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41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2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合作個屁

    七月三十日,星期五。

    上午剛上班不久,曹金海就來了,帶著一臉黑線來了。

    “曹局長,大清早的,誰又惹到你了?”說著,楚天齊示意對方坐下。

    “別提了。”曹金海坐到對面椅子上,隨手拿起桌上煙盒,又放下了。

    “抽吧。給我一根。”說話間,楚天齊伸出右手。

    曹金海馬上先給楚市長上煙、點火,然後又給自己點上一支。

    吸了兩口,曹金海發起了牢騷:“真是氣死人了,卜明宇根本就是混蛋一個,什麼也不懂,還盛氣凌人,就這樣的素質,怎麼能做招商工作?真的是。”

    楚天齊沒有接話,而是面帶淡淡笑容,看著對方。

    曹金海繼續說:“從星期一下午開始,我和家林他們幾個局班子成員開會,利用掌握的現有資料,對那十五家企業進行梳理。第二天,大家便按分工,對十五家企業進行深入瞭解,為了避免看問題片面,每個企業都至少由兩撥人分別瞭解。昨天上午,我們又開會彙總信息,期間對每家企業瞭解的基本一致,便形成了統一的結論。昨天下午,我們主動上門,與招商局溝通對企業的瞭解情況。

    見我們上門,卜明宇一開始也表現的很熱情,又是冰水,又是水果的,還把招商局相關人員召集到會議室。卜明宇先是做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講話,然後開始交換意見。說是交換意見,其實主要是聽我們講,因為那十五家企業是他們選出來的,已經符合了他們的要求。不過他們當時也對一家企業提出了質疑,表示會進一步進行調查核對。

    我們這邊發表意見,主要是由周局長來做。家林首先簡單說了這幾天的工作方式,還講了城建局意見形成過程,然後介紹對企業的具體瞭解情況。當家林說到一些企業的問題時,卜明宇的臉色就慢慢由晴轉陰,最後更是黑的可怕。不過他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暗示手下說話。於是,招商局的一個副局長老郝開始反駁。

    本來在我們認為有問題的五家企業中,在近兩年不是有嚴重的工程質量,就是至今拖欠大額工程款不予支付,或是至今在銀行有壞帳。可老郝反駁時,不是拿證據說話,而是拿猜測講理。他還故意歪曲我們的結論,說城建局是吹毛求疵,是對那幾家企業有偏見,是在否定他們的工作。一時間,會議室裡辯論的不可開交,後來就變成了爭吵。

    我一直沒有參與辯論,我想看看卜明宇有什麼反應。就在雙方吵的最激烈的時候,卜明宇說了話,對招商局那些人進行了批評。但他不是批評他們的觀點,不是批評他們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對,而是說什麼‘禮儀不周’、‘不注重風度’。他批評他們的人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城建局對他們工作的支持,其實他這是故意正話反說,以影射城建局忘恩負義。

    批評完招商局後,卜明宇話題一轉,語氣也緩和一些,說是請城建的同志換位思考一下,思考一下招商工作的辛苦,思考一個擬投資企業的心情。卜明宇還說,為了成康經濟發展,為了成康城市建設,招商局人不辭辛勞,甘願忍受別人的白眼,好不容易招來這些企業。請城建同仁不要下刀太狠了,不要傷了招商局同志們的心,士氣可聚而不可散。

    面對卜明宇避重就輕,轉移話題,我及時說了話。儘管我很不滿他的說法,但我壓著火氣,儘量耐心的說話。我說整個城建工作的成敗,開局十分重要,投資選擇正確與否更是重中之中,因此只能嚴格按程序辦,堅決不能馬虎大意。就是儘量嚴格篩選,也不敢保證企業就沒有隱瞞,不敢保證企業就不出問題,不敢保證所承擔項目能夠順利進行,更何況明知故犯了。

    卜明宇反駁我說,城建局提出的問題,可以說好多企業都或多或少存在,這既有企業的責任,好多時候也是制度的欠缺。不能因為一次失誤,就把企業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更不能讓企業永世不得翻身。他還說,那些失誤好多並不是企業直接造成的,而是其他企業偶然借用資質弄糟的,這次只要城建局嚴格控制掛靠行為,那些事情都不是個事。

    我又提出了我的意見,向他百般解釋,可他一下子翻了臉,說我上綱上限,說我就是要否認他們的工作成績,就是要攪黃這次招商工作,還質問我意欲何為。我覺得他說的過分,就反擊他不分青紅皂白,說他姑息縱容。結果他大發雷霆,直接道‘按你的意思,有的人老婆、小舅子、司機都違了法,是不是這個人肯定就有問題?’我一聽就急眼了,要不是家林他們攔著,非讓那傢伙腦袋開花不可。市長,您給評評理,卜明宇說的這叫人話嗎?”

    看著對方呼呼帶喘的樣子,楚天齊知道,曹金海真氣壞了。俗話說,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截短,卜明宇分明這是在拿趙敏娣、焦二壯、小候的事譏諷,在影射曹金海有問題。本來這就是曹金海的傷心之處,可對方竟然在傷口上撒鹽,這是既截短又打臉,而且是同著那麼多人“啪啪”打臉,曹金海的臉往哪擱?想到這裡,楚天齊語重心長的說:“老曹,難為你了,為了工作,你受委屈了。你沒動手就對了,忍這一時之氣,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市長,我何嘗不知道,我身邊發生那麼多爛事,我現在應該夾著尾巴低調做人才是。可那傢伙的話太傷人了,要是我不有所反應的話,他更該張狂不已了。”曹金海長嘆了一聲,“說實話,我真恨不得……哎,家林他們大夥極力勸解,也算正好給了我個台階下,否則真不知道如何收場。”

    其實曹金海說的這些,今天早上李子藤已經匯報,說是整個成康市都傳遍了,傳曹金海和卜明宇伙拼。楚天齊正準備找周家林瞭解詳細情況,曹金海就來了,從對方的表述來看,兩人沒有真的打起來,這和楚天齊的推測一致,他相信邊上那麼多人一定不會任由局長開戰的。

    聽對方說完,楚天齊說:“老曹,我支持你,支持城建局,你們嚴格按規定辦事完全正確,做工作來不得半點馬虎,就要認認真真的。雖然這次卜明宇表現實在差勁,但為了工作大局,我們仍要避免衝突,而且在甄選投資商這件事上更不能意氣用事。”

    曹金海點頭:“市長,明白,一切以城建大局為重。我已經安排周局,在和招商局對接這件事上,他就多辛苦一些,我暫且先少出面,省得都壓不住火,過了這幾天再說。”

    “也好,不過這事你可要一直盯著,你是局長,要對整個事情負責。”楚天齊道,“這樣,你把十五家企業中,那幾家不合要求的企業名字列出來給我,我會進行處理。”

    “市長,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做甩手掌櫃,該過問的一定過問。”說著,曹金海拿出一張紙來,“市長,這就是我們認為有問題的那幾家。”

    楚天齊接過紙張,看了起來。

    ……

    安撫走曹金海,楚天齊又拿起那張紙看了起來,紙上的名字很熟悉,李子藤提供的有問題名單中,也有這幾家企業。

    現在種種苗頭表明,招商局的工作很不盡職,甚至不排除瀆職行為,但這也僅是自己的猜測,沒有過硬的真憑實據。

    拋開招商局的立場先不說,但招商工作卻需要繼續進行,城建工作也不能停滯。可現在招商局和城建局尿不到一壺裡,意見不統一,這很麻煩,而且自己也不能過於插手。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叮呤呤”,桌上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掃了眼上面的號碼顯示,楚天齊就知道是什麼事,但還是拿起話筒,客氣的說:“彭市長,有什麼指示?”

    彭少根的聲音傳來:“楚市長,我可不敢指示,你的人那麼凶,我可怕挨打呢。”

    “彭市長,這話從何說起?”楚天齊裝著糊塗。

    “你不知道?好,那我就向你匯報一下。”彭少根講說起來,“昨天下午,曹金海帶著人氣勢洶洶……”

    事情還是那個事情,但經彭少根之口講說出來,意思完全就是兩回事,主動上門協商就變成上門尋釁滋事了。在這件事上,彭少根所言和曹金海所講,差著十萬八千里,但楚天齊更相信曹金海所講。因為自己也發現招商局存在問題,曹金海根本就沒有帶人打上門去的理由。儘管這麼想,但楚天齊還是心平氣和的說:“還有這回事?我想肯定是誤會了,城建局這些人不是無理挑釁的人。”

    “城建局人不挑釁?那你就是說招商局無理攪三分了。那好,以後城建招商的事,我們不侍候了。”彭少根的語氣很沖。

    “彭市長,你誤解我的意思了。這樣不好吧?合作才能共贏。”楚天齊的話也軟中帶硬。

    “怎麼合作?招商局長都被打的上不班了,合作個屁?”彭少根的聲音更加氣粗。

    “你怎麼……”話說到半截,楚天齊停了下來,因為對方早已掛斷了。

    “媽的。”罵了一聲,楚天齊把電話聽筒壓到了話機上。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2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彭少根撂挑子

    新的一週已經過去兩天,日子到了八月四日,但招商企業甄選工作一直停滯著。儘管心中著急,可楚天齊也沒有再催曹金海,他覺得再冷靜一下很有必要,大家也互相找個台階下。

    通過向周家林核實,通過李子藤轉述招商局同學的所見所聞,七月二十九日發生的事情基本如曹金海所說,彭少根的說法純屬就是顛倒黑白,倒打一耙。雖然事實很清楚,但也沒有較真的必要,所以楚天齊也一直沒有就這事再和彭少根交涉。

    從現在來看,招商局顯然不情願與城建合作,但城建局卻不可能不參與。而自己做為主管城建領導,卻又必須以大局為重,必須以推進工作為前提,因此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好。可是已經連著想了好幾天,也想了好幾個方案,都不盡如人意,都有很大的瑕疵,楚天齊一時拿不定主意。

    今天已經星期三了,再過兩天多又是週末,這時間可不等人呀。於是,楚天齊靠在椅子上,閉目思考著。

    “叮呤呤”,手機響了起來。

    睜開眼睛,坐起身形,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接聽鍵:“市長,我是楚天齊。”

    手機裡傳來王永新的聲音:“來我辦公室一趟。”說完這句話,接著就是掛斷電話的聲音。

    他找我什麼事?帶著疑惑,楚天齊拿上筆和筆記本,走出了屋子。

    ……

    來在市長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對面椅子上,楚天齊正要發問,對方拿起一張紙遞了過來。

    接過紙張看了一眼,楚天齊就是一楞,這是一張請假條,彭少根的請假條。他不禁疑惑:什麼意思?

    王永新說了話:“七月中旬的時候,老彭就跟我說,說他總是感覺氣不夠用,想去市檢查一下身體,他擔心以前的那個手術有什麼後遺症。我考慮到前些天事情很多,就一直沒給他回覆,拖了下來。可他昨天說心慌氣短的厲害,我也只好準了他的假,薛書記也批准了。”

    楚天齊心中暗道:他還氣不夠用?那氣簡直粗的很。

    “老彭一直做常務工作,手裡負責的工作很多,雖然他表示不會時間太長,但他負責的那些工作都很重要,有些也很緊急,還是要有人臨時管起來。”王永新說到這裡,問道,“你說呢?”

    他又不歸我管,我說了又不算,問我有什麼用?儘管心裡腹誹著,但楚天齊還是老實回答:“對,好多工作很重要,也很緊急,不能擱置。”

    “今天讓你來,主要就是和你商量一下,你暫時先把城建招商工作抓起來。”王永新說,“沒問題吧?”

    楚天齊趕忙推脫著:“市長,城建和招商工作一直分而治之,這是規矩,也是工作性質決定。這樣能夠互相監督和牽制,也有利於這兩項工作健康進行,事實證明,這麼做是完全正確的,反之就要出事,這都有鮮活的案例在那。雖然現在彭市長暫時缺崗幾天,但招商局的人都在,招商工作依然可以照常進行,也根本沒必要讓我臨時來抓。”

    王永新語重心長的說:“如果放在平時,的確暫時不用這麼做,可現在時間不等人。《城建規劃設計》按說一年多才能批下來,怎麼著也得半年左右時間。按常規推斷,六月份報上去,最快也得過年前後才能批覆,今年城建工作就不需要有什麼大動作。可是在你和同志們的共同努力下,僅用了兩個月時間,批覆就下來了。那我們就不能按原計畫來了,就得利用這難得的機遇大力推進城市建設。

    現在已經進入八月份,城建工作需要加緊推進,最起碼要確定了開發商,相應地塊要做準備工作。否則,好不容易提前取得批覆就沒任何意義了,而且房改工作已經順利完成,那些市民可都等著呢。總不能再因為開發工作遲遲擱置,而導致市民上訪吧?”說到這裡,王永新停了下來。

    見對方不言聲,王永新又接著說:“卜明宇和曹金海起糾紛的事我也聽說了,招商局還因此告了狀,但我沒偏向他們,我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兩人都該各打五十大板。如果老彭沒有這檔子事,有什麼事你倆能互相溝通,肯定不需要由一人統管,但現在老彭不是不在嗎?如果沒有人統管的話,勢必卜明宇和曹金海還是各唱各的曲,各彈各的調,那工作怎麼進行?”

    楚天齊馬上表態:“市長,現在彭市長臨時有事,我可以在此過程中多進行協調,完全沒必要讓我統管。再說了,彭市長檢查身體,應該最多也就一週時間,他一回來不就行了?”

    “你的協調能力和覺悟,我完全信的過。但名不正則言不順,如果不明確一下,招商局人難免陽奉陰違,難免應付你。這樣很不利於工作推進,更可能出現大的紕漏和偏差,明確一下非常必要。我聽老彭的語氣,似乎很擔心身體狀況,也許不是七、八天的事。”說到這裡,王永新的聲音低了下來,“如果他要是一直到不了位的話,那就更需要有信得過的同志來代他抓工作了。”

    什麼意思?楚天齊不由一楞。但旋即明白了,對方不過是給自己畫了一張餅而已,而且是在水中畫月,根本就是信口一說。於是,他連連搖手:“市長,您別難為我,這不符合規矩,會有麻煩的。我保證在彭市長臨時缺崗期間,好好做好協調工作。”

    王永新一笑:“天齊市長,我知道你有擔心,擔心別人非議。我告訴你,組織完全信任你,你的黨性和原則性大家有目共睹。尤建輝是出事了,但他出事的根子並不在於分管了什麼,而是他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出了問題,是他“三觀”不正,他怎麼能和你相比呢?當然,你的擔心也有一定的道理,擔心人們扯閒話。你放心,我早已替你考慮過了,在和你談過之後,就會在班子成員會上進行明確,強調這是市委和政府班子的共同決定,強調你是在臨危受命。”

    楚天齊趕忙接話:“市長,我……”

    “天齊同志,我知道你本身工作就很多,但能者多勞嘛!這項工作正好和城建緊密相連,我也想了好多人,只有你是不二人選。”王永新打斷對方,“你放心,政府也不會把你累出個好歹來,只讓你臨時代管這項工作,他手裡的其它事我都擔起來。”

    楚天齊心裡話:說的好聽,把受累活交給我,你自己把財政權、審批權抓到了手裡。

    “你要實在有顧慮,那要不這樣,我來代管這項工作,你替他臨時代管財政,這總沒意見了吧?反正你必須任選一項,我對別人信不過。”王永新笑咪咪的看著對方。

    暗罵了句“老奸巨猾”,楚天齊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勉為其難,就臨時代管幾天城建招商。”他現在只能這麼說了,總不能說要“財政大權”吧,那不成心懷不軌了嗎?

    “這就對了。”王永新面露喜色,但還不忘給對方“戴高帽”,“主要是相中了你的人品和能力,否則我也不會,啊……”他的話說了半截。

    這倒好,讓自己多乾了活,自己還得感激對方慧眼識珠呢。帶著無奈,楚天齊與王永新告辭,離開了市長辦公室。

    ……

    王永新這次真是雷厲風行,在當天下午就召開了政府班子成員會,這是一次擴大會議,招商局、城建局等幾名局長列席會議。

    在會議上,王永新講了彭少根首都檢查身體的事,說了對其分管工作的臨時安排。他重點講說了市委、政府對楚天齊工作的支持,嚴厲要求相關部門全力支持和配合,服從管理,否則拿人是問。

    在王永新的要求下,卜明宇在會議上表態,表態擁護政府決定,表態服從楚市長領導,表態配合相關部門,表態認真負責做好城建招商工作。

    當然,不止卜明宇表了態,曹金海也被要求表明了態度。

    在二人表態後,王永新又下了極其嚴厲的警告,這次擴大會議圓滿結束。

    回到辦公室,楚天齊還在想著這些事,想著彭少根忽然檢查身體,想著王永新的迫不及待。

    楚天齊根本不相信彭少根身體不舒服一說,更不相信其會心甘情願讓出分管工作,這根本不符合常理。通常情況下,別說是沒病,就是真生了大病,官員也會儘量隱瞞,生怕手中權力旁落了。

    之所以不相信,還因為這太巧了,巧的正是一個節骨眼時間。楚天齊確信,彭少根檢查身體一說,一定是因為招商一事而起,一定與避開此事有關,一定是在撂挑子。他還想到了深層次原因,但一時還不能完全確定。不過他知道,事情真相很快就會顯露出來的。

    對於臨時接手這項工作,楚天齊是一萬個不願意,但王永新顯然已經想好各種辦法,逼自己就範,自己也只能勉為其難了。不過當接上這個活以後,他也不想浪費機會,準備趁此時機,順勢而為,對招商工作來個“撥亂反正”。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3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果然沒安好心

    會議一結束,楚天齊臨時分管城建招商的消息,便迅速在市委、政府大院傳播開來。對於政府的這個決定,說什麼的都有,有說彭少根大權旁落,有說楚天齊擠走了彭少根,當然也有人認為沒這麼簡單。

    從第二天開始,楚天齊便開始接到定野和雁雲市的電話,都是職能部門領導。有的領導比他職位高,有的和他差不多,有的雖然官職不高但卻用的著。這些人全是先扯一些閒話,表示對楚天齊的認可,對城建工作的支持;然後就點出一家企業的名字,看似隨意的對這家企業進行評論,當然都是正面評論。這些人點出的企業,無一例外都在那個擬投資的十五家名單上。

    楚天齊當然明白這些人的意思,也知道這些人不能輕易得罪,便儘量解釋,說自己只是臨時代管幾天。可這些人卻普遍裝起了糊塗,表示沒有別的什麼意思,並不是替企業說話。但楚天齊聽的出這些人的失落與冷淡,甚至好幾人都透出了警告的意味。

    真是遇到鬼了,楚天齊不堪其擾,也更加明白了彭少根“體檢身體”的真意。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不用說,肯定又是“走後門”的,楚天齊帶著無奈拿起了手機。看到上面號碼,他笑了,看來是自己太敏感,並不是那些“現管”。於是,他按下接聽鍵,笑著道:“肖處長,有什麼指示?”

    手機裡傳來一個女聲:“楚市長,你這是埋汰誰呢?什麼時候給我升的官,是你給我升的,還是你那個處長同學給我升的?”

    對方是楚天齊的黨校同學肖婉婷,曾經對楚天齊迷戀有加,當見到寧俊琦後,才拋卻了不切實際的想法。肖婉婷一直在省會雁雲市政府辦公廳工作,是於濤的直接下屬科長。自黨校畢業後,還是在定野市見過一次,偶爾去省裡的時候,他也沒有專門找過她,平時通電話也不多。

    “你還是這麼伶牙俐齒的,我真懷疑你們處長能不能管的了你。”楚天齊笑著道,“男朋友肯定也怕你怕的要命吧?”

    “你的意思是我嫁不出去了?本來準備晚幾天通知你,既然你這麼小瞧人,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本人結婚了,本月二十一日中午舉行婚禮,地點是雁雲大廈多功能廳,望市長大人屆時大駕光臨。”說到這裡,肖婉婷“咯咯”一笑,“要是市長大人當天實在無暇分身,奉上大紅包就行。”

    “是嗎?恭喜恭喜!到時一定撥冗前往。否則光是奉上大紅包的話,豈不虧大了。”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聽你的語氣,打電話還有別的事?”

    “是有點事,有人通過拐彎抹角關係找到我,讓我向你‘走後門’呢。”肖婉婷說,“你猜出是什麼事了吧?”

    走後門?楚天齊自然想到了那件事,便說:“企業想參與成康城建項目?是哪家企業?”

    肖婉婷道:“你猜的不錯,至於哪家企業就不說了,反正我也不準備讓你為難,怕是這種電話已經讓你焦頭爛額了吧?也真夠難為你的。”

    楚天齊不由得心中湧上一絲感動,到底是同學,其他那些人有誰替自己想過?他真誠的說:“謝謝你,說實話,我現在是不堪其擾,最重要的我只是臨時替常務頂幾天班,他體檢回來後我就馬上交出去。對了,找你的人是怎麼知道我暫時管這事的?”

    “他們說,網站上有專門消息,至於具體情況我也不瞭解。”說到這裡,肖婉婷話題一轉,“行了,你繼續犯嘀咕吧,我得加緊工作,下周我就要休婚假了。”說完,便沒了聲音。

    握著手機,楚天齊似有所悟,但還有糊塗之處。想了一下,他撥出了一個號碼。

    “嘟嘟”的聲響響了兩聲,便變成了一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通話中?那肯定是對方有事,掛斷了。於是,楚天齊放下手機,又做起了手頭工作。

    過了很長時間,手機響起,正是剛才自己撥過的那個號碼,楚天齊趕忙接通了電話。

    “老領導,有什麼指示?我正在市學習,現在是中場休息。”對方聲音傳了過來。

    楚天齊“哦”了一聲:“沒什麼事,你學習吧。”

    “需要辦什麼事快說,要是我現在答覆不了的話,午休時間再給你辦。”對方催促著。

    “是這麼回事……”楚天齊講說了自己的疑惑。

    “好吧,中午給你回覆。”對方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剛才通話的,正是楚天齊曾經的下屬,現在省商務廳的處長陸嬌嬌。他想,既然是網站上的信息,那麼應該是通過商務廳發佈的,陸嬌嬌應該知道。

    ……

    午飯過後,楚天齊回到了辦公室,心中非常不爽。這種不舒服,既是因為急等著陸嬌嬌的消息,更是因為剛才遇到的一個人。

    剛才在從食堂出來的時候,楚天齊和江霞在進門處相遇了,這是近三週以來,兩人的第一次相遇。在這二十多天中,兩人並不是沒有見過面,而是每每相遇之際,江霞都早早躲開了。這次食堂相遇,肯定是對方想躲躲不及了,但就是這樣,對方選擇了低頭貼牆而過。當時有好多同事都投來目光,楚天齊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顏面全無。

    對方這種態度,在楚天齊意料之中,其實好幾件事上,對方都表現的足夠冷漠。就拿臨時代管城建招商一事來說,這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市委和政府樓已經傳遍了。但做為曾經極力勸阻楚天齊,要他不要接手此事的江霞,這次沒有任何提醒。他不相信她不知道此事,但他知道,她現在已經沒必要這麼說,自己被利用的價值已經沒有了。如果說沒有及時提醒還情有可原,但對方今天擦肩而過,像不認識,更像是仇人一樣,那就太過了。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看到是陸嬌嬌的號碼,他趕忙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一通,便傳來了陸嬌嬌的聲音:“老領導,我瞭解了,是這麼回事。八月三日那天,成康市招商局又發來一份新的招商函,內容和上次的一樣,就是增加了一句‘招商工作負責領導楚天齊’。收到函件的時候,當天就要下班了,於是在第二天上午更新了消息。我當時就已經在,這幾天一直沒有看網站消息,這項工作現在也不歸我管,所以我並不知道。”說到這裡,陸嬌嬌話題一轉,“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加上那麼一句呢,一般招商廣告都不會這麼寫的,何況你還是臨時代管,這就更奇怪了。”

    “不奇怪,要不那麼多人怎麼能找到我,怎麼能為企業說話呢。”楚天齊語句中透著無奈。

    “不錯,應該是有人在引火燒身,只不過是把火引到了你身上。”陸嬌嬌“咯咯”一笑,“老領導,怕是有你受得了,可別把你燒焦了。”

    “哼,想的美,我還沒那麼脆弱。”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你還沒吃飯呢吧?趕緊吃去吧。”

    “一下課就弄這事,還真餓了,我先去吃飯,有時間再聊。”陸嬌嬌說到這裡,結束了通話。

    長噓了口氣,楚天齊馬上打開電腦,進入省商務廳網站,並打開了那條招商廣告。在倒數第二段的中間部分,果然出現了自己的名字。其實這條廣告已經有好幾天了,楚天齊還曾打開過一次,只不過看著和上次一樣,就沒有看完,自然也就沒看到後加上的那句話。

    看著頁面上的文字,結合陸嬌嬌的講說,楚天齊徹底明白了,彭少根的“體檢”純屬就是一個幌子,把禍水引向自己的幌子。從現在來看,卜明宇激怒曹金海應該是故意的,肯定是受彭少根指示,是彭少根“體檢”前的重要步驟,目的就是為了甩鍋給自己而找到合理藉口。商務局給商務廳發函的時間也太巧了,正好卡在了幾個時間點上,這一切都是彭少根設計的。

    怪不得彭少根那次主動讓自己儘早進入招商談判階段,其實就是想讓省、市這些人找到自己頭上,讓自己“行個方便”,但自己當時沒有接手。於是,彭少根便設計了卜、曹吵架,而且讓那些關係戶都通過了初選,算是給了上級領導或職能部門的面子,然後讓自己面對這些上級的“進攻”。

    楚天齊明白,彭少根這麼做不禁是擔心項目狼多肉少,肯定更是擔心惹惱鵬程公司,擔心得罪副省長張天凱。不管怎麼說,新招商項目和幸福小區項目是競爭關係,鵬程公司肯定是排斥的。所以,彭少根才用了“撂挑子”的辦法,把自己強行綁在了戰車上,成為了各方進攻的靶子。

    彭少根啊彭少根,你果然沒安好心,想讓我裡外不是人,然後你好收現成的。哪有那麼便宜?只怕你到時要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雖然楚天齊現在還沒有想到更好的處理辦法,但是他有信心,有信心漂亮的達成自己的目的。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4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上下夾擊

    八月十三日,星期五,成康市政府第五會議室。

    會議室裡擺了兩排長條桌,南北各一排。長條桌中間空地擺放著兩盆綠植,綠植高七、八十釐米,既烘託了氣氛,又不至於遮擋桌後人們的視線。北邊條桌後的七個位置已經坐上人,坐在最中間的是楚天齊,他的左手邊是曹金海、周家林、李子藤,右手邊是卜明宇和兩名招商局的副局長。南邊條桌後的座位則空著,桌上放著桌簽,其中一個桌簽是公司名,其餘桌簽都是人名。

    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十分,比約定時間超出了十分鐘,這很不正常。正常情況下,如果約定九點鐘見面、會談,那就應該至少提前十分鐘見面,這既是一種禮貌,也可為雙方進入正式會談進行熱場。

    看起來,今天的情形和昨天類似啊,前天也出現過這類情況。

    卜明宇說了話:“楚市長,這又超時了,會不會有什麼變化?要不我讓人瞭解一下?”

    “好吧。”楚天齊點點頭。

    卜明宇衝著身旁示意了一下,招商局副局長老郝馬上快步走出了屋子。

    大約過了五分鐘,老郝回來了,徑直來在楚天齊面前:“楚市長,這家也來不了。剛才我和對方聯繫,對方說正準備給我們打電話,說是他們公司的資金周轉不開,沒有能力參加這個項目了。”

    楚天齊微微一笑,心裡話:都是這個套路,怎麼就沒有一個新說法?他直接問道:“昨天沒和他們聯繫確認嗎?”

    “聯繫了,昨天下午老郝還給他們打電話,他們說今天一早就趕來,還說希望能為成康城建工作盡一份綿薄之力呢。”卜明宇搶過了話,“誰知他們這又是怎麼了,跟那幾家說法差不多。”

    楚天齊“嗤笑”一聲:“豈止差不多,那就是一模一樣,就像是拿著同一份底稿一樣。”

    “一樣,的確一樣。”卜明宇連連點頭,“我就奇怪了,原來都說的好好的,一直表示非常願意與成康市合作,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這其中不是有什麼說法吧?”

    “卜局長,你覺得有什麼說法?”楚天齊反問。

    “不清楚,反正招商局可一直沒敢懈怠。”卜明宇一笑,轉移了話題,“還約嗎?”

    楚天齊給了一個字回答:“約。”

    “好的,現在就只剩兩家了。”說著話,卜明宇轉向老郝,“打電話聯繫一下,什麼時候能到?楚市長每天那麼忙,可是跟他們耗不起。”

    “好的,我馬上聯繫。”答應一聲,老郝走出了屋子。

    ……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楚天齊到了市長王永新辦公室,是王永新電話喊他來的。

    示意對方坐到椅子上,王永新道:“天齊市長,看來你還得多辛苦一段時間,老彭暫時回不來。他上午打來電話,說是在醫院的檢查結果全出來了,以前的手術沒問題,也沒有任何新病變。醫生說他主要是太過勞累了,要他休息調整一段時間,他本來執意要回來,但醫生還是讓他在醫院休息觀察一下。他說醫生讓他先休息一個月左右,他爭取儘早回來。”

    對方所說內容,完全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他心裡明鏡似的,彭少根肯定沒病,完全就是裝的。現在彭少根對王永新這麼說,那是進退有據,既表明自己沒有影響工作的病症,能夠繼續履職;又用一個“累”字,為合理躲避找到了理由。楚天齊知道,投資商確定之日,就是彭少根結束休息之時,這如意算盤真是打的“啪啪”的。

    楚天齊一笑:“我現在有時也感覺胸悶氣短,也想到首都醫院去檢查一下,看看需不需要調理一段時間。”

    彭少根在這個節骨眼休息,個中意思不言自明,王永新心中有數,對楚天齊現在發牢騷,他也能夠理解。

    於是王永新也一笑:“是嗎?那看來我們得檢討一下了,是工作任務太重,還是工作安排不合理,或是人們體質太差?你現在還得堅持,總不能都休息吧。政府本來才三個常委,你倆要是都休息的話,那我就是光桿司令,只能獨自跳鋼管舞了。哪怎麼行?這麼的,你可以多催一催老彭,讓他早點回到工作崗位,只要他回來了,你就隨時可以去檢查,其實我也累的不行,也想找時間調理一下,可是事情不等人呀。”

    楚天齊也就是隨口一說,譏諷彭少根的滑頭罷了,他怎麼捨得休息呢?他可不想讓別人去替自己代管,不想讓別人把自己好不容易開創的局面弄的亂七八糟。

    見對方沒有接話,王永新繼續說:“你們的辛苦我何嘗不知道,其實大家都不輕鬆,都是經常利用週末加班。儘管這樣,可是好多工作都忙不完,誰讓原來的欠帳太多呢?現在不抓緊不行啊。對了,聽說這幾天和投資企業見了面,談的怎麼樣?”

    楚天齊語氣很是無奈:“見了,非常不理想,本來一共是十五家企業,我們全約了,分別約他們在十一、十二、十三號這三天見面。可是一共只來了八家企業,兩家首都的,三家省會的,三家定野市的。經過和這八家企業商談,基本沒有令我們滿意的,其中五家企業都有不良紀錄,而且有的還很嚴重。剩下那三家實力也不斷恭維,從他們的言談舉止看,根本就不像是做過大項目的。”

    “是嗎?這可不好弄呀,這八家都不合格,那幾家又……”停了一下,王永新又說,“那七家沒來嗎?為什麼?”

    “那七家沒來,而且都是臨到眼前才告之,或是我們追問才知,都放了我們的鴿子。”楚天齊道,“據招商局郝副局長幾次轉述,對方都說是企業內部出了狀況,有的說是資金鏈有了問題,有的說是人手抽不開。”

    王永新“哼”了一聲:“早幹什麼了?事到臨頭才扯,我看他們就是故意的,找的理由也是現編的。到底什麼原因,你調查了嗎?”

    “我初步調查了一下,讓李子藤和這些企業進行了聯繫,這次他們的回覆又變了。那七家企業幾乎都是一個說法,他們表示聽說了尤建輝的事,對成康城建信不過,不敢到這投資。”楚天齊如是說。這七家企業的確是這麼說的,楚天齊沒有隱瞞,想看看王永新什麼反應。

    王永新“哦”了一聲:“早幹什麼去了?純屬胡扯。成康城建真就這麼不堪?”

    “我現在分管城建,不好評論。”楚天齊又把球踢了回去。

    “我看就是他們強詞奪理,他們在傳資料、交押金之前,能不瞭解?而且還說的眾口一詞,分明就是攻守同盟,不排除故意給城建抹黑的可能。”王永新道,“之前的時候,雖然我們都沒來,但從當時的現狀以及尤建輝他們做的那些事來看,確實很差,不是一般的差。但自你分管的近一年,各方面進步非常明顯,做了好多實實在在卓有成效的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對方的話多為安撫,但楚天齊心裡還是熱乎乎的,看來這個王永新雖然其貌不揚,卻也不是完全的糊塗蛋一個。

    “從六月中旬發佈消息,到現在已經兩個來月,期間也沒少忙忙碌碌的,到頭來卻弄了這麼個結果。”王永新嘆了口氣,“哎,先不說他們了,但眼前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辦?你還不知道吧?省裡剛又打電話了,又催問城建工作進度,要求我們必須按推進計畫開展工作,還催我們把實際進展情況報上去呢。”

    楚天齊“哦”了一聲,心中疑惑不已:省裡早不催,晚不催,怎麼也這個時間湊熱鬧,這是巧合嗎?怎麼都在逼這事?他緩緩的說:“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暫時還沒想到好的辦法,市長您有嗎?”

    “我剛知道是這樣,提前根本沒想過,怎能有什麼辦法?”停了一下,王永新遲疑著道,“來的那八家就那麼不堪?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楚天齊疑惑的看著對方,就那樣直直的盯著,他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些端倪,想要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被對方直勾勾的盯著,王永新尷尬一笑:“我也就是隨便一說,具體工作還是由你把握。”收起笑容,王永新話題一轉,“只是省裡可盯著呢,我們總得給個說法呀,不能回覆一個都不行吧?我這裡先儘量拖著,但你可要盡快想辦法。如果要是到這個月底咱們還沒有進展,那我也盯不住,只能你去面對省裡了。”

    王永新的話倒也說的客觀,楚天齊也不好再懷疑對方的動機。從現在來看,這些企業的紛紛退出,絕對和彭少根的體檢有著某種聯繫。雖然不敢斷定彭少根在其中做了什麼,但時間點趕的這麼巧,而且明顯就是給自己難堪,肯定和彭少根脫不了干係。現在省裡又來電話催,這也幾乎是卡著點來的,應該也不是巧合吧?

    上下夾擊,這是想讓自己就範啊,彭少根,你做的可真夠絕的。楚天齊不由的攥緊了拳頭。

    王永新不禁心頭一驚,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快速閃過的寒光。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4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串號嗎?

    八月十八日,星期三。

    早上剛一上班,李子藤便來了。

    來在桌前,李子藤道:“市長,招商局一直都在催,想要確切答覆。”

    楚天齊淡淡的說:“什麼答覆?”

    “招商局老郝說,那些初次談判的企業都在追問什麼時候再談,招商局現在不知道怎麼答覆。”李子藤壓低了聲音,“老郝現在就在我屋裡,沒上班就來了。從上週五下午就一直追問,週末也沒放過,前天一天電話問了七、八次,昨天先是打了四、五次電話,下午還來了一趟。”

    楚天齊“哦”了一聲:“真是鍥而不捨呀。你跟他說,現在還沒確定與哪家再談,到時自會通知招商局。”

    李子藤點點頭:“好的。”停了一下,他又問,“老郝還問,那些臨時中途退出的企業,報名費要不要退,什麼時候退,退多少?”

    “不是有規定嗎?”楚天齊反問。

    “老郝說,規定是只要企業中途退出,就不退費。但他又說,那是指的無故退出,可這些企業都是不得以情況沒有前來,都是企業遇到了困難。他們覺得,如果不退還每家那三萬塊錢,難免會讓外界覺得成康市在坑錢,難免有損成康整個正面形象,進而影響到成康市招商引資大局。”

    楚天齊知道,只要自己給出明確意見,不論是哪一條,都會非常被動。假如自己說是給企業退錢,那招商局就會拿“規定”說事,很可能當下不說,但以後絕對會說起,也許就會成為彭少根對自己詬病的說辭。假如自己說不退錢,那麼招商局就會原話轉給企業,甚至添油加醋予以渲染,企業就會“記住”自己這個副市長,不排除直接電話質問或是通過舉報等方式給自己添堵。只要自己表態,無論是哪一種觀點,都會有麻煩。

    想到這裡,楚天齊笑了笑:“招商局覺悟挺高嘛!你告訴他,既然招商局有這些擔憂、顧慮,那就讓招商局報個方案來。要他們在方案上寫出看法,給出他們的意見,意見不能模棱兩可,必須是切實可行、可實際操作的。另外,要他們把這幾天的面試意見拿出來,要指出企業的優、缺點,並要他們拿出自己的意見,意見可以是集體的,也可以是每個人的。”

    李子騰也笑了:“明白。”

    “等等。”楚天齊喊住已經轉身的秘書,“對於和那幾家企業的初次會談情況,要求城建局也要上報意見,要求和對招商局的一樣。”

    再次答了聲“明白”,李子藤走出屋子。

    看著關上的屋門,想到老郝聽著秘書轉述時的神情,楚天齊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心裡話:卜明宇,你想逼我,想替主子出力,想把我繞進去?沒那麼容易。

    說實話,這兩天可不只是招商局在“請示”,而且招商局畢竟是下屬部門,雖然不是直接下屬,但和自己不是一個檔次,說的話大一些,他們能耐我何?

    而最讓楚天齊頭疼的,卻是省裡和定野市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頭目。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不但會對自己“關注”,也勢必會影響對成康市的態度,難免不支持工作或從中作梗。如果要是滿足他們的關切,那就是對成康招商不負責,是對成康城建不負責,也是對整個成康百姓不負責,自己是絕不能違背原則的。何況本來就狼多肉少。而且妥協既會給成康留下後遺症,也會給自己留下隱患,這也是彭少根適時“體檢”的原因所在,就是王永新肯定也看的明明白白的。自己絕不能干糊塗事。

    ……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聽節奏絕不是李子藤,而李子藤肯定也不會讓別人隨便敲門,那麼這個人莫非……

    楚天齊伸出右手,迅速做了幾個動作,起身進到套間,說到:“請……”

    還沒等楚天齊說出“進”字,屋門已經推開了。

    隨著屋門推開,一個聲音響起:“難道人不在?怎麼門也沒鎖?”

    楚天齊看到,進來的人面色枯黃,發量稀少,眉毛稀疏,鼻子奇小,嘴唇發白,正是市委副書記、市長王永新。便趕忙走出套間,迎上前去:“市長,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事喊我,我直接過去。”

    “隨便走走,就到這兒了,便進來看看。”王永新伸出右手,盯著對方,“你這是……”

    楚天齊握住對方右手,“嘿嘿”一笑:“可能是上火的緣故,這幾天一方便就蹲挺長時間。剛才還沒完事,就聽到門敲的挺急,趕忙匆匆結束。這不,連手還沒來的及洗。”

    聽對方如此一說,王永新趕忙抽回右手:“那不好意思了,多有打擾。要不你繼續?”

    “市長,事情要分出輕重緩急,我怎麼也得先陪您呀。”說著,一指自己座位,“市長請坐。”

    對方明明是表示對己尊敬,但王永新卻覺得非常彆扭,對方竟然拿自己和那事對比,想起來就噁心,可又挑不出理來。於是徑直走向沙發,調侃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你的一畝三分地,我怎能搶佔寶位呢?”

    見對方坐到沙發上,楚天齊便去拿暖壺,忽又停下來,衝進裡屋。一陣水聲響過,他快步走了出來:“洗洗手。”說完,去給王永新弄水。

    “不用了,我剛喝過,隨便聊聊。”王永新擺了擺手。

    儘管對方客氣,楚天齊還是沏了杯熱茶,放到王永新面前,然後才坐到對方身邊。

    王永新轉頭說道:“投資企業的事,怎麼樣了?省裡可追問著進展呢。”

    楚天齊心裡明鏡似的,王永新沒說實話,恐怕上級追問進展只是一方面,真正讓對方心焦的應該也是那些上級“現管”吧。他搖搖頭,嘆了口氣:“哎,還是那樣,不好弄。這兩天又對那八家瞭解了一下,實在是……不敢隨便將就。市長,您還是讓老彭盡快回來吧,我臨時接手這事,好多事都瞭解的不全面,這幾天弄的我焦頭爛額的。真應了那句話,‘鋤了別人的地,荒了自家的田’,而且在別人的地也不知如何下鋤。”

    “他回不來,要回來早就回來了。”王永新臉上帶著一絲厭煩,不知是對彭永新“縮頭”不滿,還是對楚天齊推脫此事心煩。

    楚天齊遲疑著說:“那……我盡力吧,實在不敢大意,就是成天謹慎也不敢保證就萬無一失。”

    “謹慎當然要謹慎,可現在毫無進展,省裡那也沒法交待呀。”王永新道,“我這只能拖到月底,頂多下月初再頂三、四天,實在不行的話,就你去面對省領導吧。”

    “市長,能不能再多……”話到半截,楚天齊無奈的說,“真到那一步的話,也沒辦法,只能等著挨批了。到時老彭也該回來了,這事還是他親自抓吧,反正我現在也是替他擦屁股。”

    聽出對方帶著“無賴”的語氣,但王永新也不好責怪什麼,畢竟比起楚天齊這種說法,彭少根那種作法要惡劣多了。不過王永新還是打著官腔道:“天齊市長,可不能這麼消極呀。前面工作那麼艱難,都順利高效完成了,如果就因為選企業一事耽誤,被上級批評,這也太可惜了。”

    “市長,我何嘗不知?否則也不至於著急上火,去個廁所都不能痛快呀!我都急死了。”楚天齊皺著眉頭,“說實話,招商局甄選企業太不嚴謹,根本不負責任,如果他們能遴選出一些優秀企業,事情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雖然對方不無推脫責任之嫌,但也不無道理,而且畢竟對方現在是臨時代管,王永新不便把話說的太重,但仍不無敲打:“現狀就是這麼個現狀,但工作還得向前推進,而且老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正常工作,我們總不能一直等他吧。這事我現在只能追你,即使沒辦法也要想出辦法來。”

    “市長,盡力吧。但確實招商局把這把牌打的太臭,我們很被動,我再趕緊想想辦法。”說到這裡,楚天齊滿臉苦澀,急忙一捂臉頰,“牙也開始疼了,著急上火呀。”

    吸了口氣,王永新緩緩的說:“要不把以前聯繫過的那些企業也過一過,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這樣啊……由我操作怕是不合適吧,畢竟大部分企業都是招商局否定了的,再說了,我也沒那些企業的信息呀。我要是找他們做的話,容易讓人說三道四。”楚天齊很是猶豫。

    “那就再說吧,你自己想辦法。”王永新語帶不快,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臨到門口時,忽然轉回身,“對了,是不是咱倆的固定電話串號呀?”說話間,他拿出手機撥打起來。

    “叮呤呤”,桌上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串號嗎?”楚天齊快速起身,向辦公桌走去。

    “等等,別接。”王永新制止了對方。

    楚天齊站在原地,看著對方。

    直到手機裡發出“您所撥打的號碼無人接聽”時,王永新才放下手機,說道:“這幾天有好幾個電話是找你的,結果都打我那去了,他們還說是打的這個號碼。”

    “是嗎?我不知道。”楚天齊連連搖頭。

    “看來是他們弄錯了。”說完,王永新走出屋子。

    “市長,慢走。”楚天齊送出門去。他嘴上說著話,但心中卻暗喜:還好及時取消了無應答轉移。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5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歲歲年年人不同

    八月二十一日,楚天齊早早就從成康市出發,趕往雁雲市,他要去參加同學肖婉婷的結婚慶典。

    從成康市出發的時候還不到七點,正常情況下,最多十點鐘就能到雁雲市裡。可是就在離省會還有三十公里的時候,前方出現車禍,交警封了路,“桑塔納2000”只得和其它車輛一起原地等候。大約一個小時後,交通恢復,所有汽車才緩慢啟動。等到通行順暢的時候,已經到了雁雲市出口,“桑塔納2000”下了高速,駛進雁雲市區。

    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楚天齊道:“直接去雁雲大廈。”

    說了聲“好的”,厲劍熟練的操縱著方向盤。

    雁雲大廈已經遠遠在望了,可前面道路卻堵的異常厲害,每輛汽車只能蝸速前行,饒是這樣,還是停的時間多,走的時候少。

    再次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十一點四十分了,照這樣前行,指定誤了時間。楚天齊果斷決定,交通工具由“四輪”換成“11路”。

    從車上下來,緩慢鑽過車輛間的狹窄縫隙,楚天齊到了便道上。然後他撒腿便跑,直奔雁雲大廈而去。

    司機和乘客正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忽見一個大個子拚命向前奔去,所去方向正是雁雲大廈,而雁雲大廈此時豎著紅色彩拱門並飄出喜慶樂曲。人們頓時腦洞大開,幾乎全都想到了電視劇中的橋段:男主人公正奔向前女友婚禮現場,而他的另一半卻被別的男人牽著手,強顏歡笑的與賓客寒暄著。接下來的橋段就是:男主人公直接來到現場,從那個男人手中抓過前女友的手,說“你不能和他結婚,你是屬於我的”;而前女友看到前男友到來,既歡欣又痛苦,流著淚,心情複雜的說“不,不,你走吧,我心裡沒有你,從來都沒有你”。

    由於“男主角”奔跑奇快,再加之路旁樹木、標牌等的遮擋,人們已經看不到“男主角”身影,但腦中仍在續寫著情節,甚至期望視線中出現“男主角”牽著頭罩婚紗“前女友”飛奔的場景。

    楚天齊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會被編排出那麼淒美浪漫的段子。他現在只想著,早一點趕到現場,在婚禮儀式正式開始之前,送去自己的祝福。已經到了雁雲大廈區域,楚天齊遂收住奔跑步伐,駐足看去。

    大紅“喜”字彩拱門下,樂隊還在激情的演繹著。背對彩拱門方向,一對新人正在至親好友陪同下,向酒店自動門走去。

    時間不晚,但也不早,楚天齊明白,新人門口迎賓完畢,要去婚宴現場,現場儀式應該馬上就要開始了。他這次不能再繼續奔跑,而是抬腿疾步走去。

    忽然,楚天齊發現,已經快要步入酒店自動門的新娘,猛然轉過頭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新娘正是黨校同學肖婉婷。

    楚天齊再次加快了腳步,奔那對新人而去。

    不遠處的新娘子則頻頻揮手,拖著長大的結婚禮服,迎了出來。

    沒有路上那些看客期望的場景,楚天齊來到近前,向著二位新人送上真誠祝福:“恭喜恭喜,恭喜二位新人喜結良緣!”

    肖婉婷也收起了頑劣,滿面喜色的說:“謝謝楚市長,謝謝你百忙之中前來。”說著,把頭轉向一旁,“這就是我和你說起的楚天齊同學。”

    身旁新郎長的儀表堂堂,和肖婉婷很是般配,聽到新娘介紹,馬上伸出右手:“楚市長,非常感謝您來參加婚禮。常聽婉婷提起您,說您沒少照顧她,她說您一定會來的。”

    一個人從酒店裡面快步走了出來,正是楚天齊的同學雁雲市政府辦公廳的於濤。他對著老同學“哈哈”大笑:“楚市長,怎麼滿頭大汗呀,不會是從成康跑來的吧?”

    “差不多,不過沒那麼遠。”楚天齊也笑了起來,“路上全是車,眼看著沒多遠,可就是走不了,我只好來了一次‘三千米’了。”

    “是嗎?”於濤笑問過後,把頭轉向二位新人,“你們先上去,司儀正等著呢,我倆再聊幾句。”

    “好的,千萬別誤了儀式。”肖婉婷囑咐過後,和新郎一起,在眾親友陪伴下,上樓而去了。

    看著一對新人已經進樓,身旁也沒有其他熟人,於濤“嘿嘿”一笑:“這傢伙,不愧是老同學,不愧是好朋友,看把你積極的,生怕誤了點兒。”

    聽出對方故意加重了“老”和“好”的語氣,知道對方意有所指,但楚天齊假裝不知:“既然人都來了,為什麼要晚點?禮金都帶來了,何必失禮於新人呢?”

    於濤挑了挑眉毛:“恐怕沒這麼簡單吧,省委黨校可都在傳‘英雄救美’的故事呢,據說女主人公對救命恩人唸唸不忘,一直準備以身相許呢。”

    楚天齊警惕的環顧左右:“淨瞎說,堂堂大處長還嚼舌頭根子。”說著,邁步向酒店自動門走去。

    “事實勝於雄辯。”於濤“嘁”了一聲,追上前去,“堂堂大市長當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成天都是空調、轎車侍候,平時恐怕連一滴汗都不出,養尊處優慣了。你再看看現在,為了趕個時間,楞是跑了個大汗淋漓,噓噓帶喘的,這心情得多急。”

    楚天齊壓低了聲音:“怪不得人們都說秘書愛琢磨人,我只以為是少數,只以為是基層人員,沒想到秘書處長也是這樣,還加了個‘更’字。”

    “真是損人不帶髒字。”於濤捶了對方一拳,“大市長,累壞了吧,一會兒陪你多喝兩杯,好好補補。”

    楚天齊“嘿嘿”一笑:“喝酒啊,沒問題,你一杯我一杯。”

    “去你的,那不是要我的命嗎?”說到這裡,於濤話題一轉,“對了,司機呢?今天不回吧?”

    “我不回,司機回。”說著話,楚天齊按下了觀光梯按鈕。

    “那我給你安排住處。”於濤說著,取出手機撥打起來,“喜來登嗎?”

    ……

    在多功能廳入口記禮帳處上了禮金,楚天齊和於濤步入大廳。

    大廳裡的照明燈全部關閉,只有五顏六色的舞檯燈發出光亮,音樂聲也忽然停了下來。同時,一個追光燈亮起,射出的光圈在大廳裡來回的緩緩移動。

    楚天齊知道,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在於濤的引領下,楚天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發現周邊全是熟人,都是老同學。大家紛紛起身打招呼,引得廳內目光全都投了過來。楚天齊趕忙坐下,示意大家也不要站起。

    音樂聲響起,舞檯燈閃爍搖曳著,婚禮司儀出場了。楚天齊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十二點十八分。

    在司儀的主持下,婚禮儀式正式開場。在追光燈的光圈中,肖婉婷顯得更加高挑,更加漂亮。

    所有結婚儀式,基本就是那麼幾種,但今天的遙控飛機傳送戒指環節還是有一定的新意。儀式總共進行了半個小時,之後便進入了婚宴階段。

    剛才礙於儀式進行,楚天齊和眾同學只籠統的打了招呼,現在又再次補上了這個環節。

    燈光亮起,楚天齊發現,黨校同學一共坐了滿滿四桌,相當於全班的三分之二都到了。在這些同學中,和自己關係較近的周仝、岳佳妮、楊崇舉來了,曾經的同事、沃原市一中教務副主任姜雲生來了,玉赤縣老鄉、兩次做同學的陸勇也來了。班主任田馨自是不能少,據她說,本來艾鐘強也是要來的,結果現在正在國外考察,只好由她代為上了禮金。

    讓楚天齊意外的是,董梓萱也來了。在黨校時,因為自己的緣故,肖婉婷最看不上董梓萱,兩個女性可沒少“掐架”。

    在省委黨校的時候,楚天齊就是大家公認的班長,現在他也是眾人中陞遷速度最快的,自然成了眾人的中心。雖然他更期望多敘一敘同學情,但職務、工作仍然是被問及最多的,當然生活也不免被人問起。

    有驕傲的資本,也就難免有短板之處。本來楚天齊在眾黨校同學中,年齡就小,而且他本身已經是大齡未婚青年,結果這麼多同學裡,只有他自己是“光棍”一個。除了偶爾有一、兩個人拿他的未婚開涮外,其餘同學都沒有就此品頭論足,而是對他有更多的尊敬,把他當做了“領導”。

    周圍的這些同學,大多都是科級,也有的是享受副處待遇,只有少數人是副處實職。但這些副處也多是市直處級單位中的副職,比副縣長實權要差一些,和楚天齊這個常委副市長更不是一個檔次,沒有可比性。雖然楚天齊並沒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好多同學顯然和他放不開,他不禁在心中感嘆,感嘆著官場文化對人們的侵蝕,感嘆著“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儘管覺得好多都變了,和自己想像的差別很大,但“肯定多喝酒”的預測是准的,只不過喝酒的原因並不是由於同學關係,而是因為好多人要敬楚常委。

    就在大家喝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肖婉婷夫妻來敬酒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5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她沒有男朋友

    雁雲市“心誠”茶館。

    “怡心”茶室內,坐著一個大男孩,這個大男孩不是別人,正是成康市委常委、副市長楚天齊。

    昨天參加完肖婉婷婚宴後,楚天齊沒有回到成康,而是留在了雁雲市,準備參加星期一省建設廳的一個會議。

    在昨天的婚宴上,楚天齊喝了好多酒。幾十位同學相見,本來就少不了飆酒,何況楚天齊還是眾人中的焦點,自是更不能少喝。所好他酒量超大,饒是如此,他也喝的迷迷瞪瞪的。

    婚宴結束時,已經在酒店外等候的雲翔宇,把楚天齊和於濤接到了洗浴中心,哥仨好好的泡了個澡,楚天齊的酒勁才去了好多。下午的時候,肖婉婷打電話,晚上要專門請楚天齊,楚天齊撒了個謊“已經回到成康”,對方才一再表示歉意的作罷。還有好幾位同學也請他喝酒,但他都以同樣理由進行了婉拒,他的胃裡實在難受,他不敢保證下午喝不多。和同學喝酒總不能用功力往出逼吧?晚飯他是在洗浴中心吃的,只吃飯不喝酒,舒服多了。

    昨晚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楚天齊今天很晚才起床。今天雲翔宇和於濤正好有事出差,姜教授老兩口也不在省裡,楚天齊便一直待在酒店,沒有出門,直到晚飯後才來到茶館。

    楚天齊是在茶館等黨校時的班主任田馨,本來他約對方吃晚飯,可是對方去郊區辦事,只好約在了晚飯後茶館見面。

    田馨還沒有到來,楚天齊的思緒不由得飄回昨天,昨天婚宴上的一些情境出現在腦海中。

    藉著參加肖婉婷婚禮之際,四十多名同學見面,大家自是非常高興,互相之間也很是親近。但楚天齊卻明顯感覺到,在這種親近之中夾雜著太多的世俗與勢利。他是眾人之中陞遷較快的,職位好也有實權,自然沒有受到眾人的慢待,還成為眾人爭相接近的對象。但有幾位連著四年原地不動的同學,端起酒杯的機會很少,儼然成了醜小鴨,也沉默的多。還是楚天齊主動向那幾位敬酒,才讓他們不至於太的冷清。

    並非所有的人都有明顯進步,有的只是換了崗位,有的只是待遇提高了一些。同樣,也並非所有進步慢的人都沉默寡言,有的人反而更顯活躍,其中陸勇、姜雲生尤為突出。

    陸勇是在黨校學習不久,由玉赤縣向陽鎮副鎮長位置,調任青牛峪鄉常務副鄉長,然後在不長時間又升任鄉長。但從此之後,便一直原地踏步。比起陸勇來,姜雲生才是幾乎原地踏步,只是由沃原市一中第二教務副主任變成了第一副主任。兩人儘管工作軌跡不盡相同,但婚宴上的活躍程度卻很有一拼,尤其搶著跟副處實職同學喝酒,一個更比一個猛。

    不知陸勇和姜雲生當時感覺到沒有,但楚天齊卻覺得兩人像極了小丑,諂媚不斷的小丑。

    相比陸、姜二人的急於表現,董梓萱卻低調的多,也安靜的多,和黨校時的狀態相比,儼然換了一個人。她在酒桌上也向楚天齊敬了酒,但她不是要敬常委副市長,而是感謝楚天齊,感謝他對自己的評價,從而才促成肖婉婷邀請了她,更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這次來到婚宴現場的同學,只有一人沒收到邀請,那就是姜雲生。姜雲生是聞訊自己來的。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路上堵車。”屋門一開,田馨走進了屋子。

    楚天齊急忙收起思緒,起身相迎:“田老師,請坐。”

    田馨“咯咯”一笑:“你這麼客氣,是讓我稱呼你楚市長嗎?”

    楚天齊“呵呵”反問:“那怎麼稱呼?”

    “直呼其名就行,叫我田姐、馨姐也可以。”說話間,田馨坐到了椅子上。

    “田姐,請喝茶。”楚天齊忙著給對方上茶。

    田馨也不客氣,連著喝了好幾杯,顯見急著趕路,渴的夠嗆。再次放下茶杯,她說了話:“楚天齊,你約我出來,恐怕不僅是請我喝茶吧?”

    楚天齊點點頭:“不錯,田姐,我想向你打聽一些事。”

    田馨一笑:“說吧。”

    “你能如實相告嗎?”楚天齊盯問。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你現在什麼都沒說,就想要我的承諾,這不太合適呀,好像也不禮貌吧?”田馨神情似笑非笑。

    楚天齊臉一紅,怔了怔,才說道:“她好嗎?”

    “太籠統了,你讓我怎麼回答?她是誰?”田馨語氣不急不緩。

    深吸一口氣,楚天齊緩緩的說:“俊琦過的好嗎?”

    “她……”田馨拉長了聲音,滿是疑慮的樣子。

    “她怎麼樣?”楚天齊雙眼緊緊盯著對方。

    田馨搖了搖頭,緩緩的說:“她很不好。”

    “很不好?為什麼?”楚天齊追問。

    “為什麼?你說呢?”田馨挑了挑眉毛,“都是因為你。”

    “我,都是我。”楚天齊不由的低下了頭,又緩緩抬了起來,“能說的更詳細些嗎?”

    “他現在不喜歡與朋友交往,也不願意出來見人,只知道工作。人也沒有以前陽光了,走路都經常低著頭,看上去就是心事重重的。”田馨說,“上週我見他的時候,臉色蒼白了好多,就像久不見陽光似的,眼窩也深了不少,都是黑青色。我問她是不是因為你,她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說‘你不清楚’。我猜除了你應該沒有別人,其實她自大前年冬天回來,基本一直都是這樣,我就沒見她笑過。”

    “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楚天齊長噓了口氣,自語著,“俊琦,你放心,我爭取盡快,爭取在一年內升到正處實職,到時看你父親怎麼說?到時他還有什麼理由阻攔?”

    “等等,什麼正處實職,什麼亂七八糟的?”田馨擺手,打斷對方。

    “你不知道?俊琦沒說?李衛……書記沒說?”楚天齊很是疑惑。

    田馨搖頭:“沒有。你到是說不說?”

    “在前年春天,正月十八,陽曆三月一日,我在沃原市委書記辦公室見到了李書記。李書記跟我說了異地交流的事,我則提問了和俊琦見面事宜。他說只要我答應他兩個條件,只要我按條件做到了,到時就許我們見面。第一個條件,就是我要做到正處實職,然後經過他的同意,我和俊琦才能見面;第二個條件,在做到正處實職之前,我們不能再有任何聯繫。”說到這裡,楚天齊正色道,“李書記沒和你說?你告訴李書記,我一直都嚴格遵守著條件,一次也沒和俊琦聯繫,別說是見面了,連個電話也沒打,信息也沒發。”

    “他為什麼要和我說,你為什麼要我轉告?”田馨皺眉道。

    楚天齊臉現尷尬之色,忙換了話題,“俊琦沒和你說?我可是和李書記說過,要他和俊琦講明的。難道他沒和俊琦說?”

    “你不要把問題都提給我,我又不是當事人。”說到這裡,田馨話題一轉,“在此期間,如果男女雙方任一方變心,那這個約定還履行嗎?”

    “變心?她談男朋友了?”楚天齊驚異著。

    “別說俊琦,先說你自己,你變心的條件倒是挺便利的。”田馨詭秘一笑,“老實交待,你和那些紅顏知己就沒發生點什麼?”

    看著對方一臉八卦神情,楚天齊道:“田姐,可不能污賴好人,我楚天齊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不清楚,我就知道有好多小女孩圍著你。”田馨扳起手指頭說著,“肖婉婷、岳佳妮都是吧,昨天飯桌上,她倆看你的表情就不對。周仝自不必說,你倆是師姐弟,又做過同事,聽說還一起地下探險,那是緋聞漫天飛呀。昨天我見董梓萱也不對勁,她看你那眼神含情脈脈的。你怎麼把她的心也融化了?真是怪事?”

    “田姐,你可是我的班主任,怎麼能這麼說話不負責任?哪有你說的這些?”楚天齊急忙辯解。

    田馨“哼”了一聲:“這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聽說你到過的縣市,只要是女縣長,和你關係都不錯,反正只要是副處級女性,幾乎都和你不清不白的。”

    “冤枉,天大的冤枉,我比竇娥還冤。”楚天齊大呼冤枉。然後疑惑道,“對了,你不會是李書記的探子吧,故意在套我的話。”

    “你才是探子。”田馨斥道。

    “叮呤呤”,鈴聲響起,是田馨手機在響。

    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又看了眼楚天齊,田馨走到牆根,按下接聽鍵,輕“喂”了一聲,接著“嗯嗯”連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聽著對方剛才軟言細雨的聲音,楚天齊已經猜出了和田馨通話人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節日快樂。”說著話,田馨去拿衣架上的挎包。

    楚天齊趕忙跟了過去:“田姐,你還沒說,她現在……”

    “她呀……”話到半截,田馨停了下來,沉聲道,“你為什麼說我是探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楚天齊一聳肩膀,“你先說。”

    “她呀……沒有男朋友。”田馨故意大喘了一口氣。

    “好,太好了。”楚天齊高興的手舞足蹈。

    田馨阻止了對方:“等等。趕快回答我的問題。”

    “你的……你是說探子的事呀。”楚天齊說著話,向後退了兩步,“我在學校的時候,還以為你和李書記關係不一般呢。”

    看著對方一臉猥瑣的笑容,田馨頓時脹紅了臉:“楚天齊,你混蛋。”說著話,揮起挎包掄了過去。

    楚天齊早有準備,一大步跨出了茶室。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6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我去找你

    從茶館回到酒店時,剛過九點。

    脫掉外面衣服,楚天齊仰躺到床上,打開電視,在遙控器上來回按著。儘管他的眼睛盯著電視,但大腦早已經溜號,不知溜到哪去了。

    想到剛才田馨說起的寧俊琦情形,楚天齊既欣慰又心疼,欣慰於她對自己的情意,心疼她因此承受的心理煎熬與痛苦。他在心裡默默祈禱:俊琦,相信我,堅持住,我一定會用實力讓你那個老頑固父親向我們投降。

    想到李衛民帶給寧俊琦的這些苦痛,曾經對他漸漸積起的好感頓時消失殆盡,但也說不上恨,而是一種既理解卻絕不認同的心情。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姜主任,你好!”

    “天齊,楚市長,沒休息呢?”手機裡傳來一個男人聲音。

    “啊,沒呢。”楚天齊含糊的回答。

    “在省城嗎?聽說您沒回去。我想約您坐坐,您有時間嗎?您看是到茶館,還是酒吧?如果方便,去您住處也行,我去找您。”對方語氣非常尊敬,還帶著急切。

    “我呀,沒在,去別處了。”楚天齊籠統的回覆對方,然後壓低了聲音,“我正有應酬。”

    “哦,那不打擾了。楚市長,在您方便的時候再約您。”對方的聲音明顯帶著失落,卻不失尊敬。

    “好。再見。”再次含糊應答後,楚天齊按下了掛斷鍵。

    把手機放到床頭,楚天齊不禁搖了搖頭,為剛才的電話搖頭,為電話那邊的人搖頭。

    剛才來電話的不是外人,既曾經是自己的同事,也曾經是自己的同學姜雲生。但楚天齊現在很不想見那個人,更不想與其交往。這不是他當官了眼裡沒人,而是他實在看不慣姜雲生那副嘴臉,更瞧不上對方骨子裡那份勢利。

    楚天齊剛去沃原市一中的時候,姜雲生已經在學校好幾年了,兩人成了同事,但兩人接觸不太多,關係也一般。在好多單位,這種情況都很普遍,幾百人中也就有一小部分經常接觸,有幾個特別合得來的也就不錯了。後來姜雲生做了學校教務副主任,在楚天齊這些新來的“小兵”面前經常充領導,楚天齊更不願和對方接觸了。

    四年前的時候,省委響應中央關於‘跨世紀人才梯隊建設’,為適應新世紀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特別開設了基層黨員干部特訓班。楚天齊成為黨政機關班的一員,和姜雲生又成了黨校同學。此時的姜雲生,完全唯董梓萱馬首是瞻,就是一個跟屁蟲,沒少幫著董梓萱找楚天齊的麻煩。那時楚天齊既反感董梓萱,也討厭姜雲生。

    隨著後來董梓萱專門的玉赤之行,楚天齊和對方冰釋前嫌,對姜雲生自然也就沒那麼討厭了。可是昨天婚禮現場上,姜雲生的表現,又讓楚天齊對這個人反感不已。這次不是因為姜雲生找自己的麻煩,而是因為對自己太過恭敬,恭敬的太肉麻了,比直接下屬對自己還要尊敬幾分。楚天齊深切意識到,姜雲生就是個勢力眼,這種人絕對不能深交,因此剛才他才沒買對方“面子”。否則同學邀請,他會欣然前往的。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這又是誰?楚天齊拿過手機一看,眉頭皺了皺,又是一個“姜雲生”,比姜雲生還姜雲生。搖了搖頭,他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裡馬上傳來一個恭敬的男聲:“楚市長,您好,不打擾您休息吧?”

    “不打擾。陸鄉長,有事嗎?”楚天齊直接切入了主題。

    “有,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向您匯報一下思想,你現在有時間嗎?聽說您沒回成康市呢。”對方的聲音依然很恭敬。

    楚天齊依舊回答的很籠統:“我現在正在外面應酬呢,有什麼事你就直說。”

    “您忙著呢?”對方聲音滿是失落,但還是支吾著說,“就是,就是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幫我引薦一下鄭書記。”

    “鄭書記……”楚天齊遲疑著,“以後看情況吧。”

    “好,好,謝謝楚市長,您看明天有時間嗎?”對方還是有著見面的願望。

    “不好意思,我一會還要趕路。”楚天齊撒了個謊。

    “好吧,等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再約您。”對方儘管失望,但卻不失尊敬,“楚市長,再見!”

    說了“再見”兩字,楚天齊掛斷了電話。

    剛剛通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早就認識,而且兩度做為同學的陸勇。而且陸勇還是楚天齊的黨校舍友,也是家鄉青牛峪鄉的鄉長。開始認識的幾年,楚天齊對陸勇印象不錯,尤其宿舍主動把好床位置讓給自己,更讓楚天齊感動,還一直惦記著要感謝對方。但當知曉陸勇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找機會接觸自己,為了給馮俊飛當密探,楚天齊對陸勇的印象一落千丈。

    陸勇自是感受到了楚天齊的冷淡,但依然經常肉麻的套近乎,不但對楚天齊父母頻頻示好,昨天在婚宴上還把楚天齊奉若上司,肉麻非常,這讓楚天齊更加心生警惕。剛才陸勇想讓自己引薦玉赤縣委書記平,楚天齊絕不會做,他不會去害鄭書記。

    好麻煩。想到這裡,楚天齊拿起手機,準備關掉。可轉念一想,還是把鈴音調成了振動,不能因躲避討厭的人而誤了正事吧。

    ……

    剛消停了幾分鐘,“嗡……”,手機振鈴再次響起。

    誰呀?又是……

    帶著疑惑,楚天齊拿過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他不禁就是一楞:是她?她打電話幹什麼?八成是打錯了吧?肯定是打錯了。

    這樣想著,楚天齊沒有去接,而是把手機放到桌頭櫃,任由它“嗡嗡”著。

    “嗡……”、“嗡……”,兩大通振鈴聲響過,然後沒了聲響。楚天齊也不由得疑惑:是不是自己判斷錯了,否則不應該撥兩次吧?

    “嗡”、“嗡”,連著兩聲短的蜂鳴響起,是短消息聲音。

    拿過手機一看,上面跳出幾個字來:天齊,睡了嗎?

    還是剛才來電的號碼。看來不是打錯了,是專門找自己。她什麼意思?要幹什麼?

    過了一會,短消息音再次響起,又是一條短信:你要是能看到短信的話,就請接電話。

    “嗡……”,手機來電鈴聲響起,果然是那個號碼。

    遲疑了一下,楚天齊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手機裡靜了一下,然後傳出輕柔的女聲:“天齊,你在哪?”

    “我在外地。”楚天齊回答的很簡短。

    對方道:“我知道你在省城。你在省城哪?”

    我在哪關你什麼事?雖然楚天齊心裡這麼想,但嘴上卻沒有這麼說。而是只回了兩個字:“酒店。”

    “哪家酒店?”對方追問。

    幹嘛?查崗啊?你也管的太寬了吧?楚天齊心中不爽,便冷聲道:“有事嗎?”

    對方肯定的說:“有事。”然後聲音更柔,“你能告訴我,在哪家酒店嗎?”

    到底要幹什麼?儘管心中不解,但楚天齊還是如實說道:“江峰喜來登。”

    “江峰……是雁雲市政府旁邊的那家嗎?”對方追問著。

    “是啊。”楚天齊含糊的應了一聲,同時心中犯著嘀咕:她問這麼細,幹什麼?

    “我現在就去找你。”對方聲音傳來,“你在哪個房間?”

    什麼?找我?開什麼國際玩笑?楚天齊不禁好笑:“好啊,1521,一個小時能到嗎?否則我可要睡覺了。”

    “一個小時?太長了,最多三十分鐘,我就在附近。”對方聲音帶著調皮的味道。

    是嗎?越說越像真的了。拿我過禮拜天嗎?楚天齊“嗤笑”一聲:“哦,那你飛過來?長翅膀了?”

    “嗯,飛……”停了一下,對方又說,“我倒希望那個長翅膀的小男孩能夠出現,能夠射我一箭。”

    說胡話,發囈症。這是楚天齊對對方所講的本能反應。

    “你等著,我很快的。”對方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搖了搖頭,楚天齊把手機放到床頭上,自語著:“哼,想拿我逗燜子。”他不相信對方的話,對方鬼話連篇,哪有一句真的?

    連著“嗤笑”幾聲,又拿著電視遙控器胡亂翻了幾遍,楚天齊沒心思再看電視,他知道自己被剛才幾個電話攪亂了心緒。看了看時間,將近十點了,他跳下床去,走進了衛生間。

    脫的精光,旋開花灑噴頭,任由舒緩的溫水從頭頂緩緩流下。溫水經過臉頰,流過脖項,滑過身體的每寸肌肉,“嘩嘩”作響的傾瀉到地上。在溫水輕撫下,剛剛被攪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楚天齊感到了一絲倦意,全身放鬆的疲倦。

    關上花灑開關,從置物架扯下浴巾,在身上胡亂擦了幾下,楚天齊把浴巾裹在腰間。然後取過毛巾,邊擦拭頭上的水珠,邊走出了衛生間。

    “嗡”、“嗡”,手機短消息聲響起。

    楚天齊緩步走到床前,拿起手機看了看,上面有兩個未接來電,有三條未讀消息,都是同一個號碼,短消息內容也是一樣:你真在1521?我要敲門了?可別騙我。

    又來了,又來了,有完沒完?楚天齊覺得對方的“騷擾”好無聊,便也帶著“無聊懟無聊”的心態,回了五個字:我當然在了。

    很快,回覆消息彈了出來:你別騙我。要是我敲錯門,發生了什麼不測,你可要負責。

    負責?負責什麼?你別騙我就行了。楚天齊沒再回話,而是把手機扔到床上,繼續擦著頭髮。

    “叮咚”、“叮咚”。

    什麼聲音?楚天齊把目光投向門口方向。

    “叮咚”、“叮呼”,又是兩聲門鈴聲響起。

    不會吧?難道她真的來啦?來著疑惑,楚天齊走到門口,隔著貓眼向外看去。

    啊?看到外面情形,楚天齊楞住了。

    最快更新無錯小說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7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你瞭解她嗎

    看著外面的情形,楚天齊不禁吃驚:怎麼會?真的是她?

    透過門上貓眼,可以看到,外面站著一個穿著花色長裙的女人,不是江霞又是誰?楚天齊不禁大腦一陣短路:這是真的嗎?不是作夢吧?

    門外女人四外張望一下,緩緩抬起右手,但右手就那樣舉著,遲遲沒有落下。女人臉上帶著一絲焦急,還有一絲緊張,在遲楞一番後,終於又把右手按到了門上。

    “叮咚”、“叮咚”。

    門鈴聲驚醒了短路的大腦,楚天齊真切感受到,這不是夢,這就是實打實的正在發生的事情。對方就在門外,那自己只能讓對方進來了。想到這裡,楚天齊右手抓在門把手上,使勁向懷裡一拉。

    “嘩啦”、“嘩啦”、“啊”,幾個響聲交替響起。

    “嘩啦”,是屋門上面倒扣著安全鎖,安全鎖上的小鐵鏈被拉動發出的聲響。忘記取開安全鎖了,所以只是響動,而門卻只開了一條窄的縫隙。

    “啊”聲是門外江霞發出的。

    叫什麼叫?楚天齊心中腹誹外面女人的大驚小怪,關上屋門,伸手準備拿開門上的安全鎖。

    “天齊,你睡了?是你嗎?”江霞略帶驚恐的聲音傳來。

    不是我還是……楚天齊腹誹到半截,也忽然“啊”了一聲:“你等等。”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現在是半體,只是腰間胡亂繫著浴巾,浴巾裡面還是真空的。

    快速躥到沙發上,拿起衣褲向身上套去。在扯下浴巾的瞬間,楚天齊快速望向貓眼,蜷縮著身子,抱起衣物,撲到床上。藉著衛生間遮擋,確認看不到屋門,才把衣服穿到了身上。

    抖了抖已經弄亂的被子,把浴巾團起扔進衛生間置物筐,又低頭看了看身上衣物,楚天齊才再次走到屋門口,取開門上安全鎖,緩緩拉開了屋門。

    江霞站在離門大約一米左右的地方,背靠樓道牆壁,帶著略顯驚恐的眼神,望著門口方向。當她看清屋裡的高個子容貌時,臉上的驚恐褪去,兩個臉頰升起了紅暈。

    “請……進。”由於剛才疏忽,而造成的尷尬,楚天齊不由得有些結巴,也略顯底氣不足。

    江霞上下打量著屋子裡的人,眼睛看向對方身後,質疑著:“方便嗎?”

    “方便,司機不在。”說著,楚天齊向旁邊側開身體。

    知道對方答非所問,但也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對方“方便”。想到“方便”二字,她不禁心跳加速,臉色更紅。

    他可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病,也可能是受對方感染,他的臉也紅了一下。

    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一番,江霞快步跨進了屋子。

    一股裹挾著熱浪的香水味鑽進鼻管,同時一片雪白的脊背從眼前閃過,楚天齊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

    “快把門關住。”江霞轉回身看著對方,然後又補充道,“熱死了,享受一下空調。”

    “哦”了一聲,楚天齊回身關上了屋門。

    江霞略微打量一下,坐到了一把圈椅上。

    楚天齊走過去,在坐到另一把圈椅的瞬間,又急忙起身,坐到了那張大床上。他發現,不能坐在那把圈椅上,自己本來就比對方高,對方衣服又領口較低,剛才無意中好像已經看到了領口裡面。

    帶著一絲尷尬,楚天齊把頭扭向一邊,沒有直視對方。

    注意到了對方剛才的眼神和神情,江霞微微一笑。

    屋子裡的空氣略有一絲異樣,楚天齊打破了沉默:“你找我有事?”

    江霞緩緩的說:“還沒等客人喘口氣,你倒盯問上了,這好像不符合待客之道吧?”

    雖然對方分明是故意擠兌,但楚天齊臉上還是不由的略顯尷尬。正要起身去取礦泉水,忽然他意識到:不對呀,她怎麼反客為主,是她非要來找我,又不是我要她來;是她對不住我,又不是我有負於她。想到這裡,楚天齊重新坐下,淡淡的說:“江書記,沒想到會有人深更半夜來訪,並未準備待客之物。”

    聽出對方語氣轉變,感受到了對方態度冷淡,但江霞故意選擇忽視,笑著道:“真是小氣,這還需要解釋?”說話間,她自己彎腰探身,從旁邊小冰箱取出一罐飲料,打開,喝了兩口。

    “這麼晚來,想必有什麼重要的事吧?”楚天齊再次追問。

    “審犯人呢?一句緊似一句。”江霞故意調侃著,“我再說說你的待客之道。明知有客來訪,你卻依然衣冠不整,好像你是故意蔑視客人喲。”

    “江書記,半夜前來,想必你不應該只是為了探討這些閒話吧?你是有什麼秘密相告,還是有長篇分析想要分享?”楚天齊的聲音夠冷,裡面帶著濃濃的譏諷。

    “平時板個臉,看著像個大男人,沒想到就是個大男孩,這麼不成熟。”江霞“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對我有成見?”

    楚天齊回了兩個字:“不敢。”

    江霞說:“我知道,你還在耿耿於懷,為我沒支持你的激進做法而不滿。為我和你見面不打招呼而懊惱。”

    “不敢。”楚天齊沉聲道,“江書記,言重了。”

    “哎,你瞭解她嗎?你知道她的心嗎?”江霞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把頭轉向一邊,仰頭看著頂棚。

    又來了,這是要哭嗎?不愧是記者,不愧做過電視台領導,演什麼像什麼。楚天齊不由得心中腹誹著。

    “有一個女孩,從小就很自強,靠自己的勤懇,謀得了一份記者職業……”江霞繼續眼望別處,娓娓道來。

    江霞講了這個女孩的工作辛苦,講了其他同事的發跡和白眼,講了女孩辛勤工作卻屢屢碰壁。她還講了這個女孩的“臭老九”父親,講了女孩因此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就在女孩無比艱辛,就在女孩不屈的向命運抗爭的時候,噩耗傳來:父親病危。女孩急匆匆坐班車趕回去,但還是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而只是看到了一紙文書,一紙令父親最後時刻含笑九泉的平反報告。報告認定,父親當年沒有犯錯誤,父親是冤枉的。儘管多年來堅強,但當想到一個老人的無奈和堅守,女孩哭了,號啕大哭,女孩要把多年的苦水倒出來,這些苦水既有自己的,也有父親的。”說到這裡,江霞哽嚥了,眼中網著兩汪晶瑩。但她盡力仰頭看向頂棚,不讓那些晶瑩落下來。

    真的嗎?好像是真的?儘管楚天齊心中犯嘀咕,但還是沒有任何表示,而只是坐在那裡聽著。

    稍微停了一下,江霞長噓了口氣,又緩緩的說:“父親平反主要是仇叔叔努力奔走的結果,當年父親對仇叔叔有過恩情,今日仇叔叔又以這種方式報恩,這大概就是因果輪迴吧。仇叔叔要女孩自強、自立、自尊,女孩牢記了叔叔的話,繼續不屈的和命運抗爭著。命運多舛這個詞,用在這個女孩身上,再恰當不過。

    本來就工作不順,唯一相依為命的父親又撒手人寰,可更艱辛的磨難又來了。上司的上司那個老色鬼又出手了,先是工作打壓、隱晦暗示,後又直接結出了選擇:從還是不從?從則‘生’,反之則‘死’。面對女孩的不從,老色鬼加緊了打擊,短短月餘,女孩就由單位的業務權威變成了勤雜工,抹桌子、打水、拖地、掃廁所成了她的正常工作……”

    聽的出,對方講的就是她自己,就是她的經歷,她的經歷真夠慘的。雖然不忍心再在心中問出“真的嗎”三個字,但楚天齊還是暗暗告誡自己“別說話,繼續聽”。他在想著聽出些破綻,可潛意識中,他又不希望有什麼破綻。

    江霞講的這個女孩的確就是她自己,事情也完全是她的事情,但她卻略去了“主動上門,差點失身於老色鬼”的情節。她實在羞於啟齒,也實在想要忘卻那個片段,她不想給對方留下不好印象,不想讓對方輕視自己。

    “否極泰來,物極必反。事物就是這樣,在你覺得無路可走,死路一條的時候,卻往往能夠起死回生,光明一片,但前提是自己絕不能放棄。就在女孩瀕臨崩潰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她忽然被通知,不用干雜活了,立刻去參加會議。連身上的勞動布衣褲都來不及換掉,手上橡膠手套也沒有摘去,女孩帶著不解、惶恐,走進會議室。

    當她聽到主持人唸到她的名字,當她聽到‘副台長’三個字的時候,她沒有一絲興奮,有的只是惶恐,她覺得肯定是那個‘老色鬼’的伎倆,是那個老東西的又一個另類折磨辦法,老東西對她由‘身心折磨’轉向‘靈魂摧毀’了。主持人要她發言,她只記得連續問了好幾聲‘真的嗎’,後面說了什麼,根本沒有一點印象……”說到這裡,江霞再度哽咽,把頭扭向一側,抬起右手,在臉頰上擦拭著。

    楚天齊心中暗嘆一聲:唉,不容易呀。

    江霞轉過頭來,盯著對方,再次重複了先前的話:“你瞭解她嗎?”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7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君不知我心

    通過對比江霞前後不一的表現,楚天齊自認看清了對方,覺得對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善於偽裝的騙子。可現在聽了對方這麼多的講述,他不禁含糊了:我瞭解她嗎?

    轉念一想,楚天齊又找到了對方的“破綻”:命運坎坷能說明什麼?可能正是“時勢造英雄”呢。況且,我敢保證她所講都是真的?想到這裡,楚天齊打住了本欲出口的語句,換了另外的言詞:“女孩是不容易。後來呢?”

    聽到對方“明知故問”裝糊塗,江霞明白,對方並不完全相信自己。她心情複雜,強自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兩年後,在仇叔叔的關照下,女孩調任成康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女孩自認很優秀,自認在副台長位置上幹出了許多成績,但如果沒有仇叔叔的幫助,她是到不了這個位置的,很可能還在拖地、掃廁所,或者更慘。在這次職務調整後,仇叔叔告訴女孩,這是最後一次幫她,仇叔叔退居二線,以後想幫也沒那個能力了。仇叔叔還告訴她,以後必須要找一個靠山,如果在官場沒有靠山,就是再優秀也不會有進步的機會,更何況連展示優秀的機會也基本是得不到的。尤其女人從政本就舉步維艱,若是沒有靠山,那更是寸步難行了。

    於是女孩開始尋找靠山,期間有人可能是窺探到了她的心思,頻頻伸出‘橄欖枝’,可‘橄欖枝’都是髒的、臭的。那些人的目的不純,他們想得到她,想從精神和肉體上征服她。女孩不願意淪為他們的玩物,不甘心違背心中底線,不甘心依附於那些沒官品又沒人品的傢伙,更不甘心用不乾淨的方式得到。對於那些骯髒的‘橄欖枝’,女孩看都不看。

    於是她找啊找,找啊找,除了滿心的失落與慨嘆,兩年時間裡一無所獲。能不能再升職,女孩已不存幻想,盡人事,聽天命吧。可現實卻逼著她不得不去尋找靠山,這個靠山對於她已經不是陞遷的橋樑,而是安全的保障,因為那個老色鬼又出手了。前兩年,那個老東西肯定是知道了仇叔叔對她的護佑,現在他覺得女孩已是一棵孤獨的小樹,便又伸出了魔掌,妄圖讓她屈服。不只是他如此,那些妄想讓女孩依附的傢伙,也蠢蠢欲動,頻刮妖風。

    在這兩年尋找的時間裡,一個大男孩出現了。男孩的出現,讓女孩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避開魔掌的可能。從男孩的身上,她看到了正直、善良,她還瞭解到,男孩嫉惡如仇、勇敢機敏,這正是女孩心中的靠山。雖然她知道男孩現在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但她就是對男孩有信心,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麼。不可否認,女孩也看中了男孩背後的力量,看中了那個足以做為靠山的人。但是,女孩主要是認可男孩,如果不是男孩的品格讓他相信,她是不會去想那個靠山的。

    本來女孩想順其自然,想著某一天向男孩言明自己的處境,請男孩幫助自己。可男孩現在也有好多麻煩,力量也有限,女孩不忍把男孩拖進來,便一直沒說。時間不等人,今年四月的時候,那個‘老色鬼’捎來話,給出了最後通碟:順則昌,逆則亡。看到‘老色鬼’咄咄逼人,女孩兒六神無主,便盼著會有奇蹟,盼著男孩的‘引薦’答覆不是隨便應付。終於,在‘五一長假’前,男孩為女孩帶來了好消息,領導答應‘偶遇’了。結果,在五月四日那天,就‘偶遇’到了領導,女孩得以在領導面前展現了自己。

    在煎熬的等待了兩週,在五月十七日,男孩終於告訴了女孩一個好消息,領導誇讚她了。在那一刻,女孩哭了,大哭了一場,她要把多日的委屈和多年的積鬱都哭出來。女孩在心裡默默許下誓願,一定要對男孩好,一定要報答男孩,是男孩救了她。你說,女孩該如何報答男孩呢?”

    是傻子都聽出來了,什麼男孩、女孩,不就是自己和她嗎?楚天齊本來想裝糊塗,默不作聲,但現在對方直接問出來,他便不能再裝啞巴了。於是說道:“男孩不要報答,也並沒幫助女孩什麼,他只是依本心在做事。”

    江霞忙道:“不,女孩並不這麼認為。男孩也許真的不圖報答,可女孩卻願意以任何方式回報。”

    對方這話可太露骨了,楚天齊焉能聽不出?他正色道:“不要曲解了男孩的品格,也不要對男孩的行為進行……”本欲說出“玷污”二字,楚天齊忽又覺得不妥,忙轉換了話題,“女孩後面的故事呢?”

    江霞嘆了口氣:“哎,還是信不過呀。好吧,我就把疑問一一打開。為了自保,為了心裡有底,女孩去見了那位領導。見面時間很短,說的話也不多,但女孩已經明白,領導要把她收到自己一系,與男孩一系。女孩覺得領導就像正義的化身,欲發感覺走對了路,欲發對男孩感激不盡。女孩把見領導的事,告訴了仇叔叔,她把仇叔叔當做父親一樣看待。仇叔叔再次拼盡了最後一點政治氣力,巧妙的聯合領導,為女孩拿到了那個位子。

    對於那個位子,女孩想都沒想過,真的一點都沒想過。雖然在宣佈之前,仇叔叔提過一次那件事,但女孩也沒當真,她覺得仇叔叔只是在激勵她。只到宣佈之後,她再次向仇叔叔求證,仇叔叔才告訴她大致經過。那件事,是仇叔叔主動找的領導,向領導說明了和女孩的淵源,請領導幫助對女孩提名,其餘的事由仇叔叔去做。

    出任市委副書記,不但我沒想到,也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好多人都發揮著豐富想像,為這一不可思議的事找著自認合理的解釋。大多數人都把這事和電視劇一些橋段聯繫起來,都把現實中一些官場男女的事套在上面。對我冤枉倒沒什麼,可人們無形當中污衊了好多人,也包括領導,我是既愧疚,又氣憤。我想,你應該不會這麼認為吧?”

    楚天齊心裡話:我還真這麼想過。但他現在不能這樣說,首先他已經不相信那種齷齪的說法了,其次他也不能玷污領導。現在對方已經挑明了第一人稱,於是他道:“別人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覺得無愧就行了。”覺著自己的話易產生歧義,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反正就是這種性格。”

    “但願吧!”江霞語氣有些沉重,顯然很擔心人們的這種看法。

    “那個仇叔叔,對你們真是太好了。”楚天齊忽然冒出一句。

    “哼,有些人就是想的多。”江霞顯然不太滿意對方的話裡有話,但她緊接著解釋道,“在前幾天,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結果仇叔叔只回了一句話,‘要是沒有你父親,我早就沒命了,我的後半生都是你父親給的’。”

    救命之恩,知恩圖報,人之大德。可不能再想歪了,更不能褻瀆。楚天齊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也太猥瑣了。

    “眼神飄忽不定,你是還有疑問呀。別著急,我今天就是向你敞開胸懷的。”說到這裡,江霞忽然停下來,臉紅了。

    對方這麼一停,楚天齊也注意到了“胸懷”一詞,不禁好笑。可又要控制不笑出來,結果他的表情就變得很是精彩。

    自是發現了對方的鬼頭鬼腦,江霞臉頰更紅,連咳了兩聲,用以掩飾尷尬,然後才說:“會上與你做對,其實是我故意的。當然,那次直接反駁你,也是你的意見確實該駁,我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楚天齊“哦”了一聲:“願聞其詳。”他顯然不服氣。

    江霞一笑:“你當時提出爭‘樣板小區’,我認為極不現實,在會上我說出的理由是‘為時過早’,那是能夠擺在桌面上的原因。其實我是替你擔心,你知道嗎?只要去爭取,就需要成康市花錢,市裡肯定不支持。這一年多來,你出的風頭太多了,市裡不會花錢給你買政績的,你肯定不這麼想,但不代表別人不這麼認為。還有,這個‘樣板小區’如果不是幸福小區爭取,那麼就會得罪張鵬飛,進而得罪張天凱,甚至影響後面的城市建設。而且一旦申請不成,你就會成了‘罪人’,會為別人收拾你留下口實。所以,不操作此事,是最好的結果,省得你到時沒吃著羊肉,反惹一身臊。

    至於你說的取消幸福小區前面的鵬程二字,更沒必要。我會上說的原因當然只是表象,其深層原因是,那樣做的話就會得罪張鵬飛,對你沒有一點好處。其實幸福小區冠以‘鵬程’二字,是一把雙刃劍,既讓鵬程藉以廣告宣傳,也對其是一種監督。要是張天凱知道了,都未必同意家族公司名字來冠名小區,沒準就讓他兒子取消了。即使一致到工程完工,‘鵬程’二字仍在,那也可以隨時取消啊,那時需要變動的手續反而更少。而且,那時張天凱應該已經退居二線,說話應該也不管用了。”

    那天會後,楚天齊也明白了這些,但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會上提出建議的猛浪,便說道:“其實我那只是試探,試探一下眾人的反應。”

    江霞沒有理對方的狡辯,而是聲音一下子變的很柔:“君不知我心呀。”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z781009

LV:8 領主

追蹤
  • 6

    主題

  • 21979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