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情迷北宋之北落師門 作者:側側輕寒 (已完成)

 
li60830 2019-1-1 17:13:2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 18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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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情迷北宋之北落師門

【作者概要】:

  側側輕寒,又名側側,知名網絡作家。

  80後,雙子座。愛讀書,不求甚解;愛養花,手下植物冤魂無數;愛研究地圖,常對著古代城市地圖縱情想像當時風貌。一室枯坐,十年筆耕,百樣情態,千年歷史,唯願胸中幻夢,傳到每一個讀者心中。

【小說類型】:穿越奇情

【內容簡介】:

  少年游,杏花吹滿頭。

  一千多年前汴梁東京,夜深燈火上樊樓。我們從來不知道,愛情會以何種方式,在什麼時間來臨。

  不過是她一個掌心的溫暖,改變他的一生。

  「今日驚蟄。從睡夢裡被遠遠一聲驚雷拽出,我走出延春閣,順著宮燈瀉地的明亮側耳聽一聽殿外。春蟲還沒有出來,什麼聲響也沒有。隱約想起來,其實我與她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驚蟄這一天。不過那是在十年前。當時我十三歲,她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而如今我二十三歲,她還是大約十八九歲。我至今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她的家鄉是哪裡,她以前過什麼樣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在幹什麼,想什麼,我又何嘗知道?聽著那遠遠的驚雷,竟像劈在我的心頭上。夜風料峭,我微微縮了下身子。我一直畏懼寒冷的東西,從十三歲開始,我想她說得對,我其實從來就沒有長大過。」

  十三歲的宋仁宗趙禎,在父親去世的第二天,遇見了未來的女孩子艾憫,當時她十九歲。在空曠孤單的人生裡,第一次出現了他喜歡的、不一樣的女孩子……

【其他作品】:《簪中錄》、《奉旨逃婚》、《千面天使》、《流光之年》、《仲夏薔薇》

《桃花亂》(原名:亂桃花)、《撿到一條龍》、《光芒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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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0


  第一章 驚蟄(一)

  驚飐芙蓉夢

  今日驚蟄。

  從睡夢裡被遠遠一聲驚雷拽出,我走出延春閣,順著宮燈瀉地的明亮側耳聽一聽殿外。春蟲還沒有出來,什麼聲響也沒有。

  隱約想起來,其實我與她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驚蟄這一天。不過那是在十年前。

  當時我十三歲,她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

  而如今我二十三歲,她還是大約十八九歲。

  我至今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她的家鄉是哪裡,她以前過什麼樣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在幹什麼,想什麼,我又何嘗知道?

  聽著那遠遠的驚雷,竟像劈在我的心頭上。夜風料峭,我微微縮了下身子。我一直畏懼寒冷的東西,從十三歲開始,我想她說得對,我其實從來就沒有長大過。

  身後有人輕輕為我披上罩袍,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張清遠。她睡覺非常警覺,自然會知道。

  張清遠算是現在我最常眷顧的人。她以前是楊淑妃身邊的宮人,我到淑妃那裡時,她正脫下腳上的鞋子去拍爬在石桌上的一條青蟲。我便向淑妃要了她來。

  對於這際遇,她自己都常常懷疑,問我原因。

  "因為我喜歡你惡狠狠的樣子。"我笑道。

  然後我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有人在拍蟲子。直到我煩不勝煩,狠狠禁了一回才停止。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重要的原因是,張清遠拍的那張桌子,左邊坐著的,正是我的母后。

  我喜歡女子那樣旁若無人的凶惡,肆無忌憚。

  就像我第一次看見自己喜歡的人,才知道,原來我需要的,不是溫柔順婉的女子。

  "夜深了,皇上不如不要回去,就宿在這裡?"張清遠柔聲問。

  我抬頭看看天空,北落師門在天中,光芒幽藍。

  "不了,還是回去。"

  輦駕近東華門,我叫停,下來在乾淨的磚地上走了幾步,這夜風夾著春寒,彷彿將世界上的一切都撕扯得不留痕跡。

  "伯方。"

  伯方忙近前來。

  我頓一頓,說:"去……錦夔殿看看。"

  他詫異地問:"夜已深了,不如明日報過錦夔殿再去,好讓宮使準備著?"

  我低聲說:"不必驚擾她,朕悄悄去看一眼也就算了。"

  錦夔殿在內宮城之前,一路行去,車馬緩慢。掀簾子一看,漫天風露,夾道杏花如雪,竟有吹到我袖中的。

  所有的錦繡纏綿,到最後都是這樣褪盡鮮豔的殘片。我想。

  錦夔殿裡熄了燈火,走進去只覺得冷清。

  我無比熟悉的地方。正南門進來不是正堂,是假山,從假山側過,是垂著薜荔的遊廊,前庭嘉肅,花廳揖棣,殿後就是辰游池,她現在住的是池邊上的徊雲閣。

  我在閣下站了一會兒,沒有看到燭火燈光,想來她已經睡下了。這裡很好,不像別人宮裡,什麼時候都要點著燈,老是睡得不安穩。

  旁邊的海棠花簌簌地落,那淺淡紅的花瓣落了滿地也沒人發現。

  除了天上圓月,誰也不知道。

  覺得意趣寥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我回頭要離開時,卻發現她就站在月門處看我。

  在夜色中,她似乎要融合到身後的粉牆上一般蒼白。

  我的喉口一下抽緊,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平淡地看著我,眼神波瀾不驚,像看著月亮下最普通的一株海棠樹。

  而我,聽到驚蟄的雷聲,清清楚楚在我耳邊劈過。

  驚蟄。驚蟄。

  所有的事情都從這天開始。

  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乾興元年二月二十日。

  那年我十三歲。在步天台上,遙望中天紫微垣。象徵帝王的紫微星沒有任何動靜,彷彿我的父親還是安然無恙。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0


  可是,父親昨日去世,留了遺詔,說--

  太子即皇帝位。

  尊皇后為皇太后,權處分軍國事。

  遣使告哀契丹。

  其他什麼都沒有。我想告訴他我很害怕,我跪在他的床前,二月的寒冷天氣裡,發抖,眼淚冰涼。可他什麼都不說,到最後他抓著我的手說,善待天下啊,受益。

  我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對他的死亡,我如何面對天下?

  我害怕,害怕屍體,害怕冰冷的東西。我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子。

  父親停在延慶殿。遵他遺詔,我於柩前即皇帝位。

  接受了朝臣的三叩九拜後,我向內殿跪下:"請母后垂簾,以攝天下。"

  兩年前,天禧四年,我十一歲。父親因為久疾居宮中,朝政全掌在母后手中。當時宰相寇准密議奏請皇上讓皇太子,也就是我監國,但是消息傳到了母親耳中,寇准因此被罷相,取代他的是丁謂。後來因為周懷政密謀廢后殺丁謂。宮裡的兩個內侍----客省使楊崇勳、內殿承製楊懷吉去向丁謂告密,丁謂連夜與執掌東京兵馬的樞密使曹利用計畫。第二天,周懷政被殺,寇准貶為衡州司馬。自此母后在朝中牢牢紮下了根基。

  然後在十一月時,父親下詔,除軍國大事仍舊親決,其餘都我同宰相丁謂、樞密使曹利用等參議行之。

  聽到消息時,我一時喉頭噎住,眼淚就流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我對著太子左庶子晏殊哭了。他才三十二歲,脾氣溫厚,我最喜歡他的詞,希望他能幫我。

  我當時還以為,只要我不接手天下,父皇就不會離我而去。

  第二天晏殊替我上表陳讓,我去見母后時她問我:"可是擔心父親身體?"

  我搖頭,怯怯地說:"我不想要……"

  母后一巴掌打在我的左頰上。

  丁謂任宰相,他對母后行了禮,請太后不要當殿垂簾,請御別殿。母后冷笑,不語。

  張景宗、雷允恭於是說:"皇帝視事,當朝夕在側,何須別御一殿?"

  張景宗是父親親自指定承侍資善堂,想讓他做我心腹的人。原來他與別人也一樣。

  我抬頭盯著藻井上的花紋,數那些龍的鱗片。

  數到第三條龍的時候,他們商量好了,決定我與太后在承明殿共商國事,帝位左,太后位右,垂簾決事。

  我以為結束了,站起來要去父親面前守靈。

  母后卻又拿了一張手書出來。內客省使,也就是從小就在我身邊服侍我的伯方忙拿去宣讀。我又坐下來。

  原來母后不喜歡垂簾,要在禁宮中自行批閱章奏,遇大事再召對輔臣。

  群臣大嘩,場面一片混亂,我繼續抬頭數龍的鱗片。伯方在我耳邊悄悄說:"那道手書,似乎是丁謂的筆跡。"

  既然如此,剛才他又提出要請太后御別殿?

  我也想像母后一樣冷笑,但是眼睛卻熱極了,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所有人似乎都已經忘記了,父親就躺在那裡,屍骨未寒。而他的妻子孩子臣子爭吵成一片。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我以後,絕不停棺延慶殿。

  中天紫微垣,是帝王的位置。

  東蕃八星,西蕃七星,在北斗北,左右環列,成翊衛之像。

  北極五星,在紫微宮中,北辰最尊。

  我躺在軌天儀裡用游規在雙規上找到位置,仔細地看北辰。

  突然有人在我身邊問:"喂,你躺在這個奇怪的箱子裡幹什麼啊?"

  我猝然聽到有人在身邊說話,嚇了一跳,游規一晃,北辰就失了位置。

  不是叫內侍不許讓別人進來嗎?

  我慢慢地坐起來看她。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0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她,也是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奇怪的女孩子。她的衣服怪異,袖子窄窄的,領子像把脖子包住一樣豎立,而且……她居然穿著褲子,很小很緊的那種。一個女孩子,半夜單獨出來,跑到司天監來,還穿著褲子,沒有梳洗打扮,披頭散髮,素面朝天,真是很奇怪。會不會是失魂夢遊?

  於是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幾下。沒想到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問:"幹什麼?以為我看不見你?"

  "……沒有,你的衣服,很奇怪。"我低聲說。在她理直氣壯的質問面前,我居然心虛。

  我果然不適合當皇帝。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大笑出來,說:"對不起,我忘記換了。"她好像忘記了她還抓著我的手沒有放開一樣,只顧自己笑。

  她的手心熱熱的,很溫暖,好像她是從夏天裡走來的一樣。

  她看看我,笑著放開我的手,卻又用那隻手拍拍我的右頰,問:"小弟弟,幹什麼要臉紅啊?"

  ……她摸我的臉。

  ……她居然在這裡,摸我的臉。

  我瞠目結舌,覺得臉像發燒了一樣,血一直往上湧。

  她卻不以為意地在冷風裡抬頭看看天空,自言自語:"不知道跳到哪個年代了?連個空調都沒有,真難受。"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所以在旁邊不說話。我從來沒有見過摸了男人的臉還這樣無辜的女人。

  "小弟弟,姐姐問你件事。"

  我已經十三歲,繼承皇位,她卻漫不經心地把我叫成弟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比那些跪在丹陛下叫我萬歲的人都要溫和。所以我看著她點頭。

  "現在是什麼時候?"

  "大概子時了。"我說。

  "不是,姐姐是問你,現在是什麼朝代?"她問。

  這個人居然不知道現在是誰家天下,她是哪裡來的?

  可是我居然也乖乖地回答她:"現在是大宋乾興元年二月二十日。"

  "乾興元年?什麼皇帝啊?"她皺眉。

  "大臣們上表,大約要擬為應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我說。

  "哇,你背得出這麼長?"她大笑。

  這個人好像不知道什麼叫掩飾似的,要張多大嘴就張多大,要瞪多大眼睛就瞪多大,她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女孩子的矜持?不知道人活得太為所欲為,會很艱難?

  "那,總有個先帝的廟號什麼的吧?"她問。

  我低聲說:"先帝剛剛去世,禮部還沒有擬好廟號。"

  "這樣啊……"她抓抓頭髮,然後說,"那就算啦,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她看看四周,又問:"這是哪裡?"

  "東京汴梁。"

  她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北宋。"

  "今宋。"我糾正她。

  "宋朝。"她笑著點頭,"那這裡又是汴梁城的哪裡……"

  她環視四周,然後大吸了口冷氣,問:"皇宮?"

  我點頭,她愣了好久,指著我問:"你……衣服上有龍哦。"

  你現在才看見?我不屑地想,還以為她馬上就要跪下來請罪,沒想到她看看周圍,附在我耳邊問:"喂,旁邊有沒有太監?我沒見過,可不可以叫個過來讓我開開眼?姐姐請你吃糖糖哦。"

  太監?我看著她神秘兮兮的樣子問:"我不知道什麼叫太監?"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1


  她做了個暈倒的姿勢,然後問:"那宋朝應該叫什麼啊?閹人?"

  "你說內侍嗎?"我問。

  "對啊對啊,應該是吧?"她問。

  這女人真奇怪,皇宮裡什麼都不多,就是內侍多,她自己去看就好了,幹什麼要我叫人來給她看?

  我搖頭,拒絕。

  "小氣鬼!"她哼了一聲,然後跳到軌天儀旁邊,問:"那這個是什麼?"

  "軌天儀,是用來觀測星象的。"

  "啊?真的?怎麼用的?"她馬上鑽進去看。

  女孩子怎麼這麼隨便啊?

  我猶豫地看看下面,是不是要叫人來把這個奇怪的女人帶走?

  她坐在軌天儀裡,隔著銅製的圈軌向我看來,笑問:"小弟弟,怎麼用的?"

  我默默看著她,那已經有點兒殘缺的下弦月的光華,在她的頭髮上打出幽藍的輪廓。圈軌重重疊疊的陰影籠在她的身上,於是她的笑容就像被關在稀疏籠子裡的蝴蝶一樣,沒有些微威脅,又伸手可及。

  聽到初春的夜風從耳邊擦過的聲音,細細地鑽入沒有邊際的未來。一切都像水墨畫一樣,濃濃淡淡又孤寂無聲。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活潑的生命,在這死氣沉沉的宮裡,她看起來這樣怪異。我的腳不聽使喚地就走到她的身邊,在軌天儀旁邊半跪下,指著雙規給她看:"這是雙規,刻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南北並立,出地三十五度的地方,是北極出地之度。四面七十二度屬紫微宮,二百二十度屬黃赤道內外宮,南極七十二度,除老人星外,一般隱在地平線下,左右運轉就可看到眾星遠近……"

  我還沒有說完,她用窺管看天上,問:"那顆很亮的,是什麼星啊?"

  "哪裡?"我問。

  "這裡。"她把我的肩拉過去,我沒防備,下巴撞在她的肩窩上。

  "哇,好痛……"她揉揉肩膀,然後把我拉到窺管下。

  我茫然地看著星星,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像是白蘭花的味道,青澀而幽暗。

  星在天市垣東北,應該是誰都知道的才對。"織女三星。"我告訴她。

  "啊……原來是織女星。"她興奮地把窺管轉來轉去,"我看看,牛郎在哪裡?"

  她找了半天,問:"這個是不是?"

  我湊過去看,可是因為角度不對,看不見。她把我拉進去。在窄小的空間裡,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輕輕噴在我的脖子上。

  "喂,是不是啊?"她問。

  我抬頭看她,她好像比我大好多,已經有十八九的樣子了吧……而她看我的神情,卻好像我是個還只有三四歲的小孩子一樣。

  我咬住下唇,看那顆星星,原來不是。

  "你看,這顆星的北邊,有羽林軍四十五星在壁壘之南,三三聚散,所以它是北落師門,在羽林軍南,北宿在北方,是顆很亮的星星,現在這樣明大,象徵天下安定;如果微小、有芒角,就會有兵災。"

  我認真地告訴她,她卻笑道:"迷信,怎麼可能?"

  也許她說得對,因為我這麼久以來,從沒在星星裡看見什麼預兆。

  "我要回去準備出皇宮的東西了,小弟弟,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出現過哦。"她揉揉我的頭髮,想要出去。但是因為我們都困在裡面,我又不敢碰到她的身體,一時居然出不來。

  她不耐煩,直接就從我身上爬了出去。她的膝蓋狠狠撞到我的右肋,好痛。

  我看她站起來,終於忍不住,問:"你是誰?從哪裡來?"

  "我啊?"她在夜色中回頭看我,微笑,"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我明天再來。"

  我忙點頭。

  她笑著揮揮手:"拜拜!"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1


  拜拜?我莫名其妙。

  她在我面前高高躍起,在空中消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我呆了好久,想不明白。從步天台下來,司天監的人都在下面候著。我回頭看看空蕩蕩的樓台,問內侍們:"剛才有人上來嗎?"

  眾人一起搖頭。

  我在那裡想了好久,終於明白了,她大概就是伯方在故事裡說過的狐狸精,是來引誘人的。

  想告訴伯方我今天被狐狸精調戲了。但是,想到父親,心情變得抑鬱,就沒有說出口。

  即使父親從來沒有抱過我,從來沒有說過三句以上的話,我畢竟,沒有父親了。

  第二章 驚蟄(二)

  塵煙綺年事

  "二十一日,群臣入臨,見帝於東序閣,群臣拜舞稱萬歲,復哭盡哀,退。群臣上表請聽政,"唸到這裡,伯方低聲叮囑我說:"陛下要推辭兩次,等到他們上表三次,然後才可以應允。"

  我木然點頭。

  "二十三日,陳先帝服玩及珠襦、玉匣、含、襚應入梓宮之物於延慶殿,召輔臣通觀。二十四日,大斂成服。二十五日,有司設御座,太后垂簾崇政殿西廡,簾幕用縞素,群臣敘班殿門外。"

  我轉頭看窗外,楊柳剛剛發青,驚蟄天氣,春天就要來了。

  到東序閣的時候,才發現母后坐了大安輦來。大安輦是咸平年間,父親為萬安太后所制,上設行龍六條。平時皇太后、皇后常出,一般只用副金涂銀裝白藤輿,覆以棕櫚屋,飾以鳳凰。母后在父親剛剛龍馭的時候,坐大安輦來,想必不是沒有深意的。

  於是我跪下拜見,然後詔皇太后出入所乘,以後都如萬安太后輿,上設六行龍,制飾率再加。

  母后在輦中微微點頭。

  木然地聽朝臣和宗室依禮哀哭,這感覺真奇怪。

  父親和我見面的時候,永遠都是那幾句話--

  "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

  "謝父皇。"

  "今天書念了嗎?"

  "念了。"

  "好好用心。"

  "是。"

  "下去吧。"

  "是。"

  但是以後連這樣的話也不會再有了。

  不知不覺我也淚流滿面。

  回宮後母后問:"有擬好誰去守陵了嗎?"

  "還沒有。"我低頭說。

  "那不如讓李婉儀為順容,從守皇陵?"她緩緩地問。

  李婉儀,我沒有什麼印象,大概是普通的嬪妃吧。"一切遵母后的懿旨。"

  母后著意看了下我,見沒有什麼異樣,想了一想,又說:"讓劉美、張懷德訪其親屬入朝吧,她是杭州人,據說在杭州還有個弟弟叫用和,不如讓他補三班奉職。"

  "是。一切聽母后安排。"

  傍晚的時候,我見到了李婉儀。

  我依例講了撫卹她的話,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口中只是稱"是"。

  最後我說:"你既沒有孩子,長守父皇身邊也算是福分了。"

  她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看見她的眼裡全是眼淚,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只是淚流滿面。我心裡隱隱覺得悲傷,這個人,和我一樣的哭法。

  她跪下磕了頭,然後退下了,頭也不回。

  據說她是有個女兒的,只是和我的哥哥們一樣,都夭折了。

  在皇家,能長大的孩子是很少的。

  我已經整整兩夜都只是合了下眼,可那天夜裡居然還是睡不著,起來在殿外仰望天空。天空最亮的那顆,就是北落師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1


  長安城北門叫"北落門",這顆星星就是以此為名。師,兵動。

  北落師門,戰爭。

  父親說,不能要戰爭,萬一臣子握緊了兵權,五代之禍就是前車之鑑。其實他最後對我說的"善待天下",何嘗不就是要我安定局勢,避讓戰爭?

  寧願屈辱,也不要顛覆。寧願苟延殘喘,也不要失去政權,這就是我們的國策。

  其實這與我又有何關係?

  我其實什麼力量都沒有。我甚至也不想當這個皇帝。我排行第六,是父皇最小的孩子,沒有賢能,加上年紀太小,也沒有公開支持自己的勢力,現在能做的,只有乖乖聽母后的話而已。

  母后現在已經在替我物色皇后,據說是應州金城人。平盧軍節度使郭崇之的孫女。為了防止前朝後戚干政故事,她也不是什麼顯赫出身。

  我心裡煩躁,周圍太過空蕩,彷彿我的呼吸都隱隱有回聲,宮燈點得又這樣明亮,越發映得周圍冷清,清清楚楚地看到,只有我一個人。

  一個人在這樣蒙著縞素的房間裡,睜著眼,看一室的死寂。宮女在外殿也睡了,母后挑選過的人,睡相都是極好的,沒有一絲聲音。

  一片凝固。

  因為這安靜,我害怕極了,手指不自覺就痙攣地抓著被子,那些絲繡的龍,蛇一樣纏繞在我的身上。我喘不過氣來,我聽見父親大去時,虛弱無比的話--你要善待天下啊,受益。

  ……受益,受益。

  母后在我很小的時候,與我在御花園裡玩耍,跟在我身後追我,笑著叫道。我回頭看她,突然腳下一空,墜入懸崖,從最高的地方一下子摔了下來。

  是夢魘。

  我掙紮著坐起來,大口喘氣,良久,才爬起來到窗口。

  北落師門明亮而冷淡地掛在天邊。

  這宮裡,還有我唯一喜歡的地方,步天台。還有那個奇怪的女孩子,約我今天在那裡見面。我感覺右頰開始溫溫地熱起來。她手心裡溫度明明還在我的膚表,那種奇異的溫暖卻藤蔓一樣蜿蜒地鑽入我的心臟。

  她身上的香味,是白蘭花的味道,青澀而幽暗。

  她對我說,我明天再來哦,小弟弟。

  她的笑容就像被關在稀疏籠子裡的蝴蝶一樣,沒有些微威脅,又伸手可及。

  我從偏門跑了出去。狂奔過無數慘白的宮燈,奔過無數枯瘦的竹子,風像刀子一樣從我身上一掠而過,二月,幾乎凍到皮開肉綻。

  子時還沒有到。我在高台上等待她。

  這樣冷,想要一點點溫暖的東西,就像她手心的那些夏天的溫度。

  還有,像籠子裡的蝴蝶,安全,又貼近。

  銀漢迢迢。

  在高處看,最是清楚,可也最不勝寒,似乎全天下的風都聚在這裡。而我穿薄薄的單衣,從被窩裡跑出來,等待她到來。

  可也許我並不是在等待她到來,我只是厭惡延慶殿太過窒悶的空氣,也許只是不要那些龍蛇,也許,只是不要那些最高處即將墜落的恐懼感。

  我抱著自己的膝,在亂風中。

  看著整個天空緩慢地斗轉星移,所有的星宿都冷淡地在我頭上旋轉。

  冷得連發抖也沒有,只是覺得那些寒意從四肢百骸進去,像在裡面紮根一樣,一層一層生到骨髓裡面去,到最後浸滿了全部血肉,不覺得寒冷,只覺得融融一片。

  到子時過去,長河漸落。到天邊幽藍。她沒有出現。

  她明明說要來的。原來她也是騙我。

  好像她的膝蓋狠狠撞到我右肋的時候那樣,疼痛之極。但這次疼痛的,是心脈那一塊。

  天色大亮。

  我想要起來,手腳卻僵硬了,一時跌在地上,身後有人默默把我抱起來,給我包上錦被。

  原來是伯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來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1


  他已經準備好熱水。我僵直的手指觸到溫水,血像從凝固中融化一般,開始在我的全身流動起來。這才明明白白知道,那個笑得溫暖的女孩子騙了我。她沒有來。

  那年三月,我初御崇德殿,母后設幄次於承明殿,垂簾以見輔臣。十月己未,移父皇神主於太廟,廟號為真宗皇帝。我有了一個妃子郭青宜。

  郭青宜比我大四個月,大婚行禮時我仔細看了一眼,見她頭冠飾以九翬、四鳳,心裡就放了心,這是妃子之制,看來母后沒有現在就立她為後的打算。至於她的臉,我沒有瞧清楚就把眼睛轉回來了。

  一年很快就過去了,我以為再也不會看見那個奇怪的女子。我也沒想再看見她。

  我習慣了生活,習慣了遇上任何事情都往右一看,彷彿母后隨時垂著簾幕在我的右邊。

  以為,自己的人生順理成章就會延續,再沒有任何突兀的東西來臨。

  第三章 上元(一)

  玉壺光轉,鳳簫聲動

  然後到了第二年上元。

  我先去向母后獻賀,而後去保安殿。

  父皇去世之後,楊淑妃就上奏請求到別殿幽居。她十二歲就進宮,也是父皇心愛的人,而且又是養大我的人,我一直叫母后為大娘娘,叫她小娘娘。父皇既留了遺詔以她為皇太后,母后就題了她的居處為"保安",尊為保安皇太后。不過現在除了年節請安,她再不出現。

  而後在長慶殿接受完群臣拜賀,回到延慶殿,除去狐裘在爐上烤了下火,大雪就下起來了,轉眼把御苑鋪得一片蒼白。

  "天色已遲,萬歲可上正陽樓,與民同樂。"伯方提醒我。

  正陽門居宮城南三門正中,上有正陽樓。

  其實那天我並不想去,可是這是母后的吩咐,所以只好跟伯方去了。

  我依然還記得半月前元日,在長慶殿接見了各國使節,說是使節,其實都是各懷心腹,跪是跪了,神情卻倨傲之極,遼人更只是半跪點肩而已。而我們也只能說狄戎無禮,輕輕就帶過了。母后特地在今天給他們看一場大排場,說是要顯我國威。我不知道這會不會反倒是把珠寶給盜賊看?

  正陽樓臨御街,樓上四面垂了明黃薄帳,正中是御座。我上去坐下時,簾子還沒有放下,在下面的人看見了,一時歡呼雷動。

  雖然知道無論是誰坐在這個位子上,他們都是會這樣反應,但是我心裡還是有點兒歡喜,轉念一想,其實誰不知道所有的詔令都出自崇徽殿母后那裡呢?我自嘲地笑笑。

  登門樂已畢,簾子放下。

  我向左邊設綵棚的燕王點頭,他是有名的八大王,受封過八種王位,趙元儼的名頭連母后也忌憚,只是他現在與母后見解不一,退在家中。

  前面光芒刺眼,我抬頭看去,原來開封府用黃羅設了綵棚,御龍直執黃蓋掌扇,列於簾外。左右兩樓懸掛燈球兩枚,都是方圓丈許的大燈,內燃椽燭,照徹通明。樓旁邊用轆轤絞水上燈山尖高處,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在旁邊紮成層山的燈火輝映下,流金濺玉。

  左右門上,又各以草把縛成戲龍,用青幕遮籠,草上密密插置燈燭數萬盞,自燈山至正陽門樓橫大街,大約有百餘丈,蜿蜒如兩條發光的長龍遊走。

  磚石甃砌的御溝水道邊,桃李梨杏的枝丫上掛滿各色花燈,雙魚、寶塔、宮式,高挑在夜空中,伴著紛飄的白雪,華燈寶炬,雪色花光,霏霧融融,一如白晝。

  "樓下設紅紗貼金燭籠一百對,琉璃玉柱掌扇燈一百對,紅紗珠絡燈籠一百對,玉柱玉簾窗隔燈一百對,再有太后剪金箔小鳳百對,俱以賜民。"伯方在我耳邊說。

  我點點頭。

  輕飄的金鳳在樓上被宮女撒下,下面的人爭搶成一團。

  坐在正陽樓上看下面數十萬盞燈燭的光華,到處是妖冶的熱鬧,到處是燦爛的喧囂,到處是歡笑的人群。萬家競陳燈燭,千燈光彩爭華,到處是影戲樂棚,到處是行歌滿路,萬戶千門,笙簧作徹,大街小巷,寶馬雕車,連雪也在離地三尺的地方就融化。

  這樣的繁華,真是旖旎如夢。

  可惜我始終與他們是不一樣的,我始終也不能到裡面去,我在這裡做一個旁觀者,幻想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又有何用?
li60830 發表於 2019-1-1 18:21


  我今日本來就心情不好,覺得不該有這樣一場演給遼人看的盛事,等樓下的人開始安靜下來,各自觀看戲法雜耍之後,我就只覺得意趣寥寥,對伯方說了句"回宮吧"就站起來。

  "皇上何不再看一會兒?還未到三鼓。"

  "不了,我有些頭暈。大約是被風吹了。"

  伯方忙小心地問:"要傳太醫嗎?"

  "不必了。走吧。"

  伯方過去與掌燈使說了句,他馬上用一個小紅紗燈球緣索升到半空,樓下的人都知道車駕要還內了,於是貴家車馬,悉數南去游相國寺。百姓順御廊而散。

  我站起來,聽到樓外擊鞭的聲音,山樓上下,燈燭數十萬盞,隨著鞭聲一時全滅。整個天地一下就暗淡了下來。

  所有的嬉鬧都離我遙遠極了,就著暗暗的微光,看到那些雪花一朵一朵在空中緩慢地飄下來,速度慢得可疑,如同時間故意放慢了一樣。

  冷風激過來,黃羅帳全都往橫裡飄飛,讓我覺得舒服了不少,不用再壓抑想大口呼吸的感覺。

  從正陽門往內宮走,經過外宮城的司天監。

  雪終於下得稀疏了點。

  我從紗窗間看司天監最高的步天台。

  天空被滿城的燈火映得緋紅,何況這樣的雪,又沒有星月,根本沒有人會在上面才對,但是我看見了,一個披散頭髮的人,身材纖細,坐在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皇城。在這樣的雪夜,像鬼魅一樣。

  我不期然想到去年的那掌心,那溫度至今留存,清晰得讓我毛骨悚然。

  車子一直在前進,馬的蹄聲踏在我的耳中,伴著清脆的碎冰聲。

  "伯方。"我不自覺地叫出來。

  伯方在前面掀起簾子,等我吩咐。

  我猶豫了半晌,說:"朕上步天台看看城裡燈火的情形,你先讓車駕回去。"

  伯方忙拿出傘要替我撐著。

  我接過說:"你不用在這裡候著了,替我先去向母后稟告一聲。"

  真的是她。

  和上次差不多的衣服,窄窄的袖子,窄窄的褲子,只不過外面多披了一件厚衣服。她隨意披散著頭髮,肩上發上落了薄薄一層雪,坐在步天台邊沿上,把腳垂到下面,看遠處的燈火,映得天邊赤紅通明。

  雖然覺得這樣坐在台邊很危險,但是我仍試探著在她旁邊掃開一塊地方坐了下來。她回頭看見我,驚喜地向我質問:"喂,怎麼這麼晚?等你好久了哦!"

  沒有任何交代,似乎她本就與我約好在此時此刻相見一樣。

  我看著遠遠的城裡燈光璀璨,不想說話,也不把傘撐住她。反正她也滿身都是雪了,不需要。

  討厭她毀約,還這樣若無其事。

  細細的雪花無聲地落在我們腳邊,落到遙遠的底下,整個天地都成銀白。風卻很小,捲起她的頭髮在空中蜿蜒,有一絡像絲線一樣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觸探著。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點地方。

  但這裡讓我安心。沒有喧囂,沒有那些亂七八糟,我煩心但其實無能為力的東西,我什麼都可以不用去想。就像雪花一樣,溶在白茫茫中,再沒人看到我。

  她轉頭看我,突然站起來,又拉我起來,伸手比比我們的高度,詫異地問:"小弟,你好像一夜之間長高好多哦,昨天你還只有我耳朵這裡的,現在和我一樣高了!"

  她的手碰到了我的額頭,冰涼透骨。

  我聞到她身上青澀的白蘭花暗香,心一軟,低聲說:"你走了都快一年了,我當然長高了。"

  "……啊?一年?"她倒吸了口冷氣,再問道:"已經一年了?"

  我悻悻地說:"你上次來是乾興元年二月二十日,現在是天聖元年正月十五。"

  她大叫:"一年?我離開到現在已經一年了?真的?"

  誰騙你啊?我瞪她一眼。她將我的手一把抓住:"小弟弟,姐姐對不起你哦,上次等了我好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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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識地就說:"……沒有。我看看沒人,就走了。"

  "幸好幸好,那你就不要生姐姐的氣哦。況且這不是姐姐的錯耶,我不知道我們的時間是不平行的,就是說……"她狡黠地轉轉眼睛,突然換了種哄小孩的語氣,問,"你沒聽說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嗎?"

  "難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才不相信。

  "呵呵,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啊。"她笑得陽光燦爛,"難道姐姐不漂亮嗎?"

  和一般的宮女差不多。我心裡想,不過沒說出來打擊她。

  明知道她在騙我,也不知道她的話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麼仙子,什麼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恐怕都是假的,但是我隔著疏落的雪花仔細地看她的表情,想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不安與掩飾,卻發現沒有。

  她騙我騙得理直氣壯。

  所以我也只好被騙得心甘情願。

  "你不是天上來的仙子嗎?幹嗎自己不出去,在這裡冒大雪?"

  "嘿嘿,仙女也會有辦不到的事嘛,我又不知道怎麼選擇降落地點,有什麼辦法?"她抱著我的胳膊哀求,"小弟弟,求你了,我要出去啊!"

  雖然並沒有忘記去年的難過,但這麼冷的雪天,我又何必讓去年驚蟄後我那些寒冷再在她身上重演?我就帶她出去,然後我與她就沒有瓜葛了。

  她也沒有哪裡對不起我,那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是我自己認真了。

  我替她撐著傘,和她一起走下來,想想,把自己外面的狐裘脫下來給她。

  "我不冷啦。"她搖搖頭。

  手冷得冰一樣,還說自己不冷,這女人一定很愛騙人。

  "你穿這麼奇怪的衣服,我怎麼帶你出去?把自己包牢一點兒,別讓人看見你。"我沒好氣地說。

  "是,是。謹遵皇上諭旨。"她笑著披上,我也只好隨便她。

  從最偏的小門出去,那裡的皇城司都是地位卑微到連母后的腳都挨不到的,我出去之後,等他們層層稟告到母后那裡,我早已經坐回到自己宮裡烤火了。

  即使如此,在出去的時候還是有人阻攔了我們。雖然只是兩個小小的內侍都知,但我居然訥訥了半天,然後才鼓起勇氣說:"朕要出去一下……"

  他們顯然比我還緊張,倒頭就拜,不敢放我出去,卻也不敢攔我。

  她在旁邊一皺眉,抓住我的手,拽著我就奔出去,慌亂間我踩了左邊那個都知一腳,他跪在地上轉身看我們。

  "不許起來!"我指著他們大叫。

  她大笑,聲音在夜空中清脆如響鈴。我們牽手奔跑著匯入前面上元御街的人流中,她笑道:"放心啦,他們找不到我們了……"

  的確,恐怕要將整個汴梁都翻倒過來才找得到我們。

  "如果我不叫他們跪在那裡不許動,日後追究起來,他們就慘了。"我先檢查一下自己的衣服,幸好裡面的衣服雖然是明黃色,但沒有繡著團龍。

  "你心地很好哦,小弟弟。"她笑著挽住我的手,"不要看衣服啦,這麼多人誰會認出你啊?我們和普通姐弟一模一樣嘛。"

  "才沒有姐弟這樣呢!只有……"我脫口說了一半,然後覺得難為情,臉熱熱地燒了起來。

  她沒有在意,看看周圍,放開我的手,說:"好啦,我們去逛大宋都城的街吧。"

  我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花燈,看路邊的百戲,上竿、跳索、相撲、鼓板、小唱、合笙、喬筋骨、叫果子之類,她看見每一種都興致勃勃,好像從來沒見過。我們在人群中走過景靈宮,大晟府,太常寺,往州橋曲轉。

  前面有大堆聚在那裡猜謎的人群,她忙拉了我湊上去看。

  那花燈上寫著的謎語是--

  卓文君夜奔相如。

  打詩經一句。離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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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