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557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2:39
第六百九十九章 怕他不成

    時間已經到了六月二十五日,離月底滿打滿算還有六天,恰好三十日又是週六,那實際上就剩下了五天。五天時間可以幹好多事,也幹不了什麼事,主要是看這事好辦不好辦,主要是看想辦不想辦,願辦不願辦。

    現在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擺在楚天齊面前,那就是月底支付補償款的事。現在帳上是一分錢都沒到,政府下撥款沒來,法院追欠款更是一毛沒到。

    對於政府撥款,楚天齊非常盼望能快點到,可是卻遲遲未到,去找領導又找不到,打手機也不通。對於法院追欠款,他也希望越快越好,只是現在看來更是沒影的事。連著兩天他給候三打電話,都是無法接通,就是想找雷鵬瞭解候三情況,也是聯繫不上。為此他都著急壞了,恨不得自己就能印錢。

    剛剛,歐陽玉傑專門給楚天齊打來電話,提醒他要辦就抓緊,否則時間來不及。同時,還降低了貸款要求,答應可以拿辦公樓和一部分土地做抵押,只要政府給擔保一下就行。當然他沒提寫保證的事,但意思卻不言而喻。對方之所以這樣,無非就是為了完成家裡交給的任務,否則歐陽玉傑做為信用社主任,根本沒必要上趕著自己。

    對於歐陽玉傑的提醒,楚天齊沒有給予任何答覆,只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握著電話,楚天齊搖了搖頭:“哎,想辦的沒結果,有希望的又不想辦。”

    剛才在歐陽玉傑來電話時,楚天齊之所以只說“我知道了”,其實是給自己留下了迴旋餘地。他所謂的面子,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已經發生了動搖,但他又不甘心就範,這才給出了模棱兩的可四個字。他盼著政府能快點撥款,也盼著有奇蹟發生,但這奇蹟究竟是指萬一全額撥款,還是萬一法院能回款,亦或是其它?他自己也說不清。

    隨著離月底越來越近,徵地補償款能否按時支付的議論越來越多,說什麼的都有。楚天齊當然也能知道人們的說法,他對於一些不實的猜測很生氣,也很無奈。嘴長在別人身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自己又不能把別人的嘴縫上。同時他也理解,人們之所以如此熱衷打聽,不光是想看熱鬧,也是擔心因為此事影響到開發區,進而可能影響到官升半級的願望。

    光感嘆、光思考不解決問題,還是得面對現實,現在最有希望的一筆錢就是財政撥款,只能是繼續去催了。縣領導找不到,那就直接去財政局吧。想到此,楚天齊給司機厲劍和財務股副股長郝玉芳都打了電話,他要親自去財政局,去會會那個孔局長。

    來到樓下,厲劍和郝玉芳都已經在等著了。楚天齊正要上車,有人在後面卻叫了他:“主任,去哪?”

    楚天齊回頭一看,見是王文祥,就說:“去財政局。”

    “去財政局?捎上我吧,我去辦點私事。”王文祥說道。

    楚天齊心裡明鏡似的,王文祥哪是去辦事,分明是去看自己的笑話。但對方既已提出,他只得說了兩個字:“走吧。”

    汽車啟動了,楚天齊又問道:“老王,去辦什麼事?”

    “哦,我老伴退休工資的事。發上個月工資的時候,差了好幾十,我去問問。”王文祥回答的很自然。

    楚天齊笑眯眯的調侃著:“哦,我以為你是去看笑話,看我如何被孔嶸數落呢。要不你老王心理不平衡,你可是剛被孔嶸損了沒幾天。”

    “主任,真會說笑話。再說了,他孔嶸也不敢對你那樣呀。當然了,要是讓我和你一塊找他,我也責無旁貸。”王文祥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回答:恭喜你,答對了。

    “哦,為什麼要你陪呀?”楚天齊反問。

    王文祥“嘿嘿”一笑:“萬一他要不說人話,咱倆一起在,也好有個照應。”

    楚天齊大笑:“哈哈哈,我是去問事,又不是打群架,我怕他不成?”

    王文祥連連點頭:“是,是,我就說嘛,諒他也不敢。”

    聽到兩人的對話,郝玉芳“咯咯”笑了,司機厲劍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是嗎?老王,那你就給我分析分析,為什麼呀?”楚天齊饒有興致的說。

    “這個嗎,這個嗎,好,我給說說。首先”王文祥消耗著腦細胞,胡編了起來。

    財政局局長辦公室。

    孔嶸右手握著手機,放到耳朵上,不停的在地上來回走動著。

    走著走著,孔嶸停了下來,大聲道:“為什麼?我可以說沒收到呀。”

    手機裡聲音也高了起來:“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呀,不會問嗎?說不準現在已經有人給通風報信了,他在大院裡有好多耳目的。”

    “那又怎麼著,不就是鄭義平和徐敏霞嗎?再說了,走程序總得有個過程吧,財政局又不是給他一家開的,他想幾點就幾點呀。”孔嶸不屑的說著,然後又變得滿臉怒容,“上次讓他整了,我怎麼著也得找補回來點吧。”

    “你就別提上次了,上次要不是你自做聰明,哪會那麼被動?還有,前幾天在我哪,你看看你做的那丟人事,大睜兩眼說瞎話。要不是看我的面子,他們能饒了你?你沒看到姓徐娘們那氣鼓鼓的樣,吃你的心都有了。”對方的話也挺不客氣。

    孔嶸“嗤笑”一聲:“那我真得感謝領導了,感謝領導大恩大德,感謝面子大。只是這面子太大,我怕還不起,我做的那事太丟人了。”

    “你混蛋。”對方罵道。他當然聽的出來,孔嶸在指桑罵槐,在諷刺自己。

    孔嶸不怒反笑:“領導,您記得她委託的事嗎?”。

    “誰?什麼事?”對方反問。

    “還能有誰?領導,我給您提個醒”說到這裡,孔嶸一字一頓吐出了三個字,“開發區。”

    手機裡傳來一聲長嘆:“哎,一失足”然後話題一轉,“孔嶸,你不要總來這一套。我告訴你,那小子可有市裡大人物做主呢,那個人我惹不起,恐怕咱們領導也惹不起吧,你不要玩的太大了。”

    “你說李衛民是他後盾?不能吧。發生上次那事後,我專門調查過,好多人都認為那是謠傳。”孔嶸很疑惑,“就憑這麼一個謠言,我還能怕他不成?”

    “有什麼不能?剛剛李衛民又問那裡老百姓的事了,你想想這能沒點聯繫?”對方的聲音很冷,“我告訴你,話是跟你說了,你要玩火自焚的話,誰也擋不住,反正我是不會和你同歸於盡。”

    “咔嗒”一聲響動傳來,手機裡只剩下了“嘟嘟”的聲響。

    孔嶸握著手機,陷入了沉思。上次那事,就是迷信了對方後台是李衛民的傳言,最後不得不選擇屈服。事後瞭解一番,並無確鑿證據支撐那個傳言,他斷定是那小子的自我吵作。所以,他暗下決心,要報那次受辱之仇。只是因為身後領導警告,警告自己不要惹事生非,他這才一直按捺著,一直在尋找最合適的機會。

    也是機緣巧合,也是自己運籌得當,雖然領導暫時不給自己助力,但剛才這個老東西卻讓自己抓住了把柄。

    說實在的,把這個老東西做為提線木偶,甚至比領導出力還管用,縣官不如縣管嘛!可今天這個老東西竟然不怕把柄,竟然明確警告自己,這究竟是為什麼呢?雖然他對李衛民過問一說半信半疑,認為是老東西編出的故事;雖然他不相信那小子有那靠山,對和李衛民關係傳言仍持否定態度,但他卻不得不慎重考慮了。

    他現在之所以有恃無恐,主要是認為那小子和李衛民沒有深交,另外有那個老東西做提線木偶。可剛剛老東西明確不趟這次洪水,而且領導更不可能出力,那要是和對方對抗的話,就對自己非常不利了。從內心來講,他也不懼怕對方,但這事明明自己理虧的。

    自己不佔理,而且老東西已經撤梯子,對方和李衛民關係又撲朔迷離,看來自己只能選擇“放行”了。但是,就這樣的話,也太便宜那小子,太不甘心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連問兩句後,孔嶸給出了答案:看看再說。為了給自己壯膽,他又重複著,“我怕他不成,我怕他不成?”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孔嶸的思緒。他趕忙坐回原位,把手機放到桌子上,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此人,孔嶸就是一楞,他知道對方肯定要來,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他不禁聯想到剛才老東西說的一件事,又忽然覺得他來的這麼巧。

    走廊上,王文祥一直緊緊盯著那扇屋門,可十多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響動傳出,也沒聽到任何爭吵。

    看著身後的郝玉芳,王文祥指了指屋門,低聲問道:“小郝,你說裡面什麼情況?”

    “不知道,要不您去聽聽。”郝玉芳笑嘻嘻的說。

    王文祥假裝生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嘴上雖這麼說,但他還是向門口挪去。

    旁邊屋門開了,一個女人走出來,白了王文祥一眼,徑直來到局長室門前,推門走了進去。

    王文祥很是不解,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郝玉芳。郝玉芳也茫然的搖了搖頭,然後臉上現出一絲喜色,她記得上次就是剛才那個女人經辦的,女人名叫黃美麗。

    不多時,黃美麗出來了,特意停下腳步,看了看王、郝二人,然後走進了旁邊的屋子。

    正疑惑不解,屋門一響,一個人走了出來,正是主任楚天齊。王文祥和郝玉芳趕忙走上前去,看著主任。

    王文祥忍不住問道:“主任,怎麼樣?”

    楚天齊反問:“我說什麼來著?”

    王文祥一楞。

    郝玉芳低聲接上了話:“你說‘我怕他不成’。”

    “回答正確。”楚天齊一笑,“郝股長,去找黃美麗。”

    聽到主任的話,郝玉芳也是一楞,接著欣喜的點點頭,進了旁邊屋子。

    王文祥似乎也明白了,馬上面帶笑容,隨即又露出驚訝之色。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2:40
第七百章 不到黃河心不死

    六月二十六日。

    開發區主任辦公室。

    放下電話,楚天齊看了看時間,剛剛九點半鐘。離昨天上午去找孔嶸,僅僅過去二十四小時,如果按實際工作時間算,也就是八小時。

    一直等了將近四個月,尤其近十天來,幾乎天天在催。可實際到帳時間,滿打滿算僅僅一天就完成了。剛才郝玉芳打來電話,確認政府撥款已經到帳,正是縣長承諾的百分之二十。

    孔嶸昨天答覆“馬上就辦”,但楚天齊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包括郝玉芳已經開始辦手續的時候,他的心還是踏實不下來。直到剛才,郝玉芳明確告訴到帳的消息,並告訴到帳金額的時候,他為此提著的心才算是沉到了肚子裡。

    撥款已經到位,但楚天齊反而更疑惑,因為這也太順利了,順利的有點不真實。他不由得回憶起昨天的過程,以期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

    時間到回放二十四小時前。

    昨天上午,楚天齊到財政局的時候,剛剛九點多。

    三人上得樓來,局長辦公室已經遠遠在望。

    王文祥問道:“主任,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你不是來辦個人事嗎?”說完,楚天齊立即反應過來,這是對方要去見證某件事情,要去看熱鬧,便笑了笑,“要不你自己去,我在外面等你。”

    “還是你自己去吧,我的意思是人多力量大。”王文祥尷尬一笑,退後了一步。

    把王文祥、郝玉芳留在樓道里,楚天齊敲響了局長辦公室的屋門。過了一小會兒,裡面才傳出“進來”兩個字。

    楚天齊推門而進,看到局長孔嶸正坐在辦公桌後。他從對方臉上迅速變換的表情中,發現了一絲驚愕。不知孔嶸是對自己的無約而至沒有心理準備,還是自己來的時間讓對方感到了驚訝。

    臉上神情迅速恢復了常態,孔嶸換上一副笑臉,招呼著:“楚主任呀,真是稀客,歡迎歡迎,請坐!”嘴上說的很客套,但他並沒有站起來的動作,更沒有讓座或是倒茶水的舉動,顯然說此話只是為了應景。

    雖然對方的客套僅是客套,但也有點出乎楚天齊意料。因為他在進這個門之前,就沒想到對方會客套,只要沒有進屋就大聲喝斥,他已經覺得是給自己面子了。現在對方竟然說了這麼幾句場面話,雖然覺得不真實,但還是覺得很受用。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對方這麼給面子,那楚天齊自然也不能顯得太小氣。便也連忙回應著:“孔局長,沒有提前預約,就來造訪,請多擔待。”說著話,楚天齊已經坐到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儘管互相說的挺客氣,但兩人都選擇性的略過了握手的環節。主要是孔嶸根本就沒有伸手的動作,做為客人更不能主動了。

    幾句開場白說完,屋子裡卻陷入了平靜。孔嶸沒有說話,就那樣盯著楚天齊,似笑非笑,不知是要從楚天齊臉上發現點什麼,還是有什麼其它用意。感受著對方目光中的審視,感受著寒暄背後的虛偽,楚天齊也沒有說話,就那樣微笑的和孔嶸對視著。

    看似屋子裡沒有任何響動,但兩人的內心卻並非風平浪靜,都想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兩人足夠沉穩,也都足夠用心,但似乎都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

    孔嶸當然明白楚天齊來幹什麼,但楚天齊來的時間點有點太巧,巧的讓他不由得產生了聯想。

    從孔嶸的臉上,楚天齊沒有看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知道撥款是否已經準備到位,不知道對方會如何進行刁難。但他相信,對方肯定不會痛痛快快撥付,只是不清楚會採取明的還是暗的方式阻撓。

    過了足有六、七分鐘,孔嶸面帶笑容開了口:“楚主任,今日怎麼得空,到我這簡陋之地了?”

    “孔局長,太謙虛了,謙虛的都有點不真實。你這裡要是簡陋的話,那麼我的辦公場所就只能用寒酸來形容了。”楚天齊也微笑著說,“今日前來叨擾,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孔局長心知肚明吧。”

    孔嶸忽然笑了:“哈哈哈……楚主任打啞謎。你不覺得現在來的有點早了嗎?”

    “哈哈哈”,楚天齊也回敬了笑聲,然後說道,“孔局長是聰明人,俗話說‘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孔嶸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把目光狠狠的射到楚天齊臉上。他想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究竟是巧合,還是聞風而來?因為這時間也太巧了,政府撥款剛剛到位,老東西剛剛警示完畢,這小子就來了。可是讓孔嶸失望了,他什麼想要的也沒看到,只看到對方嘴角自信而又略帶譏諷的笑意。再結合那句“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他覺得對方應該是有備而來。

    如果楚天齊要是知道,對方把自己的裝像當成了提前知曉消息,當成了有人撐腰的話,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滑稽一笑呢!

    孔嶸收斂了笑容,伸手按下了電話免提鍵,然後在上面摁了幾個數字。電話一通,他對著話機,說了句“過來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時間不長,敲門聲響起。在得到允許後,一個女人走了進來,正是上次見過的黃美麗。黃美麗看都沒看屋子裡的客人,而是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站在那裡。

    孔嶸指了一下楚天齊,對著黃美麗說:“馬上去給開發區辦手續。”

    黃美麗一愕,迅速看了看楚天齊,又看了看孔嶸,顯然是不太明白。

    “馬上去給開發區辦手續。”孔嶸又強調了一遍,臉上冷冷的。

    “哦,好的。”黃美麗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看著屋門再次關上,孔嶸一笑:“楚主任,這樣可以嗎?”

    聽的滿頭霧水,但也明白了剛才的安排,楚天齊點點頭:“非常可以,謝了,告辭!”說完,站起身來。

    “不送。”孔嶸說著,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帶著一種不踏實,楚天齊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

    當時的過程太簡單,也太順利了。現在想起來,還是順利的不真實,順利的很蹊蹺。

    以自己和孔嶸糟糕的關係,以孔嶸的狹窄氣量,楚天齊認定對方肯定會進行阻撓,他當時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當然主要是指心理準備。但具體事情會怎麼發展,只能見招拆招了。他當時預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假如自己不足以讓對方放行的話,那就只能去找縣長。要是還不行的話,就去找縣委書記柯興旺,讓他評評理,看他是否就敢明目張膽支持孔嶸的挾私報復。

    心理準備很足,可是在局長辦公室的時候,兩人只是簡單的幾句對話,就像電影中的場景一樣,然後自己就帶著忐忑出來了。這種忐忑一直持續到剛剛郝玉芳來電話前。

    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為妖。楚天齊想了很大一會兒,也沒有想清楚,也不知道孔嶸這次為什麼沒有進行刁難。

    “篤篤”,敲門聲響起。

    收攏思緒,楚天齊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王文祥進來了。

    王文祥滿面喜色,走上前來:“主任,撥款到帳了吧?”

    “到了。”楚天齊回答的挺平靜。

    坐到對面椅子上,王文祥伸出了大拇指:“主任,厲害,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我們跑了那麼多次,連他個笑臉都沒混上,更別說有一句人話了。你只是去露了一面,他就乖乖的答應辦事,而且才一天就撥款到位。看來那小子,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是嗎?老王你這話有語病,我也是老實人呀!”楚天齊一笑,“我看原因不在這兒,應該是你得罪他了。難道你真上過他的女人?”

    這話有失領導身份,但王文祥總想在這事上看自己笑話,楚天齊就想調理調理對方,反正現在身旁也沒別人。

    “這,這,讓主任笑話了。”王文祥尷尬的支吾著,“那,那不過就是一句氣話而已。”

    正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得到楚天齊允許後,郝玉芳走了進來,看到王文祥在場,她欲言又止。

    楚天齊看出她的為難,說道:“講吧,王副主任也不是外人。”

    郝玉芳點點頭:“主任,錢已經到了,現在怎麼辦,是先發一部分,還是……”

    “先等等再說。”說著,楚天齊看向王文祥,“王副主任,你說呢?”

    “對,對,等等再說。”王文祥馬上附合著,“反正也才到了百分之二十。”

    楚天齊稍微一楞,然後面色一整:“王副主任、郝股長,政府撥款的事,包括撥款金額,現在僅限我們三人知道,如果誰洩露出去的話,後果自負。你們先回吧。”

    郝玉芳點點頭:“明白。”

    王文祥臉一紅:“是,是。”

    二人說完,走了出去。

    屋門關上了,楚天齊馬上撥打了候三的電話,聽筒裡傳來冷冰冰的一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又撥了兩次,還是同樣的答覆。

    這已經是第三天聯繫不上,三天裡他至少撥過二十多次了。

    楚天齊放下電話,他不禁自問:“真的要簽嗎?”

    問完,又自答著:“不簽又怎樣?還有其它辦法嗎?”

    停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的說道:“再等等,再等一天,就一天。”

    楚天齊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能等來什麼,可能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吧。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2:40
第七百零一章 奈何,奈何

    雖然說了“再等等”,但楚天齊心裡明白,自己就是不甘心而已。哪有那麼多奇蹟?奇蹟也不能總降臨自己頭上吧。

    政府撥款已經到位,就是百分之二十,絕對沒有可能在月底前再追加。那就只能等那個奇蹟了,可奇蹟在哪呢?不但找不到欠款人,現在連找尋的人都失去了聯繫,這奇蹟也太虛無縹緲了,不但說出去別人不信,就連自己也不信了。

    明知道不會有什麼結果的,但楚天齊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最後一刻,不願去簽那個“城下之盟”。

    長噓一口氣,楚天齊拿起手機,給鄒英濤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下樓,坐車,奔縣政府而去。

    剛進鄒英濤辦公室,鄒英濤劈頭蓋臉訓斥道:“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縣長沒時間。你怎麼又來了?”

    “知道,知道,這不是事情緊急嘛!”楚天齊陪著笑臉,遞上了一支菸。

    “少來這一套,你哪次的事不緊急?”話雖這麼說,鄒英濤還是接過了菸捲,並享受了對方點火服務。然後又說,“縣長是全縣人民的縣長,不是你楚天齊一人的縣長。”

    “是,是,鄒主任說的對。”楚天齊嘻皮笑臉著,“請您體諒一下我們基層工作的難處,不是特別急的事,我哪敢麻煩縣長?”

    “這段時間就你找的勤,我都不敢去匯報了。”鄒英濤皺著眉頭,“你回吧,實在不行的話,你把話跟我說,我到時和縣長說一下。”

    “那可不行,你這是要幹什麼,代縣長行使權利?”說著,楚天齊面色一整,“你要不匯報也行,我自己去。”說著,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敢。”鄒英濤在身後喊道。

    “我有什麼不敢,逼急了,我什麼都不怕。”楚天齊說著,人已經走出了屋子。

    鄒英濤追上去,一把拉住楚天齊:“行了行了,我怕你了,回屋等著去。”說完,嘆口氣,向縣長辦公室走去。

    楚天齊自己做個鬼臉,返回了鄒英濤的屋子,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不一會兒,鄒英濤回來了,滿臉苦瓜色,抱怨道:“我說不去,你非讓我去,這倒好,縣長直接來了一句‘他的急事就那麼多?’”

    楚天齊趕忙站起身,急問:“縣長到底有沒有時間?”

    “縣長說了‘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就讓他回去吧’。”鄒英濤說完,說了句,“回吧。”

    “誰說我沒要緊事?”楚天齊說完,把菸頭扔到地上,大步跨出了門外。

    鄒英濤搖搖頭,苦笑一下:“這傢伙,真拿他沒辦法。”

    楚天齊敲敲門,停了下來。過了足有一分鐘,裡面才傳出一聲“進來”。聽聲音,屋子的主人也不怎麼高興。

    輕輕推開屋門,楚天齊走了進去,隨手關上了屋門。

    直到楚天齊走到辦公桌前,在那裡站了好幾分鐘,鄭義平也沒抬頭,看樣子還要這麼耗下去。

    又等了幾分鐘,楚天齊只好開了口:“縣長,我”

    “沒看我忙著嗎?”鄭義平頭也不抬,打斷了楚天齊的話。

    得,那就等著吧。楚天齊閉了嘴,就那樣幹站著。

    這次時間更長,最起碼有十分鐘以上,鄭義平才抬起了頭:“你怎麼不說話呀?”

    楚天齊笑臉相迎:“縣長,我怕打擾您工作。”

    鄭義平冷哼一聲:“哼,你不是事情很急?要真是十萬火急的話,你還能幹等二十多分鐘?每次都弄的神神叨叨的。”

    剛才不讓說話,現在又拿話擠兌,真是舌頭不分裡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算了,就不計較他了。楚天齊心裡這樣腹誹著,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縣長,事情確實很急,也很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沒有縣長工作重要。縣長心裡裝著全縣老百姓,是為全縣發展大計而忙碌,是為全縣幾十萬人民的福祉在鞠躬盡瘁。”

    “哎呀,你小子,虛頭八腦的話都是哪學的?”鄭義平被楚天齊逗樂了,沒好氣的說,“連‘鞠躬盡瘁’都出來了,就差‘死而後已’了。有事就說,沒事滾蛋。”

    楚天齊忙不迭的說:“有,有事,徵地補償款的事”

    鄭義平擺擺手,打斷了楚天齊的話:“打住,打住。昨天可是把錢給你撥下去了,那是我現在能撥的最大額,你不要得寸進尺。”說著,話題一轉,“我記得讓你賣東西、催欠款了,你怎麼沒做呀?”

    “縣長您誤會了,我不是說撥款的事。另外,賣東西、催欠款的事我天天在想,天天在追,可是根本就沒進展,我也沒有辦法。”楚天齊忙解釋著。

    “哼,那只能說明能力不佳。也是,現在整天就想著跟領導說拜年嗑,哪有心思幹正事。”鄭義平訓斥著,“既然不是撥款的事,哪你來幹什麼?”

    楚天齊試探著問:“縣長,您哪天說的擔保的事,還算數吧?”

    “這叫什麼話,我說話能不算數?”說著,鄭義平話題一轉,“怎麼,你找到貸款銀行了?你小子行啊。”

    楚天齊回答:“沒,沒有,我就是問問,萬一有呢。”

    鄭義平一笑:“好小子,就別藏著掖著了。要沒找到的話,你能再次來問擔保的事?再說了,如果沒找好銀行的話,你現去才去找,根本來不及。”

    “沒有,真沒找到。”楚天齊盡力笑著,但笑比哭都難看。

    “你現在怎麼回事?除了說鬼話,就是裝可憐。”鄭義平手指著楚天齊,“行了,我也懶的理你。你要是找到銀行,需要政府擔保,我們就給擔保。要是沒找到的話,你也別來這兒逗悶子了,還是想想怎麼安撫老百姓吧。”說完,擺了擺手。

    楚天齊說了聲“好的”,向外走去。

    走在樓道里,楚天齊還是一副苦瓜臉,其實這是他內心真實的表現,並不是像鄭義平理解的“裝的”。當然,他之所以苦,並不是因為鄭義平懷疑他“藏著掖著”,而是因為馬上就要簽“賣身契”的無奈。

    回到辦公室後,楚天齊又開始一遍遍的打著電話,聽著電話裡那個冷冰冰的女聲。

    在頻繁打電話和無盡等待中,夜幕降臨了。但候三電話沒打通,也沒有等來任何消息。

    整個晚上,楚天齊都是在矛盾中度過的,既盼著時間過的慢點,萬一能等來什麼奇蹟。也盼著時間快點過,是死是活來個痛快的,省的備受這種煎熬。

    平時晚上休息的時候,楚天齊一般都會把手機調成靜音。反正要是有什麼特殊緊急事的話,領導或相關部門打固定電話,自己也能聽到。

    但今天晚上,楚天齊故意沒有關掉鈴聲,而且把手機充滿了電,就期盼著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能夠響起,自己能夠得到想要的消息。為此,他好不容易睡著一會兒,就要再次醒來,側耳傾聽有什麼聲音。但是,很遺憾,直到窗簾透進亮光的時候,手機也沒有響起。

    六月二十七日了,楚天齊無精打采的起了床,到衛生間洗漱著。

    “叮呤呤”,手機毫無徵兆的響了起來。

    來不及擦掉嘴邊的牙膏沫,楚天齊就從衛生間躥了出來,一把抓起手機,同時按下了接聽鍵:“兄弟”

    “什麼兄弟?我是你姐們。”手機裡傳來寧俊琦的聲音。

    楚天齊說道:“俊琦,是你啊?”

    “怎麼,失望嗎?”寧俊琦調侃著,然後話題一轉,“天齊,我昨天又做夢了,夢到你被好多人圍著,他們要你低頭,你就是不低。我想喊卻喊不出來,想上前救你,卻怎麼也邁不動腿,後來就驚醒了。”

    楚天齊心裡一凜:這是意有所指吧。但還是岔開了話題:“俊琦,可能是你這些天一直下鄉,早出晚歸的,太累了,所以才做這樣的夢吧。”

    “可能吧。徵地補償款的事怎麼樣了?”寧俊琦換了話題。

    楚天齊回答:“哦,昨天政府撥下了百分之二十。”

    “是嗎?太好了。可是還不夠呀,還差十五呢。”寧俊琦的聲音一下子溫柔下來,“天齊,我知道你遇到難題了,有什麼可解之法嗎?如果有的話,不妨說出來,我們一起參謀一下。”

    楚天齊沒有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

    寧俊琦的聲音再次傳來:“天齊,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楚天齊睜開眼睛,長噓了一口氣:“俊琦,我現在很難辦,是這麼回事”楚天齊終於向寧俊琦說出了那個“城下之盟”歐陽玉傑提出的交換方案。

    電話裡靜了一會兒,響起了寧俊琦的聲音:“天齊,我知道你現在很無奈,你的無奈不是因為歐陽玉傑要你承諾,而是因為他讓你寫那一紙保證。其實,你已經多次和玉娜表明你的立場,歐陽玉傑應該也知道。但他們這樣做,讓你覺得沒法接受,覺得是在受脅迫,所以你心有不甘。如果放棄了這次機會,你又覺得對不住百姓,也對開發區眾人心有愧疚,因為這可能會讓開發區發展受影響。同時,你一直沒有告訴我這件事,也是擔心我會多想。”

    聲音停頓了一下,寧俊琦又說:“天齊,我相信你,也理解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不會多想,都會支持你,都會和你一起扛。”

    楚天齊鼻子一酸:“俊琦,謝謝你!”

    “你現在心裡好受一些了吧,最起碼不會因為考慮我的感受而糾結了。”說到這裡,寧俊琦話題一轉,“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相信你這個人,相信你會做出正確決定。掛了。”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和寧俊琦通完話,楚天齊心情確實輕鬆了好多。但想到馬上就要簽訂“城下之盟”,還是無奈的搖搖頭,嘆息著:“奈何,奈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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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我不需要了

    正要走出屋子,又想起一件事,楚天齊搖搖頭,返回了衛生間。照著鏡子,把臉上的牙膏殘跡弄掉,然後又洗了頭,梳理一番。

    從臥室衣櫃裡,找出乾淨的半袖襯衫、乾淨長褲換上,皮涼鞋也專門打過油。再次照過,楚天齊才走出了屋子。

    在下樓過程中,楚天齊還是不死心,接連撥打了幾次候三電話,但裡面傳出的依舊是那個冰冷的標準女聲。

    暗嘆一聲“天意如此”,楚天齊下了辦公樓,叫上司機,坐車趕往信用社。

    一路上,楚天齊微皺著眉頭,除了說過“信用社”三個字外,沒有再說一句話。他現在的心裡已經沒有了幻想,不再幻想有什麼奇蹟出現,他現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情,如何去邁過心裡那道檻。

    信用社辦公樓已經遠遠在望了,楚天齊突然說了句“慢點開”。

    司機厲劍稍微楞了一下,把車速放了下來,就像蝸牛一樣,向前蠕動著。

    汽車走的很慢很慢,車裡面也很靜很靜,但楚天齊的心裡卻像沸水一樣翻騰著。以前也曾經做過很多艱難的選擇,而且選擇的時候也經常是兩難的情況,但今天卻不一樣。因為這裡邊牽扯到了好多人,直接當事人就包括了自己,包括了歐陽玉娜,間接的還涉及到寧俊琦,涉及到歐陽家族,更是涉及到了幾百戶開發區被徵地老百姓。

    如果自己不簽,那樣可以保全自己的面子和所謂的尊嚴,可能歐陽玉娜也會很欣慰。但是其他人可能都會不高興,或是受到影響。尤其老百姓不能按時拿夠補償款,這不但影響老百姓的生活,也可能因此而給開發區帶來不安定因素。

    如果簽了的話,情況正好相反,歐陽家族首先會暫時放心一些,最起碼手裡有了自己的把柄,開發區老百姓也會得到實惠。而自己的面子卻沒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抓在歐陽家族手裡,成為他們認為震懾自己的利劍。

    無論簽或不簽,有一個人更是不可能繞過,那就是寧俊琦。今天寧俊琦打來的電話很及時,但多少也有一些蹊蹺,因為時間太巧了,對方的夢也太巧了,他不得不懷疑她是意有所指。讓楚天齊欣慰的是,寧俊琦堅定的表明了她的態度“我相信你,相信你這個人,相信你會做出正確決定”。

    寧俊琦相信自己,讓楚天齊在欣慰的同時,也有點兒小感動,同時心裡也放鬆了一些。只是同時他又有了新的疑問:他相信我,相信我做出的正確決定,那麼這是意有暗示,還是就只是一種態度?想了一會兒,也沒有結果,他不禁暗笑自己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儘管走的足夠慢,但信用社辦公樓已經近在眼前了。

    厲劍輕聲問道:“主任,進去嗎?”

    “進去吧。”楚天齊的語氣多少還是有些沉重的。

    ……

    汽車停在信用社院內,楚天齊遲楞了有一分多鐘,迅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進得樓來,他直接上樓,向歐陽玉傑辦公室走去。

    站在主任室門口,楚天齊幾次抬起手,又幾次放了下去,最後一狠心,右手敲擊在屋門上。

    “篤篤篤”、“篤篤篤”,連敲了兩遍,屋裡面沒有任何聲響,更沒有傳出說話聲音。楚天齊再次敲門,然後停下來,側耳傾聽著,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此時,楚天齊心裡一下子輕鬆了好多,就好像這個結果是自己特別期盼似的。

    “楚主任。”身後傳來一個人的喊聲。

    楚天齊稍微一楞,轉身看去,並不是自己要找的歐陽玉傑,而是信用社辦公室主任高福生。

    “高主任。”楚天齊走過去,伸出右手,和對方握在一起。

    “楚主任,可別這麼稱呼,還是叫我老高吧。”說著,高福生聲音低了下來,“您這麼一喊的話,我這個冒牌主任就和真主任混淆了。”

    楚天齊哈哈一笑:“老高,你的政治覺悟這麼高呀!”

    這麼說笑著,楚天齊也聯想到了開發區。開發區姚志成也好像不讓別人稱呼“主任”,可能就是怕“辦公室主任”和“主任”混淆,怕一不小心而犯上吧。

    “楚主任,您找大主任?”高福生問道。

    楚天齊點點頭:“是。”

    “主任應該在呀,我剛那會兒從他辦公室出來,他的車也在呢。”說著,高福生走上前去,敲了敲主任辦公室門,連敲了兩遍,也是沒有動靜。他回身道,“可能是去衛生間了吧。楚主任,到辦公室等吧,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我不去了,你忙吧,我就在這兒等。”楚天齊謝絕了對方的邀請。

    高福生一個勁兒的真誠相請,但楚天齊還是請對方回去忙,自己繼續在樓道里等著。不去辦公室等著,並不是客氣,而是楚天齊坐不心裡去,今天也沒有心情和高福生閒談。

    其實,他和高福生認識的很早,在他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兩人就在上訪現場見面了,還一同協商並處理了那次上訪事件。高福生當時是縣信用社下轄青牛峪鄉信用社主任,從那次認識後,因為養豬戶還貸款的事,兩人經常接觸。尤其在貸款順利處理前後,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高福生還把單位分的福利給楚天齊一份。

    後來不存在貸款的事了,但高福生對楚天齊仍是尊敬有加,不時交往著。經過接觸,楚天齊發現高福生比較實在,便應高福生之托,還向歐陽玉傑專門介紹過高福生一次。後來,高福生不但保住了當時的職務,還晉陞成縣信用社辦公室主任。高福生能夠晉陞,楚天齊並沒出什麼力,但高福生一直表示是有楚天齊的面子,對楚天齊更加尊敬。

    在楚天齊等待的過程中,也不時有人去敲主任辦公室屋門,但都沒能等到“進來”兩個字,就都走開了。

    ……

    信用社辦公樓頂層,小會議室內。

    歐陽玉傑站在窗前,眼望著外面街道,正在打電話:“他已經來一會兒了,我剛才看見他的車在外面走的很慢,看來這個決定對他非常非常難,我們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電話裡的聲音很嚴厲:“過什麼過?他現在下不了決心,這就是我最擔心的,說明他還有想法。”

    “他自己有女朋友,全縣人都知道。他對娜娜真沒那想法,主要是娜娜剃頭挑子一頭熱。”歐陽玉傑耐心的說,“我們這種做法有點乘人之危、強人所難。”

    “為什麼我不讓你去政府?就是因為你這種婦人之仁,就你這種性格是要吃大虧的。”電話裡的聲音更嚴厲,“這哪是乘人之危、強人所難?這是在幫他解決大問題,如果沒有你們的貸款,他能度過月底的難關嗎?再說了,他如果沒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寫上一紙承諾又怎麼啦?”

    歐陽玉傑辯解著:“可我總覺得,我們的做法不光彩,是娜娜抓著人家不放,不是……”

    “行了,不用你教訓老子。”對方打斷了歐陽玉傑,“要不是考慮娜娜主動的,我早就收拾他了,這已經很給他面子。你不要再搗亂,趕快執行吧。”

    “能不能……”剛說了幾個字,手機裡就傳來“咔嗒”掛斷電話的響動,歐陽玉傑只好嘆口氣,收起了手機。

    推開屋門,歐陽玉傑向樓下走去。

    其實,歐陽玉傑是看到楚天齊的車後,才躲到樓上會議室的,他要晾楚天齊一會兒。自己上趕著打電話,結果楚天齊還牛上了,只說了“我知道了”,並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答覆。今天見他們的車進了信用社大院,他知道這小子撐不住了,屈服了。他覺得楚天齊折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故意要耗對方一會兒,找回點面子。同時,也想再次跟家裡請示一下,看能否不用這種有欠光彩的手段。

    邁下一個台階,踏在樓道地面上,歐陽玉傑看到了楚天齊。

    此時的楚天齊,正背對著樓梯方向,手機放在耳邊,看樣子是在打電話。

    歐陽玉傑向前走去,離楚天齊越來越近。

    聽到腳步聲,楚天齊扭回頭,衝著歐陽玉傑方向微微一笑。然後,對著手機連說了兩個“好的”、“謝謝”,掛斷了電話。

    此時,歐陽玉傑已經到了楚天齊身邊,說了句:“來了?”

    楚天齊答道:“來了。”

    很自然的,歐陽玉傑打來屋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主任辦公室。

    歐陽玉傑徑直坐到辦公桌後主位上,楚天齊在對面椅子上落座。

    “想好了?”歐陽玉傑笑了笑。

    楚天齊面帶笑容:“想好了。”

    取過一張白紙、一支鋼筆,紙下筆上的放到桌上,歐陽玉傑輕輕向前一推,白紙和鋼筆就到了楚天齊面前。他輕輕噓了一口氣,說道:“寫了吧。”

    楚天齊不解:“寫什麼?”

    “你明白的。”歐陽玉傑輕輕的說,“你來幹什麼?”

    楚天齊眉頭微皺:“非要寫出來嗎?”

    歐陽玉傑點點頭:“對,必須的。”

    “好吧。”楚天齊深吸了一口氣,看似下了很大決心,拿過紙張鋪平,右手旋開了筆帽。

    看著對方很似痛苦的樣子,歐陽玉傑不忍去看,轉椅輕輕旋轉,把頭轉向一邊。

    不多時,傳來楚天齊的聲音:“歐陽主任,我寫好了。”

    “小楚,請你諒解,其實也不是……”歐陽玉傑邊說話邊轉過身子,話說到一半,忽然怔在那裡。他看到白紙上寫著幾個大字,但根本就不是他需要的內容。他忍不住問道,“小楚,為什麼?”

    楚天齊微微一笑:“我不需要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2:41
第七百零三章 我自有辦法

    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歐陽玉傑急忙眨眨眼睛再看,白紙上依然還是那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歐陽主任,謝謝,我不需要了,特來告之。右下角是“楚天齊”三個字和年月日。

    歐陽玉傑非常不解,再次驚訝的問:“小楚,你真不需要貸款了?為什麼?那徵地補償款怎麼辦?你可不能意氣用事。”

    “根本就不存在意氣用事。至於補償款,我自有辦法。”說著,楚天齊站起身,“一直以來,歐陽主任對我照顧有加。這次更是為了貸款的事,親自給我打電話,而且一直等我到今天,我發自心底的感謝您。我今天過來,就是告訴您這個決定,並專程表示感謝。為了顯示誠意十足,為了顯示尊重,我還專門洗了頭髮、換了衣服。您看,我的上衣、褲子都是剛換的,皮鞋專門擦過。

    不巧您不在屋子裡,我就只好一直等著,等了大約一個小時,您終於回來了。說實在的,雖然等了一會兒,但我真心的感激,感激這一小時的時光。見面後,我本想盡快說出這個決定,結果您非要讓我寫出來,我就只好從命照辦,文雅一回。我的字實在拿不出手,有礙觀瞻,請您多多海涵,將就著看吧。歐陽主任,謝謝啦,非常感謝!”說著,他還裝模作樣的,微微頷首。

    就在歐陽玉傑驚愕並疑惑不已的時候,楚天齊已經反客為主,伸出了右手:“再見!”

    “再見!”歐陽玉傑機械的伸出右手,和對方握在一起。

    抽回右手,楚天齊再次微笑點頭,然後瀟灑轉身,氣宇軒昂的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走出主任辦公室,來在樓道里,楚天齊忍不住右手握拳,用力晃動著,激動的“耶”了一聲。

    雖然儘量控制著聲音,但還是引得幾間辦公室的人,把頭伸出屋外,想要弄明白剛才是什麼怪聲。

    看到人們驚異的目光,楚天齊有一種爽到極致的快意,不禁心花怒放。然後忽然意識到自己擾民了,趕忙歉意的一笑,快步下樓而去。

    一邊下樓,楚天齊一邊回味著剛才的現場畫面。想到睿智、沉穩的歐陽主任,竟然現出錯愕、不解、震驚、無耐的表情,楚天齊心情大好,連日來的愁苦鬱悶一掃而光。這倒不是楚天齊對歐陽玉傑有多不滿,而是歐陽玉傑代表家族出面了,所以也就有責任把自己的意思帶回去,包括帶回自己回敬的態度以及相對尖刻的措辭。

    ……

    信用社主任辦公室裡,歐陽玉傑許久才回過味來,再次拿起那張紙,不可置信的前後翻轉著,端詳起來。

    沒錯呀,這就是楚天齊的字,而且也是自己提供的紙,紙的背面也並無任何文字,不存在弄錯的事。

    可怎麼會這樣啊?

    應該是他表情痛苦的寫下“我保證”幾個字,再按要求寫出下面的內容,簽上名字,寫上年月日。然後,他既難為情,又很無奈的把這張紙交給自己。自己簡單的一掃內容,大度的安慰幾句,並說出下面的話:“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只不過家裡指派,我也只得奉命履行一個程序而已,請你見諒。你放心,以後你有什麼馬高蹬短,儘管找我歐陽,我一定會施以援手的,咱們還是朋友嘛!”

    設計好的台詞一句也沒用上,就連劇情也被他改的面目全非,而且那小子還自得的拿話擠兌了自己,對自己好一番譏諷。這是為什麼呢?難道他又有錢了?不能呀,不是政府只撥了百分之二十嗎?設備一點沒賣掉,法院那邊連債務人都找不到。

    既然他不可能來錢,那就只有一個解釋:為了面子,他決定不寫那個保證,然後想辦法做老百姓的工作。上次他順利履約,為此並積累了一定的人氣,近期開發區工作也有聲有色,他的威望日隆。這次如果支付應付款的一半,雖然老百姓未必全部滿意,但也有可能應付的過去。當然,如果要是平衡的不好,或是愛鬧事的幾個人沒有安撫住,那也說不準會出亂子。

    想到這裡,歐陽玉傑的失落、難堪之情退去一些,轉而替楚天齊感嘆起來:“勇氣固然可嘉,也頗有志氣,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呢?哎,不成熟呀,不成熟。不過話又說回來,就衝你這個勁兒,也怪不得娜娜放不下你。”

    想到妹妹,歐陽玉傑禁不住有些心酸。雖然家族也算是為妹妹好,但根本出發點卻是在考慮家族的利益,而妹妹就成了利益聯姻的砝碼,做了家族利益的犧牲品。歐陽玉傑非常可憐妹妹,也體諒妹妹的感情,但卻無能為力,不能助妹妹一臂之力,反而還要成為家族控制妹妹的幫凶。

    現在好了,妹妹見不到那一紙傷心的《保證書》了。轉而一想,歐陽玉傑再次為妹妹傷神起來:雖然他沒寫保證書,但那是為了自己的尊嚴和臉面,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呀,我可憐的妹妹!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歐陽玉傑的思緒。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裡馬上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辦完了嗎?說話方便嗎?”

    “方便,太方便了,人已經走了。”歐陽玉傑一種懶散的口吻。

    手機裡的聲音高了一些:“那好,你今天就回家,把東西送回來。”

    歐陽玉傑“嗤笑”一聲:“送回去?沒必要吧,給你讀讀就行了。”

    “什麼混帳話,你以為我要聽呀?是讓娜娜看的。”對方訓斥道,“少費話,現在就出發。”

    歐陽玉傑堅持著自己的意見:“還是聽聽吧,聽完你就不讓送了。”

    “老子還……聽聽就聽聽吧,先聽聽也好。”對方做了些許讓步,“讀完,你就出發。”

    “聽好了。”歐陽玉傑說完,照著紙上文字,讀了起來,“歐陽主任,謝謝,我不需要了,特來告之。楚天齊,二……”

    對方打斷了歐陽玉傑的話:“你不是逗老子玩吧?好好讀。”

    “我那敢呀?他怎麼寫我就怎麼讀的。”歐陽玉傑一副看似無奈,實則爽快的表情,“反正我現在就給送回去,你自己看,不就得了。”

    “送,送個屁。”對方發狠道,“好小子,有種,看我怎麼……”後面的話顯然是針對楚天齊說的。

    “他不是……”正要繼續解釋妹妹和楚天齊的關係,手機裡已經傳來重重的“咔嗒”聲,對方掛斷電話了。

    歐陽玉傑放下手機,輕嘆一聲:“哎,自求多福吧。”說完,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

    六月二十九日。

    老百姓還沒收到徵地補償款,紛紛打電話或是到開發區詢問,有的人還直接問了楚天齊。

    對於老百姓的詢問,楚天齊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讓對方先回去,並表示“今天還不是最後一天”。往往對方還不死心,會繼續說上一句“明天可是星期六,不上班”。楚天齊就笑答“誰說星期六就不辦公了?”對方甩上一句“明天你可別躲”,就走了。

    不只是老百姓來問,就連開發區工作人員也是議論紛紛。玉赤縣太小了,“縣政府只撥付百分之二十”的消息,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大家都意識到,看來錢不夠,主任是準備耗到最後一天,讓老百姓接受即成事實了。人們猜測主任這麼做,也是情非得以。但同時也不無擔心,擔心老百姓會不會答應,會不會上訪或鬧事。

    快下班的時候,王文祥來了,一同來的還有馮志堂和方宇。

    看到三人進來,楚天齊心知肚明,但卻故做不知:“三位,不忙啦?這是要聚餐還是要幹什麼,怎麼扎堆就來了?”

    平時話很少的方宇,率先開了腔:“主任,你這是明知故問,我們哪有心思聚餐?恐怕你也沒有那個心情吧。”

    “沒心情?我心情好的很。”楚天齊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馮志堂在一旁說道:“今天二十九號,明天是星期六。”

    楚天齊回答:“知道,我這幾天一直看著日子呢。”

    “主任,我就直說了吧,明天就是六月最後一天,老百姓可都等著拿錢呢。”王文祥挑明了話題,“現在大家都知道,政府給我們撥了百分之二十,有人甚至連咱們帳上一共多少錢都知道。這可不是我說出去的,再說了,我也不知道帳上一共多少錢。如果就這些錢,肯定不夠安排明天的補償款。老百姓能不能干,還不得而知。但已經有人放出話來,如果拿不夠補償款,就要找開發區要說法,或者到政府去上訪,我聽說連上訪條幅都做好了。”

    方宇接過了話頭:“主任,我們已經和老百姓簽過協議,而縣裡給的錢卻不夠,這的確夠你為難的。我們仨已經商量過,要扛大家一起扛,不能都壓在你的肩上。”

    “對,主任,咱們共度難關。”馮志堂拍著胸脯說,“需要我們做什麼,你就安排吧,做個群眾工作什麼的,我們都還有些經驗。”

    聽三人說了這些話,楚天齊很感動,站起身來,說道:“三位,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明天大家辛苦一下,繼續來上班,到時聽我安排。”

    “主任,你就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我們也好早做準備。”王文祥問道。其實也是代表三人在問。

    楚天齊搖搖頭:“現在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三人對望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走了出去。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2:42
第七百零四章 及時雨

    六月三十日。

    起床洗漱一番後,楚天齊走下辦公樓,來到院中。

    駐足抬頭,四外望去。天空灰濛蒙的,空氣裡濕度很大,感覺衣服都很發潮,隨時要下雨的樣子。楚天齊眉頭微皺起來,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大踏步向食堂餐廳走去。

    撥開塑料條狀門簾,楚天齊踏進了食堂餐廳。看到眼前情景,楚天齊就是一楞,人太多了。

    食堂餐廳一直採用免費供應三餐制,不管是住宿還是非住宿人員都可以免費就餐。楚天齊到任後,發現好多人就是為了貪便宜,吃完午、晚飯就回家,或是早來半個小時就為了白吃這頓早餐。他就想改變這種現狀,只是總在抓大一點的事情,再加上一直也沒弄出更合理的方案,就拖了下來。

    後來,人們知曉了“股變局”的消息後,工作積極性提高很多,有一些人會留下來加班。尤其是從今年三月底以後,人們工作熱情空前高漲,經常早來晚走、加班加點。此時非住宿人員吃飯就不是為了蹭飯,而是為了工作,再要是取消三餐供應的話,就不合乎情理了。而且在這種情況下,純粹佔小便宜白吃飯的人也幾乎沒有了。

    工作熱情上來了,好多人不只是早來晚走,經常週末也加班。擔心人們長此下去會受不了,為此班子開會專門研究,要求人們原則上週末休息,如有特殊情況另行通知。在這種情況下,週末私自加班情況才少了下來。

    今天是星期六,尤其又是早上,按說也就應該是住宿的幾個人吃飯,可看現在的情況,分明是全部都到位了。

    眾人看到主任來了,紛紛起身打招呼,楚天齊微笑點頭予以回應。

    食堂大師傅還是原來的人員,現在對楚天齊的態度卻有了天壤之別。見是主任到來,馬上盛好雞蛋湯、取出熱花捲,放到主任面前桌上。

    楚天齊坐下來,問同桌人員:“今天是週末,怎麼不休息?”

    聽到主任問話,有說是某某副主任讓來的,有說是自願來的。

    聽到大家的回答,楚天齊心裡一陣溫暖,微笑著點點頭,不再言語,開始吃飯。

    從食堂吃完飯出來,剛回到辦公室,三位副主任已經在辦公室門口等著了。

    進屋後,王文祥直接問道:“主任,需要我們做什麼?”

    “這樣,一會兒發現有百姓來的時候,你們要帶著專人做好組織工作,讓他們在院內有序排隊等候,並把摩托車、自行車停放到車棚裡。如果要是下雨的話,就讓大家到一樓大廳或是屋簷下避雨。百姓進樓以後,一定要有我們的人在現場維持秩序,不要讓大家到處亂轉,以免影響丹陽公司和我們正常辦公,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楚天齊安排著,“老王,這事由你統籌,老馮和方副主任輔助你做。中途有什麼情況,再另行告之。”

    王文祥點點頭:“好的,我馬上安排。”

    方宇又問:“主任,百姓要問付款的事,我們怎麼答覆?”

    楚天齊想了一下,說:“就告訴他們,中午十二點開始支付。他們要是問付款額的話,就和他們說,該多少就多少。”

    三人對望一眼,又都看了看楚天齊,走了出去。

    抬手看了一下腕錶,楚天齊皺著眉頭,在電話上撥出了一串號碼。

    剛九點鐘的時候,陸續有被徵地老百姓來到了開發區,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兩兩結伴,也有獨自前來的。他們既有騎車的,也有步行來的。這些人有的拿著雨傘,有的穿著雨衣,還有的披著雨披,顯然是做好了不拿錢不回的準備。

    在開發區工作人員指引下,人們把交通工具停放到車棚裡,然後集中到了辦公樓前空地上。可能他們已經適應了這種模式,並沒有到處亂竄,也沒有進入樓房的意思。但是如果拿不到錢,或是沒拿到應收款額度,那就不好說了,很可能是直接衝了進去。

    樓前空地上,有人坐在地上打撲克,有人聚在一起說事聊天,還有人大聲的神吹海侃,也有個別人一言不發的站著幹等。

    時間一點點推移,空氣中的濕度越來越大。

    十點剛過的時候,轟隆隆的雷聲傳來,人們抬頭向天空望去,雲層黑壓壓的,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嘀嘀嘀”,一陣汽車鳴笛聲傳來,把眾人目光吸引過去。只見一輛“現代”牌汽車,向這邊急速駛來。轉眼間,汽車到了近前,停在樓房前面,兩男兩女從車上走了下來。其中兩女每人手提兩隻銀色箱子,兩男跟在兩旁,穿過人群中的空隙,走進樓房,向樓上走去。

    看到四人上樓,樓外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看見沒,剛才兩個女的都是財務股的,手裡拿的肯定是給我們發的錢。”

    有人附合著:“對,對,肯定是,那兩個男的我也認識,一個是辦公室主任,一個是司機。”

    忽然有人說道:“你們說的沒錯,應該是給我們發的錢,可是我聽一個親戚說,縣裡就撥了應付款的一半,其餘的讓開發區想辦法。”

    眾人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起來。

    “我好像也聽說了,是這麼回事。”

    “那我們怎麼辦?就給一半?”

    “不給一半還能給多少?總不能把我的全給了,你一分錢拿不到吧。”

    “那可不行,答應多少就得給多少。”

    “要是給不夠,我就不干。”

    “對,不干。”

    “走,找當官的問問。”

    “著什麼急?這不還沒發呢嗎?”

    “等發了就晚了。”

    開發區主任辦公室。

    郝玉芳正在向楚天齊做請示,姚志成、厲劍、出納也在。

    “主任,根據您吩咐,補償款已經按應付款額分配到人頭。可只安排了一半多一點,還有將近一半的人家沒有錢可分配,怎麼辦?”郝玉芳在說話時滿是疑惑,“其餘的錢在哪?”

    “做好發錢準備就可以了,一會兒聽我吩咐。”楚天齊說著,揮了揮手。

    “好的。”郝玉芳答應一聲。

    四人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楚天齊趕忙在電話上撥出了一串號碼。

    “嘟嘟”兩聲,裡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小楚,等著急了吧,最多半個小時。”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聽完此話,楚天齊臉色由陰轉晴,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正抽的愜意,手機鈴聲尖厲的響起,楚天齊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趕忙按下了接聽鍵。

    “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沒發錢?群眾的解釋工作也不做,老百姓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手機裡的聲音非常嚴厲,“我告訴你,要是捅出什麼簍子,拿你是問。”

    楚天齊趕忙陪笑解釋:“縣長,您聽我說,是這麼回事”

    電話還沒打完,屋門被敲響,並傳來“主任,主任”的喊聲,夾雜著好多人吵鬧的聲音。

    “有人敲門,聽聲音是他們找來了。”楚天齊對著手機說,“縣長,處理完以後我再給向您匯報。”

    “知道了。”對方說完,手機裡傳來掛斷電話的聲音。

    楚天齊對著屋門,說道:“進來。”

    屋門一開,王文祥被人擁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二十多人,看樣子是等著拿錢的老百姓。

    “怎麼回事?”楚天齊明知故問。

    王文祥急忙說道:“主任,他們非要”

    一個大個子站了出來,聲音很細:“是我們自己要來的,我們就是想問問,這錢到底能不能發,能發多少?到現在錢也不給,也沒個準話,這不是忽悠人嗎?”

    “你們都是被徵地戶?”楚天齊反問。

    大個子回答:“當然了,要不是的話,我們來這兒幹什麼,瘋了不成?”

    楚天齊點點頭:“好,既然你們都是被征戶,那就應該知道去年簽的協議吧?協議上付款日期是怎麼約定的,誰來說一說?”

    大個子搶先回答:“今年二月底之前,付百分之二十五,六月底之前,付百分之三十五。可已經是六月最後一天,聽說縣裡只給撥了一半,我們”

    楚天齊打斷了對方:“今年的二月二十八日,也就是二月的最後一天,第一批應付款一分不少的支付給了大家。現在是六月三十日上午十點四十五分,離六月底結束還有十三小時多,根本就沒到時間,怎麼就是忽悠人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大個子搶過了話頭,“就說能不能給錢吧?什麼時間給?”

    楚天齊一笑:“本來有協議在那兒放著,現在又沒到時間,我沒必要回答你。但是既然大家想知道,那我就再說一遍。百分之三十五的比例一分不少,中午十二點準時發放。”

    “你說話可要算數。”大個子半信半疑,“不要讓我們找不著人。”

    “好吧,為了讓大家安心,我和你們一同下樓去。”說著,楚天齊站起身,向外走去。

    眾人跟著楚天齊下到一樓,一樓大廳裡已經站滿了人,全是等著拿錢的老百姓和開發區工作人員。

    從人群中穿過,楚天齊站到了門外台階上。身後眾人也跟了出來,或是打開樓宇門,向外張望著。

    “唰”一道閃電劃過,咔嚓”一聲響雷傳來,緊接著“嘩”,大雨傾盆而下。

    雨霧中,兩道亮光射出,越來越近。一輛大型越野汽車穿過雨幕,向前駛來,頃刻間,停在辦公樓前。

    車門打開,一把黑色雨傘伸出車外,一名身穿法官制服的女人走了下來。

    楚天齊急忙跑上前去,雙手握住對方手臂:“劉院長,您可是及時雨呀!”

    來人正是縣法院劉院長,她微微一笑:“小楚等急了吧,幸不辱命。”說完,向旁邊一側身。

    緊跟著,雷鵬、候三依次下車,楚天齊上前握手致謝。

    最後下來兩名法警,法警著裝整齊,手戴白手套,各拿兩隻銀色金屬箱,闊步走向樓裡。

    看到這像極了電影裡的鏡頭,人們先是面面相覷,接著都是滿臉喜色。

    楚天齊引著眾人走進樓內,轉頭對著王文祥說:“老王,通知財務,十二點準是發放補償款。”

    “好的。”王文祥答過一聲,三步並做兩步,當先向樓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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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捨己為人之情

    下午兩點多。

    開發區主任辦公室。

    茶几上擺著蘋果、香蕉、西瓜等水果和礦泉水。

    劉院長、雷鵬、候三在沙發就坐,楚天齊正忙著給大家倒茶水。

    “行了,小楚,你坐吧,一會誰喝自己弄。你們要是想抽菸也隨便,反正我也是被薰出來了。”劉院長招呼著,擰開礦泉水喝了兩口,“今天中午菜吃多了,還真有點口渴。”

    “哥們,我們費了這麼大勁,你就在食堂弄幾個家常菜把我們打發了,太小氣了吧?”雷鵬嚷嚷著,“出差還有出差補助呢,要不你也意思意思。”

    楚天齊也坐到沙發上,笑著道:“好啊,那我就包個大紅包,送到俞局長辦公室,讓他親自發給你,那多有面啊。”

    “摳門,你少噁心人,一看你就不誠心。”雷鵬調侃著,“你名義上是招待我們,結果把你單位人全請來了,這不是變相公款吃喝嗎?”

    “什麼話到你嘴裡就變味,我當然是誠心招待你們。”楚天齊一笑,“劉院長讓在食堂吃,也是為了方便照應發錢的事,你可也是贊成的。單位人能全來加班,我是真沒想到,尤其大部分人都是自願的。”

    劉院長接過了話頭:“小楚,這充分說明你的人格魅力爆棚,工作有方法,已經把人心凝聚到了一起。大家有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共識,開發區升格保留肯定不成問題。”

    “借您吉言,不過困難還不少。”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欠款是追回來了,但到現在我還是迷糊,有些事捋不清,你們就給我講講吧。”

    劉院長點點頭:“好,那就候老闆先講吧。”

    候三沖眾人笑了笑:“行,我先講……”

    儘管候三的講述挺平淡,但是聽在楚天齊耳朵裡,心情卻很不平靜,既溫暖又感動。聽的出,為了打探消息,候三可是費了好大辛苦,甚至生命都受到了威脅。

    候三講完,接著就是雷鵬,最後是劉院長講的。在講述過程中,不時有人插話,提出問題或是做一些說明。

    直到眾人講完,楚天齊才明白了事情經過,不禁感慨萬千,站起身真誠的說:“各位,為了我楚天齊,為了開發區的事,你們付出了這麼多。我代表自己,也代表開發區,誠心誠意的表示感謝!”說著,深深鞠了一躬。

    雷鵬“哈哈”一笑:“你小子越來越滑了,變得這麼虛頭八腦的。”

    “小楚,要說感謝,你最應該謝的是候老闆。我和雷隊長這是在盡工作本分,而他純粹是給朋友幫忙,為朋友兩肋插刀。”劉院長說著,向候三伸出右手,“這個朋友值得交,我也交下你這個小兄弟了。”

    候三趕忙握住劉院長的手,謙虛的說:“劉院長,您太抬舉我了,您能瞧得起我,雷哥和楚哥能瞧得起我,就是我候三最大的福分。”在說些話時,候三臉色漲紅,顯然內心很是激動,說的非常真誠。

    “候老闆,太客氣了。”劉院長回答。

    雷鵬在一旁又嚷了起來:“怪不得你小子陞官快,你小子發大財呢,鬧半天你倆都長了張好嘴,會虛乎呀!看來我這笨嘴拙舌的,只能做個小股長了。”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

    三人都有事情要忙,謝絕了楚天齊的挽留,要離開發區而去。

    此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楚天齊親自開車,先把劉院長送回住地,然後和雷鵬一道,把候三送上了開往市的公共汽車。

    在候三進站的一刻,楚天齊握著候三的手,真誠的說:“兄弟,大恩不言謝。”

    “楚哥,見外了,沒什麼。能給楚哥和雷哥效勞,是我的榮幸。”候三鬆開手,向車站裡走去。

    雷鵬嚷嚷著:“少捎帶上我,你可沒給我辦什麼事。”

    候三扭回頭:“雷哥,只要您有需要,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去你的吧,我可不想碰到倒霉事。”雷鵬大咧咧的回了一句。

    候三走了。楚天齊把雷鵬送回警察家屬院,自己獨自回了開發區。

    坐在辦公室椅子上,楚天齊又回想起剛才三人說的話,再次串起了整個事情過程。

    ……

    事情還得從一週前說起。

    六月二十二日那天,候三再次接到了楚天齊的電話,雖然楚天齊嘴上說是不著急。但離月底只有一週時間,候三能夠明白事情緊急程度,否則楚哥也不會打來這麼多次電話。他的心裡不禁更加著急,便挖空心思想著各種可能。

    也是事有湊巧,就在候三剛裝好手機,正發愁找不到知情人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從背影看,這個人正是自己要找的知情人,他便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沒跟出多遠,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趕忙關掉手機,繼續跟蹤。

    後來,在一間出租屋,候三和那個知情人見了面。為了怕引起對方懷疑,他沒有直接提出找楊霄的事,而是假裝偶遇,買來酒菜,和對方吃喝起來。他有意,對方無心,所以最後那個知情人醉了,候三卻清醒的很。

    把知情人放到床上,候三便開始在屋子裡翻了起來,不翻不知道,一翻嚇一跳。他翻到了遼北的一張報紙,報紙最後一頁右下角處,有兩個被通緝的人信息,其中一個是這個知情人,另一個就是要找的楊霄,也就是楊天豹。知道了對方這個身份,候三不由得緊張不已,但為了楚哥,他還是繼續翻著屋裡的東西,以期找到對自己有用的。

    在一個盒子裡,他翻到了一個小本,小本第一頁上寫著一串號碼,號碼後面有一個“霄”字。從這串號碼看,極可能是一個銀行帳號,他趕忙把這串號碼抄下來。他接著又翻出了一個小本,小本上記的都是電話號碼,他把其中一個對應“霄”字的手機號碼抄了下來。離開出租屋,候三馬上到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經過一番思考,他決定先給楚天齊打個電話。

    剛打開手機,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候三按下了接聽鍵。

    “候總,你在哪啊?一會兒再喝點,酒菜我都準備好了,馬上回來。”手機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候三趕忙說:“我,我出來辦點事,就不過去了。”

    “哦,不回來了。”對方停頓一下,又說,“那恐怕不好吧,你把我這裡翻成了這樣,總得有個交待吧。”

    不好,想到這裡,候三馬上關掉手機,把手機卡取出來,折斷扔掉。然後迅速打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這裡,到了一個新城市。

    到了新地點,候三又拿出了另一部手機,準備用另一個號碼給楚天齊打電話。想了想,他又改變了主意,自己現在手裡線索非常有限,而且線索是否有用還不得而知。告訴楚哥的話,沒準只是空歡喜一場,對於弄清這個事並沒有任何幫助。於是,他把電話打給了雷鵬,因為雷鵬有工作便利,而且楊天豹因為在玉赤縣詐騙,也在縣公安局掛了號。

    雷鵬接到候三的信息後,馬上通過他父親,並經過省廳,迅速查清了這兩個號碼的真實身份。果然,一個是楊霄的銀行帳號,一個是楊霄的手機號碼。向局長匯報後,雷鵬帶著兩名刑警,和省廳兩人,一同到了遼北省。

    在當地警力配合下,參照候三提供的一些信息,在對楊霄手機進行監聽定位後,抓住了楊霄,也就是楊天豹。因為楊天豹涉及好幾件案子,先是被帶回了省廳。楊天豹被抓後,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供認不諱,也包括詐騙玉赤縣開發區錢財的事。他還交待了自己的財產情況,經過核實,警方封了他的這些帳號。

    接著,省高院也介入了。

    此時的時間,已經是六月二十七日早晨。

    省高院聯繫縣法院劉院長,只說抓到了楊天豹,請縣法院去執行幾個案件,其中就包括詐騙玉赤縣開發區一事。

    劉院長儘管還糊塗著,但她卻高興不已,馬上進行了佈置,並親自帶隊出發了。在走到半路的時候,她才想起來應該告訴楚天齊,便利用中途去洗手間的間隙,給楚天齊打去電話。她告訴楚天齊,楊天豹押在省裡,她去那裡執行開發區被騙款,不出意外的話,三天之內必凱旋而回。

    楚天齊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信用社走廊等歐陽玉傑。劉院長不清楚事情經過,楚天齊更無從得之,但他知道,錢就要回來了。於是,他才很有骨氣的拒絕了歐陽玉傑,並譏諷了對方。但在這幾天的等待中,他的心裡並不踏實,直到今天上午看到法院執行車開來,聽到劉院長說出“幸不辱命”時,他懸著的心才跌回肚子裡。

    他知道,劉院長、雷鵬都在完成本職工作的前提下,投入了更多的精力,那都是源於牽涉到自己,在給自己這個朋友幫忙。

    最讓楚天齊感動的是候三,他和對方接觸並不多,但對方卻能夠如此不遺餘力幫助自己。他能想像的到,候三在遼北的那幾天,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時刻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很可能,現在還有被那個知情人以及其他同夥報復的可能性。

    楚天齊知道,他們幫自己都是誠心的,並不需要自己回報。但自己卻要把這些牢記在心中,在對方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要加倍的去回報對方,幫助對方。

    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這並非滴水之恩。尤其候三更是冒著生命危險幫助自己,用“捨己為人”形容,一點都不為過,這份情一定要深深的承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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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天齊不容易

    正想著事情,屋門被敲響,打斷了楚天齊思緒。

    得到楚天齊允許後,王文祥、馮志堂、方宇走了進來。在王文祥帶頭下,三人徑直奔茶几而去,抓起果盤裡的水果,吃了起來。

    王文祥邊吃邊說:“哎呀媽呀,真解渴,今天就是說話了,嗓子直冒煙。”

    方宇也說:“真是想不到,本來以為開始領錢了,人們能消停,結果吵混的厲害。後領的人總怕沒他們的份,一個勁兒打聽;先領完的也等著不走,想看熱鬧,好一頓喧鬧。總算全領完,他們才一塊離開了。”

    楚天齊笑著道:“不著急,慢慢吃,吃完再說。”

    三人終於停止“掃蕩”,擦完手,坐到沙發上。

    看著三人,楚天齊說:“三位,發完了?辛苦大家了。”

    “發完了,不辛苦。”王文祥搶先道,“只要能按時發,心裡也就踏實了,幹點話是應該的。再說了,也想幹這發錢的話。”

    馮志堂搶過了話頭:“主任,以後再發錢的時候,早一兩天發就得了,別等到節骨眼上,弄的這麼驚險,太嚇人了。”

    楚天齊苦笑著搖搖頭:“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啊,還不是錢到不了嗎。你們也知道,縣裡只撥了百分之二十,其餘的讓我們想辦法。俗話說‘話好說,事難辦’,我去幾家銀行跑了好多次,根本不行。人家說土地產權是縣政府的,我們不能抵押,辦公樓也只能抵押三、四層。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有抵押物的話,銀行還未必有指標。即使有指標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辦完手續,估計月底前是指望不上。”說到這裡,他嘆口氣,停了下來。

    “主任,那這錢是哪來的?賣東西,還是追回欠款了?”王文祥追問道。

    楚天齊擺擺手:“哪有東西可賣?就是賣了的話,錢也得讓縣裡扣著。上回賣爛尾工程的錢,到現在還在縣財政帳上趴著呢。”

    方宇道:“總不會是真的要回了欠款吧,好幾年找不到人,這就找到了?”

    楚天齊點點頭:“就是執行回的欠款,要不法院和警察怎麼會參與呢?也是該著,要是再晚一點有消息的話,恐怕我就要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了。”感覺到說走了嘴,楚天齊趕忙停了下來。

    三人都在關注著要欠款的事,倒沒人追問“喪權辱國”的由來。

    楚天齊接著說:“要說還得感謝一個朋友”楚天齊講述了追回欠款的過程。當然,好多情節都省略了,候三的名字也沒有出現,只用“朋友”代替。

    “哎呀媽呀,真是萬幸,真是多虧了主任的朋友。”方宇感嘆著。

    “說好的三天之內,執行款必定回來。可是到昨天下午的時候,也沒有動靜,劉院長的電話還打不通了,直到今天十點多,我才打通電話,知道劉院長馬上可以回來。老王,就是你和那些人進門前的時候。”楚天齊語氣也透著後怕,“說實話,只到劉院長下車,說出‘幸不辱命’四個字,只到兩名法警提著錢箱下來的時候,我懸著的心才算掉回肚裡。所以昨天你們問我的時候,我只能講一句‘說出來就不靈了’,也許你們還以為我在故意拿捏著或是信不過大家,實際上我自己心裡都沒底。”

    “怪不得呢,我以為主任在考驗我們大家,在故意玩高深呢。”王文祥接了話,“原來也是一直別著馬腿呢。”

    馮志堂回嗆了王文祥:“你以為你呢,動不動就拿別人一把?”

    眾人都笑了起來,王文祥弄了一個大紅臉。

    “主任,還是多虧你了。我發現自從你到開發區後,什麼事都比較順,尤其這幾次事,更是在關鍵時候,你力挽了狂瀾。”王文祥奉承著,“就是前幾天財政局要錢的事,我到現在還迷糊著呢。”

    楚天齊真誠的說:“事情得以順利解決,全有賴於大家的同心協力。有時遇到點兒困難,並不是壞事。就拿這件事為例,你們三位自不必說,就是普通員工也能自願或是奉命而來,這就說明大家心裡裝著單位,關心著開發區的發展。我相信,開發區上下只要有這種心氣,就沒有完不成的任務,就一定能夠達成目標。”

    三人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楚天齊豪氣的說:“我現在更相信那句話:‘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雖然我總是心裡不踏實,但一直堅信會有奇蹟出現,會有辦法解決。”

    楚天齊嘴上說的這麼幹脆,其實並不完全是實情。在這件事中,他一度失去信心,甚至都要去簽“城下之盟”了。他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了給眾人信心,也為了給人們一個印象:我楚天齊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又講了一些發補償款的事,楚天齊囑咐大家回家好好休息,也讓他們把感謝和鼓勵帶給員工們。

    三人一同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開發區順利發放徵地補償款一事,在短時間內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焦點。絕大多數人以為,有那麼大的虧空,開發區要是能補齊的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人們知道,就憑開發區現狀,要從銀行貸款很難,而且時間也來不及。至於要回欠款更是玩笑,能要的話早就要回來了,還能撐到現在?

    可是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天方夜譚”成為了現實。而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人,正是那個經常突發奇想,而又屢屢成功的楚天齊。

    雖然人們聽說是追回了欠款,聽說是楚天齊的功勞,但好多人對於細節並不知情。越是這樣,人們就越感興趣,越會去猜測其中的緣由。既然是猜測,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好多人在讚賞楚天齊的同時,往往認為他已經提前收回欠款,然後故作高深玩驚險。否則哪能那麼巧?

    和外界猜測的五花八門不同,開發區上上下下對主任全是崇拜,由衷的崇拜。當時大家之所以到單位加班,都是認為不能按時足額發放補償款,認為老百姓有可能鬧事,大家是來維持秩序的。沒想到,卻看了一場懸念迭生的反轉大片。當聽到主任吩咐“十二點準時發放補償款”時,大家既驚愕又欣喜不已,有的人更是激動的喊了一聲“耶”。他們覺得當時主任帥極了,從骨子裡透出的那種帥。

    押款車送來錢款的時候,他們可是親眼所見,當時場景像極了電視上的某些畫面,只不過性質不太一樣。大家看到,法院院長、刑警隊長親自服務,押款車直接送款上門,這完全是主任的能力、人品和人緣所致。

    在開始發放補償款的時候,單位員工們放了心,好多人聚在一起分析著、議論著。通過梳理主任到開發區後的幾件大事、一系列變化,大家發現,只要是有主任在,任何事都不是事,任何危險、困難只不過是有驚無險。大家形成了共識:主任無所不能,跟著主任干肯定沒錯,開發區保留並升格的目標一定能夠實現,官升半級完全不是夢。

    開發區眾人暗下決心,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為開發區美好未來貢獻自己最大力量,一定給主任留下美好印象。

    一時間,楚天齊人氣爆棚,開發區全體員工幹勁倍增。

    省城一幢豪華別墅內。

    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叼著個大煙斗,他的面前站定了兩名男子,正在聽他訓示。

    “聽明白了嗎,我們要用官場手段,不要用江湖方式。”男人眯著眼睛,“記住,不但不能讓小姐知道,也不能告訴少爺。少爺心存婦人之仁,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壞事的。”

    “明白,老爺,我們現在就去辦。”兩人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屋門打開,兩人剛邁步出去,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他們面前。車門打開,一個女孩跳下車來,伸開雙臂,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回去。”

    眼前的女孩,一米七以上的個頭,柳眉彎彎,眸子明亮,睫毛長長。她鼻子挺拔,皮膚白皙無瑕,雙唇就如玫瑰花花瓣一樣嬌豔,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絕對的大美女。只是此時,美女滿臉怒色,眼角眉稍透著殺氣。

    有女孩擋在面前,兩人想要離開必須得經過爭鬥,可他們不敢對女孩動粗,只能左躲右閃,嘴裡說著“小姐,請讓開。”

    正這時,叼大煙斗男人出現在門口,他對著女孩喝斥道:“娜娜,不得無理,你要幹什麼?”

    “不干什麼。”女孩上前一步,“我只要求你不要傷害他。”

    煙斗男人沉聲道:“你胡說什麼?”

    女孩淒慘一笑:“不要騙我了,你肯定安排他倆出手了。”說著,女孩手裡突然多了一把小刀,“你要是不放過他,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娜娜,不要胡鬧了。”煙斗男人並不買帳,並向兩名男子使了個眼色。

    兩人遲疑了一下,欺身向前,要奪女孩手中小刀。

    女孩早有防備,一閃身,把小刀按到了手腕上,厲聲道:“不許過來,否則我就死。”說著,她右手一用力,刀片下已經滲出了血絲。

    煙斗男人一驚,大喊道:“娜娜,不要干傻事,我保證不動他。”快步走上前來。

    “真的?”女孩警惕的看著對方,刀片繼續按在手腕上。

    煙斗男人轉向兩名男子:“行動取消。”

    女孩手一鬆,刀片掉落地上。煙斗男人趕忙上前扶住女孩。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女孩喃喃著道:“天齊不容易。我保證不和他聯繫。”

    此時,女孩口中的“天齊”根本不知道發生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女孩為保護自己在割腕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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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公司有些神秘

    開發區主任辦公室。

    方宇和石重生正在匯報工作。

    “招標的情況就是這樣,中標企業是沃原市鵬陽建築公司。”方宇說著,話題一轉,“主任,你猜這家公司投標代表是誰?”

    楚天齊搖搖頭:“這我上哪猜去。”

    “那我提醒一下,這個人你認識,還經常見面,而且我們還是鄰居。”方宇提示著。

    “我認識、經常見面、鄰居……鄰居……”楚天齊嘴裡念叨著,然後忽然說道,“是皮丹陽?”

    方宇點點頭:“對,就是皮老闆。”

    “怎麼會是他?”楚天齊眉頭微皺,很是不解。

    之所以驚訝,確實是有些出乎意料。在初審這些企業資質、工程業績的時候,楚天齊都看過相關資料,從來就沒有見過“皮丹陽”三個字。而且在這之前,皮丹陽從來就沒說過有這麼一家公司,這次招標前更是隻字未提此事。

    根據幾輪初選,最後留下了六家投標企業,進行競標。經過向徐敏霞匯報、請示後,定在七月八日開標,也就是今天。開標評委一共七人,有四位專家是從省裡請的,這四位評委都是省委專家庫成員,都是這方面專家。另外三位評委是方宇、石重生,還有一位是農業園區合作方代表。七人評委團中,方宇是評委會主席。

    見楚天齊好長時間不說話,方宇忙問:“主任,有什麼不妥嗎?”

    楚天齊搖搖頭:“不,不。我就是覺得有些意外,以前可從來都沒聽說他有這麼一個公司,怎麼忽然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主任,你放心,今天評審是嚴格按照評審細則進行的,根據綜合打分排出的名次。然後七人又進行了評審表決,一致意見都是選擇得分最高的鵬陽公司。”說著,方宇遞過了幾張紙,還有一份投標書,“主任,你看,法人代表並不是皮丹陽,他可能只是公司一個管理人員吧。”

    楚天齊接過標書翻了翻,看了營業執照那一頁。頁面上顯示,法人代表是一個叫“張霞”的人,名字很普通。楚天齊又看了看《最終評標意見書》,上面有七個人的簽名,包括方宇、石重生。

    放下這些資料,楚天齊說道:“施工企業已經選定,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組織施工了。現在已經是七月上旬,一定要抓緊時間,但同時更要注重質量、嚴格把關、手續齊備。方副主任,你盡快召集相關各方,包括我們的合作夥伴,包括這家公司,還有建設股等部門開個會,專題部署施工的事。”

    “好的。”方宇說道,“主任,你不參加嗎?”

    “看情況吧,我這段時間事還挺多。有你安排,我完全放心。”楚天齊繼續叮囑著,“這個項目是由開發區代表縣政府做大股東,縣委、政府和社會各界都盯著,我們一定要特別重視,一定要做成一個高標準的樣板工程。雖然建園區不是建高樓,但相關規範要求也很多,對於這些方面,我不怎麼熟,就拜託你們二位專業人士了。

    另外,也要協調好各方面的關係,尤其是與合作方的關係。這個項目中,政府出資土地並給予一些政策便利,佔百分之五十一股份,對方是以資金、技術入股,佔百分之四十九。所以主客地位不能顛倒,但也要充分尊重對方的合理要求。我們兩家既要合作,也要互相監督,尺度你們去掌握。總之,既要保證項目質量,也要方便項目後期運營;既不能一團和氣,也不能水火不容。”

    “主任,這尺度也太難掌握了。”方宇訴著苦。

    楚天齊一笑:“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具體工作還要靠你們去做,你們肯定比我內行。反正你方副主任是總負責人,做出成績是你的,做的不好的話,你也有責任。當然了,對於政府那邊來說,我是第一責任人,所有責任由我來扛。”

    “好的,這我就放心了。”方宇笑了笑。

    又探討了幾個問題後,方宇、石重生告辭而去。

    楚天齊拿過投標書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思索著什麼。

    ……

    “篤篤”,敲門聲響起。

    楚天齊放下投標書,說了聲“進來”。

    屋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說到的皮丹陽。

    皮丹陽在問過一聲“楚主任好”後,徑直坐到了沙發上。

    看著皮丹陽坐下,楚天齊沒有像往常那樣熱情招呼,而是淡淡的問道:“皮總,今天怎麼有空?建材生意不忙啦?”

    皮丹陽一笑:“再忙也得來看看老朋友,來拜訪楚主任呀。”

    “是嗎?看來皮總很念舊呀。”楚天齊語氣中多少含著一些譏誚,“皮總真是一個重視朋友友情的人。”

    楞了一下,皮丹陽馬上說道:“想必楚主任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楚天齊予以了否認。

    皮丹陽站起身來,手指著桌上,說:“楚主任,您是因為那本書對我有誤會吧?”

    “誤會?不知從何說起,這和你有關係嗎?”楚天齊反問。

    “楚主任,我知道您對這事有看法,才在開標後第一時間趕過來。”說著,皮丹陽嘆了口氣,“哎,也怪我,當初沒有和您提起這事。這家公司呢,我是其中一個小股東,大股東另有其人。也沒想到這家公司會和開發區發生什麼聯繫,所以我就一直沒說,請您見諒!”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著對方。

    楚天齊沒有接茬,而是倚靠在椅背上,看樣子就像睡著了一樣。

    皮丹陽繼續說:“其實這次投標,一開始我並不知情,是由公司其他人員操作的。直到前天,忽然接到公司指示,要我出面參加這個開標會。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感覺很突然,覺得沒法向您交差,好像我故意隱瞞似的。於是,我一再推遲,可是拗不過上級,就只好硬著頭皮參加了。

    確認參加投標會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向您說明一下,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妥。如果在開標前向您說明我和這個公司的關係,那樣就有了走後門的嫌疑,可能會讓您為難,也會讓您覺得我目的不純。所以我就沒說,就想著等到投標結束,如果中標的話,就第一時間向您說明,如果沒中標的話,我也就不準備說了。誰知,卻真的中標了。”

    楚天齊沒說話,但睜開了雙眼,眯著眼睛緊緊盯著對方。

    “楚主任,我說的千真萬確,提前確實不知情。”皮丹陽又解釋道,“要是知道不說的話,我,我不得好報。”

    “皮總,沒必要賭誓咒願。”楚天齊似笑非笑的說,“我們沒有任何上下級隸屬關係,你完全沒必要這樣。”

    “不,楚主任,我知道您是一個正直的人,是一個干實事的領導。所以,我敬重您,更願意交您這個朋友。”皮丹陽看似說的很真誠,“這次的事,雖然我也是被動參加的,但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保證,以後再不犯這樣的錯誤,請您諒解。”

    “皮總,您越說越邪乎了,好像我要把你怎麼回事似的,其實咱們就是因為工作接觸過幾次而已。”楚天齊冷冷的說著,然後語氣一緩,“也吧,本來我什麼都沒多想,更沒有你所謂的誤會。但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兒,如果我沒有一點互動的話,倒好像我真的挑理了。那這樣,你把這個公司的股東情況,法人代表信息告訴我,可以嗎?”

    “這……”皮丹陽支吾著。

    “怎麼,很難嗎?”楚天齊反問著,然後又說,“現在你們公司中標了農業園區施工項目,甲方是開發區,貴公司就是乙方。甲方向乙方簡要詢問公司情況,應該不為過吧,按說貴公司也有告之義務。不會是我這個甲方法人代表不夠格吧,貴公司代表?”

    皮丹陽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連忙解釋著:“楚主任,絕沒有您說的這個意思,我怎麼敢呢?主要,主要是……這裡面有難言之隱,不方便說。等,等我請示過後,再和您匯報。”

    “不能說?那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到底能不能代表公司?我現在真懷疑你有沒有資格代表貴公司。”楚天齊說著,擺擺手,“請你拿上授權書再來吧。”

    皮丹陽站起身,欲言又止,遲疑了一會兒,走出了屋子。

    屋門關上了。

    楚天齊再次拿起投標書翻了起來,翻了好幾遍都沒發現裡面有授權內容。後來在另附的那幾張紙裡,才發現了一份授權書,內容也僅是授權皮丹陽參加開標會。

    拿著這份授權書,楚天齊陷入了沉思。

    他剛才之所以給皮丹陽臉色,就是生氣對方沒告訴自己實情,讓自己一直蒙在鼓裡。對於皮丹陽說的“提前不知情”,楚天齊並不相信,那怎麼可能?難道出席開標會不需要準備嗎?難道這個建築公司的人來了好幾次,皮丹陽能看不到嗎?

    既然皮丹陽應該提前已經知道,那為什麼不向自己申明?至於對方說替自己考慮,楚天齊並不信,這個說法也根本不成立。因為這麼一弄的話,不但沒讓楚天齊擺脫猜忌,反而操縱投標的嫌疑更大了。

    現在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相信用不了多久,人們就會知道中標建築公司有皮丹陽的股份。本來楚天齊把辦公樓租給皮丹陽,就讓人們說三倒四了,甚至那次舉報信事件,都是往皮丹陽身上引。如果再和這次中標的事聯繫在一起,那對楚天齊的猜忌就更大了。

    還有一點更讓楚天齊覺得可疑,皮丹陽竟然不能說這家公司的股東構成情況。那麼是皮丹陽真有難言之隱,還是這個公司有什麼貓膩呢?

    楚天齊不禁懷疑起了這家公司,並決心要揭開這家公司的神秘面紗。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2:45
第七百零八章 鵬陽幕後老闆

    第二天上午,有一個親戚來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禮娟的男人、楚天齊的姐夫劉栓柱。

    自從除夕那天回來,劉栓柱就開起了小賣店,經營著一些日常用品和副食品,還弄了一個修鞋配鑰匙的小攤。小賣店由楚禮娟打理,劉栓柱走街串巷修鞋配鑰匙,再種著幾畝地,小日子過的很紅火。楚天齊聽父母說,劉栓柱對姐姐挺好,他也就對這個姐夫有了更多好感。

    楚天齊遞過一支菸,說道:“姐夫,你怎麼有空來了,家裡不忙啦?”

    可能是覺得自己有短處,劉栓柱有些不大自然,伸手接過菸捲,膽膽怵怵的說:“還,還可以,我是來進點貨,順便給你送點東西來。”說著,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塑袋,“這是你姐做的鞋墊。”

    楚天齊接過來,打開塑料袋一看,裡面有好幾副鞋墊,便翻了翻。然後笑著說:“這兩副大小合適,另外這兩副太小了,我怎麼墊呀?”

    劉栓柱笑了笑:“這是給寧書記的,你姐讓你給。”

    楚天齊點點頭:“哦,行,我代她謝謝姐姐了。”

    “一家人,不客氣。”嘴上說著不客氣,劉栓柱卻一直站在那裡。

    看著劉栓柱不自然的樣子,楚天齊用手一指椅子:“姐夫坐。”說著,用打火機給劉栓柱點著了煙。

    劉栓柱拘謹的坐到了椅子上。

    雖然是姐夫和小舅子,但以前楚天齊在省裡上學、市裡上班,回家的時候要少,兩人見面也就少。這幾年在鄉里上班,離家近了,可是劉栓柱又常年不回家,兩人更是見不上面。劉栓柱不顧家,一直在外面瞎躥,害得楚禮娟一個人在家受累,楚家全家人都對劉栓柱不滿。劉栓柱自己心裡也清楚,知道丈人家的人對自己有意見,所以現在即使回來了,平時見面也話少,總感覺矮人一大截。

    坐在那裡,劉栓柱只管抽菸,楚天齊問一句,他就答一句,氣氛有些尷尬。

    楚天齊問道:“姐夫,你不是平時挺能說的,怎麼現在沒話了?”

    劉栓柱回答:“我就是瞎說,也說不到點上。”

    “咱們是自家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也想聽你說說外面的事。”楚天齊儘量平和的說,以打消劉栓柱的顧慮。

    “有什麼好說的,這幾年就是胡亂混了。”話說半截,劉栓柱停了下來,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那份投標書上。

    看到劉栓柱的神情,楚天齊笑著問:“姐夫,怎麼啦?”

    “這個公司挺熟悉。”說著,劉栓柱一指投標書。

    “是嗎?你認識?”楚天齊很好奇,“那你看看,是不是你說的哪家?”

    劉栓柱拿起投標書翻了起來,翻到營業執照掃瞄件那頁停了一下,嘴裡念叨著“張霞,張霞”。他又翻到了身份證複印件那頁,盯著看了一會,然後篤定的說:“沒錯,我知道這家公司,我在他們那兒打過工。”

    “姐夫,快說。”楚天齊催促著。

    劉栓柱點點頭,講述起來:“去年的時候,我在省城瞎混,後來沒錢花了,就出去找活。我沒有學歷、沒有技術,活不好找,轉了好幾天,才在一個工地找到了一份小工的活。小工的活很累,掙的又少,幹了幾天我就準備離開。也是事有湊巧,就在我請假在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一群人走了進來,其中就有工頭。工頭看到我的時候,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趕忙躲到一邊,出了宿舍。

    剛走出不遠,有人追上來叫我。我一看是工頭,就暗道‘壞了’。工頭沒有理我,只是向我做了個手勢,讓我跟他進了屋,把我帶到一個女人面前。我低頭站著不敢吭聲。那個女人讓我抬起頭來,我看見了那個女人的樣貌,人長的一般,但穿的挺好,看上去也很有氣質的樣子。她問我‘現在做什麼工作’,我說‘當小工’,我還說‘活太累,不想幹了’。

    聽我這麼一說,那個死工頭在後面揣了我一腳。沒想到那個女人喝斥了工頭,讓他退一邊去,然後揚了揚手中一個小本,問我‘這是你的本’。我說‘是’。她說‘字寫的還可以,工地正好缺一個倉庫保管員,你去幹保管吧’。就這麼的,我就當了倉庫保管員。”

    “姐夫,你還挺有女人緣呀。”楚天齊逗弄道。

    劉栓柱臉一紅:“沒,沒有的事。”然後又說,“後來我聽工友說,那個女人是董事長,叫張燕,就是這個人。”說著,他一指投標書上的法人身份證複印件。

    “哦,是嗎,不會錯吧?你再說說,還知道什麼。”楚天齊催問著。

    劉栓柱篤定的說:“不會錯,我當時給他們做保管,領料單上邊打印的字頭就是‘沃原市鵬陽建築公司’。因為在省城遇到沃原市的公司,我感覺算是老家這邊的,就特意記了一下,記得特清楚。有人說這個女人的叔叔在省裡當官,也有人說是在市裡當市委書記,反正是大官。要不,就一個下邊市裡公司,在省城哪那麼容易攬上大工程呢?

    我還聽人說,說這個女人的堂弟更厲害,她的堂弟就是那個大官的兒子,也叫張老闆。這個張老闆有好多家公司,有搞建築的,有做期貨的,聽說還有開煤礦的,反正什麼掙錢幹什麼。他們說了張老闆好幾個公司名,我也沒記住,反正都叫的挺大,挺有氣派的。我只記得,這些公司不是帶個‘鵬’字的,就是帶個‘飛’字的,要不就是直接叫什麼‘鵬飛’的……”

    “等等。”聽到這兒,楚天齊打斷了對方,“你剛才說,這個男的張老闆,公司叫什麼‘鵬飛’公司,沒記錯吧?”

    劉栓柱想了想,肯定的說:“沒記錯。”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想了想,問道:“你見過這個張老闆嗎?”

    “沒。”劉栓柱搖搖頭,又點點頭,“對了,有一次看到一個寶馬車,從工地出去,他們說那是男張老闆的車。”

    “寶馬車?什麼型號?”楚天齊忙問。

    劉栓柱一笑:“我哪知道,他們說是什麼‘五’。”

    聽對方說完,楚天齊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心中翻騰不已。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張老闆的身份,知道了沃原鵬陽公司的來頭。

    從劉栓柱的描述中,楚天齊知道那輛車肯定是“寶馬X5”,去年在省城的時候,他就見過這種國內還沒正式上市的車。而張老闆公司名字裡有“鵬飛”二字,張老闆的父親還是大官,那這個張老闆肯定是那個可惡的人,那個誓要找其報仇的人。

    想到此人,楚天齊面色冷峻,牙關緊咬,拳頭也攥的緊緊的,心中暗道:好小子,找上門來了。

    見楚天齊表情怪異,劉栓柱忙問:“你怎麼啦?哪不舒服嗎?”

    經對方一提醒,楚天齊才意識到失態,趕忙順著說:“胃裡有點不舒服,昨天喝酒太快了。”

    “哦,那可得注意了,你每天應酬這麼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劉栓柱關心道。

    “姐夫,你的事辦了嗎?”楚天齊忙問,“咱們現在去吃飯吧。”

    “貨已經定了,一會兒他們給送到車站。飯我就不吃了,還要趕班車呢。”劉栓柱說著,拿起了自己的挎包,“你工作忙,我走了,來看看你也就放心了。”

    “那怎麼行?現在才十點鐘,吃完飯離發車還早呢。”說著,楚天齊站起身,抓起兩瓶水放到劉栓柱包裡,又從抽屜裡拿出半條煙塞給對方,“正好,我出去買點東西,你給帶回去。”

    劉栓柱推辭了幾下,收了起來,跟在楚天齊後面,走出了屋子。

    ……

    買完東西,陪姐夫吃了飯,又送對方到車站。等著姐夫上了班車,楚天齊才開車返回了開發區。

    回到辦公室,楚天齊躺到臥室床上午休,卻怎麼也睡不著,想著姐夫說的一番話。

    從劉栓柱的話中,楚天齊已經判斷出這個沃原鵬陽建築公司幕後老闆是誰。他意識到,這個公司應該不是為了攬工程,很可能就是針對自己來的。那麼對方這麼做,究竟要達到什麼目的呢?他想了好幾種可能,覺得都像,又好像都不像。

    那麼皮丹陽到底是被矇蔽利用,還是為虎作倀共同對付自己呢?想到這裡,楚天齊記起了四月一日那天做的一個夢,夢到皮丹陽張開血盆大口咬向自己,自己當時就醒了。難道就是應在這件事上?他現在覺得看不懂皮丹陽這個人了。

    胡思亂想中,另一個人的名字也跳了出來董建設。

    董紫萱現在已經不和自己作對,甚至還專程找柯興旺,給自己拉關係,但董建設似乎一直沒有放過自己。這讓楚天齊很是疑惑,不明白原因在哪。直到今天提到這個張老闆,他一下找到了原因所在:董建設一定是因為這個張老闆,才對自己唸唸不忘,才授意屬下屢屢出手的。因為董建設曾經是張老闆父親的屬下,那麼對方替領導兒子出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雖然覺得董建設是因為張老闆才出手,但第一次見董建設時,為什麼對方沒有表現出任何惡意?是董建設裝的,還是當時不知道自己和張老闆交惡?亦或是自己判斷錯了?難道董建設不是因為張老闆?

    越想越理不清,但楚天齊明白,這個張老闆肯定是個麻煩,只是不知道要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困擾。他感嘆一聲:“姓張的,竟然要打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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