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75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12

第一百三十章 近鄉情更怯

  藍磬回到涼州的時候,軍中上下都井然有序,並未因為她不在而出任何亂子。這完全歸功於林宗胤治軍有方,不得不說,林宗胤是個很有才能的將領。

  “少帥,您不在的這些時日,每日的訓練和兵法學習無一日怠慢,軍中上下都嚴於律己,並沒有任何不妥。”

  林宗胤在總兵府中向藍磬彙報。

  藍磬靠在椅子上,點頭笑道:“很好,有你在我很放心。宗胤,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林宗胤恭敬的向藍磬行了個禮,道:“少帥臨行前將全軍託付於末將,末將所做皆是分內之事,哪敢言苦?”

  藍磬隨手拿起葡萄放入口中,嘟嘟囔囔的說著:“你一向有治軍之才,我這個掛名的總兵倒是省去不少麻煩,有勞你了。”

  林宗胤沖藍磬笑笑,其實他心中清楚,涼州如今軍民一心,早已不是當初一盤散沙的懶散樣子,這全都要歸功於藍磬這個人。

  雖然藍磬看上去確實吊兒郎當不務正業,但這個人有一種很特別的凝聚力,讓涼州衛全軍上下都心甘情願對他俯首貼耳的能力。

  林宗胤心裡清楚,若無藍磬,不管他本人再怎麼有治軍的能力,也無法約束早已軍心渙散的涼州衛至此。

  所以,不管藍磬再怎麼謙虛,林宗胤都深刻的明白,少帥才是他們涼州全軍上下的靈魂。

  涼州衛雖不是藍家軍,但由於藍磬這兩年戍邊西北,總兵府又直接設在涼州,再加上藍磬上任第一天晚上所表現出來的雷霆之勢,導致她在涼州衛軍中樹立了極高的威望。

  林宗胤自不必說,他是藍磬上任後直接提攜的指揮使,那個一開始帶頭鬧事的李勝更是被藍磬親手拉到了指揮同知的地位,心裡對少帥更是崇敬有加。

  話不多說,且看藍磬回到涼州的第三天,便接到了從京裡傳來的聖旨。

  聖旨中言明,讓她安排好西北的軍務,然後擇日回京述職。

  藍磬握著聖旨,心情複雜。秦剛剛奉旨去處理晉和潭的事情,自己又幾乎前後腳收到了回京述職的旨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藍磬心裡忐忑,朱元璋這位皇帝的心思複雜多變,她實在是猜不到其中的意味。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兩件事,絕不可能是巧合。

  楊清聽說要回京,頗有些興奮,他道:“兩年沒回去過了,陛下總算下了旨意讓咱們回去述職,二哥,快準備準備吧!”

  楊清想要回去,藍磬其實卻是不樂意回去的。

  京城不比涼州,她是個自由慣了的性子,這兩年下來覺得在涼州與風沙和大兵為伍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用處處拘著禮數。畢竟天高皇帝遠,自己稍稍鬆快著點兒倒是無妨。

  但回到京城後,見到皇帝又要小心謹慎,住在府中也不是多麼歡快的事情……藍磬總覺得,離開京城後,自己就像是逃避了命運一般,不用經常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用時常提醒自己並非真正的藍沁。

  更何況……

  藍磬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更何況,還有一個墨瑤。

  這兩年自己沒有回去,但與紀綱之間的書信往來卻是不斷。每次紀綱在信中提及墨瑤,藍磬心裡總是抑鬱。

  墨瑤的癡心守望,幾乎讓所有人感動,但感動又如何?自己什麼都給不了她。

  所以,藍磬像是逃避一般躲在涼州,她倒是希望這輩子都不用回京了,讓自己老死在涼州算了。萬一哪天在戰場英勇就義,還能落下個烈士的名頭,這樣墨瑤也算是烈士遺屬,應該可以得個好下場。況且,萬一死在這邊後又返回現代了呢?豈不是更划算!

  想到這些,藍磬不免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見她這副樣子,楊清倒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他問道:“二哥這是怎麼了?能回家了,你不開心嗎?”

  藍磬的心事不想讓他知曉,只得笑了笑說:“沒什麼,只不過咱們回去也不知能停留多久,想必過些日子還是要趕回來的。”

  楊清點點頭,一臉天真的說著:“也是。不過我就希望啊,陛下能夠體恤咱們這兩年在邊境的辛勞,下個旨意讓你和墨瑤妹妹趕快完婚吧!”

  “噗。”藍磬剛喝的一口茶直接就噴了出來,她瞪了楊清一眼說,“完婚幹嘛?帶著墨瑤一起來吃沙子?你說話過不過腦子啊?”

  楊清撓了撓頭發,只得說:“那也不能就這麼一直拖著不是……”

  藍磬吐了口氣,擺擺手說:“你別給我添亂了。”她重新灌了口茶,心裡突然想起一事。

  “對了,上次你說,皇帝陛下新為愛女招了個駙馬,那駙馬叫什麼名字來著?”

  楊清笑道:“葉羽啊!就是上回,我從渾源那邊回來後跟你提過的,那位智退蒙古軍隊的葉羽葉公子!他還特意跟我詢問過你,說他是你的至交好友啊。”

  藍磬點點頭,凝眉沉思。葉羽,葉羽,一定是小羽沒錯!

  雖然早就有猜測,但若真的確定了他的下落,如今反而不知該怎麼辦了。

  小羽現在成了皇帝的乘龍快婿,雖然不知道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以小羽的性子,若非他本人自願,皇帝就算殺了他也休想逼他娶什麼公主。

  不過,其實聽說小羽成親了的藍磬,內心深處還是高興的。畢竟這可以說明,他終於從趙絲顏帶給他的陰影中釋放出來了。

  藍磬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心道多想無益,還是準備一下,儘快啟程回京吧。

  ※※※

  藍磬把西北的事務一應安排妥當,又囑咐了林宗胤一些事情,就放心的帶著楊清回京了。

  晨歌原本很不高興,鬧著也要回京。

  但藍磬卻說:“不是不帶你回去,只是你不能跟我一路回去。晨兒,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先我一步趕回京城,假扮一下藍沁。”

  晨歌是聰明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笑道:“師姐是想要讓藍沁和藍磬同時出現一下吧?”

  藍磬笑笑道:“是的,否則這兩個人永遠不同屏出鏡,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的。”

  於是,晨歌興高采烈的悄悄趕回京城,玩兒起了假扮藍沁的遊戲。

  藍磬的行程不快也不慢,她在路上將上奏皇帝的述職報表趕了出來,以防入京後時間太倉促。

  她是打算找小羽參謀參謀,若小羽覺得自己寫的還可以,就上奏給皇帝,若有什麼需要改的,也不至於臨時亂了陣腳。

  紀綱是提前得到消息,出城迎接的。藍玉此時正好在京城,聽說了皇上的旨意也是高興的緊,連忙囑咐懶兒惰兒把玉石閣打掃出來。

  懶兒惰兒歡天喜地的去打掃房間,但其實哪裡用她們打掃什麼,藍磬不在的這兩年,墨瑤隔三岔五便會去她房間裡打掃,所以兩年間也不曾落過灰。

  藍磬在城門外見到紀綱,畢竟兩年不見,她突然也有些控制不住一直壓抑的想念之情。

  紀綱更是激動,他剛看到藍磬的身影便快馬跑了過來,激動的叫著:“少爺!您、您可算回來了!”

  藍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嘻嘻的道:“不錯不錯,我沒在的日子你倒也沒瘦,看著身體反而壯實了不少。確實讓本少爺欣慰啊!”

  紀綱帶著她和楊清騎著馬進城,笑道:“我每日都有在軍中訓練,身體自然不是原先可比的。少爺這兩年可好?我瞧著您臉上怎麼憔悴了些?”

  藍磬呵呵一笑,道:“沒憔悴,只是一些風塵之氣罷了。況且我整日在西北軍中,相貌略略變得堅毅了些罷了。府上如何?我父帥可在?”

  紀綱點頭道:“義父正在府中等您。”

  “好,先回去給他老人家請安吧。”

  紀綱卻立馬提醒她道:“少爺,您剛剛奉旨回京,想必該先去兵部遞個摺子上奏陛下,然後再行回府才妥當。”

  藍磬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我一著急倒是忘了。是該先去兵部報一聲到。”

  藍磬在紀綱的帶領下先去了兵部,而楊清則直接回了涼國公府上報平安。

  藍磬本想著,到了兵部也許可以見到小羽,畢竟他現在是兵部侍郎,應該會在這裡吧。

  但不巧的是,駙馬府剛剛修繕完畢,兵部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需要葉羽處理。所以,他現在是帶著憐香回駙馬府了。

  藍磬在兵部報了到,沒見著葉羽,頗有些失落的回了家。

  懶兒惰兒在看到楊清回府的時候就興奮的沖到門口候著了,如今可算把藍磬給等了回來。兩個小丫頭立馬圍了上去,嘰嘰喳喳的在藍磬耳邊吵個不停。

  藍磬很久沒有被她們這樣圍著纏著呢,心裡突然就覺得一暖。雖說她先前百般不願回來,但如今切實走進了家門,還是不自覺的就生出了濃濃的親切之意。

  無論如何,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家,終究還是這裡,還是這座涼國公府啊。

  時隔兩年,當藍磬再次站在藍玉的書房門外時,她突然就無比的想念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父親——藍玉。

  “是磬兒在外面麼?快進來吧。”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14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往事

  藍磬聽到屋裡傳來藍玉的聲音,她心頭不禁一熱,頓時就感覺鼻頭有些酸酸的,眼眶好像也要紅了。

  這個時代是沒有手機的,更不可能有微信可以用來視頻聊天,唯一的通信工具大概就是手寫的書信。也就是說,藍磬已經有整整兩年沒有聽到過藍玉的聲音了。

  推門走進去,即便知道他並非自己的親生父親,但藍玉依然是藍磬認定的父親。如果自己的命運便是來到這裡,那麼不也註定藍玉命裡註定就是自己的父親麼?

  藍磬對藍玉的崇拜,已經超越了任何人。

  “父帥,孩兒回來了。”

  藍玉坐在書案後,一臉溫和的看著走進來的藍磬。他並沒有說話,只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兒。

  良久,這名久經沙場的一代名帥才呼了口氣,笑道:“磬兒,看你氣色不錯,我就放心了。”

  他的語氣是極溫柔的,他的眼神又是充滿愛憐的,藍磬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眼睛裡的淚。

  再堅強,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子,心裡也總有最柔軟的部分。

  “聲名遠揚的藍少帥,怎麼還動不動就哭鼻子了?”藍玉慈愛的看著她,忍不住笑道。

  藍磬吸了吸鼻子,笑道:“藍少帥也想跟父親撒撒嬌。”

  仔細的看著藍玉,見他英氣逼人的臉上沒怎麼變化,與兩年前自己走的時候相比,依然顯得剛毅堅韌,似乎歲月並沒有讓他變老。

  藍磬心裡很欣慰,只道:“我看父帥的氣色也不錯,孩兒這就放心了。”

  藍玉笑了笑,說:“往來書信中我總想你報平安,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孩兒與父帥的心情一樣,雖然信中寫了,但非要親眼見著才能放心。”

  藍玉點點頭,他沉吟片刻,突然笑道:“你這兩年,變穩重了不少,這是我之前一直期望了。但今天,我卻突然想讓你不這麼穩重了……”

  藍玉話中帶有些蒼涼之感,藍磬有些不解,她不知道這兩年藍玉具體經歷了什麼事,但卻能感覺到,他一定沒有想像中過的舒服。

  “老爹這兩年,當真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兒麼?”藍磬擔憂的問著,“可是那個李景隆又找事兒了?”

  藍玉笑著揮了揮手,說道:“沒事兒。不過,聽你喊一句老爹,為父感覺還真是順耳。以後別拘著叫什麼父帥了,還是像原來一樣吧。”

  藍磬經過這兩年,確實比原先成長了很多,她點頭道:“私下裡該當如此,若是正式場合,孩兒也會謹慎些的。”

  藍玉點頭贊許,也不再多說什麼。稍稍沉默,他歎息說道:“你剛回來,也該去莫憐閣看看。雖說……唉,終究是孽緣。”

  莫憐閣是墨瑤在涼國公府的居所,藍磬微微皺了下眉,但也心知躲不過。於是點頭應道:“我知道。那孩兒先告退了。”

  從藍玉書房退了出來,藍磬猶猶豫豫的往後院走去,這個時候,她料想墨瑤定是在暢溪園。

  但是,站在長廊下,藍磬出了半天神,最後突然咬了咬牙,掉轉頭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狠狠心,或許能把墨瑤從這段感情中逼退。

  藍磬回了房間,她告訴懶兒惰兒不要打擾,自己想好好睡個覺。

  懶兒猶豫了下,小心地問:“那個……您不去見一下墨瑤小姐麼?”

  藍磬皺皺眉,擺擺手說:“你們出去吧,沒事兒不用叫我。”

  見她這個樣子,懶兒惰兒無奈的面面相覷,最後也只能歎了口氣安靜退了出去。

  藍磬躺在床上,輾轉了幾次。腦子裡想著小羽、江月和夏空。和他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了,也不知他們變成了什麼樣子。

  想著想著,她就迷糊的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裡,有小羽,有江月,有夏空。

  那時,他們沒有煩惱,也從未想過會有如今的遭遇。

  ※※※

  六月份的北京已是極其炎熱的,赤日炎炎下暑氣薰蒸,但機場的中央空調開著強烈的冷氣,室內外溫差奇大。

  “阿嚏!”不算小的噴嚏聲從身旁傳來,拎著行李箱的藍磬無奈地遞上紙巾,旁邊那人默契地接過來擦了擦鼻子。

  “呃……鼻炎犯了。”葉羽的聲音悶悶的,還夾雜著吸鼻子的聲音。

  藍磬興奮地四處看著,但卻不忘挖苦:“誰叫你貪涼。”

  “我太興奮了!”葉羽止住了噴嚏,向著出口興高采烈地走去。他已經看見等在那裡的父母,還有藍磬的父母。

  父親笑著接過行李箱,母親則是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一番。

  “老爸,老媽!”小羽顯然有些激動,而更激動的其實另有其人。

  藍磬早就一把抱住了她的父母,外加她激動的聲音:“啊,我終於回來了!大北京,我終於回來了!”

  那個時候,藍磬同葉羽,只不過是兩個留學歸國、有著各自夢想的年輕人罷了。

  那一天的他們,經過了英國地獄般的教育,全然抑制不住剛回家時內心的興奮和幸福感。剛到家第二天就開始了早已計畫好的‘舌掃北京城’計畫。

  “夏空和月下周就回來了吧?”坐在全聚德胡吃海塞的藍磬問身邊同樣胡吃海塞的葉羽。

  “嗯。兩個白癡,早就說買同一天的機票,偏偏不聽……”

  “她們回來後就可以去舌掃杭州城了吧?”這似乎才是藍磬最關心的問題。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興奮地說著:“叫花雞,西湖醋魚,等著我!”

  葉羽笑駡一句:“吃貨。”

  “就跟你不是似的!”

  沒有反駁,葉羽心知這也是他倆相像的一個地方,都是那麼萬里挑一的吃貨,而且都做得一手好菜,在國外這幾年,常常讓同住的幾個人感歎口福不小。

  酒足飯飽後,藍磬拍拍肚子滿意地問道:“待會兒去哪兒?”

  葉羽把玩著手裡的杯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沒計畫,隨意吧。”說著他抬手叫了服務生,“小姐,買單。”

  藍磬看著他熟練地拿出銀行卡,瞥到他錢包上貼著的照片,皺了皺眉調侃道:“誒,你還留著絲顏的照片?怎麼,還是放不下?”

  葉羽收錢包的動作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倔強地扭頭看向窗外:“怎麼可能!紀念而已,紀念!”

  騙人!藍磬心裡想著,但卻沒有拆穿他。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和葉絲顏那段感情也許會是他心裡永遠的結吧……

  和藍磬並肩走在街上,葉羽習慣性拿出手機,看著黑黑的螢幕,用力搖了搖頭。到底還在期盼什麼呢?

  凡我所欲,總妄執著。他自嘲地笑笑:葉羽,你真是俗人一個!

  夏天的早晨還是有些清爽的,走出機場的楊夏空美美地伸了個懶腰,不論如何,家鄉的感覺就是讓人舒服。她扭頭看了看拖著巨大行禮箱的江月,無奈的撫額道:“誰叫你天天買東西,帶回這麼多……”

  江月幾乎整個人都趴在行李箱上,她皺著眉罵道:“都賴葉羽,不說跟咱一起回來,害我少了他那個苦力。”

  夏空無語,拜託,貌似是你自己要晚回來的……當然,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因為江大小姐一向無理攪三分,耍賴她最會了。其實這話從夏空嘴裡說出來本就不合適,她楊夏空才是出了名的常有理,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楊夏空和江月這兩人也是葉羽他們這一家人中的,大家一同出國留學,都是住在一起,關係自然是沒話說。她倆雖然不像藍磬那麼漢子,但也是活潑搞怪到讓人頭疼。這兩個人條件不錯,是很不錯。身材都算是嬌小類型,相貌好,家世好,又多才多藝。

  楊夏空很有些繪畫天賦,屬於無師自通那類的,經常在上課時隨手畫出一幅無聊之作。什麼漫畫,油畫,國畫,都有些涉獵。江月則是自小學習古箏,彈得一手好琴,什麼高山流水十面埋伏的,確實是那麼回事。而且她極有經商的天賦,也就因此,買東西也很有天賦……

  剛剛到北京的兩人一同上了夏空家的轎車,她們家住得比較近,江月的父母因為工作原因不能過來接她。

  夏空瞥眼看到江月盯著手機發呆,不禁歎了口氣道:“怎麼了?這可是北京,他找不到你了。”

  江月回了魂,撇了撇嘴道:“你說他這病治得好麼?”

  夏空不忍見她這樣,安慰著說:“放心,總會好起來的。小羽不是說了,他的抑鬱沒有很厲害,緩緩應該就沒事了。而且我看丹平時挺陽光的,應該很快就能好吧。”

  “是我的錯吧?你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吧?”

  夏空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說道:“只是你的方式不大對吧……感情這種事,沒有誰對誰錯,應該說是合適不合適吧……現在你回國了,你和他,就真的結束了吧。”

  江月望向窗外,眼中有些霧氣,“嗯。徹底結束了。”也許終究,還是自己欠他吧……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16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大名混

  夜晚是涼爽的,只穿著短褲和T恤,風吹過舒適得很。葉羽愛極了這種感覺,和幾個朋友圍坐在一個圓桌旁,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怎一個爽字了得。此時他就正舉著酒杯,頗有些豪邁地笑道:“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什麼考試答辯,通通去死吧!哈哈……”說完一仰脖幹掉杯中的酒。他的臉微紅,有著酒過三巡的微醺感,但雙眼卻是清明的,如同一灣清泉,毫不渾濁。

  一旁的楊夏空小酌了一口,癟了癟嘴挖苦道:“嘶……好辣好辣。我看我還是喝飲料好了。”

  葉羽一雙狐狸眼一彎,不無嘲笑地對她說著:“這幾年洋酒喝得你酒量退步啊親!”

  楊夏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扭頭招呼服務生為自己換個新杯子,邊往杯子裡倒七喜邊回嘴:“我可跟你這酒鬼不一樣。”杯子裡倒滿了七喜,夏空拿起來喝了一大口,一股涼爽之意瞬間充滿全身,她瞪著眼睛長出一口氣,喜滋滋地說道:“呼!果然還是七喜喝著最爽了!”

  看著她一副超爽的樣子,葉羽也感同身受般地咧著嘴笑著:“果然,回家的感覺最好了!”

  一旁一直埋頭苦吃的藍磬終於開口說話了,她邊吃著小菜邊漫不經心地說:“好在這幾年我們都在一起,否則去一個新環境,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啊。”

  一直悶悶的好似有心事的江月突然開口:“總不能一直有人在身邊陪啊……”

  “啊?”其他三個人都是一愣,她這是唱哪出?

  江月卻不理他們,繼續說著:“總是會一個人的,對麼?”三個人面面相覷,知道她又想起了丹的事情。江月雖然看上去外向活潑,又刁蠻任性,可瞭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內心很有些多愁善感,對感情細膩執著。

  藍磬和楊夏空不約而同地看向葉羽,後者無奈地皺了皺眉,他攥著酒杯輕聲安慰:“我們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是麼?如果你是擔心丹的病,我只能說他不會有事的。他身邊有心理醫生為他治療,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楊夏空聳聳肩對江月說道:“月,你就別再亂想了!你和小羽這倆感情不順的人,我猜葉先生現在還沒忘記趙小姐吧?真受不了。”

  葉羽一口酒差點兒嗆死,他咳嗽著抗議道:“喂,楊小姐,我得罪你了麼?沒事兒提她幹嘛?”

  藍磬一邊給手裡的小龍蝦剝皮,一邊說道:“可不是,小羽毛的錢包裡現在還放著絲顏的照片呢。”

  楊夏空頓時流露出八卦的嘴臉,就連江月都一臉曖昧的看著葉羽。

  葉羽撫額長歎:“誤交損友,誤交損友!藍石頭,吃還堵不住你的嘴!白癡空,如果我手頭現在有相機,一定給你這八卦嘴臉照下來,然後印刷個幾千張,貼得全世界都是,一定特別激蕩!”

  夏空笑著聳聳肩道:“嘛,誰叫你對感情這麼認真呢?你看看石頭,她哪次不是三分鐘熱度?就說對陸琪吧,真是說甩就甩,毫不心軟。”

  葉羽哼了一聲道:“陸琪是自作自受。再說了,我認真還有錯了?”

  藍磬孜孜不倦地剝著小龍蝦,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浮雲,都是浮雲!小龍蝦才是唾手可及的幸福!我的宗旨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這樣多好。”

  葉羽繼續撫額,無奈道:“你就是一朵浮雲。”

  江月被他們逗笑,楊夏空則拍著江月的肩膀說道:“笑了就好!下周咱們就一起出去散心。”

  藍磬把最後一個小龍蝦放進嘴裡,滿意地點點頭:“對啊,下周就去旅行了。去杭州游西湖,去泰山看日出,什麼倒楣心情一下子就會豁然開朗的!”

  江月露出寬慰又有些委屈的笑容,她明白,這幾個人一直都在自己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點點頭,舉杯喝下杯裡的酒,痛快地長出一口氣,向後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夜空。

  “好期待啊,一起旅行!”

  ※※※

  東嶽泰山是五嶽之首,素來有“天下第一山”之美譽。自始皇帝始,數千年來,先後有六位皇帝到泰山封禪。站在泰山山頂眺望雲海日出,霎時間便體會出“登泰山而小天下”的真諦。

  此時的玉皇頂之上站滿了等待日出的遊客,其中有四個少年人,他們是趁著夜晚爬上山頂的。一方面為了趕上日出,一方面為了體驗所謂刷夜爬山的樂趣。此時正是黎明時分,幾個人裹著軍大衣焦急的等著。

  哆哆嗦嗦的站著,江月不滿地嘟囔著:“小羽小羽!你說本小姐不會這麼背吧?又沒趕上?”江月幾年前來過泰山,不過很可惜的是,因為她太墨蹟,錯過了日出的時間。

  葉羽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說:“應該不會,今天時間剛好,而且老天也很給面子,沒有霧。”

  葉羽的身邊的藍磬笑嘻嘻的攔住他的脖子,絲毫不顧所謂男女之別,沖著江月道:“月,你安靜等會兒吧昂。省得太陽被你嚇得都不敢出來了!”藍磬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綁成馬尾,她的相貌非常好看,眉如墨畫,目若秋波,眉宇間少有女子的嬌羞嫵媚,反倒多了些不輸給男子的英挺大氣。

  看到藍磬和葉羽又抱團兒了,江月很是憤憤的扭過頭看向一旁安靜的準備畫布和畫具的另一位摯友——楊夏空。

  “夏空!羽毛和石頭又抱團兒欺負我!”

  楊夏空的性子算是幾個人裡最最隨性自在的,她的動作永遠也不能算是快,永遠慢條斯理的按照自己的節奏做著喜歡的事情。

  此時,她聽到江月的控訴,也只是微笑著回答,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你別跟他倆貧了,說不過他倆的。”

  就在江月依舊憤憤不平時,不知是誰喊了句:“來了!”所有人都緊張的盯著東方的天際。

  只見一線晨曦由灰暗變成淡黃,又由淡黃色變成紅色。而天際的雲朵在紫紅色交相輝映下匯成連綿無限的汪洋雲海。如此如巨型油畫一般的奇景,怎能錯過?

  葉羽用胳膊捅了捅目瞪口呆的楊夏空,後者總算反應過來,連忙在早已準備好的畫布上忙活了起來。而一旁的江月和藍磬早就興奮的不停按下快門。

  葉羽靜靜注視著被漫天霞光照耀著的雲海,心潮起伏。兩次來到這裡,兩次遇上同樣的奇景。站在玉皇頂,俯瞰下界,白雲滾滾如奔流大海,歎江山如此多嬌。一陣涼風吹過,他緊了緊大衣,又不禁生出“高處不勝寒”的感慨。

  扭頭看向旁邊不停忙活的夏空,但見畫布之上出現浮光耀金的雲海,一輪熱烈的朝陽掀開了雲幕,撩開了霞帳,似披著五彩霓裳,如飄揚宮燈,冉冉升起,浮在天際。須臾間,金光四射,群峰盡染,好一派雲海日出!

  “誒誒,小羽,快,給我們倆合個影。”藍磬的聲音飄了過來,葉羽笑了一下,接過相機開始給不停擺著姿勢的藍磬和江月照相。

  不多時,太陽完全升上天空,藍磬和江月也照夠了,夏空的畫也已畫成。幾個人湊過去看了看,還真是不錯。她的畫中不僅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風景寫真,更是把當時正在照相的藍磬和江月,眺望雲海的葉羽,還有正在畫畫的自己也畫了進去。

  葉羽笑道:“哈哈,不用合照了!夏空,抓拍的太好了!”

  幾個人在玉皇頂選了個絕佳的地方鋪開野餐布,準備臨著雲海日出野餐。楊夏空收拾了畫具,把畫好的畫妥善放好,坐在藍磬旁邊,幾個人竟小酌了起來,好不痛快!

  葉羽舉著酒杯笑道:“曠然小宇宙,棄世何悠哉。難怪李太白當年有此一言,如今身臨其境,確實讓人想要拋卻一切塵世煩惱,攜美酒,遊天下,笑看世間風雲。”

  楊夏空樂道:“接著就是要去當海賊了?”

  葉羽舉杯與她輕輕一碰,道:“怎麼樣?上我的船吧。”

  楊夏空推他一下,飲盡杯中酒道:“美得你!”

  江月白了他們一眼,道:“你倆一個喜歡冒險,一個嚮往自由,說白了就是活在夢裡。真想一棍子敲醒你們,認清現實吧,別做夢了。”

  “要是連夢都不能做,生亦何歡呢?”葉羽回答得很隨意。

  江月懶得搭理他,只看著手中的酒杯,意態閑閑道:“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你總說酒這東西是忘憂物了,確實忘憂!”

  葉羽彎著一雙狐狸眼,狡黠的笑了笑:“怎麼,擺脫狠心絕情甩了人家的負罪感了?”

  江月點頭道:“嗯。自從出來旅行,我心情就慢慢變好了!沒什麼過不去的事兒!我和丹,說白了,緣分不到而已……”

  葉羽滿意的笑著,“說的好。看開了就行!”

  “誒喲你倆別在那酸了,我牙都快掉了!”一直不停在吃的藍磬終於不滿地嘟囔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什麼文人騷客在這指點江山呢。”

  楊夏空啃著雞爪子,嘿嘿笑了笑接著說:“待會兒就要七步成詩了?”

  葉羽哼了一聲說道:“那我一定要寫一首‘石頭賦’,贈送給我們宅功天下無敵的藍石頭兄。”

  藍磬擦了擦手沖他一抱拳,一派正經地說道:“那就勞駕羽毛兄了。”

  葉羽白了她一眼,同樣一抱拳:“石頭兄客氣。”

  江月推了他一把問道:“羽毛兄可有成詩?”

  葉羽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想了想說道:“藍家有一女,頑然一塊石。寧願宅到死,絕不勤快活。”

  “哈哈哈哈……”

  江月開心的舉杯,沖葉羽笑道:“話說,你怎麼著?徹底放下了?”

  葉羽不想她突然有此一問,當場愣了愣。

  藍磬一邊給手裡的小龍蝦剝皮,一邊說道:“我作證!可沒有!小羽毛的錢包裡現在還放著絲顏的照片呢。”

  楊夏空頓時流露出八卦的嘴臉,江月也一臉曖昧的看著葉羽。

  葉羽撫額長歎:“誤交損友,誤交損友!藍石頭,吃還堵不住你的嘴!白癡空,如果我手頭現在有相機,一定給你這八卦嘴臉照下來,然後印刷個幾千張,貼得全世界都是,一定特別激蕩!”

  夏空笑著聳聳肩道:“嘛,誰叫你對感情這麼認真呢?你看看石頭,她哪次不是三分鐘熱度?就說對陸琪吧,真是說甩就甩,毫不心軟。”

  葉羽哼了一聲道:“陸琪是自作自受。再說了,我認真還有錯了?”

  藍磬孜孜不倦地剝著小龍蝦,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浮雲,都是浮雲!小龍蝦才是唾手可及的幸福!我的宗旨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這樣多好。”

  葉羽繼續撫額,無奈道:“你就是一朵浮雲。”

  四個人有說有笑的聊了很久,那景象,那麼熟悉,可怎麼又覺得那麼陌生?

  ※※※

  啊,是夢麼?

  藍磬不知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直到睜開雙眼看到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才恍然似乎已經到了晚上。

  雙眼無神的眨了眨,是夢啊。

  怎麼會突然夢到這些呢?她費力的翻身起床,環視了下四周,熟悉的環境,古香古色。隨即自嘲的捂了捂眼睛。

  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自己早已不是身處二十一世紀那個整天跟好友混日子的人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17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幸福

  藍磬從床上起身,便看到桌上已擺好的飯菜。她沉默的看看,轉身去洗漱。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她本能的抬起頭,小羽?

  藍磬此時似乎還沒能從那場重現當年情景的夢境中清醒,她突然就想到,很多年前,自己生病發燒臥床在家的時候,也是這般情景,走進來給自己送飯送藥的就是小羽!

  可是……

  “啊,你醒啦?”

  溫婉的聲音,自然而然的打破藍磬的幻想。

  藍磬無奈而又沉默的沖來人點了點頭,是墨瑤。

  兩年未見,驟然相見讓藍磬有些恍惚,她仔細盯著墨瑤盤成髮髻的長髮,心中突然重重的疼了一下。

  墨瑤見到藍磬看向自己,一時間心情有些激動。確實是兩年沒有見過了,這兩年來,無數夜晚帶來的思念,個中滋味怕是只有墨瑤一人能夠體會了。

  “磬,你先洗漱吧。我做了點吃的,都是你平時喜歡吃的,本來不知道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就先悄悄端進來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墨瑤,她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似乎在強忍著一些激動和緊張。

  藍磬喉頭滾動,心中的情緒早已經波濤洶湧。

  兩年的時間,如今終於相見,墨瑤卻表現的這樣平靜,言語中只是讓自己先吃東西。如此平常,但在藍磬心中卻是非比尋常。

  墨瑤啊墨瑤,你到底還要多麼的執著?

  藍磬知道,墨瑤的平淡,只是因為體諒自己風塵未去,她不想讓自己在疲勞之上,再感受到她的思念從而心情激動罷了。

  洗漱完畢,藍磬坐在桌前吃著東西,墨瑤的手藝很好,雖然比小羽還差一些。

  沉默的吃著東西,一時無話,墨瑤似乎是已經吃過了,只是在一旁為藍磬布菜。

  “府中這麼多廚子,何必勞煩你親自做呢?”藍磬嘗著墨瑤的手藝,這個味道她很懷念,是自己久違的家的味道。

  墨瑤笑笑,只說:“你的飲食習慣還是我最清楚,我來就好。”

  她這樣固執,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藍磬在心底歎了口氣,終是無奈搖頭。

  “我剛回來就倒頭大睡,並未去看你……對不起。”

  藍磬這樣道歉,墨瑤卻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

  “我知道從涼州到京城路途遙遠,你風塵之氣尚未褪去,疲憊的緊。先休息一下有什麼不妥?”

  藍磬盯著眼前的菜發愣,心中已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墨瑤這般的情深意重,讓她打從心底升出越來越多的愧疚。

  越想這些越覺得煩惱,藍磬索性不再去糾纏,定了定心思專心用起晚餐。她邊吃飯邊盤算著別的事,想著過兩天要去駙馬府一趟,怎麼也要見到小羽一面才行。

  分開三年,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有很多的無奈和煩惱,都想讓他聽聽看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

  此刻,駙馬府內,葉羽正在廳中與憐香共進晚餐。

  第一天搬入新居,小夫妻倆都很是開心,葉羽更是提出自己已經很多沒有親自下廚了,這次一定要為憐香親自下廚做一頓晚餐,慶祝他們的喬遷之喜。

  憐香看著他頗為孩子氣的笑臉,不禁也笑道:“什麼喬遷之喜,飄香宮又不是不能回去了。”

  葉羽卻道:“那不同,這裡畢竟是咱們兩個自己的家!”

  葉羽不忘了楊澈和楊雪笙兄妹,直說:“阿澈,笙兒,晚飯跟我們一起吃吧!”

  晚飯後,憐香突然有了興致,興高采烈的對葉羽說:“駙馬,陪我去看螢火蟲吧!”

  “公主,已經是冬天……哪那麼容易就有螢火蟲啊?”

  “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一定會有的!快走快走!”

  葉羽對自己這位妻子現在是言聽計從,她既然說要看,那就跟著她去好了!

  ※※※

  “憐香,你慢點……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一路上,憐香如同出了籠的小鳥,拉著葉羽的手,跑得飛快。

  “你跟著就是了……”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兩個人在京郊城外停下來了。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大片蘆葦蕩。只是這些蘆葦,竟還沒有完全枯萎!夜風吹拂下,蘆葦隨飄蕩著,宛如身著白衣,翩翩起舞的仙子!一時之間,葉羽呆住了!

  真漂亮啊!葉羽心裡不禁發出讚歎。是啊,這是他這輩子,除了在希臘愛琴海之外見過的最美麗的景色。

  “還說不來呢,我就說嘛,保證你來了就不想走了!”憐香得意地揚起頭。

  “是是是,多謝娘子!帶我來這麼美麗的地方!”

  “哈哈,不用太客氣了!帶駙馬你長長見識,也是本宮的責任!只是,這湖水都幹了,這些蘆葦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憐香歎氣。

  “嗯,不過沒關係。憐香,所謂生死有命,是我們無法強求的!它們已經把美麗展現出來了,所以即便是終老至枯萎,也是不會有遺憾的!”

  葉羽雙目執著,只盯著前方的蘆葦蕩。

  “這裡是我從小的樂土!我十歲的時候,母后就去世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裡。穿梭在蘆葦叢中,它們拂過我的臉,仿佛就是母后在撫摸我。”憐香陷進了回憶之中,心裡泛起了酸楚。

  大概,葉羽從未見過如此感性的憐香吧,突然之間,也不知如何勸說。

  “羽,你要記得,這個地方,我不會帶別人來的,我只帶你來,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

  “憐香……”葉羽抬頭,有些愕然……

  即便是在已經成親的如今,葉羽在面對憐香真摯又堅定的表白時,依然會在心底升起一種複雜的情緒。

  “我希望,從今以後,陪我來這的,只有你一個人!只是你一個!”憐香補充道。

  “好,我會一直陪你來,只要你想來!憐兒……我一直沒有跟你說過,謝謝你這幾年來,對我的深情厚誼。我不知用什麼來回報你,只希望此生能夠握著你的手,護你一生一世幸福安康,決不讓你有一絲一毫的難過心傷。”

  憐香看著葉羽認真的眼神,突然就覺得很感動,很感動。他從未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她以為以他的性子,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你看……一隻螢火蟲……”憐香忽然興奮地像個孩子,拍著手掌,指著蘆葦蕩開心笑道。

  葉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隻螢火蟲微弱的光芒!

  “憐兒,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駙馬?你去那裡幹嘛?”

  “你站在那裡,不要動!”葉羽走進了蘆葦蕩。穿梭在蘆葦蕩,不停地撥弄著蘆葦稈,又用手擊打著蘆葦。

  他突然這是……在幹什麼呢?

  “駙馬……”

  只是,蘆葦蕩之外,憐香眼裡卻閃著淚花!

  為何?

  原來,在她視線範圍之內,竟然飛出了好多好多的螢火蟲。

  原來,葉羽進去,就是為了讓她看到更多的螢火蟲……他給她的,就似那,滿天的星光!

  儘管,它們的光亮遠遠比不上夜空中的星星,可是他的這份心,已經足以感動她了!

  憐香稍稍落淚,可是很快就被她擦乾眼淚。她仰起頭看著這些螢火蟲,笑的很幸福!

  駙馬,謝謝你!我也感謝上天,把你帶到我身邊!自從母后去世,已經沒有一個人,會這樣為她帶來類似孩童時的歡笑!

  謝謝……憐香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只希望,我們永不分離,可以嗎?

  葉羽從蘆葦蕩走出來,額頭竟爬上了細密的汗珠。可是看著憐香的笑,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了。

  你的笑,讓我安心!只要能讓你開心,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駙馬,快來看,真的好漂亮!”憐香向他揮手。

  “來了。”移步過去,與憐香並肩而立。

  小小的螢火蟲,提著小燈籠,在他們身邊飛舞著,那些微弱的光,映襯著憐香的笑容,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那麼地美好!

  “誒?”一滴水,滴在憐香手臂上。

  “下雨了!”葉羽趕緊撐起紙傘!“回去吧,當心著涼!”

  “可是,我還沒看夠。”

  “下雨了,它們也該回家了!”

  南方冬天的雨,竟然也是說來就來的。密密麻麻的下著,好生纏綿,也順勢起了微涼的穿堂風,葉羽只感覺一團雲霧濕氣朝臉上漫捲過來,吹亂了鬢角細發,只怕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

  “阿嚏。”一個響亮的噴嚏聲,響在耳邊。

  “冷嗎?”

  “嗯。”憐香揉揉鼻子,點頭。

  “拿著傘。”葉羽脫下自己的長衫,輕輕披在憐香肩頭,又接過憐香手中的紙傘。

  “走吧,我們回家!”伸手,攬過憐香,儘量不讓雨絲打濕她!

  憐香在他懷裡,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含笑的眼眸。澄澈,溫醇,平和,還有一絲穿透感!憐香頓覺面紅耳赤。可是,這終究就是她一直所期盼的幸福啊!有時候,幸福往往來的如此簡單。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18

第一百三十四章 錯過

  洪武二十四年除夕,皇帝朱元璋在宮中設宴,宴請皇族宗室一同守歲,累了就在昭陽殿內笙歌樂舞、休息夠了又是賞臘梅飲美酒,一副天下太平舉國和樂的樣子。

  葉羽和憐香身為皇親當然也到場了。

  只見身穿天藍色麒麟常服頭戴雕玉淡黃色慶雲冠的葉羽牽著身著櫻粉色公主大衫頭戴鳳冠的憐香雙雙拜見陛下,引起周圍一片豔羨。

  風度翩翩的駙馬爺溫柔牽著一旁儀態萬千的公主,疑似畫中走出的一對仙人,那場景讓所有人不禁感慨:皇上真是慧眼如炬,憐香公主和她的駙馬,果然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一對璧人。

  皇帝更是一臉滿足的看著自己的愛女從原來的刁蠻公主搖身變為儀態萬千的高貴少婦,他不禁自豪起自己為愛女選擇了舉世無雙的好駙馬!

  這舉國歡騰的國宴,葉羽卻是苦笑連連。他是今年的新婚駙馬,新晉親貴,所以頻頻有皇族宗室上來與他攀談勸酒。葉羽雖然平日裡喜歡沒事兒的時候小酌兩杯,但卻不喜在宴席上這樣應酬。所以,他也總是極為巧妙地每每總用輕嘗代過。

  不過,偶爾幾個身份貴重的皇子上來敬酒,葉羽不好再躲掉,也只好與他們一飲而盡。

  倒是憐香,這個高貴典雅的公主殿下居然也每每陪丈夫共同應付前來勸酒的人。

  這時,一個看上去剛剛成年的皇子舉著酒杯靠了過來,他臉上掛著不羈的笑,叫嚷著:“姐姐,姐夫,小弟來敬二位一杯。”

  葉羽之前沒有見過這位皇子,所以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憐香笑著舉起酒杯,道:“十三弟,你今年也該成年就藩了,性子要愈發穩重一些才好。”

  葉羽聽到憐香的稱呼,一下子便知曉此人的身份,代朱桂。

  朱桂嬉皮笑臉的應了句:“謹遵皇姐教導便是!”

  三個人對飲了一杯,朱桂告辭離席。

  “憐香,別喝多了。”送走了敬酒的代,葉羽擔心地對身旁的憐香說:“我知道你素日裡酒量不錯,但畢竟喝多誤事,自己多拿捏點。”

  憐香吐了口氣,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只聽她幽幽地說道:“你以為我想喝?但這是皇室盛宴,我們又是新婚,這種情況是自然的。”

  從這個距離依然能聞到酒味,但她雙眼清明,口齒流利。兩頰微醺的醉人暈紅只增添了平日少見的柔媚,絲毫沒有飲酒後的丟臉失態。

  葉羽見她那副略帶嫵媚的模樣,竟覺得心裡哪處有些發癢,他嘴角掛著笑意,自嘲地搖搖頭,竟然是自己先醉了。

  葉羽輕輕笑道:“我看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剛才我已跟父皇交代過,你可想回府了?”

  憐香點頭:“好啊。也折騰一天了,是累了。”

  憐香扭頭看著那張帶著笑的英俊面孔,一會兒,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臉上:“駙馬,你累了。”

  不是問話而是肯定,疼惜無比的語氣。只有葉羽一人才知道,這位尊貴無比的公主其實能付出多大的溫柔。這是身為丈夫、身為憐香的駙馬才有的權力。他臉上的淺笑依舊沒變,只是沉默地搖搖頭。

  兩人離開後,有道人影也隨著他們走出大廳。比起廳內的歌舞喧嘩,走廊外面是一片冬寂寧靜,水池清冷,風吹過漣漪瀲瀲。

  到了轉角處,沒了守衛的士兵,葉羽與憐香都停下腳步,好整以遐地轉身。

  “曹國公莫不是轉了性?何時有跟蹤人的興趣了?”雙手背在身後,代表駙馬尊貴身份的麒麟常服貴錦奢華,將葉羽那股高峰清嶺的氣質點綴得朗朗威風。眉宇間有些高傲,還有些惱人的嘲弄。

  葉羽從後世史書中瞭解過李景隆這個人,膽小如鼠、不學無術,是葉羽對這位皇親貴胄的評價。

  李景隆不知為何一路跟著葉羽和憐香過來,他倒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他毫不在意地走了過來:“我瞧公主駙馬這麼快就要走,想來送別一下呢。”

  “唉,曹國公怎麼如此不解風情?我正想與公主共用這冬日臘梅盛開之夜呢。”

  “正是,不知曹國公怎的突然有了這般興致,也想湊個熱鬧?”憐香面色不改,只是做出淡然端莊的樣子。

  “哎喲,打擾兩位恩愛的新婚夫妻真是罪過。”李景隆謙卑地彎腰,他雙手攏入袖中,貌似不經意地問道:“今日在宴席上沒見到涼國公和世子,也不知他們二位為何沒有出席。”

  葉羽眼神一凜,他其實在確認藍磬身份之後,有問過楚信關於藍磬這些年的境遇。

  也就瞭解藍磬因為墨瑤的事同李景隆之間結下的梁子。

  葉羽微微一笑,問道:“涼國公沒有出席麼?這就奇了,曹國公怎會想到來問我們?”

  李景隆笑道:“也沒什麼,只是聽聞一些傳言,說駙馬您與涼國公府的世子有一些交情。景隆這才想到,向駙馬詢問一下藍老弟的近況。”

  葉羽面色不改,但心裡卻是一驚。藍磬回京後,自己確實還未得空去找她,但此時怎會讓李景隆聽到這樣的傳言?

  他雖心底疑惑,但表現卻是淡淡,神情略微訝異地問道:“曹國公怎會有此一說?涼國公父子常年駐軍在外,回京後有各有軍中事務要處理,素日裡同我與公主並未有過交集。曹國公這話,倒是真讓我不明白了。”

  李景隆見葉羽推得乾淨,剛要再說什麼,卻被憐香堵了回去。

  “駙馬說的是,駙馬府修繕完畢後,卻有不少朝臣登門恭賀,但卻從未見涼國公世子登門。駙馬府每日前來的客人都是本宮親自登記的,難道曹國公是信不過本宮的記性了?”

  憐香這話說的不緊不慢,但卻無來由透著一股凜冽的氣質,讓李景隆一時也不知怎麼接下去。

  葉羽淺笑負手而立,似乎對於妻子的表現十分滿意。

  “正是,曹國公是不是聽錯了?”

  李景隆拿這夫妻二人沒有辦法,只得低低哼了一聲,笑道:“看來,許是景隆聽茬了話,這樣的話,那景隆就先告辭了,不打擾駙馬和公主了。”

  看著李景隆走遠的身影,葉羽心中盤算著,最近接著年節,是時候去藍府拜訪一下了。

  憐香見他似乎有心事,便握了握他的手,道:“過兩天我備份禮,陪你走一趟涼國公府?”

  葉羽稍稍愣了下,便明白了憐香的意思,他對於自己這位妻子的聰慧也是十分喜愛,便笑道:“好,過了初二,初三便去吧。”

  ※※※

  大年初二這一天,藍磬早早換上稍稍正式的錦衣華服,披上大氅便帶著紀綱出了門。

  葉羽的駙馬府在皇城附近,朱元璋又為他修繕的十分氣派,藍磬不怎麼費力便找到了。

  在門口遞了拜帖,出來迎接的正是楊澈,他聽說藍少帥前來拜訪,便親自出來了。

  但是,藍磬卻從楊澈這裡得到了失望的消息。

  “藍少帥,真是不巧,今天是初二,少爺和公主入宮給皇上和各位娘娘請安了。”

  藍磬皺了皺眉,問道:“你可知道他們何時回來?”

  楊澈抱歉的笑笑,道:“照例,公主和少爺今日是要住在宮中的,今天是肯定回不來了,請藍少帥改日再來吧。”

  藍磬失望的斂了斂眉毛,沒想到好不容易來找小羽一趟,卻沒見著人。

  “那,就請你幫我轉告駙馬,就說我已經來過。”

  楊澈抱拳行禮,道:“是,請藍少帥放心,少爺回來我便會告訴他。”

  藍磬初二這天撲了個空,悶悶不樂的回了府。

  到了初三的時候,葉羽和憐香在飄香宮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慵慵懶懶的起床。二人簡單的洗漱了下,又隨意吃了點東西,便拿著憐香準備好的禮物出宮奔涼國公府而去。

  到了涼國公府,藍玉聽說九公主和駙馬登門了,連忙帶著家裡人出來迎接。

  “不知九公主殿下和駙馬爺登門,微臣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了。”

  憐香沖他點點頭,笑道:“涼國公客氣了,本宮和駙馬也是興致起了突然就來了。”

  葉羽向藍玉身後張望著,卻不見藍磬的身影。

  藍玉帶著憐香和葉羽往府裡走著,憐香見葉羽面露疑惑,心中了然,便主動向藍玉問道:“涼國公,怎麼不見世子?”

  藍玉笑了笑,道:“哦,實在不巧,犬子今日去了城郊軍營,怕是無法回來向公主與駙馬請安了。”

  葉羽一聽這話,頓時就覺得失望。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石頭卻正好跑去什麼勞什子的軍營。

  憐香只得笑笑,道:“這樣啊。沒關係,本宮也只是想要見見這位有名的少年將軍。”

  在廳中落座,藍玉剛要吩咐下人去備茶,卻見墨瑤已經端了茶過來。

  “聽聞府中有貴客,孩兒便去備了茶,以免怠慢了公主殿下和駙馬。”

  她的舉止得體,神情自若,儀態萬千。初次見到這位傳言中的第一才女,葉羽都不禁覺得眼前一亮。憐香其實之前便與墨瑤有過接觸,此時見到只覺得親切懷念。

  墨瑤將茶奉到公主面前,抬眼看去,卻是不禁一驚。

  這位高貴的九殿下公主,竟然便是她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喚作憐兒的少女。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19

第一百三十五章 獲罪

  憐香本就覺得與墨瑤頗為投契,此時再次相見,竟不顧墨瑤一臉的驚訝,起身拉起她的手說道:“墨瑤姐姐!上次一別已經過了兩年了呢,你好不好?”

  墨瑤先是愣了愣,說實話,對於自己曾經在上元夜與一位尊貴的公主談過心這件事,她現在還是覺得有點兒難以置信。

  深吸一口氣,反應過來後的墨瑤,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該先行禮。

  “民女墨瑤,見過九公主殿下。”

  墨瑤突然這樣拘禮,憐香微微一愣,隨即便有些不高興:“墨瑤姐姐,你幹嘛拘禮?走,我們兩個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憐香也不顧墨瑤訝異的樣子,拉著她向外走,然後對藍玉和葉羽笑著說:“涼國公,你和駙馬先聊著,本宮跟墨瑤姐姐有些悄悄話要說。”

  藍玉自然是不敢攔著公主的,她想幹嘛那絕對是她的自由了。

  葉羽則是搖頭苦笑,自己這位妻子,有時懂事的讓人覺得太成熟,有時又小孩子一樣的貪玩。

  “涼國公,公主在宮中和府上一向自由慣了,還請你不要介意。”

  藍玉聽駙馬這樣說了,哪還能心存什麼介意,忙道:“駙馬爺可不要這樣說,難得公主殿下在我這裡不拘著那些虛禮。公主殿下能在臣這裡盡興,又能同瑤兒談的來,那是微臣全府上下的福氣。”

  葉羽嘿嘿笑著,心裡卻想,這藍玉看上去也不想是後世書中記載著那般張狂跋扈,怎的最後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想到這件事,葉羽不禁又皺了皺眉,藍玉的下場,整個涼國公府的下場,他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意味著,若再這樣一直下去,早晚有一天,藍磬也會走向這個結局。

  每每想到這件事,葉羽心裡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那樣疼,緊緊揪著難受。他很清楚藍家未來的解決,但藍磬卻不清楚,如果不提前通知她早做防備,那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但葉羽心中又還有另一個擔憂,自己現在對這段歷史的記憶已經越來越模糊。藍玉案的細節此時能夠想得起來的已經沒有多少了,葉羽心裡只覺得越來越焦急不安。

  他現在唯一能祈禱的,就是他們這幾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能夠多多少少影響歷史的進程,讓它不至於向著那覆滅的結局流逝。

  ※※※

  洪武二十四年正月初八,葉羽奉召入宮,聽過來府上傳召的公公說,陛下早上接了個摺子,然後便陰沉著臉來傳召他了。

  葉羽心中納悶,今兒個才正月初八,離複印開朝還有幾天,怎麼一大早就有摺子遞上去了?而且還急著召見自己,究竟是什麼事?

  葉羽心裡多少有些忐忑,這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坤甯宮內,葉羽見著了皇帝朱元璋。此時殿內只有他和皇帝兩個人,這讓他更加詫異。

  不管怎麼疑惑,還是先行禮再說。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呼了口氣,說道:“快起來吧。朕叫你來,是想讓你看看這個。”

  朱元璋將書案上的一本奏摺遞了起來,葉羽忙恭敬的上前將奏摺拿過來。

  葉羽打開仔細的看著,這是一份來自秦朱樉的奏摺。葉羽多多少少瞭解到一些,去年年底,秦朱樉曾奉命主理晉和潭的案子。

  其中好像是晉有忤逆的言詞傳出,而潭則是涉嫌參與胡惟庸謀反之案。

  對於這個事情,其實葉羽並沒有把它放在心裡,左不過就是皇帝叫了自己一個兒子去審理另外兩個兒子。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家都是親兄弟,又沒有你死我活的涉入奪嫡之爭,所以秦一定會稍稍放一些水,一些不嚴重的事不用咬的太死。

  所以,剛剛看這份奏摺的葉羽,並沒有明白朱元璋如此關注這份奏報的原因。

  但是,仔細看過一遍後,葉羽卻突然有些心驚。

  他頗為震驚的抬頭看向朱元璋,道:“父皇……潭殿下他……”

  朱元璋緊緊繃著一張臉,簡直已經黑成一塊鐵了,“畏罪自殺。秦的摺子上說,他還沒有到長沙的時候,潭就聽聞消息畏罪自殺了。”

  葉羽這下子明白朱元璋為何這樣惱怒了,潭如此的舉動,簡直已經是向全天下的人承認自己確確實實牽涉進了胡惟庸的謀逆案。

  而且,不僅如此。

  朱元璋怕是也要遷怒秦了。

  葉羽心裡知道,朱元璋並不是什麼心胸太寬的皇帝,否則他也不會締造出一個個驚天動地、血流成河的大案。

  潭的自盡,真實原因已經無法再考究了。也許因為他做賊心虛,但在朱元璋心裡,終究多少留下了秦朱樉對潭威逼太過的影子。

  即便,秦其實也許什麼都還沒做。

  葉羽沉默的站在殿內,他知道了朱元璋發怒的原因,卻還想不透他叫自己來的原因。

  只聽朱元璋問道:“羽兒,你有什麼看法?”

  葉羽頗為無語,心道,那是你的兒子,該怎麼辦幹嘛問我?

  雖然心裡這麼吐槽,但葉羽表面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只聽他緩緩說道:“此事涉及親,兒臣不敢隨意亂說。不過……兒臣以為,此事秦殿下已是做到了最好的善後……”

  “哼!”朱元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善後?朕交給他辦的差事,他就辦出這麼個結局?還好意思說善後!”

  葉羽低頭不語,心裡卻大大同情這位秦。

  翁婿二人沉默了片刻,只聽朱元璋又問道:“關於晉那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葉羽呼了口氣,慶倖朱元璋不再糾纏剛剛那事,但又不免在心裡生出一些蒼涼的感覺。

  潭殿下自殺,而朱元璋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追思和傷痛。

  葉羽斂了斂眉毛,同樣都是他的兒女,但對潭和對太子,老朱果然放的心思也不一樣。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葉羽快速的掃了眼關於晉的奏報。裡面羅列了晉在藩國張狂不法的事情,也澄清了他有忤逆犯上舉止的事情。

  葉羽心道,這回總算是沒事兒了吧?

  “回父皇,兒臣認為,晉殿下雖在藩國有些不當的舉動,但類似忤逆這樣的事,他是斷斷不會做的。秦殿下的奏報中,並無不妥。”

  朱元璋沉默,過了片刻才道:“裡面有個人牽涉到了晉的案子裡,那個叫曹震的。”

  葉羽一時沒有想起曹震是誰,也就一頭霧水的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卻用手支著腦袋靠在龍椅上,頗為疲憊的念叨了句:“景川侯,曹震。”

  葉羽在腦子裡想了想,隨即漸漸睜大了眼睛。

  景川侯曹震,立有軍功的三等侯,出身……藍家軍。

  葉羽突然就覺得拿著奏摺的手都有些發抖了,景川侯曹震涉入晉案,這對於朱元璋來說,絕對是個碰觸他逆鱗的事情。

  而且……

  葉羽死死盯著奏摺上的字,而且秦在奏報中為曹震開脫的一乾二淨,那種篤定的字眼,就好像他親眼看到一樣。

  配合著之前的一些傳言,葉羽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這件事讓朱元璋心裡更加不高興,那就簡直像是坐實了秦與藍家軍過從甚密的事實。

  這對於一向多疑的皇帝而言,手握邊疆軍權的藩,與手握左軍都督府的元帥,這兩種人決不能走的太近。

  但之前,關於藍磬與秦殿下交好的傳言便已傳到了京城。如今,秦竟在奏摺中極力為一位藍家軍出身的軍侯辯護,他甚至都沒有如此盡力的為自己的親弟弟辯護……

  無論秦是否有意,在朱元璋心裡,他都是有意的。

  葉羽垂下了眼簾,他此刻已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只是等著。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朱元璋突然開口了。

  老皇帝的語氣似乎沒有絲毫的疲憊,他堅定而又冰冷的說著:“九駙馬葉羽接旨。”

  葉羽聽到這話,連忙跪在地上,說:“兒臣接旨。”

  “朕即刻命你為欽差大臣,手持朕的玉牌,連夜趕往長沙,將秦……帶回京城!等候朕的旨意!”

  將藩帶回京城,而不是准其回藩……幾乎意味著皇帝要將他幽閉起來。

  葉羽此刻感覺如鯁在喉,說不出設麼話來。

  他其實是相信的,相信石頭和秦走的近。所以,石頭認定的朋友,他心裡多少也有親近的意思。

  但此時,他卻要奉旨親自去將秦帶回京城……幽閉。

  “兒臣……遵旨……”

  無論他心裡多麼不願,但皇命決不能輕易違抗。

  “只是……不知父皇可有口諭,或是什麼緣由,讓兒臣去帶秦殿下回京?”

  朱元璋沉默了下,良久後方才輕輕的歎了口氣,道:“秦樉,藩國多過失,辦事欠缺謹慎,朕遣其入京,多磨練。”

  藩國多過失,這是一句很曖昧不明的話,好像是個原因,但又實在不明白到底過失在哪裡了。

  但葉羽卻松了口氣,他行禮謝恩。朱元璋這番話,表明他還是心中在意秦這個兒子的。不發明召,不定罪名,擺明瞭要為秦留著後路。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23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奉旨還涼

  那日葉羽和憐香去藍府,正趕上藍磬去京郊軍營,她回來聽說後還很是氣惱了一下,直嚷著為什麼不留葉羽在府上等自己回來。

  藍玉不知她為何這麼想見葉羽,所以只是略帶疑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總不好攔著駙馬和公主不讓走吧?”

  藍磬心裡不高興,頗為悶悶不樂,但她確實軍中還有事情要處理,最近也騰不出太多時間再去駙馬府一趟了。

  本來想著過了年再找機會去找葉羽,反正要等到正月十六才複印開朝。

  但誰知,這一拖,兩個人反而就沒再見著。

  正月初十那天,藍磬剛要出門去駙馬府,誰知卻從宮裡來了傳召的旨意,叫她即刻入宮。

  藍磬心裡有些不高興,但皇帝召見,也不能推脫不是?也就不情不願的去了,想著反正從宮裡出來再去駙馬府也沒啥不行。

  跟著宮裡來傳旨的車輛入了宮,皇帝朱元璋在禦書房召見了藍磬。

  “臣藍磬,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藍磬進入禦書房後便伏地跪倒,向坐在龍書案後的皇帝朱元璋行了大禮。

  朱元璋靜靜的看著跪在下面的藍磬,心中情緒複雜難言。

  兩年未見,藍磬確實是進益了很多。變得穩重,識大體,懂得分寸,御前對答也越來越順暢流利,不再像最初那般冒冒失失。

  藍磬這個孩子很聰明,也很有膽識氣魄,這些都是讓朱元璋很喜歡的特質。說實話,朱元璋很希望日後可以繼續委藍磬以重任,即便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一開始就是欺君之罪。

  但這欺君之罪,也不足以影響朱元璋對藍磬的欣賞。因為在朱元璋的價值觀裡,反而很喜歡這樣可以披甲上馬、馳騁沙場的女子。他的妻子馬皇后,曾經也是這樣一名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

  愣了會兒神,朱元璋才想起要叫藍磬起身,“嗯,藍卿,你先起來吧。”

  藍磬本就覺得跪的時間有點兒長,心裡正吐槽皇帝莫不是閑得無聊叫自己過來跪著玩兒?

  這時聽到讓自己起身,連忙謝恩道:“臣謝陛下。”

  慢悠悠的站起來,藍磬恭恭敬敬的立在殿中。她此時已不是當年第一次面聖時初出茅廬的小子,她又是個跟人自來熟的性格,所以現在獨自面對朱元璋也就不再覺得有什麼害怕。

  朱元璋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說道:“讓你在西北呆了兩年,吃了兩年的風沙,可有怨朕?”

  藍磬連忙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陛下說哪裡的話,為國駐守邊疆、為君上分憂解愁,本就是為臣者當盡的義務。更何況臣出身將門,更不會因一些風沙就打了退堂鼓。”

  朱元璋似乎是對藍磬的回答很滿意,他點點頭,道:“本想今年叫你回來,但如今西北形勢也並沒有太過穩固,還是需要有人坐鎮。朕這幾日思來想去,還是叫你去最合適。畢竟你這兩年將西北軍政治理的很好,又已經熟悉了那邊的大小事情,朕一時實在找不出更好的人選了。藍卿,只好再委屈你些時日,你可願意?”

  藍磬連忙低下頭,抱拳行禮道:“這自是臣分內之事,臣當然願意。”

  她雖表面恭敬,但隱藏在袖子後的臉上,卻露出不情不願的神情。

  你老朱還好意思問我願不願意?您老人家一發話我敢說半個不願意麼?我要說不願意您敢現在就把我拉出去哢嚓了!

  不過藍磬雖然吐槽,但也不算十分不願意,畢竟去了西北,也能躲開同墨瑤的婚事,對自己來說也算是喜事了。

  朱元璋見她答應的痛快,也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揮了揮手道:“沒別的事了,你回去跟你父親說一聲,過兩日便可啟程了。”

  藍磬應了聲:“喏,微臣告退。”

  朱元璋看著藍磬退出大殿的樣子,心下不自覺胡思亂想起來。要說藍磬不答應吧,肯定是不行的。但朱元璋就是覺得她答應的有點兒太快了,反倒讓自己覺得有點兒不自然。

  老皇帝到了晚年越來越偏激的多疑性情,讓他一瞬間就往壞的地方想去。藍磬是否在涼州有不當的舉動?是否有天高皇帝遠,可擅作威福的行為?

  心裡的疑影越來越大,朱元璋在第一時間再次想到蔣瓛和他的錦衣衛……

  ※※※

  出了皇宮的藍磬一路向駙馬府趕去,遞上拜帖後順利進了駙馬府。帶她進來的是葉羽貼身的下人天旭,他此時已被朱棣打發來了京城,依舊照顧葉羽的起居。

  藍磬跟著天旭一路向中廳走去,邊走邊四下看著,心道這老皇帝對小羽還不錯,修的府邸這麼氣派。

  來到中廳,只見廳中主位坐著一個女子,淡紅色長衫,長髮盤成出閣女子的髮髻,藍磬猜想定是小羽他老婆——憐香公主。

  正準備行禮,哪知近距離看清憐香的相貌後,藍磬突然大驚失色,瞠目結舌的有點兒說不出話來。

  憐香早就對這些人看到自己的第一反應習以為常了,她有些調皮地問道:“藍少帥可是也覺得本宮很眼熟?”

  “呃……”藍磬這才察覺自己有些失禮,連忙行了個禮,道:“公主殿下,是臣失禮了……不過,殿下您確實長得很臣的一個朋友……”

  她實在想要感歎緣分和命運,小羽在這個時代,竟然娶了和絲顏相貌如此相似的女子。

  憐香微微一笑,垂眸道:“看來你們都認識同一個朋友呢。月姐姐、夏空姐姐、藍少帥、還有他……”

  藍磬微微發愣,細細品味著憐香口中的這幾個人的稱呼,心中不禁突然一陣狂喜。

  她在知道小羽也在這個時代的時候,其實也就多多少少猜到江月和夏空也在了。只是沒想到,她們也都和小羽見過面了。

  看出藍磬臉上有著喜悅的神色,憐香問道:“藍少帥今日可是來找駙馬?”

  藍磬笑了笑,道:“是,看來公主也多少知道,我們幾人之間的關係。”

  憐香笑道:“知道一些,駙馬並沒有詳細跟本宮講過,藍少帥先請坐吧。”

  藍磬本來就是個自來熟的性格,她笑嘻嘻落座,問:“小羽在麼?”

  憐香露出些抱歉的笑,道:“藍少帥來的不是時候,駙馬昨日奉召出京辦差了。”

  “什麼?”藍磬這下差點兒跳起來,她恐怕兩三日後就要動身回涼州,如今小羽卻先自己一步出京辦差……

  這……難道是命運捉弄不成?明明好友近在咫尺,卻屢屢錯過。

  憐香見她這樣,忙安慰道:“藍少帥也不必這樣懊惱,駙馬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回來了。”

  藍磬卻苦笑著搖搖頭,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今日入宮,也接到了陛下的旨意,怕是不日便要返回涼州了。”

  憐香聽了這話也是一愣,道:“今日才初十,父皇這麼急便要讓你回涼州麼?”

  藍磬心中鬱悶,只是苦笑著點頭。

  憐香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說著:“父皇也真是,你還沒回來多久呢,幹嘛急著讓你回去?況且,當年是他親口給你和墨瑤姐姐賜婚的,結果現在婚事拖了兩年了,他倒是趕緊讓你們完婚啊。”

  “嗯?殿下認識墨瑤麼?”

  憐香笑道:“是,你去西北後有一年上元節我曾在河邊見到墨瑤姐姐。”

  上元節……河邊……

  藍磬心中一痛,定是墨瑤在自己不在時,一個人去那河邊看燈。她現在有時覺得,面對墨瑤盛大的情意時,總會如窒息一般難受。

  藍磬苦笑,歎息道:“是,苦了墨瑤,是我對不起她。”

  憐香只道藍磬為自己要遠赴西北而感到懊惱,便安慰道:“你同墨瑤姐姐如此情深意重,來日方長,不必太過懊惱。”

  藍磬無奈,她知憐香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小羽就算再怎麼信任憐香,也不會告訴她自己有可能被坐實的欺君之罪。

  再次撲了一空的藍磬,心情十分鬱悶的回了府上。她先去書房向父親說明要啟程回涼州的事情,然後便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向暢溪園走去。

  藍磬今天真的心情很不好,她覺得似乎是被人給玩兒了,但又不知道能把氣撒給誰。總不能指著老天,怒駡命運不公吧?

  坐在溪邊往裡面扔著石頭,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走來。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藍磬斂了斂自責的眉,不敢回頭。

  那人坐在她身邊,雙手附上她的胳膊,輕聲道:“磬,你不高興?”

  藍磬不敢讓墨瑤看到自己充滿自責和負罪感的表情,只得強笑道:“沒什麼,只是……馬上要回涼州了。”

  明顯感到墨瑤雙手一緊,藍磬心底的自責更深,她有時真是恨不得把所有事都講出來,圖個痛快算了!

  但整個涼國公府,真的經不起一個欺君之罪。

  “墨瑤,你不要再等了……我實在……”

  “沒關係!我會等你的,會一直等你的。所以,你只要記得,要回來就好。”

  墨瑤的語氣,依舊如自己第一次離開時那般堅定。

  藍磬哀戚的閉上眼,死死咬緊牙關,咽下所有苦悶和真相。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25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巡西北

  藍磬啟程回涼州的一個月後,駙馬葉羽帶著秦朱樉入京了。

  並沒有浩浩蕩蕩的隊伍,總共不過跟著幾個護衛而已,而葉羽身邊則一直跟著楊澈形影不離。

  此次進京,並沒有明召天下,屬於極隱匿的行動。秦朱樉始終低著頭騎在馬上,一言不發。

  葉羽知道他心情不好,路上竭盡所能照顧他周全,朱樉心中也是感激的。

  “殿下,就快進城了,進城後怕是一刻都不能耽誤的要進宮面聖。”

  朱樉聽到他的話,稍稍愣了愣,說道:“沒事兒,越早見著父皇,我心裡應該反而更能定下來。”

  葉羽明白他的意思,藩被皇帝派欽差大臣帶回京城,一定不會是因為皇帝陛下突然想念這個兒子了,肯定是因為什麼不好的事情。

  朱樉現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忐忑不安的。

  “殿下也不必太過煩心,不管什麼事,陛下總還是會護著殿下的。”

  朱樉聞言只是笑笑,不做言語,他的父皇是什麼樣的人,他多少還是知道的。

  葉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前方的路。

  自長沙到京城這一路,葉羽一路與秦為伴,途中經歷一些事情,也多少讓葉羽對這位元爺有了些認識。

  秦朱樉,是個性情灑脫又心慈仁善的皇子。

  葉羽剛到長沙的時候,秦已經解決了潭朱梓的身後事。葉羽當時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秦,問起秦的護衛,才得知爺帶著幾個人去長沙城附近的幾個小村落扶貧去了。

  之所以用扶貧這個詞,是因為葉羽並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

  縱然長沙城作為藩封地多麼的富裕熱鬧,但它周邊臨近的幾個小村落卻依然讓人看了就再也聯想不到什麼似錦的繁華。

  葉羽由於好奇,也帶著楊澈去尋找樂善好施的秦殿下。當他看到秦身處的那些窮困的村中時,也不禁深深呼出一口氣。

  當時,向秦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後,秦並沒有太過在意皇帝叫自己回京的理由。

  反而,這位爺看著眼前的村莊,對葉羽感歎了句:“自大明建立至今,歷經數次大規模的北伐,次次消耗大量軍需物資,糧餉供給。雖然一些重城看不出影響,但若身處這樣的偏僻村戶,也便知道貧富的差距有多大了。”

  葉羽微微愣神,他頗為意外的看向朱樉。後世史書中對這位藩並沒有用太多筆墨記載,所以葉羽對這位爺並沒有太多的瞭解。

  本以為是個平庸的皇子,誰知今日剛剛接觸,便已覺出他的不凡。

  他瞭解百姓的不易,體貼民意,肯去貼近百姓的生活。他能說出貧富差距這樣的話,可見智慧眼界也非平庸之輩。

  身為皇族,能夠有這樣的眼界和仁善之心,是讓葉羽真心佩服的。

  葉羽淡淡一笑,心中突然就明白為何藍磬會與秦朱樉交好了。

  ※※※

  入宮之後,葉羽還是輕聲囑咐了朱樉,“殿下,待會兒見到陛下,還是……”他不知怎麼措辭,朱樉卻是突然爽快的笑了。

  “妹夫也不必如此憂心,待會兒父皇無論說些什麼,我這為人臣子的,怎會不知如何對答君父?我只需如實回答父皇的問題,也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們多想無用。”

  葉羽見他神情坦然,也就稍稍安心,笑了笑說道:“如此……我也不再多說,我相信殿下自有分寸。”

  朱樉點頭,想了想問道:“說起來,我與妹夫之前並無任何交集與情分,何以妹夫會對我如此悉心提醒和維護?”

  葉羽沉吟,心中想著是否要跟他提藍磬。

  思來想去,覺得不如就跟秦說了,日後秦回到封地,讓他多多照看石頭才好。

  “不瞞殿下,我與藍少帥有一些交情,故而因她與您交好,這才對您多存了份好奇又敬仰之心。”

  朱樉先是一愕,而後了然的笑笑:“是了,藍老弟也確實是個性情中人。我這些日看妹夫你,也是個不亞於他的灑脫性子。要說你們交好,我確實相信。”

  兩個人一路就來到了坤甯宮,葉羽向朱樉說道:“殿下,我現在進去複旨了?”

  朱樉笑著點點頭,說:“我們進去吧,又沒什麼大事。”

  葉羽帶著秦朱樉在守門太監的通傳後走進了坤甯宮大殿,朱樉自馬皇后死後,很少入宮,所以已經很久沒有進到坤甯宮了。

  葉羽向朱元璋行禮,道:“啟稟父皇,兒臣將秦殿下帶到。”

  朱元璋點點頭,對他說:“辛苦了,你先回府去休息吧。朕要單獨和秦說說話。”

  葉羽微微沉吟,但也知自己確實不適合在場,便道:“喏,兒臣告退。”

  恭敬的向殿外退去,葉羽不著痕跡的瞟了秦一眼,兩個人交換來下眼神,這才徹底退出殿外。

  接下來殿中將要發生什麼,朱元璋和朱樉父子二人又會有怎樣的對話,葉羽就不清楚了。

  他現在覺得很累,只想會府裡好好洗個澡解解乏,再美美的睡上一覺,才算舒服。

  說起來也有一個月沒見過憐香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

  回到府上的葉羽,很驚訝的看到大廳裡坐著三個女人。自己的妻子憐香公主自不必說,另外兩人則是自己的好友楊夏空,還有摯友藍磬的“未婚妻”墨瑤。

  葉羽頗為意外的眨眨眼,問道:“你們這是……幹嘛呢?”

  此時,三個女人正圍在桌前津津有味的吃著什麼,葉羽仔細一看,不是甜點又是什麼?

  心裡頗為無語,葉羽問夏空:“我說親,這裡可是西元1391年,你到底是怎麼搞出這些松鬆軟軟的西點的?”

  夏空白了他一眼,說:“只是一些很簡單的做法而已,那些製作西點的工具,國內沒有,不代表大英也沒有吧?”

  “呃……你不會是從大英把工具帶過來的?”

  “正解!”夏空沖他點點頭,說:“反正又不用我扛著。”

  葉羽扶額歎息,只擺擺手說:“你們隨便折騰吧,我很累,要睡了。”

  墨瑤一向是個守禮的性情,連忙站起身道:“可否打擾到駙馬?不如我就先告辭……”

  憐香連忙把墨瑤按回椅子上,說:“墨瑤姐姐你不要拘禮了,駙馬他沒那麼多事兒。”

  葉羽也沖墨瑤安撫的笑笑,說:“別拘禮,我只是剛回京很疲勞罷了,墨瑤姑娘要是因為我回來了就要走,那恐怕回頭我要被我夫人責怪了。還請姑娘可憐可憐在下,為在下性命考慮。”

  墨瑤聽罷點點頭,安心的坐在那裡。

  憐香則白了葉羽一眼,說:“你快去洗洗吧,從外面回來可髒了。”

  “遵命夫人!”葉羽笑嘻嘻的回了後院自己的寢室。

  古人本不是總洗澡的,但憐香自從嫁給葉羽這個潔癖後,就開始養成幾乎天天洗澡的習慣,更是慢慢變得比葉羽還要潔癖。

  葉羽掐指一算,憐香的生辰按照後世的陽曆日期算應該是一月份的,正好也是個潔癖又事兒多的星座摩羯座。

  ※※※

  葉羽那日睡了很久,直到晚上才同憐香一起吃了點兒宵夜。

  稍稍清醒了的葉羽想到秦的事,連忙問道:“對了,宮裡可有什麼消息傳出來?”

  憐香聽他這樣問,也不禁皺了皺眉,道:“二哥好像被錦衣衛帶走安置了……”

  葉羽一聽心中大驚,急問:“怎麼會?秦殿下是皇子,怎會進了昭獄?”

  憐香搖搖頭,說:“倒不是進了昭獄,只是聽說從坤甯宮出來後,二哥的臉色就不太好,跟著蔣瓛走了。”

  葉羽心底盤算,不是入了昭獄還好,那地方可是終大明帝國幾百年,最陰暗絕望的所在。凡是入了昭獄的人,十之八九不能生還,就算有幸運的活下來,怕是也傷殘到不如死了算了。

  “你沒打聽到,父皇和秦殿下到底說了什麼?”

  憐香搖搖頭道:“這個真的打聽不到了,據說當時陳公公都被父皇支開老遠。哦對了……”

  憐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說:“聽說,二哥被帶走後,父皇又傳召了皇兄。”

  “嗯?太子殿下?”朱元璋現在時常拿一些政務出來交給太子去辦,他隨時召見太子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是的,據說父皇下了一道旨意,讓皇兄再次奉旨巡邊。這次的目的地少了許多,只集中在西北一帶。”

  葉羽皺了皺眉,心中便有些了然。

  皇帝多疑,能讓他真正信任的人已經不多,而太子朱標恰恰是其中之一。

  皇帝讓錦衣衛控制了秦,再下明召令太子赴西北代天巡邊。一來是為了讓太子好好查一查,秦殿下到底有沒有什麼不法的舉動;二來,恐怕也是借此機會,讓太子在西北的軍政當中立下些什麼威望,為他日後的登基鋪下更多更平順的道路。

  想通了這裡面的關節,葉羽馬上動筆寫了一封信,信中囑咐藍磬在太子巡邊時需要注意和小心的事情。

  葉羽能想到的基本都在信中寫明,一條條的囑咐了藍磬。

  然後,派出楊澈日夜兼程趕在太子之前送往涼州總兵府。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26

第一百三十八章 湖心畫館

  這一天下了早朝,葉羽剛出奉天殿便瞥眼看見臺階下有兩個纖細的身影沖自己招著手。由於身邊跟著幾個同僚,葉羽不方便像她們那樣又蹦又跳的打招呼。

  向身邊的幾位同僚拱了拱手,葉羽笑道:“幾位大人,公主今日進宮了,我怕是不能陪各位一同出去了。見諒,見諒。”

  這幾位年輕的官員了然的笑笑,有的眼尖的已經看到在臺階下等待的九公主。他們現在已經跟葉羽混的很熟了,也就不免調侃他兩句:“駙馬爺還是新婚,趕緊去吧,莫要讓公主殿下等急了。”

  葉羽知道他們開玩笑,大笑了兩聲道:“確實!若要讓咱們這位公主殿下等急了,在下可是有的受了。告辭幾位,我先行一步。”

  幾位官員向葉羽行了禮,道:“駙馬慢走。”

  葉羽跟幾位同僚分開,向臺階的樹蔭下站著的憐香走去。

  “雖然已經開春,但你們這個時間在樹蔭底下就不怕著涼,況且穿的也不多。”葉羽走過去,第一件事兒就是念叨穿少了的事。

  憐香頗為不滿的癟癟嘴,哼了聲道:“念念念,就知道說我,自從大婚後,大事小事你都管,到了駙馬府更是上上下下的管,你是我駙馬還是父皇?”

  “我說你那是為你好。”

  “現在天氣已經暖和了,太陽底下曬著呢,哪裡會著涼?”

  葉羽無奈的摸摸她的頭髮,搖頭笑道:“就是因為有你這樣想要走一步算一步的人存在,我這種未雨綢繆的人才顯得更加珍貴。”

  憐香沖他吐了吐舌頭,道:“別把自己說的多金貴似的!”

  “哈哈,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嫌棄在下了麼?”

  憐香白了他一眼,笑道:“也就本宮心胸寬闊勉強收了你,否則你啊,可是再難有別人要你了。”

  “是是是,多謝公主殿下大義收留。”

  看著葉羽夫妻二人你來我往的鬥嘴,一直在一旁看大戲的夏空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只聽她說道:“你們兩口子秀恩愛的方式都這麼特別?而且這恩愛秀的也太旁若無人了吧?別忘了這裡還有我這可憐的單身呢,你們稍微照顧一下我的感受不行麼?”

  葉羽開懷一笑,對夏空說道:“怎麼,這才什麼時辰,你已經睡醒了?”

  “別說的跟我多能睡似的!我今兒進宮是有事兒的。”

  葉羽稍稍有些不解,問道:“什麼事?”

  三個人並肩向內宮中走去,夏空慢慢解釋道:“皇上命我為御用畫師,專司為皇室宗親作畫。”

  葉羽聽罷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憐香卻比較開心,說著:“父皇雖未下明召,但既然夏空姐姐如今可以自由入宮,想必事情已經確定下來了?”

  夏空點點頭,道:“是,今日進宮,我便是要去皇上賜給我的畫館收拾一下,準備搬進去。”

  憐香十分喜悅,但葉羽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小羽,怎麼了?你覺得這件事有什麼不好麼?”

  聽到夏空這樣問,葉羽也只是笑笑,道:“倒也沒什麼,只是,父皇為何突然有這樣的旨意?大英的使者不是也快離開了?”

  夏空點點頭,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小羽說實話。

  “其實,這次使團千里迢迢來咱們這邊,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為了將我送進大明帝國的權力中心。”

  “什、什麼意思?!”葉羽一聽這話,差點兒跳腳。

  夏空卻安撫他,說道:“你先別急眼,前面就是湖心畫館,我們到裡面去坐下,你聽我把事情跟你說完。”

  湖心畫館是坐落在皇城內宮的一池湖水之上的小屋,用小橋將畫館與湖岸相連,景色很好也清幽安靜。

  夏空顯然很喜歡這個地方,興高采烈的將葉羽和憐香帶了進來。

  憐香笑道:“這地方真不錯,又安靜又有意境,用來作畫館最合適不過了。”

  葉羽卻沒心情欣賞畫館,他坐在椅子上,沉聲問道:“夏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鬼佬這次來朝貢,到底所為何事?”

  夏空見葉羽心急,也就坐在他旁邊,將自己在不列顛這幾年的事情挑重要的詳細跟葉羽講了一遍。

  “原本我流浪在外,卻被蘭卡斯特公爵收留,他說希望我幫他一個忙,他就可以送我回國。你知道的,我是很想回來的,所以就答應了。”

  葉羽很是不滿,他語氣很不高興,說道:“他連幫什麼忙都沒告訴你,你就答應他。”

  夏空解釋道:“當時也有約法三章,不過小羽,你不需要這麼著急吧,你是瞭解我的,我這個人,如果我不想做,別人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都別想逼我去做。”

  葉羽沉默,他確實瞭解夏空的這個性子,她屬於最聽從自己的內心,最嚮往無拘自在的人,若有人想要逼她做她不喜歡不願意的事,那可真是找錯了人。

  “所以,這幫英國人讓你幫的忙,你是同意的了。”

  夏空點頭笑道:“當然。”

  葉羽的神情明顯稍稍鬆快了些,他繼續問道:“具體到底是什麼事。”

  夏空本就想今天跟小羽把事情都講明,也就毫無保留的緩緩說道:“英國現在正處於安如王朝時期,而這個時期,正是同法國之間的戰爭進行到白熱化狀態的一個時期,蘭卡斯特公爵約翰,他現在是安如王朝的攝政王,他致力於,終結這場長久的、無休止的戰亂。”

  葉羽點點頭,關於這段歷史,他多多少少有一些印象,雖然現在細節已經想不起來了,但大致的輪廓還能想起一些。

  葉羽瞭解自己現在對於歷史逐漸減少的熟悉程度,他也知道,他忘記的全部都是跟他們自己有關的,他們會經歷的那些事情。

  而今他發現,安如王朝的事情他也漸漸的在忘記,那就證明,這一段事情也是跟他們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的,而這些聯繫,肯定跟夏空有脫不掉的關係。

  “這個約翰想要終結戰亂,那麼所以呢,他們為什麼要讓你進入大明的權力中心。”

  夏空喝了口水,緩緩說道:“他們希望,大明可以在戰爭的關鍵時刻,幫他們壓制住法蘭西……”

  “呵。”葉羽聽罷突然笑了出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夏空,道:“你確定那位攝政王沒逗我麼,中土與歐陸,相隔何止是十萬八千里,那是要走海上的好麼,現在又沒有飛機轟炸機,更沒有導彈原子彈,他是怎麼認為中土能夠幫到他的。”

  葉羽的疑問夏空其實也早就想過,但她就算疑惑的去詢問約翰,對方也只是一臉自信又神秘地說道:“楊小姐不必多慮,我自有我的安排,時機到了自然就會明朗。”

  夏空有些鬱悶的問他:“時機到了,那起碼你也得先告訴我什麼時候是時機成熟,讓我也好早點兒有個心理準備不是。”

  “這個時機不一定什麼時候會到來,也許一年,也許幾年……”

  約翰當時只給了這麼個模糊的答案,夏空卻沒有再繼續追問,因為她從約翰的眼中看出了一種不加任何掩飾的堅決和信念。

  夏空對於英國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情愫,跟她留學生的身份有關,她一直覺得英國是他們這些留學生的第二個家。

  所以,對英國抱著這樣情愫的夏空,決定竭盡所能幫助約翰。

  約翰讓她憑藉出色的畫技留在大明皇室做御前的宮廷畫師,她便爽快的答應了。

  反正又不是什麼壞事,而且畫畫本就是她喜歡的事情,在現代時,她也曾幻想自己能成為畫家,如今到了古代實現了這個夢想,也算是不錯。

  瞭解了這些的葉羽,此時已不像一開始那般反應激烈。

  而一直靜靜聽著的憐香卻開口說道:“雖然不知你們曾經和不列顛這個國家有過怎樣的淵源,不過我相信,那裡也應該是個很美的地方,況且,終止戰亂本就是正確的事,皇兄曾經跟我說過,他說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終止同北元的戰爭,這樣,邊關的百姓也不至於再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葉羽微微一愣,他雖然素來知曉太子朱標應是個仁慈的人,此時聽到憐香這話依然未免心中觸動。

  朱標應該會是個很好的君主,如果他順利登基,便會是大明第二代君王,正是可以締造休養生息,強民富國的時代。

  只可惜,天不假年,他沒有能夠活到那一天,一切都是命數,老天也許早就註定,朱標這個好人無法成為君臨天下的帝王,註定大明不會迎來休養生息的仁善君主,而是會迎來舉國強盛、萬國來朝的永樂盛世。

  葉羽呼出一口氣,他沖夏空笑了笑,“反正也已經當了這個畫師,你就待在這個湖心畫館裡,好好畫畫,好好做甜點,我和憐香,會經常跑來看你的。”

  夏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著:“別說得好像我被關起來似的行嗎?”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6:28

第一百三十九章 風起時

  洪武二十四年剛剛開始,便是個亂的不能再亂的開端。

  湖廣布政使司施南府衛反叛,施南、黎平二府失守;貴州都勻府叛亂,劍指雲南;建昌衛指揮使月魯帖木兒反叛,攻破廣甯衛,直逼大寧、永平二衛。

  皇帝朱元璋的龍書案頭被這些告急文書壓得滿滿的,還有不少的戰報正在傳送的路上,一封封的宣告著突然出現的嚴峻局勢和一步步惡化的事態。

  湖廣、南蠻、北境,幾乎同時爆發的叛亂讓老皇帝朱元璋憤怒至極,一大早便在早朝之上發過了極大的脾氣,奏摺、奏報被憤怒的皇帝摔的奉天殿內滿地都是。

  手持玉笏的文武大臣站在殿內,一個個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在這個時候再觸怒了本已雷霆萬鈞的龍顏。

  其實大臣們並不知道朱元璋憤怒的真正原因,在所有人心中,大明帝國開國之初便是已軍武治國,明朝的鐵騎所到之處必是一馬平川。如今大明正是強盛時期,這樣類似小打小鬧的叛亂朱元璋本不用放在心上。

  確實是,朱元璋並沒有將這些叛亂放在心上,他此時真正在意的,是他放眼滿朝,竟再找不出幾員合適的元帥人選,除了藍玉。

  而生性多疑的朱元璋,已經不想再讓藍玉立下更多的軍功和威望了。

  散朝之後,朱元璋將兵部侍郎葉羽和戶部尚書方岳貢叫到了坤甯宮商議事情。

  “父皇,兒臣剛剛已經粗略的計算了下,各地駐軍暫且不算,就直隸一帶可隨意調動的軍力大約有十五萬。其中左右軍都督府共計十余萬,藍家軍五萬。西境的話……”

  朱元璋擺擺手,說:“西境就不用說了,若要調兵還是要從直隸出。”

  朱元璋沉吟了一下,才問道:“藍家軍的裝備如何。”

  葉羽行了個禮,說道:“回父皇,兒臣曾跟涼國公統計過,藍家軍的裝備如今還可以。兵部現在庫存也算充足,若有需要很快就能配好。”

  “錢糧方面呢。”

  戶部尚書方岳貢連忙說道:“回陛下,臣自會盡力籌措。臣有一些粗略的籌措資金的方法,請陛下過目,若陛下首肯,臣自會馬上負責實施。”

  朱元璋點點頭,說:“不必遞摺子了,朕照準。許你關鍵時刻便宜行事,你抓緊時間去辦就可以了。”

  方岳貢連忙行過禮,說道:“微臣遵旨,請陛下放心。後方供給方面,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

  朱元璋對這個戶部尚書還是信任的,點點頭示意。

  考慮了片刻,朱元璋看向葉羽,問道:“羽兒,直隸一帶可調動兵力共計十五萬,你認為如何。”

  葉羽凝神想了想,便道:“其實戰事之上,父皇不必太過憂心。湖廣、南蠻、建昌,再怎麼反叛也不過就是內亂。目前兒臣最為在意的,還是北境的防禦。父皇細想,我大明境內三處同時反叛,以那些元人的性情,他們會老老實實的呆著錯失這次機會麼。”

  朱元璋點點頭表示同意,道:“是,朕也在想這件事。那麼,以你的想法,此次該如何調度。主帥是誰。”

  葉羽再次沉思,他雖然平日裡依然是灑脫的行事作風,但如今遇到正經事,正經起來也是一臉嚴肅認真。

  “回父皇,其實我大明境內各地的駐軍兵力都是不俗,其實無需動用過多的左右軍都督府軍力,只需派出藍家軍即可。而且湖廣和南蠻並非沒有充足的駐軍,只是沒有良將排兵佈陣而已。同樣的兵力,不同的人來帶,也自然會帶出不同的效果。現在叛亂各地之所以連連有城池失守,並非我軍戰力不足。一來由於叛亂事發突然,駐軍沒有充足的時間反應;二來,駐軍缺少的不是兵,校尉以下的軍官建制也很齊全,他們缺少的只是大將,是主帥。所以,兒臣以為,若從朝中軍侯中派出有威望有能力的人作為主帥,南境可定。”

  朱元璋贊許的點點頭,葉羽的分析很對。此次南境中湖廣和南蠻這兩地的叛亂,最大的問題在於缺少主帥,其他的倒也都不足為懼。

  “那麼你以為,應該讓誰去。”

  葉羽沉吟一下,才緩緩說道:“兒臣以為,南境,涼國公最為合適。”

  其實葉羽心裡很清楚,朱元璋是忌憚藍玉的,而且此時已經越來越忌憚。但是此時此刻,守衛家國山河才是最為重要的首要之事。

  朱元璋凝眉不語,顯然葉羽的這個想法並沒有讓他在一瞬間就覺得滿意,畢竟他自己心中並不是希望藍玉去的。

  見朱元璋沉默不語,葉羽呼了口氣,繼續說道:“北境防線有九邊防線,其中薊州、宣府、大同、寧夏、甘肅、太原、固原這七大重鎮防禦駐軍充足,又有良將守備,只需加強防禦時時警惕,元人不來最好,若來了也自不必怕。況且,西北邊陲,正巧太子殿下巡邊坐鎮,又有涼國公世子總兵西北軍防,她帶領的一部分藍家軍和涼州衛戰力極強,若北境有戰事,她當可第一時間前去支援。再說北境的另外一邊,建昌衛的叛亂。月魯雖然劍指大寧和永平,但他也絕不會輕鬆就討了好處,朵顏可不會讓他們就這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撒野。況且,還有燕殿下坐鎮北平。”

  聽葉羽提到朵顏,朱元璋眼中也是有一絲光閃過,他繼續問道:“那麼北境,就不需管了。”

  葉羽卻搖搖頭,道:“兒臣以為,還是應從左軍都督府調動五萬軍力北上,並指派主帥前往。”

  “那麼,你覺得,這五萬人的主帥,該由誰來擔任。”

  這個問題確實是葉羽沒有想好的,此時京中有威望有能力的軍侯已經越來越少,這還不全都是拜老朱屠刀揮的太猛所賜。

  葉羽左思右想,覺得此時除了藍玉,已經沒什麼人還適合做主帥了。難不成把宋國公從病床上拉起來。要麼是穎國公傅友德。

  見葉羽半天不說話,只是有些怔怔得出神,朱元璋突然笑了笑。

  只見老皇帝的臉上恢復了往日征戰天下時的精明與果斷,他笑道:“朕倒是有一個人選,駙馬可以聽聽,參考一下。”

  葉羽聽老皇帝自己有想法了,瞬間感覺心裡松了口氣,連忙問道:“兒臣不才,請父皇指教。”

  “朕心中的人選,是你。”

  葉羽這一下可是一驚,他剛才前前後後的把朝堂上的軍侯武將都算了一遍,卻從來沒有把自己列入考慮之中。

  朱元璋見他似乎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便笑道:“之前你在北平時參加過幾場大大小小的戰役,朕對你的表現很滿意,這一次也想著你是合適的主帥人選。怎麼,你自己反而沒信心。”

  葉羽現在被老朱這話整的有點兒蒙圈兒,他確實之前在戰場上有過表現,但是大多是投機取巧耍小聰明。現在他身為駙馬,一時實在沒想到老朱會這麼喜歡把女婿送到戰場上去。

  朱元璋繼續說著,任由葉羽發愣,“南境那邊嘛,朕也同意讓藍玉去。只是,讓他去湖廣就夠了。行軍打仗,最忌諱左右兼顧,無論是多麼能征善戰、奇兵絕謀的將領,兼顧太多敵人終究不是良策。如今我大明軍力強大,無需讓藍玉兼顧湖廣和貴州。貴州都勻府那邊,還是讓沐府去解決吧。雲南離得近,朕也信得過沐英和沐春父子倆的能力。”

  葉羽聽著朱元璋的調配,不自覺的點著頭。他心下敬佩朱元璋對戰爭的判斷力和那種類似天生的嗅覺,自己剛剛想來想去,竟然還是算漏了雲南沐府。

  朱元璋看到葉羽臉上露出有些崇敬的神情,不禁覺得好笑,“你如今欠缺經驗,時候長了,朕想到的這些,你也能夠想到。”

  葉羽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的神情讓老朱這麼容易就猜中了心事……看來,以後在朝堂之上,還是該學的有城府一些。

  “至於北境,朕也自然有朕的考量。你如今確實在經驗上欠缺許多,但勝在你頭腦靈活,對情勢的分析也恰到好處。況且,還有朵顏三衛可以配合。北境戰場,也是你熟悉的地方,不是麼。”

  朱元璋這話說的倒是正中,當初朵顏的那場叛亂,是葉羽表現最活躍的一次戰爭。那場戰役中,主戰場與這次建昌叛亂是一樣的,都是在東北的戰場中。

  而且,那裡還有朵顏的支援。

  朱元璋更深一層的意思,葉羽也隱約猜到了一些,他咬了咬牙,勉強讓自己分散些注意力,不要露出一絲不滿的情緒。

  不過,朱元璋的這一層意思,倒真是讓葉羽有些不滿。

  皇帝特意提到朵顏,更深層的暗示其實是嵐琴。他誰也不派,偏偏讓葉羽去,大概是想到派別人去,朵顏未必會真的買帳。而葉羽則不同,嵐琴對他,多少有些情意。

  這樣有些像是要利用的感覺,讓葉羽心裡很不爽。他知道朱元璋並非利用自己,而是想要利用嵐琴對自己的情意,但這也足夠讓葉羽不高興了。

  但他知道,他決不能表現出來。

  於是,他抱拳行禮,將緊繃的下巴線條隱藏在拱手之後。

  既然你老朱放心讓我去,那我就去好了。

  “兒臣遵旨。此次定不負父皇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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