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78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10
第519章  謀逆(3)

   皇帝御輦並未至莊內停留,直接沿著山路駛上後山。先到的百姓商賈們盡皆肅立與道路兩側,井然有序。

    房俊卻沒有一點輕鬆,心裡亂糟糟的……

    儘管後世一直宣稱人人平等,陳勝吳廣也嚷嚷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然而事實上,人的確是有等級的。官職、財富、智慧、力量……這些條件形成一道道分割線,將整個社會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的等級。毫無疑問,平民百姓沒有官職、缺少財富,這就導致了教育程度的底下。

    教育程度代表著一個人的素質。

    為什麼每一次大規模的社會動盪,最先被挑唆起來起反抗,卻最終成為炮灰的總是老百姓?就是因為他們大多沒讀過書,心智未開,素質低下,分辨是非預判危險的能力欠缺。

    可以想見,一旦有一些風吹草動,這漫山遍野的百姓,將變成一個級火藥桶!別看這些人手無寸鐵,在求生的意志下卻絕對可以爆出無與倫比的威力。

    最起碼,能輕易的將山頂變成一鍋粥!

    只要想想百姓被煽動、或者預知到危險的時候將會生什麼樣的反應,房俊就一陣陣的心驚膽跳!

    問題的關鍵是,看李二陛下的神情,這種情況相當大的可能會生……

    房俊看向李二陛下的目光無比怨念:“那陛下為何還要前來?”

    你出點意外沒啥,可若是連累到咱,那就是你不厚道了……

    李二陛下看了房俊一眼,似乎很是樂意見到這廝一副惶恐的樣子,輕哼一聲,霸氣的說道:“朕自軍伍之中崛起,蕩平了天下各路反王,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才坐得了這座江山,還有什麼可害怕的?朕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

    動手了,才能知道敵人是誰。站在你面前的敵人再強大,也總有辦法消滅它!

    若是不動手,怎麼能知道誰的心裡都在想什麼?

    那種隱忍與暗處,隨時等候在你不留神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的敵人,才防不勝防!

    李二陛下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以身作餌,將那些魑魅魍魎都引出來,

一舉殲滅!

    房俊無言以對。

    面對這位自信心爆棚的皇帝,他很想要問一問,到底是誰給你這樣的自信?你可知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疏忽,便可生不可測的結果,人算永遠不如天算,誰會知道下一刻會生什麼?

    最關鍵的是,一旦你這位皇帝生不測,這驪山之上將會有多少人頭滾滾為你陪葬,這錦繡的大唐將會陷入怎樣的動盪,甚至烽煙四起四分五裂?

    明明可以有更保險更穩妥的做法,卻不願意給予耐心,衝動和自私將會有極大的可能將整個天下拖進戰爭的危機。

    房俊不敢苟同。

    李二陛下見房俊陰著臉不說話,以為他是被嚇得,很是得意的說道:“緊緊跟在朕的身邊,自然不會有事。”

    這句話的含義,房俊聽得懂。

    只要不脫離皇帝的掌控,一來可以得到安全的保障,畢竟一旦情況有變,李二陛下必然會有安排極力保護自身的安全,二來,則可以使得房俊洗脫嫌疑。

    這裡畢竟是房俊的地盤,生任何意外他都逃脫不了乾系,即便是皇帝願意信任他,也必須有一個置身事外的狀態……

    房俊只得依從。

    他不知道明明是一件好事,一件可以開啟民智青史留痕的盛事,怎地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看著路邊絡繹不絕的百姓商賈,在看看前方不遠處觀禮台上已然入座的不少觀眾,房俊心裡沉甸甸的,不知道這些人會有多少機會活著走下驪山……

    一隊隊盔明甲亮的禁軍步伐整齊的開進山頂,佔據各個路口,將四座觀禮台包圍起來,維持秩序。

    左衛大營、左武衛,皆是隸屬於十六位,軍裝大同小異,本就不易區分。房俊前後左右的觀察,眼看著整個山頭都被禁軍圍住,心裡愈不安。

    “陛下,微臣還請您三思,此刻山頂聚集了不下萬人,一旦局面失控,混亂的百姓相互踐踏者不知凡幾,恐將釀成大亂!”房俊憂心忡忡。

    山頂很大,但是上山下山的道路只有三條,且都是狹窄的小路,這麼多人一旦生變故,疏通那是來不及的,只能盡可能的安撫。若是安撫不住,只是互相踐踏便足以釀成一場慘禍。

    對於後世的各種各樣踩踏事件,房俊只要想想,都是心有餘悸。

    在地少人稀的古代,再有前瞻能力的智者,怕是也想像不到那種人群被求生的慾望刺激得歇斯底里之後所爆出來的瘋狂!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沒有那個能力將這山頂幾萬人全部掌控,李二陛下也不會允許他那麼做。

    但他還是不死心,想要試著再勸一勸。

    馬車裡只有兩個人,沒必要太顧及皇帝的面子。

    李二陛下不屑的瞅了瞅房俊:“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你無需多言。”

    自信、固執、驕傲!

    這就是李二陛下,既是他成就千古偉業的優點,卻也是他最致命的缺點!

    房俊爭辯道:“請陛下恕臣無禮,令滿山百姓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微臣以為不妥!”

    李二陛下惱火的瞪著房俊:“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因為朕遷就你,就無法無天得寸進尺!朕的決定,幾時能輪到你來干涉?”

    房俊從座位上起身,跪伏在李二陛下面前:“陛下洞燭千里、明察微毫,既然已知道有人欲對陛下不利,只需稍待時日,自然會洞悉端倪,何須令這些百姓冒險?陛下,若是局面失控生踩踏,必將屍積如山,後果不堪設想!”

    李二陛下一腳將房俊踹個屁墩,怒道:“休得誇大其詞妖言惑眾,只要朕在這裡,百姓必將敬服而心安,只需朕振臂一呼,何來局面失控?休得再說!”

    房俊尚欲爭辯,忽聞車外有人道:“陛下,山頂已然全部戒嚴封鎖,請陛下登觀禮台!”

    聲音沙啞低沉,聞之猶如湯匙刮瓷盤,刺耳至極,正是侯君集。

    李二陛下不再理會房俊,推開車門走下去,在百姓的歡呼聲中,步上主觀禮台。

    房俊無可奈何,只能心情沉重的緊隨其後。

    只是剛剛下車,便見到御輦的後面,一長串的豪華馬車紛紛停下,車簾撩開,諸多皇族親眷一一下的馬車。

    緊隨御輦的這一輛馬車,走下來的兩個風姿綽約眉目如畫的麗人,正是高陽公主與長樂公主……

    房俊眼皮跳了跳,高陽公主已然仰著小臉兒來到房俊面前,小手負在身後,初具規模的胸脯高高挺起,傲然道:“怎地不給本宮施禮?”

    房俊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這丫頭扒掉褲子狠狠的揍一頓,不過此刻身邊全是人,不能失了禮數,只得咬著牙作揖道:“見過二位殿下。”

    高陽公主傲嬌的哼了一聲,在房俊面前耀武揚威的走過去。

    她對房俊前天在西明寺前的無視仍舊耿耿於懷,跟李二陛下告黑狀未成功,此時得了機會壓制房俊一頭,自然心情爽利。

    “新鄉候勿需多禮。”

    長樂公主娉娉婷婷再房俊面前停下,溫婉的輕輕回禮。

    房俊抬頭,正巧與長樂公主的眸光對視。

    這位公主殿下許久不見,容顏愈清麗,只是身材似乎愈單薄,一襲道袍裹在瘦弱的嬌軀上,被輕柔的山風一吹,飄飄蕩盪,有一種似欲乘風歸去的仙氣兒……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14
第520章   謀逆(4)

  房俊看著秀美卻略顯蒼白的俏臉,輕聲道:“殿下須保重身體才是,看上去似乎又瘦了呢。

    長樂公主心裡一跳,有些惱怒的瞪了房俊一眼。

    這句話明顯有些越君臣之別,即便是作為妹夫,也過於輕薄了,素來端正賢淑的長樂公主如何不惱?

    可她的這一記“怒視”,卻毫無殺傷力。非但如此,這個動作在房俊看來,卻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謫落凡塵,為她清麗出塵的婉約秀美平添了一絲鮮活與生動,愈顯得楚楚動人……

    長樂公主瞪了這個口無遮攔的傢伙一眼,卻現這廝反倒愣愣的盯著自己出神,不由得嚇了一跳,心虛的用眼角的余光瞅瞅四周。見到沒有人關注自己這邊,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心裡卻是更加羞惱,俏臉猶如籠罩一層寒霜,再也不理房俊,徑自離去。

    這個登徒子……

    原本,長樂公主就對房俊的觀感沒有好到哪裡去。房俊與長孫沖之間的齷蹉,長樂公主自然是站在長孫沖一邊的,哪怕現在搬出長孫府到了道觀里居住,可畢竟是長孫衝的妻子,天然的站在長孫衝的立場。

    若非是因為那一篇《愛蓮說》實在讓長樂公主歡喜到骨子裡,怕是房俊早早就被公主殿下視為仇敵了……

    可是那僅有的一點好感,也因為房俊的無禮而消失殆盡。

    生平最是持正守禮溫婉端莊的長樂公主,怎能容得房俊如此輕薄?

    一陣香風拂過,佳人遠去。

    房俊心裡微微有些遺憾,卻馬上收拾心神,直奔山頂中央的熱氣球而去。

    他必須跟在李二陛下身邊,倒不是為了安全,而是必須將自己置身事外,否則將會是無窮無盡的麻煩。至於李二陛下的安全問題,那是不需要懷疑的,即便歷史會因為他的到來而生一些輕微的變化,他卻還沒有膨脹到以為可以影響到李二陛下生死的地步……

    既然歷史上的李二陛下不是這個時候死的,那自然不會有出意料之外的事情生。

    他先要安排好工匠。

    王小二和柳老實站在場地之中,望著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百姓商賈人流如潮,

都有些手腳麻呼吸不暢。

    娘咧!咱都快趕上猴子了,這麼多人圍觀?

    房俊走過來,說道:“待會某將到陛下身邊相陪,這邊便交於爾等,按照以往試驗的步驟來,便可萬無一失。”

    原本這場鬧劇的目的是源於晉陽公主的一個要求,可是現在展到這個境地,李二陛下自然不會允許晉陽公主出現在場中,對於他的心肝寶貝小公主,必須是陪在身邊才能安心。

    那就只剩下一個秀了,完成它就好。

    柳老實咽了口唾沫,緊張道:“不成啊,二郎!您瞅瞅這人山人海的,老漢這腿都是軟乎乎的,待會兒要是搞砸了,可怎生是好?”

    房俊無語的瞪了他一眼,訓斥道:“你管他多少人?這玩意咱們試驗了好幾次,一次都沒出過差錯,有什麼好緊張的?”

    訓完了柳老實,回頭一瞅,可不僅僅是柳老實,每一個工匠都緊張得渾身顫,雙目呆滯!一群久居人下走到哪裡都是賤籍奴婢的工匠,陡然面對這麼多人的圍觀,甚至還有皇帝陛下在看著,不緊張才見了鬼!

    房俊也無奈了,只得揮揮手,破罐子破摔道:“愛咋咋地吧!反正就算飛不起來,咱也不退票!”

    轉身利索的走掉!

    留下一幫工匠大眼瞪小眼……

    房俊心情不好,擔憂得厲害,那裡還有心思去管熱氣球飛不飛得起來?

    看著四面八方笑逐顏開過節一般的人群,這心裡越亂糟糟的……

    剛剛走到主觀禮台下,便見到高陽公主和長樂公主從台上下來,被一個頂盔摜甲的武將攔著,高陽公主似乎還在呵斥什麼,長樂公主則玉容清冷,面無表情。

    房俊走近一些,才現那武將不是旁人,卻正是長孫衝。

    只聽長孫沖說道:“麗質,此地人多煩雜,你素來喜歡清靜,不如先行下山吧,反正這什麼孔明燈也沒什麼好看的。”

    長樂公主一聲不吭,彷彿大獻殷勤的長孫沖不存在。

    高陽公主則豎起柳眉叱道:“用你來獻殷勤、假好心?你要是真對姐姐好,便不應當對她脾氣,害得她不得不去終南山的道觀裡住!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長孫沖你也就是個偽君子!”

    高陽公主口齒伶俐,小嘴兒劈裡啪啦將長孫衝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絲毫不給他留面子。

    本來就因為房俊的緣故對長孫衝心存不滿,現在再加上長孫衝跟長樂公主之間的冷戰狀態,對長孫衝就更沒有好看法了!

    長孫衝忍著怒氣,冷冷道:“你一個小丫頭,曉得什麼?休要胡說八道!”

    也是奇了怪了,向來對自己的相貌和氣度深有自信的長孫衝,卻是從小就不招高陽公主待見!

    高陽公主豈能怵他?當即就待反唇相譏,卻被身邊的長樂公主輕輕拉了一下衣袖,微微搖頭。

    她不願與長孫衝有任何衝突,更何況是如此大庭廣眾之下。

    高陽公主也知道若是再鬧下去,怕是影響甚壞,氣呼呼的瞪了長孫沖一眼,反手握著姐姐的手,對身後護衛的百騎旅率叱道:“傻愣愣的干什麼?還不趕緊在前面開路,若是有那等不長眼的混蛋前來阻攔,就打折他的腿!”

    那旅率奉命護送兩位殿下前往莊子裡歇息,被長孫衝攔著也有些惱火,不過畢竟是長樂公主的駙馬,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這時被高陽公主訓斥,覺得真真是無妄之災,便冷著臉對長孫沖說道:“長孫駙馬,末將奉命護送殿下,還請讓開道路!”

    長孫衝被高陽公主氣得不輕,不過既然長樂公主已經要離開這山頂前往莊子裡,還是稍稍鬆了口氣。但隨即想到那莊子乃是房俊的住處,心裡有陡然冒出一股邪火。

    坊間謠傳那些污言穢語也就罷了,可你為何偏偏還要去房俊那廝的莊子?

    長孫衝面容陰冷,心裡暗暗狠,絕不讓房俊活過今天!

    不過今日有大事在身,生死成敗關係重大,便忍著心中怒氣,讓在一邊,任由一行人在自己面前經過。

    手中握緊了橫刀的刀柄,然後看了看自己身邊的親近心腹,再仰望了一番天色,輕聲道:“隨某去左武衛那邊。”

    *

    房俊正巧與高陽公主一行走了個碰頭,心中有些奇怪,怎地這就走了?

    走個對面的長樂公主淡淡的看了房俊一眼,並未說話。高陽公主倒是站住腳步,說道:“兕子在你莊子裡吧?”

    “是。”房俊不知她為何這麼問。

    李二陛下不讓兕子在眾人面前露面,命一隊禁衛看守左右,留在莊子裡。

    “姐姐身子有些不適,我陪她去莊子裡稍作歇息,然後再跟父皇一同回宮。”高陽公主說道。

    心裡雖然惱火房俊給她臉子,卻也知道那件事說起來還是她的錯處,房俊若是全無反應,那才更是令人惱火。

    房俊點點頭:“微臣命劉仁軌在莊子裡坐鎮,殿下若是有何需求,自可去找他。”

    言罷,便微微鞠躬施禮,轉身離開。

    他現在對這丫頭很是有些失望,便是說話也有些不耐煩,懶得虛與委蛇。

    高陽公主見到房俊徑自走了,頓時氣得柳眉倒豎,銀牙暗咬,恨恨罵道:“沒一個好東西!”

    長樂公主拽著她的手,將她拉走,免得這丫頭任性,跟房俊再起衝突。

    終究是要成親的,越是這般針鋒相對,成親之後就越是尷尬,反目成仇都有可能。自己已然這般淒慘落寞,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子也重蹈自己的覆轍。

    皇家的公主本就因為各種各樣的關係難以幸福,她不想再多一個……

    姐妹兩人攜手並肩剛剛走下山頂,便聽到身後一陣潮水便的吵雜。

    想來,應是那孔明燈開始試飛了吧……

    高陽公主不由得噘嘴埋怨道:“姐姐你早不難過,晚不難過,偏偏這時候身體難過,錯過好戲啦!”

    長樂公主只是淡淡一笑,對妹妹的埋怨並不在意,輕聲道:“若是真的能飛起來,成親之後讓他在非給你看好咯,何必急於一時?”

    聞言,高陽公主卻是嘆氣道:“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把他惹惱了呢,這人就是倔驢,怕是不會順著我的……”

    長樂公主倒是不知西明寺外邂逅辯機之事,微微有些錯愕,不過卻也沒有多問,她天生就是清冷的性子,好奇之類的女子天性,不是沒有,但一直隱藏得很好。

    其實,何止是這些女人的小性子她不會使出來,便是更多的心思,她也只能藏在心底,無人傾述……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17
第521章   謀逆(5)

  侯君集手扶腰間橫刀的刀柄,昂挺胸的站在上山的入口處,遠遠望著主觀禮台上的杏黃色華蓋,目光陰晴不定。

    按道理,今日護衛在皇帝身邊的將是他的左衛大營,可皇帝卻臨時命他率部下扼守上山的路口,這令侯君集有一絲不妙的感覺。但是細細一想,卻又不像是皇帝察覺了什麼風吹草動的樣子,若是懷疑他侯君集,又何必命他把守這咽喉要道,乾脆將他撤走不是更好?

    皇帝一貫以來的英明睿智,令侯君集的心裡掠過一絲陰霾。

    不過事已至此,如箭在弦,早已沒有退路!

    侯君集仰望天,心裡默默的估算著時辰,等著動雷霆一擊……

    “大帥,您看!”身邊的心腹忽地低喊了一聲。

    侯君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對面西側觀禮台上,忽地有人搖晃著一塊紅色的旗幟,看上去好似某一個興奮的觀眾在給場中將要進行飛行試驗的工匠加油助威。

    侯君集握緊了刀柄,對一名心腹手下道:“你守在這裡,待會兒給本帥盯住了房俊,無論那小子在哪裡,帶人宰了他!”

    對於房俊,侯君集早已忍無可忍,仇深似海!

    侯家最有才華的兩個後輩,便是死於此人之手,早已令侯君集恨之入骨。若不能將此人宰殺,他侯君集已然受到嚴重打擊的威望,將很難再次崛起!

    那心腹部將領命道:“大帥放心,末將定不讓他房二見到明日清早的太陽!”

    侯君集點點頭,深深吸口氣,率著二十幾名親衛,直奔西側左武衛的營地走去。

    作為李二陛下的心腹重臣,沒有人能比侯君集更清楚“百騎”的戰鬥力。想要動突襲在“百騎”的重重護衛之中擒拿甚至斬殺皇帝,簡直是癡心妄想!

    侯君集也曾想過在覲見李二陛下的時候悍然出手動突然襲擊,卻始終不敢下這個決定。他是勇悍不假,卻不代表他不畏死。現在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能夠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唐第一權臣,把持朝政名垂青史?

    若是沒命了,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唯一的能夠挾制皇帝的方法,

便是擊潰左武衛,斬殺程咬金,自己麾下的左衛大軍便能控制整個山頂,再有神機營在旁配合,將精悍的“百騎”精銳統統斬殺!

    那樣才能將皇帝掌握在手裡,逼迫他讓位與太子……

    *

    房俊坐在李二陛下身邊,心裡忐忑不已,坐立難安。

    他現在很是有些焦躁,神經繃得緊緊的,看著身邊每一個人都像隨時會抽出刀子向皇帝衝過來的樣子……

    不是他心理素質不行,而是活了兩輩子,也沒經歷過有可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的謀逆事件啊!上一次驪山行宮突厥人叛亂,雖然規模也不算小了,但畢竟是倉促間起,房俊稀里糊塗的被捲入其中,並沒有什麼直觀的感受。

    但這次不同!

    那種暴風雨即將來臨的窒息感,令房俊快要喘不過氣!

    雖然自己熟知歷史,知曉李二陛下定會安然無恙,可誰知道造反的是哪個,有多少人,李二陛下或許無事,可叛賊會不會順手把自己給宰了?

    觀禮台很簡陋,就是用粗壯的樹木前矮後高搭建起來,但是很結實。

    李二陛下安然坐在為他特意搭建的位置上,掃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後一步遠的房俊,不悅道:“西域對陣突厥狼騎的膽氣都哪去了?朕可是記得,那奏摺上寫的是你臨危不亂,面對突厥狼騎的衝鋒亦面不改色,難不成都是哄騙於朕不成?”

    房俊苦笑,看了看身邊,除了李君羨和王德,其餘人都離得遠遠的,便說道:“這不一樣啊!那時候敵人就在對面,當面鑼對面鼓,狹路相逢勇者勝!可現在微臣被陛下搞得草木皆兵,誰知道哪個是心懷叵測之輩?說不得離得最近的人,下一刻就拔刀相向……”

    李君羨怒目而視。

    離得最近的人,也就房俊和他李君羨以及老太監王德……

    李二陛下不以為意,指了指場地正中:“開始了!”

    房俊這才收攝心神,向場中看去。

    柳老實率領一眾工匠,按照既定的程序,開始操作熱氣球。

    吊籃內的鐵爐點燃一股股夾帶著氧氣的空氣湧入爐內,一股股炙熱的氣流,被風箱鼓動著衝鐵爐的煙囪竄出去,不斷的填充到上方圓滾滾的球體內。

    等待爐溫漸漸升高,吊籃內的柳老實一手拉著風箱,另一手拽動了身邊的繩索,熱氣球頂端的排氣閥關閉,球體內的熱氣流將原本有些癟的球體鼓起來。

    那癟癟的球體被熱氣膨脹起來,早已引起現場觀眾的一陣歡呼。

    但是更令他們震驚的,緊接著出現!

    一刻鐘之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球體輕輕晃動著猶如被一隻手無形的托舉一般緩緩向上浮動,然後越升越高……

    現場先是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生的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看著那被熱氣球帶著飛起來的吊籃裡的那個工匠,在萬眾矚目中,緩慢卻堅定的飛向天空!

    然後,整個山頂彷彿被引爆一般,出一陣海潮一般的歡呼!

    不少百姓都被眼前這個神蹟驚呆了,等到緩過神來,紛紛跪地磕頭,向天祈禱!

    李二陛下也有些難以置信,雖然早已收到這熱氣球試驗成功的密報,但是就在自己眼前生的這顛覆所有世界觀的一幕,令這位皇帝陛下很是有些激情澎湃!

    這堪稱神蹟的一幕,說明在他李世民的統治之下,大唐帝國的得到了上天的青睞和認可,才會生這等無與倫比的奇蹟!

    這就跟歷朝歷代的“祥瑞”是一個意思,只不過以往的那些被充作“祥瑞”的白鹿、麒麟、九個稻穗的稻子……跟眼前的這個級孔明燈相比,全部是渣渣啊!

    李二陛下很興奮,正欲誇獎房俊兩句,倏地神色一凝。

    只見西側的觀禮台上,正在興奮呼叫的商賈百姓突然引起一陣騷亂,緊接著,這股騷亂便如同颶風席捲稻田一般,擴展到整個西側看台!

    幾千人如同一鍋煮沸的開水,徹底沸騰起來!

    與此同時,各個看台都生了騷亂,整個山頂充斥了尖叫和混亂,幾乎實在眨眼之間,便亂成一團!

    房俊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終於來了麼?

    尚未等到他反應過來,便覺得腳下的大地猛然一顫,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在耳畔響起,整座觀禮台瞬間便坍塌下去。

    鼻端嗅到的一絲絲焦灼味道 令房俊嚇得魂飛魄散!

    這特麼是火藥爆炸啊!

    難不成是長孫衝要造反?

    幾乎就在爆炸響起的一瞬間,身邊的李君羨已然整個人都撲到皇帝身上,大呼道:“護駕!”身邊的“百騎”精銳呼啦一下一分為二,一隊圍了上來,將李二陛下死死圍在當中,另有一隊則抽出橫刀,將身邊的木棍殘骸推開,清理出一條道路,護著李二陛下沖向下山的路口。

    房俊被“百騎”隔開,只覺得眼前煙塵瀰漫,能見度只有幾米,看不到李二陛下的情形,只得大叫道:“席君買!席君買!”

    席君買率領著莊子裡的親衛,之前被“百騎”隔在十幾丈之外,此時聞聽房俊的呼喊,趕緊迅清理身邊的木料殘骸,向房俊靠攏過來。

    等到席君買等人到了近前,房俊領著這一隊家將部曲追著李二陛下跑出整座坍塌的觀禮台,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整個山頂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20
第522章   謀逆(6)

左武衛負責西側看台的安全守衛。

    程咬金頂盔摜甲,大大咧咧的坐在臨時搭建的營帳內,烤著火,嘴裡不停的咒罵。

    “房二這個小王八蛋,就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眼瞅著都過年了,還偏要搞出這麼一個大事情,害得老子在這挨凍喝風!若是老子有這個個不省心的東西,老早就掐死算球,省得鬧心!”

    這寒冬臘月的,挨凍倒還在其次,關鍵這小子搞出這麼一出,實在是太麻煩了!這麼多人聚在山頂,稍有不慎,就得出大事!作為負責治安的兩個主將之一,怎能沒有怨念?

    安全無事沒什麼功勞,出一點意外就要被陛下責罰!

    一旁優哉游哉的李元昌倒是笑呵呵的,握著茶杯說道:“盧國公勿需煩躁,不過都是一群泥腿子和商賈罷了,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惹出什麼事端。”

    程咬金撇撇嘴,斜了李元昌一眼,問道:“王爺不去陛下身邊觀看那孔明燈是否能飛起來,跑到末將這邊,怕是有些不妥吧?”

    最討厭你這種人,自己討人厭還自我感覺良好……

    老子特麼也是泥腿子出身,你特娘的這不是當面罵人麼?

    按著程咬金的脾氣,沒有當場作已然算是給了李元昌面子,只不過心裡不爽,就開始逐客了。

    李元昌渾似沒聽懂,愜意的伸個懶腰,說道:“誰耐煩去哪觀禮台上坐著?依我看,那房俊就是扯淡,孔明燈能飛誰都知道,可帶這個人飛?呵呵……”

    他倒是想去李二陛下身邊,找個機會一刀捅死他!

    可人家李二陛下也不是傻子,就算自己去了,也是被“百騎”擋在外圍,根本沒可能近身,遑論刺殺的機會了。

    再者說了,自己謀劃這件事,可不是想要玩什麼求仁得仁,刺殺李二陛下那麼危險的事情,他才不干!況且就算得手,怎知道侯君集和長孫衝會不會事後將他拋出來當替罪羊,以安天下?

    還是在這裡的好,除掉眼前這程咬金,左武衛必然亂成一團,群龍無,那侯君集的左衛便能掌控局面,大功告成不在話下……

    兩人正說著話,

營帳的布簾給掀開,侯君集走了進來。

    程咬金微微一愣,站起身拱拱手,奇道:“侯將軍怎地來了此處?”

    今次陛下御駕來到這驪山,負責安全護衛的便是他程咬金和侯君集。此時正是關鍵時刻,這侯君集不守著他的左衛軍卒,跑到咱這兒來幹嘛?

    程咬金面像粗豪,行事豪放,但這心思卻很是細膩,心裡微微就是一突……

    侯君集一臉輕鬆,頗有些無奈的說道:“某那邊的二郎笨手笨腳,搭建個臨時的營帳也弄得四處漏風,某實在是凍得受不住,到老哥這邊來坐坐,去去寒氣。”

    整個山頂,除去幾座觀禮台之外,便只有兩位負責安全守衛的將軍搭建了兩座臨時營帳,便於處理突的軍務。

    程咬金便笑道:“這不好吧?陛下令你我二人守衛在此,那就不能出現一絲疏漏,侯將軍擅離職守,這個……怕是陛下會怪罪啊!”

    侯將軍臉上泛起一絲苦澀,苦笑道:“別人害怕陛下責罰,某還有什麼怕的?說心裡話,這些年打生打死的,早就有些厭煩了。陛下若是責罰,大不了就告老回鄉,享受天倫之樂,也不錯!”

    說著,自顧自的走到程咬金一側的椅子上,便要落座。

    程咬金心裡藏著警惕,總覺得侯君集的舉止有些不合情理,便不著痕蹟的向旁邊挪了一步,尚未說話,營帳門口的布簾再一次被人撩開,一個親信衝進來,驚慌失措的叫道:“國公爺,大事不好!看台上生騷亂,有人拿著刀子,見人便砍,都亂成一團了!”

    “什麼?!”

    程咬金眼珠子瞪得好似銅鈴一般,趕緊走向門口:“某去看看!少弊掉草地,活膩歪了?”

    言罷,就向門口走去。

    李元昌站起身,腳步移動,跟在程咬金身邊:“本王隨國公去看看。”

    程咬金也沒在意,嘴裡說道:“王爺且坐著便好,沒甚大事……”

    話說了一半,突然覺得肋下一涼,緊接著一股劇痛傳來,已然被李元昌用一柄匕刺進了肋下。

    程咬金廝殺多年早已養成了對危險的反應,匕剛剛刺進身體,電光石火之間身子猛然一擰,向旁邊邁出去一步,反手拔出腰側的橫刀,睚呲欲裂,吼道:“亂臣賊子!”

    就待一刀劈下去。

    身後猛地傳來刀刃破空的鳴響,程咬金暗叫不好,顧不得劈砍李元昌,身子一矮,就地一個賴驢打滾,向前衝去。

    後背火辣辣一陣劇痛!

    侯君集沒料到程咬金反應居然如此迅捷,不僅及時避開沒有被李元昌的匕傷及臟腑,更能躲開自己偷襲的一刀,只是傷了後背!不過此時斷然不能任由程咬金活著,否則左武衛在他帶領下,將成為最大的變數!

    當即沉著臉一個箭步衝過去,當頭就是一刀衝著尚躺在地上未站起來的程咬金劈去,大叫道:“二郎們,殺!”

    與此同時,留在賬外的侯君集帶來的心腹,收到命令悍然出手,瞬間就將茫然無措的左武衛兵卒砍翻了十幾個。

    左武衛的兵卒都有些懵,侯君集的親兵這是要幹啥?

    直到看見自家將軍血葫蘆一般從軍帳內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而侯君集和李元昌在後邊追殺,這才恍然大悟,一擁而上,接連被侯君集砍翻了好幾個,才堪堪將程咬金救下。

    程咬金被李元昌匕刺傷了肋下,雖然未傷及臟腑,可也是疼痛難當,更被侯君集一刀砍在後背,氣都差點沒喘上來!此時渾身鮮血,更被四周亂成一團的商賈百姓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四面看台之上,皆有人手持利刃瘋狂追逐這百姓商賈肆意砍殺,惹得百姓哭嚎一片亡命奔逃,更加劇了混亂。

    程咬金大叫道:“侯君集李元昌謀逆造反,給老子當場擒殺!”

    早在來驪山之前,程咬金便得了李二陛下的提示,要當心有人作亂。可他萬萬也沒想到,作亂的居然是侯君集和李元昌!

    這兩人一個是皇室宗親,一個是當朝國公,怎地居然玩起謀逆這一套來?

    吃錯藥了麼!

    程咬金一陣後怕,幸好剛剛自己反應快,若是被這兩人斬殺當場,左武衛群龍無必然亂做一盤散沙,這山頂之上可就都是侯君集的左衛控制,那皇帝當真就要落到這兩個亂臣賊子手中,兇多吉少!

    肋下的傷口血流如注,程咬金也顧不得了,咬著牙指揮著左武衛的兵卒圍攻侯君集和李元昌,卻冷不防又有一隊左衛的兵卒從後面掩殺而來,將左武衛沖散。

    侯君集見到程咬金即便渾身是血也勇不可當,便大叫道:“程咬金陰謀造反,陛下有旨,格殺勿論!”

    手下兵卒聞言,潮水一般向程咬金湧來,全都紅著眼珠子,悍不畏死的起衝鋒!

    能誅殺這個亂臣賊子,賞賜將會無比豐厚!

    這些兵卒只知道聽從主將的命令,侯君集說程咬金造反,那就肯定是!

    程咬金暴跳如雷:“嫩麻痺!侯君集你個王八蛋這是將左衛大營都帶來了嗎?老子今日非宰了你不可!”

    不由得程咬金不怒氣沖天,身周的左衛兵卒越聚越多,將左武衛死死壓制,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很明顯,侯君集這是早有預謀,此次帶上山的兵力完全過應急所需的兵力!

    程咬金一身是血,手裡的橫刀上下翻飛,連續劈翻了幾個左衛兵卒,卻被越來越多的敵人圍住,親兵只得死死護著程咬金,殺出一條血路突圍。

    程咬金眼見身邊的親兵被一個一個砍翻在地,氣得大叫道:“侯君集,你個狗娘養的亂臣賊子,老子早就瞅你不是好鳥!你等著,老子非得將你全家斬盡殺絕,讓你斷子絕孫!”

    他蠻力作,想要去找侯君集拼命,卻被身邊的親兵死死拉著,一個親兵哭著道:“國公爺,不能過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趕緊殺出去,去尋陛下方式正途!”

    程咬金也不是有勇無謀以為逞強之輩,只不過眼見身邊的親兵被一個一個斬殺,急怒攻心想要找侯君集拼命,這時被提醒,立即明白此刻不是玩命的時候,必須得先找到陛下啊!

    咬著牙便率領親兵殺透重圍,向李二陛下所在主觀禮台方向靠過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24
第523章   謀逆(7)

  李二陛下眼瞅著騷亂從西側觀禮台開始,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很快便席捲了整個山頂。這山頂有三營禁軍,五六千賣票前來的商賈名流,以及數以萬計的平民百姓,很快便如同煮沸的開水一般,徹底亂了套。

    雖然猜測到有可能會有人趁著這個機會行那等大逆不道之舉,但是叛亂生在眼前的時候,李二陛下仍舊忍不住怒火中燒。

    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都是永恆的真理,所有開國帝王在登基坐穩天下之後,都會第一時間對那些跟隨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舉起屠刀,殺個乾乾淨淨。他李世民雖然不是開國皇帝,但是手底下這些人卻是跟著他南征北戰東征西討,消滅了各路反王才助李家得了這錦繡江山,具是開國之功臣。

    可他李世民卻從未因為猜忌,謀害過一個功臣的性命!

    官照當,兵照帶!

    千古以來,有哪一位帝王能有他李世民這般廣闊的胸襟?

    然而,換來的卻是這等背叛!

    可是未等李二陛下有所反應,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便震塌了他腳下的觀禮台,震得李二陛下灰頭土臉,膽戰心驚!

    這是火藥?!

    從殘破的木料廢墟中爬出來的李二陛下驚魂未定,這火藥乃是最最機密之物,普天之下,唯有明此物的房俊以及神機營的提督長孫衝能夠掌握。

    是房俊?

    還是長孫衝?

    李二陛下不願意輕易去下判斷,他深信無論,謀逆之人是誰,稍後都會浮出水面,他只是暗自慶幸,沒將火藥埋在他屁股底下,把他炸上天……

    當然,也沒人敢如此!

    一旦他李世民駕崩,整個帝國將會立即陷入到四分五裂的狀態,無論是世家門閥、亦或是嶺南的蠻夷、塞外的胡人,都將為了爭取最大的利益而將天下拖入戰爭的深淵。

    李二陛下相信,謀逆的起者,絕對不會願意看到這一幕,一個殘破的帝國,不是他們想要的!

    李君羨率領“百騎”精銳死死的護在李二陛下身邊,

一路掀開凌亂的木料,向下山的路口衝去。

    只是整個山頂混亂不堪,亂糟糟不分敵我,“百騎”無奈,只得橫刀開路,但凡接近者,不分身份一律斬殺!

    然而只是走出觀禮台範圍,越來越多的兵卒便手持兵刃,將“百騎”死死圍住,悍不畏死的衝殺上來!

    李君羨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緊緊跟在李二陛下左右,不敢有一絲疏忽大意,冷汗早就浸透了鎧甲內的衣衫!

    “陛下,是左衛的兵卒!”李君羨雙目圓瞪,恨恨道。

    李二陛下雖然身處亂軍之中,卻氣定神閒,宛如游走在御花園中一般毫無驚慌失措,只是滿頭滿臉的灰塵顯得有些狼狽。

    “侯君集!”李二陛下咬牙切齒,若是侯君集在自己面前,恨不得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朕將你從微末之中一手扶持而起,官封開國公,執掌兵權愛護有加,即便是在西域縱兵劫掠視軍法國法如無物,也只是關你幾天小懲大誡,便因此而心懷怨恨想要造朕的反?

    簡直忘恩負義,禽獸不如!

    侯君集自己是不可能造反的,他只是一個外臣,名不正言不順,不可能自立為帝。

    現在可不是隋末天下大亂,有兵就是草頭王的時候了……

    是哪一個皇子,亦或是皇室宗親跟他勾結在一起?

    *

    房俊堪堪將部曲親兵集合到一處,便陷入混亂的民眾當中。

    不遠處一隊隊兵卒手持橫刀分散開來,見人就砍逢人便殺,完全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商賈名流,狀若瘋魔。

    這是在蓄意製造混亂。

    房俊急的一頭大汗,尋了個木墩子墊在腳下,站上去遊目四顧。

    席君買嚇了一跳,趕緊阻止道:“侯爺當心!”

    這兵荒馬亂的,這般冒出頭來,豈不是成了靶子?

    房俊不以為意,一面尋找著李二陛下的方向,一面道:“放心,沒事!”

    眼下雖然是危機四伏,卻也是救駕立功的大好時機!

    只可惜他話音未落,耳中倏地傳來一聲弓弦震響,嚇得他趕緊一低頭,一隻羽箭便貼著他頭皮射過去,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站在高處,現不到李二陛下的行踪。

    席君買提醒道:“陛下定然會往下山的方向殺去,不若我們也向那邊衝?”

    房俊心念電轉。

    看看那些肆意屠殺平民的兵卒便知道,此次負責山頂守衛的左衛、左武衛、神機營,必然有至少一營參與了叛亂。侯君集、程咬金、長孫衝,這三人哪一個會動叛亂呢?

    換成旁人,必然一頭霧水難辨形勢。

    可房俊卻知道,若是這三人當中有一人叛亂,那就必定是侯君集無疑!畢竟歷史上便是這傢伙聯合李承乾想要造李二陛下的反,卻未等舉事,便被李二陛下一網打盡,身死族滅。

    房俊一咬牙,道:“往左衛那邊衝殺,此次叛亂必有那侯君集參與其中,斬殺侯君集,便是大功一件!”

    席君買早就對侯君集的冷漠殘酷心存怨恨,其餘部曲也知道現在雖然危機重重,但正是撈取功勳的大好時機,聞言士氣一震,護著房俊便向左衛把守的山口殺去。

    這些部曲大多隨著房俊前往西域,參與了對陣突厥鐵騎的戰鬥,無論心志亦或能力,都不是尋常兵卒可以比擬的,一路衝殺,居然無人可當!

    等到壓力一輕,眼前透亮,居然莫名其妙的殺透重圍,衝到了山口!

    房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慶幸。

    那麼多叛軍幾乎沒有人死力跟自己糾纏,大多是一觸即走,說明所有叛軍都有了主攻的方向,收到的任務必然是全力圍攻皇帝,沒人搭理他房俊!

    若是李二陛下當真有何不測,可怎生是好?

    房俊倒不是害怕天下大亂,不到萬不得已,無論動這場叛亂的是誰,都不會輕易害了李二陛下性命,沒人願意要一個動盪不安的天下!

    他怕的是一旦李二陛下被生擒活捉,禪位基本就是板上釘釘,如此一來整個歷史都變了,沒有了“先知先覺”,自己還能否在這古代混的風生水起?

    可若是此時再殺回去,必將陷入重重包圍,一個不慎就得搭上小命,這筆賬可劃得來?

    更何況,李二陛下既然對叛亂早有感知,豈能毫無防範便任由自己身陷險境?想來必是留有後手的。

    若是自己救駕的功勞沒得到,反而被叛軍剁了餃子餡,那可真是悲催了……

    心底正猶豫見,眼尾一縷煙霧隨風飄起,卻是將房俊嚇了一跳。

    回觀望,卻是半山腰的莊子裡已然濃煙滾滾,廝殺震天!

    房俊目呲欲裂!

    難道叛軍是想要將莊子裡的魏王李泰一舉擒下,所以才攻打莊子?

    莊子燒了也就罷了,反正女眷們由於房俊防範李泰都已經送到了長安城裡的府中,大不了重新起一座莊子而已,又花得了多少錢?

    可是晉陽公主還在莊子裡呢!

    房俊可以不管李泰的死活,不管什麼救駕的大功,但是他不能放任晉陽公主落入到叛軍的手裡!雖然叛軍謀害晉陽公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刀槍無眼,萬一傷了晉陽公主怎麼辦?那小丫頭在歷史上可是有先天的氣疾在身,莫說被刀槍所傷,只是驚嚇一番,恐怕都有可能丟了小命!

    房俊心焦如焚,一揮手:“回莊子!”

    一刀劈翻一個圍攻上來的叛軍,當先就向山下跑去。

    席君買等部曲趕緊將十幾個圍攻上來的叛軍一頓砍殺驅散,緊跟著房俊身後,向山下殺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26
第524章   謀逆(8)

  李二陛下緊緊抿著嘴唇,面容剛毅的看著身邊的“百騎”一個接著一個的戰死。

    “百騎”的確是精銳中的精銳,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奈何叛軍如同潮水一般湧來,里三層外三層悍不畏死的動猛攻,“百騎”折損相當嚴重。

    前方就是下山的路口,卻早已被密密麻麻的叛軍堵住去路,雖然近在咫尺,卻已經不可越雷池一步……

    即便身處叛軍的圍殺之中,李二陛下亦沒有半點慌亂。

    當年他率著三千玄甲騎兵就敢在竇建德的十萬大軍中決死衝鋒,眼前這又算得了什麼陣仗?

    他只是感到很心疼,這一個個剽悍的勇士,沒有將鮮血灑在對戰異國的疆場之上,卻在此處成為某些狼子野心之輩的陪葬品!

    從混亂開始,直到現在過去了大概半個時辰,侯君集、程咬金、長孫衝,三個人一個都未見!這不能不令李二陛下心底狐疑,動叛亂的到底是誰?

    侯君集?

    程咬金?

    長孫衝?

    亦或三人都有份?

    李二陛下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正自心寒憤怒之時,前方的叛軍陣勢突然一陣混亂,一彪兵卒出乎預料的從後陣殺來。當先一員大將頂盔摜甲,手持一柄橫刀所向披靡,卻早已渾身浴血。

    李君羨驚叫道:“是盧國公!”

    李二陛下腮幫子一抖,沉聲道:“立即接應!”

    “諾!”

    李君羨得令,親率身邊最精銳的“百騎”高手殺入敵陣,將已然是強弩之末的程咬金接應過來。

    程咬金一身是血,身披多處傷患,陡然見到李二陛下,噗通一聲跪地,悲呼道:“老臣有負陛下重任,被那奸賊侯君集偷襲,沖散了大營,罪該萬死!”

    這番狼狽至極的形象,已然不是什麼苦肉戲能演的出的。

    李二陛下沒有絲毫埋怨責罰的神情,

上前一步拉著程咬金的手,動情道:“知節何必如此?都怪朕太過自信,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卻不料那侯君集居然暗中調動如此之多的叛軍,是朕的錯!”

    程咬金想要站起來,卻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好懸一頭栽倒在地。

    他被李元昌偷襲,又被侯君集砍傷後背,這一路衝殺更是多處受傷,血都流了不知幾鬥!

    李二陛下心下惻然,猛地站直身軀,大吼道:“侯君集,朕在此處,還不滾來受死?!”

    這一聲大吼中氣十足,在山頂遠遠的飄蕩開去。

    面前圍攻的叛軍攻勢一滯,相顧駭然。

    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有人叛亂想要裹挾皇帝陰謀篡位,前去殺退叛軍營救皇帝陛下。

    可是怎地眼前這圍殺了半天的一夥人,突然變成了皇帝?

    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己這些人成了叛軍?

    難不成……動叛亂的自家大帥?

    這些左衛的兵卒被陡然出現的形勢嚇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慘烈的廝殺,詭異的平靜下來。

    “百騎”也趁機退下來,稍作休整。

    片刻之後,叛軍潮水般向兩側分開,讓開中間一條道路,侯君集頂盔摜甲,大步而來。

    身後跟著漢王李元昌……

    一見到李元昌,李二陛下咬牙道:“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兄弟!居然聯合朕手下大將,造朕的反?怎麼,漢王殿下也向嚐嚐這九五之尊的滋味兒?”

    李元昌怒叱道:“休要在此裝模作樣!當年你能殺兄弒弟逼父退位,怎地就想不到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有朝一日你自己也嚐嚐這身陷絕境的絕望?本王可沒有你那麼無恥,本王只是感念於大唐百姓,不忍百姓再遭受你這等無恥之徒的荼毒,是以聯合朝中有識之士,扶保太子登基!”

    李二陛下怒極,一臉鐵青道: “如此說來,爾等行此大逆不道之舉,卻還是為了天下蒼生了?簡直恬不知恥!”

    侯君集抬起手,大聲道:“陛下,事已至此,無需多言!吾等身為臣子,行次不忠之事,實在情非得已。只要陛下在此下詔,讓位於太子殿下,吾等立即恭送陛下回宮,待太子登基之後,再至陛下面前負荊請罪,是殺是剮,絕無怨言!”

    李二陛下怒火滔天的看著侯君集,冷冷道:“朕若是不呢?”

    李元昌咬牙道:“大軍圍困四面楚歌,由不得你說不!”

    李二陛下 目灼灼,毫無一絲懼色,盯著李元昌道:“朕就站在這裡,李元昌,你可敢弒君否?”

    “我……”李元昌膽氣頓時為之一泄。

    弒君?

    得是多傻的人,才會幹這等傻事!

    一身是血的程咬金指著侯君集大罵道:“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陛下待你何等器重,你居然行此禽獸不如之舉?莫要落到某的手裡,否則,某定然將你扒皮抽筋開膛破肚,看看你這心肝到底是何顏色!”

    侯君集一臉鐵青,不理程咬金的叫囂,對李二陛下單膝下跪,大聲道:“請陛下禪位!”

    李元昌也單膝跪地,大呼道:“請陛下禪位!”

    一干左衛侯君集的心腹,皆大呼道:“請陛下禪位!”

    一時間,“請陛下禪位”一浪接著一浪,遠遠傳出去。

    李二陛下負手卓立,一臉不屑的看著面前這些亂臣賊子。

    待到呼聲漸歇,才開口問道:“太子何在?”

    侯君集道:“太子殿下尚在東宮,只需陛下下詔,即刻便可前往太極宮登基。”

    李二陛下面上浮現一絲古怪的神色。

    此事,當真是太子所為麼?

    *

    山路之上,到處是奔逃的百姓和混亂的軍卒。

    房俊心急如焚,率領部曲親兵一路衝殺,徑自殺到莊外,卻現整個莊子已然被叛軍團團圍住,莊內喊殺沖天,煙塵四起,亂成一團。房俊顧不得許多,領頭便衝進莊內,向晉陽公主所在的溫泉方向殺去。

    溫泉的小樓這邊,廝殺最為慘烈。

    趙節凝眉望著眼前這座精緻華美的小樓,心裡憂急如焚。

    魏王李泰、長樂公主、高陽公主、晉陽公主,這幾位皇帝最寵愛的子女,現在全都躲在小樓之內。只要將這幾人拿下,即便皇帝再是冥頑不靈,也不得不頒下遜位禪讓的詔書,讓位於太子。

    更別說其中尚有李泰這個太子的最大競爭對手,攻下小樓,將李泰處死,太子殿下再無任何後顧之憂。

    自己的功勞可就大了去了!

    可是誰知道,自己率領整整三營精兵,猛攻了半個時辰,這座小樓卻依舊如同中流砥柱一般,巍然不動!

    小樓前的空地上,已經成了血肉磨坊,自己手下的精兵不停的投入戰鬥,卻一點一點的盡皆被絞殺殆盡!

    那個黑臉土氣如同老農一般的劉仁軌,煞神一般率領一眾房家的部曲家將,應是擋住己方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悍然無畏,不退半步!

    趙節眼皮子不停的跳動,他早就被眼前這殘酷的畫面震撼了,那滿地的殘肢斷臂如山屍體,那肆意橫流的鮮血匯聚成蚯蚓一般蜿蜒的小溪,緩緩流淌進一邊的溝渠……

    趙節差點吐出來!

    作為皇親國戚,高祖皇帝第五女長廣公主的長子,趙節這一輩子都是錦衣玉食,何曾見過此等慘烈的畫面?

    他雙腿軟,很想掉頭就走!

    可是想想自身的處境,卻又不得不咬著牙堅持下來!

    他的母親是長廣公主,父親是原隋朝番州總管趙訥之子趙慈景,武德元年,率軍攻打蒲州時被隋刺史堯君素俘虜,忠貞不屈,死於獄中。此後,母親長廣公主改嫁楊師道。

    按說,從小到大,楊師道對趙節還算不錯。

    只是楊師道與長廣公主的兒子楊豫之,卻著實不是個東西!

    這楊豫之不成器,“肆情為惡,虧犯名教“也就罷了,居然與姨母房陵公主,結果被姨夫竇奉節抓住,“捶擊無數,因割去耳鼻然後死“……

    楊豫之死便死了,可是這份污名,身為同母異父兄弟的趙節卻不得不殃及池魚!

    只要外間議論楊豫之的混賬事,難免牽扯上他趙節。一來二去,連帶著他和兄弟趙斌,都成了被人恥笑的對象……

    趙節如何甘心?

    所以,他才會響應李元昌和長孫衝的謀劃,扶持太子登基!

    只要有了從龍之功,官至一品,誰還敢嘲笑他?

    可是眼前這座小樓,卻使得他的功勞大打折扣。

    他的任務,便是趁著山上混亂之際,率兵攻打房家的莊子,將魏王李泰擒拿,若是情況緊急,甚至可以將其處死!只要這個太子對打的競爭對手消失,無論事情展到何種程度,太子的皇位都是穩如泰山!

    趙節焦急的望著眼前的混戰,心裡一陣陣憷,怎地房俊這百十個部曲,居然如此凶悍?

    眼看時間耽擱太多,趙節咬咬牙,親自抽出腰間的橫刀,就待率領親兵加入戰團,一舉將這些房家的部曲家將消滅,將魏王李泰和幾位公主擒拿在手。

    誰知未等他衝出去,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大吼:“趙節,拿命來!”

    這一聲喊,頓時嚇得趙節魂飛魄散……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32
第525章   生死1線

山頂的氣氛劍拔弩張。

侯君集見李二陛下絲毫沒有退縮之意,不由得暗暗焦急。

似謀逆這等大逆不道的行為,最忌諱的便是夜長夢多,必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雷霆一擊,無論成敗,快刀斬亂麻。一旦陷入僵持局面,必會帶來太多的變數。

侯君集一咬牙,大聲對左右說道:“皇帝昏聵,聽信讒言,意圖廢黜太子而改立魏王,此乃置大唐江山於水火之中之昏庸舉措!吾等拋家捨命血戰沙場,方才建立這巍巍大唐,豈能坐視被亂命而陷於危機之中?當次時刻,吾等應當清除君側,扶保太子殿下登基,共創萬世不拔之基業,太子殿下定然不吝於封侯賜爵,吾等自能功勳蓋世,封妻蔭子!聽吾將令,但凡有抵抗者,殺無赦!”

左右的左衛軍卒都有些懵!

沒人是傻子,侯君集這話裡話外,特娘的不就是造反嗎?

額滴個娘咧!

說好的保護陛下清剿叛軍呢?

感情我們才是叛軍啊……

若是侯君集開宗明義便跟這些軍卒說是要逼迫皇帝下台,且不說會不會走露風聲,便是這等掉腦袋的大逆不道之舉,便沒幾個人敢跟著他幹!

開什麼玩笑,書上不都說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麼?咱只是個大頭兵,怎能干那等亡命之舉!再者說了,誰當皇帝跟咱有什麼關係?

可是現在知道了真相,一個個都傻了眼。

稀里糊塗的造反這都到一半了,難道跟皇帝說咱其實是被蒙蔽的,根本不知道真相?就算是皇帝信了,可國法無情,照樣得是掉腦袋的死罪!

況且大將軍不是說了麼,咱這可是扶保太子啊,一旦太子登基,咱這可就不是造反了,而是天大的從龍之功啊!

事已至此,後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前進一步或許就能撈到一大筆功勳,根本沒得選擇!

一瞬間,侯君集手下這些原本被蒙蔽其中的軍卒們,被絕境激發出凶狠的戾氣,大吼道:“殺無赦!殺無赦!殺無赦!”

侯君集臉上泛起獰笑,知道士氣已然被自己鼓動,絕對不能再讓李二陛下說些什麼,將這股士氣打擊下去,趁熱打鐵,大喝道:“殺!”

“殺!”

“殺!”

“殺!”

鐵通一般圍在“百騎”四周的叛軍各個眼珠子通紅,揮舞著手中橫刀長矛,嗷嗷叫著發起衝鋒!

“百騎”將士咬著牙沉默不語,架起手中的橫刀,擋在皇帝身前,面對著叛軍一浪高過一浪的衝鋒,怡然不懼,誓死不退!

叛軍就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潮,一波未盡一波又起,後面的踏著前面袍澤的屍體,悍不畏死的發起進攻!他們不願自己成為亂臣賊子,就只能擊潰面前的“百騎”,逼迫皇帝退位,扶保太子登基!只有那樣,他們才能擺脫叛亂的罪名,搖身一變成為擁護太子殿下登基的功臣!

而“百騎”,就像是岸邊屹立不倒的礁石,任憑海浪的沖刷拍打,我自巍然不動!他們也明白,自己的身後便是皇帝陛下,作為皇帝的鷹犬,一旦皇帝被叛軍俘虜,等待著他們的必然是死路一條!可若是能保得住皇帝,哪怕自己死了,家中的妻兒老小也必然會得到陛下的賞賜,死得也有價值!

兩方都抱著必死之心,寸步不讓,戰況異常慘烈!

侯君集望著廝殺的戰場,眼皮跳個不停,心裡的陰霾越來越重,一絲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大!

身後的後陣突然傳來一陣混亂。

侯君集回首望去,卻是先前被擊潰的左武衛,漸漸收攏起兵力,向著己方的後陣發動進攻。



侯君集的心有些亂了……

山頂的叛亂勢必不可能隱瞞太久,即便封鎖了各條下山的路口,但是驪山這麼大,再多的兵力也不可能圍成鐵通,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能讓百姓或者兵卒逃下山去。

若是不能盡快拿下李二陛下,此間叛亂的消息傳到長安城中,必有大軍前來救駕,那就萬事休矣!

最令他焦躁不堪的,乃是直到此刻,長孫衝的神機營仍未出現!

眼前的“百騎”實在太強悍了,說是以一當十毫不為過,成百上千的左衛兵卒一起悍不畏死的發動強攻,卻不能越雷池一步!這般拼殺,就算最後能擊潰“百騎”,左衛也算是廢了!

這個長孫衝,究竟在搞什麼鬼?

侯君集心慌意亂,當即一咬牙,手持橫刀,加入戰團!

山頂的戰況愈發慘烈。

就在趙節想要親自上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嚇得他差點把手裡的橫刀都給丟了!

“趙節,拿命來!”

隨著一聲大吼,十幾二十條身影猛虎下山一般陡然從後方衝出來,彪悍無倫的衝入己方陣中!

當先一個黑臉的少年,手裡一柄雪亮的橫刀上下飛舞,每前進一步都帶起一蓬血雨,殘肢斷臂四下橫飛,擋者披靡!

趙節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大聲疾呼道:“擋住他!擋住他!”

一面疾呼,自己卻不斷後退。

這個棒槌不是應該在山上麼?那侯君集與長孫衝都對這傢伙恨之入骨,怎地沒有藉機宰了他,反而被他從山上逃下來了?

難不成……是山上的叛亂失敗了?

趙節只覺得一股寒氣由著脊椎骨一路向上,渾身激靈靈打個冷顫,嚇得魂不附體!

這若是失敗了,可怎生是好?

謀逆啊!

此等大罪,便是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也定然難逃一死!

怎麼辦?

眼見房俊殺神一般拎著橫刀徑自沖自己衝殺過來,趙節心念電轉,最終下定決心,一轉身,撒開腳丫子亡命奔逃……

他心裡算計了一番。

若是叛亂成功,自己好歹也是發起者之一,即便沒能完成分配給自己的擒拿魏王李泰和幾位公主的任務,可畢竟自己是元老啊,怎地也得有自己一杯羹吧?

若是叛亂失敗,自己逃之夭夭,怎麼也能保一條命。父親是高祖皇帝的閨女,是陛下的姊妹,定然不會受到牽連!

如此一想,趙節覺得自己帶兵來這裡就是純粹的傻逼行為啊,冒著天大的風險根本不可能有意外的收穫,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趙節越想越有道理,腳底生風,兔子一般蹭蹭就跑沒影兒了……

他是跑了,手下這些兵卒還沒反應過來呢!

見到房俊徑自奔著自家少主去了,趕緊拼死阻攔,竟然將房俊死死的擋住了!

房俊眼見趙節腳底抹油溜了,氣得要死,但是被趙節的手下死死纏住,只得作罷。

趙節帶來的這些公主府的家奴家將,如何是房俊手下這些老兵部曲的對手?只是幾個衝鋒,便丟盔卸甲一敗塗地,趴在地上哀嚎求饒。對於這些烏合之眾,房俊自然也犯不上大開殺戒,命人將其驅趕到樓前的空地上看押。

劉仁軌一身是血,也不知是身上傷口流出的,還是敵人的鮮血噴濺到身上,不過一張黑臉卻面色沉著,絲毫沒有拼死力戰之後的驚惶。

“侯爺,到底發生何事?吾等正在莊內,突然便有大批軍卒闖入,見人便殺!某見事不對,趕緊收攏部曲前來保護王爺和幾位公主,幸好侯爺來得及時,否則必然擋不住……”

房俊有些後怕的拍拍劉仁軌肩頭:“老劉,幹得漂亮!”

他現在是萬分慶幸將劉仁軌留在莊內,當時只是怕上山的百姓太多,難免發生騷亂,命劉仁軌守著莊子,卻不成想恰好擋住了趙節。

李泰若是被趙節捉去,怕是小命難保。

不過房俊不是太在乎這個胖子的死活,他是怕這些叛軍殺紅了眼,不分青紅皂白將晉陽公主也給害死了!若是那樣,房俊可真就後悔的能自殺!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33
第526章   1箭穿心

  安慰了劉仁軌幾句,便聽身後腳步聲響,有人自小樓裡跑出來。

    房俊剛回過頭來,眼前一花,懷里便多了一個香香軟軟的小人兒,不是晉陽公主還能有哪個?

    小公主明顯嚇壞了,竄進房俊懷裡就開始大哭:“姐夫,嚇死兕子了,好多人,好多血,嗚嗚嗚……”

    房俊抱著她嬌小的身子,也是心疼,拍著她的後背趕緊哄道:“兕子不怕,姐夫回來了,把壞人統統殺死!”

    “嗚嗚嗚……趕走就好了,不要殺掉行不行?”

    “行。兕子說什麼都行,姐夫聽你的……”

    這邊哄著晉陽公主,房俊抬頭看著從小樓裡走出來的魏王李泰和高陽公主、長樂公主。

    李泰一張白臉嚇得愈發慘白,驚慌問道“房二,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原本是肯定要跟著上山的,不過李二陛下臨時來了一道旨意,命他老老實實在莊子裡待著,並派來一隊禁衛,保護他的安全。李泰不知發生何事,卻也不敢違逆皇帝的之意,鬱悶的待在晉陽公主的小樓裡。

    沒多久,身體不適的長樂和高陽也來了。

    就在李泰鬱悶於不能親眼看著熱氣球飛上天,然後大賺特賺一筆的時候,趙節率兵攻打莊子,揚言要生擒活捉他魏王李泰!

    這幾個意思?趙節你特娘的是要造反呢?

    直到山頂隱隱傳來喊殺聲,李泰前後一思索,才知道大抵是真的有人發動叛亂了……

    李泰差點嚇尿!

    兩位公主也是花容失色,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剛剛從山頂下來,山頂便發生了叛亂!

    對於皇家來說,他們不怕天下大亂,不怕外族入侵,就怕發生這種叛亂!

    天下大亂也亂不到京城,外族入侵也不過是攻城略地,可一旦發生叛亂,分分鐘就能要了他們這些皇子公主的小命……

    房俊安慰了一陣晉陽公主,直到小丫頭沒那麼害怕了,才站起來沉聲說道:“山頂發生叛亂,到處都是叛軍,此地不可久留,

某安排部曲護送你們回京!”

    李泰一聽,趕緊說道:“那咱們快走!”

    房俊點頭道:“某組織一下人手,這就出發。”

    先前趙節的猛攻令莊子裡的部曲家將死傷慘重,皇帝派給李泰的禁衛也傷亡殆盡,房俊必須收攏一下人手,才能保證一路上的安全。

    長樂公主攔住房俊,淡淡說道:“京里就一定安全麼?現在形勢不明,與其一路上危機重重,回京後敵我不分,還不如暫且留在此處。本宮相信,父皇定然有所準備,區區叛亂,翻掌之間便可鎮壓!”

    房俊略帶驚異的看著這位清秀如荷的公主殿下。

    能在這等危急時刻仍舊保持冷靜,確實不簡單!

    想了想,說道:“殿下所言極是,可此處目標太過顯眼,若是再有叛軍來襲,怕是很難抵擋。依我看,不如撤到後山溫室那邊,畢竟偏僻一些,見機不妙,亦可從容撤退到驪山行苑那邊,安全應是無虞。”

    “如此甚好,一切便有勞新鄉候安排。”長樂公主頷首道。

    房俊笑了笑:“宜早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吧,將你們送過去,某也得回山頂看看!”

    長樂、高陽和魏王李泰點頭,在部曲的護衛下,向溫室行去。

    高陽公主一直沉默無語,經由房俊身旁的時候,秀眸深深的注視著房俊,低聲道:“多多珍重,萬事小心!”

    房俊不太想搭理她,不過看她情深意切,看來確實是擔憂自己的安危,便頷首道:“某自會注意,多謝殿下掛念。”

    高陽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淒惶委屈。

    她知道,那天西明寺前之事,令房俊在心中留下了芥蒂,對自己的觀感愈發的不好了……

    就在此時,房俊耳中聞聽到“嘣”的一聲悶響。

    高陽公主秀眸猛然睜大,駭然的望向房俊的背後,然後毫無猶豫的猛地上前推開房俊。

    一隻白羽狼牙箭宛如從地獄射來的凶神,穿越了時空陡然出現在房俊眼前。鋒銳的箭簇,筆直的箭桿,雪白的尾羽,在房俊的眼前飛快的掠過,帶起的氣流甚至擾動了房俊鬢角的亂發,幻化出一道殘影,徑直的射入高陽公主的胸膛……

    “噗”

    房俊甚至能聽得清箭簇入肉時的那一聲輕微的悶響。

    等他定下神來,那支白羽狼牙箭已然釘進高陽公主的右胸,雪白的尾羽兀自顫抖不休……

    *

    山頂的戰鬥已然到了白熱化。

    “百騎”確實是精銳中的精銳,面對十數倍於己的叛軍絲毫無懼,宛如中流砥柱一般抵抗著叛軍永不停歇的進攻。

    望著被“百騎”死死護在陣中的李二陛下,侯君集眼珠子都紅了!

    他手持著橫刀,奮不畏死的身先士卒全力衝殺,不停的率領左衛兵卒發動一浪高過一浪的瘋狂進攻,只求能盡快將李二陛下控制在自己手裡!

    此刻,侯君集早就後悔不該聽從長孫衝的建議,要留著李二陛下的性命穩定朝局。

    這位皇帝可不是隋末善男信女,這是一頭猛虎!

    一旦自己久攻不下,必然發生難以測度的意外。

    最最令侯君集心驚膽跳的是,長孫衝那個混蛋居然直到此刻仍未現身!手下的左衛軍卒悍不畏死的一味猛攻,傷亡太過慘重,且後陣還有左武衛的的殘軍不停騷擾,再過片刻,即便擊潰了“百騎”,自己的左衛也廢了!

    損兵折將實力大損的左衛,還能掌控得住長安嗎?

    只不过事已至此,侯君集完全没有退路,只能红着眼不停的杀杀杀!只盼能尽快将李二陛下掌控在手里,逼迫其下诏退位,大事可成矣!

    李二陛下身陷乱军阵中,却依旧卓然而立,毫无惧色!

    背脊挺得笔直,看着面前的侯君集眼中闪现着戏谑之色……

    李君羡手握横刀,寸步不离的护卫在李二陛下身侧,神情紧张的注意着四周。不仅要关注战局,随时指挥“百骑”堵住被叛军冲乱的前阵,更要注意四周不时冒出的冷箭。

    身边的“百骑”一个一个的减少,李君羡的神情也越来越紧张。

    “百骑”虽然剽悍善战,但毕竟数量远远少于侯君集的左卫叛军,敌军轮换着一波一波的发起攻击,前阵未竭,后阵已然冲上来,生生不休,交替作战。可百骑却不得不死死咬着牙关,拼尽余力抵抗着敌人连绵不绝的攻势。

    李君羡心里急的想要骂人,对身边这位皇帝陛下也是无比怨念。

    以身作饵,自陷险地,很好玩么?

    这乱军厮杀之中,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天都塌了……

    李二陛下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战局,突然低喝一声道:“拿弓来!”

    李君羡赶紧将腰畔的一张雕漆宝弓解下,双手奉上。

    李二陛下接过弓,又接过李君羡递来的一支羽箭,弯弓搭箭,瞄向叛军阵中。

    “嘣”的一声弓弦颤响,羽箭化作一道白光,越过双方交战的战团,没入十丈之外一名叛军的胸膛。

    中箭者,这是李元昌。

    李元昌对李二陛下恨之入骨、怨念深重,可同时也对这位心狠手辣的皇帝即为惧怕,哪怕此时叛军将其团团围住,李元昌也没有当面罗对面鼓白刃相见的勇气,是以便一直留在叛军的后阵指挥。

    誰知偏偏李二陛下盯上了他!

    可該李元昌倒霉,因為遠離戰鬥的第一線,心神難免放鬆,同時也思索著長孫衝的神機營為何直到此時仍未出現,注意力便有些不集中,對李二陛下的冷箭毫無防範,一箭射中胸腹,大叫一聲跌倒在地,身邊的親兵連忙手忙腳亂的圍了上來,警惕的看向四周。

    李元昌豆大的汗珠子嘩啦啦流個不停,強忍著劇痛,揮刀斬斷箭桿,被親兵攙扶著,繼續指揮後陣的叛軍組織起來,發動猛攻。此時已到了生死關頭,若是擒下李二陛下,自然大功告成,可若是再耽擱下去,被援軍來到,那可就萬事皆休……

    雙方纏斗在一起,廝殺震天悍不畏死,都已油盡燈枯,死咬著牙絕不後退一步。

    一隊盔甲整齊的兵卒從遠處開來,陣列齊整,長矛如林,移動間有若一隻巨大的刺猬,雖然緩慢,但擋在前方的叛軍卻連一時片刻也不能抵擋,堅定的抵達兩軍陣前。

    正是神機營!

    披頭散發渾身浴血的侯君集望過去,頓時大喜!大叫道:“潑天之功勳,便在此時!”

    “百騎”護衛中的李二陛下,卻面色陰沉。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36
第527章   陣前反水

  侯君集咬牙堅持到現在,心中其實已然有點絕望。

    李二陛下畢竟是李二陛下,哪怕這次逼宮脅迫他禪位的計劃非常隱秘,絕對不會有外洩的可能,但侯君集也不敢奢望李二陛下一點防範準備都沒有。

    在他看來,長孫衝遲遲不至,定然是被李二陛下安插的奇兵拖住,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侯君集已無退路,要么扶保太子登基自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步成神,要么粉身碎骨身死族滅留下萬世罵名……

    所以,即便是左衛的軍卒死光,心腹親信死光,自己也戰死與此處,他也不能退!

    退無可退!

    眼見身邊的親信一個一個減少,侯君集心急如焚,陡然見到盔明甲亮的神機營出現在戰場上,簡直欣喜若狂!此刻雖然自己麾下的兵卒傷亡慘重,可“百騎”更是傷亡殆盡!

    雙方都是強弩之末,枕戈待旦的神機營一加入,頃刻間就能擊潰“百騎”將李二陛下生擒活捉,然後逼迫他下詔禪位!

    本已瀕臨絕境的侯君集陡然間又見到希望……

    而他的這句大喊,在場之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侯君集的心腹親信們一聽,原來我們並不是孤軍奮戰,還有援軍啊!低迷至地點的士氣瞬間提升,一個個打了雞血一般奮不顧身的猛衝死戰!

    “百騎”則集體沉默下來。

    潞國公侯君集反了,漢王李元昌反了,現在駙馬長孫衝也反了……

    面對左衛的衝擊,“百騎”已然力竭,現在又加入神機營這個生力軍,今日是絕無幸理。

    此消彼長,戰局立時呈現一邊倒的局面,“百騎”的陣線被強力碾壓,越縮越小,已然岌岌可危。

    李二陛下看著遠處緩緩開來的神機營,看著陣前頂盔摜甲俊秀儒雅的長孫衝,胸中怒火滔天!

    侯君集造反,是因為此人野心極大、嫉妒心強,且心胸狹隘,一直自認為兵法如神,乃是大唐最大的功臣,對於久居人下深感不滿,這才想要扶保太子登基,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至於李元昌,

且不說此人因為與隱太子李建成親近從而導致與自己離心離德,單單是一旦太子登基必然要依靠他去平復皇族宗親,可以趁勢成為宗室之中最有權勢的親王,甚至,心裡難保沒有一絲重現當日玄武門之變的野望……

    這二人的行為,李二陛下不能接受,但是可以理解。

    權勢功利誰都逃不脫,為了至高無上的利益,鋌而走險自然大有人在。

    可是,你長孫衝圖什麼?

    長孫家受到的寵信,可以說早已冠絕大唐,長孫一門榮寵備至,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最令李二陛下不解的是,屢次陷害太子的是你,這個時候為何卻要扶保太子?

    前後矛盾啊……

    李二陛下目光中充滿疑惑,猜不透長孫衝的想法。

    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焦急和恐懼。

    長孫衝英俊的面容毫無表情,率領神機營緩緩逼近,先是看了一眼渾身浴血狀若瘋狂的侯君集,然後在左衛的希冀、“百騎”的絕望中,單膝跪地,大聲道:“微臣長孫衝,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神機營聽令,所有亂臣賊子,膽敢抵抗者,殺無赦!”

    “殺無赦!”

    神機營眾將士齊齊爆喝一聲,嚴整的隊列緩緩壓上來,數千人整齊的腳步聲宛如來自地獄的戰鼓,震得人心頭髮顫。

    更令人心頭震撼的,卻是長孫衝的話語!

    侯君集和李元昌目瞪口呆,這特麼長孫衝是陣前反水了?

    說好的一起做朋友呢?

    特麼太卑鄙了!

    李二陛下微微蹙眉,怎麼回事,難道長孫沖不是跟侯君集早有預謀?

    現在無論侯君集的左衛還是“百騎”,都已經燈枯油盡強弩之末,神機營這支生力軍便是戰局的決定力量,只要一個衝鋒,“百騎”就必然潰敗。

    李二陛下說不得也就被生擒活捉。

    可長孫衝卻是來護駕的……

    侯君集血灌瞳仁,看著已然向他發起衝鋒的神機營,破口大罵道:“長孫衝!無恥之輩,奸詐小人!背信棄義,汝不得好死!”

    被李二陛下一箭射中胸腹的李元昌更是面色慘白,歇斯底里的罵道:“長孫小兒,簡直愚蠢之極!難道你以為這時候護駕,便能功高蓋世了麼?李世民心狠手辣,他會不知道你也是這次叛亂的發起人之一?等到他安然無恙,便是你的死期!”

    這兩人簡直快要氣瘋了!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長孫衝居然會陣前倒戈!

    這一下,算是直接將侯君集和李元昌推進了萬丈深淵。

    長孫衝指揮著部將向侯君集發起衝鋒,正氣凜然的大聲道:“爾等亂臣賊子,休要血口噴人!某身為駙馬,自當忠心耿耿,怎會背叛陛下?某奉勸一句,立即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陛下定然念在往日情分上網開一面,否則身死族滅,便在今日!”

    侯君集大罵道:“滾你嗎的蛋!豬狗不如的東西……哎呦!”

    卻是被一支冷箭射穿了肩胛骨,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神機營以逸待勞,早已精疲力竭的左衛兵卒如何抵擋?只是幾個衝鋒,便徹底潰散。眾兵卒一看大勢已去,不知是誰發一聲喊,頓時丟下兵器,狼奔豕突四散逃命,身上有傷跑不掉的,立即就地投降,大叫:“別打了別打了,投降……”

    然而神機營的兵卒充耳不聞,雪亮的橫刀和整齊的槍林徐徐推進,擋在身前者,無論傷員亦或投降,殺無赦!

    血肉橫飛,慘嘶不絕!

    侯君集身被數創,血都快要流乾了,勉強站直身子,剛想大罵兩句,眼前刀光閃耀,驚的他急忙揮刀格擋。雖然擋住了劈來的橫刀,幾桿長矛卻猶如毒蛇一般齊齊鑽出,猛地刺進自己的胸腹。

    侯君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卻也只是叫了幾聲,便被接二連三的長矛刺成糖葫蘆,當場氣絕。

    長矛抽回,帶起幾蓬鮮血,侯君集的屍身轟然倒地。

    一代名將,就此殞命。

    李元昌身受重傷,想跑都跑不了,眼見侯君集被十幾支長矛刺了個對穿,嚇得臉青唇白魂不附體。身邊的部曲家將見此,也顧不得什麼什麼,瞬間一哄而散。

    看著虎狼一般向自己撲來的神機營兵卒,李元昌魂兒都嚇沒了,哭叫道:“別殺我,我是漢王,是皇室宗親,是陛下的親兄弟……”

    沖在前頭的幾個神機營兵卒愣了愣。

    的確,這位的身份也不一般,雖然是造反,可是也不一定非死不可吧?

    這幾個神機營的兵卒發楞的當口,後面上來一個校尉裝束的軍官,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手起刀落,便將李元昌的腦袋剁了下來!

    “聽不見提督大人的軍令麼?殺無赦!殺無赦懂不懂?”校尉大發雷霆。

    “殺無赦!”軍卒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前去追殺四散的左衛兵卒,心裡卻暗暗唏噓。

    這位可是親王啊,真正的皇室宗親,陛下的親兄弟,接過呢?

    一刀便身首異處!

    你說你放著穿金戴銀奴婢如雲的好日子不過,造的哪門子的反?

    真是作死呦……

    先前還勢均力敵的絞肉戰,隨著神機營的加入,頃刻間成了一場追逐戰。

    長孫衝小跑著來到李二陛下身前,單膝下跪,口中大聲道:“長孫衝救駕來遲,請陛下治罪!”

    治罪?

    這可是救駕的大功!

    倖存下來的“百騎”心裡感嘆,這位長孫駙馬實在是謙虛啊……

    李二陛下盯著長孫沖頭盔上的紅纓瞅了一會兒,倏地展顏一笑:“好!你幹得很好… …”

    他的眼神從長孫衝身上移開,看向山口處。

    腳步轟隆,一隊隊精銳的南衙禁軍迅速開上山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 20:38
第528章   救治

  就在那支羽箭飛越房俊的眼前,釘進高陽公主胸膛的剎那,席君買與劉仁軌已然如同兩隻獵豹一般飛速竄出,向著羽箭射來的方向瘋狂撲去。

    弓箭手顯然沒料到對方的反應會如此神速,他射出羽箭,看都未看是否射中目標,丟掉長弓轉身便跑,卻只是跑出了十幾步,便被殺氣盈天的席君買和劉仁軌追上。

    弓箭手駭然欲絕,抽出腰間的短刀想要抵抗,劉仁軌手裡的橫刀已然挾帶著風雷破空而至,當頭就是一刀。弓箭手無奈舉起手裡的短刀,堪堪抵擋住劉仁軌這力劈華山的一刀,大腿一疼,已經被席君買的橫刀刺穿!

    劇烈的疼痛使得弓箭手死死咬著牙,猛地向後一掙,想要脫離席君買的橫刀,卻不料席君買一擊得手,手腕翻轉,橫刀在弓箭手的大腿裡猛然翻轉,腿上的血肉筋絡被這一下絞得支離破碎。

    “啊——”弓箭手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眼前刀光一閃,剛剛被自己擋住的那一柄橫刀已經飄然橫斬,自己握刀的手臂便被斬斷,灑出一蓬血雨。

    席君買緊跟而上,在弓箭手倒地的一刻,伸手捏住對方的下頜,為防止這人口中含有劇毒亦或咬舌自盡,手上微微用力,便將下巴卸了下來。

    劉仁軌上前拽住弓箭手的髮髻,拖死狗一般將其拖回到房俊面前。

    兔起鶻落之間,已經將這個偷襲的弓箭手擒獲。

    *

    當那一支白羽狼牙箭釘進高陽公主單薄的身體,房俊的心臟像似被一隻無形的大錘狠狠的錘了一下,震得他神智一陣恍惚,失魂落魄的看著高陽公主在他眼前軟軟的向後倒去。

    在這一剎那,房俊看見了她的眼睛。

    那一雙靈動的眸子裡沒有恐懼與後悔,只有滿滿的欣慰與安然爆發出一點絢麗的光芒。

    然後,這點光芒迅速的黯淡下去,最終消散……

    房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這女人,居然在最緊要的關頭奮力推開他,替他擋住了這一箭……

    長樂公主就站在高陽公主的身後,清清楚楚的看著一切發生,

等到她回過神來,高陽公主已經被羽箭射中,軟軟的向後到來。長樂公主嚇得尖叫一聲,伸出雙手抱住高陽公主的身子,大叫道:“漱兒,漱兒,你怎麼樣?”

    那支羽箭顯然是被超過三石的強攻射出,鋒銳的狼牙箭簇挾帶著巨大的動能,一箭便將高陽公主單薄的身子射個對穿。鋒銳的箭簇由高陽公主的肩胛骨透出來一寸有餘,長樂公主冷不丁的上前攙扶,被箭簇劃傷了手掌。

    她卻渾然不覺疼痛,只是抱著妹妹的身體,看著妹妹緩緩闔上眼簾昏迷過去,嚇得大哭道:“漱兒,你醒醒……”

    李泰嚇得面青唇白, “噗通”一聲跪在高陽公主身側,大叫道:“御醫,御醫……快給本王滾過來!”

    他也是被突如其來的事情嚇懵了,此處乃是房家的莊園,又哪裡有御醫?

    晉陽公主看著那支在十七姐胸前顫顫巍巍的箭羽,嚇得哇哇大哭,跪在高陽公主身邊,叫道:“十七姐,你怎麼了?”

    這一聲喊,才將房俊喚醒過來。

    房俊渾身激靈靈打個冷顫,這才回神。

    連忙蹲下身子查看。

    這支狼牙箭從高陽公主的右胸射入,在後背的肩胛骨透出,露出一寸有餘的一截箭桿,滴滴噠噠的滴著鮮血,染紅了長樂公主的衣袍。

    房俊暗暗舒了口氣,幸好是貫穿傷。

    這個年代,最怕的便是箭簇射入身體裡,似這等狼牙箭的箭簇都帶有倒齒,不切開傷口,根本不可能將箭簇取出,時間稍稍長一點,便會引起發炎。

    由於根本沒有抗生素,一旦傷口發炎,等於宣判死刑,活神仙也救不了……

    房俊將高陽公主從長樂公主懷裡接過來,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長樂公主胸前的柔軟,但是值此精神緊張心神慌亂的當口,卻是誰都沒有註意。

    輕輕抱起高陽公主輕盈的身子,房俊看了一眼身邊的部曲,卻發現衛鷹也在,便吩咐他道:“馬上去找莊子裡的郎中,不管他躲在哪裡,馬上給我找來!另外吩咐人燒一大鍋開水,速去速回!還有,去某的睡房,取一壇高度的烈酒,就是櫃子頂上,最烈的那一壇!”

    “諾! ”衛鷹答應一聲,瘦削的身子撒丫子就跑起來,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小樓的拐角。

    這時,劉仁軌已經拖著他弓箭手過來。

    房俊冷冷的看了一眼,說道:“問出是誰指使他暗中施放冷箭,說出來,就給他個痛快,不說,就讓他後悔被他娘生到這個世上!”

    這一箭又快又狠又準,絕對不是尋常的兵卒能夠達到的水準。況且這弓箭手潛伏於一旁,在房俊擊退趙節之後才陡然發難,若是事先沒有接到暗殺房俊的命令,那才有鬼了!

    劉仁軌點頭道:“諾!他便是死了,末將也能從他嘴裡摳出點什麼來!”

    不同於席君買,劉仁軌一直並未與房俊歃血,成為他的部曲家將。

    畢竟劉仁軌的身份不同,雖然現在暫時無官,逗留在莊園裡訓練親衛部曲,但是遲早有一天,是要放出去帶兵打仗充當一軍統帥。

    房俊對他更多的是敬重。

    而席君買,雖然房俊知道將來也是一員猛將,但是現在席君買心甘情願的成為部曲家將,房俊也沒轍……

    劉仁軌辦事,房俊當然放心。

    當下也不多言,抱著高陽公主便快步進了小樓。

    小樓裡的僕役奴婢已經被先前的廝殺嚇得膽戰心驚,此刻見到公主殿下生死不知的樣子,更是心驚肉跳。

    房俊命人就在大堂裡將軟塌上的東西清空,只留下幾個侍女在旁邊伺候。然後將高陽公主輕輕的放置在上面,讓長樂公主捧著高陽公主的頭部,不至於碰觸到那一截兒穿透身體的箭簇。

    然後抽出腰間的橫刀,斬斷高陽公主肩胛骨上透出來的箭簇。沒有了箭簇的阻擋,伸手攥著箭桿,猛地一用力,便將箭桿拔了出來。

    這一下,長樂公主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強烈的痛楚使得昏迷中的高陽公主呻吟幾聲,身子輕輕顫動。

    房俊輕輕呼出口氣,放下手裡的橫刀,上前伸手,抓住高陽公主的衣襟,用力向兩邊撕開。

    雪白飽滿的胸膛便顯露出來。

    晶瑩如玉的肌膚,圓潤鼓脹的山峰,隱隱可見淡青色的血管,晶瑩剔透。

    山頂的淡紅珍珠,隨著身軀的戰栗而輕輕顫動……

    李泰趕緊轉過臉去。

    長樂公主俏臉透紅,怒道:“你幹什麼?”

    房俊無語:“傷口不盡快處理,是會發炎的。一旦發炎,那可就要了命了!”

    大姐,咱就是再齷蹉,也不至於這個時候佔便宜吧?再者說了,就這個臭丫頭,白給我,我都不稀得要!呃……好吧,看著這丫頭剛剛救了咱的份上,這句話收回……

    長樂公主這才知道誤會了房俊,小臉更紅了,不過卻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秀美的眸子依舊狠狠瞪了房俊一眼。

    房俊懶得跟她一般見識……

    很快,開水便燒好,由侍女端了過來。

    那箭創正好在高陽公主右側乳上一分左右的地方,房俊實在不好自己動手,便囑咐長樂公主給她清洗傷處的血跡。不過嚴厲叮囑,切切不可使得傷處沾水,只要清理傷口四周便好。

    長樂公主微微咬著嘴唇,心底稍稍有些慌亂,怕自己處理不好。可她也不放心侍女來清理,只得微微顫抖著手,輕柔的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

    沒一會兒,光潔的額頭和挺直嬌俏的鼻尖便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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