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127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0章 定心丸

     民30年1月29日,農曆大年初三,雖是正值大年,但是在北平城內的大街小巷,趁著假期打散工的報童們和報販們無不在大聲吆喝著。

    “號外!號外!戰爭爆發。”

    “號外!部隊於黃河大壩遭到偷襲!”

    “號外!北平指責南京挑動戰事!”

    “號外!南京打響第一槍,挑動內戰……”

    儘管正值大看,但是聽到報童與報販們的呼喊聲,行人紛紛駐足購買號傳閱著,而更多的人卻是從家中走出來,或是購買號外,以查看新聞,或是互相打響著消息。

    中國老百姓關心著這場戰爭。

    當他們看到報紙赫然用大大的黑紙書寫著“戰爭”兩字時,赫然認識到——戰爭爆發了!

    在老百姓關注著這場戰爭的時候,在北平綏靖公署所在的鐵獅子子胡同,這場風暴的中心,同樣也關注著局勢的發展。

    連日來,幾乎是在將三個師的部隊南調的時候,管明棠便常住於綏靖公署內,儘管他現在已經宣佈辭去了綏靖公署主任的職務,但他還是被參政會任命為華北參政委員會委員長,每天,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例覽一遍最新的情報簡訊。

    “誰打響了第一槍,並不重要!”

    在辦公室中,面對依然的爭論,管明棠隨口說道,第一槍很重要嗎?就像在另一個時空中的半島,全世界都知道是誰打響了第一槍,但第一槍有意義嗎?

    “委員長,第一槍非常重要,證明第一槍非我方打響,至少能讓國民明白,並非我們挑動的內戰!”

    作為華北集團軍群參謀長的楊傑在一旁固執的堅持著,作為一名軍人,對於內戰他可以說是極為反感,也正因如此,他才相信絕不會是華北集群的部隊打響了第一槍。

    “而且,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很有可能打破我們同南京達成的共識!”

    與南京達成共識……

    這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機密。在南京作出派兵的決定之前,委員長的秘書長陳佈雷連夜秘密飛抵北平,管明棠親自與其進行了會談,一夜的會談後,雙方至少達成了幾個共識。

    中央依然相信華北,相信所有的分歧都能通過協商解決,但是,中央必須有所行動,也就是派兵,對此,管明棠表示了理解,同時也向陳佈雷透露了計畫中的一部分,後來雙方就又其它的幾個問題達成共識。

    也正因如此,在外界認為局勢緊張至極時,在新任行政院院長汪精衛表示不日將抵達北平,親自遊說管明棠的時候,從而挽回局勢時,誰也沒有想到,北平與南京之間,一條秘密的聯絡渠道已經啟動。

    因為有了這一渠道的保證,所以楊傑才會長鬆一口氣,在他看來,只要雙方把雙簧唱好了,最終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不論將來北平與南京是繼續“親密無間”,亦或是“心懷異胎”也罷,反正,至少現在,內戰打不起來。

    可就有昨天,從前沿傳來的消息卻把他整個人嚇了一跳,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對岸會主動開火,對於“跋扈”慣了,習慣於壓著敵軍打的華北集群來說,從來只有他們挑釁別人,欺負別人,那裡容得了別人壓到自己頭上,更不要提被別人騎在頭上拉屎了,幾乎是大壩上的巡邏隊剛被打了黑槍,那邊巡邏隊一呼叫支援,炮兵立即朝著大壩打了一通炮彈,隨後得理不饒人的前沿部隊更是朝著對岸炮擊,直接用炮彈表示自己的不滿。

    到現在,沿著黃河兩岸打響的炮戰已經持續近二十個小時,全是一派大打出手的樣子。

    “共識?”

    看一眼楊傑,管明棠笑著問道。

    “炮戰打了這麼長時間,我們把炮彈打到什麼地方?”

    “這……”

    “對岸把炮彈打到什麼地方?”

    兩聲反問之後,管明棠的臉上依還帶著笑容。

    “誰都沒有炮擊對方的防禦陣地或者軍營,這就表明,咱們能掌握分寸,南邊也能掌握分寸,我覺得,這樣反而更好,”

    對於管明棠來說,現在的炮戰,反倒讓整個計畫更完美了一些,至少,現在這內戰已經不是再陰雲了,而是“硝煙”,甚至達到了硝煙瀰漫的地步。

    “至少現在這樣,雙方的大炮一開火,全世界都認為,咱們準備開戰了!我看很好!這不正是咱們要的嗎?”

    “但委員長……”

    這時楊永泰卻在一旁說道,他隱隱的意識到,在第一槍中不知隱藏了多少陰謀。

    “這第一槍,不論是誰打的,總需要有個交待!”

    “盧溝橋的第一槍,是誰打起來的?”

    管明棠反問一聲,盧溝橋的第一槍,到現在還是一個公案,中國人說是日本人先打的,日本人說是中國先打的,總之,誰也說不清,誰也道不明。

    更何況,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關內的局勢越緊張,越是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樣子,日本人就越放心,以日本人的賭性,只要他們看到機會,就絕不會錯過機會,在另一個時空之中,日本在侵華戰爭的困境中,從而放棄了根源於日俄戰爭的“北進策略”,從而放棄了進攻蘇聯的北進企圖,隨後,亦為瞭解決其資源問題而發動了太平洋戰爭而實施南進。

    但在這時空之中,日本與德國在36年簽定《日德協議》以及隨後的簽約兩樣是為了針對蘇聯,但卻沒盡快結束在中國的戰爭的想法——戰爭早已結束,同樣,雖說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德國與蘇聯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而且德國與蘇聯簽約的事一直瞞著日本。當消息傳來,這個時空中的東京如另一個時空中一般,同樣炸了窩一般,日本人就像打開信箱卻猛地碰上一群黃蜂出來一樣,被螫得直叫。但是卻沒有完全放棄北進的企圖,或許這同其陸軍主力沒有陷入中國戰場有很大的關係,而現在的“第一槍”卻等於給日軍鬆了綁。

    “第一槍,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麼辦?”

    “委員長,關東軍從熱河調走了三個師團!”

    原本在一旁默不做聲的曾澈適時的開口說道,實際上,作為情報負責人,他同樣也不關心第一槍,第一槍並不重要,只要受調查部和保安局控制的輿論不斷的重複一句話——“是南京打的第一槍”,謊言重複一千遍,自然就成為了真理,這種事情過去調查部沒少幹,即便是華北打的第一槍,他也有信心讓全國90%的老百姓知道“第一槍是南京打的”,然後,在幾個月內,讓人們相信“南京想挑動內戰”。所以,無論是誰打響的第一槍壓根就不重要,而這一槍背後的陰謀,更是極為簡單——內戰,有人想要內戰,就這麼簡單。

    “石原這個傢伙!”

    感嘆一聲,管明棠眯著眼睛笑嘆道。

    “和其它的日本人一個模樣,都是一副唯恐中國不亂的樣子,他有這個好心,咱們也不能辜負了他……”

    聲音一落,管明棠將視線轉向楊傑。

    “耿光,即便現在北線的壓力有所減輕,我看可以考慮從北線調幾個師增援南線,你覺得的呢?”

    “委員長,這……”

    楊傑的眉頭一皺,好一會才說道。

    “派兵不是不可以,但是,委員長,您可要想好,這部隊調過去了,到時候……”

    “耿光,你考慮的太多了,我不僅要調兵,接下來,我還準備動員預備隊!”

    懶洋洋的朝著椅背上一靠,管明棠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則打量著面前的眾人,看著他們的神情,一時間卻是覺得極有意思。

    動員預備隊!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驚呆了,動員預備隊意味著華北進入戰時動員狀態,而這會造成什麼樣的誤讀呢?

    “委員長,現在動員預備隊會不會太早了點?”

    儘管明知道動員預備隊實施軍隊擴編,不過只是計畫中的一部分,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這麼早!

    “是啊,委員長,在這時候,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楊永泰亦在一旁提醒一聲。

    “太早動員預備隊,估計會落入政治上的下風!”

    “不早!”

    心知再過四至五個月,德軍就會實施巴巴羅薩計畫的管明棠搖搖頭,現在動員部隊,只不過是完成未來大擴軍時的骨幹訓練。

    “……我們的戰略核心是以日本的戰略而製造的,在“西伯利亞資源報告”出爐之後,日本對西伯利亞的野心,早就從“維護帝國安全”,轉化成了“確保帝國未來200年之資源保障”。現在,日本國內“南進”與“北進”的聲音,幾乎不相上下,儘管日本早在幾年前便已決定實施“南北並進”,但“南進派”一直以“中國威脅”為支持,以換取更多的支持,所以“北進派”現在需要理由去說服他人,而我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給他們一個依據,讓日本相信,我們絕不可能乘有之危!”

    作為後來者,管明棠清楚的知道,對於國土狹窄、資源貧瘠的日本而言,他們對土地尤其是資源的野心,只要有機會,他們是絕不可能錯過的。

    “中日停戰,使得日本得已抽身重整陸軍軍備,而現在,中國的南北“衝突”,不過只是給日本一顆定心丸,有了這顆定心瓦,日軍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調動百萬“枕戈待旦”的,業已完成換裝的關東軍北上。但這顆定心丸小了不成,所以,我們要給他們一個大大的定心丸!”

    唇角綻出一絲微笑,身體微微前傾,管明棠注視著眾人說道。

    “只不過,這顆定心丸裡包著什麼,也就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1章 侍從官日記

     入夜時分,幕府山下首都警備團駐地,靜悄悄的,只是偶爾有哨隊來回巡邏,因為首都警備團代表著國家的臉面,與其他部隊不同的是,這裡無論是軍官亦或是士兵無不是穿著馬褲呢軍裝,筆挺的軍裝,只顯得那些哨兵好不威風。

    半夜三更的剛要睡覺,陳仁便被叫了起來,是團長找他,說是有重要事情商量,這半夜三更的有什麼要事?心裡嘀咕著,陳仁卻不能不去。

    “報告!”

    “請進!”

    人不過剛一進團長的辦公室,陳仁就被團長的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

    “恭喜,陳營長!”

    聽到“恭喜”兩字,陳仁瞬間只覺後背一涼,還以為他立刻要把自己綁赴刑場槍斃——因為在軍隊中經常都是以“恭喜”兩字代替槍斃。

    “瞧你嚇的!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看出下屬臉上的緊張,團長便笑著說道。

    “我要告訴你的是一個真正的好消息!”

    “謝謝團長!”

    這下陳仁才算吃了顆定心丸。

    “你原籍是?”

    “小地方,浙江奉化!”

    陳仁連忙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好地方,好地方!”

    團長的眼前一亮,連聲說道。

    “今天早上侍衛長把我找去,說現在侍從室裡面需要人,提出幾個條件:第一,中央軍校出身,第二,年紀不到三十歲,第三,擅長手槍射擊,第四,浙江人,我當時馬上就提到了你,對於前三項,我知道你是符合條件的,就是記不清楚你是江蘇人還是浙人,這會聽到你是浙江奉化人,那可就更妙了,老弟,將來得意的時候,可別忘掉我這老大哥啊!”

    “到侍從室當什麼差事?”

    陳仁有些弄不清楚情況。

    “當然是當侍衛官了,老弟,難道還叫咱們這些老粗玩筆桿,搞文墨,你當你是華北的那些大學生軍官。”

    “什麼軍銜?少校還是上尉?”

    陳仁對於營長的少校軍銜是非常看重的。

    “管他什麼軍銜,侍從室裡的一條狗都比人強,在那裡混他個三年五載的,放出來起碼是個少將保安處長,老劉不就是一個例子?再說,一個侍從官就等於過去的“御前帶刀侍衛”,算是“天子近臣”,不論什麼部長省主席,看見到都得高看一眼!”

    說著高興的團長,顯然沒顧自己幾乎要把口水噴到陳仁的臉上。

    “謝謝團長栽培!”

    一聽這樣的好事,陳仁連忙立正道著謝。

    “坐下,坐下!別一口一個團長了,將來,我還要沾你的光,如果不嫌棄,叫我一聲王大哥就好了,”

    說著他從玻璃櫃中拿出一瓶酒“老白干”。

    “老弟,這酒是在廬山軍官訓練團裡頭,一個華北集群的長官送的,這酒不錯,有勁!”

    說著,放下一個茶杯在陳仁面前,就手倒了滿滿一杯。

    “老弟,這算是和你道賀的水酒!”

    著他又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包花生米和一盒午餐肉。

    “長官?”

    陳仁指著桌上的茶杯。

    “我自已就著酒瓶喝,不瞞老弟你說,我別的毛病沒有,早些年也沒吃過兵血馬餉,就是好喝兩杯!”

    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

    “團長大哥,你往後看好了,我陳仁絕不是過橋拆橋的人!”

    說著,陳仁也舉起了杯子,兩人一直喝到三點多,陳仁才向團長告辭回房睡覺,也虧了酒勁,他才能睡著。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陳仁便直奔國民政府去見侍衛長,而一到門房裡就看到一大批等候選拔的軍官,一瞧便知道無不是軍中的精幹軍官,瞧著別人,陳仁的心裡頓時湧出一陣患得患失的心情。

    到了八點半,侍衛長開始一個個的找進去個別問話,有好幾個人都是趾高氣揚的進去,可出來時卻又垂頭喪氣的,這樣一來,陳仁的心情就更加緊張了。

    “陳仁!”

    一聽喊到自己的名字,陳仁連忙立正,拿出全部精神頭。

    “有!”

    侍衛長板起臉坐在辦公桌的後面,嘴裡叼著根香菸。

    “你就是陳仁?”

    “是!”

    陳仁又是一個立正。

    “那裡人?”

    “報告侍衛長,浙江奉化!”

    “是不是溪口?”

    “不是,小地方,是南渡!”

    “你知道到侍從室工作是很辛苦的嗎?”

    “知道!”

    “那你為什麼願意來!”

    侍從長彈彈香菸上的菸灰,盯著眼前的這個軍官。

    一聽這話,陳仁的心裡暗道著這人問題可真是邪性,明明是他找人來挑選,卻問人家為什麼願意來,心裡這麼想著,陳仁卻立正答道。

    “報告侍衛長,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只要長官有命令,個人不應該有什麼選擇!”

    侍衛長點點頭,對於這個答案他還算滿意。

    “假如有人行刺委員長,你當時應該怎麼辦?”

    突然的一個問題,卻沒有難住陳仁,他立即開口答道。

    “首先以身體掩護委員長,然後再拔槍射擊刺客!”

    “好!”

    滿意的點著頭,侍衛長站起身來。

    “做侍官的人,最要緊的就是照顧到委員長的安全,你能不假思索的先以自己的身體擋住槍彈,那就一定可以成為稱職的侍官!”

    “什麼時候可以報到?”

    “全聽侍衛長的命令!”

    一聽這話,陳仁抑下心底的激動回答道。

    “你一會就要去找兩個保證人,文官要簡任以上,武官起碼得少將,明天早上七點來報到,聽到了沒有!”

    “是!”

    再次立正敬禮,陳仁才退出去。看到門房裡還有等候的人,陳仁有些得意的朝著他們笑了笑,笑的很得意,也很驕傲。

    “怎麼樣?”

    早就在國民政府外等著的團長一見到陳仁開口便問。

    “團長,您能不能給我找兩個保證人!”

    陳仁的話只讓團長的臉上一喜,使勁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小陳,可真有你的!”

    一身相當於普通少校三四個月薪水的法蘭絨的中山裝,這是侍從官的制服,對於陳仁來說,固然這身軍裝讓他驕傲,但同樣也意味著責任,就像侍從長說的那樣,元首就是領袖,領袖就是我們的先生,世界上一共有三個元首,德國有希特勒,意大利有墨索里尼,而中國就有先生!而他們就是肩負著保衛元首的神聖使命。

    坐為侍從官,陳仁已經坐在門外的辦公桌後整整個兩個小時了,現在他不禁有些期待下一班的弟兄早一點來換他,他知道,如果再沒有人來換他的話,他將不得不面對委員長的怒火。

    陳仁轉過頭望瞭望和他一樣,只不過是坐在一旁軟椅上的李國威看去,結果發現對方也在用同樣的神情望著自己。看到對方臉上也是一付愁眉苦臉的樣子,兩個在南京地面上,任誰都賣了兩分薄面的侍從官這會不禁相視著苦笑起來。

    李國威向陳仁擠了擠眼睛隨後衝著那扇門歪了歪頭,他的意思是覺得裡面現在怎麼樣。朝著那扇厚實的木門看了看,然後陳仁對著李國威聳了聳肩膀,意思說他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在他們身邊的房間裡傳出了一陣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熟悉的咆哮聲,咆哮聲中帶著讓兩人覺得很是親近的浙江口音,接著他們就聽到了一聲巨大的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碎的響聲。

    按照他們兩個人的判斷,這次應該是房間裡的那個花瓶,那花瓶是仿明時的式樣,雖說不是古董,但若是在市面上,至少能賣上幾十塊大洋,可這會,也不過是委員長洩怒的工具罷了。

    從兩個小時前,參謀總長何應欽和軍政部長陳誠進入辦公室後,不一會,辦公室中便傳來了那種咆哮如雷的吼聲,這一切,似乎都意味著從華北那邊傳來極為不妙的消息。

    現在,能夠讓委員長發這麼大火的,恐怕也就只有華北當局了,現在局勢緊張成這樣,真不知道,那天華北軍會一路南下。

    哎……

    心下嘆口氣,心知那扇門隨時都可能會打開的陳仁,連忙挺起了胸膛,臉上的表情變得如過去一般嚴肅,恰就在這個時候,又走兩個穿著法蘭絨中山裝的侍從官走了過來,

    看到他們,陳仁可算是長鬆了一口氣,連忙辦好交接,和他們叮囑提醒一聲,瞧著他們兩臉上的苦色,陳仁和李國威兩人的心底無不是暗笑著。

    “小陳,今天晚上不該我們當班,到民權路上的舞廳去玩一夜怎麼樣?”

    許是逃過一劫,心情在好的李國威笑著邀請著剛進從侍從室不到一個月的陳仁。

    “還沒拿關餉,拿什麼去跳舞!”

    陳仁反問一聲,在得知他進入侍從室後,團裡的弟兄可沒以祝賀的名義刮他的地皮,口袋裡早就空了。

    “笑話,就憑這個玩意,誰還敢收我們的錢!”

    李國威指著胸前的證章。

    “可是,我沒西服,跳舞不大像樣子!”

    “老弟,西服現在去做來不及了,以後要幾套都包在我身上,穿法蘭絨中山裝,在南京也夠體面的了!”

    說著,李國威便拉著陳仁說道。

    “走吧,老弟,你也是時候見識見識南京的繁華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30 16: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2章 南京暗戰

     早晨七點鐘的時候,天空漸漸的明亮起來。在窗外裡向外一望,只見整個城都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有如一幅天然的山水畫,穿好衣服,看著床上睡著的舞女,陳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正如李國威說的那樣,他果然有辦法,被李國威拉著的陳仁和他在舞廳裡不但一個錢沒花,最後每人都找到一個舞女“直落通宵”。

    “走,哥哥帶你去弄幾件西裝!”

    一出飯店的大堂,早就不見昨夜疲態的李國威便拉著陳仁,兩人直接驅車前往新生西服店,大清早的,西服店不過是剛開門,操著寧波口音的老闆一見來這麼兩位穿著法蘭絨中山裝、佩著青天白日證章人,連忙陪著笑臉和他們說話。

    “老劉,給陳侍官挑兩身衣料!”

    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老闆說著,李國威便直接吩咐了起來,一聽這句,口袋裡沒幾塊錢的陳仁連忙問。

    “老闆,這要多少錢?”

    口袋沒錢,自然沒什麼底氣。

    “長官說笑了不是,那裡能要您的錢,李侍從官是我們店裡的老主顧,只要您們多多關照,那就感激不盡了!”

    一聽要給錢,老闆便直擺手。

    “老闆是痛快人,你就不必推辭了,小陳!”

    李國威沖陳仁使了個眼色。

    對於這一套陳仁自然不是行外人,一聽也就順口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受之有愧了!”

    嘴上這麼說著,他便站在那任由老闆給他量著尺寸,這時他注意到眼前的報紙,往常登廣告的頭版上,赫然寫著“內戰爆發”新聞,於是便隨口問道。

    “喲,沒想到老闆您做著生意還關心國事啊!”

    “哎,能不關心嘛,這世道……”

    嘆口氣,量著尺寸的老闆似隨意的說了句。

    “這國家才剛安定下來,這華北就要打內戰,委員長真不知道能愁成什麼樣子!估計這會也都氣的夠嗆,畢竟,當初,委員長待管長官那可是……”

    “那可不是,昨個收著黃河那邊打開的電報,委員長氣的連摔了幾個花瓶,我瞧著,現在的局勢也夠懸的……”

    陳仁隨口的一句話時,卻沒注意到彎腰給他量著褲腿的老闆目中閃過一道光彩,那道光彩稍閃即逝,恰在這個功夫,尺寸也量好了,老闆陪著笑把兩人送出店去。

    “李哥,可真得謝謝您!”

    兩人出了店門,在陳仁道謝時,李國威隨口對陳仁說道。

    “小陳,他有天大的的膽子,也不敢收咱們的錢,整個警衛師的制服都在他那裡做的,三五百套西裝的價錢,他也掙出來!”

    “兩位長官以後常來啊!”

    瞧著那兩位走遠的侍從官,西裝店老闆依然還是賠著笑,可在兩人走遠,再次進了西裝店後,他立即進了內房,關上門,從保險櫃中取出一支筆和一瓶墨水,很快,他便在一張信紙的背面寫好了,剛剛獲得的情報,然後又在信紙的正面用鋼筆簡單的寫了一封信,信看上去似乎是給親人寫的,但實際上,這不過只是一個偽裝。

    “小馬,你先看一下店!”

    拿著大衣,西裝店老闆衝著夥計吩咐一聲,然後便提著包出了店門,朝著隔幾條街的郵政所走去,十幾分鐘後,他便寄了一封加急快郵,如果不出什麼差錯的話,晚上就會到達海海。

    在寄出信後,這位西裝店老闆的心情似乎不錯,他知道很快這封信的內容就會通過上海尚未歸還中國的公共租界電報局發往東京,而東京方面亦可以通過這一信息,判斷中國的實際局勢。

    “天氣不錯啊!”

    走在街邊,西裝店老闆望著晴空的嬌陽,在冬日裡,這可真是難得的好天氣,不過好天氣卻比不得他的心情。

    兩年來潛伏在南京的他,之所以結交那些侍從室的侍從官,目的就是為了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一些小道消息,或許,他們不會透露太多,但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一些,就像剛才的那個陳侍官,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做出了判斷——中國的時局,遠比他想像的更為緊張,如果說先前還只是在內戰的邊緣的話,現在,黃河畔的槍炮加之那位委員長的反應,無疑是在說明著一個事實——內戰已經打響了!

    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

    顯然再也沒有了,這或許是他潛伏南京以來,獲得的最讓他高興的消息了,此時,他的腳步顯得很是輕鬆,似乎他已經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屬於日本的未來,至於支那,這個在過去的兩年間,因其展現的生機而讓他產生恐懼的支那,他的復興不過只是曇花一現罷了。心情不錯的他加快步子,在經過中山公園平行伸展的草坪時,他看見了旗杆上升起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雖說是在朝陽下,但旗幟卻顯得有些萎靡不振,有一下沒一下的蕩著,雖說心知這不過是天氣原因,但在他看來,或許這意味著這個國家的命運。

    “這個國家會再次爆發內戰……”

    一邊尋思著,他一邊踩著輕快的節奏,噔噔地跑在人行道上。偶爾的他會特意放慢自己的腳步,然後會藉機朝身後看去,以確定是否有人跟蹤自己,作為一個潛伏已久的間諜,他知道,越是小心謹慎,潛伏的時間就會越長。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空然,他注意到在街的對面,似乎有一些穿著棉夾克的人看起來有些面熟,似乎,似乎在他寄信的時候,對方就在對面等著他,難道……這一瞬間他的腦袋忽然一陣嗡嗡作響,間諜的本能又一次向他發出了警告,在過去的兩間年,他很少生出如此不祥的預感,因此覺得這回脫身幾近無望。

    “難道暴露了?不可能啊……”

    在心裡默默的思索著自己是怎麼暴露的,他同時加快了腳步,走了幾分鐘後,他又特意放慢腳步,他注意到那個人依然跟著他,只是特意的保持一定的距離。

    就在他接近路口的時候,藉著眼睛的餘光,他看到那個人也朝著路口走去,他刻意的放慢腳步,甚至還特意取出香菸抽出一根,在他點著香菸的時候,看到那個人在路口處拐彎了,直到他吸完一根菸的功夫,那個人都沒有再返身。

    “看來是虛驚一場啊!”

    長鬆一口氣,心情放鬆的他便朝著路口走去,就在他通過路口的時候,在他側最多十幾米外,一輛寶藍色福特牌小轎車突然加速了,似乎是想要避開什麼人似的,但最終卻徑直朝著他衝了過去。

    在這一瞬間,甚至來不急躲閃的他終於知道了——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下一瞬間,他被狠狠的一撞,直接飛出數米,被撞飛落地的時候,他的頭直接撞在了路緣石上,就像是像一個西瓜似瞬間紅白之飛飛濺著。

    路邊的行人們都被這一幕給嚇懵了,等到緩過神來,他們急忙奔過去搭救。可那輛福特轎車先是一停,隨後像是反應過來似的,立即加速朝著遠方駛去,逃離了現場。

    等到汽車逃離之後,才有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遠遠地朝聚成一堆的人群跑了過來。而在人群中,一個穿著卡其色棉夾克的人,朝擠在其中看著地上的人,在確實看到腦漿之後,他似長鬆一口氣似的,慢慢的退出了人群。

    一個多小時後,坐在一個咖啡館裡,穿著夾克的青年坐在那,偶爾的他會藉著落地玻璃窗的倒影,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儘管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但是眼睛卻是冷漠無視的,他清楚的知道,在他的畢業檔案中有著這樣的記錄:眼神過於冷漠……

    簡單的一個評斷,使得他成為了一名秘密行動特工,而秘密行動特工需要幹什麼呢?其實這份工作非常簡單,絕沒有外界想像的那麼複雜,就像剛才……只不過是一場車禍,這恰應了那句話,生活,呃……呃,全憑運氣。一分鐘前,你還在路上慢慢的走著,可眨眼間卻被汽車撞得血肉模糊、腦漿紛飛,而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而這就是他的工作,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的。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一個人正急步朝著咖啡屋走過來,來的人透過玻璃窗看到咖啡層內穿著卡其色棉夾克的人後,進屋便直奔他的面前。

    “一杯雲南咖啡!”

    不待來者坐下來,他便為其叫了一杯咖啡。

    “怎麼樣,夠利索的吧!”

    來的人在咖啡上桌時,笑看著面前的人,似乎像是在談論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實際上對於他們來說,這確實是一件非常輕鬆的工作。

    “東西處理了嗎?”

    他口中的“東西”自然是指那輛藍色的福特轎車。

    “換個顏色,今天晚上就運走,估計明天就到武漢了……”

    簡單的流程,用偷來的車完成工作,完成工作後,再轉手由下家處理掉,再然後……

    “這是300塊錢,按規矩,對方提了四成……”

    不待來的人把錢拿出來,穿著夾克的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你自己留著吧!這一陣子消停點,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到時候我再聯繫你!”

    聲音落下的時候,他便取出一塊錢紙幣壓在杯下,然後站起身離開了咖啡屋,在路邊的行人中,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穿著卡其色夾克的人,而當他走到下一個街口的時候,一個聲從街對面的報亭傳到他的耳中,是賣報人的喊聲。

    “最新消息,中央軍四十萬大軍兵分多路北上增援河南、蘇北,內戰一觸即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3章 北上

     民30年2月間的一個傍晚,在天空上懸了一天的太陽,這會已經垂掛在西邊的地平線上,落日映的晚霞將映紅了遼闊的豫南大地上的積雪。靜謐的原野、漫山的雪原、凍實的河流,構成了一幅北國的風光景色。

    轉眼間,一陣車鳴馬嘶、轟轟隆隆,這一中原地帶冬日里美景被打破了。公路上、田野裡、山坡上,到處是一隊隊、一坨坨黃呼呼、灰撲撲的軍隊,蜿蜒地沿著公路,向北行進著。

    這是一支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隊伍裡的人都是那種糾糾威武的勁頭。槍扛在他們的肩膀上,黃綠色的軍裝上和他們的臉上卻滿是灰土,儘管部隊充滿了勁頭,但是士兵們的臉上卻依然顯露著疲態。

    隊伍沿著公路兩側行軍,而在公路的中央,一輛輛滿載著各種物資或是拖著火炮的卡車,在公路上快速行駛車,這條公路還是抗戰期間修建的國防公路,河南境內少有的幾條柏油公路,在這樣的路上,往來車輛到是不至於捲起的漫天的塵土,不過卻依然揚起不少浮塵。

    在行軍的隊伍中,不時的會有一輛輛邊三輪的新亞600摩托車,那是中央與德國春達浦公司合資建在南京的新亞自動車公司生產的摩托車,去年6月剛剛投產,首批生產的2000輛摩托車,無一例外的裝備了中央軍的精銳部隊,這種引進德國春達浦KS600技術生產的摩托車,不僅受到國軍部隊的歡迎,甚至還受到已經實現摩托化的華北集團軍的歡迎,以至於中央用500輛新亞600從華北換來了200輛卡車。

    而這時出現在公路上的新亞600摩托車,卻無疑在向人們表明,這是一支中央軍精銳部隊,不過儘管作為一支精銳部隊,但這支隊伍中這會卻瀰漫著一股令人沮喪的味道。

    在公路中央的行車道與路邊的行軍道之間,一輛沾滿泥土的新中吉普車,在公路上行使著。車後座上,整編第11師的新任師長胡鏈卻蜷縮在車的後排一側,呆呆地望著車外潮水般滾動的部隊,儘管整編第11師是國軍中的精銳,是整編第4軍的骨幹,但作為整編第11師的主官,這會他的心裡卻滿是苦澀,可以說頗不是滋味。

    冬日的夕陽下,被落日染成一片片金黃中泛紅的雪原,這會看在他的眼中,那隱約可見的紅,似乎變得更紅了,這會他甚至感覺,這天和地都變紅了,是被血染成的紅色。

    在行軍的縱隊中,吉普車緩緩地行進著,胡鏈仍是呆呆地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全是一副心神不在的樣子,這會一旁的副官有些坐不住了。今天部隊剛一上路,胡鏈情緒就顯得很低,副官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可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話來排解長官的內心裡的憂煩,作為他的副官,他自然知道,長官內心在煩著什麼。這會,見師長還是打不起精神,副官憋不住了。

    “師長,這一路上,我數著那,瞧著河邊下有不少灌站,報紙上說,這兩年河南的災荒越來越少了,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了,開始我還以為是官面上的文章,可今個算是信了,單就是那些灌站,估計至少能養百多萬畝地。”

    沉默,胡鏈依然沉默不語。

    “過去常聽人說河南十年九荒,真讓人弄不明白,這麼平坦肥沃的土地為什麼不是一片富裕的糧倉?弄了半天,原來還是地方施政的關係……”

    依然還是沉默。

    瞧著長官這個樣子,副官有些著急起來。跟在師長身邊已經五年的副官可知道師長的脾氣,當年奉命在蘇南打游擊的時候,部隊被幾度被日軍重創,都不見師長臉上露出愁容,那會他臉上還帶著笑,怎麼今天他卻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瞭解他的副官知道這肯定是與部隊北上有關。

    “哎!打過來打過去,到最後還不是老百姓遭災……”

    嘀咕一聲,胡鏈樹起了大衣領子,全不在理會副官的話,可他的眼睛看著河南大地,臉上的愁容反而更濃了。

    恰在這時一輛摩托車疾馳而來,打著招呼直接停在吉普車一旁,是傳令兵。

    “報告長官,綏靖區程長官在五公里外等您!”

    一聽是綏靖區程長官,胡鏈連忙收拾心神,一刻也沒猶豫,當即吩咐司機加快速度。

    作為晉陞的師長,胡鏈自然知道,程潛是黨國的軍中元老,同盟會老會員,資歷甚至在委員長之上。公開場合,委員長都要一口一個“頌公”(程潛字頌雲),使得這位程長官在軍中擁有特殊的地位。胡鏈怎麼也沒想到,這位“頌公”會親自“迎接”他。

    在公路附近的鄉公所裡,不過是剛一見面,程潛便看出眼前的這位整編第11師的師長有有些情緒不高,在此之前,就拿到他的履歷的程潛心裡明白了幾分,心下也體諒了許多,他之所以離開開封,倒不是為了迎接他,而是因為綏靖公署駐地後撤的關係,畢竟,現在開封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前線,或是綏靖公署還設在那,沒準一發炮彈打過來,就全完了。

    “伯玉,雖說你我是第一次見面,可對你我也是久有所聞!”

    程潛輕鬆地輕抬了一下胡鏈,畢竟他心知整編第11師是陳誠的根基之下,雖說此時胡鏈心有所慮,但面對程潛卻只能強打精神,畢恭畢敬地說道。

    “程長官,此次我部奉令北上,請程長官放心,但凡長官處一切之命令,下官絕不會有一絲懈怠。”

    一上來就表明心思,這正是胡鏈的聰明的地方。

    “命令,我是不怕你違背,伯玉,聽說,你在蘇南打游擊的時候,和新一軍打過交道,這次南下佈防的就是新一軍,怎麼樣,有什麼想法沒有?”

    “想法沒有,卑職所部一切謹聽程長官命令!”

    “真沒有想法?我看想法估計都悶在你肚子裡了!”

    程潛的一句話,使兩人都陷入沉靜中。侍衛兵放好茶碟退出後,程潛站起身踱了兩步,然後看著胡鏈開口說道。

    “說實話,伯玉,別說你不想打,就是我自己,也是不想打!現在長官部馬上就要遷到南陽去了,”

    提及將長官部遷到南陽,程潛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即便是在抗戰的時候,他也沒有把長官部遷那麼遠,可現在的對手卻不一樣,相比於日軍,華北集群航空隊的戰力更強,聯繫到蘇軍的遭遇,由不得他不謹慎對待。

    “軍人以服從為天……”

    見胡鏈開口便是官樣的話,程潛便伸手止住了他,神情嚴肅地開口說道。

    “伯玉,你現在的任務是進駐開封,對面的部隊是新一軍的部隊,到時候,你們免不了還要打交道,總之,到了那地方,你自己多長個心眼就行,明白嗎?”

    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胡鏈心裡犯著嘀咕的時候,他臉上急驟變化的神情沒逃過程潛的眼睛。他十分理解地走過來,再次拍拍胡鏈的肩頭,言辭懇切地說道。

    “伯玉,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明白,現在外頭看咱們在黃河這邊,炮來炮往的,看似好不熱鬧,可實際上,雙方都留著餘地,有點誤會什麼的,來日方長嘛。記住,只要對方不過份,就是牙掉了你也要吞下去!明白嗎?”

    程潛的話只讓胡鏈整個人一愣,他看著程潛,心中原本的苦澀,似乎在這一瞬間消散些許,但隱隱的卻還有一些憂慮,不過至少在沒有得到進一步的命令之前,程長官的命令就是命令,程長官不讓他打,他自然不需要打。

    “是,程長官,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站起身握著程潛的手,胡鏈用勁地點了點頭,站起身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走出了這座簡陋的鄉公所。

    待他再次坐上吉普車的時候,一直在車上等著的副官注意到師長的臉色似乎好看多了。

    “長官,程長官那邊怎麼說?”

    對於副官的話,胡鏈並沒有回答,他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出的,就像程長官對他說的那些話,是不能傳出去的。

    “跟上部隊!”

    坐在吉普車上,胡鏈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然後便閉上了眼睛,而這會他臉上的愁容卻消失許多,在汽車行駛了一個多少時後,瞧著兩邊趕路的士兵,瞧著他們肩膀上扛著的邯式步槍,頭頂的邯式鋼盔,好一會他才開口問道。

    “你說,咱們好不容易把部隊整訓的有點樣子,若是就這麼著用在這操蛋的地方,是不是也太操蛋了點!”

    一直悶坐著的長官一句話,卻把身旁的副官嚇了一跳,副官一聽師長開口了,便連忙接腔說道。

    “可不是嘛,師長,若是讓弟兄們去打鬼子,估計這會弟兄們一路都是老百姓夾道歡迎,可現在,這老百姓懶得理會咱們。”

    可不是!

    副官的一句話,讓胡鏈的朝著公路兩側看去,他清楚的記得當年去淞滬的時候,那一路上,都是老百姓夾道歡迎,那像現在這樣……哎,渭然一聲長嘆後,胡鏈卻是開口大罵道。

    “丟他娘,可真夠操蛋的!”

    嘴上看似罵的沒有指向,但他真正想罵的,只有他心裡清楚。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30 16:2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4章 動員

     民二十八年盛夏,一列火車駛進了河南北部的平漢鐵路上的一個小車站。火車進站停穩後,一個高大壯實的漢子就和稀落的十幾名乘客一同從一節車廂中鑽了出來。看樣子,他只不過二十來歲。他,黑著臉,一下車,便站在月台上,把這個車站瞅了一遍。

    他太熟悉這個小車站了,前年的時候,他就是在這個車站,踏上了火車,那時候,這站台上擠滿了人,鑼鼓喧天中到處都是送行的人們,那一天,在這個站台上,他這輩子第一次照了照片兒,那天,他的胸前帶著大紅花,像是要結婚的新郎似的。

    而現在,這站台上,空蕩蕩的,除去路局的幾名職工和稀落的幾個旅人之外,再也沒有了其它人。天上,沒有一絲雲影子。正午頭太陽,火毒火毒的灼的人心熱的慌。房子拖著牆根的影子,樹拖著影立定的影兒,風不吹樹不搖。

    這三九天的正午,是能熱死人的時候。

    站在這站台上,他把背包從肩上放下,把身上那身在北平時剛領到的軍裝脫下,只剩下一條褲衩和短背心,和身上的軍裝一樣,都是新的,都是在北平時剛領的。他那一身的肌肉擠成了疙瘩,像是塗了層油一般,被太陽一曬更是閃閃發亮。

    沒有人來接他!

    意識到這個現實後,他苦笑一下,取出毛巾,擦了一遍身上的汗,隨後把軍裝疊好之後,又塞到了背包裡去。

    這時,火車鳴了汽笛,火車頭突突地冒著煙汽,猛的,車頭一吼,火車便又動了,響起了咔嚓嚓的單調聲。走了,遠了,漸漸消失了……

    在火車離開的時候,他才看到,在車站對面的牆皮上,還書寫著“抗戰建國,保家衛國”幾個模煳的大白字,依然還是那麼的惹人眼。

    在火車離開之後,一切都靜了。只有火車留下的縷縷黑煙。

    看著那遠去的火車,他想他的女人,在這一瞬間,他鼻子不禁有點發酸。

    兩年前,那一年北平那邊打響了,日本鬼子一路南下,又過了幾個月,邯彰軍把日本兵打退了,再後來,他們這塊不知怎麼了,成了邯彰的地盤,再然後,又過了幾個月,他就是在這個站離開家鄉的,和家鄉的許多人一樣,作為基幹團兵,他被徵召入伍了,後來便在這個火車站離開了家鄉。

    那時,是什麼情景?

    那天車站裡裡外外都是歡送的人群,還有震天的鑼鼓。他最得意的是,縣長親自把大紅花掛在他的胸前——實際上,所有有胸前的紅花都是縣長親自給他們戴的,那是用六尺的紅綢做的大紅花。

    他是個結婚三天後就參了軍的。這裡有個習俗。當兵前大人都要給娃把媳婦娶進門。他的媳婦,是個水靈靈的女人,美極了。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的,臉蛋也是紅撲撲,尤其是手,就像水蘿蔔剝了皮,白生白生的。就是那雙白手,隔著車窗死死的抓著他那雙滿是老蠶的手,然後就是一個勁的哭。

    火車動了,他的女人還是抓著他的手,好不容易才被人拉了下來,可她還是追著火車,再後來,女人追不上了,就坐在站台上哭。

    直到火車到了邯鄲,他的腦子裡還一直在想著,她是不是還在哭?

    他爹,王老大就不是那樣了。他爹是個艄公,在黃河上行了半輩子的船。到最後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娃,不要給大丟臉!不要丟咱老王家的人!”

    一句簡單的叮囑,可就早這句叮囑,讓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如今這樣回來,算不算給爹丟了臉呢?

    爹一輩子,就好個面子,雖說只是個艄公,可人活著卻要強的很,他不知道,現在自己這樣,算不算丟人。

    想到這,他的心裡便是酸溜溜的。是羞愧?還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感覺:不敢見人,更不敢見熟人。

    去年大反攻,他跟著部隊一起越過黃河,那一仗打的過癮,打的順手,在進入的時候,他親手打死了的五六個鬼子——一個人端掉了日軍的重機槍陣地,戰役還沒結束,連長就告訴他,連裡已經把他的名字上報了,很快,他就能拿到忠勇勛章,可沒等他拿到勛章,他們營穿插敵後,遭遇的日軍主力,那一仗打得可是血流成河,死了好多人,打著打著,在一聲巨烈爆炸聲後,他就什麼都不曉得了。

    當他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成了日本鬼子的俘虜,後來他和其他被俘的弟兄被押到了青島,再後來又從青島乘船去了東北,再然後,他便在東北俘虜營裡過了九個月,在那裡頭,受了不少罪。他犟,自然吃了不少苦頭。可是,他從來就沒向日本鬼子彎過腰。

    三個月前,中日在山海關交換戰俘。他回來了,過去的幾個月,他一直都在北平的陸軍醫院裡治療舊傷,中間部隊也派人審問過他,問的更多的卻是在戰俘營中發生的事情,再到後來,來了一名軍官,問他是想繼續服役,還是提前退役,按照服役期,他還差一年多才能退役,可因為他的遭遇,只要他願意,便可以提前退役。

    他選擇了退役,那會他腦子裡想著的只是想回家,軍隊待他相當厚道,不單補發給了他被俘期間的軍餉——足足三百多塊,而且還發了兩百元的退役金,甚至還告訴他,那枚忠勇勛章已經由他的家人代領了。

    部隊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的臉紅,整個人都燥得慌!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當了俘虜,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和鬼子同歸於盡的戰友,臉便更紅了,直到離開了軍營,他才覺得好過一些。

    此時,站在家鄉的火車站上,他的心裡空落落的,酸酸的,羞愧之意再一次湧上心頭……要是見到爹,爹會不會?

    “請問,您是王帆揚嗎?”

    被人這麼一問,王帆揚才回過神來,他一看,面前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名少校,問他話的則是名上等兵。

    “回長官,是,是我,……”

    本能的王帆揚連忙立正,剛想要敬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不再是軍人了!就在他顯得有些尷尬的的時候,卻看到那名少校走到他的面前,

    “你好,我是本縣團管區主任孫慶軒!”

    衝著面前的這個剛剛退役返回的一等兵,滿頭是汗的孫慶軒行了一個軍禮。

    “歡迎你退役返鄉,榮歸鄉里,這一路上辛苦了!”

    然後又不無抱歉的說道。

    “真對不住,來的時候,半路上車拋錨了,耽誤了一些時間,讓你久等了,小梁,你快幫王同志拎著行李!咱們送他回家!”

    什麼?

    在王帆揚的驚訝中,那個上等兵幫他提著行李,團管區主任則陪著他,熱情的請他上車。

    再然後發生了什麼?

    在鄉公所的大門外,擠滿了人,鄉長、社長和附近七里八里的鄉親都來了,在他的惶恐中,那位孫主任親自把軍功章別在他的胸前,又表彰了他的勇敢,當然也提到了他被俘的事情,那時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接下來孫主任說什麼,他沒聽清楚,只記得最後孫主任告訴他——“國家感激你、國民感謝你,國家和國民從來沒有忘記你,你受苦了,現在你回家了……”

    回家了……

    “他爹,吃飯了!”

    媳婦的喊聲,讓王帆揚從對往昔的回憶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床上睡著的奶娃,臉上露出一絲笑色,他媳婦一直在等著他,那怕就是他被列為失蹤之後,那會多虧了政府,每個月政府都會發給她7塊5毛錢的生活費,社裡還組織人幫家裡種著地,總之,無論是爹還是媳婦,那會都沒遭一點罪。

    出了屋,王帆揚看到媳婦,她的肚子已經顯了懷,這會正忙著擺著碗筷。

    “他爹,趕緊吃飯吧!”

    看著當家的出了屋,女人連忙說道。

    “嗯!”

    坐到桌邊,正要動筷子的時候,敞開的大門外卻傳來了腳踏車清脆有鈴聲,是郵遞員。“王帆揚,掛號信!”

    “掛號信?”

    誰會寄掛號信?除去偶爾戰友們寄來的信,王帆揚不知會有誰給自己寄掛號信,忙放下筷子,到門口簽收掛號信後,看著信封上的蓋著的“軍郵免資”的印章,他整個人不由一愣,回到桌邊撕開信封,在敞開信的瞬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爹是誰寄來的信?”

    女人的話,讓王帆揚回過神來,他將手中的信遞給女人。

    “徵召通知書……”

    雖說只讀過掃盲班,但女人還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清楚的記得,那一年自己是咋過來的。

    “他爹……”

    女人那雙呆仁眼中含著淚,抬頭看著女人,半晌沒說話的王帆揚臉上卻擠出了一些笑容。

    “芬,以後家裡就靠你了……”

    在看到這封徵召通知書的時候,一年多以來,壓抑在他心中的那種酸澀似乎消失了,他知道,自己還債的時候到了,在他簡單的想法裡,一直認為,自己欠軍隊一條命……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30 16:2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5章 陰雲密佈

     陰沉了半個上午的天空中,終於出現了零零星星的雪花。時間不長,紛紛揚揚的雪花像撕碎的棉絮一樣,不斷地從鉛灰色的天空中飄落下來。

    在年後的第一場雪降下的時候,火車站中卻是一片鑼鼓喧天之色,到處擠滿了為家人送行的人們,與以往的新兵不同,這些人的年齡各異,甚至身上也穿著新舊不一的軍裝。

    動員了!

    儘管只是五級動員中級別最低的選擇性動員,但是卻依然有近四十萬在過去兩年內退役的在鄉官兵接到了徵召令。而這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華北進入了戰爭狀態,因為只有在戰爭時,華北才會動員人員加入正規軍。

    “別哭了!”

    與以往的送行不同,此時的站台上,這些年齡各異的士兵們,大都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妻兒,他們大都是已經結婚生子,這使人們多了一絲牽掛。

    “答應俺,一定在回來!”

    “嗯,俺命大……”

    愛國的歌曲的通過大喇叭在站台上迴蕩著,激仰的歌曲點燃許多人內心的激情,但相應的卻又無法掩去親人們離別帶來的痛苦,親人們或是在站台上哭喊著,或者是隔著車窗彼此凝視。

    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切,作為一名記者龔松德的心情是複雜的,對於親歷過軍閥混亂的他來說,他清楚的知道內戰會給百姓、給國家帶來的創傷,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報紙上呼籲雙方保持克制,更是指責雙方皆存爭名奪利之心。

    而就在他抵達華北準備進行採訪的時候,卻得知黃河發生了交火,偶然的交火導致了雙方大規模的交火,現在黃河兩岸到處都是一片炮聲隆隆、硝煙瀰漫之色,隨後南京宣佈向河南、蘇北進一步增兵,而作為回答,華北參政委員會則實施了動員,動員徵召了數十萬退役軍人重新入伍。

    “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

    在車窗處半伸著身體,年過三旬的士兵大聲對著抱著小孩的女人喊道。

    “……”

    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著龔松德,內戰的硝煙越來越濃了,這個國家是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置身於站台上,此時站台上的人們已經散去了,孤零零的站在那裡,龔松德的內心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悲鳴,他望著鉛色的天空,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

    武漢,又一次抵達武漢,但置身於珞珈山公館之中,蔣介石的眉頭卻緊鎖著,掎杖遠眺武漢城區,隱約的可以看到漢陽上空的煙雲,那是北方鋼鐵漢陽分公司的高爐噴吐的煙雲,曾幾何時,那煙雲讓蔣介石的心潮起伏,感慨萬千,那時,他相信,只要守住武漢這塊寶地,那麼,就一定能擊敗日本。

    但此時,看到那灰中泛紅的煙雲,蔣介石的心情卻是複雜的,一方面,固然那座工廠可以生產數百萬噸鋼鐵,象徵著中國的工業力量,但在另一方面,那卻是一座屬於北方的工廠,或者說,屬於管明棠的工廠。

    “要是中央下定決心的話,首先沒收北方公司的資產……”

    想到南京的爭論聲,蔣介石的眉頭蹙著,臉色一時間卻顯得有些複雜,最後又是喟然長嘆一聲,然後默默的看著遠方。

    站在委員長的身後,陳佈雷則恭敬的陪著委員長站在那。

    “彥及,你還記得,上次我們離開武漢時,是什麼情況嗎?”

    突然,委員長的一個問題,讓陳佈雷先是一愣,隨後他想到了當年的盛況,那時候,中央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得到全國各地的擁護,而委員長更是當之無愧的領袖、元首,舉國上下幾乎每一個人無不是滿懷憧憬之色的對未來充滿了期盼,而現在……

    “委員長,外人尚不知道內情,但……”

    因為年前親自飛抵北平的原因,使得相比於外界陳佈雷反倒更瞭解這場“內戰”的本質,這是一場能看到硝煙,但卻並不存在的內戰。

    “哲勤的是項莊舞劍……這,我知道!”

    這是陳佈雷從北平帶回來的消息,管明棠壓根就沒想過打內戰,他所思所想,無非只是想籍此促成一些事,而他之所以在之前未曾向中央透露任何風聲,則只是為了讓這一切顯得更無懈可周,更加的真實。

    但是……

    終歸,蔣介石還是沒有對陳佈雷道出他的擔心,反而詢問道。

    “現在河南的雪停了嗎?”

    飛機之所以會降落在武漢,正是因為河南一帶的大雪,使得他半路轉飛武漢,現在管明棠把戲台搭了出來,就等著他這個委員長去唱了。

    2月中下旬,蔣介石親抵開封綏靖公署位於南陽的長官部。作為綏靖區長官的程潛自然不敢怠慢,他匆忙召集部下,召開綏靖區軍事會議。綏靖區師以上軍官20多人環桌就座於寬敞的長官部作戰室。

    聽著戰區參謀長最新態勢報告,蔣介石的眼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地圖上那標註著雙方兵力部署。而那一長漫長的“戰線”顯得是那麼刺眼,甚至還有些驕狂不羈,儘管明知道這只是一齣戲,但蔣介石還是隱約的看到了似乎管明棠在向他招手挑戰。

    管明棠……

    就在這時參謀長的一個新的消息把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據我們目標掌握的情報,華北集群此次徵召動員兵力為40萬左右,預計其將在未來三個月內,完成重新的整訓,屆時,其兵力將達到80萬之眾,而這則意味著,我軍的兵力優勢,將在未來三個月內被抵消……”

    華北進行了軍事動員!

    這是事件爆發以來,僅次於雙方要黃河大壩上進行試探性攻擊的大事件,而眾所周知,這是作為對南京再次向河南、蘇北一帶增兵的回應。

    “另外,日軍已經從佔領我之熱河省、山海關一帶先後撤出五個師團,其這一動作,將進一步讓華北集群得已從北線抽調出更多的部隊……”

    蔣介石聽罷,眉頭微蹙,沉聲發問道。

    “現在黃河北岸的敵軍確切情況清楚嗎?”

    “已查明,該路是華北第二集團軍……”

    在提及“第二集團軍”時,蔣介石“嗯、嗯”兩聲,站起身,在屋裡踱了兩步,眾將軍的目光這時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屋裡一時空氣沉悶。任何人都知道,華北第二集團軍指的是那支部隊,是新一軍,是集團軍,與華北軍眾多部隊不同,那支部隊中可是混編有大量的中央部隊,許多軍官都是畢業於中央軍校。

    而就是這麼一支部隊,卻“背叛”了中央,他們難道忘記了自己的信仰了嗎?

    少頃,蔣介石站定身,扶椅而立,目光灼灼地掃視著環桌而坐的將軍們。最後落在了程潛身上,語氣緩緩地問道:

    “頒公,你怎麼看?談談,談談吧。”

    程潛並未急著表態。蔣介石—到抽泣,他就明白委員長這次又要親自掛帥了。他太熟悉蔣中正的這個習慣了,一到節骨眼上,他就礙手礙腳地出在最高長官部裡,而且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把你手下的一支部隊弄得不知去向。

    哎,用兵不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這一點。這時程潛倒是很羨慕起楊傑,高勝侖他們來,雖說管明棠掛著“第一名將”的稱謂,可能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半路出家的管明棠,更多的是依靠他的下屬,他不僅會用人,而且還給予對方極大的自主權,他基本上不會過問戰爭如何打,只是盡一切可能滿足下屬的需要,要兵給兵,要物給物,也正因如此,華北軍才能打了一個又一個勝仗。

    對於前線將領來說“統帥部”在“戰術”上“不插手”,本身的作用甚至就超過多派幾個師,

    可瞧今天的這個樣子,委員長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次插手的機會,更何況他帶來了配有一個戰車師的桂永清整編27軍,那是中央僅有的三個機械化突擊軍的一個。可偏偏這會委員長一插手,程潛的心裡便立即湧起一種不祥之感。

    見蔣介石盯著自己問,程潛略一思索,轉問蔣介石說道:

    “委員長,以卑職看來,華北軍有以下幾個優點,除其兵士訓練有素,在過去兩年間,其不斷加強機械化力量、炮火力量,其戰車、火炮數量遠勝過我方,因此,主動進攻,並不利於我方,故而我軍應以守為攻,借黃河之險阻斷其從河北南下之態勢,而考慮黃河沿線的態勢,我相信,目前其部署於北岸之敵,更多將起牽製作用,也許楊傑更看重從蘇北向南進攻,那裡更易突破,現在,我軍應該進一步加強於河南、安徽之力量,待其發起進攻時,以優勢之兵力,向其側翼迂迴,進而將其主力包圍殲滅於蘇北。”

    程潛的回答讓蔣介石頻頻點頭,眾將軍這時放開了許多,嘁嘁嚓嚓議論起來,蔣介石只是默不做聲的聽著他們的講述,河南防禦、於蘇北一帶決戰,德方顧問團亦是這個意見,不過,此時蔣介石的心思卻並不此,在眾人一一發表各自的看法和建議之後。

    “好的,好的。”

    蔣介石掃掃眾人,字句堅定地說道。

    “現在,北平當局意欲行亂國家,違抗中央,而諸位無不是受黨國之栽培,現在皆是諸將報效黨國重恩之時,望諸位發揚我黃埔之精神,衛我民國,護我百姓!”

    在眾人的誓言聲中,甚感欣慰的的蔣介石,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對程潛說道:

    “頌公,我們一起去黃河前線看看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6章 秘會(上)

     越往前線去,地面的雪越是被踩得坑坑窪窪,也很髒,只有房頂和樹稍是潔淨的銀裝素裹。一些破敗的舊胡同裡,骯髒的雪水污濁泛黑,在牆角積成一攤。緊閉的門戶上還貼著年前貼的剪紙畫和對聯。挾著積雪的樹枝椏光禿禿的,偶爾露出一兩個破的鳥巢。一根根低矮的電線,偶爾纏著破風箏的殘骸,孤魂一般招搖在瑟瑟寒風中。

    汽車的車轍,清晰地留在雪地上,在星光下,幾輛吉普車就這麼行駛著,李斯明中尉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又不時的警戒的盯著前方,儘管前方有一輛吉普車領著頭,可他的心中卻依然有些不安,偶爾的,他會把視線投向後視鏡,看著那位穿著上校軍裝的人,或許他只穿著件上校軍裝,但是李斯明卻知道他是誰。

    是司令!

    司令親抵前線,這是一個絕密,甚至就連同前線的師團長亦不知道司令抵達了前線,司令是以參謀部戰地參謀的名義抵達前線的。

    坐在吉普車的簡陋座位上。車子的顛簸讓管明棠不時被彈得前俯後仰,他並不習慣坐這種越野車,此時他的兩條腿已經僵硬了。坐在被一堆千斤頂、鋼絲繩和油箱包圍的吉普車後座,根本就是活受罪!

    不過,管明棠並沒有其它的選擇,既然要偽裝,那就要一路偽裝到底,這也是沒辦法,如果不進行這次會面的話,也許這戲台就真的會變成戰場,又一次,透過吉普的帆布蓬吹進來的寒風,讓管明棠縮了縮頭,同時又把自己的帽簷向下壓了壓。

    車篷頂上的無線電天線在風中呼呼作響,像釣竿一樣彎曲著。經過無數次拐彎後,透過擋風玻璃,管明棠終於看到了幾點燈火,還有斷斷續續的微弱的閃光。而在這個時候,車隊已經接近了鄭縣黃河鐵路大路,在通往鐵路大橋的土路上,哨兵拿著手電筒,一一查看著車上的人員,他首先需要確定人員數量,然後對這支由四輛吉普車組成的車隊進行檢查,然後才會放行。

    幾分鐘後,車隊通過檢查站,前前後後用了半個小時,汽車才駛上鐵路橋,朝著對岸駛去!

    這一切,對於哨兵來說,並不怎麼奇怪,在過去的近一個月中,幾乎每天都會有汽車往返於鐵路橋上,甚至於直到現在,這條鐵路橋還依然正常行駛著列車,儘管炮聲不斷,但是戰火卻並沒有真正阻斷到兩岸的交通。

    在某種程度上,這或許正是這場戰爭最為詭異的地方。當汽車駛上鐵路橋的時候,管明棠朝著車窗外看了一眼,從現在開始,自己便沒有其它的任何選擇了,為了這場見面,自己正在進入“敵控區“,最壞的可能是什麼?

    恐怕就是張學良的下場了!

    不過對此,管明棠並不擔心,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全問題,不過,在另一方面,他多少有著自己的依仗,這個依仗並不是他身後的軍團,而是……他摸了下口袋裡的銀碟,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無論如何,即便是身處敵營,他也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抓住。

    “我們是華北軍參謀部戰地參謀團,應貴方的要求,前來與貴方協商衝突事宜……“

    在通過橋頭中央軍的哨卡時,領頭前車的軍官將一張通行證遞了過去,協商衝突事宜,這是過去一個月中,雙方勾通的理由,在這場衝突中,並沒有非要你死我活的理由,實際上,即便是現在,雙方看似大打出手,但彼此還依然給地方留著情面。

    “長官,你稍等……“

    在哨兵畢恭畢敬的話聲中,那邊哨卡里已經用電話聯絡了起來,不一會哨卡便放行了車隊,甚至整個過程之中,對方都沒有給槍上膛。

    “難怪他們會說,只需要一個突擊排,就能奪下這座大橋……“

    心裡這麼嘀咕著,管明棠反倒覺得,相比於南邊,自己的部隊反而更躍躍欲試,也難怪,對於跋扈慣了的華北軍來說,現在這樣的對峙,反倒讓他們極為不爽,以至於軍官們不得不想盡辦法讓部隊發洩多餘的精力,以免發生什麼亂子。

    又過了一個小時,車隊駛到了距離鐵路十幾公里外的一一幢西式風格建築院外停了下來,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這裡便是雙方協調衝突的所在,南北雙方的軍官在這裡或是歡笑,或是爭吵,總之,沒有談出任何一個結果。

    “長官,需要我跟著您嗎?”

    跟在管明棠後面的一名軍官輕聲問道,管明棠只是笑了笑,然後搖搖頭,現在那位,正在樓上等著自己。

    “好了,我自己上去!”

    聲音落下的時候,管明棠便徑直朝著樓上走去,人剛上二樓,便有一名軍官走過來輕聲說道。

    “長官在書房等著您……”

    軍官用食指向管明棠示意,他甚至連頭都沒抬,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是不可能有人上二樓的。

    “報告!”

    “進來!”

    隔著門傳來的奉化口音,讓管明棠暗自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哲勤,你來了……”

    拄著枴杖,站起身,蔣介石看著面前的穿著上校軍裝的青年,語氣中依還帶著些親近,但目光卻顯得有些複雜。

    “見過委員長!”

    管明棠連忙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軍禮。

    “好了,不要客氣了……”

    想了想,蔣介石又繼續說道。

    “你我見一次面,並不容易,還是直接入正題吧……”

    盯視著管明棠,蔣介石的心裡禁不住還是發出一聲長嘆,這聲長嘆中卻包含著種種複雜的味道。

    “委員長,”

    看著蔣介石,管明棠直接開口說道。

    “此次卑職之所以這麼做,為的是……”

    不待管明棠說完,蔣介石的眉頭微蹙,聲音沉著說道。

    “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你管哲勤一心忠於國事,這全中國誰人不知……”

    雖然蔣介石這麼說著,但管明棠還是覺察出他的不滿,這也難怪,在中國,除了自己,誰人如此頂撞過他,誰人又這般威脅過他——要麼陪自己演出戲,要麼就玩起火來,自己把他逼的沒有了退路,甚至沒有了選擇。

    面對蔣介石流露出的不滿,管明棠卻沉默著,在沉默的同時,他察看了所有的窗戶,全都緊閉著。

    “哲勤……”

    這時,一聲嘆息傳到管明棠的耳中,卻聽到蔣介石說道。

    “你要知道,中央的權威是要維持的!”

    “我明白!”

    管明棠當然聽出了這句話的潛台詞,他知道蔣介石接下來要說什麼,中央的權威確實需要維持。

    “到時候,需要負責的話,我會負起全部責任!”

    無論是演戲也好,誘敵也罷,最終,總需要有人為這件事負責,誰能去負責呢?除去自己,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值得嗎?”

    沒有更多的安慰或者說安撫,蔣介石反道是好奇的看著管明棠,他沒有聽明白自己這句話裡的意思嗎?

    “委員長,我說過,為了國家的未來,我會不惜一切,所以……我想是值得的!”

    “哲勤,……”

    蹙著眉,蔣介石盯視著管明棠,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虛假之色,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坦蕩,毫不做作的眼神中,依舊是那副坦然。

    而這份坦然,卻恰是讓蔣介石無法看透這個青年的原因,他自己或許是一個信徒,但即便是作為信徒,他也有自己的野心與私心,可眼前的這個人,他從來不是某一個主義的信徒,但是他……或許,是因為他的信仰更為崇高吧!至少在他的心中,或許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與國家、與民族相比了。

    在這個世上,能夠真正做到不計個人榮辱的,確實不多。

    “行政院已經再次否決同盟條約了!”

    為了轉移話題,蔣介石提及了另一件事,四國條約早在上個月就簽字了,但在王寵惠簽字後,還需要行政院附屬,只不過王寵惠剛一回國,條約就被行政院否決了,這意味著,雖說王寵惠在柏林簽了約,但是因為行政院的否決,使得這一締約還不具備法律效應。

    而相應的對於這一局面,作為中國軍事領導人的“蔣介石”同樣也很“無奈”,但這恰正是蔣介石辭去行政院長一職的原因,這個算盤打的確實不錯,一方面,簽約維持了中央的面子,沒有因地方的反對而拒簽,另一方面,行政院的否決,卻又讓人挑不出毛病,簽約前,汪精衛等人即反對簽約。

    “牆頭草不好當!”

    管明棠搖了搖頭,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在汪兆銘出任行政院長後,第一件事就是飛抵北平,遊說自己,並且向自己發誓,中德絕不可能成為盟友,他會盡一切努力否決條約。而這個所謂的否決,實際上則是為中國充當這場戰爭中的牆頭草提供良好的理由。

    極為難聽的一句話,讓蔣介石的眉頭略微一皺,不過他心知管明棠說的是事實,自然的雖說有些不快,也只能輕聲說道。

    “哲勤,中央需要維持外交!”

    蔣介石的回答,卻讓管明棠笑了笑,看著委員長說道。

    “委員長,我覺得,其中恐怕還是有怕錯過這班車的想法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7章 秘會(下)

     不錯過最後一班車!

    管明棠的這一句話,讓蔣介石陷入沉默之中,而在他的沉默中,管明棠卻是默不作聲的思索著過去的一年中,世界局勢的驟變。

    去年5月10日開始,德國突然進攻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和法國,讓虛假的“靜坐戰爭”成為了現實。接下來是5月14日荷蘭投降;17日布魯塞爾淪陷;5月底,由於德國人的錯誤才讓敦刻爾克的奇蹟出現,而法國的首都巴黎則在6月10日落入納粹魔爪,德國人渡過英吉利海峽進入倫敦也好像就僅僅是時間問題了。

    在歷史上,正是因德國的在歐洲取得的輝煌勝利,刺激著日本人,在日本軍部和政府裡最流行的話就成了“不要誤了班車”,德國人打得這麼順利,現在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是不是應該入夥的問題,而是要趕早的問題,太晚了人家是不是願意帶你玩還是個問題呢,所以原本反對簽定三國條約的海軍也就很自然地從反對轉到贊成了。

    由此,才真正誕生了歷史上的“軸心國”。而在這個時空之中,時局卻出人意料的開了一個玩笑。

    兩年前的“夏季反攻”的成功,成功令五國介入調停“中日衝突”,中日兩國結束了“未宣戰的戰爭狀態”,在接下來的兩年中,中國更是多次展現了自己的力量,加之“達裡岡愛邊境衝突”的大勝,更是令德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認識到中國的“戰爭潛力”。

    去年,在英國陷入岌岌可危的險境,美國明確表示歐亞事務與其無關的情況下,面對德日結盟後可能導致的外交困境,南京作出了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通過一系列的行動,激化與英法之間的關係,同時派出訪問團前往德國,遊說德國方面放棄與日本結盟,而隨後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最終造成了現在的這種局面——中國未能成功的阻止日德結盟,但卻把自己“抬”進了“軸心國”。

    而之所以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並非僅僅只是出於突破“外交困境”以及“避免友邦為敵邦所用”的外交需求,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英國的岌岌可危,德國的輝煌勝利,同樣讓肌肉剛剛充實起來的南京政府內部,產生了一種心態——這是一個機會,一個雪洗百年國恥的機會,“不要誤了班車”,這個聲音在南京同樣也極具說服力。

    否則的話,以南京政府高層內部的親美傾向,又豈會贊同與德國結盟,而汪精衛之所以反對與德國結盟,與其說是政治遠見,倒不是說是政治需要。面對管明棠的反問,蔣介石沉吟片刻,然後叮著管明棠說道。

    “對德結盟,是中央破除外交困局的無奈之擇,但在世界大戰中,如何保持立場原本就是極困難之事,是選擇德國,亦或是英國,實是兩難,選擇早了,可能會輸掉全部家當,如果晚了,恐怕到時候……”

    “到時候,別人帶不帶咱們玩都是兩說!”

    接過這句話時,管明棠倒不得不承認一點,無論是眼前的這位,還是南京的那些人,可以說都是煞費一番苦心,他們硬是在這個空子想出這麼一個“招術”來。

    “現在,這樣也好,德國人會千方百計的促成行政院通過條約,英國人,甚至美國人,也會千方百計的阻止行政院通過條約,委員長……”

    迎著蔣介石的視線,管明棠的心裡知道,至少在外交上,委員長又佔了優勢,用這個懸而不決,把主動權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南京的這個算盤,不單把自己算計進去了,同樣也把德國、日本以及英國、美國都算了進去,過去,主動權在他國而不在中國,但現在主動權卻回到了中國的身上,而且隨著這場世界大戰的進程,中國這個籌碼的份量只會越來越重,到那時,無論是德日也好,英美也罷,他們為了得到中國這個籌碼,只能不斷的許以重諾。

    這……或許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吧!

    而在另一方面,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被英國“拋棄”了,不過對此,管明棠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原本的對於英國人,他就沒抱任何希望,只是藉機從英國撈取一些好處罷了,比如——兩艘英制的潛艇,那是自己“賣國”的回報。

    “哲勤,你就那麼確定,德國一定會戰敗嗎?”

    心知管明棠接下來會說什麼的蔣介石立即打斷他的話,看著他試探著問道。

    這恰恰是蔣介石最為好奇的,在他的身邊,那些德國軍事顧問們總是不斷的告訴他一個事實——德軍如何的強大,裝備如何精良,士兵訓練如何有素,軍官團是何等的優秀,加之德國強大的工業力量,所有的一切,構成了德國現在強大的戰爭機器,剛一運轉就贏得了幾乎是人類歷史上最為輝煌的軍事勝利。

    德國的勝利震驚了整個世界,同樣也讓南京,甚至就是他的那位親美的妻弟,亦不無贊同的認為,就現在而言同德國結盟是理智的選擇,但相比於南京的震驚與羨慕,在北平,他們卻堅決反對與德國結盟,似乎在他們看來,德國必定將會戰敗。

    這種根本性的分歧自然讓蔣介石好奇,但在好奇之餘,他卻想聽聽管明棠想說什麼。

    “這個,我不敢保證!”

    搖搖頭,管明棠並沒有拍著胸膛說德國一定會失敗,因為現在歷史已經改變,在日本選擇北進的情況下,德國還有可能戰敗嗎?這些都是未知數。

    “不過,我所知道的一點是,德國肯定會在今年進攻蘇聯!”

    “怎麼會這麼快,蘇德兩國的不是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才兩年嗎?”

    迎著蔣介石的疑惑,管明棠不無嘲弄的說道。

    “我們也和蘇聯簽了〈互不侵犯條約〉,委員長,無論是希特勒也好、史達林也罷,他們的秉性如此,對於他們而言,條約的簽訂就是用來撕毀的!”

    隨口嘲諷著那兩位“領袖”,管明棠又接著說道。

    “當年德國之所以和蘇聯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是為了瓦解“蘇法安全同盟”,有了那一條約,才有了波蘭和法國戰亂,才有了現在的歐戰,但實際上,就希特勒本人來說,他一直希望攻克西俄以剝削當地的斯拉夫人。因此他簽訂這項條約只是為了短暫的方便。再加上希特勒和斯大林兩人都對攻克領土抱有極大野心,而雙方的意識形態差距則導致最終的衝突爆發……”

    在管明棠分析著蘇德戰爭爆發的可能性時,蔣介石只是安靜的聽取著他的分析,在這一點上,南京方面與他有很大的分歧,南京方面,甚至包括德國軍事顧問團,無不認為,德國現在更專注於解決英國問題,德國正在準備入侵英國,甚至王寵惠從德國回國時,帶回的從德國高層獲得的信息,亦是德國正在準備進攻英國。

    “而當初的三國同盟條約現在的四國同盟的簽訂,同樣是導致蘇德分裂的最後因素。在去年德國和意大利簽訂條約之後,蘇聯也表示希望成為軸心國的一部分。其間德國向蘇聯提出了加入軸心國的條件,而蘇聯則在去年歲末提出了一份修正的版本,然而從此德國沒有再進行回覆,隨後便有了德國邀請我國加入同盟條約一事,由此來看,德蘇之間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不可避免,並不意味著現在就會打響,上一次德國之所以戰敗,正是兩線開戰,以希特勒出色的戰略決策來看,他應該不會再犯同錯的錯誤吧!”

    在蔣介石的疑問中,管明棠卻搖頭說道。

    “問題不在於德國是否願意兩線作戰,而是不得不兩線作戰!”

    管明棠的回答,讓蔣介石微微一愣,全是一副認真傾聽之狀。

    “在德國,雖然一些軍事和外交人員也曾勸告希特勒,應該先解決大英帝國後才開闢對蘇戰場較為妥當,但大多數德軍的參謀幕僚都同意這場侵略應該在某個必要的時間點發起……”

    “必要的時間點?”

    在蔣介石的詫異中,管明棠的唇角微微一揚,然後用略微嘲弄的口吻回答道。

    “委員長,並不僅僅只是德國想著入侵蘇聯,實際上,蘇聯同樣想著去解放歐洲!”

    在提及“解放”時,管明棠刻意的加重了那兩字的聲音。

    “希特勒與史達林兩人,皆是極富擴張慾望與領土野心的國家領導人,現在,蘇德兩國之間的戰爭時間點,應該在今年年中,兩國的極不信任、政治上的分歧、領土上的野心,加之領導人的野心,都將在今年5-10月達到頂點,界時,戰爭必然將會爆發,在卑職看來,現在唯一的問題在於,他們兩國誰會主動發起進攻!”

    在道出這句話後,管明棠又緊接著說道。

    “而一但蘇德戰爭爆發之後,日本極有可能北進,委員長,到那時候,我想中國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答案早在民二十八年,我就曾給過您,所以……”

    “你關心的從來不是德國!”

    長嘆一口氣,然後蔣介石認真的盯視著管明棠,想從他的目光中找出一些異樣,但結果卻讓他有些失望。

    “你關心的,只有日本!”

    “不!”

    搖搖頭,管明棠反駁道。

    “我關心的並不是日本,我關心的是我們能在這場戰爭中,任借虛弱的國力,奪取多少戰爭紅利,這才是我真正的關心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1
第888章 時空的恍惚

     天空很陰沉,黑壓壓的一片,只有那白色的雪花在天空中飄蕩著。路邊頂著風雪的人們焦急的等待著出租車,幾乎每一輛出租車停下的時候,都會引起數人的爭搶,在這個近年關的風雪天的傍晚,誰都想盡快回到家中。

    “先生,需要加水嗎?”

    咖啡廳的服務員禮貌的問道,她的手中端著一個玻璃水壺,水壺內是透明的白開水,而她那雙笑眯眯的眼睛中依還帶著些疑惑。

    這是第幾天了?

    在過去的三天中,這個人一直坐在這個臨窗的位置,似乎是在思索著問題,也許還有一種可能是在等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每次都會在杯下放一張百元大鈔的話,也許,他根本坐不了這麼長時間。

    “謝謝!”

    在服務員給自己的杯中倒滿一杯白開水時,管明棠朝窗外望出去,這時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外面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

    “哎!”

    擦去玻璃窗上的水氣,管明棠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眼前的街道變化太大了,或者說,過去的9年……不對,如果用這個時空的時間來計算應該是……不到一年。

    通過9年間數百次使用,管明棠對於“時空鑰匙”早就有了極為深刻的瞭解,一旦封閉時空通道之後,兩端的時間進程並不是對等的,時間比例大約是10比1,即“主時空”每度過10個小時“副時空”才度過1個小時,而主副時空的交替卻是以“時空鑰匙”所在的時空端為準,就像現在,自己在這個時空中度過3天,在另一個時空中,不過才過了幾個小時。

    休息!

    如果說過去這種時間上的不對等給管明棠帶來的更多的是便利的話,那麼現在,這卻可以讓他有更充足的時間去休息。更為準確的說,是有充足的時間去思索未來,一個已經被完全改變的,不可預知的未來。

    未來?

    另一個時空的未來,將會朝著什麼方向發展呢?即便是身處於這個時空之中,原本是應該用來放鬆心情的時候,管明棠的腦海中卻依然牽掛著另一個時空。

    “嗨!好久不見了,涼白開!”

    突然,一個話聲伴著腳步聲傳了過來,抬起頭管明棠的眉頭略微一揚,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她!

    林安婷!

    “好久不見!”

    展出笑容,管明棠站了起來。

    “還是白開水?”

    徑直坐到他的面前,林安婷那張清麗的臉上閃動著些許異樣的神采。

    “一百大毛,幾杯白開水,難不成,這就是有錢人的惡趣味!”

    如果是在過去,或許,管明棠會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然後……可現在,看到她,雖然感覺到高興,但卻沒有一絲異樣的想法,看到她,只像是看到老朋友一般。

    面對直視著自己,卻沒有說話的“涼白開”,林安婷看著他,突然發現一絲異樣——他似乎更……老……不對,是更成熟了,相比於幾個月前來說,現在的他渾身透著一種說不清的氣質,還有……

    “在看什麼?”

    笑問一聲,管明棠在女孩的面前晃了下手。

    “我知道,自己很帥,但也不用看這麼出神!”

    “涼白開”的話讓林安婷只覺得的神情一窘,連忙轉移話題道。

    “喂,這幾個月,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像是怕引起他誤會似的,林安婷連忙解釋道。

    “那個泰航的空姐,可是來找過你好幾次!”

    “啊……”

    略微一愣,管明棠端起杯子,然後又放下,默默思索一會,才回答道。

    “我最近一直在國外!”

    這是唯一的解釋,似乎也是最合理的解釋,無論是向公司的那些職業經理也好,亦或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也罷,這都是最合適的解釋,儘管幾乎每天自己都會抽時間往返於兩個時空,實際上,現在這種機會卻越來越少。

    這一切,與其說是休假,其是卻是兩個好“哥們”的婚禮,想到婚宴上的那對已成夫妻的好哥們,管明棠的神情不由一黯,這一切未免有些太快了。

    “哦,那你這次回來是干什麼?過年?”

    林安婷好奇的打量著“涼白開”,他臉上的略顯黯淡的神情,讓她更是好奇起來,顯然並不僅僅只是回家過年那麼簡單。

    “參加好朋友的婚禮……”

    “好朋友……和新娘……”

    “新郎也是……”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管明棠倒是有些後悔了,這弄的是那一出,就好像自己被人挖了“|牆角”似的。

    “哦!”

    原本還擔心對方會追根究底的管明棠聽到這一聲輕應,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

    “謝謝!”

    這句話卻是由衷之言,得益於林安婷的“提醒”,管明棠才會在另一個時空中收集那些“毀滅於戰火”中的藝術品,然後將其在這個時空中出售,出售藝術品獲取的資金不僅帶來了巨額財富,更為得要的是,獲得了足夠用於支撐公司完成“基礎建設”的資金。

    “啊……”

    對方的道謝讓林安婷微微一愣,不過她並沒有問下去,而是和管明棠聊起天來,在聊天時,她不時的觀察著“涼白開”。

    額上的皺紋、黑髮中隱夾著的數根白髮,他不是成熟了,而是……老了!現在的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23歲的大男生,更像是一個30歲的成熟男人。

    而這種變化卻發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中。

    “工作很辛苦?”

    “嗯!”

    那份工作確實非常辛苦,每當意識到自己的肩膀上擔負的是什麼樣的責任時,管明棠都會產生一種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難怪……在心間輕輕嘀咕一聲,林安婷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其實,根本不需要那麼辛苦,人,不要活得太累了!”

    “嗯!”

    看著面前的女孩,管明棠輕點下頭。

    “其實我倒是挺羨慕你的,至少……”

    回頭看著這依還有些熟悉的咖啡屋,管明棠笑著說道。

    “這種生活很愜意,沒有太多的壓力……”

    自己也很想過那種沒有壓力的生活,但是,現在還有可能鬆手嗎?或許,在這個時空中的“生意”也好,所謂的“事業”也罷,都可以委託給他人。

    但另一個時空呢?

    在那裡,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剛剛開始,更為重要的是在另一個時空,所的一切都不能夠用金錢去衡量。

    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放手吧!

    念及此,管明棠又一次朝著窗外看去,窗外的一切此時在他的視線中,似乎都是那麼的不真實,相比於另一個時空,現在他甚至很難在這裡找到“歸屬感”,這種感覺很奇妙,也許,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徹底的融入了那個時代。

    至於這個時代……

    上墳,對中國人來說,有時是求心安,有時是求保佑,有時是去告慰先人,當然更多的時候,卻是應時節,比如現在,年三十下午上墳,正是為應時節,為了規矩。

    在這個時空中,或許許多規矩都消失了,但總還留著些規矩,也正是這些規矩提醒著人們,他們的根在什麼地方。

    就像管明棠一樣,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找到自己的根。

    鞭炮聲、禮花聲在白茫茫的曠野中迴蕩著,在耳邊是一門親友的說話聲,在眼前是親友們的走動的身影,而站在爺爺奶奶墳前,管明棠的心底卻是五味雜陳,想到親友們看著自己的眼光發生的變化,管明棠不由的想起《三字經》中的兩句話:揚名聲,顯父母。光於前,裕於後。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這才是人之至孝,或許,這才是衣錦還鄉的本意,但是為什麼,今天站在這裡,自己的心中所想,卻是……

    從老家往回走,一路上管明棠心情可謂是複雜到了極點,儘管明知道,春節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候,但是他的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出在另一個時空中的家人,兩個時空,兩個家庭,這種生活的割裂著實讓人苦惱,尤其是兩個時空,兩種截然不同的境遇。

    好在,很快他就調整了情緒,一如過往一樣,臉上帶著笑容,繼續做好“兒子”這個角度,現在,他既不是丈夫,也不是父親,更不是那個“華北第一人”,僅僅只是老管家的兒子。

    回到家中,和往年一樣,一家三口坐在餐桌邊包著餃子,而管明棠看著父親,猶豫了一會,然後才說道:

    “爸,我準確明天就回去。”

    已經呆了五天了,是時候回去了!

    這裡是自己的家,那裡同樣也是……家!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那裡現在有了自己無法拋棄的事業。

    父親本能地一瞪眼睛兒子,然後可能忽然想到兒子現在正忙於自己的事業,於是便看著電視,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嗯,我知道,事業為重。”

    事業為重!

    父親的一句話,讓管明棠笑了笑。

    “爸,這次回去,我準備去一次國外,估計要呆一段時間,你們二老在家注意身體……”

    “好了,你放心吧,我和你媽的身體不用你擔心,倒是你在外頭,自己多注意,知道嗎?”

    “嗯!”

    點著頭,包著餃子,管明棠偶爾的和父母說笑著,偶爾面對母親詢問是否有女友時,管明棠也只是笑笑,他們二老是否知道,在另一時空中,他們已經有了孫子,只是……

    那一切,可以告訴他們二老嗎?

    看著面帶笑容的父母,管明棠的心神不由一黯,然後默默的垂下頭,繼續包著餃子,而在他的心裡,卻清楚的知道,也許有一天,自己終歸需要在兩個時空中作出選擇……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30 16:22
第889章 外人的憂慮

     江南的春天來得早,寒冬方過,南京城內到處都已是春意盎然,進入春天之後,南京的每一天的景緻,都在變化著,法國懸鈴木抽嫩的枝條,更是讓街道上處處顯著著春天的綠意。

    而當大多數人還在夢鄉里酣睡時,一輪朝陽躍出遠方的地平線,將籠罩著這座城市的厚厚雲層鍍上金輝,一派天氣晴朗之色,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雲層再一次擋住了朝陽。

    這天氣恰如當前的時局一樣,時進三月,中國的局勢並沒有因為春天的而回暖,反而更加緊張,整個國家的形勢,一天天的緊張起來,空氣中那緊崩的火藥味更是達到一觸即發的地方。

    繫緊跑鞋的鞋帶約翰?馬格魯德上校便跑出了住宅,每天,他都會伴著東昇的太陽進行晨練,這一習慣就像是鐘錶走時一樣按部就班,作為一名職業軍官他的個人生活就是這種一成不變的模式——習慣且規則。

    “不是規則而是呆板!”

    在跑步的時候,想到妻子給自己的評價,他咧開嘴笑了。在他看來個人生活保持規律是一件極為正確的事情,只不過,或許,他有些極端了,僅此而已。例如,就像現在,他會跑到國民公園,然後從第三個入口進入,隨後沿著國民公園的環湖道跑3/4圈,在第一個出口處出來,然後再返回家中,而一天的慢跑健身由此即可結束,全程恰好5英里,而這卻又是身為一名軍人,保持體能必須的訓練。

    “號外,軍委會徵召50萬新兵!”

    “號外,學界千名教授再次請願,要求南北雙方保持克制……”

    剛剛跑出國民公園的約翰?馬格魯德上校便聽到空氣中傳來的報童的叫賣聲,緊張的局勢讓他的眉頭略微一皺,但臉上卻是一副無奈之狀,中國的局勢發展遠遠超出人們的意料。

    北平在動員、南京在動員,全中國都在動員。

    北方在反對、南方在反對,全中國都在反對。

    這就是現在的局勢,除去一些樂意看到兩虎相爭,最終導致兩敗俱傷的地方勢力之外,全中國,幾乎沒有任何人讚同這場衝突,但現在,誰也無法阻止這場衝突。

    “或許,這正是中國的悲哀吧!”

    心底的一聲長嘆,讓馬格魯德上校將視線投向手中的報紙,作為駐華軍官,漢字的讀寫能力是基本的要求,對於能夠說一嘴流利的國語,而且能夠讀懂中國著作的他來說,看報紙,並沒有任何困難的。

    而此時看著報紙上關於“中國內戰”的報導,儘管不是中國人,但是他卻依然忍不住為中國的命運長嘆一口氣,這是國家在其剛剛展露希望的時候,那希望就被打斷了。

    8點15分,剛趕到使館辦公樓的馬格魯德上校,便徑直前往大使的辦公室。如他所料,這位使館的頭號人物已經坐在桌後,準備披覽送到案頭的第一疊公文。

    “唔,請等我五分鐘,上校。”

    詹森大使看了面前的馬格魯德上校一眼,開口說道。

    “我把這份公文看完。”

    幾分鐘後,詹森大使在公文上作出批示後,看著馬格魯德上校說道。

    “上校,對於現在中國的局勢,你有什麼看法嗎?我是指在軍事上。”

    “這……”

    馬格魯德顯然沒有想到大使會問這個問題,在他思索著如何回答時,卻聽大使說道。

    “現在,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就目前的世界局勢而言。”

    詹森以極為凝重的口吻說道。

    “歐洲正陷入空前的戰火之中,柏林、羅馬、南京、東京,這個橫跨四國的聯盟之中,目前最不穩定的正是南京……”

    提及南京時,詹森臉上原本凝重的表情露出寬容的微笑。

    “中國國內的反對派至使直到現在,同盟條約依然未獲得簽字,而這一結果則使得中國的走向充滿了不確定性,也正因如何,現在如何穩定中國,確保中國不至成為德國真正的盟友,在現在和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將成為英國人以及我們的工作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這樣的話,就糟透了,現在中國人同樣也知道,也知道我們的想法。”

    坐在代辦先生對面的椅子上。大使的秘書端上咖啡時,兩人這時都沒吭氣。女秘書覺察出這種催她即速離去的氣氛,顧不得放下托盤上的橘汁,轉身離開房問。

    “是的,這實際上,是一個沒有底牌的賭博,我們不可能押上太多,當然,也不可能無所作為,要知道……”

    話聲稍頓,接著詹森又繼續說道。

    “我們無法確定,中國在未來的真正走向,他們是會成為德國人的盟友,還是我們的朋友,有太多的因素去左右這一切,但是,現在華盛頓的假設卻是——”

    看一眼面前的上校,詹森用嚴肅的口吻說道。

    “假如,中國能夠成為我們的朋友,以至於盟友,那麼,在未來的戰爭中,當然你是知道的,現在世界大戰實際上已經不可避免了,美國必須要做好準備,中國的存在,將能夠牽制日本人的野心,從而令美國可以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其它地區,因此,我想,在此之前,華盛頓認為,他們有必須瞭解中國的實際力量,在軍事上、工業上以及其他各個方面,當然,還有就是這場戰爭爆發的可能性!”

    “那我想,我需要首先從南京的軍事力量上講起。”

    接下來,馬格魯德花了近半個小時向大使介紹著中國的軍事力量,尤其是過去的幾年間,南京在整頓軍備上所取得的進步。兩人又沉默不語足有一分鐘,一口一口地抿咖啡,盯著杯裡發愣。最後打破冷場的依然是詹森。

    “那麼你能得出什麼樣的結論呢?”

    “結論非常簡單——南京所擁有的軍事力量與北平所擁有的軍事力量,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優勢,南京或許在師的數量上超過北平,但是相比之下,北平在軍隊的裝備上以及軍隊的戰鬥力上,卻佔據優勢,而且,眾所周知,北平還擁有全中國最好的動員體系,這恰是南京所欠缺的。”

    “這也就是說,實際上南京與北平的力量是對等的?”

    詹森的眉頭微皺,又繼續說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一但內戰全面爆發的話,將是一場極為殘酷的戰爭?”

    “這是無法避免的。”

    馬格魯德無奈的聳了下肩膀。

    “如果無法阻止的話,我想,這次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爭。”

    “為什麼中國人不能做下來的認真的談判呢?難道他們就不明白,內戰會帶來什麼樣的損害嗎?”

    “話是不錯。不過我想,相比於談判,中國人還是更擅長或者說渴望用軍事手段解決問題。”

    “我們必須要明白一點,內戰並不符合美國的利益。”

    略停片刻,詹森的臉上現出用心思索的嚴肅神情。

    “但是我們卻無法阻止這一切!”

    坐在椅上身體前傾,喝乾杯裡的咖啡,馬格魯德聳了下肩膀。

    “我是說,實際上,現在沒有誰能夠阻中國的這場內戰,當然,除了他們自己,而現在,制止這種內戰只有一種可能,也就是南北雙方達成妥協,而這種妥協的代價,將是以南京或北平的某一位主政者下野作為代價。”

    仰靠椅背,詹森牢牢盯著馬格魯德,然後無奈的一笑。

    “你覺得的這可能嗎?上校!”

    “這場內戰起源於權力之爭,而結束於一方放棄權力,我想,至少在沒有打出一個勝負之前,是沒有誰甘心放棄權力的。”

    此時馬格魯德的臉上又是一副那如塑像般凝重的神態。

    “沒有誰會主動放棄權力的,所以……”

    他停下來盯住杯底,稍作沉默之後,才開口說道。

    “這場內戰的爆發,實際上已經不可避免了!”

    “話不能這麼說。”

    儘管詹森的眉頭緊鎖著,但目中似乎還帶著一絲希望。

    “也許,我是說也許,他們是可以作下的談判的,通過談判來解決問題,而不是戰爭。而且現在南北的衝突已經爆發了這麼長時間,我想他們誰都不願意主動打起來!”

    “當年南方和北方發生衝突的時候,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以為的!”

    此時馬格魯德兩片輪廓分明、宛若雕刻的嘴唇間長長地吐出一聲哀怨的嘆息。

    “或許,現在,他們之所以沒有大打出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雙方都希望贏得輿論方面的支持,或者說都希望自己成為代表正義的一方,從而為下一步的行動鋪平道路,至少佔據道德上的上風。”

    顯然,這是一種可能,甚至可以說,是目前雙方的打算,似乎南京與北平之間,誰也不願意處於道德上的下風,而是通過報紙為自己奪取道義上的立場,正因如此,這場衝突才會沒有演變成全面戰爭。

    喝完杯中的咖啡,詹森又開始琢磨著現在南京的局勢。不論南京或者北平誰能奪得道義上的立場,但是,正如馬格魯德剛才說的那樣,內戰的爆發,南京或者北平都是失敗者——因為中國失敗了!

    “我相信……”

    話聲稍頓,詹森看著馬格魯德說道。

    “也許,包括許多軍官在內,他們同樣也不想打這場內戰!或許,他們能夠克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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