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79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14
第1239章  人命大於天

令狐德棻本來就心疼貨殖損失,此刻“驚悉內幕”,愈發的怒髮衝冠、氣憤填膺,當即怒道:“房俊好膽!居然敢縱火焚毀東市,焚燒貨殖無數,死罪爾! ”

  此言一出,嚇了殿上諸臣一大跳!

  這老貨莫非是失心瘋了不成?

  就算這場大火當真是人家房俊放的,你又有何證據?這一次吃了暗虧,心中記著他日找回場子便是,就算找不回來,你也得承認人家房俊做得漂亮!

  可是紅口白牙的憑空污衊一位從二品的高官、封疆大吏之首,朝廷法度還要不要?

  太沒有氣量了!

  更說不准,人家就等著有那個蠢貨這般急吼吼的跳出來,好來一個槍打出頭鳥,出一口被刑部羈押冠以殺人犯的惡氣……

  果不其然,令狐德棻話音剛落,便見到文質彬彬的杜楚客伸手摘掉頭上烏紗帽,轉向一側肅立的大理寺卿孫伏伽,朗聲說道:“某,杜楚客,狀告禮部尚書令狐德棻於太極殿上信口開河、栽贓構陷京兆尹房俊,只為報復其家貨殖被焚毀之私怨,所言所行全無證據,人品低劣至極、道德敗壞至極、寡廉鮮恥至極!”

  太極殿上諸位大臣目瞪口呆。

  對於房俊,大家僅僅是彈劾而已。

  何謂彈劾?

  彈劾既是指對於行為有虧的大臣予以檢舉,這是律法賦予官員的一種職權,但是在這個年代的彈劾並不等於起訴、狀告,故此大唐的御史言官才有了“風聞奏事”一說。若是一旦發起彈劾皇帝便必須受理,那所謂的“風聞奏事”自然不可存在。試想,只是憑藉風聞而彈劾某位官員,實則半點證據也無,皇帝若是都要一一受理的話,後宮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別想寵幸了……

  但是狀告則不同!

  這是要有真憑實據的,而且一旦有關衙門受理,那就必須立案予以審理。

  令狐德棻口不擇言,當殿便被杜楚客抓住了把柄,發起狀告。證據充不充分?實在是再充分不過了!人家也不告你別的,就只是告你信口雌黃隨意構陷,你難道辯解一句只是開玩笑就行了?

  這可是太極殿!

  大理寺卿孫伏伽一臉肅然,沉聲道:“大理寺接受狀告。”

  不接受不行,御座之上皇帝陛下盯著自己的目光幽深閃爍,孫伏伽懷疑若是自己對杜楚客的狀告置之不理,皇帝陛下大抵會從御座之上跳起來直接給自己來個飛踹……

  況且這麼多人耳聰目明,都親耳聽到令狐德棻對房俊之謾罵,別管是不是污衊,可你全無證據便信口開河,又與污衊何異?人家告狀告得理直氣壯,自己必然要受理。

  令狐德棻臉色大變,急忙道:“孫寺卿且慢,老夫不過是口不擇言,戲言爾……”

  孫伏伽面色冷淡,緩緩說道:“太極殿上,為國定策安邦定國,一言一行皆是莊重肅穆,豈是戲言之處?”

  令狐德棻被噎得滿臉通紅,

連忙面向李二陛下,急道:“陛下明鑑,老夫只是心中焦急一時出言無狀,並非有意指摘房俊,還望陛下明斷。”

  眾臣愈發覺得令狐德棻老糊塗,水平著實有限得很,難道身為禮部尚書,卻連國家法度都搞不清楚?

  大理寺受理,這便已經不是皇帝同不同意的問題了,這是國家的司法程序,一旦啟動,便無可更改。

  便如房俊被刑部羈押,審理其是否殺害長孫澹一案一般無二……除非李二陛下肯用皇權強勢介入司法,否則誰也不能叫停。為了維護司法公正、為了成就千古一帝的霸業,李二陛下連房俊犯事的時候都不肯以皇權強勢介入,何況一個令狐德棻?

  李二陛下面色難看,冷冷說道:“太極殿上豈有戲言?令狐尚書將太極殿看作什麼地方?心中可曾對帝國、對朕懷有一絲半點的敬意?話是你說的,後果便自應由你自己來承擔。”

  令狐德棻欲言又止,面色灰敗。

  諸位大臣盡皆心生憐憫,知道令狐德棻算是完蛋了……

  自然,杜楚客狀告令狐德棻的罪名就算是落實,大理寺亦不可能將一位禮部尚書如何。構陷污衊這種罪名不是看是否屬實,而是要看其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以此量刑。令狐德棻只是在此間說說,並沒有對房俊造成太大的損害,故此大理寺最後必然不了了之,頂多定罪之後申飭幾句。

  可令狐德棻是憑藉什麼坐上這個禮部尚書的位置?

  不是才能,而是名聲。

  這位一代大儒桃李滿天下,乃是當今天下儒家所推崇的彪炳人物,碩果僅存的大儒之一。結果正是這樣一位標榜道德的大儒被人狀告污衊構陷,這對於令狐德棻的名望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與之相比,再多的貨殖又算得了什麼?

  只要名望在,損失了多少錢都可以慢慢賺回來;可若是名望受損,那可是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

  劉洎有些冒汗。

  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這般還未將房俊彈劾倒地呢,令狐德棻就先把自己給折進去了……

  趕緊說道:“請問杜先生,即便如此,又與房俊不組織人手救火有什麼關係?”

  杜楚客看傻子一樣看著劉洎,說道:“京兆府幾次三番責令敦促東西兩市的商戶店鋪整改取暖設施、規範貨邸之內的貨物堆放,所有的商戶店鋪對此置若罔聞,結果火災發生的時候束手無策,反而要想京兆府求助……莫非劉御史以為京兆府的衙役官差都是三頭六臂水火不侵的神仙不成?絲綢、紙張、布匹、繅絲這些貨物燃燒起來根本就沒法救,就算京兆府填進去再多的人命也無濟於事。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去救?”

  劉洎道:“那為何各家商戶店鋪自己組織人手前去救火,京兆府尚要阻攔?”

  杜楚客反問道:“在劉御史眼中,是不是那些僕役奴婢便不是大唐子民?”

  劉洎連忙說道:“普 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生於大唐長於大唐,怎麼會不是大唐子民呢?”

  即便此時尚有奴籍一說,主家對於家中的奴僕動輒打死,但是已然漸漸不復上古奴隸之情形。即便是主家打死奴僕無需承擔刑事責任,但是亦要賠付錢財。

  更何況誰敢當著陛下的面說吾家中的奴僕便是吾的人,與你大唐皇帝無關?

  那麼不是找死呢,怎麼滴,你想造反啊?

  杜楚客道:“既然同是大唐子民,性命便是一樣的寶貴,豈能為一些注定要付之一炬的貨殖而枉送性命呢?昨夜組織奴僕前去東市救火的人家,各個都是自私陰狠毫無人性之輩!明知火勢滔天無法施救,卻還有用自家奴僕的性命去搶救哪怕半匹布、半刀紙,其心何等涼薄,其行何等歹毒?”

  一旁的大臣們盡皆無奈。

  杜楚客今天的這番話傳播出去,不出所料昨夜但凡前去東市想要救火的世家門閥都不得安穩。那些奴僕雖然跟牲口一樣下賤,可到底是有思想的人,而不是毫無知覺的牲口,逃奴數量必定大增,即便不逃,也必然離心離德人心渙散……

  還以為房俊不在,便可任由御史言官們盡情發揮,可誰知道出來一個杜楚客,言辭之鋒利比之房俊絲毫不遜色半分,反而冷靜之處更甚一籌!

  杜楚客續道:“陛下之所以掃滅諸多豪強盜寇定鼎天下,依靠的是什麼?不是堆積如山的貨殖財物,而是無數勇士前赴後繼衝鋒陷陣!靠的是人!這些人中,有世家子弟,有山野村夫,亦有奴役家僕!大唐依靠無數人的性命打下這大大的疆土,依靠無數人的性命南征北戰抵禦外辱,以後還是要依靠無數人的性命去開疆拓土、去掃蕩群倫、去綿延國祚!每一個大唐子民的性命都是最寶貴的,豈是區區貨殖便可以肆意折損?這些人都是帝國的基石,人命大於天!”...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16
第1240章  動遷?

杜楚客面向李二陛下,拱手道:“陛下明鑑,東西兩市安全隱患極為嚴重,非但是火災隱患深埋,便是衛生條件亦是堪憂,一旦京師之中發生疫情,東西兩市人流繁雜必是首重之災區。長安乃是京畿重地,一旦人心動搖足可導致天下動盪,國基不穩。故此,京兆府懇請對東西兩市進行大規模的整改。”

  眾人齊齊色變!

  火災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又扯到瘟疫之上?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一旦瘟疫滋生,那便是意味著一場慘絕人寰的大悲劇發生!

  若是某地瘟疫肆虐,官府將會採取什麼方式來控制呢?

  方法很簡單。

  一個村莊發生疫情,那就封鎖一個村莊;

  一個鎮子發生疫情,那就封鎖一個鎮子;

  一座城池發生疫情,那就封鎖一座城池……

  對付瘟疫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挨!

  捱過去的人就能活下來,挨不過去,那就是遍地鬼蜮、骸骨如山!

  一旦長安城發生瘟疫……那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在這個問題上,沒人敢說半句“如果沒有瘟疫怎麼辦”“假如不發生瘟疫怎麼辦”這樣的話語。這是政治態度,更是階級立場,沒人敢在瘟疫面前存有一絲半點的僥倖!

  況且大家也都知道東西兩市的情形,的確是人口擁擠品流繁雜,這樣一座常住人口和流動人口加起來超過百萬的超級都市,一旦發生瘟疫那絕對是不可控制的!其慘重的後果足以導致諾大的帝國根基動盪,甚至分崩離析!

  整改沒問題,誰也不敢說出反對的話。

  但是如何整改呢?

  馬周一直悶聲不語,此刻出言道:“敢問杜先生,京兆府打算將東西兩市如何整改?”

  杜楚客道:“房府尹早已在未雨綢繆此事,原本是想要等到各方面評估預測盡皆完備之時,再提交政事堂,請諸位宰輔定奪。不過現在某就為諸位解說一二。”

  他伸出一根手指,看著聚精會神的殿上群臣:“首先,東西兩市之內的水井必須悉數清洗修砌,無論火災亦或瘟疫來臨之時,能夠保證足夠的水源以及水源的清潔。”

  眾人盡皆點頭,這一點毋庸置疑,以前的東西兩市管理混亂,即便是有官員提出這一點亦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不了了之。現在房俊提出來,誰會為了這種事情反對?

  至多也就是挨家挨戶的多收取一點費用……

  這個可以忍。

  杜楚客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東西兩市人口繁雜,而且大多是外來人口,戶籍管理上非常困難。這邊導致時常有作姦犯科之徒混入其中,隱跡藏行。京兆府要對整個長安城的人口來一次全面的普查,所有外來人口只有在辦理暫住證之後方可入城,並且在暫住證到期之後滯留不去者,予以拘謹並且處以罰金。”

  眾人又是一陣點頭。

  

  如此一來長安城必定是河清海晏,沒有作姦犯科之徒隱匿城中,安全大大增加。只是這種面對百萬人口的普查實在是太難操作,既然房俊敢為人先,那就由著他去搞。

  雖然因此會將各家各戶藏匿的人口數量曝光出來,可是此刻在太極殿上誰敢因為這個原因而反對?回頭想個法子解決就好了,就憑藉京兆府那麼一點人手,怎麼查得過來?渾水摸魚的機會還是有很多的。

  頂多就是在人口普查的時候多多花費一些錢財賄賂京兆府的辦事人員……

  這個也可以忍。

  杜楚客嘴角微微挑起,果然不出房俊的預料,這幫子傢伙就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若是放在平素,這些建議一旦提出必然招致群起反對,但是在現在這一場大火燒過之後,便全都老實下來……

  只是不知接下來這個,你們還能不能忍?

  他又伸出第三根手指,朗聲說道:“東西兩市之內的貨邸店鋪房屋皆乃前隋之時建造,佈局極其不合理,一旦發生險情便牽連甚廣。這些房舍店鋪年月久遠,兼且只是貨殖販賣之所素來不予維修看護,倒塌傾頹時有發生,單單去年一年,因為房舍倒塌致死致傷致殘的數量便達到三百八十三人,折損的貨殖價值不下萬金。比昨夜那場大火所要造成的損失還要更深幾十倍,只不過是潛移默化之中大家一直未曾留意罷了。所以,京兆府擬議,將東西兩市所有的房舍全部拆除,予以重建!”

  其實當初房俊跟自己商議的時候,曾提出一個很特別的詞彙——動遷。

  這是個什麼詞彙?

  學富五車的杜楚客茫然不解,好似是房俊自己編造的一個詞,聽起來很貼切,但是未免有些標新立異,所以杜楚客建議不在奏摺上用這個詞。

  但是在私下里,拆遷、動遷這樣的詞語是大家相互用的最多的……

  眾人盡皆一驚。

  全部拆除,予以重建?

  岑文本忍不住問道:“重建所需之財物,由誰來出?”

  杜楚客道:“京兆府會按照現有東西兩市房舍之價值予以購買,重建完成之後,再另行發賣。”

  李二陛下坐在御座之上,嘴角微微挑起。

  他自然是知道房俊這個預謀已久的計劃的,其中關竅之處,令他這個皇帝亦是嘆為觀止,這些世家門閥怕是要大大的吃個虧了……

  “嘶!”

  殿上所有人都到此一口涼氣。

  這可真是有氣魄!

  東西兩市的房屋店鋪鱗次櫛比,總數何止萬間?京兆府要將其統統購買,僅此所需的財貨便是個天文數字,更何況還要在購買之後翻蓋新房?

  那房俊不愧有“財神爺”之稱,果然一出手便是驚天動地的大手筆!

  只是驚嘆過後,便即醒悟過來。

  中書舍人楊弘禮出班問道:“那麼請問,新房翻蓋之後,是否要加價才會另行售賣?”

  程咬金瞪著牛眼,嗤的一聲道:“你這小子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人家將舊房子買回去翻蓋成新房,難道你還想原價再買回來不成?真真是迂腐至極!”

  這等朝會在一般的情況下武將都是擺設,程咬金好不容易得到一個發言的機會,自然是極力顯示自己的存在,語氣極其挖苦。

  楊弘禮一張白臉瞬間漲紅,敢怒卻不敢言,程咬金這個混世魔王若是冒起火來,可是比房俊那個棒槌還難纏……況且也確實是自己問的話語有毛病,只得忍氣吞聲,閉嘴不言。

  令狐德棻問道:“若是吾家不將舊房賣於你京兆府,又待如何?”

  你想買,我就非得賣啊?

  想得美!

  我也可以自己蓋啊……

  杜楚客瞥了令狐德棻一眼,這種問題早有預案,甚至都不用他臨場發揮,便淡然說道:“自然可以,房子是你的,貨邸也是你的,京兆府怎會強買強賣不成?只是非由京兆府統一翻蓋的房屋、統一規劃的佈局,一旦發生意外,非但你自家的損失自家承擔,便是由此而導致的別家所有損失,皆由你來負責。”

  令狐德棻眼珠子瞪得滾圓,心中大罵。

  娘咧!

  這不是唬人麼?

  原本昨夜的這場大火他就懷疑是房俊監守自盜自己演的一齣戲,若是以後這個東市的房舍只有自己一家是自己翻蓋,出了問題要承擔所有的責任,那麼令狐德棻幾乎敢肯定,自家的貨邸大火小火估計得天天燒,一直燒到令狐家家破人亡家底敗光為止……

  令狐德棻氣得不輕,怒道:“真當長安城成為你京兆府的私產了,想怎樣就怎樣?此事由不得你們,還需政事堂以及相關各個衙門共同審理通過才行。”

  能夠億萬黎民之中脫穎而出坐到現在的位置,成為帝國中樞的參與者甚至是掌舵者,盡皆都是人精,哪裡會有人白給?

  總歸會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抗拒自己不願意順從的事情……

  杜楚客呵呵一笑,自懷中掏出一份文書,交給一側的內侍,由其呈遞給李二陛下。...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18
第1241章  早有預謀

眾人不知這份文書乃是何物,紛紛翹首觀望。

  岑文本眉頭微微一皺,這份文書……有些眼熟啊!

  杜楚客淡然說道:“此事是不是京兆府做主……誰說了也不算,總歸是要朝廷法度來說話的。當初趙國公長孫無忌命房府尹立下軍令狀,限期之內整頓京師治安。趙國公乃是老成謀國之人,亦知道想要將京師整頓起來有多麼困難,故此主動為京兆府申請了一份文書,並且由政事堂、三省、六部盡皆蓋印通過,並且呈遞陛下預覽,加用玉璽,歸御書房存檔。”

  很多人茫然不解,這文書是個什麼意思?

  難不成這裡頭還規定了房俊可以先斬後奏不成?

  岑文本卻是一拍大腿!

  原來如此!

  房俊啊房俊,娘咧你也太精了吧?

  居然早在數月之前便布下此局,將一切都暗暗謀算好了!

  房俊想要翻蓋整改東西兩市,誰敢反對?

  敢反對也沒用!

  因此此事的確是影響到京師治安,那文書上有政事堂、三省六部以及陛下盡皆用印,允可房俊在不違背律法的情況下酌情處理長安城內一切事宜!

  這幾個部門一致通過的文書,便是陛下反對都沒用!

  岑文本恍然大悟,這就是房俊密謀許久的佈局!等著瞧吧,世家門閥不是剛剛差一點就將房俊整的丟官罷職充軍流配嗎?房俊的報復來了!

  不僅來得如閃電狂風一般如此之快,也必然如萬鈞雷霆一般如此之猛!

  以市價收購東西兩市的所有房舍,翻蓋之後另行售賣的時候,那可就不能是市價了!

  至於會是什麼樣一個離譜的價格……

  可以參照曲池坊,也可以參照江南華亭鎮的鹽場……

  總歸是定然要狠狠的在世家門閥身上撕下一塊肉來,讓那些落井下石栽贓構陷他的人都得感覺到痛不欲生的那種疼!

  三省六部的長官各個傻眼……

  還有這種操作?

  居然能夠提前從各個衙門拿到了准許整改東西兩市的公文,現在是誰想要反對也不成了,白紙黑字加蓋了各個衙門的大印,誰難道還敢反悔?

  這個房俊……簡直太精了!

  現在的情形已成定局,只要京兆府說東西兩市必須整改,那就必須整改,誰也反對不了。但凡在東西兩市之內有產業的世家門閥,能夠做的就是全力配合京兆府。

  怎麼配合?

  將自家的商舖房舍作價賣給京兆府,然後等待整體翻建之後,再高價從京兆府手裡買回來。誰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翻建之後的價格必然會很高,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拒不出讓,那是同國家機關作對,人家京兆府甚至可以將你抓起來丟進大獄;自己翻建,則必須承擔一旦發生火災等事故的連帶責任,

這個責任很有可能導致一個百年的門閥一朝敗家破落……

  可以說,只要有這份公文在手,京兆府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無論三省六部亦或是政事堂,都已經無法阻止。

  那麼問題來了,這份文書是如何誕生的?

  許多人都想來當初在政事堂裡,長孫無忌是如何對房俊咄咄逼人,如何逼著房俊立下了軍令狀,而房俊又是如何“勃然大怒”如何“昏頭漲腦”的討要這份文書,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慷慨激昂……

  特麼的,長孫無忌這是被人家房俊拿小布袋給裝起來了呀!

  你還號稱“長孫陰人”呢,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現在被人家房俊給陰了吧?

  話說幸好長孫無忌今日不在,否則那張老臉的神情必定精彩萬分……

  但凡家中在東西兩市有產業的官員,哪裡還有心思參與大朝會?心神恍惚的算計著自家將會有多大的損失,草草散朝,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劉洎直到走出太極殿,才陡然發覺自己彈劾房俊一事,居然連個結論都沒有便不了了之。非但別人不再關注此事,便是他自己都被東西兩市整體翻建的宏偉藍圖所震懾,再也不將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將房俊挪走,令任他用?

  非但眼瞅著京兆府即將聚斂無數錢財的皇帝陛下不干,怕是政事堂的諸位宰輔亦不會那麼做。當初逼著人家房俊立下了軍令狀,現在時限未到便急吼吼的趕人家下台,怎麼說得過去?

  一旦房俊拍著桌子罵你說話如同放屁,誰臉上能掛得住?

  京兆尹這個位置,只有房俊能坐……

  *

  太陽高高升起,從終南山的山嶺之上掠過的風乍暖還寒。山谷背陰的地方依舊冰雪覆蓋,遠望群山卻已經漸漸披上一層黛色,那是春天的顏色,有著無數的生命在度過這個嚴冬之後重新煥發出勃勃的生機。

  房俊將自己包裹得如同一隻棉猴,站在山脊上瞭望著遠處的群山溝壑,在他的腳下,便是名傳天下的子午谷。

  長孫無忌亦是衣物臃腫,遙望山川險地,感嘆道:“若是當初諸葛亮能夠採納魏延'兵出子午谷'奇襲關中的計策,或許歷史便是漢室光復、曹魏絕嗣的結局了吧?”

  三國時期,蜀漢丞相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魏國。蜀將魏延向諸葛亮多次提出“兵出子午谷“之計,但諸葛亮沒有採用。

  當時魏延建議:“聞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楙聞延奄至。比東方相合聚。“

  諸葛亮認為此計過於凶險且難以成功,故棄而不用,堅持從大路進軍,可以平取隴右,十全必克而無虞,

  後人也以此作為魏延之後謀反的理由之一……

  其實諸葛亮不採用的原因是根本不打算攻打長安,他的目標乃是涼州。且不論魏延之計策是否可行,與諸葛亮的軍事意圖相悖,自然不可能得到贊同……

  然而事實證明,諸葛亮“六出祁山”均是未竟全功,《隆中對》設計的“取蜀望隴”設想湮滅,北定中原、光復漢室的夢想徹底落空,自此之後蜀漢只有自保之功,全無反擊之力。

  房俊緊了緊衣襟,瞥了一眼長孫無忌說道:“後人在如山的史料當中鉤沉,暢想當年的英雄如何金戈鐵馬、如何壯志未酬,常常假設當初某一人的選擇若是截然相反,歷史會是如何的走向?只是這些人卻不曾想起,已經破鏡難圓、覆水難收,已經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歷史……沒有如果。”

  肩胛處的箭瘡和小腹的劍傷隱隱作痛,好在傷口幸運的沒有發炎,不然他這條小命大抵是要交待掉了。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你想改變歷史,那首先得穿越了才行……

  只是即便是穿越了,更改掉的歷史又是原來那一段已經發生的歷史嗎?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辯證的問題——同一個人,不會第二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長孫無忌默然不語。

  是啊,歷史沒有如果,已經發生的事情注定無法更改……他現在只想大聲的說一句,好想再回到從前……

  長孫衝已經穿過子午谷進入漢中地界,長孫無忌知道他不會稍作停留,會一直進入蜀地,然後沿著大江順流而下,要么隱匿在江南,要么揚帆出海,長孫家在異域番邦照樣有著超級影響力,無論是高句麗的淵蓋蘇文,亦或是倭國的天皇一脈……

  如此也好,天地廣闊,既然大唐已無容身之地,那邊遠走高飛,去尋找一處安身立命的樂土,老死他鄉吧。

  只當自己沒生過這個兒子……

  房俊也覺得有些遺憾:“未能親手將此人捉住,心中難免鬱悶。不過趙國公應當可以安寢了,令公子此番逃脫生天,只要不再回到大唐領地,在異域番邦娶妻生子、頤養天年也算是不錯。”

  長孫無忌臉頰一抽……...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21
第1242章  我去買個橘子

安寢?

  我安寢個屁啊!家裡還有一個兒子沒出殯呢……

  一想到六郎極有可能便是大郎出手害死,長孫無忌心中也說不出是個生命滋味……

  失望?憤怒?亦或是憐憫?

  吸了口氣,長孫無忌看著房俊說道:“回到長安,你的麻煩不少。”

  世家門閥又一次糾集起來彈劾房俊,他便是這件事情的發起者之一。想想朝中御史言官狂風驟雨一般的彈劾,此次房俊不顧東市大火又是證據確鑿,這個京兆尹的位置只怕是要挪一挪了。

  房俊打了個哈欠,最晚一宿沒睡,精神難免不濟,隨口敷衍道:“您還是顧好您自己吧,某有麻煩,你們長孫家的麻煩也不小……”

  長孫無忌愕然,不解其意。

  這小子何以這般篤定?

  不過大郎此番能夠逃脫生天,自己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哪怕六郎之死極有可能出自大郎的手比,但到底是自己一向最為寵愛的嫡長子,長孫無忌虎毒亦不能食子……

  且待迴轉長安,再去計較房俊之事。

  至於陛下那邊是否會因為自己此番故意放走長孫衝而惱怒,長孫無忌卻是顧不得了。好歹有那麼多年的情誼,在加之李二陛下對文德皇后的神情,長孫一家想來應當是無虞的。

  暫且隱忍吧,只要再熬個幾年,那幾位年幼的皇子漸漸長成,想必形勢定然會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心情放鬆下來,長孫無忌便斜睨了神情懨懨面色灰敗的房俊一眼,問道:“山高氣爽,景物宜人,二郎不如跟老夫結伴回京,路上也好遊覽勝景,或許能夠有幸聆聽二郎觸景生情之佳作?”

  房俊瞥了他一眼,道:“怎地,趙國公還未聽夠在下的詩作?”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哼了一聲道:“素聞房二郎詩才天授,卻是不罵人不寫詩,老夫領教。”

  什麼“老狐膽落武昌東”,什麼“笑煞瞻州禿鬢翁”……長孫無忌想想就肝疼。

  這小子怎地就這麼損?

  不過長孫無忌到底是一代“陰人”,城府之深遠超常人,忍著怒氣道:“老夫有幸,若是能夠多得房二郎幾首詩詞,史書之上亦算是留下名號。只不過賣弄文才絕非長久之道,為人處世,還是應當謹言慎行才是。”

  房俊笑道:“趙國公是在教導在下要循規蹈矩麼?非也非也,您可千萬別被儒家那些中庸的思想給欺騙了。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哪一個是循規蹈矩謹言慎行能夠成事的?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運勢'而已。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騰達!運勢來了,所向披靡攻無不克;運勢沒了,家族凋零子嗣坎坷……這是大勢,這才是能否安身立命的最重要的東西!”

  長孫無忌氣得瞪眼!

  什麼家族凋零,什麼子嗣坎坷,這是在噁心老夫呢?

  不過也不得承認房俊的話語的確有幾分道理,

若是單論為人,那漢高祖劉邦乃是一介地痞,最終卻定鼎天下開、創漢室四百年江山,上哪兒說理去?

  運勢,的確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東西……

  兩人之間雖然不似生死仇敵一般劍拔弩張,但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彼此看不對眼,氣氛自然難以融洽。

  還是各走各路的好……

  長孫無忌陰著臉說道:“即使如此,便請二郎先走,老夫年歲大了些,難免多愁善感,便在此感懷一番山河壯麗、人世浮沉,也好陶冶情操,體悟這天下運勢之玄妙。”

  房俊點點頭:“在下年紀淺,正應當趁著青春年少多吃多喝多玩多樂,否則等到趙國公這把年紀的時候,望著珍饈美味流口水,望著如玉佳人掉眼淚……實在是太過悲哀。在下先行一步,趙國公慢慢體悟吧,莫要著涼了才好……”

  言罷,也不看氣得眼角直跳的長孫無忌,轉身帶著京兆府的衙役下山。

  只是剛剛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一點什麼,這廝又折轉回來。

  看著一臉疑惑的長孫無忌,房俊呲牙笑了笑,道:“我去買幾個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言罷,憋著笑趕緊走掉。

  長孫無忌一臉懵然……

  你去買幾個橘子?

  這荒山野嶺的,哪裡有橘子賣?

  這小子一肚子壞水兒,這“買橘子”必然不是真的買橘子,一定是意有所指,搞不好就得是一個噁心人的內涵!只是搜腸刮肚,將肚子裡的墨水統統翻了一遍,也沒在那個典故里頭找尋到與橘子有關的……

  只嘆長孫無忌縱然宛如諸葛復生、司馬再世,卻又怎能了解房俊這個促狹鬼用後世的段子光明正大的佔他長孫無忌的便宜?

  若是長孫無忌也穿越一回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怕是縱然年紀老邁,亦要紅著眼睛跟房俊單挑!

  黃口孺子,給誰當爹呢?

  *

  長安城內已然一片喧囂!

  京兆府將會整體動遷東西兩市,翻建所有房舍店鋪、整個市場重新整體規劃的消息不到兩個時辰便傳遍京師,而後以京師為中心向關中各地輻射開去,速度極其驚人!

  這可是天大的大事!

  西市佔地達到一千餘畝,商舖四萬餘間,東市雖然規模稍遜,但是亦有店鋪兩萬餘間,且俱是高檔貨邸。兩市之內店鋪毗連,商賈雲集,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

  這兩處堪稱天下最大的貨物集散中心,居然京兆府一紙令下,便要悉數翻蓋?

  房俊不愧是“財神爺”,即便當了官,這股魄力已然是朝中百官皆不具備!

  這得花掉多少錢?

  老百姓是最興奮的!

  無他,想要蓋房子翻建市場,總得要人手吧?這麼大的工程若是徵調民工怕不得幾十萬?若是別處弄這麼一個浩大的工程,當地的百姓好歹得給扒下一層皮來,沒有民脂民膏往裡填,哪輩子能把這市場建起來?

  但是房俊不同!

  房家父子的官聲一個賽過一個的好,房玄齡乃是至誠君子,想來溫潤如玉體卹百姓,為官期間不曾有一文一毫的貪污賄賂,事事皆為百姓著想,古之賢良,莫過如此!

  而房俊雖則有一個“棒槌”的綽號,但是這廝只是對那些囂張跋扈的世家子弟下黑手,對尋常百姓那簡直溫柔得就像是鄰居家的小姑娘!

  房俊斂財之術天下無雙,據說房家的財富早已是車載斗量,但是有誰聽說這裡頭有一個銅板是盤剝百姓所得?非但不會魚肉百姓,反而百姓會因他而受惠。

  驪山農莊里那些本是溝渠之中腐肉一般的災民,現如今各個活得有滋有味,家家戶戶都在房家的溫棚裡做工,甚至有那頭腦靈活膽子大的自己也向房家借貸,置辦起兩畝田地伺弄起溫棚來。

  現在長安城冬季的蔬菜皆是出自驪山房家農莊,這一天得賺多少錢?

  更別提城南房家灣碼頭那邊夏日里做工的苦力成千上萬……

  而房俊自打上任京兆尹以來,京兆府延續自前隋的苛捐雜稅盡皆廢黜,一年一季的稅賦應當繳納多少早早的便在京兆府門前張貼告示,鄉間胥吏一分一毫都不敢多收!

  什麼是好官?

  這就是好官!

  現在房俊若是因翻建東西兩市而徵調民工,會白白的讓民工們幹活麼?依著房俊的度量和仁慈,至不濟,一日兩頓飽飯那是肯定要管的!

  泥腿子百姓還有啥?

  不就是這兩膀子力氣麼!

  與其被貪官污吏們盤剝敲詐,還不如咱就給房俊幹活!

  於是,京兆府門前成為極其熱鬧之地。時不時便有百姓自鄉間進城趕集,聞聽翻建東西兩市之事,便聚集在京兆府門前,有老漢拍著胸脯跟門口的衙役喊:“回去告訴房二郎,啥時候開工只需一聲令下,老漢家中只留下兩口勞力春耕,其餘的盡皆來給房二郎效力,不要工錢,每天管兩頓飽飯就成!”...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22
第1243章  接2連3的報復

旁邊便有婦人捂著嘴笑:“這老漢實在油滑,誰不知房二郎向來慷慨大方,對吾等貧苦百姓最是關照,且不說工錢不工錢的,便是一日兩餐,那也指定比你家的伙食好上好幾倍呢!”

  老漢被婦人噎得面紅耳赤,下不來臉,怒道:“這是誰家的婆娘?好生不懂事!老漢是貪圖房二郎那口吃食嗎?若是別的官員徵調民工,你看老漢鳥不鳥他一眼!”

  便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從一邊小跑過來,照著那婦人便是一腳,罵道:“你個喪門星,知道這是誰嗎?涇陽縣趙莊的趙二愣!家里八個男娃,武德九年頡利南下渭水,他家三個男娃被殺了,英國公於陰山掃滅突厥的的那一年,他老漢親手將其餘五個男娃送上戰場!英國公將頡利活捉回來,可趙老漢的五個兒子沒一個回來……皇帝親手給他家封的勳爵,不納貢、不交稅,與國同休!你敢跟他無禮,信不信老子 死你?”

  婦人一臉訕訕,委委屈屈的抽了趙老漢一眼,不敢言語。

  趙老漢反倒不要意思了,撓撓頭,無奈道:“老漢敬佩房二郎的為人,所以但凡房二郎徵調,咱義不容辭!若是旁人,哼哼,還沒那資格讓咱老漢給他賣力氣!”

  人家這話說的有底氣,拿人命換來的底氣!

  此等忠烈之家,任誰不得禮敬三分?

  京兆府門前的衙役原本正悠閒的曬著太陽,聽著這些百姓談論著東西兩市翻建之事,也甚覺有趣。可是此刻眼見這婦人被當家男人踹了好幾腳,趕緊上前勸阻,道:“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豈容爾等聒噪喧嘩!速速離去,否則京兆府的大牢可不管你們是誰,現如今還有一位門庭顯赫的世家子弟在裡邊關著呢,你們是要給做個伴?”

  大夥都聽聞房俊親自帶兵圍了趙國公府,長孫家的嫡次子被帶回京兆府關押一事,此刻卻是不怕,甚至有好事的問道:“那長孫公子當真是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嫡親弟弟嫁禍給房二郎?”

  衙役嚇了一跳,瞪眼道:“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從哪兒聽來的這是?老子警告你啊,若是這般胡亂造謠,當心京兆府將你拿了下獄,不死你也得脫層皮!”

  事關長孫家的名譽,一旦被長孫家盯上,休說傳播這些謠言的百姓,便是自己這些衙役官差也得吃瓜落!

  長孫家的怒火,豈是他這個小小衙役消受得起?

  那人笑道:“官差何必嚇唬咱?那東西兩市當中現如今已經傳遍了,說是長孫濬殺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嫁禍給房二郎想要將房二郎治個斬立決的死罪,結果事不湊巧,長樂公主給房二郎做了證,長孫濬那廝偷雞不成,反而把自家兄弟憑白搭進去了……”

  “嘶——!”

  幾個衙役倒吸一口涼氣,互視一眼,皆意識到有些不妙。

  這種事情別說不可能有人知情,便是當真如此,又怎麼會傳揚出來?

  這必是針對長孫家所捏造的謠言!

  只是這謠言聽上去還真就像是那麼回事兒……

  若是當真東西兩市之中盡皆傳揚,

那麼不消得許久,這個說法便可以隨著商賈的流通而傳遍天下。任何事情只要有人說,那就一定會有人信,長孫家是什麼人家?那可是文德皇后的母族!

  事關重大,還是要儘早通知京兆府的長官為妙……

  一個衙役交待一聲,急匆匆的轉身進了衙門。

  京兆府門前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內,魏徵低低的咳嗽幾聲,車外的家僕趕緊湊到近前,關切道:“天氣寒冷,不若早些回去吧?”

  魏徵點點頭,老臉笑成一朵菊花:“這房二郎當真是奪奇葩,分明肆意妄為的火爆性子,偏生能夠愛民如子、處事公允。老夫讀史多年,古往今來,這等異數卻是絕無僅有。”

  家僕亦笑道:“誰管他是不是棒槌?只要能好好做官,為百姓著想,百姓的心裡頭都透亮著呢。”

  魏徵欣然道:“誰說不是呢?百姓心中有桿秤,你若欺他,他雖不言語,卻是心中有數,遲早給你找補回來。”

  大隋何以盛極而亡?

  無他壓榨民力太甚而已……

  繼而一嘆,說道:“只是可惜長孫家一向清明著世,偏偏這一次想要以長孫澹之死來拿捏房俊,卻實實在在是一招敗筆。現在這種流言傳揚出來,對長孫家的聲望將是致命的打擊,看起來,長孫家是不得不蟄伏一段時日,以待事情漸漸平息了……”

  是誰傳出的這種謠言?

  魏徵甚至無需去打聽,便知道必然與房俊有關。

  魏徵剛正不阿不假,兩袖清風也不假,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純粹的君子。

  何謂君子?

  君子不器!

  只要內心坦蕩,君子不必拘於束縛,畏首畏尾,即便是陰謀手段亦可使得。

  論起玩心計,魏徵也是個中好手。若是沒有一點手段,這麼多年一直懟李二陛下懟得熱火朝天,還不早早就被李二陛下給砍了?

  家僕茫然不解。

  魏徵低低一嘆,說道:“走吧,回府。這一次房俊運籌帷幄、預謀已久,想來方方面面的問題都已經考慮仔細,無需老夫多事。只是這小子心性著實暴躁,堪稱睚眥必報,這一出刑部衙門,便是接二連三的報復,讓人應接不暇,防不勝防。看著吧,那小子若是不將這長安城鬧得沸沸揚揚底朝天,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家僕問道:“家主不打算參那房俊一本?”

  魏徵瞪眼道:“老夫閒得啊?參他做什麼!人家好歹白送給老夫一副上等的壽材,咱總歸得記著點人情吧?”

  家僕縮縮脖子,心說您眼裡還有人情?

  上一次當著陛下的面您就參了房俊一本,可沒見您記著送壽材的人情呢……

  *

  申國公高士廉府邸。

  來自江南上品黃酒在黃銅酒壺當中溫熱,加入薑絲梅干,倒入白玉碗內橙黃透亮,聞之醇香瀰漫、入口甘美順暢。外頭春寒料峭,廳內爐火正燃、溫酒談笑,實是人生一大樂事。

  只是此刻在座諸位卻盡皆愁眉不展,再好的美酒,似乎也失去了滋味兒……

  這一次不僅是關隴集團,便是江南士族與山東世家的代表人物下朝之後亦不約而同的盡皆來到申國公府,共同商議東西兩市翻建之事。

  高士廉雖然久已不問俗務,但其地位高、資歷老、計謀多,向來都是朝中世家門閥的隱形魁首。長孫無忌之所以能夠代表關隴集團,亦是多虧了高士廉的扶持……

  令狐德棻飲了一口溫熱的黃酒,用銀箸將碗裡的薑絲梅干夾起來塞進嘴裡咀嚼幾下,嘖嘖嘴,懊惱道:“杜楚客那廝當真可惡,本以為房俊小賊便已是伶牙俐齒不好對付,卻不料這個杜楚客更甚一步,老夫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

  一想起早朝之時的情形,令狐德棻便一陣心塞……

  最近也不知怎麼了,但凡跟房俊沾邊兒的事情,好像自己從來都沒落下來個好兒?

  白胖的韋元通“呲”的一聲譏笑:“老臉?嘿嘿,你這張老臉不是老早就被房俊那如花似玉的小妾給抓花了嗎,怎麼著,啥時候又撿起來了?”

  令狐德棻勃然大怒,怒叱道:“姓韋的,休要欺人太甚!”

  韋元通冷笑:“欺人太甚的是房俊,是房俊的小妾,您跟某折而吼什麼?有本事就去房俊面前大吼大叫,別慫!誰慫誰是棒槌!”

  令狐德棻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瞪眼怒道:“你韋氏還不是在房俊面前丟人現眼,你家那位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刑部左侍郎的年青俊彥最近為何不見?哼哼,自打驕狂,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豎子,不足與謀也!”

  言罷,氣哼哼的拂袖而去。

  只是身形到得門前,卻又微微頓了頓,想要等著有人來勸他……...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24
第1244章  聯合抵制

令狐德棻本意是想表達一個憤怒的態度,韋元通這些話實在是太傷人臉面,他若是毫無反應,實在是說不過去。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他令狐德棻已然是這般丟盡顏面,現在又要被韋元通這般奚落,怎麼受得了?

  只要有人勸一句、拉一下,令狐德棻就坡下驢,場面自然圓圜得多。

  可誰曾料到此間在座多人,卻是無一人勸阻……

  開弓沒有回頭箭,令狐德棻已經到了門口,難道還能自己走回來?

  此君老臉陣紅陣白,心中羞惱交加,重重的一頓腳,大步離去。

  廳內諸人盡皆門頭飲酒,無人看他一眼……

  誰都不怪,誰叫令狐德棻幾次三番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拙劣?此君空有一肚子的經史子集,對於俗物卻是一竅不通,偏偏還剛愎自用、心胸狹隘,眼前只能瞅著那一丁點兒的利益,完全不顧大局。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的便是這種人……

  便是此間主人高士廉亦未曾有一字挽留,待到令狐德棻遠去,高士廉才喟然一嘆:“門閥經略宛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令狐一門人才凋零,怕是非但不復往昔之榮耀,便是想要維持現狀,亦是難上加難。此君性情乖戾,不近人情,吾等謀事不可盡皆告之。只是到底多年好友,能幫襯的時候,大家還是伸手幫襯一下,如此方才不負平生之交情。”

  眾人連忙點頭稱是。

  高士廉的話語說得再清楚不過,令狐德棻這人不行,大家不可與其共事。只不過若是以後能力之內的地方,盡可能的搭一把手幫襯一下,維護一下彼此臉面……

  這就是世家門閥的處世之道。

  與“仗義每多屠狗輩”的市井匹夫不同,世家子弟在處事的第一時間考慮的便是家族的利益,個人感情從來都不會成為左右決定的重要因素。

  市井匹夫可以為好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可以拋家舍業只為義氣,但是世家子弟不行……

  高士廉看了一眼低眉垂眼一言不發的獨孤武都,淡然問道:“獨孤世兄,可有何高見?”

  獨孤家的身份地位非比尋常,一直以來都是關隴集團的中堅力量。憑藉其家族對於隋唐兩朝皇室的影響力,也甚得關隴集團之擁護。

  只是最近,獨孤家的立場有些曖昧不明……

  獨孤誠忝為京兆府少尹,本應是關隴集團打入房俊內部的一枚釘子,可是這枚釘子尚未發生作用,便在房俊拎起的大錘面前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

  房俊設計獨孤誠貪污受賄一事,外間已然有不少傳言。而被房俊這般“釣魚執法”之下尚能安然無恙,其間必然有某些不可告人之交易。

  誰說得定現在獨孤家是站在哪一頭的?

  獨孤武都捏著酒碗,正津津有味的品嚐美酒,聞言將酒碗放下,嘴裡輕輕的嘖了兩下,似乎在回味黃酒甘醇的美味,亦似乎在組織措辭……

  頓了一頓,

獨孤武都方才說道:“某哪裡有什麼高見?低見倒是有一些……”

  高士廉“呵呵”笑出聲來,指著獨孤武都,無奈笑道:“你呀你,一把年紀了,還是年輕時候渾不吝的性子,也不知道改改?讓這些年輕的小子看了笑話,往後可不尊重你。”

  在座的韓瑗、於勝、李敬玄、賀若連城等人便齊齊的笑出聲來。

  獨孤武都輩分高,但是一向都是一副武夫的做派,在小輩面前從來都不拿架子,隨便拽著一個孫輩的小子就能喝頓酒。偏偏如此放蕩豁達的性子甚得小輩的喜愛,關隴集團年青一輩當中與其相得者甚多。

  張行成、崔仁師等人則與獨孤武都並不熟稔,矜持的笑了笑,未敢放肆。

  獨孤武都笑道:“國公難道不知道,現在渾不吝的人很吃香?”

  說起渾不吝,整個長安誰有房二最渾不吝?

  偏偏就是這個渾不吝的棒槌,混得是風生水起甚得陛下看重,現在儼然成為陛下打擊世家門閥的開路急先鋒,世家門閥的頭號大敵……

  氣氛便有些尷尬起來。

  原本就是在此聚首商量如何對付房俊,你卻偏偏誇讚他,這合適麼?

  高士廉臉上笑容淡然,道:“渾不吝的人不講情面,也不顧情面,自然許多事情做起來便少了諸多顧忌,往往能夠事半而功倍。只是為人處世,自當中正平和,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

  獨孤武都也不跟他辯駁,只是說道:“某就事論事而已,何須國公教誨?說回正事,其實依著老夫看來,那房二願意折騰,就隨著他折騰去唄?東西兩市整體翻建,這是極其浩大的工程,非數年之久不可見功,其間變數重重,何必急於一時?”

  他的策略很簡單,就是一個字——拖!

  東西兩市規模之龐大無需贅述,想要徹底重新規劃翻建,非但需要海量的金錢,更需要漫長的時間。所謂夜長夢多,只要拖延下去,誰知道會出現何等變數?

  再者說,人家房俊花錢將世家門閥手中的店鋪買回去,規劃翻建之後再賣回來,即便是從中賺取一些差價又有何不可?反而省心省力……

  若是任由世家門閥各自修建,無非是還跟現在一樣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韓瑗忍了忍,沒忍住,插話道:“請恕某多嘴,那房俊做事向來謀定而後動,看似肆意妄為,實則甚有章法。這東西兩市之翻建看似尋常,只不過是吾等未曾領會其中之用意罷了,房俊定然包藏禍心,不可輕忽視之。”

  高士廉微微點頭,讚許的看了韓瑗一眼。

  韓仲良死得早,但是這個兒子非常優秀,足以支撐起家業。此子非但有見識,尚能憑藉一個兵部主事的身份在自己這等大佬面前侃侃而談,甚至直指其非,可謂有擔當、有膽略。

  三原韓氏有福矣……

  獨孤武都笑瞇瞇的看著韓瑗,對他剛剛的頂撞不以為杵,反而笑道:“所以某才說慢慢的拖下去,既然看不清房俊的手段,那麼貿貿然的定計反擊,說不得便會正中房俊之下懷。伯玉以為然否?”

  伯玉乃是韓瑗的字……

  獨孤武都這般身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足見對於韓瑗之重視。

  韓瑗急忙起身離席,施禮道:“世叔言重了,是小侄想得淺顯了一些,多謝世叔教誨。”

  獨孤武都揮了揮手,道:“何須多禮?”

  韓瑗這才坐下。

  其餘人都看著高士廉,雖則獨孤武都的說法看似不錯,但長孫無忌這個智謀出眾的“陰人”不在,那就還是得高士廉拿主意。

  高士廉端坐不動,凝眉半晌,這才說道:“按理說,慢慢的拖著靜待事情出現變化,這是做好的辦法。但是我們亦不能一味的毫無作為,總得要給京兆府添點麻煩。伯玉,若是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又是韓瑗……

  席間一眾小輩盡皆看向韓瑗,有些城府淺顯的便露出嫉妒之色。先後被獨孤武都和高士廉這等大佬重視,可以想見韓瑗往後必會受到重用,前程似錦。

  韓瑗臉上平淡,全無半絲受寵若驚之色,心中卻暗暗叫苦。

  申國公,咱沒得罪你吧?

  人家獨孤武都示好,那是給咱面子,看重咱;可凡事過猶不及,您再來這麼一下子,那可就不是抬舉咱了,是替咱吸引火力將咱放在火上烤哇……

  可是即便心中不滿,嘴上卻哪裡敢說出半個字?

  只得神情鎮定的說道:“京兆府回購東西兩市的房舍店鋪,必然要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只是這個價格合不合理,好不是吾等決定?只要吾等堅持價格過低,要求京兆府抬升價格,想必定能給京兆府添些麻煩。再則,東西兩市翻建的工程極其浩大,所需時間亦絕對不會短暫,那麼在翻建期間對吾等造成的損失,總歸要給個說法吧?”

  雖然尚未有“動遷”這個詞彙產生,但是並不妨礙這些智計高絕之士政策縫隙之間尋找到屬於“拆遷戶”的優勢……...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25
第1245章  回府

 眾人暗暗叫絕!

  明著跟京兆府抵制是不行的,人家三省六部政事堂的文書全都拿在手中,連陛下都加蓋玉璽予以肯定,誰敢抵制那就是跟朝廷作對,房俊大義名分在手,有的是法子折騰你……

  韓瑗的法子卻是軟抵抗,明面上支持,實則處處下絆子,這般糾纏來糾纏去,那等浩大的工程何時才能開工?須知東西兩市的房舍店鋪可是多達幾萬家!

  高士廉欣然點頭:“伯玉之言,正合吾意。”

  事情就此敲定,世家門閥將在房舍價格、經營損失之上與京兆府討價還價,意圖拖延房俊的翻建整改計劃……

  獨孤武都出得申國公府,剛剛踏上自家馬車,家僕便湊過來低聲說道:“剛剛家中來人禀告,河間郡王遣人來請家主過府赴宴。”

  獨孤武都雙眉一蹙,李孝恭請我赴宴?

  心裡想了想,不知李孝恭今日何以這般有興致,不過堂堂河間郡王的面子他豈能不給?便說道:“那就即刻前往河間郡王府,拜會一下這位宗室第一郡王。”

  “喏。”

  馬車晃晃悠悠啟程,徑自前往河間郡王府。

  另一邊,韓瑗與李敬玄拜別高士廉,出門後又與於勝、賀若連城等人分別,帶著隨從僕役騎著馬將將走上大街。

  三原韓氏與趙郡李氏素來交好,雙方更是相互聯姻,互結同盟,同進同退。

  剛剛走上大街,迎面便有幾個宮裡的內侍小跑著過來,陪笑道:“總算是找到二位了,在下乃是吳王府上的內侍,吾家王爺特意派在下前來邀請二位,請過府一敘。”

  吳王李恪?

  韓瑗和李敬玄互視一眼,皆覺得這時機可有些巧妙……

  *

  房俊剛剛回到城中,便有京兆府的官吏向其禀報了早朝之上發生的一切,聽聞杜楚客在朝堂之上懟得令狐德棻顏面掃地,便覺得心怀大暢,沒有捉到長孫衝的那一點鬱悶也盡數消散……

  去了宮裡想要給李二陛下禀告一下這一夜追緝長孫衝的結果,結果到了宮門處便被內侍告之,李二陛下允許其回府靜養,待傷患養好之後,在另行入宮報備。

  既然長樂公主已然回宮,想必其間發生的事情自然會事無鉅細的向李二陛下禀告,房俊也便釋然,轉身打道回府。

  結果一回到府中,腦袋頓時大了一圈兒……

  僕役侍女們團團圍上來,嘰嘰喳喳的問候二郎可好?畢竟先是入獄被構陷殺人,繼而連夜出城追捕兇徒又被暗箭所傷,家中上下盡皆提心吊膽。

  如今見到房俊終於囫圇著回來了,總算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盧氏更乾脆,先是急切的看看房俊的傷處,發現都無大礙,心放下一半,眉毛便豎起來了。

  “啪”在房俊腦袋上扇了一巴掌,罵道:“你個棒槌,什麼時候能學會讓家里人省點心?咱房家從未有人下過大獄,

你可知娘和你父親是如何擔心,公主和媚娘是如何害怕?下大獄也就罷了,畢竟是被人構陷污衊,可是你非得逞什麼能耐,要親自出城去追捕兇徒?還敢單槍匹馬的跑到兇徒堆裡,你是想氣死老娘還是怎地?”

  房俊被打的呲牙咧嘴,卻是半句也不敢埋怨,賠笑道:“這不是挺好麼?沒事兒,一點點小傷,無需憂心,將養幾日便好。兒子這也是職責所在,您想啊,當時那麼多兵卒在場,兒子能不親自上陣麼?當時若是敢偷姦耍滑,回頭陛下都能將兒子我給吃了……”

  盧氏瞪眼道:“憑啥?咱房家一門忠義,就因為不肯白白送死就想殺你?天底下沒這個道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講理!”

  房俊無語,老娘果然剽悍,那李二陛下縱橫天下手執乾坤,可是在老娘眼裡,那也就還是當年秦王府那位飽受兄弟打壓排擠鬱鬱而不得志的二殿下……

  怪不得敢已死相抗亦不許李二陛下將宮女賜給房玄齡做妾。

  好不容易拜託老娘的埋怨,回到後宅,房俊更鬱悶了……

  正歪在炕上的高陽公主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布衣荊釵,未施脂粉,卻愈發顯得麗質天生清麗宜人。只是見了房俊的面,便撲倒房俊懷裡哭泣起來。

  “嚶嚶嚶……”

  晶瑩的淚珠子噼哩叭啦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秀玉秀煙兩個嬌俏侍妾亦是眼圈兒微紅,望著房俊的目光癡情綿長。

  房俊懷疑自己若是一道長城,都能被高陽公主這眼淚給沖倒了……

  我這還沒死呢,你就想著當孟姜女了?

  不過他也明白懷孕期間的女子情緒容易波動,只好攬住她瘦削的肩膀,在嫩白的臉蛋兒親了一口,安慰道 :“別哭,某也不是去救你的姐姐嗎?若非是你的姐姐,某才不會傻乎乎去救!”

  這麼一說,高陽公主頓時感受到房俊對自己的重視,為了自己的家人可以這般涉險,心里美滋滋的。

  便破涕為笑,只是又哭又笑有些尷尬,便嬌嗔道:“哼哼,說的倒是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對長樂姐姐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齷蹉心思,想要來一出英雄救美,使得長樂姐姐以身相許?”

  房俊大驚失色:“娘子睿智,沒想到鄙人隱藏如此之深的心思都被娘子一言點破,實在是女中諸葛、巾幗不讓鬚眉,小生好惶恐、好尷尬……”

  秀玉秀煙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來。

  高陽公主玉容微慍,抹了一把眼淚,狠狠在房俊肋下掐了一把,不過見到房俊呲牙咧嘴,頓時有心疼起來,撫摸這他肩胛處的傷口,擔憂問道:“傷的重不重?”

  房俊哀嘆道:“重倒是不重,只不過怕是公主殿下要獨守深閨一些時日,小生著實是有心無力,還望殿下海涵……”

  “呸! ”

  高陽公主紅著臉啐了一口,罵道:“沒正經的棒槌!”

  兩個侍妾服侍房俊在炕上躺好,替他脫去身上衣物,打來溫水淨面洗手,房俊問道:“怎地不見媚娘?”

  秀玉便柔聲說道:“暖房那邊有兩株牡丹今日綻放,晉陽殿下和衡山殿下吵著要去看,殿下行動不便,便由武娘子帶著她倆去了,這會兒聽到你回府的動靜,怕是也要回來了。”

  嘴裡說著,手上動作不停。房俊身上多處傷患,自然不宜洗澡,她先是仔仔細細給房俊擦乾淨身子,然後取來新衣給房俊穿上。只是當纖手給房俊清潔胯下的時候,不免碰觸到隱秘之處,那東西便搖頭擺尾的立了起來。

  秀玉自是嚐過其中滋味的,俏臉紅似胭脂,見到此物雄壯,便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柔聲嗔道:“你家主人都傷成這樣了,你還不老實,該打……”

  一旁替他整理頭髮的秀煙聞言微愣,半邊身子伏在房俊身上向下探了探,方才見到秀玉正給房俊清理那處地方,再聯想秀玉的話語,頓時笑得花枝亂顫,軟軟的身子靠在房俊身上,柔軟如柳馨香宜人。

  房俊面紅耳赤,瞪著秀玉道:“不像話,還有沒有點矜持了?”

  秀玉俏皮的吐吐香舌,揶揄道:“原來郎君喜歡矜持一些的調調兒……可以往為何總是要妾身放開一些、奔放一些呢?”

  房俊無言以對。

  高陽公主手扶著發酸的腰肢,見到兩個侍女圍著房俊上下其手出言調笑,頓時惱火道:“兩個騷蹄子,這才幾天就忍不住了?本宮警告你們,忍不住也得忍著,這棒槌就是個色鬼轉世,根本抵不得半點誘惑,若是哪個敢偷吃,本宮就將她打發到感業寺,與古佛青燈為伴!”

  兩個侍妾嚇得縮縮脖子,規規矩矩的給房俊清潔身體。

  屋外忽然一陣腳步聲響,一個稚嫩的女聲嚷嚷道:“是姐夫回來了麼?快點快點,趕緊推本宮進去。”

  下一刻,坐在輪椅上的晉陽公主便被侍女推著進來。

  見到房俊躺在炕上,晉陽公主先是驚叫一聲,繼而俏目一凝,盯著了某一處昂揚之物,趕緊抬起兩隻雪白的小手死死的摀住了眼睛…… ...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27
第1246章  我也要嫁給姐夫這樣的

晉陽公主爬到炕梢,高陽公主細心的給她將被子蓋在推上,嗔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後能不能別這麼毛毛躁躁?得虧是在家裡,若是在外頭可怎麼得了?”

  這般窺見男人的隱私部位,即便是在風氣開放的大唐甚至是作風向來豪放的李唐皇室,也是極其尷尬的。尤其是這麼一個雲英未嫁的少女,傳揚出去名聲可就玷污了……

  晉陽公主臉兒紅紅羞得像個紅蘋果,在被子下的細腿蜷縮起來,將小腦袋往枕頭上拱了拱,撒嬌說道:“十七姐不要說啦,兕子知道錯了呢……”

  她也很害羞的好不好?

  誰知道青天白日的姐夫就在房間裡頭任由侍妾給他擦洗身子?自己又不是故意偷窺。

  不過話說回來,以前只是在宮內隱隱約約的聽著其他嬪妃說起男女間事,晉陽公主年幼懵懂,自然不解其意。但是這一次清晰的看到男人的隱秘之處,不由得蹙蹙柳眉,暗暗啐了一聲:好醜啊……

  高陽公主也是無奈,這丫頭向來穩重端莊,誰知道這次會這般毛躁?輕輕隔著被子怕了晉陽公主一下,叮囑道:“記住了,這件事對誰也不准說起,包括小么,包括長樂姐姐,記住沒?”

  “哦。”

  晉陽公主將滾燙的臉兒埋在枕頭里,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

  這種話也要叮囑嗎?

  十七姐當真囉嗦呀,人家本來就要羞死了,怎麼可能還要對別人說起……

  高陽公主挺著肚子歪坐在她身邊,伸手替晉陽公主將散亂的秀發捋了捋,捏了捏她晶瑩如玉的耳廓,笑道:“咱家兕子當真是越長越俊,以後啊只怕長樂姐姐亦要稍遜一籌,當得起咱們皇室第一美女的稱呼呢。只是不知將來會便宜了誰家的小子?兕子,你年紀雖小,但向來都是個有主意的,這件事情萬萬不可大意。父皇寵愛你,那你就得給父皇透透風,可不能隨隨便便的嫁了出去。男人心粗,你不說明白了,他會忽視掉的,到時候為了籠絡大臣鞏固皇權,指不定就將你許配給那個歪瓜裂棗,有的你哭!”

  皇室公主金枝玉葉尊崇金貴,可是有的時候卻又下賤得如同市場裡的貨殖一般,隨隨便便就成為男人們政治上的砝碼,甚至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別看兕子現在受寵,可是一旦政治上需要,誰知道父皇會不會將她下嫁到哪個邊荒旮旯?

  晉陽公主問道:“就想你和姐夫這樣?”未等高陽公主回答,這丫頭沒心沒肺的說道:“那也挺好呀!”

  高陽公主嗔道:“好什麼好?一個黑面神,討厭死了!”

  “怎麼會?”

  晉陽公主翻身坐起,烏黑的秀發因為髮髻被打開而散落在肩頭,如黑瀑傾瀉,眨著兩個烏黑透亮的大眼睛,詫異道:“姐夫挺好的呀,會打仗,會賺錢,還會填詞賦詩,更會下廚做好吃的,這樣十七姐你還不滿意啊?”

  在她心目裡,姐夫簡直就是大唐完美男人的翹楚,

當代絕佳丈夫的代表!

  會吃會玩會做事會賺錢會寫詩,待人寬厚心地仁善,簡直不要太好了好不好?

  高陽公主撇撇嘴,不屑道:“好什麼呀?這些都是後來他才表露出來的,當初他那樣……說出來能氣死你。率學無誕、懦弱怕事、木訥寡言……缺點簡直數不勝數。而且你知道我與他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被他氣死嗎?”

  說起這個,自然是關中無人不知。

  晉陽公主拍手笑道:“知道知道!”她輕咳一聲,學著房俊的口吻粗聲粗氣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只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咯咯咯……哎呀受不了……”

  背了幾句,晉陽公主已經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捂著小肚子倒在炕上。

  這段話當初風靡整個長安,幾乎所有的閨房少女、深閨少婦都是耳熟能詳,時不時的姐妹聚首便會拿出來打趣一番,贊一贊房二郎調戲高陽公主的這段台詞,嘴裡貶斥著房二郎毫無男兒氣概,心裡卻其實各個艷羨得很……

  那個少女不懷春,那個女子不多情?

  起先的時候房俊的確不起眼,若非有著一個顯赫的家世,簡直就連坊市之間的販夫走卒都有所不如。只是當房俊漸漸展露頭角,其光彩便漸漸開始奪目起來,直至光芒萬丈!

  原本並不符合時下審美觀的相貌,也被冠以“英氣勃勃”之類的讚譽,這直接導致陽剛範兒在關中地區大受歡迎,漸漸可以與敷粉熏香的“花美男”分庭抗禮,也算是引導了一方潮流……

  房二郎英氣勃勃才華橫溢,不知有多少女兒午夜夢迴之時淚濕枕巾,黯然銷魂……

  高陽公主有些羞惱的打了晉陽公主一下,想起當初在皇宮千步廊前與房俊初遇之時的情形,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誰能想到,現如今威風八面官威凜凜的房俊,當初亦有過這般可愛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可是將房俊厭惡到了骨子裡,甚至覺得西明寺門前的那個和尚都比房俊順眼得多……

  可是涇水橋頭房俊奮不顧身的捨身相救,算是將高陽公主的一顆心徹底征服。

  女人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在最關鍵的時刻,能夠挺身而出成為你的依靠的男人啊……

  姐妹兩個笑了一陣,晉陽公主微微喘息著說道:“所以啊,父皇是疼愛我們的,固然我們的婚事並不純粹,但是父皇已然會最大限度的為我們考慮,那些真正飛鷹走狗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父皇是不會將我們這些女兒下嫁過去的。”

  高陽公主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妹妹說的有些道理。

  可知正所謂直面直面不知心、畫皮畫虎難畫骨,那些世家弟子人前都是人五人六的,誰知道背地裡到底有多麼齷蹉?當初長樂公主下嫁給長孫衝,整個關中多少人讚嘆長樂公主嫁的好,多少名門閨秀暗暗垂淚……

  可是結果呢?

  卻是長孫衝陰謀篡逆,流亡天涯,當初兩個羨煞旁人的夫妻不得不已和離而告終,勞燕分飛……

  說到底,女人嫁個什麼樣的男人,有著什麼樣的人生,那完全就是命。

  而自己能夠嫁給房俊,何嘗不是最大的幸運?

  那些曾經暗暗嘲笑自己嫁給一個木訥的傻子的人,現在得有多麼的羨慕嫉妒?

  高陽公主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晉陽公主將受傷的腳伸直,軟軟的小身子靠著高陽公主的肩膀,抬著頭盯著高陽公主因為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臉頰,秀眸閃閃,說道:“將來,我也要嫁給一個像姐夫這樣的男人!”

  高陽公主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嚇人呢?

  她柳眉微蹙,嗔道:“瞎說什麼呢?你姐夫好也罷,壞也罷,天底下就那麼一個,還到哪裡去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說不定將來就會有一個剛好的男人在等著你呢。”

  “能有姐夫寫詩寫得好麼?”晉陽公主問道。

  “這個……怕是有難度。”儘管實在安慰晉陽公主,但是高陽公主也實在不能違心,放眼天下,敢說詩才之上超越房俊的能有幾人?怕是最最飽學的鴻儒都得說一聲“房二郎才高八斗,吾不及也”……

  “那能比姐夫更會賺錢么?”

  “這個……怕是也難了點……”高陽公主皺眉說道。

  關中“財神爺”豈是浪得虛名?高陽公主雖然不管家,但是作為大婦她自然是知道家底的,現在的房家說是富可敵國尚有一些誇張,但是金山銀山富甲一方絕對不是虛言。就現在房俊賺下的這些財產,怕是子孫幾輩子也糟蹋不完……...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33
第1247章  高陽公主的煩惱

高陽公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說來說去的,豈不是在炫耀自己的郎君嗎?固然房俊足夠優秀,高陽公主心中也的確將房俊視為完美郎君,可是兕子對房俊依賴太重,再大一些這種依賴便會轉變為欽慕,再到將來……

  誰曉得會不會再由欽慕變為愛慕?

  高陽公主是想要將晉陽公主這種潛在的變化扼殺掉的,可是現在雖然極力想要貶低房俊,讓房俊在兕子心目中的形像一落千丈,但是非但效果不理想,甚至截然相反。

  現在說到賺錢……

  誰能比房俊更能賺錢?

  那還不如說詩詞寫得比房俊好更讓人相信一些,畢竟詩詞歌賦這種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很難有一個統一的規則去衡量,哪怕是流傳千古的名作,照樣會有人嗤之以鼻。

  但是財富是量化的,有多少就是多少,不管你服不服,半點虛假都沒有……

  “能比姐夫做菜更好吃麼?”晉陽公主一迭聲的發問。

  “這個一定是有的,但是……”高陽公主說不下去了。

  比房俊做菜更好吃的肯定會有,皇宮裡的御廚單純的廚藝來說是肯定比房俊強的,但是父皇會將兕子下嫁給一個廚子麼?

  怎麼可能……

  世家子弟當中,五穀不分四體不勤者比比皆是,但是下廚……

  怕是火都生不著。

  “能比姐夫的官大麼?”晉陽公主窮追不捨。

  高陽公主有些惱了:“你還有完沒完?”

  怎麼可能比房俊官還要大?

  不是說比房俊官大的沒有,但是能夠爬到三品官職的都得是四旬開外,到了從二品的得多大歲數?朝中比房俊官職更高的也就是那麼幾個,父皇怎麼可能將兕子嫁給那些老傢伙?

  “所以啊,十七姐你根本就在撒謊,分明沒有比姐夫更好的男人了嘛!”晉陽公主嘟著嘴兒,有些不滿。

  高陽公主心說我那不就是安慰你麼?

  你還當真了……

  房二天下地下只有這麼一個,那自然是最好的,怎麼可能還有更好的男人?可是房俊再好,那是姐姐的男人啊……

  姐姐的男人是姐姐的,姐姐不給你,你就不能搶……

  高陽公主以手撫額,一臉無奈。

  死房俊臭房俊黑面神,閒著沒事兒那麼優秀幹嘛?現在好了,萬一兕子對房俊情根暗種,那將來可是個天大的麻煩。

  她這時候煩惱於兕子被房俊的優秀所吸引,可卻是忘記了,若非房俊這般優秀將她吸引,她怕是老早就將房俊晾在一邊,跟個俏和尚卿卿我我、追逐火熱壯烈的美麗愛情去了……

  晉陽公主捏了捏小拳頭,秀眸閃亮,說道:“所以啊,等我長大,也要嫁給姐夫這樣的郎君!”

  高陽公主撫著額頭,

無奈嘆氣。

  頭一次覺得原來郎君太優秀也是一種煩惱,誰都不是瞎子,好男人誰都喜歡,太搶手了哇!

  這不,前頭房俊就跟長樂公主有些不清不楚,現在兕子又這般傾慕房俊,連自家姐妹看紅了眼忍不住要動手了……

  這可怎生是好?

  *

  書房裡亦有火炕,房俊待到侍妾們給他換好衣物,便到了這邊。

  晉陽公主乃是大唐公主,是君,房俊是臣,雖然是在家中亦要講究規矩,有晉陽公主在,他只能將正房讓出來,自己跑來書房待著……

  武媚娘在一旁沏了熱茶,素手捏著茶碗,給房俊放到手邊。

  她本是陪著晉陽公主、衡山公主在花房那邊欣賞一株將將綻放的牡丹,聽聞房俊回府,晉陽公主一刻亦不多待便急匆匆的讓侍女推著輪椅返回正屋。衡山公主卻是稀罕牡丹嬌豔,流連的不願走,武媚娘只得叮囑侍女一番將衡山公主安置好,這才返回來。

  衡山公主比不得晉陽公主穩重端莊,最是頑皮淘氣,萬一玩瘋了除了意外可就不好了……

  房俊後臀剛剛換了藥,不能躺著,肩胛小腹又皆有傷患,趴著也不行,便只能側著身子將頭枕在武媚娘豐腴修長的腿上。

  在城外荒山野嶺之中尚能徒步跋涉,這回到家中,反倒渾身刺痛四肢無力,稍稍一動便是難受非常,倒真是咄咄怪事……

  武媚娘撫摸著肩胛處的傷患,心疼道: “郎君怎能這般衝動?你可不是孑然一身的市井遊俠兒,這萬一有個好歹,你讓家主和夫人怎麼辦,讓殿下和妾身怎麼辦?讓我們腹中的孩兒怎麼辦?以後啊別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記著安全為上,無論當多大的官、立大多的功,都比不得你太平安康。哪怕因此被陛下治罪,妾身也願意跟著郎君吃糠咽菜、流落天涯……”

  房俊心中溫暖,捏捏她彈性十足即便是隔著衣物亦感到膩滑的大腿,笑道:“為夫謹遵娘子之命便是,日後再犯,任憑處置。”

  “誰稀罕處置你?”武媚娘紅著臉,懷有身孕已然久曠多日的婦人被捏得渾身酸軟,只得摁住那一隻作怪的大手,另一手婆娑著房俊瘦削的臉頰,深情的注視著房俊的眼睛,柔聲說道:“妾身的父親去世得早,郎君可知妾身和姐姐妹妹在家中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沒爹的孩子最苦,那種苦楚妾身可不願自己的孩子亦要感受一回。所以啊,就算是為了咱們的孩子,郎君也得好好的,太太平平,長命百歲。”

  房俊反手握住武媚娘纖細膩白的手掌,鄭重道:“某記得了,媚娘且放心,某房俊一生一世,都會將家人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位,什麼官職爵位,什麼江山萬里,哪裡比得了家中親眷的半根頭髮?”

  沒有人一個穿越者更加體 會到親情的重要。

  其實房俊是個小富即安、得過且過的人,並沒有成仙成聖名垂千古的執念,之所以風風火火的去搞發明、造艦隊,滿世界的殺人放火,所作所為不過是因為適逢其會而已。穿越者也有責任,來自後世的民族情感讓他不能無視這個民族按照原有的軌跡盛極而衰,一步一步的滑落到歷史的深淵。

  明明自己可以試著去做一些,為什麼偏偏要冷眼旁觀呢?

  那樣他會良心不安……

  武媚娘喜翻了心兒,那個女人受得住這等情話?

  更別說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頂天立地的當世奇才,文采武功均是天下少有的頂尖之輩……

  情不自禁的微微彎下纖細的腰肢,俯下頭,奉上粉潤的紅唇。

  香津玉液,丁香暗吐。

  良久,武媚娘氣喘吁籲的推開房俊的頭,一把將深入衣襟之下將飽滿果實攥在手裡揉捏的大手打開,嗔道:“別作怪好不好?不行呢……”

  不止她這個身懷六甲的孕婦不行,便是房俊也不行……

  這傢伙身前身後傷痕處處,怎地還這般不老實?

  房俊腆著臉,又將手伸過去,笑道:“某自然知道不行,可是怎麼不運動,摸摸怕什麼?”

  “啪!”武媚娘又將大手打開,瞪眼道:“摸摸也不行,怪難受的,就這樣挺好。”

  武皇帝發威,房俊哪兒敢不從?

  只得撇撇嘴,故作不屑道:“不摸就不摸,以後別求某啊!”

  武媚娘哼了一聲:“妾身才不求呢,誰稀罕似的……”

  “吶吶吶,這是你說的啊?行,本郎君記著了,你武媚娘不稀罕難道別人還不稀罕?實話跟你說,咱房二現在大門口一站,大喊三聲誰家女子願意與我同寢?你信不信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能從咱家門口排隊到朱雀門?”

  房俊甚為不悅,瞪著眼睛反駁道。

  武媚娘笑彎了腰,喘著氣寵溺的捏了捏房俊的臉頰,笑道:“是呀是呀,咱家房二郎英俊無雙瀟灑倜儻……”

  “夠了啊!再說信不信某翻臉?”

  房俊最煩誰說他英俊什麼的,明顯的假話啊,雖然他是那款陽光美少男型的,可是這年頭這款類型不吃香,人家女子都是喜歡那種花美男……. ..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22:35
第1248章  生命

武媚娘忍著笑:“是是是,郎君發話,小女子哪兒敢不聽?不過要我說呀,別的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兒來不來說不准,東邊隔了條街的民部主事林家的小女兒估計定然是要來的……咯咯咯,哎呀呀,咱家二郎果然有魅力,迷的人家小姑娘神魂顛倒,居然不顧矜持主動求親……哎呦,別掐我… …”

  房俊惱羞成怒,翻身就將手伸到武媚娘肋下的軟肉上,怒道:“還敢再說?”

  那姓林的民部主事長得一張鞋拔子臉,長白山似的,他家小女人今年芳齡二八,長得隨她爹不說,還智障……不是很傻的那種,就是有點缺心眼,也不知怎麼的就相中房俊了,在家裡不吃不喝大吵大鬧,非得要嫁給不可。

  他爹林主事無可奈何,只得親自登門向房玄齡道明閨女的心意,並且言明只要房俊願意納他女兒做妾,便將家中祖傳的一副顧長康的畫作陪嫁過來。

  此人倒是頗有心機,知道房家不差錢,人家房俊的官職比他高了好幾級,權勢也比他大,只要投房玄齡之所好。

  不得不說,此人倒是掐的準房玄齡的脈門。兒子納妾這種事情父親是可以完全做主的,給兒子納個妾又不損失什麼,卻能換回來一副顧長康的畫兒……

  房玄齡心動了。

  當即便將房俊從京兆府叫回家向房俊提起此事……

  房俊還在納悶,問誰是顧長康啊?此人的畫作很值錢么?

  結果房玄齡氣得不顧房俊身為京兆尹的事實,將其一陣雞毛撣子好頓抽……

  此事成為府中笑談。

  後來房俊方才知道,原來顧長康就是那個人稱畫絕、文絕、癡絕“三絕”的顧愷之……怪不得老爹動心了,不惜賣兒子也要得到那幅畫。

  可是房俊哪裡能同意?倒不是房俊歧視殘疾人,可是任誰也不甘心將那樣一個女子娶回家吧?

  最後還是盧氏出面將房玄齡好一頓訓斥,這才讓心癢難撓的房玄齡作罷。

  現在武媚娘提起此事,房俊如何不惱羞成怒?

  “咯咯咯……撓痒也不要,妾身錯了還不行?不說了不說了,饒了我吧……哎呀,妾身肚子疼……”

  這一招極其管用,哀求半天也不如這一句話。

  房俊趕緊鬆手,將手貼上武媚娘隆起的腹部,緊張道:“是不是碰到了?會不會動了胎氣?”

  誰料手掌心剛剛隔著衣服放到武媚娘的肚皮上,便覺得那圓鼓鼓的肚皮下面陡然出現一個小小的凸起……

  房俊猶如觸電一般猛地縮回手,嚇得黑臉煞白,大叫道:“郎中,趕緊來人將郎中找來!媚娘你感覺如何?來來來,好生躺著,切莫亂動……”

  武媚娘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撐著房俊的肩膀,笑得差點岔了氣……

  房俊惱道:“還笑?哎呀我滴姑奶奶,不笑了成不成?快快躺好,剛剛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一下就沒了,這萬一動了胎氣就完了……”

  “哎呦,

笑死我了……郎君,能不能不要這麼可愛?”武媚娘笑得花枝亂顫,兩隻美眸笑得彎彎,媚眼如絲。

  房俊臉色一沉,怒道:“這是能開玩笑的麼?剛剛真的摸到……”

  “唉唉唉,你快看你快看,他又動了!”

  武媚娘欣喜的輕叫一聲,拉過房俊的大手伸入自己的衣襟,覆在自己的肚皮上。

  房俊膽顫心驚,手掌先是觸及溫潤細緻的肌膚,而後……掌心便被肚皮上一個小小的凸起給動了一下,繼而又消失不見。

  這是……胎兒在動?

  兩世為人,房俊卻從未有過此等經驗,頓時有些茫然。

  懷孕生子,只不過是一種生命孕育的過程,此前都是抽象而客觀的一個印象。然而現在親自感受到生命的跡象,那種衝擊力對於一個從未經歷過的來男人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

  “我… …要當爹了?”房俊喃喃自語一句。

  雖然高陽公主和武媚娘懷孕已久即將生產,可是房俊一直亦未曾有過太多的觸動。感受正掌心那時不時的律動,心底有些狂喜、有些茫然,亦有些… …膽怯……

  這是一種從所謂有的體驗,代表著自此之後將會有兩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小生命降臨到這個世界。

  房俊抑制著心中悸動,慢慢俯下身去,撩開武媚娘的衣擺,露出光滑雪膩的鼓脹肚皮,將耳朵貼了上去,凝神細聽。

  “噗通”“噗通”

  其實此時的胎兒心跳他哪裡聽得到?不過大抵是心理作用,他覺得耳邊清晰的傳來那噗通噗通的跳聲……

  武媚娘彎起嘴角,秀媚的玉容溫柔淺笑,綻放處動人心脾的美麗。看著房俊那如獲至寶、珍而重之的神情,她心中只剩下溫柔的甜蜜和滿溢的驕傲。

  能夠給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真好……

  *

  若不是經歷過二十一世紀的環境污染、轉基因、地溝油……你大抵不會相信,在那個所謂的醫療昌明的時代裡,世界上每七對夫妻當中,便會有有一對不育……

  很不可思議的數據。

  而常常被人們忽略掉的一個情況是——每次正常的懷孕,又有四分一會得不幸小產……

  可是每天仍舊會有那麼的嬰兒誕生,仍然滿街那麼多小孩跑來跑去,結合數據,當真有一些不可思議,難道人類不是應該滅種了嗎?

  然而事實是,地球再如何多災多難,人類再如何自己作死,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日昇月落,生老病死,此乃自然之規律。

  新生命的降生自然要欣喜,親人故去,實則亦不必太過傷心……

  這個道理長孫無忌也懂,只是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橫死的是自己的兒子,又哪裡寬慰得起來?

  回到府中,長孫無忌沐浴更衣之後,便來到靈堂。一宿未睡,餐風露宿,身體依然疲憊至極,精神卻偏偏處於一種詭異的亢奮狀態,絲毫沒有睏意。

  長孫無忌知道這不是好兆頭,只是眼下長孫家風雨飄搖,哪裡容得他喘息。此間躺著一個嫡子,幾日之後便待要出殯;那邊尚有一個嫡子正亡命天涯,亦不知能否自漢中藉道入蜀,逃脫生天……

  “二郎不曾在此?”

  長孫無忌見到靈堂內只有幾個年紀幼小的庶子守靈,卻不見長孫渙的身影,便有些不悅,面色陰沉,氣色難看。

  負責張羅喪事的乃是族中一位耋老,甚是德高望重,對長孫無忌自然全無懼意,聞言說道:“輔機不必苛責太甚,二郎長途奔喪,昨夜入京之後便安置諸多事宜,一時片刻亦未曾休息。是老夫見其太過勞累,命他去後院小睡。”

  長孫無忌只能悶聲點頭,跪坐到靈前,親手給長明燈添上香油,又點燃三支香插在香爐裡。

  按理說,兒子過世,實在是沒有做父親的親子守靈的規矩,長孫家子嗣昌盛,兄弟子侄無數,自然不會使得靈前冷清。

  可長孫無忌心懷愧疚啊……

  雖然長孫衝未曾承認,長孫無忌也一直沒敢問,但是他心中其實依然相信,殺害長孫澹的兇手極有可能便是長孫衝。六郎風華正茂,卻遭遇胞兄毒手,含恨離世,他這個做父親卻不能手刃仇人給兒子報仇……

  這種折磨如同毒蛇一般啃噬他的心臟,令他痛不欲生。

  揉了揉太陽穴,冷靜一下,自有心腹上前為他禀報早朝之時的情形。

  長孫無忌安靜的聽著,面色沉靜不見喜怒,只是若細心留意,便會發現其腮幫子不斷的蠕動,太陽穴一撅一撅的鼓起……

  待到聽完,長孫無忌稍做沉默,喚來一個下人,說道:“去將二郎叫來,某有事問他。”

  他有太多關於“東大唐商號”之事需要詢問長孫渙。

  待到下人轉身去尋長孫渙,長孫無忌又想起一事,回頭問那位族中耋老:“叔父可曾聽聞有關橘子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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