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75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5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巧計誘捕明白人

    六月的許源縣,氣溫已經很高了。悶熱了一天的人們,晚上紛紛走出家門,到廣場上、小河邊,去納涼避暑。

    今天是星期天,明天就是工作日,但人們依然貪婪的享受著入夜的涼爽,不願回到家中早點休息。認識的、不認識的互相聊著奇聞軼事,講著街頭巷尾的傳言,反正只要不當眾宣傳反動思想,就是稍微說的出格一些,也沒人幹涉。於是,人們本著吹牛不上稅的心態,把聽來或想來的內容,當做自己的見聞而高談闊論,神侃著自己的理想與追求,好不愜意。

    並非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心情,充分享受週末夜晚時光。現在就有這麼一個男人,他沒有走出外面,去參加那些神侃大軍隊伍,而是獨自窩在屋子裡,心情煩燥極了。

    屋子裡黑著燈,拉著厚重的窗簾,男人一手抓手機,一手夾著香菸。忽然一陣燒灼感傳來,男人罵了聲“媽的”,扔掉手中煙蒂,再次撥打著手機。

    “嘟……嘟……”的回鈴音一遍又一遍的響著,但卻根本無人接聽。

    不接再打,老子就不信你聽不見,這樣想著,男人一次又一次撥打著那個號碼。由於心情焦急,男人按鍵非常用力,儼然把手機當成了那個人,恨不得把死人都摁的說了話。

    儘管男人非常努力,但事實證明都是徒勞,無論他怎麼撥打,手機裡依然是那個不變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從晚上八點開始,男人就開始撥打這個號碼。在兩個多小時中,撥打了足有上百遍,手機都非常燙手了,但對方就是不接。

    “再打最後一遍。”男人嘟囔著,再次按下了重撥,其實他今天已經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但每次剛說完就食言。

    “嘟……嘟……”的鈴聲響過三次,忽然停了一下。

    男人心中一喜:這是有人接聽的標誌。

    但事實證明,男人是空歡喜一場。

    手機裡在停頓一下後,跟著又傳出了女聲,這次女聲的內容變了:“您所排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媽的,你敢關機?”咬牙罵過後,男人還是不死心,再次重撥了那個號碼。

    這次更乾脆,根本沒有回鈴音,而是靜了一會後,手機馬上就發出“號碼已關機”的提示。

    長噓一口氣,男人罵道:“假娘們,我看你是找死呀。”然後重重的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男人之所以撥打那個號碼,他是想通知對方警惕,防著姓楚的去抓對方。

    上週的時候,姓楚的去齊魯省出差,開現場會。男人打聽過,那個會議總共兩天,考慮到路上往返時間,有四天也夠了。可姓楚的已經出去一週多,到現在還沒回來,不得不令人生疑。男人既怕姓楚的偷偷回來、不露面,也怕姓楚的還沒回來,除非能夠看到姓楚的正常上班,才能踏實一些。

    可是連著摸了好幾天,也沒有掌握姓楚的行蹤。這還不算,今天下午有人報告,姓楚的那些打手也沒了蹤影。今天本來是週末,人們都休息,不上班很正常,但據報告,不但沒見到本地的那幾個,就連外地的兩個也沒見到。外地那兩個傢伙,有一個是五、六週回一次家,有一個是兩、三個月才回一次,週末不回家的時候,就待在單位。

    接到報告的時候,男人追問報告者,這些人是什麼時候不見的,結果對方根本就說不清楚。男人不禁想起了老肖,要是有老肖在,這根本就不算個事呀。

    又派了幾個心腹瞭解一下,也沒有這些人的消息,男人就預感到了不妙。現在形勢這麼緊,男人又不敢動用一些特別手段去查,擔心中了姓楚的詭計,暴露身份。於是,他便急忙聯繫各個可能出事的點,除了這個電話沒人接外,其餘地方都聯繫上了,人們也做了相對的應急措施。

    這個假娘們怎麼就不接呢?這幾天由於形勢緊,男人已經好幾天沒和假娘們聯繫了。上次聯繫的時候,還是姓楚的出差當天,當時假娘們說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現在好幾個地方都讓男人操心,但讓他最不放心的還是假娘們。這個假娘們也真是個奇葩東西,本來也是個男的,平時也人模狗樣的,怎麼偏偏就愛和同性玩呢?而且只要五、六天不和同性到一起,假娘們就猴急火燎的。有一次假娘們實在熬不住,竟然求到這個男人頭上,男人嫌假娘們噁心,但又不能見死不救,只好給假娘們抓來了一個“壯丁”。

    正是假娘們這個特殊癖好,最讓男人放心不下,擔心那個假娘們忍耐不住、鋌而走險,從而著了姓楚的道。假娘們掌握的秘密太多,一旦再落入姓楚的手裡,就別想再跑了。男人知道,一般情況下,假娘們應該不會暴露自己,但要是情況特殊的話,那就根本不好說了。

    又撥打了一次對方手機,還是關機。男人意識到,不是假娘們主動關了機,而是手機沒電了。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以為是假娘們,但一接電話才知道,是那個真娘們。聽完對方所講內容,男人臉上陰霾頓時散去。在手機屏幕綠色燈光映照下,男人齜牙發笑的表情是那樣可怖。

    ……

    首都市,兩千萬人口的大都市,週末夜生活更是豐富多彩,小小的許源縣城是沒法比的。

    在市,夜店、酒吧、歌廳、影城、劇場、桑拿、洗浴等休閒場所比比皆是,人們可去的地方太多了。可選項很多,但依然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有些人就偏偏不想去人多的地方,而非要去那些相對清靜的區域,去選擇另類的需求。楚天齊等人今天就專門找的這種地方,但他們不是去尋求所謂的刺激,而是在等著抓人。

    時間已經將近零點,但楚天齊等人還在汽車上窩著。由於擔心被人發現端倪,這輛商務車就靜靜的停在巷子一頭,遠遠望著前面那個大院門口。既然怕被人發現,那就得把汽車偽裝成無主車,不能發動,也不能開門、開窗。

    入夜時分,外面涼爽了好多,但汽車沒有空調,又一直門窗緊閉,車上的人可受了罪。眾人便都脫掉上衣,光著脊樑,手裡不停的搖著蒲扇,反正新貼的汽車膜顏色很深,外面根本看不進來。不過所好的是,沒有帶周仝來,車上都是男性,也無所謂形象。

    車上不光是熱,最主要是悶的慌,空氣中酸酸的,滿是汗味。俗話說“一窩狐狸不嫌臊”,眾人倒也沒覺得難聞。

    看了看手錶,高強道:“這都等了四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出來?八成是沒見到人,自己在裡面玩上了吧。”

    楚天齊斥道:“別胡說,我這個朋友很仗義的,他肯定還在找人,要不就是‘娘娘腔’還沒上當,否則肯定早就出來了。為了咱們的事,十天前他就在打聽這個‘俏嬌娃’,並在特區那個店辦了會員卡。然後就到三個一線城市唯一的加盟店去找,市這是他找到的第四家加盟店。人家貼著大把的錢,還要冒著失身危險,你卻在這說風涼話。要不你去試試?”

    雖然被楚天齊訓斥,但畢竟兩人是師生關係,車上又都是自己人,高強並沒覺得面子過不去,反而嬉皮笑臉的說:“您說的對,這種地方想想就噁心,都是同性之間打情罵俏,我可受不了。要是去十里屯酒吧一條街的話,還差不多,那傢伙全是長腿美女,別說是談朋友了,就是看看也養眼,能搭訕幾句就更美了,那……”

    楚天齊打斷了對方:“去去,沒正經的,要不你現在去。”

    高強“嘿嘿”一笑:“領導真會開玩笑,就現在這滿身臭汗,非把美女薰走不可,也有損我的光輝形象呀。”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但卻極力壓抑著聲音,以免被外面經過的人聽到。

    笑過後,仇志慷問:“局長,就憑著‘明寶寶’三個字,能找到那個‘娘娘腔’嗎?”

    “不知道,只能這麼去找。”正說著話,楚天齊忽聽挎包裡發出“滴滴”兩聲響動,趕忙停止講話,拿出了手機。

    看完手機內容,楚天齊道:“注意,人就要出來了。”

    時間不長,有兩個人摟著肩膀,從那個院門走了出來,其中一人還扭頭看了看身後。這二人走到一輛紅色轎車旁,坐了上去,汽車發動了。

    “追。”隨著楚天齊一聲令下,商務車向前駛去,跟上了前面那輛紅色轎車。

    出了這條巷,又進了另一條巷子,這條巷子更安靜。商務車超了過去,厲劍一打輪,汽車橫在路上。

    紅色轎車一個急剎車,停在那裡,差點撞到商務車上。

    楚天齊、高強、高峰、仇志慷下了商務車,走到紅色轎車旁,圍了上去。

    敲著紅車駕駛位車窗,楚天齊道:“明秘書,下車吧。”

    駕駛位上坐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女人轉頭對著身邊方臉男人急切的說:“候哥,救我,他們是你的情敵……”

    “明寶寶別怕,有我呢。”方臉男人說話很溫柔,但出手卻很快,話音剛落,車鑰匙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女人不解:“候哥,你幹什麼,為什麼要拔車鑰匙?”

    方臉男人道:“我準備投降啊。”

    女人先是一驚,隨即“咯咯咯”笑了起來:“候哥,你可是京城六少之一,還能怕他們?你是逗寶寶呢吧?”

    方臉男人一笑:“明寶寶、明白人,放著男人不當,非要做人妖,我看著你就噁心。大爺跟你玩……呸呸呸,大爺噁心夠了。我根本不是京城什麼少,我是楚天齊的朋友。”說完,男人探身,推開了駕駛位車門。

    明白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嘴裡兀自喃喃著:“京城六少、京城六少。”

    手電光映照下,楚天齊看到,駕駛位坐著一個髮髻高綰、胸脯挺拔的人,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明白人’,你可真能鬧妖做怪。”說著,一把揪下了這個“女人”。

    身後眾人看到“明白人”這個熊樣,也笑了起來,並立刻上前,抓住了他。

    楚天齊緊走幾步,到了方臉男人面前,握住了對方的手:“候老闆,巧計誘捕明白人,你可是立大功了,謝謝你。”

    方臉男人一笑:“為您效勞,是我候三的榮幸……呃,呃……”話未說完,他忽然把頭轉到一邊乾嘔起來。

    眾人知道,這是真的噁心厲害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6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突遭停職

    伸個懶腰,揉揉雙眼,楚天齊坐直身體,看向汽車外面。

    許源縣城近在眼前,多日灰濛蒙的天空終於放晴,久被遮蓋的驕陽也露出了笑臉。

    雙手在臉上揉搓幾下,頓覺又清爽了好多。儘管不忍,但楚天齊還是喊著眾人:“醒醒,醒醒,馬上就到了。”

    一陣伸懶腰的動靜響起,眾人睜開了仍然惺忪、酸澀的雙眼。縣城在望,驕陽當空,人們都露出了笑臉。儘管奔波熬夜很是辛勞,但大家心情就和這天空一樣晴朗無比。

    當然,這裡說的“大家”只是指車上的幹警,並不包括那個髮髻高綰的“女人”。

    此時的“明白人”,早已沒有了“政府大秘”的威風。一副手銬銬著雙手,在另外兩個手銬連接下,和車頂固定的鐵環串在一起。他臉上脂粉很厚,油膩膩的,頭上美人髻也已歪歪扭扭,成了爛草窩。本來應該挺拔的前胸,現在卻是鬆鬆垮垮,移動了位置。那身粉身旗袍也已變得褶皺不堪,上面滿是一片片污漬,腳上細筋涼鞋更是不堪身體重負,歪斜著附著在大腳板上。

    眾人懶得關注那個不男不女的人,誰願意大早上找噁心呢?只要那個人沒跑,只要沒發生狀況就行。現在大家想的是,把人交給相關人員,然後痛痛快快沖一下涼,洗掉身上這股酸臭味。

    晚上抓到“明白人”的時候,已經是今天凌晨了,眾人立刻換了地點,對其進行搜查,從他身上搜出了房屋鑰匙和幾張銀行卡,還有其它的小物件。然後找到他的藏身之處,在那裡又搜出了一些東西。

    在汽車移動過程中,警方就對“明白人”進行了審問。但“明白人”就一副德性,只要對方出示了證據,他就承認,比如那張他母親名下的銀行卡。如果看不到相關憑證,他就什麼也不說,要不就說“記不得”。等到從他住處再搜到一些物證後,“明白人”才又“吐”出了一些秘密。

    看得出“明白人”是數牙膏的,擠多少才出多少,眾人便分拔對其審問。可這傢伙還是那副德性,不見棺材不落淚,見不到真憑實據,就說“不知道”。

    一直折騰到天亮,再沒有證據外的其它收穫,眾人這才離開首都,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在此之前,候三已經獨自離去。

    公安局就在眼前,高峰一腳油門,商務車進了大院,那輛紅色轎車也跟了進來,紅車是厲劍開回來的。

    眾人整了整衣服,開始下車。

    看似院子裡沒什麼人,但辦公樓裡卻有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樓下的情形。看著一個個從車裡出來的人,人們心裡默唸著對應的名字,很快就和今天缺勤者對上了號。

    樓上的人們以為該關車門了,卻見高強從車上又拉下一個“女人”來。

    這個女人戴著手銬,走路歪歪斜斜,顯然腳下不穩。“女人也太埋汰了,你看那頭髮、那衣服,那……”看著看著,忽覺女人有些面熟。仔細一看,“我的媽呀,是“明白人”,怎麼是他?”

    “怎麼不是他?他就是“二椅子”,就是不男不女,他還和好多男人有一腿呢,和牛……”眾人一下子想到了這些天的傳言,現在果然眼見為實了。這些人還覺得沒看夠,可高強和另兩名幹警一起,已經把“明白人”弄到一輛警車上了。

    ……

    轉過身形,楚天齊向辦公樓走去。

    “嘀嘀”,汽車鳴笛聲在身後響起。

    楚天齊收住腳步,回身望去,見一輛越野汽車進了院子,趕忙快步迎去。

    汽車停下,楚天齊打開右後側車門,道:“歡迎周局長蒞臨指導工作!”

    周子凱一笑,笑的有些尷尬,喊了一聲“楚局長”,便下了車。然後一指前面:“市局副局長姚兵。”

    楚天齊自然看到了副駕駛位下來的人,正準備和周子凱寒暄過後,再和姚兵客氣。現在見周子凱指引,便馬上轉向姚兵:“歡迎姚局長!”

    姚兵沒有伸手,而是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什麼味”。然後上下打量著對方,微皺眉頭,說道:“楚局長,縣局規定不著裝?”

    聽出來了,市局領導挑毛病了,於是馬上回答:“剛執行完任務。”

    姚兵沒接楚天齊的茬,而是把頭轉向一側,並伸出了手:“曲局長,辛苦了。”

    楚天齊很是尷尬,他注意到,趙伯祥和曲剛正從樓裡出來,姚兵在招呼曲剛。

    “楚局長,還有一輛車。”周子凱在旁邊說了話。

    還有一輛?帶著疑惑,楚天齊轉頭看向門口方向。

    正這時,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進了院子。

    駕駛“桑塔納2000”的是一個禿頂男人,楚天齊認出來了,禿頂男人是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副處長老秦。

    他怎麼來了?後座好像還有一個人,是她?他們來幹什麼?“現代”車也換了?

    儘管疑惑,楚天齊還是迎上前去。

    汽車停穩,不等楚天齊從外面開車門,右後側車門已經從裡面打開,一個女人走了下來,這個女人正是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處長王秀榮。

    王秀榮沒有與楚天齊握手,而是說了句“夠休閒的”,便向前走去。先是和周子凱、姚兵打招呼,接著和曲剛、趙伯祥握手。在和曲剛握手的時候,王秀榮那叫一個熱情,對曲剛大加讚賞。但看的出,曲剛表情不自然,甚至有些尷尬。

    王秀榮看著周子凱,說:“周局,去哪?”

    周子凱回了一句:“先個別談話吧。”

    “一會兒還得和班子成員、全體幹警分別宣佈,抓緊時間吧。處裡還有好多事呢,我得抓緊時間趕回去。”王秀榮一副命令的口吻。

    周子凱沒有接女人的話,而是把頭轉向楚天齊:“楚局長,去你辦公室。”

    看著剛才的架勢,結合聽到的對話,楚天齊心中暗道:苗頭不對呀。難道是衝我來的?不應該呀?

    ……

    許源縣公安局大會議室,將近二百多名著裝整齊的公安幹警就座。

    大家都是接到緊急通知就來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辦公室在通知的時候,也只說了三個關鍵詞句:十點開會、著裝整齊、儘量能來多少就來多少。

    在接到辦公室通知前,大多數人已經接到了另一條消息,那就是“明白人”被抓回來了,而且是扮著女裝。當然這不是辦公室通知的,而是那些眼見為實的人們自動擴散給朋友的。

    就在人們正津津樂道“明白人”人妖身份,正猜測“明白人”男夥伴,正分析有何連鎖反應的時候,就接到了辦公室開會的通知。甭說是強調能來儘量來,就是不強調的話,人們也想參加,都想去近距離感受內部消息。為此還有好多人懊惱不已,後悔從單位離開的太早,想趕也趕不回去了。

    儘管這些干警著裝整齊,儘管平時大多不苟言笑,但其實八卦心理並不比其他人少,只不過需要保持形象,好多時候比較內斂一些罷了。

    趁著領導未入場之際,人們又開始小範圍交頭接耳,討論“明白人”及其相關的事。在討論到精彩之處,還忍不住笑出了聲。無論男警還是女警,好多人臉上表情都很豐富,顯然是想到了精彩、刺激的橋段。

    在討論那個不男不女的同時,好多人也不禁疑問:今天會議內容是什麼?聽說市局和組織部都來人了,這是人員調整的標誌呀。會調整誰呢?看這陣仗肯定是班子成員了,那會是誰?為什麼調整,高昇,平調,還是什麼?

    就在人們正自犯嘀咕的時候,辦公室主任楊天明來了。

    楊天明進門就說:“領導馬上就到,注意警容儀表。”說完,走到了門外。

    屋子裡立刻靜了下來,但人們臉上的表情還沒有一下恢復如常,而是慢慢的隱去了笑容。

    一陣說話聲傳來,人們都豎耳傾聽著,好多人還伸長脖子,看著門口方向。

    “敬禮”,隨著楊天明一聲口令,眾幹警全部起立,行軍禮。

    門口人影一閃,一行人走進屋子。

    眾人看到,除了縣局領導外,多了兩個市局領導,還多了著便裝的一男一女。大多數人見過這一男一女,知道是市委組織部領導,上次見這兩人的時候,還是去年三月份,那次是楚局長上任的時候,好像這兩人對楚局長不感冒。

    市局和市委組織部領導都坐到了主席台上,縣局領導只有楚局長在上面就座。眾幹警也已經坐到座位上。人們注意到,楚局長的臉色不太好多,表情也是嚴肅有餘。

    坐在主席台正中位置的王秀榮,轉頭輕聲道:“楚局長,開始吧。”

    楚天齊沒有接話,而是清了清嗓子:“今天,市委組織部和市局領導到縣局檢查指導工作,請大家歡迎。”

    “嘩”,掌聲響起。

    掌聲還未停歇,王秀榮說了話:“同志們,我們不是來檢查工作,更不談不上指導,就是來宣佈一個決定。”說到這裡,她衝著老秦一伸手,老秦把一張紙給了她。

    拿著這張紙,王秀榮環顧全場,然後又清了清嗓子,大聲朗讀起來:“決定。經市委組織部研究,決定停止楚天齊同志許源縣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職務……”

    “啊?”台下眾人不由得發出驚嘆,都面面相覷:怎麼回事?為什麼?

    好像並沒聽到原因,那個女人已經讀到日期了。

    只看一處細節,就印證了眾人心中的判斷:王秀榮和楚局長合不來。去年楚局長上任時,王秀榮不但讓副手宣讀任命決定,而且還給楚局長難堪。這次對楚局長停職,這個女人又自己讀了,讀的還非常響亮,達到了擾民的程度,兩次表現反差極大。

    待王秀榮宣讀完畢,周子凱說了話:“市局決定,在楚天齊同時暫時停止黨委書記、局長職務期間,黨務工作由政委趙伯祥代理,行政工作由常務副局長曲剛代理。”

    眾人已經聽明白,現在情形又類似楚局長來之前的樣子了。只不過那時一把手真正缺位,但現在局長還在,是被停職了。年前的時候,就發生過一次類似停職,但那時是用的“休假”,而且沒有下文,這次可是來人親自宣佈的。為什麼會這樣?太突然了。

    在疑惑的同時,好多細心人還注意到一點,好像領導們並未提到“督查長”一職。

    這時,坐在周子凱身旁的姚兵說了話:“曲剛同志、趙伯祥同志,坐台上來。”

    曲剛、趙伯祥遲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向主席台走去。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6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

    牛斌正在簽批文件,卻又連著打了兩個哈欠。他放下手中鋼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了看手錶,才十點過幾分。他不禁納悶:離午休時間還早呢,怎麼就瞌睡了?可能是這幾天睡眠不好吧。

    於是,牛斌站起身,繞過辦公桌,拉開屋門走了出去。

    樓道里三三兩兩站了好幾拔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當這些人聽到走路聲音,並看到是牛斌時,馬上躲進了屋子。

    牛斌注意到,這些人看到自己時,臉上神色突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在他走過那些門口時,也有人在裡面張望。

    搞什麼鬼?牛斌乾脆不出去了,馬上返回辦公室。一個電話,把馬有才叫了過來。

    看到馬有才進屋,牛斌開口就問:“老馬,怎麼回事?人們都不好好上班,在樓道里嘀咕什麼?”

    “不,不清楚,我找他們問問。”說著,馬有才就想拉門出去。

    “你怎麼也跟他們一樣,變毛變色的?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牛斌叫住了對方。

    馬有才遲疑了一下,走到牛斌辦公桌前,支吾著道:“聽說……聽說明秘書讓公安局給……抓了。”

    牛斌腦袋“嗡”了一下,但還是強自鎮靜著:“什麼時候的事,有準沒准?”

    “好像是早上九點那會,聽說是楚天齊把人帶回來的。還聽說明秘書穿了一身女人衣裳。”說到這裡,馬有才又補充道,“我是剛聽說,正準備來匯報。”

    “你忙去吧。”牛斌揮了揮手。

    馬有才快速退出了屋子。

    雖然一直就有不好預感,但真正聽到“明白人”被抓,牛斌還是感到了震驚。他不震驚“明白人”會被抓,而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被抓,他不明白,楚天齊是怎麼找到的。

    在震驚的同時,牛斌更多的是恐懼。本來秘書被抓,領導就難辭其咎,何況他和“明白人”並非單純上下級關係?現在“明白人”這一被抓,自己的危險也就來了。牛斌現在只能期盼“明白人”嘴嚴點,處理某些事利索點。可這不由自己掌握呀,全都是警方在辦,全都是那個楚天齊在指揮。

    “篤篤”,敲門聲響起。

    得到允許後,馬有才走了起來。

    這次,馬有才面帶喜色,進門就說:“縣長,朋友發來短信。市委組織部和市公安局來人了,正在縣公安局開會,楚天齊被停職了。”

    牛斌以為聽錯了,不解的望著對方。

    馬有才再次強調:“千真萬確。會議還沒有結束,但這個事已經當眾宣佈了。”

    看來是真的了。牛斌沒有表態,而是揮了揮手。

    馬有才退出了屋子。

    眼望前方,牛斌眼中噙滿淚花,心中不停默唸著“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很快,牛斌冷靜下來,心中更多的還是擔憂。他不知道蒼天能夠有眼到何時,也不知道那個“明寶寶”能不能出賣自己。

    牛斌又心亂不已,站起身來,不停的在地上來回踱著。

    ……

    十點四十多,公安局會議結束。

    從會議室出來,王秀榮看著周子凱:“周局,走吧。”

    “你先走,我再和楚局長坐會。”說著話,回頭喊道,“楚局長,去你辦公室。”

    王秀榮鼻子“哼”了一聲,臉上浮現出蔑視的笑容。

    來到三樓,周子凱回頭一看,見姚兵還跟在身後,便說道:“老姚,你先去別處等我。”

    本來想著去聽聽,結果被對方拒絕,姚兵臉上稍現尷尬,“哦”了一聲,回頭喊道:“老曲,到你那坐坐。”說完,快步走去。

    來到局長辦公室,周、楚二人都坐到了沙發上。

    周子凱直接道:“小楚,有什麼想法,說出來。”

    楚天齊回答:“沒什麼想法,既然有人舉報,那我配合調查就是。”

    “一時想不開也正常,你要相信組織,組織絕不會冤枉一個好同志的。要盡快卸掉包袱,該幹什麼幹什麼。”說著話,周子凱拍了拍對方胳膊。

    明白對方在安慰自己,楚天齊一笑:“周局,您放心,你安排的任務,我還會盡我之力去做,只是可能要更曲折了。”

    周子凱也笑了笑:“暫時不能行使書記、局長權利,肯定有些事要不順手一些。不過,少卻一些事務牽絆,也許還能把更多精力投到其它事上呢。去年你不就是在‘休假’期間找到了假藥窩點嗎?再說了,關鍵時刻你也可以行使督查長權利的。”

    楚天齊沒有接話,而是站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塑封袋,又走到周子凱面前:“周局,你把這個帶走。”

    周子凱不解:“這是什麼?”

    楚天齊戴上白手套,打開塑封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硬皮本。翻開硬皮本,楚天齊指著一處內容:“周局,你看這。”

    周子凱低頭去看,然後馬上抬頭,不解的看著對方。

    楚天齊一笑:“等你仔細看過,就都明白了。”

    “好吧。”說著,周子凱打開公文包,“放進去吧。”

    楚天齊重新把硬皮本裝回塑封袋,捏好封口,然後放到了那個公文包裡。

    “我先回了,有什麼困難,隨時找我。”說著話,周子凱站了起來,“你不用送了,省的道別時,大家都尷尬。”

    明白周子凱是擔心姚兵給自己難堪,楚天齊聽話的點了點頭,但他並不是怕姚兵。

    楚天齊沒有下樓,而是是送到了三樓樓梯口處,然後回到了局長辦公室。

    ……

    剛在椅子上坐定,周仝便來了。

    看到周仝進屋,楚天齊自嘲的說:“周局剛慰問完,周科長又來了。”

    “是呀,以前大權在握,我這個小股長不敢著局長面,以免您有想法,以為我想拍馬屁。現在你被停職,咱們也就算平等了,也不存在攀高枝之嫌了。”說著話,周仝徑直坐到了對面椅子上。

    “剛剛不履職,就有人上門數落,人呀,太勢力眼了。”楚天齊嘆了口氣,“哎,世態炎涼啊!”

    “行了,少酸了吧嘰。”周仝面色很是嚴肅:“到底是因為什麼?”

    楚天齊道:“也沒什麼。咱是組織的人,組織讓怎麼做就怎麼做。”

    “德性。”周仝拿起一張報紙扔了過去,“人家好心好意問你話呢。”

    楚天齊擋開報紙,“嘿嘿”笑了笑,又說:“組織部和市局都接到舉報,舉報我虐待嫌疑人喜子。本著對同志負責的態度,市局介入了調查,市委組織部就出了停職的決定。”

    “不盯著犯罪分子,倒盯著自己同志,真他娘的沒正事。”周仝暴了粗口,接著提出疑惑:“僅憑一個舉報,就停你的職,這也太兒戲了。”說到這裡,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少拿什麼紀律、規定呀搪塞我,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

    “這傢伙,口吻比市局周局都厲害,最起碼人家還安慰幾句呢。”調侃過後,楚天齊接著說,“那個姚副局長說,舉報材料非常完備,是目擊者寫的。目擊者聲稱,看到了我對喜子的摧殘過程,在舉報信中都進行了詳細敘述。除舉報信外,還附有喜子的屍檢報告,報告上有詳細的記載。”

    “目擊者?開玩笑?當時除了警察,就是喜子同夥。再說了,我和佼佼在教訓喜子的時候,除了你在現場,並沒旁人呀。”周仝說,“那我問你,他們找你瞭解了嗎,找其他同志調查了嗎?”

    楚天齊搖搖頭:“沒找過我,我提前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哼,什麼接到舉報?我看就是人為整事,你看那個姚兵,整個一副小人樣。那個女人更不是什麼好東西,長的那麼難看,還趾高氣揚的,給誰看?對了,是給那個秦光頭看,他倆眉來眼去的,一看就是搞破……”紅著臉停頓了下,周仝接著說,“上頭領導也是睜眼瞎,說什麼就信什麼。現在局裡好多案子正膠著呢,停了你的職,那不是釜底抽薪嗎?這他娘的純屬是親者痛、仇著快。對了,這不正常,肯定是小人報復。我看就是那……”

    “我怎麼感覺你這麼像憤青?”楚天齊打斷了對方。

    “憤青?要是多幾個像我這樣憤青就好了。”說到這裡,周仝壓低了聲音,“你說是不是……”說著話,用指頭在桌上寫了“牛”字。

    楚天齊想了想,搖搖頭:“不好說,倒是有這可能,只是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那肯定是找上面主子了,也說不定還有幫凶。比如……”說著,周仝又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楚天齊擺擺手:“你就別瞎猜了,這誰又說的清?”

    周仝“哼”了一聲:“是說不清,你前一階段又是削縣領導面子,又是震動同僚,又是剷除內奸、駐蟲的。看著倒是弄出了動靜,好像也樹立了威風,可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兵是記上你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恨的牙根癢癢的,但相當一部分人把你看成了危險,也看成了麻煩,認為你就是平衡的破壞者,就是只顧自己不顧他人的自私鬼。你想把自己比喻成了疾速行駛的列事,還想大干一場,現在怎麼樣?你知道嗎?我現在想起了唐朝老杜的一句詩,你猜猜是什麼?”

    楚天齊長噓了口氣:“出師未捷身先死!”

    “你還不笨。”說著,周仝抬起右手,在眼上筆劃著,還發出了抽泣聲。但那笑模笑樣的,哪像是在哭?

    看著周仝的滑稽樣,楚天齊道:“你作什麼妖?”

    周仝沒有停止動作,而是邊筆劃邊說:“我在給你對下句呀,長使英雄淚滿襟。”

    “哈哈哈,真有你的。”楚天齊點指對方,大笑著。

    周仝也跟著笑了起來。

    停止發笑,周仝神秘的說:“說說‘明白人’唄。”

    “說什麼?”楚天齊明知故問。

    “說說他那個熊樣,我今天只是聽說,沒看到。”周仝滿臉都是八卦的神情。

    “你真要聽?那你可別嫌噁心。”楚天齊也神秘的說。

    “噁心?能有多噁心?還能像見了耗……呃,呃”說著話,周仝乾嘔起來。

    楚天齊“嘿嘿”的笑了起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7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霧裡看花

    周仝剛走,曲剛就來了。

    徑直坐到對面椅子上,曲剛道:“局長,怎麼會這樣?僅憑一封匿名舉報信,就停你的職,這也太兒戲了。說什麼你對犯罪嫌疑人虐待,這純屬就是無中生有,還拿出所謂的屍檢報告,更是狗屁不通。犯罪分子綁架人質,在人質身上綁滿炸藥,還妄圖置你於死地。像這樣窮凶極惡之徒,就應該當場擊斃,服毒自殺都太便宜他了。喜子負隅頑抗,雙方搏鬥,肯定難免損傷,這還算個事了?

    在你領導下,全局上下鬥志昂揚,眾多案子都有了眉目,卻被來了這麼一手釜底抽薪。上級這麼對待你非常不公平,不但對你不公,對所有不辭辛勞、不惜流血犧牲的公安幹警都不公。剛才我已經向兩位副局長表明態度,請市局收回成命,如果他們不予理睬,那我就去找市局馬局長,找組織部,找市委。只要他們不給出明確說法,不糾正這種錯誤行為,那我就再往上找,我就不信沒說理地方了。”

    “老曲,你這說什麼呢?”楚天齊說著話,扔過了一支香菸,“我們都是組織任命的幹部,縣局所有工作都是在組織領導下進行的。組織現在暫停我的職務,對我進行調查,也是組織對我的愛護,我相信組織絕不會冤枉我的。你剛才的說法純粹就是意氣用事,不但於事無補,也會把你搭進去,說不準還會連累好多人。”

    曲剛猛的吸了兩口香菸,恨恨的說:“把我搭進去,那又怎樣?我已經想通了,與其這樣碌碌無為佔著位置,還不如為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好領導爭個公平。如果就因為這事丟了小官,我沒有怨言和遺憾,我堅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一定能夠經的起歷史和時間的檢驗。”

    楚天齊淡淡的說:“我們是人民警察,不是梁山聚義,我們是為人民服務,不是為某個人工作。現在你還有好多正事要做,不要再發牢騷了。”

    “我也想好好工作,可現在哪有心情?像你這樣一心為公,現在卻被弄了個停職調查,想起來就寒心。還不如什麼都不做,那樣更不惹事,坐的更安穩。”曲剛情緒有些激動。

    楚天齊冷冷看著對方:“老曲,你怎麼說話像個孩子?大道理我就不講了,你繼續坐著我不攆你,請你不要再說犯唬話。另外,我還警告你,你要是去上邊找的話,那不是在幫我,而是在給我增加罪狀,我不但不領情,反而會罵你,因為你是在故意害我。”

    曲剛站了起來,氣呼呼的說:“你……局長,這分明就是有人給你穿小鞋。你要是聽之任之的話,他們還會變本加利,會騎在你頭上拉……拉屎。你不能就……”

    “謝謝你的好意,我願意,可以嗎?”楚天齊的話很不盡人情。

    “你……唉,局長,你……不是這種軟……”曲剛在地上來回踱著步,邊走邊說著,最後又“哎”了一聲,走出門去。

    楚天齊長噓一口氣,仰靠在椅背上。

    曲剛又回來了:“局長,你也別拿話激我,我老曲不管他什麼狗屁決定,反正就聽你指揮。”說完,走了出去,連門都沒關。

    看著曲剛背影再次消失在門外,楚天齊不禁疑問:曲剛所講究竟是真是假?他在此事中,有沒有扮演角色呢?

    這次被舉報,一個重要依據就是屍檢報告。屍檢是在何陽醫院進行,而王秀榮丈夫是何陽市長,這裡邊似乎有王秀榮影子。去年三月份,王秀榮來局裡宣佈任命,當時就是貶楚褒曲,今日又如出一轍。這是巧合嗎?

    這次市局來了兩個人,但排名靠後的姚兵顯然要活躍的多。全系統人都知道,姚兵一直支持曲剛,這次更是當眾為曲剛站班助威,難道曲剛提前不知情?

    本來對曲剛懷疑越來越小,但這次的事又該如何解釋?可剛才曲剛的表態雖不乏誇大,但卻看不出有假,這又做何解釋?是自己眼拙,還是曲剛表演太逼真呢?不過自己剛才又何嘗不是表演?

    “篤篤”,敲門聲響起,趙伯祥站在門外。

    楚天齊抬起頭:“政委,有事?”

    趙伯祥道:“局長,到點了,該吃午飯了。”

    “哎呀,可不是,十二點了。”說著話,楚天齊站起身,走了出去。

    幫著帶上房門,趙伯祥追上了楚天齊:“局長,有幾件事跟你匯報一下……”

    楚天齊打斷了對方:“別別,該怎麼做,那是你的事,可跟我無關。”

    趙伯祥沒理會對方的拒絕,而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局長,黨建工作……”

    聽的出,對方說的這些並沒有實質內容,都是局黨委日常工作。楚天齊明白,對方匯報工作純粹是藉口,其實就是在表忠心,只不過是又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當楚、趙二人進到食堂的時候,曲剛、常亮、孟克也圍了過來,眾班子成員坐在同一桌吃飯,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但其實大家都感到了彆扭。

    ……

    下午上班開始,好多人都找著各種理由,到局長辦公室。有的人直接表態,忠於楚局長,聽楚局長的話。有的則要含蓄一些,類似於趙伯祥那種方式。

    面對這些下屬表忠心,楚天齊只能模棱兩可的應對著,既不能太酸腐,擺出一副悉聽組織安排的嘴臉。也不能太實在,還像原來那樣指點別人的工作。當然,來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匯報工作,也不是真有什麼事,並不等著楚局長發表意見,其實就是表明一種態度罷了。

    雖然人們來表忠心,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對自己還報有希望,但也說明自己弱勢了好多。否則,大權在握,不用說,人們也得聽自己的,又何至於面對這種安慰方式呢。這來來往往的人中,究竟又有幾分真心呢?怪不得歌中都說“霧裡看花,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相比起這些表忠心的人,高強、高峰、仇志慷、厲劍等人並沒有專程登門,而是有什麼事就打電話,該怎麼匯報就怎麼匯報。楚天齊和他們也沒有其它廢話,該怎麼指揮還怎麼指揮。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剛一接通,就傳來候三的聲音:“楚局長,我回到公司了。”

    “候老闆,感謝你呀,這次抓捕嫌疑人你立了大功。本來想著請你到許源縣來,好好招待一番,可你卻急著回去了。”

    “自家哥們不說謝謝,您以後就別叫我候老闆了,直接喊我候三。”候三的話透著真誠。

    楚天齊答的很爽快:“好,那我就喊你候三,你也別喊我局長,就叫我小楚。”

    候三道:“雖然我比你大幾歲,可我還是習慣喊你楚哥。”

    楚天齊一笑:“隨你便。這次為了局裡的事,你還專程辦了會員卡,花了好多錢。你報個數,我從辦案經費裡邊給你報了,幫忙已經很感謝了,不能再讓你貼錢呀,公是公私是私。”

    “楚哥,不必這麼客氣,哪能讓你報銷?我沒想是公還是私,反正我只知道是給楚哥辦事。”說到這裡,候三“嘿嘿”一笑,“反正會員卡還在我手裡,以後無聊的時候,還能去那裡消費,找找樂子呢。”

    楚天齊問:“你不噁心啦?”

    “呃,呃。”一陣乾嘔聲,從手機聽筒傳出。

    楚天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著,手機裡也傳出爽朗的笑聲。

    ……

    縣委書記辦公室。

    劉福禮坐在辦公桌後,右手五指彎曲,呈梳子狀,在頭上不停的梳著。

    對面椅子上,坐著他的外甥女,許源縣公安局經偵大隊大隊長江勝男。

    看著舅舅久久不說話,江勝男追問著:“舅舅,我現在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劉福禮給出了答案。

    江勝男說:“現在局長停職,以前有好多事都是向他請示,以後我該找誰?”

    “你怎麼這麼笨?”劉福禮點指對方,笑呵呵的說,“規定找誰就找誰。只要我在縣裡,他們誰都不會難為你的。”

    “我明白。”江勝男不無擔憂的說,“可是,可是你哪天要是不在了。我是說,假如你高昇到市裡,好多事就鞭長莫及了,我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保持中立吧。如果沒有您罩著,我就是想中立也不成呀。舅舅,我這麼說,您不會怪我吧?”

    劉福禮慈愛的說:“傻孩子,你有這種憂患意識,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如果真到我調走那一天,你還真得依附一方,不過我現在不是還沒調走嗎?”

    “等你調走的時候,我再想依附過去,那不是成臨時抱佛角了,他們能接收我嗎?”江勝男還是不放心。

    劉福禮搖搖頭:“不會的,只要你有價值,就會有人把你納入團隊的。等我調走的時候,縣局形勢還不知變成什麼樣呢?說不準好多人也都不在了。所以我說,不急,該怎麼幹還怎麼幹。”

    “您的意思是說,未來縣局形勢會有大變化?那麼現在會變成什麼樣?這次的事究竟是因為什麼,真的是牛斌和楚天齊鬥法嗎,還是有別的說法?依您看,最終誰會勝利呢?”江勝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劉福禮緩緩的說:“霧裡看花,看不明白。”

    “真的?您也看不明白?”江勝男反問。

    劉福禮點點頭:“真的。”

    江勝男“哦”了一聲,站了起來:“舅舅,我先走了,聽你的,我該幹什麼就干什麼。”

    劉福禮“嗯”了一聲,再次點了點頭。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8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二常委挺曲抑趙

    時間到了六月下旬,楚天齊被停職將近兩週。在這十多天中,楚天齊已經拋開了那些煩瑣事務,幹警們也漸漸適應了現在這種模式。

    按市局要求,黨、政工作由趙伯祥和曲剛分治,看似兩人平分秋色。但由於分管內容不同,事實上,大部分工作都落到了曲剛頭上,也就意味著曲剛的權利更大一些。

    雖說暫時交出了黨委書記、局長的職權,但楚天齊並不是什麼事都不過問,有些事反而抓的更緊,比如“明白人”的案子、連蓮的案子。只不過以前是公開領導,現在只能是私下指揮了。

    在這期間,趙伯祥基本還是原來的工作內容,但在有些事項上,卻擁有了知情權。比如一些案件的進展情況,這也是在那天會上,市局領導強調過的。雖說以前有些案件也要上班子會,但那時除了局長和分管局長外,其他成員都是等著通報,並不能直接過問,等他們知道案情時,案子已經基本定型了。而現在趙伯祥卻有權隨時直接過問,當然,即使過問也要按程序來。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九時,縣委政法委召開會議,縣公安局班子成員都參加了。本來楚天齊不想去,但自己既是政法委副書記,又是局班子成員,實在找不出不參加的合理理由。

    楚天齊沒有和縣局其他成員同行,而是單獨去的。等他到會議室的時候,台下已經基本坐滿,主席台上也已坐好幾位了。看到自己桌簽在主席台上,他便直接坐了過去。

    楚天齊剛坐下不久,蕭長海便來了。讓他沒想到的是,縣長牛斌也到了會場。

    九點整,會議準時開始,會議由政法委專職副書記主持,這次會議是政法系統黨建工作會議。主持人講了黨建工作的重要意義,也講了各政法口黨建工作的大致情況,還點出了存在的一些問題與不足,指出了改進的方向與措施。

    聽著主持人的講說,參會的人們不時在筆記本記上兩筆,以示自己在認真聽講,並做為傳達會議精神的參照。

    專職副書記做過主持開場白後,是由參會代表做本單位黨建工作專題匯報。一共有三位代表發言,其中也包括公安局政委趙伯祥,趙伯祥是最後一個發言。

    楚天齊注意到,在趙伯祥發言時,縣長牛斌的眉頭一直皺著,幾乎就沒舒展過。楚天齊不禁疑惑:趙伯祥發言也沒什麼不妥,中規中矩的,牛斌又何至於如此呢?可能牛斌皺眉還有其它原因,並非因為此事吧。

    代表發言後,由政法委書記蕭長海做指示。

    蕭長海照例簡單說了黨建工作的意義,然後講起了各單位黨建工作開展情況:“……同志們,從本月中旬開始,政法委對全縣政法系統黨建工作進行了檢查。在檢查過程中,看到了黨建工作的一些成績,有些經驗值得推廣和借鑑,我對這些成績進行一下簡單羅列。一、站位高遠,思想端正。各黨支部在開展本單位黨建工作時,以中央黨建工作方針為指導,認真貫徹中央黨建工作會議精神,緊扣中央黨建工作主題,嚴格按會議要求開展工作。

    二、主題鮮明,重點突出。各黨支部牢記黨建工作使命,圍繞新時期黨建工作的特點,並結合本單位特色,有針對性的選擇相關項進行拓展,達到了理論與實踐的完美結合。三、……”

    一共總結了十條成績,然後蕭長海話題一轉:“成績很突出,問題也不少。當然,絕大多數部門的黨建工作主要的還是成績,只是在個別點略有不足。只有極少數或者說個別部門思想模糊、主次不明,做的一塌糊塗。具體來說有以下幾方面:一、會議精神理解不透,甚至有嚴重偏差,工作開展背離相關精神。二、主題不明確,指向不具體。三、重視不夠,黨建工作嚴重不到位。四、工作開展流於形式,敷衍塞責。五……”

    楚天齊發現,在說到存在問題時,蕭長海目光會有意或無意的投到台下,投到公安局參會人員區域。

    和成績相對應,蕭長海把存在問題也總結了十條。然後話題再次一轉:“在整個檢查過程中,黨建工作最不到位的就是縣公安局,剛才說的絕大部分問題都來自公安局。以前的時候公安局黨建工作儘管也存在一些不足,但還有好多可圈可點之處,基本還能達標。而最近這兩週卻是不進反退,一路下滑、甚至滑到了谷底。”

    聽到這裡,楚天齊不禁一楞:什麼意思?既差評了局黨委以前,更徹底否定了近半個月工作。這是給自己這個局黨委書記抹了一點兒黑,更是一腳踏在臨時主持黨委工作的趙伯祥身上。

    蕭長海的聲音繼續:“我就不明白了,做了這麼多年政工幹部,又一直是局黨委副書記,現在更是主持局黨委工作,怎麼能把工作做的這麼糟糕?我想問問,你的思想覺悟在哪?工作能力在哪?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真懷疑是不是有人替你操刀,你是不是一直佔著茅坑不拉……”

    一個聲音響起,打斷了蕭長海的話:“蕭書記,你可以批評我的工作,但請你不要詆毀我的人格。我是受黨教育多年的老黨員,這麼多年,我不敢自吹多麼優秀,但我一直兢兢業業,沒有做對不起黨的事,沒有給組織摸黑。我自信完全夠一名黨員的標準,在黨性問題上,我不比大多數人差,也不比個別領導弱,我以我的黨性……”

    眾人目光全都投到插話者縣公安局政委、臨時主持黨委工作的趙伯祥身上。楚天齊注意到,站在那裡的趙伯祥臉色通紅,胸脯起伏不定,顯然氣的不行。

    “黨性?趙伯祥,你還有黨性嗎?”一個人又打斷了趙伯祥。

    人們的目光再次隨著聲音轉移了方向,這次說話的不是蕭長海,當然也不是趙伯祥,而是縣長牛斌。

    牛斌手指趙伯祥:“縣委常委、政法委蕭書記正在講話,為全體政法幹部做指示,講話內容涉及到公安局,僅是對局黨建工作做了善意批評。而你做為政法系統一員,用你自己的話說是受黨教育多年的老黨員,竟然粗暴打斷領導講話,並對蕭書記講話內容橫加指責,恣意曲解講話精神。這就是老政工幹部應做的事?這就是局黨委副書記應有的態度?這就是一個局黨委工作臨時主持者應有的胸懷?請問,你的黨性在哪?連最起碼的尊重上級都做不到,何談黨性?”

    眾人都懵了,這是什麼情況?楚天齊也疑惑。疑惑蕭長海和牛斌這兩個面和心不和的人,今天意見竟然出奇一致。

    顯然趙伯祥也懵圈了,嘴唇張了幾張,才講出了幾個字:“牛縣長,我……”

    牛斌打斷了對方:“趙伯祥同志,有什麼意見可以一會兒再提,也可以在會後單獨交流。我是政府領導,也是縣委領導,今天還是專門代表縣委出席會議,請你讓我講完,可以嗎?請你把我當作領導,尊重一下,好嗎?”這口吻看似商量,其實卻是綿裡藏針,是在反襯對方的蠻橫。

    “好,好的。”趙伯祥沙啞著嗓音,吐出幾個字,然後坐到椅子上。

    環顧四周,清了清嗓子,牛斌繼續講話:“同志們,受許源縣委委託,受縣委書記劉福禮同志指派,來參加全縣政法系統黨建工作會議,我感到十分榮幸。今天的會議非常務實,既肯定了成績,也指出了不足,還做了具體的詮釋,言之有物。因此會議非常成功,也卓有成效。

    開會不只是總結,開會更是為瞭解決問題,那就既有肯定、表揚,也會有質疑和批評。人們都想聽好話,都想得到褒獎,這是好事,說明人們珍惜榮譽,都想獲得認可。但是,要想得到肯定和褒獎,那就需要把工作做紮實,就需要緊跟組織步伐、深刻領會上級精神。而不是做工作流於形式,敷衍了事,待到總結時再百般狡辯,甚至無限上綱。

    對於老同志,我們是尊敬的,也是愛護的,個別時候甚至還要遷就一些。可老同志也要有個老同志的樣,尤其是在眾多晚輩面前,是在大廳廣眾之下,就更不能失身份了。在這裡,我就要說說趙伯祥同志了。按說,你確實是老同志,黨齡比我都長,參加工作也早,恐怕在場眾人,就數你資格最老了。可你剛才的舉動實在有失身份,實在讓人不解,也實在讓人惋惜。”

    眾人不禁訝異,這到底是誰給誰上綱上線,到底是誰有失身份?眾人不明白,牛斌和蕭長海為什麼要專門針對趙伯祥,趙伯祥究竟哪裡得罪了他們?同時眾人也不禁腹誹:趙伯祥的工作究竟有多差?大多數人卻想到了一句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楚天齊注意到,趙伯祥雙肩不停的聳動,顯然是已經氣的不行,但卻在盡力壓抑著。

    喝了兩口水,牛斌的語氣緩了好多:“趙伯祥同志,我剛才的話呢,只是對事不對人,請你理解。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但近期的工作實在不敢恭維。近期公安局有一點點變故,上級讓你和曲剛同志分別主持部分工作,這本來是對你二人的信任,但你的做法……哎,不說你了。同樣是主持部分工作,但曲剛同志卻做的可圈可點。以近期曲剛同志的表現,別說是管行政,就是管全面的話,也肯定沒問題,比起一些前任來,肯定也毫不遜色……”

    一個人插了話:“牛縣長,我還差的很……”說話的人是曲剛。

    “曲剛同志,現在我正在講話,請你不要多言,更不要翹尾巴。領導對你表揚,是對你肯定,是讓你把工作做的更好,勇挑更大的重擔,而不是讓你學一些賴毛病。希望你不要辜負領導的信任,不要枉費組織的栽培,組織信任你,我們都看好你。”牛斌此時的語氣,就像是老師對小學生,和風細雨,循循善誘。

    在場眾人聽明白了,牛斌根本就不是純粹的代表縣委出席會議,而是專門來挺曲抑趙的。同樣,蕭長海批評趙伯祥,也是在為曲剛站班。在此敏感時期,二常委專為曲麻撐腰,那背後的意思就不言自明了。

    冷靜的看著現場的一切,楚天齊總感覺透著怪異。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8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都說無辜

    六月二十四日,許源縣政法系統黨建專題會議的第二天。

    上午剛上班不久,門外就響起了“篤篤”敲門聲。

    楚天齊以為肯定是那幾個鐵桿下屬來找,就說了聲“進來”,繼續低頭在電腦鍵盤上敲擊著。

    自被停職以後,剛開始的那一、兩天,好多人都登門寒暄,有的人更是直接表忠心。人們都期望能給楚天齊留下好印象,萬一有朝一日恢復職務,別讓局長因不滿而穿小鞋。當時楚天齊也明白對方的意思,沒有過多表態,便說聲“謝謝”,承了對方的人情。這些人把該表達的意思表達到以後,便沒再登門,因為也實在沒有可共同探討的話題。當然,班子成員也還過來,但並不很多,大多也選擇在吃飯前的時間段。只有那幾個鐵桿下屬,不分時間段,什麼時候想來就來。

    開門聲響過,接著就是“咔咔咔”一陣女士皮鞋聲傳來。

    楚天齊意識到,不是那幾個鐵桿下屬,因為那幾人中只有一位女性周仝,而且周仝上班期間是著警服,不穿這種皮鞋。於是他抬起頭,望向來人。

    一身淡綠色長裙,腳踩米色細筋皮涼鞋的女孩,走向楚天齊,站到辦公桌前一尺左右的地方。女孩長發披肩、身材苗條、面目清秀。看著有些眼熟,但楚天齊卻一時想不起來。

    楚天齊疑惑的看著對方:“你是……”

    “楚局長,真是好忘性啊。本來以為會給局長留下深刻印象,不曾想根本就沒入局長法眼,看來還是我太普通,也太自以為是了。哎,悲哀呀……”女孩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

    聽女孩一說話,楚天齊想起來了,忙道:“你是趙……妮娜,你不是在讀研嗎?”

    這個女孩是趙伯祥女兒,春節上班後,趙伯祥請客,當時這個女孩就在場,給楚天齊留下了較深印象。只是那時女孩穿著相對厚重,和今天形象有一定偏差。而且從那以後再沒見面,今天也沒想到對方會來,這才一時沒有想起。

    女孩輕撫胸口,長噓一口氣,誇張的說:“剛才我都傷心到家了,所幸楚局長總算讓我有些顏面。讀研就不能回家了嗎?”

    “美女談吐還是那樣犀利,一點都不饒人。”楚天齊笑著說,並站起身,一指沙發,“請坐。”

    趙妮娜沒有就座,而是從挎包裡拿出一張紙,向前兩步,遞到了楚天齊面前:“這是我爸的假條,希望局長批准。”

    楚天齊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說道:“沒聽你爸說嗎?我已經被停職了,沒權利再批准請假。”

    “停職?真的?我爸沒說。他就讓我代他向你請假,我必須完成任務。”說著話,趙妮娜再次向前遞著那張紙。

    “好吧,那我就代他把假條轉到辦公室。”說著,楚天齊接了過來,再次一指沙發,“請坐,請喝水。”

    趙妮娜盈盈一笑,轉身坐到沙發上,擰開茶几上礦泉水,抿了一小口。

    雖說不需自己批覆,但楚天齊還是瀏覽了紙上內容。這張紙上就寫了兩行字:身體突感不適,請假一至兩天,望局長批准。右下角是“趙伯祥”仨字,最下面日期正是今天。

    已經猜到了原因,但楚天齊還是問道:“趙政委哪不舒服?昨天上午還好好的。”

    趙妮娜道:“昨天中午前,常亮叔叔把我爸送回家,當時我爸臉色就非常難看。我媽問常叔叔出了什麼事,常叔叔說上午開會時,我爸可能生了點兒氣。常叔叔走後,我爸話也不說,連飯都沒吃,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後來總喊‘胸口悶’,我們要送他去醫院,他又不肯,說什麼‘丟不起人’。後來我給他賣了‘開胸順氣丸’吃,今天他說胸口沒那麼憋悶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見他眼窩深陷、面色憔悴,我媽說他晚上也沒睡好。可就是這樣,他還要來上班,說是還有工作沒完成。我和我媽好說歹說,他才同意在家,讓我代他來請假。”

    楚天齊接過話頭:“昨天開會我也去了,縣領導批評了局裡黨建工作。趙政委責任心重,自尊心強,可能有些受不了吧。”

    趙妮娜“嗯”了一聲:“我爸就那樣,什麼都要強,也一直這麼教育我。有時嫌他嘮叨的厲害,我媽還說他‘一副階級鬥爭臉’。他性格太強,好多事都力求完美,甚至鑽牛角尖,經常是‘組織’、‘黨性’不離口,有時自己跟自己生悶氣。還好我性格隨了我媽,大大咧咧的,要不也得成了‘悶葫蘆’,那也太痛苦了。”

    楚天齊被對方的話逗樂了。

    隨便聊了一會兒,趙妮娜就走了。

    臨走時,楚天齊把一盒補養品讓對方帶走,以示對趙伯祥的慰問。

    ……

    趙妮娜走後不久,曲剛來了。

    一進門,曲剛就說:“局長,昨天上午開完會回來,我就過來了,當時你不在。下午一上班我又去開會,開完挺晚了,就沒再來找你。”

    昨天上午從縣委出來,楚天齊就到外面吃飯了,曲剛當然見不到。

    楚天齊明白對方要說什麼,便沒接茬,而是微微笑了笑。

    曲剛坐到椅子上,繼續說:“昨天上午開會,我真沒想到會是那樣。不明白縣領導怎麼會把局裡黨建工作說的那麼不堪,為什麼又會那麼嚴厲的批評趙政委,我覺得都有些上綱上線了。”

    楚天齊仍然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笑了笑。

    “局長,我也不知道縣長為什麼會那麼說,為什麼要在會上提我。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會前也沒見到他。我平時只想著好好做好本職工作,在這段特殊時期為你守好攤子。我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好多方面未必就做的好,但我想最起碼在你恢復職務時,好多工作不至於斷裂重來,能夠銜接的上。”曲剛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以前我還總想著當正職,現在就只想在你領導下,做好份內的事,我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

    楚天齊淡淡的說:“老曲,組織信任你,你就好好做,不要有什麼顧慮。現在我被組織停職,還在接受調查,你要是這麼想的話,會耽誤你的大好前途的。”

    “局長,他們怎麼想我不管,反正我老曲就認準你了。別看你歲數小,以前也沒做過警察,可你做事讓人服氣,我老曲就想跟著你幹。”說到這裡,曲剛嘆了口氣,“局長,你不知道,昨天縣長在會上說那些話,我當時就挺難堪,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說。反正我是從來沒那麼想,沒想著現在擠掉老趙,更沒想著趁你現在停職而奪權。我不明白,縣長昨天究竟是隨口一說,還是在害我。”

    “怎麼會害你呢?那不是在給你造勢嗎?領導的話說的夠明白了。”說著話,楚天齊點著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曲剛也從煙盒裡取出一支菸,點著吸了兩口,又說:“如果放以前的話,縣長要是那麼說,有可能是好意。可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縣長就對我很不感冒,尤其今年,更對我沒有好印象。而且昨天他們明顯就是在給老趙穿小鞋,卻又把我拿來墊背,我真不敢相信他們的好心。昨天會後,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我想權利想瘋了,想踩掉老趙,再擠走你。還有人當面擠兌我,說我是坐著火箭上台階,要火速高昇一步了,分明就是拿我逗悶子。別人不瞭解我,局長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我真是糊裡糊塗的被人當槍使了。我冤不冤呀?”

    楚天齊沒有接話,而是把桌上那張紙遞了過去:“老趙讓人送來的。”

    曲剛接過假條看了看:“怪不得我剛才去他屋,他不在呢,其實昨天下午我就想跟他解釋來著。”說著,曲剛站了起來,“局長,我真是無辜的,請你相信我。我現在去看看老趙。”說完,走出了屋子。

    看著曲剛的背影,楚天齊心中暗笑:被批的氣病了,被誇的也直喊冤,看著倒都挺無辜的,那麼誰不無辜呢?

    楚天齊明白,剛才曲剛登門,既是申明昨天的事和他無關,更是在向自己表白,表白他沒有奪自己權利的野心。那麼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他想不想趁機奪權呢?

    在被停職這段時間,楚天齊主動不再履行書記、局長的職權,但對於那幾個案子,卻一直關注著,當然是在私下,而不是明著過問。楚天齊注意到,在這個過程中,曲剛好似並不在意自己“插手”,反而還照常向自己匯報進展。楚天齊還發現,對於人事問題,曲剛沒做哪怕丁點的改動。在財務問題上,曲剛只簽批借款,卻不簽批報銷票據。

    如果從這幾件事看,在導致自己被停職這件事上,曲剛嫌疑似乎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沒有。只是不知曲剛是真的不準備奪權,還是故做的一種姿態呢?

    ……

    “篤篤”敲門聲起,打斷了楚天齊思緒。

    得到允許後,高強推門進來了。

    看看屋裡沒有旁人,高強徑直坐到椅子上,直接說道:“一直到現在,‘明白人’只交待他母親名下那張卡是他的,但他卻說忘了是誰給他送的錢,還說肯定是別人趁自己不知道,偷偷打上去的。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自我反省,說什麼‘放鬆了對一些人的警惕’。他承認喜歡男人,但卻說只結識陌生男人,去‘俏嬌娃’就是這個原因。實在被問的急了,他就對審訊人員說‘我喜歡你’,你說噁心不噁心?”

    楚天齊笑著道:“他是不和你說了?”

    “‘二椅子’,不要臉。”罵過後,高強接著說,“我提到手機的事,他承認和小張通過話,但他只說兩人是同學關係,是隨便聊聊,根本不承認他倆的那種關係,更不承認他們之間的勾當。”

    “沒想到,這個‘娘娘腔’還真扛的住。”楚天齊調侃了一句,接著問:“承認和連蓮的關係了嗎?”

    “沒有。他說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還說他不喜歡女人,說他是無辜的,比竇娥還冤。他這不是裝瘋賣傻嗎?”高強的語氣有些無奈。

    “哼,都說自己無辜,那好啊,讓他聽聽這個,看他還喊不喊冤。”說著,楚天齊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優盤。

    “還有誰說自己無辜?”高強接過優盤,又問,“您不是說,現在還不能讓他聽嗎?”

    楚天齊道:“有些內容確實還不宜透露,這是經過剪輯的。”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8:59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黑牛哥是誰

    監聽室。

    耳機裡的聲音停下來,顯示器上的畫面似乎也停止了。但仔細去看,畫面中那個受審的人,臉上滿是愕然,只是卻一言不發。

    曲剛從監控器上移開目光,腦中也滿是疑惑。他不明白,剛才高強放的錄音是從何而來,自己怎麼從來不知道?以前為什麼沒拿出來?聽的出,錄音經過剪輯,但上面的內容仍不禁讓人吃驚。

    轉念一想,曲剛想到了一個人,會不會是楚天齊弄的?他可是好幾次弄出錄音了。

    曲剛清楚記得,去年八月的時候,靠山村村民山林糾紛案二次開庭,自己不想去旁聽。當時楚天齊就給了自己一份錄音,是何喜發講述的以前事情經過,聽完錄音,自己沒有了推脫理由,也增加了村民勝訴的信心,才去現場進行了旁聽。當然,那次開庭仍對村民不利,但卻並非因為這份錄音。

    今年四月初,喜子綁架何佼佼,引楚天齊涉險去救,最後喜子自殺身亡。也正是因為有喜子當場的錄音,就相當於讓死人說了話,才讓許多迷團有了答案,坐實了喜子的一些罪證,讓這個死無對證的案子,形成了較完整的證據鏈條。雖然人們沒說如何獲取的錄音,但以錄音上喜子的語氣看,顯然是說給楚天齊聽,應該是楚天齊錄的。

    這兩次錄音是確實存在的,另外,陳文明能夠對楚天齊那麼聽話,曲剛也懷疑楚天齊手裡有錄音之類的東西。否則,依陳文明那傢伙的處事方式,僅憑曾經對楚天齊敲竹槓的把柄,也未必就能那麼服服貼貼。

    自從和楚天齊接觸以來,對方總能出其不意拿出一些證據類的東西。那麼對方手中有自己這樣的把柄嗎,對方到底信不信任自己呢?曲剛不由得疑惑著。

    正這時,就聽屋門一響。

    曲剛回頭去看,見楚天齊走了進來。他不禁暗道:平時都講“說曹操曹操就到”,沒想到想也能把人想來。

    趕忙拋卻心中雜念,曲剛站了起來:“局長,你來啦?”下午審訊前,曲剛專門問過楚天齊,當時楚天齊已經表示不來。

    “閒的沒事,就過來了。”說著話,楚天齊坐到了椅子上。

    曲剛馬上把另一個耳機遞了過去。

    楚天齊剛戴上耳機,打開上面開關,耳機裡就傳來明白人聲音:“錄音是從哪來的?是不是小張提供的?”

    高強聲音:“錄音從哪來,重要嗎?重要的是這是實情,你要如實交待。”

    耳機裡靜了一會,明白人又說了話:“想讓我交待不難,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楚天齊要來到這裡。”

    高強:“明白人,憑什麼?你有這個資格嗎?你還以為你還是縣長秘書,想指揮誰就指揮誰呢?”

    明白人:“憑什麼?就憑姓楚的一直和我過不去。前幾天,他和死曲剛合夥,假借請我吃飯之名,把我逛到這裡,非法拘禁,私設公堂。為了躲避他的迫害,我只得藏到外地,他不但指使騙子騙了我的感情,還把我又抓了回來。我就想問問他,和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為什麼要處處算計我?”

    聽著明白人的話,楚天齊把頭轉向曲剛,罵道:“你聽聽,什麼東西?自己不干人事,反倒編排我們的不是。那天在市,為了逮他,我們幾個人光在車上就悶了好幾個小時,弄的車上滿是汗臭,也熱的要命。後來把他弄上車,再加上他滿身脂粉味,差點沒把我們噁心吐了。”

    曲剛笑著說:“這傢伙就是有毛病,思維跟正常人不一樣,好人誰當人妖呢?”

    耳機裡響起高強聲音:“明白人,錄音就在那擺著,就是你說過的話,你不要倒打一耙,也不要耍什麼鬼花樣。老實交待,是你唯一的出路。”

    明白人笑聲響起:“咯咯咯,少他娘費話,要是姓楚的不來,老娘就是不說。”

    楚天齊看了看曲剛,按下了拾音話筒鍵:“高強,跟他說,我現在就去。”說完,摘下耳機,向曲剛示意一下,走出了屋子。

    ……

    推開審訊室屋門,楚天齊走了進去,坐到那把空著的椅子上。

    看了看身旁的柯曉明和高強,楚天齊把目光投向對面。

    來到現場,和在監控室看監控,感覺又有所不同。只見對面的明白人,早已沒有了一絲做縣長大秘的風采。那時明白人雖然給人感覺不夠陽剛,但終究看著是個男人,只不過動作、神態、聲音稍微陰柔了一些。而現在已經撕去偽裝,明白人活脫脫就是一個女人,但和女人畢竟又不同,女態、女人妝扮,配上唇邊的鬍子茬,顯得很是不倫不類。

    就在楚天齊觀察明白人的時候,明白人同樣也在觀察對方,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蔑視。

    楚天齊說了話:“明白人,我來啦,有什麼就說吧。”

    明白人道:“我在回答之前,要弄清幾個問題。你憑什麼和曲剛設套,私自扣押我,憑……”

    楚天齊打斷對方:“你前面說的話,我已經聽到了,我來給你答疑。”他停了一下,又說,“那天你用公用電話,和小張兩次通話,而且第二次通話時間很長。在你們通話幾小時後,連蓮就逃跑了,做為看守人員的小張也失蹤了。後來在連蓮地盤找到了小張的手機,正是在那部手機上發現了你們的通話記錄。”

    明白人沉吟著:“你怎麼就能確定是我打的電話,有我手機號嗎?”

    “明白人,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雖然你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看到不頭臉,雖然你用公用電話和小張通話。但走路時一副女態,卻又長著一雙大腳板,這不男不女的樣子,全縣能有幾個?你自然是重點懷疑對象了。何況,你那晚就是十點多開車出的政府大院。就憑這些,難道不該找你問話嗎?”楚天齊補充了一句,“我說的夠明白了吧?”

    明白人道:“這事算你說的在理。那你又是怎麼讓人在找到我的?”

    楚天齊一笑:“當然是依靠你提供的信息了。你還記得那張寫著‘明寶寶’的卡片嗎?搜查你宿舍的時候,那張卡片就扔在垃圾簍裡。”

    “大意失荊州呀!”搖頭晃腦的感慨一番,明白人說了話,“好,我承認,我和小張是同性戀,我收過他五萬塊錢,那是在替他辦事。我和肖萬富有聯繫,和連蓮也有接觸,為連蓮做過一些事。但我只是聽說肖萬富給連蓮帶過毒品,我沒有親眼所見,而且我也沒有參與毒品的事。那天和小張通話,純屬就是敘敘舊情,根本就沒談其它的,至於他有沒有放走連蓮,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一點都不知情。”說到這裡,明白人又補充了一句,“就這些。”

    楚天齊冷笑:“就這些?那張卡上可是短期內就進帳了三十多萬,其餘那些錢是怎麼回事?和你鬼混的男人還有誰?你和連蓮的關係,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明白人一副無賴嘴臉:“誰給的錢,我是記不清了,也說不定是別人匯錯的。誰和我好,那是隱私,無可奉告。我和連蓮能有什麼關係?我不喜歡女人,就對帥哥感興趣,比如像楚局……”

    “閉嘴,少裝瘋賣傻。”楚天齊打斷對方,然後冷冷的說,“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擠一股就出一股呀。”

    明白人一副無所謂神情:“我就知道這些,你還讓我說什麼?我已經說的不少了。”

    楚天齊道:“明白人,你以犯罪嫌疑人身份提出條件,讓縣公安局局長親自審問,這譜也夠大的。可你僅僅交待了我們早已掌握的信息,這恐怕遠遠不夠吧,也顯不出你的誠意。”

    明白人“咯咯”一笑:“姓楚的,你以為你有多大面子,老娘還非得絕對配合你嗎?當然了,要是把咱倆單獨關一個屋子,你能對我好點的話,沒準我真能再給你提供一些立功材料。”

    柯曉明、高強立刻乾咳了好幾聲,以掩飾已經想要發笑的衝動。做記錄的女警員更是咬牙伏在桌上,盡力克制著隨時可能發出的笑聲。

    楚天齊只覺一陣噁心,不禁乾嘔了好幾聲。然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邊笑邊無奈的搖頭。

    有楚天齊這麼一帶動,高強等三人也不再忍耐,乾脆都笑出了聲。頓時審訊室笑聲大作,這也算是一道奇葩風景了。不但如此,監控室裡的曲剛也笑出了聲。

    看著楚天齊臉上的尷尬神色,明白人很是愜意,諷刺起來:“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竟然沒找女人,我想八成也和我愛好相同,不如就……”

    “明白人,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得意?”楚天齊打斷了對方,不能再讓這個“娘娘腔”說下去了,否則還不知說出什麼噁心話呢。

    明白人大言不慚:“有那麼一點。”說著,又“咯咯”笑了兩聲。

    “恐怕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楚天齊冷冷的、一字一頓的說,“老實交待,黑牛哥是誰?”

    剛才還滿臉得意,聽到對方這句話,明白人臉上立刻笑意全無,同時寫滿了驚愕。他猛的坐直身體,伸長脖子,看著鐵柵欄對面。過了一會兒,他才吐出一句話:“楚天齊,這個人只怕你惹不起。”

    楚天齊冷“哼”了一聲:“惹不起?你也太自以為是了。”

    明白人一楞:“姓楚的,你恐怕不僅僅是針對我吧?”

    “不要偷換概念,並非我們警方要針對誰。如果硬要說針對的話,那就是針對所有與人民為敵的犯罪分子。”楚天齊提高了聲音,“明白人,老實交待。”

    現場眾人,包括監控室的曲剛,通過二人問答,已經猜出了那個“黑牛哥”。大家不禁震驚不已,盯著現場或是看著監控屏幕,等著確認那個答案。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9:00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牛斌被查

    下午四點多,一棟樓房裡。

    男人把自己關在小屋子,一遍遍不停的撥打著電話。儘管他給每個號碼都打了十多次,但聽到的回覆都是一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猛的舉起手機,正要摔下洩憤,男人又停住了。然後慢慢放下右手,聽了聽外面動靜,坐到了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男人站起身,拉開屋門,對著外面女人說了話:“你們說什麼呢,嘰嘰喳喳的,麻煩不麻煩?”

    女人接了話:“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別人撒氣。你要是嫌我們麻煩,就自己待著,我們還懶的搭理你呢。”

    男人沒有回話,而是關上屋門,在門後聽著。

    一陣腳步聲響起,接著就是關門的聲音。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男人拉開屋門,走了出去。然後各個角落轉了一遍,確認確實沒人後,才又回到了那個屋子。

    男人想了想,又重新撥打了一個號碼。

    過了一會兒,手機通了,男人說了兩個字:“是我。”

    對方聲音傳來:“又讓我幹什麼?你少擺佈我,我可不想再做虧心事了。”

    男人“嘿嘿”笑著:“不要把話說的那麼難聽,怎麼就虧心了?”

    對方“哼”了一聲:“三月份的時候,你讓我昧著良心,指桑罵槐,敲打姓楚的。當時我說那些話,自己都感到臉紅,生怕對方拾話,拿話嗆我,讓我下不來台。這還沒多長時間,昨天又讓我來了那麼一出,今兒個你別再想讓我做什麼。我可告訴你,人不能得寸進尺,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男人語氣驚異:“咬人?你可是有……”

    對方打斷男人:“你又想說‘把柄’,是吧?那也不算什麼呀,不過就是工作失誤,給公家造成了點損失而已。就是曝光的話,也就是給我個警告、記過處分,頂多革職為民。這幾年挺累的,也受夠了,當個小老百姓更省心。”

    男人語氣冷了好多:“不算什麼?那是瀆職罪,知道不知道,是犯法的。還大言不慚頂多革職為民,你以為小老百姓那麼好當?等你真正身無寸職、等你體驗到世態炎涼再說吧。再說了,你以為真的能平安落地,真的能做個太平良民?你可不只是瀆職那麼簡單,使用卑鄙手段打擊同僚,利用職權欺壓下屬,這些也都會被清算的。數罪並罰,你說會是什麼結局?”

    “後邊那些事,都是你唆使的,都是被你逼的。我要舉報你,舉報你我還能立功,還能減輕罪責呢。對了,我馬上就舉報你,爭取主動,我……”對方在電話裡吼著。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來,打斷了對方,“唆使?被逼?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還是別人是三歲小孩?怎麼唆使你,怎麼逼你了?你是傻子呀,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嗎?那我讓你去吃屎,讓你去抹脖子自殺,你去嗎?肯定不去吧?還不是貪婪本性,決定了你的行為?

    還說要舉報我?你依據什麼,就依據這個隱藏號碼?即使你錄音,我也不怕,就這聲音拿出去,別人能聽出來是誰?沒準還以為是你爹說話呢。再說了,就是你拿出去,別人就信嗎?無非你又多了一條誹謗、誣陷的罪名。放棄幻想吧,別整這沒用的,合作共贏。懂嗎?”

    這麼一通質問,對方立馬啞了炮,過了好長時間才傳出聲音:“你又讓我做什麼?不能每天都讓我做那些事吧?”

    聽出對方已經服軟,男人語氣也緩和下來:“不要胡思亂想,我今天不讓你做什麼,就是向你打聽點事。”

    “真的?什麼事?不會讓我為難吧?”對方顯然不敢相信,也不無疑惑。

    “別用這種小可憐語氣說話,好嗎?就跟我欺負你似的。”男人笑著道,“我就是向你打聽一下,他去哪了?”

    “誰?”對方聲音滿是警覺。

    “還能有誰?”男人明顯帶著不滿。

    停了一下,對方聲音傳來:“早上就去市裡開會了,現在還沒見到人,估計沒回來呢,你打他電話吧。”

    “打不通,不會出什麼事吧?”男人疑惑的問。

    “會出什麼事?你怎麼這麼說?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太多疑了。”對方顯然更疑惑。

    “不是我多疑,你可能不知道吧。剛才的時候,姓楚的可問了假娘們好多敏感話題,假娘們也交待了好多,我總感覺這裡邊有什麼事。”男人不無擔憂。

    “是嗎?”對方聲音有些遲疑,“我剛從鄉下回來。要不我打聽一下,再告訴你。”

    “不必,你不知道就算了。”男人說完,掛斷了電話了。

    男人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喃喃自語著:“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

    夜幕低垂。

    楚天齊直起腰,揉揉眼睛,關掉了面前電腦。他看看時間,晚上九點多了,然後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篤篤”,敲門聲響起。

    會是誰呢?略一遲疑,楚天齊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周仝走進了屋子。

    “你怎麼來啦?”楚天齊隨口問著。

    “我怎麼不能來?找你有事。”周仝關上屋門,快步走到對面椅子旁,坐了下來。

    楚天齊一笑:“有事打個電話就行,何必親自跑一趟。”

    周仝語氣不善:“不歡迎就說不歡迎,哪那麼多事?”

    本來是替對方著想,結果人家周仝根本不領情,於是楚天齊不再多說廢話,而是直接問道:“什麼事?”

    周仝換上了神秘的表情:“牛斌被查了。”

    “你聽誰說的?”楚天齊反問。

    “我在縣委的同學打來電話,說是整個縣委大院都傳遍了。我又向別的同學求證,他們也這麼說。”說到這裡,周仝露出了疑惑,“你不知道?單位人都說你肯定提前知情,要不也不會那麼問‘明白人’。”

    “人們就會瞎聯想,我怎麼能提前知道?我不是紀檢幹部,更不是上級領導。要不是聽你說起,我現在還不知道呢。”楚天齊否認著。

    “那你怎麼會問‘明白人’‘黑牛哥是誰’?這可相當於在許源縣天上捅窟窿呀。你要是不知道牛斌被查的事,能那麼問嗎?你不至於這麼幼稚吧?你又是怎麼知道黑牛哥的?”周仝顯然不相信。

    楚天齊“嗤笑”了一聲:“哎,現在呀,有些人總愛把簡單問題複雜化。那不是明白人不老實交待嗎,我才想起問他這句話。說到‘黑牛哥’,我也是偶然聽到的。去年十一那天,我去送雷鵬他們,你和家人當天出去旅遊,所以你沒去。就在我準備上樓找他們的時候,聽到一個娘娘腔打電話,說什麼‘黑牛哥’。我聽聲音像明白人,就沒有上樓,而是躲到了一邊。結果打電話的就是明白人,而且聽他的話,和那個‘黑牛哥’兩人肯定沒幹好事,我就記住了這個事。平時早把這事忘了,今天早上聽明白人說話那腔調,我才想起那件事,就隨便問了一句。誰知‘黑牛哥’就是牛斌。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才不問呢。一旦讓縣長知道這事,還不得給我小鞋穿?”

    周仝“哦”了一聲,顯然還有疑惑:“縣裡可是有你一家子姐姐,她沒告訴你?你倆好像走的挺近乎呀。”

    “瞎掰什麼?人家楚縣長在省裡學習,怎麼能那麼早知道牛斌被查的事?”楚天齊點指對方,“別那麼八卦,好不好?”

    “哼,還說我八卦,你連人家去哪都知道,肯定天天聯繫。”周仝的話裡滿是酸味。

    這事越解釋越說不清,楚天齊乾脆沒有搭話,而是無奈的搖搖頭。

    果然,見楚天齊不再辯解,周仝也轉換了話題:“你這次被停職,肯定有牛斌在中間搗鬼。現在他被查,那肯定是有問題了。貪腐分子整的人自然是好人,我相信組織很快就會給你恢復職務的。”

    楚天齊長噓一口氣:“但願吧。”

    “你這人真沒勁,人家跟你有什麼說什麼,可你總是虛頭巴腦的。算了,不跟你說了。”說著,周仝站起身,快速走出了屋子。

    “我虛頭巴腦?”楚天齊自問著,然後“噗嗤”笑出了聲,自己還真是虛頭巴腦,剛才就沒跟周仝說實話。

    楚天齊知道牛斌被查這個消息,確實要早一些。

    今天下午兩點半的時候,楚天齊接到周子凱電話,周子凱告訴了牛斌被查的消息,並說這個消息目前還僅是市裡個別人知道,應該還沒傳回縣裡。周子凱當時還說了一句“楚天齊同志,在查處牛斌過程中,你立了大功”。

    楚天齊明白,周子凱所說“大功”,肯定是指那個硬皮本上記載的內容,得到了相關領導重視。

    那個硬皮本,是在查抄明白人在首都住所時所得。明白人不知道楚天齊拿到了這個東西,仇志慷等人也沒看到本上的內容。

    當時,楚天齊也只是在那個住所衛生間,翻了翻硬皮本,卻發現上面記著好多重要內容。那個本上記著明白人男夥伴的事,也記著明白人收過的一些禮,還記著牛斌收取過的一些賄賂。另外,還有幾頁被撕掉了。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楚天齊經過深思熟慮,才把那個硬皮本交給了周子凱,由周子凱去決定下步的行動。

    從現在來看,那個硬皮本起了作用,牛斌估計是完了。

    也正是接完周子凱電話,確認了牛斌犯事,楚天齊也才趕到審訊現場,把那個剪輯錄音上不包含的內容問了出來。

    其實,自從發現明白人有犯罪嫌疑後,結合猜到的牛斌與明白人關係,楚天齊認定,牛斌絕對不乾淨,不會是什麼好鳥,早晚要完蛋。也正是其於這種考慮,楚天齊才選擇和牛斌叫板,專揀縣長打臉,否則他也不會沒事找事,不會非要給自己找麻煩。

    剛才,周仝向自己透露消息,一開始還以為她聽她叔叔說的。當確認不是周子凱所講,楚天齊乾脆也沒有點破,才裝作不知道。

    收回思緒,楚天齊不禁想到了周仝說的事,如果牛斌倒台的話,自己恢復職務還會遠嗎?他的心中充滿渴望,也充滿了希望。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9:00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意氣風發趙伯祥

    新的一天到來了。

    剛上班,就接到通知,下午三點,許源縣黨委召開擴大會議,要求科級以上在職幹部全部參加。

    楚天齊已經猜到會議內容,知道不需要做什麼準備,只是在檯曆上記下了提醒準時參會的內容,然後繼續忙著手頭的工作。

    九點多的時候,趙妮娜來了,手中提著一個紙質手提袋。一進屋,就把手提袋直接放到了辦公桌上。

    看到對方的舉動,楚天齊笑著問:“怎麼,給我送禮來了?”

    “幾十塊錢的東西,你要說是送禮,我也沒辦法。”說著,趙妮娜從手提袋裡取出一個長方體盒子,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物件。

    這個物件,由兩部分組成,整體高有二十釐米。上半部分是筆筒狀,只是筆筒部分又有了些許變化,筒狀前沿低後沿高,而且後沿突出一小塊,突出處是一個展開翅膀的飛機模型。下半部分為梯形體,只是梯形體底部四周都有小拱形鏤空,鏤空部分類似乒乓球檯的底部,四角就形成了四腳。四腳處還專門堵著膠墊,以保護四角對桌面的磨損。

    把這個物件擺到辦公桌左上角,趙妮娜又說了話:“昨天上午,從你這回去,給我爸帶回了補養品。他很高興,精神也好了許多,非說讓我感謝你,一會說要請你吃飯,一會又說要買禮物。昨天下午我出去買文具,他又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你買東西,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就買了這麼個筆筒。”

    “這禮尚往來也太及時了,就好像我送補養品時就有所求似的。”楚天齊道,“再說了,我收下趙政委東西,似乎也不合適吧?人們難免要說三道四……”

    趙妮娜嬌嗔道:“至於嗎?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就把這東西拿走,再把補養品還回來。你剛才也說過,禮尚往來嘛!”

    “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有些不近人情似的。”楚天齊一笑,“既然是這麼樣,那我就收下,正好我也想換掉原來的筆筒了。謝謝趙政委,也謝謝你。”

    趙妮娜長噓一口氣:“這還差不多,好歹也是我們的心意。”然後“咯咯”一笑,“不過你要真不待見的話,就拿回去給我爸用,我看他倒稀罕的不得了。昨天看到這個東西,我爸直說漂亮,還專門觀賞了一晚,看那樣還有點捨不得呢。”

    “是嗎?看來我是奪人所愛,心眼太實在了。”楚天齊調侃著,然後讀著梯形體正立面左右兩邊各刻的四個字,“腳踏實地、振翅高飛。”接著疑惑道,“既讓踏實,又讓高飛,這又該何去何從呢?”

    趙妮娜楞了一下,然後馬上給出了解讀:“這兩個詞應該是連貫的,意思是只要腳踏實地,就能振翅高飛。比喻只要打好基礎,想飛哪就飛哪。這不正是對你的真實寫照嗎?因為在玉赤縣打好了基礎,就飛到了千里之外的許源縣。其實這兩個詞,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是金子到哪都能發光’。”

    “不愧是研究生,看的就是深遠,看的透徹,原來這東西是為我量身打造啊。”調侃過後,楚天齊問道,“趙政委今天怎麼樣了?”

    “好多了。尤其早上接到開會電話後,更是高興的不得了,一會兒嘴裡哼著‘今個真高興’,一會又唱‘撥開烏雲見太陽’。現在正在家裡收拾呢,又是刮鬍子,又是熨衣服的,還說下午要精精神神去開會。我媽都說他快神經了。”

    “哦,哈哈,精神治療遠勝於藥物呀。”楚天齊再次打趣著。

    “不就是參加一個會,至於嗎?”趙妮娜不以為然,接著便告辭,“不打擾楚局長了。”

    雙方又客氣了兩句,趙妮娜走出了屋子。

    伸手拿起造型別緻的筆筒,托在手中,楚天齊仔細欣賞起來。

    ……

    下午兩點四十分,楚天齊到了縣委大會議室。

    雖然離開會還有二十分鐘,但會議室裡早已到了好多人,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聲嘀咕著。從人們臉上的表情可知,討論的那是相當熱烈。

    看到楚天齊進來,好多人揮手致意,有的人更是直接走過來,和楚天齊打招呼。一時間打招呼的人,幾乎排成了隊,頗顯熱情。

    兩天前也是在這裡,不但打招呼的人寥寥無幾,好多人更是唯恐躲之不及,和今天爭先恐後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

    楚天齊明白,人們前後表現反差巨大,就是因為那個消息,一會兒召開的會議也是要宣佈此條消息。這就是官場,趨利避害是最基本生存之道,人們有這樣的表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天齊倒也不覺得突兀,更不會不適應。他只在內心暗暗給自己加油,期望自己的仕途能夠走的更遠,走的更好。

    “局長,你來的這麼早?”一個洪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自然聽出對方是誰,楚天齊回頭去看,一個全身戎裝,精神抖擻的警官站在面前,正是兩日不見的公安局政委趙伯祥。

    待楚天齊轉身,趙伯祥馬上“啪”一個立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兩日不見,趙伯祥就像換了一個人。

    前天上午,政法系統黨建工作會議結束後,趙伯祥就由常亮送走了。當時看的出,趙伯祥的狀態非常不好,臉色臘黃,頭髮蓬亂,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多了,楚天齊還曾關心的囑咐了幾句。之後趙伯祥就在家休息,昨天還曾讓女兒替他請假。

    而現在面前的趙伯祥,身穿藏青色春秋常服,裡面是鐵灰色襯衫,系藏青色領帶。他頭上戴著藏青色常服帽,腳蹬黑色繫帶警用牛皮鞋,帽徽、領花、肩章、警號、胸徽閃閃發亮,更增添了幾許威風。

    趙伯祥唇邊、下巴青虛虛的,顯見刻意刮過,鬢角髮型棱角分明,根根髮絲黑白分明,肯定是上午剛剛理過。

    見對方行禮,楚天齊也正準備回禮,右手本已抬起少許,卻又停了下來。現在自己身穿便服,行軍禮的話不倫不類。於是,他用右手拍了拍對方左臂,笑著道:“這位警官,這是剛從哪所警察學院畢業呀?”

    趙伯祥一楞,放下右手,“嘿嘿”笑著:“局長真會開玩笑,有滿頭白髮的畢業生嗎?”說著話,趙伯祥摘下了警帽。

    “看著髮型,確實不像新警察,就這氣派分明是總警監、副總警監,最起碼也是一級警監。”楚天齊的話就是調侃,但對方專門修剪並梳理成型的髮型,確實增添了許多氣勢。

    趙伯祥“哈哈”大笑:“局長拿我老頭開心呢。不過我今天也確實高興,感覺自己就像年輕了好幾歲,走路都輕快好多。不像前天,雙腳就跟灌鉛似的,人也忽然像塌了架。”

    對方看似年輕了好多,但發青的眼窩說明睡眠不好。於是,楚天齊又道:“老趙,興奮是興奮,但也要注意休息。”

    “是。”說著話,趙伯祥煞有介事的又行了一個軍禮。

    楚天齊也笑了起來:“哈哈,平時穩重有加的趙政委,今日竟然成了活力四射的小年輕。”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趙伯祥回了一句。

    “坐吧,人們都看著咱倆呢。”楚天齊向對方示意了一下。

    確實,好多人的目光都投在這兩人身上。本來楚天齊就是大家關注的目標,再有這個一身戎裝的老警察加入,更是成了焦點。何況趙伯祥今日也成了高門大嗓,似乎怕別人聽不到呢。

    趙伯祥回頭看去,也笑了。

    找到公安局就座區域,楚天齊坐了過去,趙伯祥坐在了他旁邊。此時,已有局裡幾位副科就座,只有曲剛還未到來。看到局長、政委到來,眾人紛紛打著招呼。

    “局長,你到啦?”一個聲音響起。

    楚天齊轉頭看去,見曲剛站在身側過道上。他沖對方招了招手:“老曲,坐這兒。”

    曲剛點點頭,坐到了楚天齊身邊位置。

    趙伯祥隔著楚天齊,與曲剛打上了招呼:“老曲,你今天這可是姍姍來遲呀,這不符合你的風格,難道是對今天的會議不重視?”

    “怎麼就遲了?現在不是會議還沒開始呢嗎?”曲剛沒好氣的說。

    “是,是沒開始。我以為你對會議有意見呢。”趙伯祥一點也沒生氣,反而一副調侃的口吻。

    身旁眾人聽的明白,趙伯祥這是示威,是在向對方傳達一個意思:此一時,彼一時。

    曲剛沒理會對方,而是攤看筆記本,雙眼盯在上面。

    楚天齊注意到,曲剛的狀態也並非有多糟,但顯然一般。尤其一身簡單夏裝,鬚髮也沒有刻意打理,和警容嚴整的趙伯祥一比,明顯差了好多。但兩人有一點相同,那就是眼的四周都有黑影,顯然都沒有休息好。

    無意中轉頭四顧,楚天齊發現,整個屋子裡的人幾乎都穿半袖。只有趙伯祥是長袖襯衫配外套,而且頭上竟然沒有一粒汗珠。楚天齊不禁佩服趙伯祥抗熱,轉而一想,便找出了答案,因為趙伯祥老了,老年人一般出汗要少的多。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了好多,領導們開始入場了。所有縣委常委魚貫走上主席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站立,當然這裡邊沒有牛斌。和往常入場不同的是,今天沒有進行曲相伴,也沒有音樂預熱,台下的人們也默契的沒有鼓掌歡迎。

    眾常委在位置上坐定,現場徹底安靜下來,氣氛一下子為之嚴肅。

    縣委書記劉福禮面色冷峻,威嚴的掃視全場一週,說了話:“同志們,今天開會,是貫徹定野市委、市紀委會議指示精神,通報一件事情。”停了一下,他接著說,“許源縣委原副書記、原政府縣長牛斌,因嚴重違紀,已經被市紀委雙規,正在接受組織調查。市委、市紀委要求我們……”

    劉福禮的話還在繼續,但在場眾人的反應卻是各異。好多人都長噓了一口氣,為這個消息得到證實而心裡踏實下來。這些踏實下來的人,無非就是事不關已,一種好奇的心情,純粹是看熱鬧心理。但大多數人恐怕卻未必如此,因為被查的是前政府一把手,好多人可是與其有過交集的,誰知哪裡會牽扯到自己?

    楚天齊無法瞭解到別人內心真實想法,但有幾個人臉上卻似乎寫著答案。他發現,主席台上的常委們大都面色沉重,不知是痛心還是憎惡?常務副縣長魏銅鎖雖然也面色嚴肅,但那嚴肅的背後,分明寫著兩個詞:興奮、躊躇滿志。而蕭長海的臉上,卻寫了另外幾個近義詞:恐怖、擔心、忐忑。

    再看台下眾人,大都面無表情,不過曲剛、向陽臉色卻非常難看。與他二人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那個坐姿挺拔、面帶微笑的趙伯祥。

    看著身側意氣風發的趙政委,楚天齊不禁疑問:他真的就那麼高興?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09:01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明白人遭毒殺

    睜開矇矓睡眼,楚天齊發覺窗簾透進微弱的光亮,應該天還沒有大亮,便準備看看時間。

    “篤篤”、“篤篤”,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

    楚天齊一楞:這麼早,誰在敲門?同時也明白一件事,自己應該就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既然這麼早敲門,肯定是有要緊事,於是楚天齊便趕忙坐了起來,穿著衣服。

    “叮呤呤”、“叮呤呤”,鈴聲又響了起來。

    跳下床,拿過手機一看,是高強的號碼,楚天齊趕快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裡立刻傳出高強的聲音:“局長,起了嗎?”

    “我正在起。”楚天齊回答。

    “我在你門口,出事了。”高強的聲音很急。

    “出……我給你開門。”楚天齊掛斷電話,推開套間門走出去,又迅速打開外屋門上的插銷,打開屋門。

    高強一步跨進屋子,急著說:“明白人被毒死了。”

    “什麼?”楚天齊“咣”的一聲關上屋門,質問著,“你們是干什麼吃的?明白人牽涉著連蓮、肖萬富、幹警小張、小孫等等好多人,是相關案件的關鍵節點。為了抓他,我們用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大周折,頂著多大壓力,這說死就死了?”

    說話間,楚天齊坐到了辦公桌後。

    高強解釋著:“局長,是這麼回事。對於明白人,我們一直不敢麻痺大意,也讓手下人特別關注。尤其自你被停職以後,我們更是不敢掉以輕心,既防明白人逃跑,也防自殺或他殺。可是昨天晚上是柯曉明大夜班,並不是我們中隊的人,也……”

    楚天齊語氣緩和了一些,用手一指對面椅子:“坐下說。到底怎麼回事?現在什麼情況?”

    高強坐到椅子上,繼續說:“我也是接到柯曉明電話以後,才到了現場,法醫正準備對明白人進行尸檢。現在曲局長已經安排人去追,我瞭解了一下情況,馬上趕來向您匯報,然後就得去參加行動。據柯曉明講,毒殺明白人的可能是楊天明。”

    楚天齊很驚訝:“楊天明?怎麼是他?具體說說。”

    “局長,是這麼回事,我聽柯曉明說……”高強講說起來。

    聽著高強的講述,楚天齊瞭解了大致情況。

    原來,柯曉明從昨晚就有點拉肚子,零點上班以後,拉的更厲害了。和他一個班的幹警張有道也是如此,兩人便輪流著上廁所。凌晨三點的時候,張有道出去還沒回來,柯曉明又實在憋不住。正這時,楊天明從門前經過,柯曉明就拜託楊天明給盯一下,楊天明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柯曉明回到了值班警衛室,見楊天明沒在,便馬上去看押室。從看押室門上玻璃看到,明白人還躺在裡面床上睡覺,躺的姿勢頭裡腳外,臉朝牆體方向。在一個小時前,柯曉明就從門外看過,那時明白人剛睡著,還說著夢話,躺的姿勢就是這樣,現在也一點沒變。柯曉明放了心,回到值班警衛室。

    這時柯曉明才想起來,剛才在離開屋子時,楊天明特意囑咐他,要他快去快回,楊天明也說可能一會兒還要去廁所,還說看到張有道出去買拉肚子藥了。當時柯曉明著急要去廁所,也沒在意,現在想起對方的話,認為楊天明肯定是憋不住,也去廁所了。肚子稍微舒服一點兒,又看到明白人沒出狀況,柯曉明便靠在椅子上打盹。晚上拉肚子,值班上崗前也沒睡著,這時柯曉明也確實困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柯曉明正睡著,被對講話筒叫醒了,是從監控室發出的聲音。說話的是剛到監控室值班的幹警,說是發現上一班兩名監控員睡著了,還說調監控錄像看到,在凌晨三點一十七分的時候,楊天明進過看押室。柯曉明意識到不妙,趕忙到看押室去看,這才發現,明白人七竅流血而亡,血都是黑的。於是趕緊向曲剛做了匯報,並帶人去追,剛追出不久,就被曲剛喊了回來。

    聽到半截,楚天齊插了話:“剛才這些,你都是聽柯曉明說的?”

    高強回答:“大部分是,有的是聽剛上崗的監控員說的。另外,我也看了監控錄像,錄像顯示,楊天明在進到看押室之前,把一個注射器式的東西塞到門縫的地方,我估計注射器裡面是高濃度迷藥。錄像還顯示,楊天明在進到看押室以後,動過明白人,具體做了什麼,因為楊天明背對鏡頭擋著,看不到。在楊天明動明白人的過程中,明白人沒有任何反抗動作,也說明明白人當時已經失去了知覺。”

    楚天齊問:“原先那兩名監控員睡覺是怎麼回事?”

    “現在已經把他倆弄醒來,據他們說,楊天明曾給過他倆每人一瓶冰鎮礦泉水,他們喝了兩口水,就睡著了。監控錄像上顯示,確實有這種情況。錄像還顯示,楊天明白出了監控室後的五分鐘,就到了值班警衛室。”

    楚天齊道:“中間的五分鐘,他是不是去了廁所?張有道什麼情況?”

    高強說:“應該是。現在張有道已經回來,正是出去買藥了。張有道說,買藥建議是楊天明提出的,還說會替他一會兒,會和柯曉明一起值班。”

    “拉肚子怎麼回事?”楚天齊又提出了疑問。

    高強道:“柯曉明懷疑是楊天明搞了鬼。他說昨天晚上,楊天明請他在外面吃飯,吃完飯時間不長,就拉肚子。柯曉明問楊天明,楊天明也說肚裡不舒服,當時柯曉明說要去找飯館,楊天明表示由他去找,讓柯曉明抓緊休息,一會兒好上大夜班。另外,張有道昨天也吃了楊天明打包的烤串,在這一點上,柯曉明和張有道說法一致。”

    楚天齊又問:“現在對楊天明搜尋情況怎麼樣?”

    “曲局叫回了柯曉明,派刑警隊副隊長劉二成帶人去追了,從錄像顯示,楊天明奔了鄉下方向,其它的暫時不知道。”說到這裡,高強壓低了聲音,“您不覺得這事有些怪嗎?”

    “什麼意思?”楚天齊反問。

    “在柯曉明值班期間,楊天明下了手,他們可都是隸屬同一人,會不會有什麼說法?”高強提出了疑問。

    “你懷疑他?”楚天齊輕聲道。

    高強點點頭:“曲局近期的一些表現,確實讓人生疑,我懷疑這是殺……”

    楚天齊“噓”了一聲,聲音也低了好多:“在事情沒有正式調查清楚以前,不要胡亂猜測。”然後又道,“你先去吧,趕緊去參加追逃行動。”

    高強答了聲“好的”,走出了屋子。

    楚天齊稍微遲疑了一下,馬上進到裡屋,去衛生間洗漱了。

    ……

    上午八點。

    許源縣公安局案情分析室,案情分析會正在進行,楚天齊、趙伯祥、曲剛、常亮、孟克等局領導在座。參加會議的還有信息科長周仝、交警隊長胡成、刑警隊各位副隊長,另外還有高峰,高峰一直是“明白人專案組”成員。

    劉二成剛剛匯報完,現場暫時靜了下來。

    曲剛看看楚天齊,又看看趙伯祥,一副請示口吻:“我來說一下?”

    見楚天齊沒有反應,趙伯祥點了點頭。

    “發生這樣的事,我很震驚,確實沒想到。無論刑警隊或是辦公室都是我分管部門,我承擔全部責任。”曲剛語氣很沉重。

    趙伯祥接了話:“曲副局長,現在不是誰承擔責任的問題,你做為主管刑偵的領導,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破案。”今天趙伯祥有資格這麼說,因為他是會議主持人,在場眾人也只有他最有資格主持這個會議。

    “好吧,那我談談對案件的看法。從現有證據來看,明拜仁被毒殺,楊天明是最重要嫌疑人,而且基本可以斷定,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我現在已安排刑警、交警、轄區派出所對其進行追捕,目前確定了兩個追捕方向……”曲剛講說著自己的安排。

    待曲剛講完,好多人都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但楚天齊沒有發表具體意見,他表示還需要進一步瞭解案情。

    會議主持人趙伯祥最後一個發言。他目光威嚴的環視眾人一週,開了腔:“同志們,‘六二七命案’發生在縣公安局,發生在重兵把守的刑警重案組,而且嫌疑人還是局中層領導,案件性質非常惡劣。整個案件偵破工作,還由常務副局長曲剛負責,你也不要有什麼顧慮,只有盡快破案,相關問題才會迎刃而解。在破案的同時,我們還要做如下工作:

    一、摸清楊天明做案動機。重點調查近兩週與楊天明有密切接觸的幹警,走訪楊天明的家人,也要調查與其交往頻繁的其他可疑人。通過調查、走訪,瞭解他近期的言行及異常舉動,分析他做案動機,找出幕後指使者,控制可疑人。這個工作由紀檢組長孟克同志牽頭負責。”

    孟克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趙伯祥接著說:“二、楊天明是局指揮中心兼辦公室主任,他在我們眼皮底下做了這樣的事,也說明我們日常管理漏洞頗大。因此,要對指揮中心、辦公室工作人員進行排查,找出與此案有關的蛛絲馬跡或是嫌疑人,同時對於當班期間的幹警及監控人員也要調查。這項工作由常亮同志負責。”

    常亮答了聲“是”。

    “三、刑警隊隊長柯曉明,在此案中嚴重失職,我建議暫停其隊長職務,並配合我們調查,刑警隊工作暫由副隊長兼中隊長高強同志負責。”說完,趙伯祥轉頭看向楚天齊,“局長,你的意見呢?”

    楚天齊回道:“還是聽大家的意見吧。”

    趙伯祥收回目光,說道:“舉手錶決吧,同意暫停柯曉明職務,並由高強同志主持刑警隊工作的,請舉手。”

    話音剛落,五名黨組成員全部舉起了手。其他人員非班子成員,沒有這個權利,自然不用表決。

    “好,全票通過,立即生效。”確認表決結果後,趙伯祥繼續說,“四、‘六二七命案’是……”

    聽著趙伯祥有條不紊的安排,楚天齊暗道:很有一把手氣勢,平時還真沒發現,可能是缺少這種舞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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