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且試天下 作者:傾泠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5 17:43: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3577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1:48
六十一

  “是!將軍。”士兵答應著。

  修久容當下轉身疾步飛向教場。

  寬廣的教場上,無數的士兵矗立,玄甲如墨,銀甲如雪,黑與白的鮮明對比,白與黑的分明對壘。黑、白中間的一塊空地上,兩道人影正纏鬥一處,難分難解,而烈日之下,所有人皆全神貫注於場中的兩人,眼睛一眨也不眨,捨不得錯過每一個精彩的瞬間。

  場中比鬥的兩人乃徐淵與喬謹,兩人皆持長劍,你來我往,飛騰跳躍,鬥了近半個時辰了,卻還是不分勝負。可那精湛的劍術卻讓所有的士兵看得眼花繚亂,勢血沸騰,恨不能自己便是其中一個,有那高超的武藝,有那矯健的身手。

  場中兩人越鬥越勇,毫無罷手之意,出招越來越快,劍光時如匹練,劍鋒時如芒刺,時擊時絞,冷厲的劍風掃向四周,稍靠得近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稍退一步,悄悄的摸摸肌膚上一粒粒的疙瘩。

  “啊呵……”

  隨著場中一陣驚讚,那兩人竟已從地上鬥到空中。

  但見半空中兩道身影時分時合,時落旗杆,時翔高空,寶劍揮動間,熾芒閃爍,仿如兩輪小太陽,炫得人目眩神搖。

  “喬將軍加油!喬將軍加油!”

  “徐將軍加油!徐將軍加油!”

  不知何時,場中所有士兵皆不約而同的高呼助威,頓時場中氣氛變得十分高昂而激烈。而半空中交戰的兩人,此時對於周圍一切已全然不覺,整個心神牽繫的都只有對方,只有對方手中的那一柄劍!

  “喝!”

  只聽得兩聲大喝,猛然間,半空中劍光忽然大熾,仿如兩道烈虹,帶著耀目的絢麗光芒,夾著劃破長空的慨然氣勢,直貫而去!這……是他們最後的一擊,不但關乎他們各自榮辱,不僅關乎風雲騎、墨羽騎勝敗之局,更是這樣的對手令他們不得不全力揮出這至極的一劍!

  那兩道烈虹急速的飛去,半空中即要相接……那一刻,原本激昂的士兵們,皆不由自主的止聲,屏息的、緊張的、睜大眼睛的看著半空中那兩道絢麗而絕烈的劍光……那一刻,腦中同時一片空白,整個心神中,只有那兩道劍光!

  琅華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激烈而又緊窒的情景。儘管驕陽刺目,可是她依然不由自主的睜大眼睛,緊緊鎖住那道劍光,一眨也不眨的,緊緊的握住雙拳!模糊中卻有一個念頭……如此絕烈的一劍之後,那兩個人會如何?

  場中的士兵還未來得及生出這個想法之時,眼前仿有什麼瞬息閃過,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熾虹裂空劃下, “砰!”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耳膜一陣嗡鳴。

  片刻後,所有的人心神慢慢恢復,只見眼前塵土飛揚,所有的熾輝、所有的劍芒皆盡數斂去。待再可看清時,所有人皆是一震,只見場中原高高矗立的一塊巨石竟然粉碎於場,而碎石之下的地面,仿如被雷擊一般,露出一道又深又長的溝。

  所有人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之時,兩聲仿如葉落的輕響,喬謹、徐淵兩人並肩安然落地,手依然直直伸著,手中依然緊握著長劍,只是劍尖卻被一根白綾緊緊纏在一起,令兩柄劍緊合在一起。然後,一個白色的身影仿如一片輕羽,輕盈無息的落在地上,長長的白綾悄悄飛落。

  場中靜悄悄的,雖有千萬人而無一絲聲響。

  “若是兩劍合璧,自是無堅不摧,自是無敵不克!而若兩劍相刺,不過落得個兩俱敗傷!”靜悄的教場上,清泠的聲音如和風拂過。

  若兩軍同心齊力,自普天無敵!若兩軍異心相拼,便玉石俱粉!

  場中還是寂靜的,所有的士兵都在細細品味風王那一語,只有那風中翻飛的旗幟嘩嘩作響。

  然後,一陣鎧甲聲響,所有的士兵,不論是風雲騎還是墨羽騎,他們全都一致垂首跪下,緊接著,“風王萬歲!”那歡呼聲震撼整個教場,連山都似被之撼動,發出陣陣迴響!

  “這便是‘凰王’風惜雲嗎?”教場之外,琅華痴痴的看著教場中心那一道白色身影。地上千萬人垂跪,而她只是靜靜的垂手而立,卻似驕陽所有的光芒全射於她一身,周身光華盈溢,如九天鳳凰臨世,傲然絕世!

  “天姿鳳儀……天姿鳳儀……原來就是這樣的!”琅華喃喃輕語著。

  “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琅華身後的品琳也喃喃自語著。原來除了可愛的公主,除了可憐的自己,還能有女子是可以站在世間的最高處,令天下俯首!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1:48
六十二

  “好厲害的女人!”教場外圍瞭台上,任穿雨也不由嘆道,“此一番比試,若風雲騎勝,則墨羽騎不服,若墨羽騎勝,則風雲騎不服,便是打成平手,只怕雙方都心有暗刺,可她卻只是輕輕鬆鬆的一舉,隨隨便便的一言,卻令風雲騎、墨羽騎所有人拜服!”

  “否則她豈配稱凰王!”一旁的賀棄殊也由衷的輕贊。

  “你那些算無不漏的計謀,在她面前似乎無一湊效!”端木文聲目光也凝在場中心那一道身影上,卻不忘諷刺一下身旁這個自負智計高超的人。

  “我只是沒想到你們竟然不能全勝風雲四將。”任穿雨聳聳肩,目光掃過身邊三人,似對之頗有些失望,“穿雲與林璣一個長槍一個神箭,各有所長,打成平手,端木贏了程知,可佈陣棄殊卻輸給了修久容,而這最後一場,喬老大和這徐淵也只能算是個平手,所以風雲騎、墨羽騎誰乃天下第一騎,嗯……還是個未知數!”

  “剛才這一劍……若是雙輸……”賀棄殊看向任穿雨,略帶嘲諷,“你怎麼辦?”

  “雙輸嘛……”任穿雨抬手摸摸下巴,“也就是兩個都沒命……嗯……失策……失策……都怪我對你們的能力太過高估了。”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半分反思之意都無。

  賀棄殊聞言白他一眼,然後轉頭不再理會他。

  端木文聲則眉頭略皺,抬手指向教場,“兩軍同心共志難道不好?真弄不明白你腦中那些鬼想法。”

  “我當然也希望看到兩軍同心共志,只不過……”任穿雨目光掃向場中那道白影,“只不過那隻鳳凰……”後面的聲音極低,便是站在他身邊的三人也未聽得清楚。

  “哥哥,這個風王不同於你以往所遇到的任何人!”任穿雲則是提醒著兄長,“她也不同於王身邊以往的任何人!”

  “我知道。”任穿雨輕輕頷首,目光帶著深思的看向高台王座上端坐著的蘭息,依是俊雅淡定,依是那雍容難測。只不過……剛才那山呼垂拜也不能令他有一絲警覺嗎?哼,那令千萬人俯首之能,是立於人後之人嗎?微微勾起一絲淺笑,笑得狡黠而得意,誰能說他無所得,這不就是他之得嗎?

  黑與白整齊鮮明的隊伍,一列一列的從身邊走過,所有人竟皆是目不斜視而過,沒有一人偷瞟一眼場外那兩位漂亮的姑娘。那嚴律己身的態度、那齊整一致的步法、那昂揚如虹的氣勢、那銳利如刀的目光……這些都不曾在白國士兵中見過,所以他們才夠格稱為天下名騎?!

  當所有的士兵都走過,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並肩而來,身旁擁簇著部將,可最耀目的不是那鎧甲閃閃的將軍們,而是那緩帶輕袍的兩人。步法輕盈優雅,意態從容淡定,身後旌旗飄揚,部將緊緊相隨,那兩人……仿如是從遠古的神話中走來的王者,雍容而超然。額際那兩彎瑩瑩生輝的玉月,陽光下光華流溢,匯成一輪墨華、雪輝交映逸轉的璧月,輕輕的圈住那兩個……黑白分明卻又和諧如畫中白山黑水的人。

  “這是白國的琅華公主,你還沒見過吧?”她聽到那個俊雅的黑袍男子———息王微笑著向那個清俊絕逸的白衣女子———風王介紹。

  “琅華?”風王輕輕重複這個名字,然後淺淺笑開,那一笑,似天地展容、萬物復甦,那一雙清澈如天湖雪水的眼睛輕輕掃來,猶帶一絲意味深長的趣意,“琅華,果然是個美人!”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她看到那兩人目光相視,似交換了只有他們才知的一語。

  聽得這樣的讚美,琅華忽覺臉微微一熱,然後衝口而出:“我是白琅華,我……我……我要打敗你!”

  說出後猛然摀住嘴,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啊?本來不是應該……應該優雅從容、儀態萬千的向兩人行禮,然後溫言細語、高貴端莊的回答 “本宮便是白國公主白琅華”!那一刻,琅華不用攬鏡自照也知臉上火燒似的紅,垂下頭,看也不敢看面前的兩人,只是忽又一想,我又沒做錯什麼,幹麼要認錯似的低頭?才一轉念,馬上抬首,一抬首,便掉進一雙略有些詫異卻溢滿開懷笑容的清湖中,迷迷糊糊的想著,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好看得會說話的眼睛!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1:48
六十三

  三十八、賜婚

  “你要打敗我?”惜雲笑吟吟的看著眼前一身火紅衣衫的小美人,有一張未曾憂苦悲愁侵襲的臉,有一雙未染名權利慾的眼,純凈嬌美得如東查峰頂上的琅玕花,本應是高居天外,何以竟生塵世王家?

  那樣的笑似是鼓勵,令琅華不由自主的便說出了她的鴻圖大志:“我……我都立志七年了,我……我每天習武,我還看了很多很多的書……有兵書、有《洗玉集》、有《策天下》、有……反正很多啦,我一定要用武技、兵法、文才打敗你!不行!現在還要加一項,我還要在容貌上打敗你!”

  “哧!”此言一出,雙王身後的諸將皆不由輕笑出聲,目光看向琅華,一半好笑,一半不以為然。

  “哦?”惜雲又是輕輕一笑,“我有什麼值得你立志七年要打敗的?”

  “你……你竟然這樣說?你竟然……竟然不知道你有什麼值得我立志打敗的?”琅華指著惜雲結結巴巴的道。此時她一張雪嫩的臉漲得紅彤彤的,水靈靈的杏眼睜得圓圓的,那可愛的模樣愛煞眾人。

  “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麼值得別人立志來打敗的。”惜雲淡淡一笑道,那雲淡風輕的模樣顯示著她真不在意此事。

  “太……太過分了!”琅華嬌嬌脆脆的聲音不由提高,“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壓在所有公主的頭頂,讓大家一直屈在你的聲名之下,人們只要提及公主,想到的便只有你,提到的也只有你,其他公主便全成了灰色的影子,可是你卻……你卻毫不在意的說你根本不知道?!過分!真過分!太過分了!品琳!她太過分了!”越說越氣憤,越說越大聲,最後轉身拉住身後的侍女,使勁的搖著,“品琳……”

  “公主……”品琳嚅嚅的喚著,垂眸看著地上,就是不敢抬頭看向對面那些好似發著光的人。

  “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我竟有這麼大的名聲,竟可令人立為目標。”惜雲唇角微微彎起,眼中升起趣味的光芒,看著眼前這個豔似彤霞的可愛人兒,“你打敗了我以後……嗯,你會怎麼樣呢?”

  “打敗了你?”琅華猛然回頭看著惜雲,要是可以打敗眼前這個耀絕天下的人……光只是這樣一想,琅華嘴角便遏抑不住的勾起,眉頭高揚,眼眸晶亮,手指無意識的一時張成奇怪的形狀,一時又緊緊握住,“我若是打敗了你……我若是打敗了你……”琅華喃喃的唸著,全身都因著這個念頭而興奮得微微發抖,若是打敗了她……若是打敗了她……目光無意識的移動著,一道俊逸雍雅的身影閃入目中,迷迷糊糊中,腦中仿有什麼閃過,衝口而出:“我若是打敗了你就可以招一個像他這樣完美的駙馬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待省起她說了什麼,不由齊齊移目看向蘭息,片刻後,諸將全都垂首,只是那肩膀都在抖動著。

  而品琳頭都快垂到地下了,直是埋怨著自己命苦,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口無遮攔的主子。

  “噢!”待醒悟自己說了些什麼,琅華反射性的、懊悔不已的摀住臉。

  怎麼……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不是應該義正詞嚴的回答道:若打敗了你,那便證明天下並不只你一個風惜雲!還有許許多多的優秀女子!所以她便不應該每做一件芝麻大的事便囂張的傳遍天下,讓各國各城、讓大街小巷的百姓全都不務正業的、津津有味的討論著她的傳聞!

  惜雲聞言有片刻的驚愕,然後目光移向蘭息,不知這個人又對這個純真的人兒使了什麼手段,卻見他似也頗為訝異,當下不由揶揄的笑笑。

  “公主中意息王當駙馬?”惜雲移前幾步,抬手扳下琅華死死摀住臉蛋的手,卻見那雪嫩的肌膚上已留下幾道紅紅的指印。

  “不……不是……你……你不要……誤會!”琅華抬手抓住惜雲,有些結巴的解釋著,“我……嗯……”琅華閉上眼,深深呼吸,然後一鼓作氣道,“他是你的丈夫,我才不會要呢!我只是打個比方,我也要招個像他這樣優秀的駙馬而已!”

  “喔。”惜雲微微點頭,似是方才明白,指尖頗是憐惜的撫觸琅華臉上的紅指印,輕輕笑道,“原來公主是想招一個好駙馬。”眸子輕輕一轉,一瞬間眸光流幻如鏡湖折影,“那……你看看這幾位將軍如何?他們可說是兩國精菁中的精菁,皆是相貌堂堂、才華出眾,公主可中意?”說罷微微側身一手指向身後諸將,一手似還有些留戀的停在那光滑、柔軟的雪膚上。

  “我……我……”琅華呆呆的看著近在身前的惜雲,好近啊,一直只存於傳說中的風惜雲呢,此時竟然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樣清俊無雙的容顏,那樣清澈帶笑的眼眸,那清涼的指尖輕輕撫在臉上,一陣陣麻麻癢癢、軟軟酥酥、卻又感覺十分的舒服愜意,熾日之下,仿沐涼風,悶熱全驅,那樣清泠如樂的聲音輕輕的響在耳邊……迷迷糊糊中,琅華想著,若是這風王是個男子,那招為駙馬真是完美至極!

  “公主說如何呢?”惜雲將除程知外的七將全部介紹一番,只是眼前這個人兒目光卻緊緊的鎖在自己身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難道都不中意?

  “啊?”琅華看著惜雲,似有些不明白惜雲說了些什麼。

  惜雲眼眸微微一眨,笑盈盈的牽起琅華的手,走向諸將,“公主可要在我們這些將軍中挑一個做駙馬?”目光柔柔的仿如輕紗一般落在琅華身上,臉上的笑容明燦得令天上的朗日也為之失色,聲音低低的、清清的仿如深谷傳來的幽唱,帶著某種惑人魔力,“公主喜歡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1:48
六十四

  那樣的目光似柔網一般將心魂網住,那樣的笑容讓人不能有絲毫違逆,那清柔的聲音在前頭牽引著,琅華不由自主的點頭:“嗯。”

  那雙清眸更亮了,那笑容更加明媚了,纖手微抬,似在天地間圈畫美景,“那這個修將軍你喜歡嗎?”

  “嗯。”琅華照樣順從的點點頭,目光不離眼前這張仿如吸盡萬物風華的無瑕笑臉。

  “那麼……本王便將你許婚修將軍吧。”惜雲輕輕淺淺的道出,移首看向在場諸人,那一臉的明燦笑容照亮所有人的眼眸。

  “嗯。”神魂仿已游離身外的琅華再次點點頭。

  “王……王……不要……”被這從天而降的“喜訊”砸傻了的修久容在諸將那略帶同情的目光轉來時,終於清醒了。

  “嗯?”惜雲眉頭一斂,看著修久容,“久容,你要違王命嗎?”

  “久容絕不!”修久容馬上答道,一張臉上隱有血氣慢慢上升。

  “那就好。”惜雲頷首,“待戰事完後,本王便為你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吧。”

  “可是……王,我……我……”修久容看著惜雲,到口邊的話就是沒法說出來,張著口,秀氣的臉上湧上紅雲,目光似是祈求、似是無助的看著他的王。旁邊風雲三將早已習以為常,而墨羽騎諸將則依是不能把眼前這個害羞而內向的漂亮青年和戰場上那冷厲無情、殺人眼都不眨的鐵血將軍聯繫在一起。

  “我……”一旁還有一個恍如大夢初醒的人,目光疑惑不解的看著眾人,“我剛才……”

  “公主剛才已選我國修久容將軍為駙馬。”惜雲轉頭笑盈盈的看著琅華,“你倆人郎才女貌一對璧人,本王實是高興。”

  “我……選駙馬?”琅華移目看向品琳,似是求證,待見到她點頭後不由尖聲叫起來,“我剛才就選了一個駙馬?怎麼……怎麼可能?!”

  “汝貴為白國公主,難道出爾反爾、不守信諾?”惜雲斂笑,目光射向琅華,面色微寒。一剎那,剛才那個和氣可親的風王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個冷肅端嚴、凜不可犯的風王!

  “我……我……本公主才不會說話不算話!”被惜雲目光一射,琅華心口不由一緊,然後大聲說道。

  “那就是了。”惜雲臉上再次綻出一絲柔和的微笑,“剛才公主許婚,在場諸人皆有目睹親聆,所以從此刻起,公主便是我國修將軍的妻子。待戰事畢後,本王親自為你們舉行婚儀。”

  “我……我才……”琅華剛要脫口而出的話再次被惜雲眼光給射回肚內。

  “公主可還有什麼話要說?”惜雲溫和的問道,目光則掃向猶是紅著臉的修久容,“久容你呢?”

  “我……”

  琅華與修久容同時開口,可一見對方發言不由止住,目光相射,久容趕忙移首,臉似乎更紅了。而琅華……看到那張秀美的臉上……那一道將這張臉一分為二的傷疤,不知為何,心頭竟是隱隱作痛,彷彿……那道傷口是劃在她的心上!

  “若沒什麼要說的,那此事便定下了。”惜雲微笑頷首,似是頗為滿意兩人的反應,從腕間褪下一串淺藍水晶鏈,又從腰間取下一塊蒼山玉珮, “這兩樣便為本王賜你們的婚約信物。”

  說罷將那淺藍的水晶鏈親手套在琅華白嫩的手腕上,陽光的映射下,閃著五彩絢麗的光芒。

  “很好看。”惜雲看著琅華滿意的笑道,轉身看著修久容,攤開手掌,“久容,這是本王賜與你的。”那橢圓形的、瑩雪似的蒼山白玉中心一點朱紅,似如蒼玉嫣紅的心,又似蒼玉亙古以來滴下的一滴血淚。

  久容抬首,深深看一眼他的王,然後恭恭敬敬的垂首接過:“久容謝王所賜。”

  “怎麼一下子就訂下了一樁婚事?”一旁靜看著的端木文聲喃喃自語道。其他諸將也是頗有同感,本還以為會要看一場白國公主挑戰風國女王的精彩決戰,誰知……

  “你們沒有見過昔日的白風夕,所以才會奇怪。”任穿雲卻是有些歎服的笑道,目光落在那笑語嫣嫣的風王身上,似又看到昔日那個戲弄六國群雄的白風夕。

  將琅華公主許給修久容?任穿雨卻撫著下巴深思起來,這只是一場白風夕鬧劇式的婚約嗎?移眸看向前方一直置身於外,含笑靜看的蘭息,在他眼中,這也只是一場很隨便的婚約嗎?

  “六韻,好好安置琅華公主。”惜雲吩咐著待立在圈外的六韻。

  “是。”六韻躬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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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今日操練了大半日,本王實是有些累了,先行告辭了。”惜雲微微向蘭息一禮。

  “風王請便。”蘭息雍容的回以一禮。

  目送惜雲領著風雲四將離去後,蘭息目光掃過似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琅華,面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然後轉身走向自己的王帳,墨羽四將、任穿雨自跟隨而去。

  教場上所有的人都離去了,只留傻立著的琅華主僕及奉命安置她們的風國女官六韻。

  “品琳,我怎麼就訂婚了?”琅華看著腕間那盈盈欲滴的水晶鏈喃喃問著貼身侍女。

  “我不知道。”品琳苦惱的皺著眉頭

  夜,疏星淡月。

  子時已過半,但風王王帳依透著燈火。

  “夕兒,這麼晚了怎麼還未睡?”

  久微無聲的踏入帳中,即見惜雲正坐桌前,對他之到來仿若未聞一般,手握紫毫,似凝神思索著什麼,忽然腕間揮動,玉帛紙上剎時墨跡淋漓。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

  倚天萬里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射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久微看著她的筆下,一字一字輕輕念出,當最後一字收筆時,他雙眉聳動,抬首看著惜雲,一臉的驚嘆,良久後才道:“好氣勢!”

  惜雲淡淡的勾唇一笑,將筆放回筆架上,抬眸看向久微:“這麼晚了你怎麼也還未休息?”

  久微卻不答她話,伸手將桌上之紙拈起,再細看一遍後道:“你的《踏雲曲》歷來皆有四闕,何以不將之寫完?”

  “第四闕……”惜雲眸光一凝,看著久微手中那一張紙,然後慢慢道:“你若想看,便寫與你看。”說著鋪開另一張玉帛紙,提起紫毫繼續寫道:

  待紅樓碧水重入畫,喚纖纖月,

  空谷清音、桃花水

  卻總是、雨打風吹流雲散。

  看完後久微半晌無語,良久後才長長嘆息:“夕兒……”

  “這不過是閒來無聊之作,久微何必在意。”惜雲將最後一闕一個對折,然後雙掌一揉,便化為粉沫灑落於桌上。

  久微看著她不語,片刻後才將手中白紙放回桌面,似有些漫不經心的提道:“聽說你將白國的琅華公主賜給了修將軍。”

  “呵……”惜雲臉上浮起一絲略帶慧黠的笑容,“那個呀,是她選的呀,豈能說是我賜的。”

  “你想保護她嗎?”久微忽然直刺刺的道。

  “呃?”惜雲似有些詫異久微此語,片刻後才略有些感慨的笑道,“久微竟然能看出來。”

  “不知你者自不知你所為。”久微微微嘆一口氣道,“這琅華公主值你這般嗎?”

  “她嘛……”惜雲微微偏首,想起那個火霞似的人兒,不由綻出一抹興趣盎然的淺笑,“心中所想,口中所說,腦中所思,臉上所露……好似一朵純白無瑕的琅玕花,還未曾染上絲毫塵俗之氣,單純得實是令人不忍心啊。若放之回白都,到國破城毀之時,這花便也萎落血泥,若留之……而被他所利用……那麼這花便再也不是琅玕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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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賜婚……這實不像你會做的事。”久微微微搖首,“他們願意嗎?”

  “呵……”惜雲似想起什麼好笑之事輕輕笑起來,“那朵琅玕花是喜歡久容的,從她看久容的那種……那種略帶痛意的眼神就知道了,只不過,她自己肯定還不知道。”

  “略帶痛意?”久微凝起眉頭似有些不解。

  “是的,她看著久容的臉時眼中便有痛意,那是因為……”惜雲微微一頓,然後仰首嘆息,“因為她的心在痛,她的心在為久容的傷而痛……這樣的人,這世上還有這樣無瑕的心……我豈能不成全!”

  “因人在心上所以因傷而痛嗎………”久微也略有些感慨的道,“只是……聽說攻破鼎城之時久容差點殺了她,久容對她也一樣嗎?”

  “久容啊……”惜雲斂起臉上那僅有一絲淡笑,眸光無意中落在腰際,那兒懸掛的蒼山玉珮已不在了,手輕輕按著空空的腰際,片刻後她才繼續道,“他需要這樣一朵可以讓他集中所有的生氣的花!”

  “似乎完美無缺,只不過那琅華公主會乖乖留下嗎?”久微看著惜雲那似有些怔怔出神的表情問道。

  “那個啊,不用我們操心,自有人會讓她乖乖留下的。”惜雲收回神思不在意的笑道。

  “那麼……你呢?”久微目光緊緊鎖住她,“你與息王呢?”

  “我……我與息王可是在萬千臣民的眼前訂下婚盟的,那是……生死皆不毀的約定。”惜雲垂眸淡淡一笑道。

  “夕兒,現今……”久微欲言又止,看著惜雲,良久後終只是微微一嘆。

  “久微,我餓了,你做宵夜給我吃吧。”惜雲卻並不追問久微未盡之語,或她知道他所要說,又或是她不想知道他所說。

  “好吧。”久微無奈的點點頭,抬步轉身往帳外走去。

  “我和你一塊去。”惜雲卻跟在他身後一起踏出王帳。

  才繞過幾個營帳,隱隱的便聽得一縷歌聲,仿如夜神的縹緲幽唱。

  “聞君攜酒西域來,吾開柴門掃蓬徑。

  先偷龍王夜光杯,再采天山萬年冰。

  猶是臨水照芙蓉,青絲依舊眉籠煙。

  捧出蒙塵焦尾琴,挽妝著我湘綺裙。

  啟喉綻破將軍令,綠羅舞開出水蓮………”

  兩人聽著這幽幽歌聲,不由皆微微停步,片刻後,惜雲隱隱有些感懷的嘆息著:“這麼晚了……棲梧竟也未睡啊。”

  久微卻是認真的聽著歌詞,然後轉首看著惜雲道:“這是你的《醉酒歌》。”

  “醉酒歌啊……那是很久以前的醉歌了。”惜雲抬首夜空,看著那略有些黯淡的星月,臉上的神情隱有些恍惚,似沉入某個記憶的時空中,似喜似嘆。

  而這一夜晚睡的人顯然不止他們,在離風王帳約十個營帳遠的地方,住下了琅華公主主僕倆人。

  當一切的震驚、激動、奇異都沉澱下來時,琅華終於憶起自己此時身為風、豐國俘虜這一事實,剎時一種比恐慌更為複雜的情緒在她腦中產生,令她坐立不安。緊接著,白天所有的所見、所聞、所歷之事而產生的各種興奮、懊悔、惱怒、迷茫等等複雜的情緒更是一齊湧入腦中,令她毫無睡意。在帳中一忽兒走來走去,一忽兒又砰的坐下,一忽兒仰面躺下,一忽兒又轉個身抱著被子埋起臉,一忽兒唉聲嘆氣,一忽兒又自言自語不知所謂,一忽兒又稍有些甜蜜的輕輕笑著……就這樣度過了一個晚上。

  而品琳則因背上的傷未全好,折騰了一天實是疲倦,所以倒是一沾床就睡著了。

  八月二十一日,風、豐大軍在離白國王都約百里處忽分軍而行。

  風王率風雲騎往左直向厝城而來。

  息王率墨羽騎繼續前行直逼白國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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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史上對自發兵日起即共同進擊的風、豐大軍的這一次分軍行為作了無數的猜測,有褒有貶,但日後正史記下此次分軍的緣由卻不過是雙王極其簡單、平淡的一句話:

  風王曰:“吾取厝、俞、欒三城,汝取白都何如?”

  息王曰:“可也。”

  八月二十二日卯時,豐國墨羽騎抵白都城外,但息王並未揮軍攻城,反下令全軍安營歇息三日。

  同日辰時,風國風雲騎抵厝城城外。

  同日巳時,風王發令攻城,至申時末,厝城破,白鳳旗高高揚於厝城城樓。

  而在東朝帝國的東南方,皇國爭天騎與華國金衣騎同樣發動了大規模的攻佔。

  蕭雪空、秋九霜與華國華納然、華經然、華紼然三位公子各領五萬金衣騎分頭攻向王域甾城與昃城。

  而皇朝則與皇雨各領十萬大軍從異城出發,分別攻向鑑城與晟城。

  鑑城城外皇軍主帥帳,皇雨正獨坐帳中,看著面前那張東朝帝國全域圖,東、南兩方已大部分為硃筆所圈,那代表已盡歸皇國所有。

  “將軍,有急報!”帳長響起一個略有些急促的聲音。

  皇國所有的將士都習慣稱呼皇雨為將軍,或許在所有人潛意識中,只有稱呼皇朝世子時才以公子相喚,不過現今都已改口稱“王”了。

  “進來。”皇雨的目光從地圖上移向帳門。

  “將軍,華國大公子派人送來急報,請求派兵前往昃城支援!”一名年輕將領大步入帳,恭敬的捧上華軍加急送來的求救書。

  “請求支援?”皇雨眉頭一挑,並不怎麼在意的接過華國公子的求救信,略略一看,然後置於案上,“李顯,守昃城的是誰?”

  “是東殊放大將軍之子東陶野!”李顯答道。

  “東殊大將軍的兒子呀……”皇雨喃喃自語道,“這個東朝帝國最後的忠將的兒子看來還有點能耐嘛。”

  “王域能維持到今天,東大將軍功不可沒。所謂虎父無犬子,這位東陶野不辱其父威名,僅以一萬五千守軍,卻抵卸華國三位公子五萬大軍的四次攻城,而且最後一戰以火雷陣大敗金衣騎,殲敵二萬!”李顯平靜的道,但語氣中卻不難聽出對東陶野的讚賞及對華國三公子的蔑視。

  “東陶野,嗯,本將記住這個名字了。”皇雨微微揚起眼眸,那雙金褐色的瞳仁剎時晶光流溢。

  “將軍要派何人前往支援?”李顯垂首問道。

  皇雨卻不理會他的問話,將目光移向懸掛於帳壁上的鑑城地形圖上,察看良久後,負手轉身道:“昃城之左為甾城,右為鑑城,蕭、秋兩位將軍既已往甾城,那麼不日即可破城,等本將軍攻下鑑城,到時左、右夾攻,昃城自是囊中之物!”

  “但此時三位公子或等不到將軍攻下鑑城,便已被東陶野……”李顯抬首看向上位的王弟。

  皇雨揮手打斷李顯之言,“替本將修書:本將分身乏術,暫無法前往增援諸公,乃請稍緩攻城,待本將奪鑑城後即刻前往,以助諸公攻破昃城!”

  “將軍?”李顯一臉的不解,這樣的決定實不像出於這位以率直熱情著稱、有著皇國“雷陣雨”之稱的皇四公子之口!

  要知道此時華軍已完全處於劣勢,東陶野必不會放過此等良機,必會乘勝追遷華軍,華軍連敗之時士氣低落,必不堪一擊,不但有全軍覆沒之險,三位公子更有喪命之危!皇雨不可不知此情,卻依是不肯派兵增援,難道……一想到這,李顯不由全身一個激靈,一股寒意從心底慢慢上升!

  “就照本將所言修書!”皇雨斂眉肅容道。

  “是!”李顯垂首退下。

  等李顯離去後,皇雨垂首摘下腰間懸掛的寶劍,這是出征前王兄親手所賜的“朝日”寶劍。輕輕抽出,燦亮的劍光剎時閃現,照現那一雙低垂的眼眸,也將眸中那一抹陰霾照得清清楚楚。

  “朝日。”皇雨仿若喚著友人一般輕輕吐語,以指輕彈劍身,頓時隱隱龍吟。

  王兄,臣弟此一生只對你一人盡忠!唯以汝願為吾願!臣弟定盡已身所有助你握住這個天下!即算……是做我不喜歡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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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三十九、輕取白都

  “王,天色已晚,窮寇莫追。此番我們已追出近兩百里,再加連番攻城之勞,士兵們已是極累,若南軍掉轉頭襲擊我們,以他們二萬之眾,而我們僅八千騎來說,無論是從地理還是人數方面,對我們都極為不利,不若先回晟城,待集大軍後再追不遲!”

  夕陽的餘輝已漸漸收斂,陰暗的暮色浸染大地。一望無垠的荒野之上,仿如紫雲飛逝的萬千鐵騎中,一名年輕將領追著那一直馳騁於最前方的那一騎。

  但那一騎卻似未聞一般依舊縱馬疾馳,而身後所有的士兵更是揮鞭急追。

  “王……”那年輕的將領只來得及喚一聲,然後便被身後飛馳而過的騎隊所淹沒,聲音便也沒於那雷鳴似的啼聲中。

  “停!”猛然,最前方那一騎停步下令。

  剎時,八千騎齊齊止步,戰馬嘶鳴聲震四野。

  矗於千騎之前的是一匹赤紅如烈焰的駿馬,馬上安坐著一名身穿紫金鎧甲的偉岸男子,長身俊容,端坐於馬上卻仿如高坐萬里江山之巔的金鑾殿上,不需任何言語與動作,卻自有一種睨視天下的傲然氣勢!這種氣壓天下當世唯有一人───皇國之王皇朝!

  “王!”那名年輕的將領奔至皇朝身邊,“是否回城?”

  皇朝微微側耳,似在聆聽著暮風傳送來的消息,片刻後,他微微一笑,那樣的笑是自信而驕傲的。

  “南國的這位丁將軍竟也只能到這種地步嗎?無力守城之時領殘兵逃去,再以弱態引本王輕敵追擊,待追兵疲態之時殺個回馬槍,想以遠勝敵人人數這個優勢來擒住或殺敗本王嗎?就只能有這個樣子嗎?唉,這樣的對手真是太無趣了!”皇朝這話與其是說與身旁的都尉黎緒聽,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就在兩個時辰前,皇國爭天騎攻破南國晟城,守城之將丁西在城破之時率兩萬殘兵直往南國王都逃去,皇朝在得知後不待大軍全部入城,即領八千鐵騎緊追而來。

  “王,南軍真要掉轉頭來襲擊我們?可此時……我們才八千騎而已,他們……王,不如我們退回昃城吧?”黎緒聞言不由擔心的直皺起眉頭。

  皇朝看一眼身旁這位年僅十九歲的年輕都尉,然後轉首遙望前方,“黎都尉,有時人多並不一定代表勝數多。”

  “王……”黎都尉絞盡腦汁想說出能勸說他的王不要身陷險地的言詞,奈何他的大腦中似缺少詩文家那種情理並茂的感性的語言細胞,想了半天還只是一句,“王,您還是請回晟城吧,待聯合大軍再追殲南軍不遲。”

  皇朝聞言卻是淡淡的一笑,那一笑非讚賞同意之笑,也非嘲諷冷訕之笑,那是一個已掌握全勝之局的高明棋手對旁邊棋藝不佳反被棋局所惑的觀棋者發出的一種居高臨下的王者之笑。

  環視四周,暮色已加深,化為夜色籠罩大地,朦朧晦暗之中依稀可辨,他們現身處一平坦的荒原,極目而去,唯有前方十丈處有一高高的山丘。

  “本王從來只有揮軍攻敵,從未有過後退避敵之理!”皇朝手一揮,遙指前方十丈遠的山丘,“我們去那裡!”言罷即縱馬馳去,八千鐵騎緊跟其後。

  山丘之上的塵土剛剛落下,隱隱的蹄聲已從前方傳來。

  “長槍!”皇朝的聲音極低,卻清晰的傳入每一士兵的耳中。剎時,八千騎的長槍同時放平伸向前方。

  前方,密雨似的蹄聲伴著陣陣吆喝聲漸近,待奔至山丘下時,齊奔的南軍忽然止步。

  “將軍?”一名似副將模樣的將領疑惑的看向下令停軍的主帥———晟城守將丁西丁將軍。此時大軍好不容易有了回襲敵軍的勇氣,正應乘此良機回頭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才時,何以還未見爭天騎影子,卻又下令停軍呢?

  南國的這位丁將軍已是從軍三十年的老將了,向來以謹慎行軍而稱於世,他曾三次領軍襲侵王域,每戰必得一城,只是此次卻在皇朝的強攻下毫無還手之力,眼睜睜的看著晟城的城門被爭天騎衝破,一世英名也在皇朝的霸氣中灰飛煙滅,唯一能做的是領著殘兵逃命而去。只是總是心有不甘的,臨走前必也得給皇朝留一點教訓,否則即算逃到王都,又以何面去見大王?!

  “將軍……”身旁的副將喚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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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丁西揮手打斷,躍下馬,身手仍是矯健的。蹲下細細看著地上,只是沒有星光的夜色中,難以辨認地上的痕跡。

  “快燃火!”副將吩咐著士兵,然後很快便有無數火把燃起,荒原上浮起一層淡紅的火光。

  藉著火光,丁西細細察看著地上的痕跡,當確認那些是鐵騎蹄痕時,不知為何,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忽然升起,令他猛然站起來身。

  “將軍,怎麼啦?”副將見他如此神態不由問道。

  “他們到了這裡,可是卻不見了,難道……”丁西喃喃的道。

  可是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個清朗如日的聲音在這幽暗的荒原上響起:“丁將軍,你果然沒讓本王失望啊!”

  那個聲音令所有的南軍皆移目望去,但見那高高的山丘上,朦朧的火光中折射出一片銀光,在所有人還在驚愣之中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無與倫比的傲然決絕氣勢:“兒郎們,沖吧!給本王踏平通往蒼茫山的所有阻礙!”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噢噢噢噢………”雄昂的吼聲同時響起,伴著雷鳴似的蹄聲,八千爭天騎仿如紫色的潮水撲天卷地而去!

  “快上馬!”丁西見之慌忙喝道。爭天騎的勇猛他早已見識過,而此刻他們借助山丘高勢,從上衝下,那種猛烈的衝勢,便是銅牆鐵壁也無法抵擋的!

  可那紫潮卻是迅速捲來,眨眼之間即已衝到眼前,那些下馬的南國士兵還未來得及爬上馬背便淹沒在潮水之下,而那些在馬背上的士兵……紫潮最前方尖銳的銀槍刺穿所有阻擋潮水去勢的屏障!錚錚鐵蹄雷擊般踏平地上所有阻擋潮奔的障礙物……頃刻間,紫潮間隱隱泛起赤流!

  “快退!”丁西斷然下令。不能說他懦弱不敢迎敵,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在爭天騎如此銳利、洶湧的衝勢之下,迎敵也不過是讓更多的士兵喪命而已!

  有了主帥的命令,那些本已被突然現身的敵人驚得膽寒心顫、被那銳不可擋的殺氣嚇得魂飛魄散的南國士兵頓時四散逃去,顧得不刀劍是否掉了,顧不得頭盔是否歪了,顧不得同伴是否落馬了……只知道往前逃去,逃到那紫潮追不到的地方……

  “逃?本王看中的獵物是從來未有漏網的!”皇朝高高揚起寶劍,“兒郎們!大勝這一戰,本王賜你們每人美酒三壇!”

  “喝!”震天的回應聲淹蓋荒原。

  那雄昂的吼聲中,那最高最偉的一騎,在晦暗的夜色中夾著烈日的炫芒與長虹貫日的衝天氣勢從那高高的山丘上飛馳而下,一路飛過,手中“無雪”寶劍冷厲的寒光平劃而去,一道血河靜靜趟開!

  “將軍,快走!”副將呼喚著雖下令撤退自己卻矗立原地的主帥。

  “姚副將,本將已沒有退路了。”丁西回轉頭看著催促著自己的副將,這一刻,他的神情卻是平靜至極的。

  “將軍……”姚副將看著主帥那樣的神情,一股不祥的感覺在心頭悄悄升起,那樣的感覺似比眼前這強大的敵人更為可怕。

  丁西靜靜的拔出腰際懸掛著的佩刀,輕輕撫著這伴隨自己廝殺了數十年的寶刀,神情竟是眷戀而溫馨的。

  “本將無妻無兒、無家無室,唯有的便是這一把刀……”微微用力的握住刀柄,移首看向跟隨自己三年的副將,“姚副將,待會兒本將將親自迎敵皇王,那時他的注意力必會為本將所吸引,到時你領雷弩隊……百弩齊發!記住,絕不可有絲毫猶豫,不論弩前是南國士兵還是……本將!”

  “將軍!”姚副將聞言不由驚喚。

  丁西擺擺手,移目看向前方,千萬騎中獨有一騎高高凌駕於所有人之上,那樣傲岸的身影,那彷彿隻手握天的氣勢,淡淡的火光中,那個人的光芒卻是絢麗而熾烈的,仿如朗日從九天重返!

  “能與這樣的人死在一起,那是一種榮耀!”

  丁西那雙已呈老態的眼眸此時卻射出少年似的灼熱而興奮的光芒,“百弩齊發後,不論前方勝敗生死,你即帶隊速速離去———能帶走多少人便帶走多少人!你們不要回王都,王絕不會容你們的!你們去牙城找拓撥將軍,那或還能苛存一命!”話音一落,他高高揚起寶刀,重重拍在戰馬上,剎時戰馬嘶鳴,展開四蹄,飛馳前去。

  “雷弩隊準備!”看著絕然前去的老將軍的背影,姚副將輕輕閉上眼,斷然下令。

  八月二十五日,風雲騎攻破白國俞城。

  而同時,白都城外一直靜駐的墨羽騎也終於要有所行動了。

  “王,據探得的情報所知,白都內現僅五萬白軍,憑我軍兵力,要攻破此城,實不費吹灰之力。”王帳中,任穿雨指尖輕輕在地圖上一圈,似這白都便已被其納入囊中。

  “白都現之所以僅五萬大軍,那是因為白國兩位公子各領有大軍屯集在王域的宛城、宇城、元城、涓城,若其領軍回救,我們便不會那麼輕鬆了。”賀棄殊當頭潑下冷水。

  “嘻……那兩位公子絕不會、也絕不敢在此時揮軍回救。”任穿雨卻不在意的笑笑,笑得狡黠非常。

  端木文聲看一眼任穿雨,眉頭微皺,實不喜他臉上這種笑容,移目看向王座上的蘭息:“王,此次我們是強攻還是圍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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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此言一出,其餘四人也皆移目看向一直靜坐不語的王。

  “不必強攻。”蘭息抬起一根手指輕輕一晃,僅僅只是這麼小小的動作,卻是優美無比,彷彿他並不是只晃動了一根手指,而是以蘭指拂開美人額際的流珠,那樣的溫柔多情。

  在部將的注視下,蘭息長指輕輕扣回,那四根白皙的手指便仿如雪蘭花似的落於美玉雕成的頰邊,淺淺的聲音仿如幽蘭初綻的私語,無論說出的是什麼,都是芝蘭之語,芬芳滿室又動聽至極。

  “我們圍城,而且只圍三面。”

  聽得這話,任穿雨眼睛一亮,看向蘭息,剎時心領神會。

  “圍三面?為何還留一面?不怕白王逃嗎?”任穿雲不由疑惑。

  “唉,獵人捕獸時猶網開三面,何況吾等仁義之師,又豈能趕盡殺絕呢。”蘭息似是感慨良多的長長嘆息,那滿臉的憂思任誰看著都會為之仁善而感動的,“所以這一戰中他若逃,本王絕不追擊。”說罷移眸看一眼諸將,那意思很明白,本王都不追,所以你們便也應該乖乖聽話才是。

  端木文聲與任穿雲面面相覷,他們可是跟隨王十多年的人,才不信這個理由呢!

  賀棄殊則垂首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而喬謹將手中把玩的長劍收回鞘中,道:“若他不逃呢?若白王死守都城,誓死一戰呢?”

  “他當然會逃。”答話的卻是任穿雨,那白凈的臉上滿是偷吃到葡萄時的那種狡猾得意,“他必須要逃呀。”

  喬謹眉頭一挑,看一眼任穿雨,片刻後似對他話中的自信認可一般,也不再說話。

  而端木文聲則又皺起濃眉看著任穿雨,每當他臉上露出這種笑時,便代表著又有一段計謀成功。端木文聲是四將中性格最為耿直的,對於任穿雨所有的陰謀詭計,他因站在同一方所以從不加以苛責與反對,但要他喜歡這些計謀卻也是不可能的。

  而對於端木文聲的目光以及他目中所表露的含義,任穿雨卻只是隨意的聳肩一笑。

  “此次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傷亡,不論是我軍還是白軍。”蘭息忽然又發話道,墨黑的眸子調向任穿雨,那仿如黑海幽深般的眸光中似隱藏著什麼。

  “王請放心,此次攻佔白都絕非慘烈之戰。”任穿雨起身垂首向他的王保證道,“臣一定竭盡所能達成王願!”

  “嗯。”蘭息淡淡頷首,然後再道,“大軍要獲勝,所需的糧草、武器絕不可短缺,不論是墨羽騎還是風雲騎。”這一次目光調向賀棄殊。

  “臣知道,臣定安排妥當。”賀棄殊起身道。

  “那就好。”蘭息擺擺手,“你們都下去準備吧。”

  “是,臣等告退。”五人躬身退下。

  在豐軍陣營的最後方一個略小的帳中,住著的是息王的歌者鳳棲梧姑娘。

  “鳳姐姐,你唱歌給我聽好嗎?”嬌嬌脆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脆弱的祈求。

  帳中,一身青衣的鳳棲梧正坐在錦榻上以絲絹擦拭著琵琶,而一身火裳的琅華則席地倚在榻邊,仰首看著鳳棲梧。

  風、豐大軍分軍而行時,按理,作為風國將軍修久容的未婚妻的琅華,她應該跟隨風軍一起才是,可風王卻將她送至鳳棲梧的帳中,只說了一句:和鳳姑娘在一起比較好。

  好嗎?到現在依不能斷言。只是當琅華心煩意亂、焦躁不安、惶恐不已時,一旁的鳳棲梧便會彈一曲琵琶或唱一曲清歌,每每那時,琅華便會靜靜的倚在鳳棲梧身邊,仿如一隻午間臥睡在湖邊的貓兒,慵懶而倦怠。

  清冷寡言的鳳棲梧,活潑熱情的白琅華,這兩個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皆無一絲相融處的美人,湊在一起卻恰似一幅碧水紅蓮圖,相輔又相成,既清且豔,既麗且嬌。

  “鳳姐姐,唱歌好不好嘛?”琅華扯扯專心擦拭著琴弦的玉手。

  “每天都要唱歌給你聽,你又不是睡不著覺的孩子。”鳳棲梧不冷不熱的答道。

  “可是……可是人家心裡好亂啊。”琅華苦惱的拍拍腦袋,“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啊,一顆心老是跳上跳下的,我……我好害怕啊,鳳姐姐,父王他……我父王他……”

  擦著琴弦的手終於停下來,那冷冷的波光移向地上那彤火中綻著的白玉花兒,心頭無聲的嘆息著。

  “鳳姐姐,我父王他……他會死嗎?”嚅嚅的、怯怯的終於還是說出來了,當一個“死”字脫口時,一串淚珠便跟著滑落,白生生的小手趕忙抬起拭去,淚水浸泡得異樣明亮的眼眸惶惶的看著眼前這個似熾日墜落於眼前也不會融動的寒玉美人,“鳳姐姐,我好怕父王會死,可是我……可是我……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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