小船在狂風中一左一右地蕩著。一片曠野除了狂風呼嘯外,一切都顯得是這樣的死寂。

    突然,河邊不遠處的荔枝樹叢中躥出了一條人影,他穿著一件很簡單的灰布長衫,這個人衝出荔枝樹叢,正要向河邊的小船匆匆奔去,很快便上了船,在船篷的竹簾被掀開時,可以看到一束光映出,隨著這人進了船,光再次被竹簾擋住。

    並不算寬敞的船艙內,只能容納下四五人,這裡即是會客之處,同樣也是休息之處,此時雖入了夜,可是那吃飯的小桌依然置於艙中,而那艙頂吊著的煤油燈不時的隨著船身的搖擺而晃蕩著。

    “站長,如果沒錯的話,廣東省應與近期發動叛亂。”

    下屬的匯報讓宋平風的眉頭微微一皺,作為經濟調查局駐廣東站的站長,他一直負責收集廣東一帶的情報,而其中又以廣東地方勢力為主。

    叛亂!

    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宋平風的心頭猛的一緊,在皺眉沉思良久之後,才沉聲問道。

    “阿全,情報準確嗎?”

    被稱作“阿全”的人是一個身體結實,身材稍高的青年,面部輪廓分明,鼻樑窄而直,眼睛雖說不大,但炯炯有神,只聽他低聲應道:

    “我覺得可能性很大,我們在粵軍中的人證實,最近幾日粵軍內部已經有所異動,一部分軍火已經運出廣州,前運至粵湘交界地區,另外,我們在香港方面的調查員也發回秘電,顯示陳濟棠的代表最近頻頻與香港德捷比等國洋行接觸,並對其下達了數量不菲的軍火定單。”

    “阿全”這麼一說,宋平風的眉頭緊鎖著,沉默良久之後,他才說道。

    “我知道了,注意他們的動向,如果有任何異動,立即報告,另外……如果事發突然的話,就啟動應急聯絡站吧!直接與家裡聯繫!……”

    幾分鐘後,在“阿全”離開了小船之後,宋平風走出船篷,此時夜色濃重,天空中烏雲翻滾,沒有月色,甚至沒有一絲的星光。

    “看樣子,天要下雨了!”

    雖說夜深幕沉,任誰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任何人只要看到他的話,都能夠感覺到宋平風那張冷峻的臉上,那雙眼睛在閃著的只是濃濃的憂愁,而不見了過去的精明。

    一聲感嘆之後,宋平風又迅速向四周掃了一眼,他的視線掃過的荔枝樹叢,林間黑黝黝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外,四野空曠,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丘上有幾棵零星的小樹,被風吹得東歪西倒,看不出有什麼動靜。

    他的心定了些,最後卻又是一聲嘆息,在下船的時候,又隨口罵了一句道:

    “這些該死的軍閥?”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7: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4
第427章 無所懼

     “禍國殃民!”

    一聲憤憤不平的話話從管明棠的口中道,他起身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情報來源確定嗎?”

    儘管心知情報來源絕對沒有問題,而且“歷史”已經證明,但是管明棠還是“固執”的堅持著。

    “沒有任何問題,局裡的人可以直接接觸機密要件!”

    從曾徹的口中吐出的依然是極為平靜的話語,主持“經濟”調查局的這幾年,他卻發的理解了作為情報機關負責人,他必須拋棄“個人情緒”從而才能準確的作出判斷。

    在過去的幾年間,“經濟調查培訓學校”已經培訓出了上千名優秀的“調查員”,而現在借助各種渠道,這些調查員不僅深入到華北各地,同時“經濟調查員”已經成功的滲透至中央以及各省,並初步建立起了一個覆蓋全國的情報網絡,甚至就是在日佔的東北、處於殖民統治中的南洋各地亦有調查局的情報網絡。

    現在曾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通過這些網絡,他可以及時準確地掌握南京以及各省在政治、軍事上、經濟上的種種企圖——上午在某一位要員開會罵了娘,兩個小時後,他就能夠知道原因,甚至再過一兩個小時後,一份分析此事前後原因的情報簡報就會送到先生的案頭。

    甚至就是在日本戒備森嚴格的東北,他亦能夠獲得大量軍事情報,而這一切都得益於過去幾年的工作,尤其是那些職業情報人員的培訓。

    “哦!”

    點了點頭,管明棠的眉頭緊鎖著,因為“經濟”調查局的原因,他得已瞭解到,自粵、桂軍閥奉胡漢民為領袖,西南勢力與南京中央長期處於對抗狀態。自1932年後,策動西南“獨立”或“自治”,一直是日軍對華“謀略”工作的重點。日軍不斷秘密派遣代表前往西南聯絡接洽,前後不下百人之多。較重要者有:二十一年日本軍部宣傳班長根本赴粵訪問蕭佛成;二十二年日本參謀部部長梅津、日本公使松村先後赴粵訪問陳濟棠;二十三年日本第三艦隊司令官中村率艦訪問廣州拜見陳濟棠;二十四年2月,日本艦隊司令白武源訪粵;3月,土肥原赴港訪問胡漢民,4月,再赴廣州拜訪鄒魯、陳濟棠,5月,再飛南寧拜訪李宗仁、白崇禧,徵詢其對“中日親善”的意見後,返港再訪胡漢民;6月,松井石根赴粵訪問陳濟棠;同月,岡村寧次亦先赴廣州拜訪李宗仁、陳濟棠,再赴南寧拜訪白崇禧……其餘不知名的日本情報人員在西南的秘密活動規模有多大,則未可知。

    而去年“經濟”調查局,就提供了一份情報,去年3月3日,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到香港、廣州等地拜訪胡漢民、陳濟棠、鄒魯時,曾表示願意與中國共同防俄防共,因南京沒有誠意,所以願意跟西南合作,並稱日本願意借錢、借武器給西南來對付南京,作為防俄防共的條件。

    “老闆,如果沒錯的話,西南會使用“抗日”行兵誎的名義發動……”

    “抗日!”

    唇角猛的一揚,管明棠的語氣中儘是嘲設之意。

    “有日本人支持的抗日嗎?”

    隨後管明棠又反問道。

    “有得到日軍諒解,並且獲得日軍實際援助的抗日嗎?”

    沉默依然是沉默,相比於老闆的憤怒,曾徹反而顯得更為冷靜。

    “有日軍顧問協助的抗日嗎?”

    接連嘲諷之後,見老闆冷靜下來之後,曾徹又問道。

    “老闆,我們是不是要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呢?在來之前,曾徹已經和局裡的分析人員進行了分析,他們完全可以策動一場粵軍內部軍變,如果有必要的話,甚至可以暗殺那位“南天王”。

    “什麼都不用做!”

    看著曾徹,管明棠又開口說道。

    “他的那個抗日的名義,是騙不了中央和國人的,就是粵軍內部,也不相信,其實,這也不見得是壞事,如果沒料錯的話,中央那邊應該早有準備,甚至可以說,中央恐怕還期待著這位“南天王”起事,因為現在只剩下兩廣軍閥,還有那些人在搞割據,……”

    過去的兩年,對於中國而言,應該說是劇變的兩年,通過追剿,中央控制了原由軍閥割據的雲、貴、川三省。中國殘存的軍閥勢力,只剩下了沒了地盤的張學良、佔據山西的閻錫山、佔據廣東的粵系軍閥陳濟棠以及佔據廣西的桂系軍閥李宗仁、白崇禧。

    張學良自棄東北,仰人鼻息,閻錫山地狹兵微,加之剛剛得復出,因此都還算聽話,與河北有宋氏、山東的韓氏一樣,基本服從中央,而張氏更是乖乖地移兵陝西進剿。那時,不聽話的只剩下財大氣粗的兩廣軍閥了,他們不願意歸附中央,一心想要割據。

    “那些軍閥頭子為了一已私慾,不惜犧牲國家民族利益,與日寇勾結,以求一逞。但中國軍人是有愛國心的,所以,此戰即便是爆發,也不見得會戰!”

    對此,管明棠並不懷疑,就像歷史上一樣,當一百多名日本軍事顧問出現粵軍之中時指導空軍作戰時,包括空軍司令在內都投靠了中央,而在作戰會議上,所有的軍官都是出奇的沉默,最後各部一槍不放,選擇了投靠中央,從而導致兩廣事變“戲劇性”的收場。

    “是!”

    對於老闆的命令,曾徹不會有任何質疑,實際上,調查局之所以認為可以策反其部隊正是因於——軍人的愛國情緒,現在看來,似乎真的沒有那個必要,既然他們可以策反,那位戴老闆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夜幕低沉,放色已深,空氣中已不見了五月底的燥熱,反倒有些晚春的涼爽,而行走到邯彰城外靠近邯彰高等師範學院附近公園裡的管明棠,內心卻顯得很是煩燥。

    就在兩個月前,蘇聯與外蒙簽訂了共同防衛條件,表面上,那是蘇聯與蒙古之事,但其實那卻又是在傳遞一個信號,而那個信號又是什麼呢?

    民國二十五年……

    這一年的中國發生了太多的事件,一件接著一件,而管明棠之所以認定,這個時候不會有人關注自己,正是因於這一判斷,蘇蒙共防條約、南天王叛亂……在時近年中時,一個個大事件接連發生,而在這一件件大事之中,那一個個人、一張張模糊面孔,他們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呢?

    抬起頭,望著天上的圓月,月並不圓,似如人間一般,看著那懸於空中的明月,管明棠不由長嘆一聲,淚珠卻是不自主的從他的目中流出,現在,他甚至後悔了,後悔為什麼非要辦那個“經濟”調查局,正早它的存在,使得自己掌握了太過不為人知的秘事,甚至……

    “去你媽的污裡巴糟的東西!”

    “怎麼啦?”

    突然,一聲嬌脆的話聲傳了過來,回過身,看著身後的女孩,管明棠擠出了些笑容。

    “秋怡!”

    管明棠之所以會來這裡,就是為了等秋怡,現在她在掃盲夜校教書,這個鐘點正是她下班的時候。

    “怎麼啦!”

    眨動著眼睛,李秋怡看著面前的男人,認識他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生氣。

    “沒什麼,”

    勉強笑了笑,管明棠拉過李秋怡的手,看著眼前的女孩,至少在這裡還能體會到一絲純真。

    “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伸手在管明棠的眉間按了一下,李秋怡笑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發這麼大的火,一定是碰到什麼煩心事了!”

    不過她並沒追問下去,而笑嘻嘻的說道。

    “不過,我相信,不管是什麼煩心事,你總能解決好!”

    “哦,你就這麼相信我?”

    “吶,因為每一個人都相信你啊?”

    “每一個人?”

    “吶,是這樣的,在掃盲夜校裡,常聽學生們提到你,過去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很多人都挨餓,可現在,專區幾百萬人,都能吃飽飯,連這樣事情,你都能辦好,更何況是其它事情呢?。”

    話語稍微頓了一下,李秋怡看著管明棠說道。

    “當然羅,更重要的是,你過去對我說過,你一門心思想給老百姓辦點事,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些,他們的日子好過了,自然的也就會支持你,有了老百姓的支持,還有什麼可煩心的呢?要知道好多人,想讓老百姓支持他們,老百姓還不買他們的帳那!”

    “老百姓的支持……”

    李秋怡的一句話,讓管明棠先是一愣,然後猛的笑了起來的,然後緊緊的握著李秋怡的手說道。

    “謝謝你!”

    看著似有些害羞的秋怡,管明棠笑的極為燦爛。

    “走,秋怡,我們回家!”

    回家,李秋怡的一句話,讓管明棠不再像先前那般煩燥了,無論別人怎麼樣,自己只要堅持走下去就行了,只要有了老百姓的支持,自己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9:0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4
第428章 汽車伊始

     “六月初三夜聞蟬”,雖說還未進陰曆六月,但是知了聲卻已經在邯彰大地上鳴,這蟬鳴似乎就是盛夏到來的信號,盛夏是豐收的,民國二十五年的盛夏可以說是難得一次風調雨順之年,幾乎全國範圍內的獲得了豐收,不過在豐收之時,國家似乎又多出了一些災禍來,6月1日先是兩廣宣佈“行兵諫”要“北上抗日”,可明眼人一瞧也知道這不過是只是項公舞劍罷了,盛夏的灼陽並不能撫去這戰爭的陰雲,在“兩廣”發誓“抗日”後,全國各地通電不斷,而另一邊,數十萬大軍雲集於西南,在這個盛夏,似乎戰爭一觸即發。

    戰爭或許會爆發,但似乎打從民國二年起,中國似乎就沒怎麼消停過,老百姓就沒太平過,無論兩廣與中央於報紙、電報中如何打嘴仗,局勢如何緊張,對於中國的老百姓來說,他們依然過著自己的日子,似乎影響並不大。

    6月26日清晨,這一天或許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日子,但是這一天,在邯鄲西南的北方公司新區三期區,也就是所謂的“第三區”,卻顯得比往日熱鬧許多,從清晨開始,一輛輛汽車駛入第三區,來的人中即有邯彰專員公署的官員,專區各地的士紳,更有從南京來的要員,而在第三區的“新中汽車股份公司”的大門處,更是一片張燈結綵之色,而在這烈日下,在新中汽車股份公司附近聚焦了越來越多的民眾,今天,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喜色。

    今天是新中汽車股份公司第一輛汽車下線的日子,在汽車製造工廠嶄新的總裝線上,被命名為“新中”牌的第一輛汽車試製成功,在一陣陣歡聲笑語和雷鳴般的掌聲中,12輛東風型卡車徐徐駛出總裝線,而管明棠的臉上帶著笑容,他不斷的和人們聊著,談著,暢談著這座汽車公司的未來。

    從民國二十三年,在過去的兩年間,數萬名軍事化管理的建築工人,在這片佔地十數平方公里的地方,建立起了這座工廠,一座座廠房拔地而起,在過去的兩年間,共完成建築面積702480平方米,鋪設各種管道86290米,安裝設備7554台,而現在,隨著這座工廠的投產,不僅僅意味著中國不能製造汽車的歷史結束,更重要的是意味著一個新時代打開了大門。

    而此時,這不過只是它的一期工程,在未來的兩年中,他的二期工程會繼續建設,然後還會有三期,甚至四期,也許有一天,這裡會發展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汽車製造企業,也許,也許真的有這種可能。

    “這是我們製造的第一輛汽車!”

    在黑色的卡車駛出總裝車間時,看著那熟悉的外型,再望著那些在汽車駛出總裝車間後,激動的人們撫摸著車首鍍鎳的“中”字標誌,那是管明棠借鑑了後世“中華汽車”的標誌“設計”的標誌,而此時能吸引管明棠注意的卻是那卡車熟悉的外形。

    老解放!

    如果拋開顏色、標誌的話,把這輛卡車放在後世,許多人都會認出它來,它是老解放,此時看到著這輛汽車,管明棠似乎感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童年,童年在公路上追逐著卡車,追逐著老解放,為什麼會選擇ZIS-150呢?僅僅只是因為它的技術相對簡單,更容易製造、製造成本低?

    還是因為其可以改裝成客車、救護車等等?

    不,其實,管明棠選擇這種車有一個原因,或許是因為這輛車一直刻在他的記憶中吧!以至於即便是在選擇車型時,依然下意識的選擇了ZIS-150,要知道即便是在這個時代,它的技術雖說領先,但絕談不上“最先進”。儘管現在公司使用是其後期型號,性能相比於ZIS-150先進一些,比如其發動機功率加大的同時,相比舊型號油耗降低了10%,其技術更接近其後繼型號ZIL-164,但是在美國依然有比其更先進的卡車。

    不過儘管如此,在管明棠看來,能夠批量製造這種卡車,也就足夠了,至少足夠解決很多問題,比如戰爭時期的運輸問題,至少在未來的戰爭中,中國軍隊的卡車,並不落後於美國,而且其製造成本低。

    當管明棠感慨萬端時,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轉向在場的那些外國人,在新中汽車公司不僅有超達三百名美國技術人員,還有數百名美國技工,這些美國技術人員為新中汽車帶來了汽車生產管理以及製造技術,只不過管明棠所注意到的那個穿著西裝的六十幾歲的美國人,是這座工廠的設計者——阿爾伯特·卡恩。

    他設計的工廠建築適於從事一連串移動裝配線,在設計時引進最大化的自然光線和透過無數窗戶、日光和屋頂顯示器的結合所產生的通風效果,這種方式是使用連續窗帶以及天窗來達成,而且其還根據多年的經驗引進許多結構上以用在混凝土和鋼筋的革新,包括使用長跨距的桁架使得在一個大空間中不需要任何一根柱子。

    不過在設計這個工廠的時候,根據管明棠的要求,工廠必須要考慮到戰時燈火管制,因此他又對設計進行了修改,從而使得這種“玻璃廠房”可以在戰時改成無窗、燈光照明的工廠,在過去的兩年間,阿爾伯特·卡恩和他的職員於新區和專區設計了超過500座工廠建築,培訓了超過一千名中國工程人員和技術人員協助它的工作,甚至於就連同常備民團的軍營亦是由其主持設計。

    “阿爾伯特先生!”

    面帶著微笑,管明棠朝這位德裔美國人走過去,然後指著廠房說道。

    “記不記得,兩年前,你曾說過,完成基建至少需要三年!”

    “管專員!”

    阿爾伯特·卡恩只是禮貌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誰也沒有想到,你會像建築公路一樣建工廠!”

    建築公路,這是阿爾伯特接受北方公司的合同之後,受益最大的地方,這種“北方式快速施工”完全顛覆了正常的建築施工程度,一般情況下,一座工廠需要首先完成基礎土建,然後才會安裝設備。

    但是在“北方式快速施工”中,他們卻是根據廠房平面圖紙的要求,在開挖牆壁地基的同時,整修車間地面,在地基尚未完工時,其廠房地面已經像是築路一般建成了,而後又用簡易草蓆、帆布搭起工作間,在工作間內開始安裝設備,幾乎是在廠房封頂的同時,車間內的設備已經接近完工,而在流水線配套完成時候,廠區施工也接近完工。也正得益於此,才使得他們將工廠建設週期壓縮了到不及傳統施工的一半,

    “但是我需要提醒您的一點是,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公司擁有近十萬名像軍隊一樣的建築工程人員,我想,根本就不可能實施如此快速的施工!所以,你的這個模式是不可套用的!”

    的確是不可套用的,阿爾伯特·卡恩曾嘗試過於蘇聯實施同樣的施工方式,但那些蘇聯建築工人根本就無法承受每天12個小時,日夜兩班,夜以繼日的施工,在阿爾伯特看來,與其說是快速施工的成功,倒不是說是中國工人的堅毅與忍耐成就了這一切,他們甚至可以承受蘇聯工兵亦無未能承受的繁重在而緊張工作,這不能不讓他讚歎,同樣也改變了他的觀點。

    “我說過,我們擁有最好的工人!”

    笑著,管明棠又說出了一句話來。

    “似乎,你和許多美國人都曾懷疑過!”

    “很早以前,我便不會再懷疑這一點了!”

    看著那些穿著勞工服裝面色黝黑的中國建築工人,阿爾伯特·卡恩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他們在的酷暑與風雪下日夜施工的一幕,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中國人是如何建成長城的,正是那種對嚴酷自然環境的忍耐,對繁重工作的承受。

    “我是從來不懷疑的!”

    管明棠笑著,而恰在這時,到了第一批卡車駛出車間,進行繞城遊行的時候了,這是公司宣傳部門的決策,也是增加工人自豪感的一選擇。這時,在眾人的提議下,管明棠跳上汽車,親自駕駛著第一輛由新中汽車公司製造的3。5噸卡車,駕駛著汽車,緩緩向前行駛著。

    站在人群中的阿爾伯特·卡恩這個猶太人,同樣也是新中汽車公司廠區基礎工程設計師,他默默的看著駕駛著汽車,和許多普通的中國人一樣,臉上同樣溢滿了自豪感的管明棠。

    儘管他無法理解一輛國產汽車對於中國的意義,但是他卻知道,這位地方專員也許將來因此收穫更多的民心,獲得更為廣泛的民意支持。

    “根本就是在做秀!”

    塞繆爾·布勞恩哼了一聲,在他看來,那位專員先生親自駕車的舉動根本就是政客的舉動。

    “至少他有秀可做!”

    合夥人的諷刺讓阿爾伯特·卡恩有些不滿的說道。

    “塞繆爾,不論你是否願意相信,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無論他……”

    手指著領頭的那輛汽車,阿爾伯特·卡恩說道。

    “那個國家擁有他,也許都將是極為幸運的事情!這個國家也許會因為他而發生改變!你相信嗎?”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9:0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34
第429章 希望之地

     北方新區中央區,這是新區最繁華的地段,這裡如同上海的外灘一般繁華,林立的商業機構、百貨公司使得這裡充滿了現代都市氣息,而在其中自然也分佈著一些高級飯店或者餐館,而西餐館又是其中不可或缺的,畢竟在中央區還有數千名外國僱員在此工作。

    在愛絲麗的西餐廳臨窗的位置,一個身穿白上衣的侍者出現後。阿爾伯特·卡恩要了一瓶葡萄酒以及兩份牛排。

    在享用牛排的時候,阿爾伯特·卡恩注意到塞繆爾·布勞恩的目光中似乎有些不解,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恭維那個中國人!”

    塞繆爾·布勞恩放下手中的叉子,他剛從蘇聯來到中國,他將參與到北方拖拉機公司的建設之中,之前,他曾在斯大林格勒指導了斯大林格勒拖拉機廠的建築施工,而讓他疑惑的地方正在這裡,因為即便是在蘇聯阿爾伯特也沒有恭維別人。

    “他們不過就是中國人,他們……”

    “住嘴,”

    放下手中的叉子,阿爾伯特·卡恩認真的說道,

    “在這裡工作,你必須要放下自己的偏見!”

    “我明白。”塞繆爾·布勞恩毗牙對阿爾伯特一笑。

    “一切為了生意,對嗎?”

    “不。”

    搖著頭,阿爾伯特·卡恩看了一眼塞繆爾·布勞恩,此時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如果你在這裡工作之後,你就會注意到,這些中國人是值得我們去尊敬的。”

    他又半轉過身子去,兩眼直盯盯地看著窗外的這個“城市”,然後開始描述他在這裡的見聞,那些建築工程師的好學以及工人們那無以輪比的忍耐與承受。

    “你不會相信,一個人可以連續工作12個小時,而且只休息不到一個小時,他們一天完成的工作量,相當於三個美國人,五個蘇聯人。”

    “怎麼可能呢?”

    塞繆爾·布勞恩不可置信的問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中國恐怕早就超過我們了,那裡會……”

    “你沒有看到嗎?他們在這裡,用三年的時間,完成的事業,在美國也許需要十年,即便是在蘇聯也需要五年。”

    看一眼塞繆爾·布勞恩,阿爾伯特·卡恩把坐椅向後輕輕一推。

    “你要知道,進行這一切的,並不是像蘇聯那樣的政府,而是和美國一樣的公司,甚至,他們都無法同美國公司相比,因為這裡的政治環境,比我們想像的更為惡劣,就是現在,中國的政府和西南的兩個省,相當於我們的兩個州,正在進行著一場內戰,至少是內戰的前奏!”

    “這些中國人,難怪日本人會入侵他們——”

    “閉嘴。”

    這一次,阿爾伯特·卡恩,真的因為高級合夥人的話語而生氣了。

    塞繆爾·布勞恩凝視著他,然後,突然他笑了起來。

    “卡恩,你未免也太過於親近他們了!”

    面對合夥人的固執,阿爾伯特·卡恩喝光他杯中的酒。

    “我現在真的懷疑,讓你來中國是否正確!”

    此時,阿爾伯特的身子一動不動,只有他的手除外,他用一隻手盲目地捏著另一隻。最後,他把眼鏡在鼻樑上向上推高一點,通過眼鏡眯著眼看著自己的合夥人說道。

    “不過,我卻希望你在這裡,因為你是公司的高級合夥人。”

    這時,阿爾伯特又換成了商人的口氣說道,那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感情色彩。

    “為什麼?。”

    這次塞繆爾·布勞恩倒是陷到雲霧中去了,既然他懷疑這個決定是否正確,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堅持呢?

    “因為……”

    阿爾伯特整個人都變得猶豫起來,在沉思了很長時間之後才說道。

    “你應該知道,相比於許多國家,中國根本就是一個生活在中世紀的國家,”

    “的確,或許,在這個新區,我看到了一座現代化的城市,但實際上,這個國家,根本就是一個中世紀的國家,幾乎沒有值得一提的工業,當然這裡除外。”

    “和蘇聯很像!”

    然後他又補充道。

    “我是說幾年前的蘇聯。”

    “幾年前的蘇聯,塞繆爾,我的朋友,那麼你既然知道,可為什麼卻忘記了,蘇聯給予我們的公司帶來了多少業務呢?。”

    “那不同,”

    塞繆爾·布勞恩搖頭說道。

    “蘇聯是一個國家,而這裡,只是一個公司,或者說,一個軍閥罷了,他們的未來……”

    塞繆爾·布勞恩的反駁讓阿爾伯特皺起了眉頭,他竭力想再說一些什麼,但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反倒是看著窗外的城市默默言語道。

    “真的只是一家公司嗎?”

    當然不僅僅只是一家公司,阿爾伯特清楚的知道答案,答案就在他的心底,但是,那個答案卻又不能解釋一切,可如果這裡不是公司的話,那麼這裡又什麼呢?

    每天都是如此,精確一點講是在上午8時50分,一輛長長的銀灰色的旅遊車,帶著掀起的塵埃,一路飛駛而來,從邯鄲縣出發之後,然後便沿著公路行駛著,而在這輛旅遊客朝著目的地駛的路上。身著制服的嚮導,也就是這輛公共汽車的司機,把一個銀質的話筒舉在嘴唇前,然後又像過去一樣,為這些“遊客”作起了介紹。

    “諸位先生,現在我們正行駛在通往新區的公路上,這條公路是邯彰專區第一條區際現代公路,……”

    當然他的這番解釋在乘客當中並沒有撥動起什麼激奮情緒,對於他們來說,他們之所以花上2角錢搭乘這輛“旅遊車”,是為了進入“北方新區”,儘管現在“北方新區”在某種程度上對外開放,但是除去新區內的企業僱員每一個進入者,都需要在各地的北方貿易公司申請“訪問證”,方才能通過檢查站,而之所以如此煩瑣的原因非常簡單——私有土地,非邀勿入。

    對於這些“遊客”來說,可許正是這種“非邀勿入”使得他們才會對這個地方更加好奇起來,或許他們曾無數次聽到過這個地方,而且在他們的城市中,可以看到這裡出產的商品,在報紙上、週刊裡、電影屏幕上,可以看到“北方製造”是如何創造了一個個中國“第一”,如何創造屬於中國的驕傲的,但他們卻從未到過這個地方,即便是他們來到邯鄲,也就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好奇,正是在這種好奇之中,才會催生了這班旅遊班車。

    “……要公路兩側的是新近種植的棉田,棉花是邯彰農民最重要的經濟作物……”

    在司機講解的時候,汽車進入了檢查站,在檢查站內,穿著白色保安制服的保安仔細的檢查著每一個人,甚至還會他們拍了照片,一番仔細的檢查之後,他們得到了“集體參觀證”,由此他們方才進入北方新區。

    在汽車駛進新區之後,車上的乘客們紛紛朝著外間打量著,映入人們視線中是一座座大型工廠,似乎這並沒有什麼讓人驚訝的地方,不過當汽車駛了中央區的時候,看著繁華熱鬧的中央區,車上的乘客們紛紛在心裡揣摩著,這裡的生活會是個什麼樣子?成為這裡的居民中的一員又會如何?

    似乎這裡的一切總是讓人嚮往的,大型的工廠、繁華的街道,一棟棟似宮殿似的高樓,總之所有的一切,都吸引著人們的注意力,能夠勾連起人們的嚮往之情,此時,在許多的人的腦海中,似乎浮現出了那隻存在於電影中生活——漂亮的樓房內,幾口人居住在極為舒服、整潔的家中,家中有電燈、有電放、有自來水,甚至就連女人做飯,也是使用煤氣,總之,似乎這裡的一切都意味著一句話——美好而又充滿希望的生活。

    “……這裡就是新中汽車公司,一個月前,中國第一批批量生產的汽國——新中-01已經完成試制,目前,第一批試制的汽車,正在專區進行試驗……”

    在人們用憧憬、羨慕甚至嫉妒的心情參觀著這座“城市”的時候,在汽車經過新中公司時,司機如此介紹著。

    “也許你們下一次來這,咱們這輛車就換成新中製造的汽車了!”

    司機滿懷希望的話語中帶著絲許得意之色,對於這個質樸的司機來說,新中汽車的誕生,或許與他關係不大,但卻讓他得意非常,因為他是邯彰人。

    邯彰一個看起來似乎非常普通的名字,但是現在對於這個司機來說,他卻能因為這個身份產生一種驕傲,原因非常簡單——在這裡,他可以看到生活的希望,只要努力,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希望,對於駕駛著旅遊汽車的司機來說,這個地方是充滿希望的地方,或許,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人願意花錢做上旅遊汽車,然後走馬觀花的打量著這裡,可是僅僅只能汽車上觀望這座城市,能夠感受到希望嗎?

    儘管明知道答案,但是司機並沒有說出這一切,這些人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恰在這時,又是一棟建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司機連忙放慢速度,接著向遊客們解釋了起來。

    “大家請看,這裡就是航空研究院,這裡是全中國唯一的一個從事航空研究的地方……”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9: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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