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〇
“凡人一念之差墮落成魔,這並不奇怪,只是那麼重的魔氣縱然是本王……也是第一次見到。”蔓華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伸出手去在靈緋的腰間取下了一顆鈴鐺,那銀製的小鈴鐺頓時灰飛煙滅,“你的身上也沾染了魔氣,看來你也被安晴怨恨了吧。”
“或許他討厭我把他變成這個樣子。”靈緋淡淡一笑,露出並不在意的表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他最恨的人應該是銀色吧。”
蔓華猶豫了一下,他聽出了靈緋話裡的意思:“就算他要憎恨銀色,也沒有辦法把銀色殺死,但是他可以殺死你,只要他發現了自己身上的魔氣,那麼你就再也沒有辦法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了。即使為了彥兒,你也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不僅僅為了彥兒。”靈緋輕聲打斷了蔓華的話,“我其實也為了自己……我不想再回去了。當日我教導蠱獸不要愛上我,今天卻看著他愛上了別人,所以心裡很不好受。或許蠱獸今天落得如此下場也是我的錯,所以我想……至少為他做一些事情。他需要一個不再會損壞,需要更換的身體,我想除了夏蓮那個與他共壽的女人之外,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我願意用我的血肉重新為他做一個身體,為了免去以後的麻煩,我把我的力量給他就是最好的選擇。”
蔓華抿著唇良久都沒有再說話,雖然他和靈緋並不能算得上是朋友或者敵人,可是至少他們都是神族的人,那是一個強大並且寂寞的種族,神族不如魔族,因為神族無情也無心,所以在漫長的生命之中只有寂寞相伴,而且族人稀少,更是寂寥,因此在神族之中並沒有永久的朋友或者敵人,有的只是……同類。
蔓華不敢去給靈緋提議什麼,因為他自己也在受同樣的事情所困擾,因為他一直希望有一輩子可以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所以不惜先讓自己所愛的人轉世輪迴,然而自己在身後追隨,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即使擁抱著輕魂,蔓華也知道自己不曾得到過輕魂。
氣氛有點尷尬也有點悲傷,靈緋踮著腳尖在原地轉了一圈,身上的鈴鐺叮噹作響,隨著鈴鐺的聲響一陣熏香的味道蔓延開去包圍著她:“我要去相國寺,我打算去找楚陽。至少要告訴他,就算他的身體多麼完美多麼適合蠱獸,我也不會再去搶他的了。我們糾纏了那麼多年,也是時候平靜下來。雖然我外表看起來還是一個孩子,可是我們都回不到孩子的時候了。”
靈緋語畢,在蔓華的面前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蔓華皺眉,靈緋還是和以前一樣,還沒有聽別人把話說完就跑了,他還想提醒靈緋,這個相國寺去不得!
雖然以前不大喜歡靈緋,開始看在同類的份上她倒也不能眼白白的看著靈緋被水如鏡傷害,而且水如鏡的存在他也不希望有別人知道……想到這裡,蔓華也朝著相國寺的方向飛去。
第二百零二章:端兒(下)
相國寺裡皇宮並不是很遠,可是實際上卻在長安城皇宮後的圍牆之外,如果在城內前往相國寺比較遠,可是從皇宮內的專用路線從皇宮的後門出去前往相國寺其實就很近。
不過不管如何,從焫隆傳令下去到準備好一切出發到相國寺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在他來到相國寺的時候已經是三更了。
相國寺雖然被稱為寺,其實是一座獨立的宮室,因為這位神秘的國師大人既不是唸佛,也不學道,他用的是一門異術,所以屬於他的相國寺也不是寺廟或者道觀的裝橫,而是像一座離宮一般獨立建於北面的山上,然而坐北向南,倒是大有鴻宏之勢。
馬車在相國寺那長長的殿階前停了下來,焫隆等不及太監的撐扶就直接跳了下來,他看著一眼那也已經從另一輛馬車裡下來的段唯智,劈頭就問:“怎麼通傳?”
“回皇上,微臣都是直接上去的。而且……如果不是孤身上去,也到不了門前。第一次來的時候微臣也吃了不少苦頭。”段唯智並沒有說謊,只是一般來說什麼達官貴人出入總有侍衛隨從,第一次來相國寺的時候雖然得到了國師大人的召見,可是在上去的途中卻因為帶了侍衛和隨從,所以他在這殿階上足足走了三個時辰,最後如果不是國師大人網開一面,或許他就已經累死在殿階之上了。
“一個人?”焫隆挑了挑眉,再看向了面前長長的殿階,於是他冷冷一笑,伸手拿過一旁侍衛的佩劍邊向前走去,“所有人原地等待,朕一個人去!”
沒有人去攔截焫隆,就連段唯智也是靜靜地看著焫隆走上殿階,然後段唯智低下頭來淡淡一笑:“那麼皇上一路走好。”
即使把房間的窗門都緊緊的關著,還是可以聽見冷風吹進來的聲音,就像是不管你如何防備,也難以抵擋對方的入侵一般。
夏蓮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男人,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夫君,可是現在卻要置她於死地。
安晴進來以後也沒有說話,其實自從祭天那天以後靈緋一直反對他進入夏蓮……啊,應該是夏蓮和蠱獸一起的房間,因為蠱獸沒有了燕歸來的身體,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身體寄居,於是只可以附在與他共壽的夏蓮的身上。夏蓮本來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現在身上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使得她看起來似乎比以前更為美豔了。成親多年,安晴也不曾見過夏蓮如此美豔的模樣。
美豔……其實是一種氣質,帶著一種傲慢的高貴以及墮落的血腥,只是出身高貴卻有滿手血腥的人才能有這樣的氣質,過去的輕魂有,然而現在的夏蓮也有。
想到了這裡,安晴微微一笑坐到了夏蓮的面前,看著那穿著一身素色長裙坐在床上靠著床柱看著他的夏蓮:“本來還想要好好和你說說話的,不過看來即使靈緋不在,蠱獸也未必願意離開你半分吧。”
夏蓮輕輕移開了視線,面對安晴她是哀莫大於心死,她曾經為了自己的夫君願意犧牲自己,可是她卻沒有想過一直愛民如子的夫君其實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甚至為了成就自己,不惜殺害一直維護他的人。
在夏蓮移開視線的時候,她的身後響起了一把略微低沉的聲音,那把聲音屬於蠱獸:“蓮兒不想見到你,滾出去!”
安晴並沒有生氣,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在和我的妻子說話,請問你以什麼身份把我趕出去?你不過是附身在我妻子身上的一個怪物而已。以前你曾經想殺我,有佔用我的好友燕歸來的身體,把他弄得半死不活,我把你逼出來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我們凡人有一句叫作,剃頭者,人亦剃之。如果你聽不懂就讓蓮兒給你解釋一下。”
安晴的話音剛落,夏蓮便從床上下來,她走到了書桌前磨墨寫字,她不能說話,然而蠱獸也不善言辭,自然不是能言善辯的安晴的對手,所以她直接寫了這一紙東西遞到了安晴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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