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42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5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他非常不合適

    時間進入六月份,對於尤建輝案的議論和新消息層出不窮。在眾多涉案人中,幾乎所有事都跟陳奎拉上了關係,陳奎儼然成了最大的罪魁禍首,這不僅讓人們想到了“死無對證”這個詞。更聯想到了“替罪羊”的說法,並以此推斷出替罪的對象。對於公眾的這些傳言,楚天齊聽到了好多,對大部分消息也持將信將疑的態度。這些信息自有李子藤、厲劍關注和過濾,然後匯報給他,不需他特意關注。

    六月七日,星期一,成康市委召開常委會。這是自五月底那次會議後,時隔十多天,再次召開的常委會。

    這次常委會,處處體現著彆扭。首先,上次的事情畢竟時間不長,而且是先在這個屋子宣佈的蔡勇調離以及尤成功被查;再次走近這個房間,上次情形歷歷在目。其次,一直以來,都是十一個人參會,即使有人因特殊事項缺席,位置也留在那裡;可今天會議直接就放置了九把椅子,書記坐主位,兩側各四人,兩兩相對的對象發生了變化;以前楚天齊對面是尤成功,現在則變成了那八人中資歷較淺的江霞。另外,以前都是黨辦主任進行通知、指導會議室部署、做會議記錄,偶爾政府辦主任代班,可今天卻是由書記秘書來做。

    眾人都感覺到了氣氛詭異、彆扭,薛濤當然也不例外,可能她的感觸更深。薛濤沒有像以往一樣例行掃視眾人,而是直接說道:“開會,匯報各自工作。”

    市委常委會主要是傳達學習中央或上級方針政策、文件精神、重要會議、領導指示;研究討論思想、作風、反腐倡廉、制度建設的重要部署、重大事項;討論決定全市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建設事項;安排理論學習、組織召開民主生活會;研究幹部任免、獎懲,對重大違紀案件作出處理,審定機構調整和設置事項;研究、討論重大突發事件或影響社會穩定事項,並作出決定。

    常委會議題,通常由各市委常委結合分管工作,提前提出需提交常委會審議議題,並提出安排預案,經市委主要領導審定後確定當次常委會議議題。如果近期沒有重大議題,一般會安排理論學習,很少有讓大家直接匯報工作的時候。

    除了專項議題由專人先發言外,學習或參加民主生活會的發言順序一般都是從小到大,當然“大小”並非指職務,而是按資歷排名而來。因此,楚天齊稍微看了看大家,便第一個發言:“近兩週,我主要做了以下工作……”

    楚天齊簡單匯報了近期工作,近十來天,他主要就是在忙城建招商方案的事。

    成康市招商引資有總的政策方案,定野市有相關指導政策,招商工作也有招商部門去做。楚天齊主要就是和城建部門一起,針對城建工作特點,提供了一些城建招商細則給招商部門。

    在匯報的最後,楚天齊也提了一點建議,希望招商部門加快招商步伐。一週前,他已經讓人把細則轉給招商局,但到現在竟然沒有任何回覆。

    在楚天齊匯報後,由江霞接著匯報,然後依次進行。

    匯報進行到彭少根的時候,他先是簡單匯報了分管工作,然後話題一轉:“剛才楚副市長提出了招商進度慢的問題,我深有同感。其實不止是城建招商,整個招商工作都太慢,甚至處於停滯狀態。以前招商工作一直由尤建輝在做,在他調走後,才把這個工作臨時交給我,這一臨時就是將近一年。我的工作事項太多,尤其今年光是財政資金籌措就忙的腳不沾地,根本沒有精力代管這個事情。平時招商工作主要都是由招商局長去管,現在招商局長也進去了,整個招商工作自然就陷入了停滯。”

    “少根市長,招商工作很重要,得趕緊動起來,否則好多事情都會滯後。”王永新插了話。

    彭少根道:“書記、市長,我確實沒有這個精力,還請讓合適的人去分管。”

    “你看誰合適呀?要是沒有這麼個人,那肯定還是你管。”王永新又把對方拋出的球踢了回去。

    “在我代管之前,招商工作是由主管城建副市長在管。”彭少根給出了答案。

    王永新一笑:“現在天齊市長主管城建,讓他來管……”

    在對方稍微打磕之際,彭少根搶了話:“市長讓天齊市長來管,我舉雙手贊成。現在城建招商是招商工作的重頭戲,天齊市長分管城建,工作很有心得,而且精力充沛,才思敏捷,由他分管再合適不過。”

    “少根市長,明明是你提出來的嗎,怎麼倒成了我的意思?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王永新回懟著對方,忽又覺得此話有語病,忙補充道,“當然,憑天齊市長的能力與精力,由他分管招商工作,肯定能夠勝任。”

    “絕對沒問題。”彭少根附合著。

    “撲哧”,有人笑出了聲,緊跟著眾人都笑了起來。大家都笑王、彭二人耍滑頭,笑二人都不想承擔說話的責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天齊接了話:“現在城建工作千頭萬緒,好多事項剛剛起步,我也沒時間和精力多管新工作。”

    彭少根馬上接話:“天齊市長,你可能誤會了,我並不是因為你指出招商工作存在問題才這麼說的,而是誠心誠意希望你管。我早有這個打算,只是還沒來得及和你溝通,就一直沒講。說實在的,我現在工作比你只多不少,而且從年齡上,精力肯定不如你。你以前在玉赤縣青牛峪鄉的時候,就分管過招商工作,後來在玉赤縣開發區又主導了開發區招商大計,還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你有相關工作經歷,人脈廣泛,又經驗豐富,而且現在招商和城建又是連貫事項,由你分管再合適不過。現在招商局貪腐分子已經被挖出,隊伍更純潔,你只需利用經驗和人脈,對他們進行宏觀指導,具體工作由他們去做,也不會佔用你多少精力和時間的。”

    在聽對方講說的時候,楚天齊很是納悶,他提前沒想到彭少根會有如此提議,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但對方卻對自己過往的履歷如數家珍,不知這是無心得之,還是刻意而為。雖然對方把自己捧的極高,但楚天齊卻沒有沾沾自喜,反而倍加警惕,他覺得對方的做法很反常。忽然他捕捉到了對方的幾個字眼,腦中靈光一閃:哦,原來如此。

    只顧想著對方的目的何在,對方都講完了,楚天齊卻還在遲楞中。注意到眾人投來的目光,他才意識到,該自己接話了。

    “我不認同彭副市長的觀點,我覺得如果由楚副市長分管招商,非常不合適。”一個人忽然說了話。

    眾人目光都投向說話之人,好多人納悶:他倆可是好的穿一條褲子,按說她不應該反對呀。

    剛才說話之人,不是別人,而是宣傳部長江霞。幾乎在現場所有人的認知中,不但認為楚、江關係親近,很多人更覺得他倆關係超越了同事層面,是男女關係。

    不止其他人不解江霞的說辭,就連楚天齊也疑惑,不明白她為什麼反對的如此堅決。當然他不懷疑她是為自己好,可一時卻不清楚原因何在。

    江霞繼續說:“當然,我說楚副市長不合適,並不是因為他的能力。我覺得,以他的能力和經驗不但能勝任,而且能做的更出色,但渾身是鐵能碾幾顆釘?相比招商,城建工作更加重要,更離不開楚副市長的親自操盤。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僅歷經半年,以他為主就做了三件大事,房改、城市規劃設計、處理飛天和四海爛尾工程。這三件事項的成功處理,為成康城市建設發展注入了強勁的推動劑。

    現在省政府批准的這份《城市規劃設計》,是成康市未來二十年城市建設的總設想,也是成康城建面貌大發展總藍圖。正確、順利開局,開好局,非常重要、關鍵,由合適的人領導更為關鍵。這份《規劃》一直由楚副市長親自參與、領導,並設計了中長期計畫方案,他是領導城建工作的不二人選。能讓這份《規劃》沿著正確道理順利開展,意義深遠,對促進全市經濟健康、快速發展作用重大。讓楚副市長主導城市建設最為重要,而不應操心招商那樣的細枝末節。另外,除了尤建輝外,以前城建和招商一直是分開主管的。”

    哦,眾人不禁腹誹:果然關係不一般,這個娘們都快把小年輕捧上天,就差大喊三聲“楚天齊威武”了。

    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薛濤說了話:“政府領導分工,是市政府黨組會職責範疇,市委常委會不做干涉。老王,你說呢?”

    面對近幾天異常“老實”的市委書記,王永新說話霸氣了一些:“以市政府現有情況來看,暫不對領導分工進行調整。薛書記,繼續開會吧。”

    薛濤應了一句:“好,繼續。”

    其他人都收回心思,準備專心開會。而有一人卻臉上陰沉似水,眼中噴出仇恨的火焰。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6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招商順序之爭

    六月十一日,成康市政府六樓第三會議室,市政府班子成員會正在這裡召開,市長王永新及各位副市長、黨組成員參加會議。

    會議一共三項議程,前兩項議程已經進行完畢,也形成了統一的認識,正在進行最後一項議程討論招商方案。

    在彭少根對整個方案進行講說後,王永新道:“方案都聽了,談談看法。有什麼好的建議,可以提出來,供大家討論。”

    屋子裡靜了有二十多秒,管麗穎說了話:“各位都很謙虛,那我先談一談,就算是拋磚引玉吧。剛才彭市長講說的方案很好,非常全面,主次分明,重點突出。具體來說,有以下五方面……”

    還別說,管麗穎講的挺在點兒上,不知是提前看過方案,還是剛才聽的認真。如果只聽一遍,就能總結的這麼到位,那也說明這個女人還是有一定能力的。但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管麗穎肯定提前吃過小灶,和彭少根溝通過,當想到“溝通”的另外含義時,這人邪惡的暗暗笑了。

    發表看法時,管麗穎注意到人們“崇拜”的目光,頓時心裡高興不已,但臉上還故意做著矜持的表情。直到講完五點,實在歡喜得不行,臉上便也樂開了花,一朵肉包子花。

    有了管麗穎的“拋磚”,頓時有好多“玉”湧現出來,紛紛對彭少根的方案給予高度評價。雖然內容和管麗穎的“五點”大同小異,但名詞卻是層出不窮,這些人在用肉麻的奉承與常務副市長套近乎。其實嚴格來講,好多人並不屬於彭少根一系,涉及到切身利益時也爭的不可開交,有時更是面紅耳赤。但今天這事,對自己沒有什麼傷害,所以這些人就依照“少栽刺,多添花”的心理,不吝溢美、肉麻之詞。

    彭少根雖然臉上依舊平靜如初,其實心裡也是非常高興,自得不已。誰不想聽好話、奉承?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聖人都難以免俗,何況普通人乎?

    在得意的同時,彭少根也不禁納悶:那小子怎麼不說話?難道會沒意見?不可能,不發表意見就代表有意見。可別人都說過了,他怎麼竟然無動於衷?管他呢,反正這麼多人都贊同,就差舉手錶決一個流程了。想到這裡,他眼巴巴的看著王永新,等待對方講出舉手錶決的提議。

    “有其它建議嗎?還有誰沒說?”王永新終於說話了,但和彭少根心裡想的內容差別巨大。

    “我來說說。”楚天齊四平八穩的開了腔,“這份招商方案結構緊湊、層次分明,投放媒體受眾面廣,顯見做了足量的案頭與調查工作,下了一番功夫。”

    針對楚天齊的開場白,在場眾人想法各異。

    彭少根心道:這還用你說?

    管麗穎暗自鄙視:嚼別人剩下的,有什麼意思,年輕輕的,還好這一口?忽然,她把自己的話想歪了,無來由的臉上一紅,心中反而小鹿亂撞。

    好多人則略有不屑:平時鬼點子挺多,總有不同看法,看來也都是裝的,肚裡也就那麼多貨。

    楚天齊話題一轉:“不過,裡面卻有一點不足,那就是地塊招商順序不合理。”

    有人還沒從鄙夷中醒過味來,就聽到這小子話題一轉,不禁心中疑惑:難道這小子真有什麼驚人之語?

    彭少根“哦”了一聲:“是嗎?怎麼說?”

    楚天齊道:“我認為,南菜園地塊、東大渠地塊、西磨盤地塊應該放在第一批招商,也即先外圍後中心。”

    “這沒什麼區別吧?無非就是早一年晚一年的事。”彭少根不以為然,“而且我覺得方案上的順序還有它的優勢。”

    “什麼優勢?那可不是簡單的早晚之事,那是一處硬傷。”楚天齊的語氣很重。

    “硬傷?”儘管心中不悅,但彭少根還是語氣儘量平靜,“方案優勢我自然要說,不過還是先聽聽你的理由吧。”

    楚天齊道:“首先一點,先外圍後中心,好徵地。我說的那三個地塊,主要是莊稼地、菜地或舊廠房。地塊涉及產權人少,民房少,本身價值很低,徵地工作容易的多……”

    彭少根打斷對方:“楚副市長,我們做事情,不要專挑容易的做,尤其黨員干部更不能挑肥揀瘦,這是黨員應有的基本素質。先征舊居民區,盡快改善住宿條件,這是我們工作的基本出發點,而且現在房地產市場沒有起來,商品房銷售價格相對偏低,居民正好可以低價早點購買。”

    “彭副市長,不要偷換概念,我講的拆遷容易只是原因之一。”駁斥一句後,楚天齊話題一轉,“在你做的招商方案中,要先動遷居民區,那麼徵地成本就要高很多,尤其大面積的民房拆遷,會導致住房緊張,求大於供,反而促成了商品房銷售價格猛增。這還不只是一時之梗,而是立刻拉高了商品房基礎價,為後續城建工作埋下了禍害。”

    “你說我偷換概念,我不認同,但你危言聳聽卻真是要不得。”彭少根沉聲道,“現在只是招商而已,何時招商成功需要時間,招商成功之後,搬遷依然需要時間。在這之前,居民完全有充足的時間,而且手裡還有拆遷補償款,正好可以拿錢買房。拆遷戶手裡有錢,怎麼會花高價?”

    “我說的那三個地塊,只涉及七、八十戶人家,而你計畫的第一批招商地塊,卻涉及到八百多戶。如果按你說的,先拆居民區,那麼這些人的房子被拆之後,住哪?又從哪買房子?這些居民區被拆後可是建成商業區,沒有一間商品住宅。”楚天齊質問著。

    彭少根“嗤笑”一聲:“笑話,現在成康市有那麼大的兩個新建小區,還愁沒地方買房?即使房屋拆遷和新房入住有時間差,那也可以臨時租房,十萬人口的市區,還容不下兩、三千人?”

    楚天齊一笑:“你說的那兩個小區,是幸福一號和二號吧?那兩個小區現在剛開工,開工許可面積分別只有一萬五千平米,兩個小區一期共建三百五十套房子,最快也得一年後投入使用。即使拆遷戶買了這些房子,那麼其餘的四百多戶怎麼辦?”

    “一期建成後,還有二期三期,還能少了房子?”彭少根反問。

    “可你的方案中,拆遷的進度可比建設進度快,在你二期剛建的時候,又有六七百多戶沒房子住了。加上第一批拆遷無房戶,那可是一千二百戶。”楚天齊盯著對方,“先不說二期拆遷,光是一批拆遷戶對房子的需求數,與幸福一號、二號一期商品房的巨大數量差,就會形成一個現象兩戶爭一戶商品房。這種情況下,商品房供小於求,那必定價格猛漲,居民手裡的錢就不值錢,就會縮水。如果這樣的話,哪個居民還願意被拆遷?即使有拆遷意願,那麼他們的補償期望價也會猛增,進一步提高成本,進而又刺激房價激增。”

    “楚副市長,聽你的意思,你是反對求大於供,是想供大於求了?那樣誰還會投錢搞開發?蓋了房子又有誰會買,就靠你說的那七十來戶人家?”彭少根又是“嗤笑”一聲,“你這不是培養房地產市場,倒像是要扼殺這個市場,逼的投資商破產。”

    楚天齊搖搖頭:“彭副市長,你又混淆概念,錯解了我的意思。如果按照我的提法,首先就有將近百戶左右拆遷戶需要購房,而且拆遷的三個地塊,有一個居民區,還有一個商業街區,另有一個綜合市場。綜合市場和商業街區會招到外來商戶,這些商戶會在正式入住之前,一般都會在當地購買住宅,這既是生活所需,也是一項投資,好多商戶購買的當地第一批住宅都會翻倍增值的。如果幸福一號、二號工期能夠保證的話,那就會成為這上百戶商家的首選。那樣的話,幸福小區一期房子就剩一小部分了,這樣您滿意了吧?”

    “楚天齊,你夾槍帶棒什麼意思?開發商房子剩多少,跟我有什麼關係?”彭少根冷哼一聲,“再說了,你就能保證商業街和綜合市場可以及時招到商戶?”

    楚天齊連連擺手:“我保證不了,招商工作是您負責,您保證才對呀。”

    “你……”彭少根話到半截,臉上露上笑意,“楚副市長,咱倆也別爭,畢竟咱倆都是一家之言,難免考慮不周,還是看看大家什麼意見,少數服從多數,好嗎?”

    “怎麼看?”楚天齊反問。

    “舉手錶決怎麼樣?”彭少根眉毛一挑,“看看有多少人讚成我的,又有多少人讚成你。”

    “你就那麼自信?就不覺得自己方案很冒險,就不覺得會造成大的社會問題?”楚天齊滿臉笑容,“大家會和你一同冒險嗎?會……”

    “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彭少根趕忙打斷對方,“我相信大家眼睛是雪亮的,心也明鏡似的。”

    楚天齊笑了,笑的很詭秘。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6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八比一,零比九

    “笑什麼?”彭少根眯起了眼睛。

    “沒什麼。人人心中有桿秤,大家一定會對自己負責的。”楚天齊目光掃過眾人,緩緩的說,“前車之鑑可是不少,歷歷在目呀。”

    不能再讓對方說了,彭不根忙大聲道:“同意我……”話到半截,他意識到失態,馬上把頭轉向王永新,“市長,舉手錶決可以嗎?”

    “大家可想好了。”沒有回答對方,王永新而是看著眾人,緩緩的說,“同意彭副市長方案的,請舉手。”

    隨著市長話音落下,彭少根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沒有期待中齊刷刷舉手的動作,只有那個肉包子臉舉起了右手。他不禁納悶,剛才那麼多人說“好”,現在怎麼都啞炮了?

    “還有嗎?”停了一下,王永新接著說,“除去當事人,表決結果一比九,方案沒有通過。彭副市長,那就按楚副市長的提議,好嗎?”

    “好”字剛說半截,彭少根忽道,“他的建議,也該表決一下吧。”

    王永新直接道:“同意楚副市長建議的,請舉手。”

    兩個、三個、六個、九個。看著一隻隻舉起的右手,彭少根心中默唸著,忽然他對著一個人瞪起了眼睛。

    “管副市長,怎麼兩次都舉手了?”王永新舉著右手,看著同樣舉手的管麗穎。

    “我覺得……都有點道理。”管麗穎支吾著。

    “你全都舉了手,那就是廢票。”王永新一笑,然後對著眾人道:“除去當事人,除去廢票,表決結果八比一,建議通過。”停了一下,他又說,“更正先前表決結果,除去廢票,結果零比九。”

    彭少根臉都綠了,目光森冷的掃向眾人。

    “散會。”王永新說完,率先走出會議室。

    “騰”的一下起身,彭少根瞪了一眼楚天齊,又惡狠狠掃視眾人,拿起東西,快步走出屋子。

    楚天齊不慌不忙,收拾起筆和本,衝著身旁眾人微笑點頭,四平八穩的向門口步去。來在門外,聽到屋子裡傳出的嘰嘰喳喳聲音,他又笑了。

    ……

    回到辦公室,楚天齊先泡了杯茶,然後點燃一支香菸,美美的吸了起來,腦中回想著會上的事情。

    今天開會的時候,彭少根提出的方案內容,出乎楚天齊意料。

    六月七日那天常委會後,楚天齊在當天下午就去了彭少根辦公室,與對方討論招商方案。雖然招商方案是招商部門來做,但核心內容卻是由楚天齊提供,當時方案上的招商順序與楚天齊今天說的一致。在討論的時候,彭少根並未對方案提出疑義,而且對方案給予了高度評價。從那天討論之後,彭少根並未因方案再找楚天齊,更沒提到變更招商順序。不曾想,今天卻突然棄“先外圍後中心”,來了一個反其道而行之。

    當在會上聽到對方講說招商順序時,楚天齊一開始以為是對方說錯,或是自己聽錯了。等著聽到對方第二次提到那個順序時,他意識到根本沒聽錯,是對方故意為之,對方背著自己動了手腳。

    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楚天齊首先考慮的問題。經過簡單一思考,他想到了幸福小區身上。那麼自己該如何應對,對方會有什麼後招?這是他接下來想的問題。所以在其他人發言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表達質疑,而是在腦中盤算著策略。

    就在剛有大致思路的時候,王永新點到了自己,楚天齊不得不應對著。他首先通過對話,確認了問題出自幸福小區,也堅定了自己的策略。

    對方提出表決時,楚天齊已經預感到了。而且他知道,除非王永新直接反對,否則表決的事阻擋不了。既然阻擋不了事情發生,那我可以對過程施以影響,於是他講了短短幾句誘導的話,尤其“前車之鑑”、“歷歷在目”,既可以理解成提醒,也可以當作警示。

    會上表決結果出來的時候,既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但也多少有意外之處。

    在表決前,楚天齊就心知肚明,好多事並不完全看是非曲直,而是看較力雙方的力量對比。放在一個月以前,如果以這種方式較力,自己肯定失敗,但現在他卻自信好多。這個自信,還是源於五月底的那次會議,源於縣裡一干人等紛紛落馬。

    在涉及尤建輝案的眾多人中,幾乎每位副市長的人都有落馬,比如彭少根手下的招商局長,比如管麗穎手下的農業局長。雖然手下落馬,並不代表自己就有問題,但這些人都覺得有了“短處”,同時也不禁心虛,暗自告誡自己“謹慎再謹慎”。

    唯獨楚天齊手下的兩名局長曹金海、趙順安然無恙,這可是傳言中的最熱門人選。即使他倆落馬,也並非因為當下的事,對楚天齊肯定也不會有負面影響。當然,楚天齊治下也有人涉案焦二壯,但焦二壯卻是楚天齊嚴厲打擊和制裁的人。這不但無損楚天齊形象,反而強化了他嫉惡如仇、慧眼如炬的特點。而且落馬的人中,牛小波、肖海還曾給楚天齊變相出過難題,結果很快便倒下。焦二壯、牛小波、肖海被抓,未必與楚天齊有關,但都和楚天齊有過直接或間接交手,也讓人們不禁疑惑這種巧合。

    此消彼長,那些副市長在楚天齊面前矮了半截,對他頗為忌憚,他在近幾天有明確感知。今天,面對彭少根劃出的道,楚天齊倒想看看人們究竟會不會延續這種風格。雖然他當時有一定自信,但心中也不踏實。事實證明,他贏了,而且是大比分贏了。尤其那個肉包子臉女人竟然也妥協了,充分印證了那句話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當然,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今天王永新幫了自己忙,如果王永新站在對方立場,那結果就未必如何了。

    王永新為什麼要幫自己?公心還是私心?是自願還是不得以?楚天齊一時還真想不明白。

    另外,彭少根為什麼要為鵬程公司站台?絕對不是無意所為,絕不只是單純巧合。那麼是被拉攏,還是被脅迫,亦或是有求於人?會不會彭少根就是單純為了對付自己?現在暫時還真想不明白。但卻讓楚天齊看清了彭少根這個人的面目,告誡自己一定謹慎提防。

    ……

    由於所處立場不同,面對同一件事,便有人歡喜有人憂。

    回到自己辦公室很長時間了,彭少根還是緩不過勁來,他不明白今天自己怎麼會敗,而且竟然敗的這麼慘。

    “八比一,零比九”,彭少根喃喃著,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王永新的立場,王永新今天明明就是偏向楚天齊。

    “老王八”怎麼會和那小子一個鼻孔出氣?他倆可是有仇的。彭少根一直聽說,王永新的老婆王秀榮就是被那小子弄進去的。雖然“老王八”已經離婚,雖然被王秀榮戴綠帽,但畢竟曾經是夫妻。按說“老王八”應該恨那小子才對,怎麼也不該“化敵為友”呀?真是邪門了,是兩人妥協了,還是互相利用呢?

    那個肉包子娘們也真是奇葩,到底頭髮長見識短,遇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成了那副德性。竟然一人投了一票,真是天大的笑話。還想往上爬?開玩笑。

    還有其他那些傢伙,都是怎麼了?平時一個個趾高氣揚,也一直宣揚一致對外,現在還沒怎麼呢,倒開始舔“外來戶”的腳後跟了。要是放在戰爭年代,指定都是一群叛徒、賣國賊。

    “媽的,沒一個可以深交的。”嘴裡罵著,彭少根抓起一本書,扔了出去。

    “叮呤呤”,桌上固定電話響起鈴聲。

    掃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彭少根沒有去接,就任由它響著。

    響了幾聲後,固定電話沒了動靜。

    彭少根心裡話:有能耐你就打。

    “叮呤呤”,這次換成了手機,還是那個號碼。

    老子就是不接,你能咋的?彭少根心裡罵著,手上按下了掛斷鍵。

    “叮咚”,短消息聲響起。

    明知道是誰,但彭少根還是不由得看了眼屏幕。只見上面跳出一句話:我知道你在辦公室,如再不接,那我去找你。

    媽的,還死蛇纏腿了,彭少根憤怒不已。

    “叮呤呤”、“叮呤呤”,手機鈴聲接連響起。

    “唉。”嘆了口氣,彭少根抓起手機,走向裡屋,同時接通了電話。

    “彭市長,我知道你生氣,可我也是不得以呀,何況我那一票也不影響大局。主要還是‘老王八’可惡,非要宣佈無效,要不你最起碼有我這票。”對方說的語重心長,“不要義氣用事,要向前看。我倆應該經常合作、溝通才對,那小子就是咱倆的共同敵人,如果不是他的到來,咱倆手下也不至於各出了一個叛徒的。”

    “就這事?我知道了。”說完,彭少根掛斷電話。同時嘴裡罵了一句:“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他媽跟你合作?一點兒都指不上。”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7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背後捅黑槍

    一週時間眨眼即過,日子到了六月十七日。

    吃過早飯,楚天齊離開政府食堂,走出院子,到對面廣場去散步。

    這些年來,楚天齊每天都堅持練習武功,前些年條件允許,他一般都是起早到野外去練。隨著職務陞遷,公眾辨識度也越來越高,這種自由卻越來越少,楚天齊只得夜間在臥室調息,同時也儘量在早上擠出一些時間,跑步或散步。

    現在時間不到七點半,廣場上還有好多晨練的人。這些晨練者大多是那些退二線或已退休的人,基本和楚天齊互相認識,或是知道對方。

    楚天齊依舊像往常一樣,和身旁經過的人打招呼,對方也招手或進行回應。但和往常不同的是,這些人打招呼時總是目光盯著自己,讓他有些不自在。他以為臉上或是衣服上有什麼不妥,可是仔細看過,應該沒什麼異常。無意中回頭,發現有的人正在不遠處望著自己,個別人還在指指點點著。

    怎麼啦?楚天齊不禁疑惑:前天散步的時候,好像人們並沒這樣啊。

    帶著不解,楚天齊結束散步,向政府大院走去。

    在進入大院的時候,正有上班的人走進院子,或是在院子裡穿行。楚天齊特別注意了一下,這些人也和以往不同,主動打招呼的少了,好多人都選擇了遠遠避開,但卻又在背後關注著自己。

    到底怎麼啦?既然人們迴避自己,楚天齊也乾脆加快步伐,向樓裡走去,但他能感覺到,背後有好多眼睛盯著自己。

    在上樓期間,依然遇到了下屬。這些下屬雖然恭敬的稱呼著“楚市長”或“市長”,但表情卻明顯不正常,尤其目光中帶著濃濃的審視味道。

    ……

    回到屋子,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楚天齊乾脆不去想了,拿過案頭文件,審閱起來。

    九點多的時候,手機響了,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陸處長,你好。”

    “老領導,這是讓我稱呼您‘楚常委’呢吧?”對方正是青牛峪鄉時的下屬陸嬌嬌,陸嬌嬌聲音中滿是調皮味道。

    “說話這麼刁,誰要是娶你做媳婦,有的受了。”楚天齊也擠兌對方。

    “放心,不勞您操心,不會處理給您的。”陸嬌嬌回擊著,“還是多操心自己吧,大齡青年。”

    “我說不過你。”楚天齊自動敗下陣來,“陸處長有什麼指示?”

    “我哪敢指示,還不是給您這常委大市長打雜?”陸嬌嬌再次擠兌過後,換了語氣,“老領導,你這手筆夠大的,若是按你這規劃全實現了,那成康市可就了不得了。”

    “怎麼說?”楚天齊反問。

    陸嬌嬌道:“我這裡看到了你們傳來的招商方案,還附有整個《城市規劃設計》進程表,從這表上看,二十年後成康可不只是縣級市的水平了。本來市縣招商工作剛剛不歸我管,是正好我替人臨時當班一週,結果就到了我的手裡。”

    “那個進程表,只是一個中長期規劃而已。能不能真正實現,是受到多方面因素影響的,是與成康整個經濟發展狀況密切相關的。如果沒有經濟發展、沒有市場繁榮,如果財政不富,如果居民腰包不鼓,那個計畫就只會是空中的圓月,雖然美麗卻很遙遠。”楚天齊很冷靜,“假如硬要為了建設而建設,那就是脫離實際,就會勞民傷財,就要造成無可估量的損失。我們既要做當地經濟建設的參與者、推動者,更要堅決避免成為歷史罪人。”

    “聽您的說辭,好像很冷靜啊,但招商方案上的語氣卻霸氣的很喲。”陸嬌嬌又調侃著,“我以為你要發揚‘大干三年,超越老美’的精神呢。”

    “你把招商方案傳我一份,我看看有什麼出入沒?”楚天齊說,“我參與了招商方案的編制,但集稿、發送的事是招商部門做的,不是我分管內容。”

    “好的,我馬上發你郵箱。”陸嬌嬌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放下電話,楚天齊打開電腦,進入郵箱。郵箱是今年才有的,文件傳遞方便了好多。

    適時,一封未讀郵件顯示在頁面上。楚天齊下載後,打開郵件內容,看了起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楚天齊最擔心的招商順序沒有問題,都是按他建議做的,整個方案的主要內容也沒有出現偏差,但一些詞句的應用,卻讓整個方案有了明顯不同。在通篇方案中,把成康市的招商環境、經濟發展預期描繪的過於美好,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成康市“高、大、上”。而如果實際見識一下成康現在的發展,尤其要是瞭解到成康經濟發展現狀、產業結構,那投資者就會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自然就會認定招商方案“假、大、空”,也肯定會深深質疑成康市的招商誠意。

    毋庸置疑,這份方案一經公示,投資者一旦與實際情形對照,就會有“皇帝新裝”的感覺,投資信心定會動搖,甚至產生連鎖反應。因此,這份方案與其稱為招商方案,不如叫做“退商方案”更為恰當。

    招商工作由彭少根分管,這份方案肯定是他的授意,目的就是“勸”走投資商。難道他就為了鵬程一家獨大,難道他就不希望成康健康發展,難道他就這麼恨我楚某人?無論如何你彭少根也不應該這麼做吧?你這心胸太狹窄,也太陰險了,根本不配常務副市長職務。

    心中憤恨,楚天齊抓起電話,在上面按著數字,按到半截又停了下來。他心中自問著:我質問對方什麼?憑什麼質問?對方會承認我的“指控”嗎?

    答案是明確的:不會。自己沒權利質問對方什麼,對方更不會承認指揮。因為對方並沒對一些數字注水,而只是使用了誇大其詞的修飾語、形容詞,只是對投資商進行了隱性誘導,這只能算是“技術擦邊”。看來,對方早就防著這一手,早就防著應對自己質問了。

    楚天齊忽然笑了,心中暗道:彭少根,你自以為信息一旦見諸媒體、報端,便生米做成熟飯了嗎?你自認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嗎?可惜你錯打了算盤,方案陰差陽錯發到了我朋友手裡,大概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你的做法會破產吧。

    既然你玩“擦邊”,那我就給你來一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想到這裡,楚天齊回撥了陸嬌嬌的號碼。

    電話一通,楚天齊直接道:“說話方便嗎?”

    “老領導,有什麼吩咐儘管講。”陸嬌嬌回答的很乾脆。

    楚天齊問:“你們在發佈方案的時候,不會是原樣轉發吧?”

    “當然不會,不過一般肯定會遵照原意提煉乾貨。”陸嬌嬌說,“莫非您要做手腳。”

    “什麼做手腳?太難聽。”楚天齊糾正著,“只是建議你們儘量提煉乾貨,捨棄一些過於華麗、不實的詞藻。”

    “好的,沒問題,我們只提乾貨。”陸嬌嬌道。

    楚天齊又補充道:“當然,還是要適當修飾一下,也不能太的乾巴巴了。”

    “虛偽。”陸嬌嬌嗔了一聲,然後又說,“你放心,我馬上就提乾貨,並做適當修飾,然後請您審閱。這總行了吧?”

    楚天齊“嘿嘿”一笑:“這樣不好吧,我怎麼好意思?”

    “虛偽,虛偽。”嬌嗔兩聲,陸嬌嬌聲音戛然而止。

    “真是朝裡有人好做官呀!”楚天齊自得的調侃了一句,點燃一支香菸,靠在椅背上,美美的吸了起來。

    “篤篤”,門口傳來敲門聲。

    誰呀?楚天齊這樣想著,急忙把香菸放到菸灰缸中,坐正身體,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李子藤走進屋子。

    看到是自己秘書,楚天齊又拿起放下的香菸,繼續吸了起來。

    來在辦公桌前,李子藤站在那裡並不說話,而是定定的看著對方。

    發覺秘書神色不夠自然,楚天齊疑惑道:“怎麼啦?有什麼事?”

    “有,有傳言。”李子藤支吾著,“傳的挺厲害。”

    傳言?現在傳言還少嗎?楚天齊很不以為然。轉念一想,意識到不對,便又問道:“莫非傳言和我有關?”

    “嗯。”李子藤點了點頭,“傳言說,你開著公司,是一家速遞公司的大股東。”

    哦,怪不得路人反常呢,怕是原因在此吧。楚天齊繼續追問:“什麼時候的事?又說的是哪家公司?”

    “具體沒說哪家公司,昨天我在市裡就聽人打電話說了,今天一上班又聽到人們在傳。”李子藤小心的說,“我絕不相信傳言。”

    “不相信就對了,本來就是無稽之談。”楚天齊一笑,“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的。”李子藤轉身離去,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市長,眾口鑠金呀。”說完,走出了屋子。

    媽的,什麼人搞的鬼,背後捅黑槍?楚天齊明白,這是有人在拿天宇速遞說事。自己當初可是讓同學好心“被股東”的,後在寧俊琦陪同下,把全部股份又還給了兩位同學。這可是好幾年的事了,怎麼又有人給攪了出來?

    會不會是他?楚天齊腦海中馬上出現一個人選。但卻又不禁疑惑:他怎麼能知道?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8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傳言還在傳著,但楚天齊並沒理會,也沒法理會,他每天都在忙著手頭工作,也時刻盯著招商情況。

    雖然招商並不歸自己分管,招商局不會專門及時匯報招商進展,但招商最新消息,楚天齊都能第一時間得到。

    李子藤有一個好朋友在成康市招商局,兩人關係很鐵,但知道的人卻不多。好朋友幾乎會第一時間把更新的有意向企業情況告訴他,他再第一時間匯報給楚天齊。陸嬌嬌也會隔幾天告之一次省招商局招商情況。

    楚天齊不會去瞭解企業具體情況,甚至名稱也不關注。他只關注有多少企業有意向,意向企業中省內、省外各有多少家,這些企業中大型、較大型企業佔比是多少。

    在六月十八日那天,媒體公示版《成康招商方案》經楚天齊“審定”後定稿。省招商局馬上在相關網站進行發佈,並代為委託《河西經濟報》等平面媒體以及一些戶外媒體發佈招商內容。

    在招商信息發佈的當天,省招商局、市招商局便接到了企業諮詢電話。幾天下來,打電話諮詢的很多,有意向考察的也不少,光是遞交相關資料的也已經有五家。

    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日,離招商信息發佈僅一週時間,這樣的數據已經不少了,雖然這五家企業實力並不特別雄厚,但也是個不錯的開局。面對這樣的數據,楚天齊很有信心,有信心招到合適的投資企業進入。當然,這還需要一個過程,還有一些路要走。但不管怎麼說,成康城建招商大幕已經拉開了。

    ……

    明天就是週末了,不需要早起,因此直到晚上十點多,楚天齊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他準備再多忙一會兒。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楚天齊不禁納悶:這麼晚了打電話幹什麼?她回來了?帶著疑惑,他按下了接聽鍵:“江部長,有事?”

    手機裡傳來江霞的聲音:“天齊,在辦公室嗎?休息沒有?”

    “沒有,我正在加班。”楚天齊道,“順便泡腳。”

    江霞“哦”了一聲:“那我去你那。”

    “你回來了?”楚天齊遲疑著說,“時間太晚了吧。”

    “晚上才方便,省的人多眼雜。”可能意識到了話中歧義,江霞忙又補充著,“有正事跟你說。”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她有什麼事?是她的事,還是我的事,難道是關於傳言?

    在六月七日那天常委會後,楚天齊覺得江霞肯定會找他,告訴他反對自己分管招商的理由。但江霞下午就去了省裡學習,共學習了十多天,學習結束她回了成康市一天,緊接著就到定野市開會。在江霞回來那次,楚天齊正好連著開會,兩人便沒有見上面。期間江霞沒和他聯繫,他也就沒給她打電話。二十天沒見,期間又沒有交流,他真不知道她找自己什麼事。

    一會兒就知道了,不去想它。楚天齊掐斷思緒,加緊在鍵盤上敲打著剩下的文字。

    “篤篤”,敲門聲響了起來。

    哦,她來了?這麼快?這樣想著,楚天齊衝著門口方向說了聲:“進來。”

    屋門處傳來輕微響動,接著繼續響起“篤篤”聲。

    楚天齊先是一楞,隨即快速起身,來在門口,打開反鎖,拉開屋門。

    一襲香味飄進鼻管,門口站著一白裙女子,正是數日未見的江霞。

    可能怕被旁人發現,江霞掃了眼樓道,迅速鑽進屋子。由於楚天齊一半身子擋在門口,江霞幾乎是緊貼著對方身側進去的。

    那股香味更濃,還帶著體香的熱浪,楚天齊不禁一陣心跳。關上屋門,回頭看去,她正站在身後咫尺距離,面帶笑意看著自己。

    她鼻翼上掛著汗珠,兩鬢也略有濕潤,顯見剛才走的很急,似乎胸脯也在一起一浮著。

    “楚市長,這麼盯著美女看,不太禮貌吧?”江霞輕啟朱唇,面帶笑意,看似嗔責,但卻又似帶著些許挑逗。

    意識到自己失態,楚天齊“嘿嘿”一笑,回擊了一句:“是你一直盯著我看,怎麼卻反咬一口?”

    “你,不老實。”江霞臉一紅,然後卻笑了,“好啊,撒謊不帶臉紅的。”

    順著對方目光看去,才發現問題出在腳上。剛才一直穿著皮鞋,哪像剛洗過腳的樣子。其實他剛才電話中之所以撒謊,就是為了避免深夜見面。現在謊言被揭穿,他只好硬著頭皮說:“本來是為了表示尊重,沒想到竟無端被懷疑,哎,好人難做呀!”說著話,向辦公桌走去。

    來在桌前,楚天齊才覺得很是不妥。自己坐桌後,讓她坐桌前?她不是自己的下屬呀。反之好像也不合適。回頭看了眼沙發,好像也不行,深更半夜,坐同一沙發,似乎也不得勁。他一時楞在那裡,看著對方傻笑。

    “去裡邊。”江霞沒有理會傻在那裡的他,徑直奔臥室而去。

    她要幹什麼?自送上門?太直接了,怎麼也得含蓄些吧?我可沒什麼思想準備呀。

    本已推開套間屋門,江霞卻回頭嬌嗔著:“楞著幹什麼,抓緊時間呀。”

    啊?太露骨了。楚天齊被對方震住。

    “哎呀,你想什麼呢?”江霞頓時俊臉變成大紅布,“裡面說話安全,小心隔牆有耳。”說完,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楚天齊長噓一口氣,反鎖了辦公室門,然後跟著走進屋子。

    江霞微微皺眉,吸了吸鼻子,嗔道:“真是大菸鬼,抽多少呢?”說著,坐到了床沿上。

    楚天齊趕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江部長,什麼事?”

    “就這麼著急?小氣鬼。”江霞“哼”了一聲,“這麼長時間也不聯繫?”

    這哪跟哪呀?楚天齊不解。

    江霞接著說:“就因為我在會上說了個‘你非常不合適’,你就二十多天沒理我?真沒胸襟,竟然還生氣了。”

    “什麼呀?”楚天齊一笑,“當時開完會已經快中午,下午你就去了省裡,中途倉促回了趟單位,又到了定野。咱倆連面都沒見,我生什麼氣?我還能不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在外面學習、開會,又沒有特殊事,我為什麼要打電話打擾你?有什麼事可以等你回來呀。”

    “真的?”江霞臉上出現了笑容,“那你說說,我當時是怎麼考慮的?”

    “當時彭少根提出讓我分管城建,他的理由是之前尤建輝就是城建、招商一起抓。可我明白,那只是個例,而且正因為尤建輝城建、招商一起抓,才為他創造了更加便捷的腐敗機會。這也是正常情況下,城建、招商由不同人分管的原因所在,就是為了互相牽制和監督,儘量減少腐敗的溫床。”楚天齊道,“尤建輝剛剛被抓不久,如果我也兩項工作一肩挑,勢必要被他人詬病,所以我不適合。”

    “就這些?這個道理他能不明白?”江霞反問。

    “他,他可能就是要給我創造腐敗的機會。”楚天齊遲疑著說,“他是故意的,他在害我。”

    “他為什麼要故意?他和你有什麼仇,為什麼要害你?”江霞繼續追問。

    “這……”楚天齊當時只判斷出彭少根不懷好意,但究竟是為什麼,卻沒有深究。現在被對方這麼一問,他還真想不明白。不由得心中盤算著:難道是因為曹金海總是聽自己的,彭少根認為自己搶了他的人?可能嗎?

    見楚天齊答不上來,江霞說了話:“他就是在害你,就是既想‘眾口爍金’,又想真的為你提供犯錯誤的溫床,因為你是他的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我倆有什麼可競爭的?我又沒想著他的位置。”楚天齊不以為然。

    “他不擔心你想當常務,而是怕你搶另一個位置。”江霞停了一下,緩緩的說,“蔡勇留下的空檔,可一直懸著呢。”

    楚天齊連連擺手:“副書記,我壓根就從來沒想過,我才來多長時間,不會那麼不切實際。”

    “你不想,並不代表別人不去想,別看只是副書記,但那可是正處級別,是主政一方的跳板。”江霞道,“提議由你分管招商,他不但要達到前面兩個目的,同時也是讓具體事務牽絆著你,分散你爭取副書記的精力。”

    “是嗎?”儘管疑問,但楚天齊其實已經認可了對方的想法。

    “因為你太優秀,自你一來,就被他盯上了。”江霞緩緩的說,“你記得那件事吧,清垃圾錄像被上了定野新聞,當時你來問我是誰弄的。這次我在定野開會,知道了事情真相,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是他讓定野廣電局向成康廣電要的那個新聞。定野廣電局局長和他是鐵哥們,知道的人特別少。他可能是想通過那個片子,在書記、市長之間栽刺,但也不排除你是被設計者之一。”

    楚天齊點點頭,覺得對方分析有一定道理。

    “天齊,近幾天有一個傳言傳的挺凶吧。”江霞盯著對方,“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傳言的時間很巧?”

    “哦,也是他。”楚天齊深以為然,“潑髒水”可是打擊競爭對手的最好辦法。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江霞輕聲道。

    “是呀,也沒有無緣……”感嘆到半截,楚天齊停了下來。他意識到,此情此景不宜說出後面的話來。馬上換了一句話,“謝謝你,江部長。”

    “天齊,咱倆需要這麼客氣嗎?”江霞聲音柔柔的,一雙水旺旺的眼睛盯著對方。

    屋子裡的空氣忽然曖昧起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8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難道她是……

    與江霞“六二七”夜談後,楚天齊覺得對方分析在理,深信彭少根就是因為副書記位置才忌恨自己,才不斷給自己找麻煩的。並且他覺得,彭少根在招商方案屢動手腳,既是為鵬程公司出頭,也是在給自己設置障礙,以分散自己競爭那個位置的精力。

    在暗諷彭少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同時,楚天齊也關注起了副書記人選的動向。當然他只是多注意了一些,並沒有向別人去打聽,這種消息是不能隨便打聽的。

    楚天齊注意到,在接下來的十多天中,定野市下轄的好幾個(市)縣裡,所缺副處實職基本都得到了補充。有的是上級下派,有的是(市)縣內部調整,有的是跨區域調動。

    與其他(市)縣頻繁調整到位的熱絡相比,成康市的職位調整異常冷清,不但副處崗位空著,那幾個正、副科空位也一直沒有動靜。

    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民間組織部”的消息卻層出不窮,尤其市委副書記、黨委辦主任人選更是討論熱點,副書記則是熱點中的熱點。關於副書記人選,幾乎所有現任副處常委都被給予了“機會”,其中尤以彭少根和現任紀委書記及組織部長的“呼聲”最高。當然,“民間組織部”也為上級下派人員提供了可能,還給出了含糊、籠統的人選。

    不管外面怎麼傳,楚天齊特別注意了彭少根動向。他發現,近兩週中,彭少根一多半時間不在成康,而是去了省裡或定野市。他還兩次聽厲劍說,彭少根連夜去了定野,而第二天上班又看到了對方。這說明彭少根都是趕夜路往返的,顯見時間緊急,也肯定是為了行動隱秘,避開不必要的熟人或耳目。

    雖然近兩週與彭少根見面不多,但楚天齊卻發現,彭少根在面對自己時,已經撕去了表面的虛偽,經常是面帶慍色,說話也是冷嘲熱諷、夾槍帶炮。他並沒有和對方針尖對麥芒死掐,但每次也絕不任由對方斥責,而是言簡意賅的回擊對方,不但讓對方沒佔到便宜,有時還削了對方面子。幾次看到對方急赤白臉、橫眉冷對的樣子,楚天齊不禁好笑,為對方把自己設成假想敵而好笑。對方越是疑心重,楚天齊在面對挑釁時,越是要適當給對方造成“搶位置”假象,故意把對方氣的夠嗆。

    ……

    又是新的一週開始。

    七月十二日,星期一。

    上午剛剛上班不久,楚天齊就接到了薛濤秘書小鄭的電話,通知九點半在黨委樓前迎接市裡領導。

    聽到這個通知,楚天齊就想到了類似經歷,認定是市委組織部領導來,是來宣佈空位人選的。雖然他知道那些位置和自己無關,但也不禁有一絲急切,想知道是哪位同僚更進一步。從內心來講,他最不希望的是彭少根,他覺得彭少根太下作,不應該再升職。但他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政治豈是這麼簡單?

    九點二十分,楚天齊便從辦公樓出來,直奔黨委樓而去。依然有人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但他已經適應,要麼不去理睬,要麼點頭微笑回應他人的招呼。

    來在黨委樓下,楚天齊發現他是第一個到的,於是站在陰涼處,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不多時,又有常委到場。這些“老菸槍”也和楚天齊一樣,爭分奪秒吞雲吐霧著。大家現在都特別珍惜吸菸的機會,相關規定越來越嚴,公共場合禁菸已經定出時間表,尤其黨政幹部率先垂範也是硬性規定。此時不吸更待何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

    聚在一起的“老菸槍”已經有好幾位,其中也包括組織部長和紀委書記,但楚天齊並未發現兩人有什麼異常,他意識到這兩人肯定沒戲。否則不說是精心打扮、刻意準備一番,最起碼也要臨時注意一下素質的。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彭少根。彭少根身穿深灰色半袖、藏青色長褲,腳蹬黑色繫帶皮鞋,臉上沒有一絲喜色,腳步也似乎很是沉重。和別人的白色半袖相比,彭少根本已顯得老氣不少,再加上臉色陰沉,更顯苦大仇深。只看這個狀態的話,怎麼也不像是要更進一步的意思。

    “老彭,抽一根。”紀委書記姚宗旺遞了一支香菸過去。

    “不了。”彭少根擺擺手,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前走去。可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禮貌,走出兩步後,他又轉回頭,擠出一絲笑容,“嗓子疼。”

    姚宗旺並沒因為對方的失禮表現出不快,而是笑呵呵的說:“空調吹著,苦丁茶喝著,哪來那麼大的火?”

    “誰能說的清?”彭少根收起那抹笑意,一個人走到了雨搭下面。

    “咔咔咔”,高跟鞋走動聲響起,一個亮麗身影從樓裡出來,到了雨搭下面。

    眾人目光被皮鞋聲吸引過去,原來是宣傳部長江霞到了。江霞穿著一身紫色套裙,套裙上有黑色不規則花紋,胸前別著銀色胸針,腳上則是一雙紫面黑幫高跟皮鞋。雙腿修長,髮髻綰在腦後,精緻臉龐略施淡妝,再配以優雅的步伐,江霞整個人顯得氣質不俗。儘管身體還略顯豐腴,但似乎又瘦削了一些,臉頰也不似以前圓潤,絕對美人一個。

    以前的時候,蔡勇、尤成功最愛跟江霞開玩笑,總想在言語中佔些便宜,今日少了那二人,似乎顯得氣氛呆板了一些。

    江霞自然注意到了眾人的目光,她衝著眾人微微一笑,然後不經意的迅速凝視楚天齊一眼,便把頭扭向一側,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那抹紅暈既像是害羞,也像是高興,還像是懷著一絲忐忑。

    一聲輕咳響起,喚回了眾男目光,原來是市長王永新到了。

    緊跟著,一陣“噔噔噔”腳步聲傳來,薛濤從樓裡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秘書小鄭。

    眾“大菸槍”手中已經沒有煙蒂,紛紛集中到了雨搭底下。剛才還有說有笑,現在集中到一起,便沒了聲響,空氣裡透著一絲尷尬。楚天齊抬腕看了看手錶,時間到了九點三十五分。

    尷尬了大約三、四分鐘,只見光影一閃,一輛黑色“帕薩特”拐了進來。看車號正是定野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尹紅波的座駕,楚天齊到任時就曾坐過這輛車。

    眨眼間,“帕薩特”穩穩停在雨搭下。

    早已等在一旁的薛濤上前一步,拉開了右後側車門,熱情的說:“歡迎尹部長蒞臨指導!”

    尹紅波走下汽車,伸出右手:“薛書記好,大家辛苦了。”

    薛濤馬上握住對方:“不辛苦,應該的。”

    沒有繼續與對方寒暄,尹紅波抽回右手,與其他迎候的人一一握手。

    在握到楚天齊時,尹紅波伸左手在對方右臂輕拍了拍:“不錯,不錯。”

    “謝謝部長。”能被上級領導如此禮遇,楚天齊很是高興。

    自到成康上任後,楚天齊曾經兩次去拜訪尹紅波。雖然是拜會程愛國時順路,但尹紅波每次都對楚天齊很熱情,評價也很高。他看的出,尹紅波屬於程愛國一系。

    這時,車上又下來兩人,一男一女。女的是組織部幹部二處幹事厲愛佳,厲愛佳衝著眾人一笑,眾人也回以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男子大約有三十七、八歲的樣子,中等身材,戴著眼鏡,體形偏瘦。整個衣著是公務員標配:白半袖、藏青長褲、黑色繫帶皮鞋。在場眾人都認識這名男子。

    用手一指男子,尹紅波道:“薛書記,這位是定野市委辦秘書二科科長嚴於宙,馬上就將是成康市委的大管家。”

    大管家,大家都聽明白了,嚴於宙是黨委辦主任。

    在薛濤和嚴於宙握手後,尹紅波沒有繼續介紹其他眾人,而是表示一會兒再認識,並和薛濤低聲說了幾句。

    薛濤馬上面向眾人:“十點鐘準時在七樓第三會議室開會。”說完,陪著尹紅波向樓裡走去。

    楚天齊注意到,在薛濤要挽上尹紅波的時候,尹紅波看似隨意甩了一下胳膊,薛濤收回了自己手臂。不知這是尹紅波的無意之舉,還是刻意要和對方保持距離呢?

    ……

    在楚天齊進到第三會議室的時候,他發現會議室裡已經坐了好多人,正是那些副縣長、黨組成員以及其他一些副處人員。

    坐到自己位置上,楚天齊心裡還在想著那個問題:誰是市委副書記?

    從今天尹紅波同行者看,顯然沒有成康市委副書記人選。既然黨辦主任都來了,那就沒有副書記不到任的道理,副書記很可能就是從現有成員產生了。那會是誰呢?帶著疑惑,楚天齊把目光掃向身側,他發現有兩個位置還空著,這兩個位置分別位於自己左右,桌簽上打印的名字是“嚴於宙”、“江霞”。

    剛才江霞好像是一起上的樓,她去哪了?能去哪呢?忽然一個念頭閃現在腦海:難道是被叫去談話了?難道她是……

    不可能吧?怎麼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一陣說話聲伴隨著腳步響動傳了進來,屋子裡頓時沒了聲響,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門口方向。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49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女人好手腕

    在熱烈掌聲相伴下,尹紅波當先走進屋子,薛濤、王永新緊隨其後,三人徑直走上主席台。後面是江霞、嚴於宙、厲愛佳,他們仨則坐到了台下位置,在就座之前,厲愛佳把手中公文包放到了尹紅波面前桌子上。

    領導坐定,掌聲停歇。

    薛濤大聲道:“同志們,定野市委組織部尹部長在百忙之中來看望大家了,讓我們大家對她的到來表示最誠摯的敬意和感謝。”

    “嘩”,掌聲再次響起。

    尹紅波微微欠了欠身,雙手掌心連續下壓,微笑著環視全場。掌聲停歇,她開始說話:“同志們,我今天來,是受定野市委組織部委派,來宣讀兩份任命。”說著,她拿過手邊公文包,從裡面取出兩張紙來。

    看了一下,尹紅波拿起上面這張紙,朗聲宣讀起來:“任命決定,經定野市委組織部部務會議研究決定,報市委常委會批准,決定任命江霞同志為成康市委副書記。”

    在熱烈掌聲中,江霞起身,先是向台上三人鞠躬致謝,後又緩緩轉身,向其他眾人微笑點頭致意。

    “嘩”,人們在鼓掌同時,心中發出了質疑:

    是她?

    果然是她?

    怎麼會是她?

    無論是剛剛已經有預感,或是現在才得知,眾人心裡都有一個疑問:為什麼?

    在絕大多數人的認知中,江霞升任市委常委時間較短,在眾常委中排名靠後,僅比尤成功和楚天齊靠前,論資歷根本輪不到她。另外,大家也沒聽說她有什麼過硬靠山,即使原來有傳言她和省裡一個男人不清不楚,但那個男人早已退到二線,幾乎沒能量再幫著弄一個正處職位了。難道是傍了姓楚那小子的緣故?可那小子也只是被傳和程愛國有關係,事情真假還未可知。如果程愛國真是姓楚小子的後台,那為什麼不直接扶他上台?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小娘們豁出去了,用女人資本套住了某個有權勢男人。想到這裡,這些人不禁牙根犯酸,真是羨慕嫉妒恨交織。

    不止大多數胡亂猜測,楚天齊也犯嘀咕。江霞一直讓自己引薦她與程愛國見面,那說明江霞沒什麼靠山,最起碼靠山沒程愛國職位高,否則她不會那麼急切。在(市)縣層面,正處級職位可不是那麼容易謀得,就是身為定野市委組織部長,要弄這個職位也要費一些大周折。難道僅僅剛剛收入麾下,程愛國就會這麼為她費力,這也太那個了吧。憑什麼呀?憑……他不願意往下想了,不願意把髒事套到他們頭上。

    再次一陣香風襲動,身旁的江霞坐到了座位上。

    此時,尹紅波已經拿起第二張紙:“任命決定,經定野市委組織部部務會議研究決定,報市委常委會批准,決定任命嚴於宙同志為成康市委常委、辦公室主任。”

    在人們的掌聲中,嚴於宙起身,向台上表示敬意,向台下連連致謝。

    放下《任命決定》,尹紅波繼續說著:“江霞同志政治立場堅定,思想覺悟高,黨性很強,是非常優秀的青年黨員干部。江霞同志……”

    在尹紅波介紹江霞履歷時,人們更堅定了之前的認定。否則,一個好幾年都默默無聞的女人,怎麼會突然從普通記者成為電視台副台長,怎麼會僅用兩年成為縣級市市委常委,又怎麼可能再用兩年時間既獲正處實職。要說沒有特殊手段,要說沒有那種交易,鬼才信。人們不禁感嘆:自己怎麼就不是女人呢?

    對於嚴於宙的任職,人們反倒能夠接受,畢竟是定野市委副書記的秘書,畢竟在市委秘書二科摸爬滾打多年。現在這個副書記馬上就要任職他鄉,臨走前給秘書安排一個出路,這是人之常情,也不枉嚴於宙盡心侍候一場。

    在尹紅波做完二人履歷介紹後,薛濤代表市委表態:“堅決擁護定野市委決定,絕對服從上級安排,誠摯祝賀江霞同志榮任市委副書記;熱烈歡迎嚴於宙同志加入成康市委班子,成為成康市委重要一員;成康市委一定大力支持江霞、於宙二同志工作,也請其他同志大力支持;希望江霞同志再接再厲,做好我這個市委書記的重要助手,在市委發揮更大作用;希望於宙同志盡快適應新環境,盡快融入這個大集體,為成康市委各項工作順利開展貢獻應有力量。”

    在市委書記代表市委表態後,輪到了新晉一步的江霞和嚴於宙發言。

    江霞站起身形,從楚天齊、嚴於宙身後側經過,來在主席台前空地上,先向台上鞠躬,後向台下致意。然後做表態發言:“尊敬的尹部長、薛書記、王市長,各位同事,大家好。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讓我出任成康市委副書記,我既感責任重大,也誠惶誠恐。我沒想到組織會讓我出任這個新職務,但做為黨員,服從組織安排是天職。相比各位市委班子成員,我依然是一名新兵,不只是因為我加入時間較晚,更因為我自認各方面還有很大差距。但我一定會投入更大的熱情,用百倍努力來提高自己……”

    聽著江霞不急不緩的侃侃而談,好多人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有口才,肚裡也真有點墨水。但卻也有人憎恨不已,暗罵著“小騷”,譏諷江霞“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不得不應景,江霞的發言贏得了熱烈掌聲。

    在經過嚴於宙發言程序後,尹紅波又做了專門講話,對新當選同志和原班子成員都提出了要求,最後薛濤宣佈散會。

    會議結束以後,尹紅波直接去了江霞辦公室。

    將近中午時分,在成康市委班子成員挽留未果情況下,尹紅波一行踏上了歸程。在相送上級領導時,江霞的站位發生變化,已經排在了王永新和彭少根之間,顯示了其成康市委三把手的身份。

    直到上級領導離去,人們才意識到,雖然今天江霞有了新的職務,但並沒有人接任宣傳部長一職,而且文件中也未提及原任職務。那就說明,江霞現在仍是成康市委宣傳部長,是副書記、部長一肩擔。

    儘管對於江霞出任市委副書記,每個參會人員的看法不一,既有真心祝福者,也有羨慕其好運者,還有詬病其職位獲取手段者,甚至不乏對其進行齷齪推斷者。但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服,不得不服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不得不服這個年輕的正處官員。但有一個人卻極其不服,打心眼裡不服,這個人就是彭少根。

    ……

    回到辦公室,彭少根依然餘怒未消,這個結果太出人意料,太的讓人無法接受了。本來當他知道自己晉級無望時,只是失落,也略有一點頹喪,但當知道這個女人搶了自己位置時,他就是極度憤怒了。

    彭少根覺得,就是班子成員中任何人出任副書記,都比這個女人讓人信服,哪怕就是那個小年輕出任也情有可願,畢竟大家都是男人。這個女人憑什麼?憑政績?她有什麼政績,不就是做了兩年太平官?憑臉蛋、憑屁股?這也太扯了吧?可事實就是這麼扯。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眼睛盯著屏幕很久,任由手機第二次重新響起,彭少根才按下了接聽鍵。

    “老彭,有情緒,怎麼連我電話也不接了?”一個略微沙啞的男聲傳了過來。

    “不敢,我哪敢有情緒?技不如人不得不服,不服高人有罪。”彭少根的聲音陰陽怪氣。

    對方道:“還說沒情緒?這脾氣越來越大,還是那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彭老師嗎?我記得彭老師那可是寵辱不驚的。”

    “老師?生活是最好的老師,殘酷現實擺在眼前,誰都不得不低頭的。”彭少根“嗤笑”著,“辛辛苦苦幾十年,不如別人床上幾分鐘,這也不光是我個人的悲哀吧?”

    對方的聲音多了一些嚴肅:“老彭,真是越說越不像話,這話也太難聽了。固然這個結果看起來有些荒唐,但事物只要存在,就有它的道理。”

    彭少根並不買對方的帳:“道理,哪有道理可言?現在上面一下子壓了兩個女人,還壓著一個‘老王八’,你讓我怎麼活?”

    “呵呵,你還真是全能,男女通吃,真夠厲害,也真夠開放。”對方開了彭少根一個葷玩笑。

    可能是被對方逗到,也可能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有問題,彭少根聲音緩和了一些:“你說,哪有這麼安排的?組織這不是開玩笑嗎?”

    對方馬上接話:“政治不是開玩笑,市裡安排一個正處職是很慎重的,我們不要質疑它的合理性。現在弄清‘鹽打哪咸醋打哪酸’,才是當務之急。”

    彭少根不以為然:“那有什麼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事實明擺著,她肯定是運用了女人上身最厲害的東西,我又沒有。”

    “老彭,你考慮問題不會這麼膚淺的,還是好好想想吧。”對方很是語重心長,“不管什麼原因,能夠市委副書記兼任宣傳部長,都說明這個女人很有手腕,你不得不防,否則以後還要吃虧的。”對方聲音戛然而止。

    “是呀,女人好手腕。”彭少根自語著,陷入了沉思。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0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實在信不過

    江霞的晉級與嚴於宙的補位,讓喧囂許久的常委人選之爭塵埃落定。位置已經毫無懸念,人們自然也就沒有了假想的空間,該死心的死心,不死心的另謀它策。但也有一些人,尤其是與其沒有直接關係的人,又找到了新的關注熱點江霞是怎麼上位的?

    在這些人的印象中,江霞就是一個婚姻成謎、靠山成謎,又有姿色的年輕女子,他們扳腳趾頭都能得出一個結論:江霞走官場應該就是靠姿色,就是傍上了有權勢的男人。但這個男人究竟是誰,是在定野市還是在省裡,是一個還是多個男人?人們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發揮各自想像,來為心中疑惑找著自認合理的註解。

    成康官場並未因為人們的猜測和疑惑而遲滯,反而因為常委位置補齊,運轉更加高效和快捷。

    從宣佈任命的第二天開始,成康市的一些職位相繼補充到位。不到一週時間,在尤建輝案中因眾多人員落馬而導致空懸的崗位,全部落實了人選。農業局長、招商局長等八個正科級崗位新晉人員中,有六人是由成康市晉陞或平調,還有二人來自定野市局機關。由於這些位置的變動,也導致了眾多崗位的變化和調整,其中原政府辦副主任陳家良升任政府辦主任,李子藤也得以成為副主任中的一員。

    參加工作僅一年多,李子藤由秘書科不受人重視的勤雜人員,能夠升任副主任,完全得益於他做了常委副市長的秘書,而且還是跟了一個工作很有成效的常委副市長。雖然李子藤現在還只能享受正股級待遇,但如果不是遇到楚天齊,怕是他四、五年也未必能當上副主任,能不能有正經事幹還是個未知數。

    當然,在這次調整中,不只李子藤一人受益,但他無疑是非常幸運的一個。李子藤深知楚市長對自己的關照,更加死心踏地的為楚市長服務,更加兢兢業業的做好每項工作。

    雖然連著好幾晚加班,但李子藤還是非常精神,早上剛一上班,就拿著連夜整理出的資料到了副市長辦公室。

    ……

    看到秘書進來,楚天齊問了句:“什麼事?”

    李子藤來在桌前,把手中資料遞了過去:“市長,這是招商局的招商情況。”

    楚天齊拿過資料,瀏覽了一遍,然後抬起頭:“具體說一說。”

    李子藤點點頭,匯報起來:“從六月十八日發佈招商廣告以來,到昨天正好是四周時間。在這期間,省商務廳、市招商局接到了至少上百家企業的電話諮詢或網絡留言,其中已經報名並遞交資料的企業共有二十六家。在這二十六家企業裡,有十二家來自省外,十四家來自省內,其中還有三家定野市企業。在這些企業中,一級企業有六家,三家省內,三家省外;三級企業三家,全部來自省內,其中兩家都是定野市企業;其餘的都是二級企業。

    今天是七月十六日,離報名截止日期還有四天,估計最終意向企業應該在三十家左右。從市招商局初步篩選情況看,這些企業中只有兩家資料不全,詳細篩選、核實工作還需在七月二十五日之前完成。篩選完成後,招商局要把相關資料報市政府主管領導,主管領導會連同招商局與相關企業舉行洽談。在洽談期間,應該會讓城建局也參與,重要會談肯定得請您也參加。”

    “這麼的,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對這些企業進行適當關注。主要瞭解相關企業以往的投資開發情況,包括規模、完成狀況,尤其要關注企業當時的資金來源,銀行貸款清還情況。”楚天齊道:“還有,要重點注意一下企業在以往項目中的參與情況,是自己投資,還是由其它企業操作,施工隊伍來自哪裡。據我瞭解,有相當一部分企業,都是拿到項目後,轉給其它企業去做,或者乾脆就是建築企業付費掛靠。有些企業不具備投資能力,純粹就是一個建築隊,不但資金跟不上,管理更差勁,往往容易形成爛尾工程,不得不防。”

    “好的。”李子藤在筆記本上記完,又問,“市長,還有其它事嗎?”

    “叮呤呤”,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擺了擺手:“暫時沒了,你先去忙吧。”

    李子藤答應一聲,走出了屋子。

    楚天齊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彭市長,你好。”

    打電話的是彭少根,彭少根聲音傳了過來:“天齊市長,有時間嗎?有點兒事商量一下。”

    稍微想了一下,楚天齊說:“手頭有幾份文件要簽,簽完我就過去。”

    “你忙啊?”彭少根遲疑了一下,“那要不我去你那裡也行。”

    “大約十分鐘就能弄完,還是我過去吧。”楚天齊雖然現在對對方不感冒,但還不能失了禮貌,不能讓老資格來拜訪新手。

    “好,我等你。”彭少根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放下手機,楚天齊陷入沉思之中:他找我什麼事?

    ……

    思考了十分鐘左右,楚到齊到了常務副市長辦公室。

    看到對方進屋,彭少根很客氣,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熱情的伸出右手:“天齊市長,你好。現在每天一大堆事,都忙的很,平時見面都難,即使見面也很難有交流時間。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了,咱倆好好聊聊。”說著話,拉著楚天齊的手,向沙發上讓座。

    楚天齊坐到沙發上,看著對方又是弄水,又是遞煙,好像很是熱情。但他沒有被這種熱情感動,反而心中更多的是警惕,他深知“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句話,雖然用在這裡未必恰當,但道理卻是一致的。

    那次常委會上對方要讓出分管的招商業務,第二天又在政府班子會上拿出“偷樑換柱”的招商廣告,並與自己進行了針鋒相對的辯駁後,楚天齊對彭少根印象非常不好。尤其後來聽說了彭少根是垃圾新聞的推動者,對對方更是沒有一點好印象。現在還有一件事,楚天齊也正在調查著,尋找著與對方有關的蛛絲馬跡。

    因為雙方心裡都有“梗”,平時兩人誰也不找對方,會議室相遇也基本避開打招呼。所以對方關於“很難有交流”的說法是對的,但原因並非如對方所說“都忙的很”,而是都看不慣。

    忙活一番後,彭少根也坐到了楚天齊身旁,笑著說:“天齊市長,前幾天在會上,咱倆進行了辯論,但那都是為了工作,出發點都是好的,請不要介意。”

    “我沒有介意呀。”楚天齊也一笑。

    “不介意就好。作為老成康人,做為班子中的老成員,我自己首先就做的不到位,沒有很好的提前與你溝通,這是我的疏忽。”彭少根繼續做著解釋。

    楚天齊心裡話,說一句就行了,有必要這麼聲明嗎?於是,他道:“我有時說話也急,也請彭市長不要計較。”說到這裡,話題一轉,“彭市長,你說有事商量,是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最主要就是想和你交流溝通一下,聊聊天,以避免再出現誤會。”彭少根道,“只是還有一個建議,希望你能採納。”

    該來正題了。楚天齊心裡這樣想著,說了四個字:“願聞其詳。”

    “是這麼回事,你看現在招商工作已經進行很長時間了,也有好多企業有洽談意向。這每天企業來來往往,加之我工作任務也很重,這一天還真忙不過來。我的建議就是,你能不能現在就介入談判?”說到這裡,彭少根又補充道,“其實後期你是必須參加的,只是早了幾天而已。”

    “我現在就參加,怕是不合適吧?”楚天齊反問。

    “有什麼不合適?本來招商部門的工作職責就是‘配合有關單位跑資金、項目,做好招商引資項目前期對接工作’,所以城建招商工作,還是應該以城建局為主,應該由你指揮才對。”彭少根緊跟著又說,“當然了,你可能有顧慮,前任尤建輝就是兩項工作一起抓的,所以我不會再把分管招商推給你,那天是我考慮不周。另外,可能你也誤會我是為了用俗務牽制你的精力,讓你無暇顧及副書記競爭。當時我知道解釋無益,現在已經塵埃落地,你也不必為此擔憂了。”

    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說,但楚天齊還是簡單予以回應:“這不符合規矩,還根本沒到後期工作,我不能提前介入。”

    彭少根輕嘆了一聲:“哎,實說了吧,我對城建工作不太熟悉,總感覺城建招商力不從心,也擔心把事情辦砸了。你要實在有顧慮的話,我可以向書記、市長提議,也可以向市委、政府保證,這都是我的建議,絕不會因此影響到你。”

    對方這話可太坦誠了,但楚天齊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他實在信不過身旁這個人。正因為信不過彭少根,他也才要李子藤進行一些必要的調查,他擔心彭少根會因為某種原因而不負責任。

    明知對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對方卻把話說的看似很直白,楚天齊一時還沒有合適的話進行回覆。

    “叮呤呤”,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電話來的太是時候了,儘管楚天齊心中歡喜,但卻看了眼手機屏幕,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有客人到了,改天再聊。”說著話,走出了屋子。

    在反身關門的瞬間,楚天齊看到,屋裡那人臉上出現了一抹異樣的表情。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0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我被利用了

    又是一週開始,日子到了七月十九日,星期一。

    上午,成康市委七樓第三會議室,市委常委會正在舉行。

    會議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楚天齊正在匯報:“所以,省‘樣板小區’項目,雖然明後年才啟動評比,但我們現在可以先做準備,可以在選擇開發企業時,做相應的針對性要求。另外,幸福小區一、二號項目,位於成康市區境內,在小區前面冠以‘鵬程’二字,用企業名字命名非常不妥,現在要予以糾正。這就是我的建議。”

    話音落下,屋子裡靜了下來,沒有人搭茬,會議主持人也不說話。

    過了大約一分多鐘,屋子裡響起兩聲輕脆的“咳咳”聲,這聲音顯然不是真正咳嗽,而是有人要說話了。

    眾人立刻把目光投向發聲之人,投到市委副書記、宣傳部長江霞身上。

    見成功吸引了眾人注意力,江霞不慌不忙的說:“我來說兩句。”雖然僅僅五個字,但卻透著濃濃的威嚴,與僅做宣傳部長時的語氣很是不同。

    “天齊市長提法非常不妥。”江霞又說出一句話。

    聽到此話,好多人露出驚訝神情,心說:這是怎麼啦?我聽錯了?

    也有人做恍然大悟狀:果然如此。

    江霞接著說:“現在招商工作剛剛開始,還沒進入甄選階段,究竟什麼時候能夠招商成功,又會招到什麼企業不得而知,什麼時候開始建設也是個未知數。天齊市長,現在就提爭取‘樣板小區’為時過早吧?”

    楚天齊道:“我覺得不早,現在就對擬開發企業進行要求,有利於下步的爭取工作。現在早做準備,可以避免像房改工作那樣的被動。”

    “‘樣板小區’和房改工作不一樣,肯定沒有市民因此到市裡上訪,不具有可比性。”不容對方接話,江霞又繼續說,“至於你剛才說到取消幸福小區前面‘鵬程’二字,我覺得沒有必要,最起碼不是那麼緊急。這個小區的名字,已經在相關部門備案,好多手續都是以這個名字審批的,一旦現在改名的話,這些手續怎麼辦?現在小區才剛剛建設,應多把工夫花到工程建設上,而不該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上浪費時間、消耗精力。”

    看到江霞如此態度,楚天齊不禁自問:她要幹什麼?其他人都還沒說什麼,怎麼她倒先跳了出來?短短幾天,她可真是判若兩人呀,這也太快了吧?

    楚天齊不由得抬頭看向對方,把目光投到那個緊挨一把手而坐的女人臉上。還是那張臉,但卻再看不到一點熱情,而更多的是冷漠和高傲。他又不禁自問:上次常委會就給了自己難堪,這次更是旗幟鮮明的第一個反對,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心中劃著問號,楚天齊繼續怒視對方,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可江霞根本沒有躲閃,而是臉上掛著一抹看似鄙夷的笑容,與對方對視著。

    看著臉色漲紅的楚天齊,再瞅瞅一臉冷色的江霞,會議室裡眾人面面相覷,想法各異:

    幹什麼,翻臉了?為什麼?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小夫妻打架,床頭吵架床尾合,大概是男的沒侍候好女的吧?

    唉,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這才升了半格,就把相好的一腳踢開了。

    姓楚的,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女人玩夠了吧?名記便宜可不是那麼好佔的。

    這也反轉太快了,不是在玩雙簧吧?不會。哪有這麼不給相好面子的?那也大小是個市委領導呀。

    人們想法不一,表情也就豐富多彩,有人想笑卻憋著,有人驚異不已,有人目光來回移動。

    薛濤和王永新對望一眼,說了話:“這麼的吧,今天會議時間有限,下面還有一個議題需要進行,這事就留待以後再議,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現在被同盟者反對,被一個女人當眾削臉,還怎麼繼續議論。看這情形,自己建議也根本通不過,還是借坡下驢吧。想到此,楚天齊點點頭,回了兩個字:“好的。”

    這個議題被擱置,最後一個議題開始。

    儘管別人討論的非常激烈,可楚天齊根本沒心思發言,自始自終都在想著剛才的事情,都在想著那個令人費解的女人。

    ……

    十一點多,會議結束,楚天齊氣乎乎回到辦公室。他能感覺到,身後一直有眾多熱辣辣的眼神。

    坐到椅子上,點燃一支香菸吸著,楚天齊思緒又回到了那個女人和那些事上。

    自楚天齊到成康後,江霞一直非常友好,頻頻利用各種機會與他接近。尤其在楚天齊幫助下,與程部長會面後,她更是對他親近有加,兩人也經常推心置腹交換信息,互通有無,儼然形成了以程係為紐帶的友好同盟。可是自七月十二日,自江霞升任市委副書記後,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不但沒有主動與他再有任何交流,平時見面也是避著走,而且上次已經在會上與他意見相左。尤其這次不止是看法有區別,更是直接唱起反調,甚至做起了反對急先鋒。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從到成康那天起,在這不到一年的接觸時間裡,江霞給楚天齊的印象,就是一個沒有心計的單純小女人,就是一個沒有靠山而又渴望進步的政壇菜鳥。她雖然一直巧言讓他引薦,看似略有狡黠,但他覺得她很善良,甚至善良的很可愛。她雖然從政時間不長,但因為記者職業的緣故,見慣了許多事例,經常能夠出其不意想個鬼點子,他覺得她很聰明。她雖然看似一個弱女子,但多次在自己需要助力時,勇敢站出來,旗幟鮮明的支持,他認為她很正直。

    才一週多時間,她的善良和正直就無影無蹤,僅剩下了狡猾,而且也強勢異常。上次常委會,就因為屁大點的事,而且根本不涉及原則,她竟然給自己上綱上限,竟然還拿市委三把手身份壓自己。雖然當時江霞沒有明著針對他,但那意思分明就是說給他聽,不但他看出來了,相信當時所有參會者都聽懂了。當時雖然對於江霞的表態略有不滿,但楚天齊認為她是剛當三把手,在想著爭奪話語權,他覺得她是“小馬乍行嫌路窄”,便在心中表示理解,還想著她在會後一定會有所解釋。

    在那次會後,楚天齊沒有聽到她的任何解釋,她連解釋的意願也沒有。但他給她找出了理由:近期工作忙,過幾天一定會的,或是她現在還沒有想通。儘管自己極力表示寬容,可看她現在的樣子,哪有認錯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咄咄逼人,誓有與自己作對到底的架勢。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不,她沒有變,而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一直掩蓋著,現在的樣子才應該是她的本來面目。其實好多事都是有跡可循的,只不過自己一直不願那麼想而已。

    在今年五一前,楚天齊告訴了江霞一個消息,程部長要見她,要與她“偶遇”。當時她高興的一下子跳起來,搖著他的胳膊,連連說著“好啊,好啊”,他覺得她很可愛。在第二天,她就向他講說了偶遇計畫,設計了那個以“終生難忘的味道”為主題的方案。聽她說的環環相扣,他不禁佩服她的心思慎密,也不禁懷疑她的社會關係,她隨即以“記者職業習慣”打消了他的疑問。本來她要聯繫餐包,但他為了男人面子,為了表示自己不弱,委婉謝絕了她的好意,而是請周子凱幫忙。那次江、程偶然見面,氣氛非常好,他為她高興。尤其在程愛國給出接納江霞加入陣營的信號後,他更是慶幸,既慶幸她找到了組織,也慶幸自己有了同盟。

    可現在看來,自己高興的太早了,那個“終生難忘的味道”哪是她的突發其想,分明是她早有預謀的一部活話劇。而自認為是製片人、導演的自己,卻原來只是她設計的劇中一個配角,銜接故事情節的小丑而已。

    從現在看來,不只是那個“偶遇”值得懷疑,就是她與自己說過的好多話,也經不起推敲。她曾對自己言說,彭少根是因為“副書記”職位才與自己作對,還提供了一些旁證。但現在來看,那些證據都是她的一家之言,最終榮升副書記的也不是彭少根,而是她江霞。尤其自始自終,她既沒提前透露支言片語陞官信息,更沒在事後向自己做過任何解釋,那麼她的言行就更值得懷疑了。現在竟然旗幟鮮明的反對自己,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勿用置疑,她一直想要與程愛國接觸,就是想與掌握官帽子的組織部長取得聯繫。而聯繫時間不長,她就晉陞半級,那她肯定是又見程愛國了,肯定組織部長給她用了力。可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又有什麼手段能助她獲得此位呢?

    他不願意往歪想,不願意想歪江霞,更不願想歪程愛國,可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合理的解釋。真沒想到啊,她竟然有如此的手腕。

    盡力揮去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楚天齊意識到,究竟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升了官,我被利用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51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要嚴格把關

    不經意間,一週時間又悄悄溜過,日子到了七月二十六日。

    政府小會議室,投資企業甄選會議正在召開。參加會議的,有招商局班子成員及相關股室負責人,還有城建局班子成員及部分股室負責人。常務副市長彭少根、常委副市長楚天齊出席會議。

    在十多天前,彭少根曾專門找過楚天齊,建議其早點介入招商工作。招商和城建分而治之,既是分工需要,也是預防腐敗的一個手段,楚天齊不想破壞這個規矩,更不想沒事找事,所以他當時極力推辭。在對方做出很大誠意的表述後,楚天齊一時不知如何答覆,正好手機及時來電,助他及時離開了常務副市長辦公室。從那天之後,彭少根再未提過這個事情。

    現在招商部門已經經過初選,進入再次甄選階段,也即進入了招商中期,楚天齊沒有再不參與的道理,自然就爽快的來參加這個會。

    招商局長卜明宇正在匯報:“經過對報名企業初選,共有十五家企業符合條件,其中省裡十家,省外五家。這些企業中一級資質有三家,分別是河西省……”

    聽著卜明宇講說的企業數量以及資質等級,楚天齊不禁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在十六日那天,李子藤匯報,報名交費的企業共有二十六家,二十日晚上又匯報共有三十三家。按說這些企業深諳招商要求,相關資料應該比較完整,也應該符合相關要求,怎麼一下子有十八家不符合條件?這也太多了吧?

    最讓楚天齊不解的是,在李子藤那天的匯報中,共有一級資質企業六家,省、內外各三家。怎麼現在只剩省內三家了,難道省外的那三家全部不符合要求?

    心中奇怪,待卜明宇停下來後,楚天齊問道:“共有多少企業投遞資料?”

    卜明宇回答:“在這一個月時間裡,幾乎每天都有投遞的,但也有隨時退出的。尤其在七月二日截止日前,只有二十家交了報名費。報名費每家三萬,這主要是為了防止個別企業惡意攪局而設置的限制,也是全國各地招商工作的慣例。除非對方主動無故退出,否則無論對方最終是否合作成功,都會退了此筆款項,因此只要是有意項目的企業,都不會因為這臨時交的三萬塊錢而退卻的。

    經過審核,有五家企業不符合條件,被退回了資料,也及時退了費。這五家企業都有偽造信息行為,有兩家是隱瞞了未及時清償貸款的事實,有一家隱瞞了拖欠的大筆工程款,還有一家是工程質量出過嚴重問題。楚市長,這是初選過關企業名單。”說著,卜明宇起身,把一張紙遞到了楚天齊面前。

    楚天齊接過名單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城建局等人也拿到了相同的名單。

    眼睛掃了一遍紙上的企業名稱,楚天齊發現情況有出入,主要是和李子藤所瞭解的情況相差很大。

    楚天齊曾經給李子藤佈置任務,要李子藤瞭解那些報名企業的情況。由於需要私下瞭解,由於需要保密,由於時間有限,李子藤只獲得了部分企業的片面資料。

    昨晚楚天齊剛看過李子藤提供的資料,對於一些名字印象很深。他發現,這十五家企業中,赫然有那三家定野市企業,而在李子藤提供的部分企業資料中,這三家企業無論實力,無論工程質量都不符合要求。楚天齊還注意到,在李子藤提供的資料中,有六家實力、信譽皆優企業,卻沒在卜明宇給的這份名單中。

    楚天齊也明白,李子藤的消息是由同學私下傳來,也不排除信息有不准之處,難免瞭解到的情況片面,但也不至於和卜明宇提供的資料相差這麼大。楚天齊非常相信李子藤,既相信李子藤的人品,也相信其能力,相信其認真負責的態度。

    當然,在提供企業數量上,李子藤的同學也可能提供的不准,那個同學就具體負責這項工作,如果不准的話,那只能是人為不准。如果不受其它外力影響,就沖李子藤和那個同學的關係,對方沒有提供假數量的必要。如果對方受到外力影響,那最大可能就是局長卜明宇或卜明宇一系,但提供的數量只能少而不可能多。因此,可以斷定,李子藤的同學沒有受到外力影響,提供的數量應該接近事實。那麼就是卜明宇說的數目有水分,是卜明宇等人在篩選時做的不夠公平、公正,更不排除人為因素影響。

    彭少根說了話:“楚市長,你分管城建,又有豐富的招商經驗,就請你給招商的同志們做做指示,指導一下他們的工作。”

    楚天齊趕忙收起思緒,笑著道:“彭市長,我哪有什麼招商經驗,尤其和您比,更是小巫見大巫。這份名單我剛剛見到,名單上面企業一個也不熟悉,我確實給不了什麼指導。城建工作需要引進許多開發和施工企業,而這些企業好多都要通過招商部門去引入,城建工作的順利開展離不開招商部門的支持,更離不開招商主管領導的幫助。我分管城建,因此要向彭市長及其招商部門同志表示感謝,感謝你們做的大量工作,感謝你們的辛勤付出。”

    “鼓掌。”彭少根率先拍起了巴掌,“楚市長真是太謙虛了。”

    引得室內眾人全都鼓了起來。

    “楚市長,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優中選優,為進一步與企業接觸把關。你怎麼也得給個意見吧,究竟哪些企業能夠進入你的法眼呢?”彭少根追問著。

    “彭市長,我確實對這些企業一點都不熟,請給我一點時間,也請給城建同志們一點時間,最起碼要有一個瞭解過程。”楚天齊說,“誰的意見不重要,重要的是企業要符合條件,要有經濟實力,要有管理能力,要能助推成康城建發展,而不是遺留一些爛尾工程。”

    “看來楚市長對待工作真是太嚴謹了,那其他同志就議一議。”彭少根把頭轉向左側,“城建同志發表一下意見。”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已經在招商局那裡過了關,那些留下的企業自然符合條件,提供的紙質材料也符合要求。於是,城建這些人也只是象徵性的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

    在十一點多的時候,會議沒有形成任何結論便結束了。

    開了兩個多小時的會,除了幾次追問卜明宇和巧妙回絕彭少根“做指示”的提議外,楚天齊幾乎再沒說什麼,而是很仔細的聽,記下自認重要的東西。

    回到辦公室,楚天齊還在想剛才會上的事情,在想一些人的言行。他發現卜明宇的整個說辭與彭少根幾乎完全一樣,一直在以各種理由,讓城建局眾人對這十五家企業表態。從今天卜明宇的表現來看,卜明宇就是彭少根的人無疑,這與提前得到的消息一致。據說,卜明宇升任招商局長,完全是彭少根給運作的結果,卜明宇之前的旅遊局常務副局長職位也是拜彭少根所賜,卜明宇早就是彭少根的鐵桿下屬。

    今天卜明宇令人生疑之處,不止言論一直緊跟彭少根,而且解釋的語句也太多了。自己問一對方往往答三,甚至答五,這讓楚天齊想到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句話。

    輕輕敲門,李子藤走進了屋子:“市長,曹局長來了,想見您。”

    楚天齊道:“讓他進來吧。”

    李子藤轉身出去。

    很快,曹金海推開屋門,走了進來。在對方示意下,他徑直來到辦公桌前,坐到了對面椅子上:“市長,對於這些企業的選擇,城建該如何做?”

    “你覺得呢?”楚天齊反問。

    “我認為,新的《城建規劃設計》得到批覆,是成康城建工作發展的重要契機,尤其城建工作事關國計民生,我們一定要慎重。因此在企業選擇上,絕對不能馬虎,必須要對企業進行全方位瞭解,既要關注整個企業運行情況,也要注重企業以往工程業績、資信等級,還要關注企業對擬參與項目的佈局。”

    楚天齊點點頭:“對,我也是這個意見,一定要嚴格把關。你剛才說的這些都要關注和徹底瞭解,同時還要瞭解企業資金鏈情況,也要瞭解以往工程中是如何參與的。就是在和對方接下來的接觸中,也要注意對方究竟是不是受企業委派,是否只是交錢掛靠。有些企業本身只是一個建築隊,不但資金跟不上,更談不上管理,我們一定要嚴加防範,否則非形成爛尾工程不可。那我們就無法和政府交待,也無法和民眾交待,就是我們的內心也不得安寧。在對企業的選擇上,也要群策群力,而不是搞一言堂,要發揮大家的聰明才智。”

    “是,是。你說的對,這種教訓太多了,我計畫……”曹金海連連點頭,講說著自己的打算。

    對於曹金海的計畫,楚天齊很滿意,滿意對方務實的作風,也滿意對方對自己的尊敬態度。現在曹金海對自己幾乎言聽計從,但楚天齊並沒有說出自己對卜明宇和彭少根的疑惑。曹金海可一直是彭少根的人,自己可以對他合理使用,讓他人盡其才,但適當的防備還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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