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87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1

第一百八十章 東宮密議

  作為皇太孫,朱允炆每日要學習的功課有很多,所以他的日程排的也很慢。而自從被皇帝朱元璋點過名之後,朱允炆對黃子澄可謂愈發的信任了起來。

  每日早課後,都要留下黃子澄再請教一些問題。

  黃子澄是洪武十八年的探花,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高考成績相當好,朱元璋非常的賞識他,委以他東宮伴讀的職位。這些年下來,黃子澄始終兢兢業業,朱標在世時輔佐朱標,如今朱允炆為皇太孫,又一絲不苟的為朱允炆設想規劃。

  所以,朱允炆對他十分的信任。

  這一天的早課後,朱允炆站在東宮主殿信陽殿門口,看著外面怔怔的出神。

  黃子澄見他這樣,心中略略疑惑,走過去輕聲問了問:“殿下,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朱允炆卻好似沒聽見一般,依舊看著外面發呆。

  “殿下?”黃子澄又試探性的叫了他一聲,可朱允炆卻還是沒有反應。

  這下黃子澄有點兒穩不住了,他提高了嗓音,又叫了聲:“皇太孫殿下!”

  朱允炆這才如夢初醒,他怔怔回頭,看到是黃子澄站在自己身邊,忙問道:“先生?先生叫我有什麼事麼?”

  黃子澄皺了皺眉頭,關切地問道:“臣見殿下一時失神,可是有什麼心事?”

  朱允炆低了低頭,沉默不語。

  黃子澄見他這副樣子,心裡有點兒著急。他也不是傻子,朱允炆畢竟還是個少年,心裡在想什麼黃子澄多少也能看出來點兒。偶爾他跟在朱允炆身邊,發現每每在宮中遇到那位綺箏郡主時,這位元主子都會有一瞬的失神,那樣子那神態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少年。

  這種現象讓黃子澄不得不在心中警惕了起來,雖說江月如今榮寵正盛,又是九公主所看重的義姐,自然便與九駙馬府上沾著關聯,而今看著皇上的意思,九駙馬未來大掌兵權的日子指日可待,透著這層關係,都讓江月的身份顯得十分的貴重起來,京中大大小小的皇親貴胄們也多有向朱元璋求親的,都想跟這位綺箏郡主聯姻。

  然而,其他人可以,倒是朱允炆卻不可以。

  先不說江月年歲比九公主還要長,朱允炆將來的正妃人選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她。單單就說江月的身份,就足夠尷尬了。

  皇帝的義女,九公主的義姐,燕府出身的民間女子。

  這三條身份,哪一條都是阻礙朱允炆與她在一起的絕對原因。

  所以,如今看到朱允炆在這愣神,讓黃子澄心裡七上八下的擔心。

  “殿下?您……”黃子澄咬咬牙,說了句:“您若是信得過微臣,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跟微臣講……微臣、微臣定會為殿下解憂……”

  他這話說的有點兒猶豫,但朱允炆顯然不會在意。

  稍稍想了想,朱允炆終於有意無意的提了句:“孤的那幾位叔叔……”

  黃子澄聽他嘟囔了這麼一句,起先是一愣,隨機總算是放下了心。他原先擔心的是朱允炆在想江月的事兒,如今聽他想的完全是別的事情,不由得便放下了心。

  “殿下是在擔心……諸位爺?”

  朱允炆歎了口氣,緩緩說道:“眾位叔叔領藩在外,一個個都擁重兵,如今皇爺爺在位,他們定然是不會做什麼。但若他日……他日……他們一個個在封地稱以慣,若稍有異心……唉,孤可該如何?”

  朱允炆的語氣十分擔憂,這件事始終是橫亙在他心中的一道坎,無論如何也是過不去了的。

  哪知黃子澄聽罷,卻是突然呼了口氣,顯得如釋重負一般。

  朱允炆正不懂黃子澄為何如此,他剛要發問,黃子澄卻笑眯眯的先開口了。

  “原來殿下是在擔憂這件事,不過據微臣瞭解,此事卻不像殿下想的這般難辦。”

  朱允炆詫異的問了問:“哦?先生可有想法?”

  黃子澄眯著眼睛,一副淡定自信的樣子,他緩緩說道:“諸所擁兵力,大多數為府兵護衛,哪裡有什麼戰力?他們這些兵力,也就盡夠自保,哪裡還能有不軌之心?若真有哪位爺這般不識輕重,殿下您自京師揮軍平定,他們哪裡是對手?想當年漢朝七國之亂不可謂不兇險,然而亦被帝師剿滅。由此可見,藩再勢大也只是一方之,而帝坐擁天下,如此比較,大小強弱之勢不同,而順逆之理更是天差地別啊!”

  朱允炆聽他這樣一說,一顆提著的心突然就放下了些許。漢朝景帝時的七國之亂不可謂不強悍,但依然被景帝壓制了下去。由此可見,果然正統帝位是順應天意,而藩造反斷難容于天理之中。

  “先生不知,真正讓孤擔憂的,其實也不過就是燕叔罷了。”朱允炆此刻心中稍定,他轉念一想,又道,“還有寧叔。”

  燕朱棣倒是在黃子澄的意料之中,至於寧朱權,倒是讓他有些不解。

  “殿下此言何意?”

  朱允炆也知道黃子澄不是問朱棣的事,於是他輕輕皺著眉,轉身向信陽殿中的書案後走去。

  “寧叔輩分高,但其實比孤還要小一歲。但是先生也該能看出,他十五歲即統領遼東藩務,這一年多來,無論是藩領政務還是遼東軍事,他都一手操持,並且規整的井井有條。不僅如此,他按照皇爺爺的指示施行與朵顏三衛的互市通商,如今已大有成效,就連朵顏那位刁蠻的郡主都對他恭敬有加,皇爺爺每每提起也是大為讚賞。”

  朱允炆擔憂的說著,“皇爺爺一向喜愛寧叔的聰慧,對他疼愛至極。”

  黃子澄靜靜聽著朱允炆的話,也略略能夠體會朱允炆的擔心。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便冊立為儲君,面前站著的都是些能征善戰且經驗豐富的叔叔,讓他怎能不天天提心吊膽?

  “殿下的擔憂微臣明白,不過寧殿下嘛,手段十分柔和,倒是沒有燕那般的強勢。而且,想如今遼東諸事順遂,一切太平,倒還是九駙馬的功勞,寧殿下也不過就是撿了個便宜罷了。”

  黃子澄這般說著,其實是為了開解朱允炆,他卻不知朱允炆這孩子十分早熟,心思太過深沉。

  朱允炆一聽黃子澄這話,心裡卻絲毫沒有鬆懈的感覺。

  其實黃子澄這番話他也十分清楚,若無當初九駙馬在遼東鎮守那兩年的時光,單憑朱權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怎麼可能震懾的住?

  九駙馬葉羽,朱允炆想著這個人,他總是一襲白衫舉止瀟灑,對人對物總是淺笑包容,舉手投足間盡是儒雅。但朱允炆也知道,那是個扔在戰場上就很可怕的人,他奇兵絕謀、詭戰制勝,往往出其不意,雖看上去清瘦,但內裡卻是個十足的厲害角色。

  而且……他出身燕府。

  這才是朱允炆真正在意的事情。

  其實葉羽成為駙馬這些年來,被朱元璋屢屢提拔,屢屢委以重任,朝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忘了,他並非是朱元璋親手培植起來的。

  朝臣們只記得葉羽是朱元璋最寵愛的女婿,最信任的朝廷新貴,但已經漸漸忽略,他其實是燕的心腹。

  朝臣們忘了,朱允炆卻從不敢忘,也一刻都不能忘。

  朱元璋曾跟朱允炆表達過對葉羽的放心,“你放心,只要有你九姑姑在,葉羽便會為了大明的江山肝腦塗地。”

  朱允炆明白朱元璋說的是事實,葉羽絕對會為了九姑姑做任何事。

  但是,朱元璋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九姑姑註定會得到平安富貴,無論誰當皇帝。

  對於憐香來說,朱棣當皇帝或者朱允炆當皇帝都無所謂,所以憐香並不能成為葉羽絕對忠心自己的籌碼。

  反而是朱棣,他與葉羽更加親近,與憐香也更加親厚!

  朱允炆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但他現在也不想再多談這件事,於是只說:“自我入主東宮以來,先生便與我最為親厚,我也不瞞先生……對於燕叔……我覺得他絕不會就這樣沉寂著……”

  黃子澄明白朱允炆的意思,他連忙正了正衣襟,對朱允炆恭敬的表示道:“殿下放心,微臣絕對誓死效忠殿下!”

  朱允炆點點頭,對於黃子澄,他自然是十分信任的。

  朱允炆此時仔細分析著自己的勢力,東宮一脈自不必說,方孝孺還未到啟用之時。軍中自有魏國公徐輝祖、曹國公李景隆相助,至於長興侯耿炳文,似乎有點兒老了。朱允炆並不知道朱元璋為什麼屠刀揮舞下偏偏留下了耿炳文,但他也不願多想,朱元璋既然留著他,那恩養在朝中也沒什麼。

  而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朱允炆倒也是不擔心。畢竟錦衣衛的宗旨就是絕對忠君,到時候自己登基之後,蔣瓛自然會效忠於自己。

  “黃先生,你覺得先發制人是不是總比落了下風更加高明?”

  黃子澄怔了怔,一下子就明白朱允炆的意思。他拱手行禮,正色道:“殿下所言甚是,既然有心,自當運籌帷幄。”

  “既如此,待那一日到來,便請先生為孤分憂吧。”

  “微臣謹記!”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2

第一百八十一章 塞上行

  洪武二十七年初,朱元璋收到了來自遼東的奏章,主筆人是寧朱權。

  原本朱元璋還在詫異,朱權因何事自藩國上奏,待他看過之後,竟是在第二天的朝堂之上,當眾大大讚揚了朱權,並賜下金銀以示恩賞。

  朱權在奏章中提出修改茶制,他認為自古傳下來的制茶方式不妥,將茶葉製成茶餅成本高、耗時長,浪費人力物力增加了百姓的負擔。所以,他特意上奏朱元璋,希望可以將制茶方式由之前的茶餅式改為散茶式,茶葉采下後只需要經過方便的加工便可以投入市場中,無需再像之前那般繁瑣。

  朱元璋看到朱權奏摺中的建議後,龍顏大悅,在早朝時極力誇讚。

  許多朝臣們都附和著皇帝的話,皇帝高興他們也跟著高興。

  但是,黃子澄卻突然站出來問了句:“陛下,臣有些不解,寧殿下身處北境邊疆,如何對南方制茶制度如此清楚?”

  黃子澄此話一出,奉天殿內一下子就安靜了。

  其實黃子澄這句話倒也算是問出了很多朝臣的心中疑惑,但他們都礙於朱元璋此時的心情而不敢過多言語罷了。

  朱元璋面色稍稍露出不快的神色,看得出來,他並不想理會這個問題,黃子澄卻依然一副坦然的樣子站在殿中。

  站在武將第二位的葉羽眯了眯眼睛,他實在忍不住想要打個哈欠,但此時正值早朝,怎麼也不能那麼不雅。

  斜了一眼筆直站在殿中的黃子澄,葉羽心中歎息,這幫文人真是夠了,沒事兒較這個真兒幹嘛,也忒不知深淺。

  由於葉羽在後世書中對黃子澄其人有一些瞭解,他雖然如今記憶消減,但好歹也還存留一些印象,於是對這幫建文帝時期的重臣十分看不上眼,覺得書生誤國當真不錯。

  所以今日黃子澄居然在早朝問出這麼沒水準的問題,葉羽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他一向鄙視建文重臣們的智商水準。

  葉羽自洪武二十三年成為駙馬後一直跟隨在朱元璋身邊,對自己這位岳父也算是瞭解,此時見朱元璋臉色陰鬱,心中略略歎息。

  “黃大人這話問的,莫不是昨晚公事繁忙,導致現在還未徹底醒轉?”

  黃子澄沒等來皇帝的解釋,倒是聽到了另一個年輕清明的嗓音。

  循聲望去,卻見是葉羽半眯著眼施施然走到殿中。

  葉羽向朱元璋行了個禮,面向黃子澄,笑問:“這樣明擺著的問題,黃大人怎麼還問陛下呢?”

  黃子澄看著葉羽,拱手道:“倒要請教駙馬爺。”

  “唉。”葉羽搖了搖頭,他道:“寧殿下雖然身處北境,但他一向愛好琴樂和茶藝,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怎麼黃大人卻忘了?”

  “下官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寧殿下既然身處北境,又如何對南方制茶之術如此上心?”

  “呵呵,黃大人這話又錯了。”葉羽撣了撣朝服,笑道:“正因為寧殿下身處北境,他才更會關心。”

  “駙馬爺這話……下官倒要請教。”

  “因為少啊!”葉羽面上表情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道:“正因為北境難以產出好茶,寧殿下又是好茶藝之人,他自然更加上心的去找這些茶。既而他便會發現,朝廷制茶之道還存在一些鄙陋,大概是北境的百姓極難喝到正宗的好茶吧。畢竟制茶之術繁雜,喝茶的成本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寧殿下體察民情,瞭解百姓生活,難怪父皇今日心情如此之好,這是社稷之福。”

  葉羽這一番話把黃子澄說的愣了愣,倒是把朱元璋說的開懷大笑,一掃剛才的陰霾。

  “好!駙馬說的好!”

  這次早朝上的爭執,讓葉羽更加得到朱元璋的信任,卻也在黃子澄心中留下了一絲陰影。

  開春兒後,朱元璋將葉羽叫到坤寧宮,任命他為欽差大臣,赴西北巡邊。

  葉羽一聽這個任命,整個人都是愣了一愣。

  西北,那曾經可是藍磬駐紮守衛了五年的地方啊。

  “自從藍磬……嗯……藍賊伏誅之後,西北就一直是群龍無首的狀態,雖然樉兒一直兢兢業業的守在那邊,但到底失了威望極高的統帥,有些軍心不穩。朕此次派你前去,就是要重新整肅西北的軍紀,重新樹立朝廷的威望。羽兒,你這些年屢立戰功,在軍中已有極高威望,由你前去最為合適。怎麼樣?你可願意代朕處理好此事?”

  葉羽心中是十分激動的,他忙拱手行禮道:“兒臣遵旨!必定會辦好這件事,請父皇放心!”

  葉羽將激動的神色隱藏在拱手行禮之後,他已經不知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西北,那個地方是藍磬呆的最久的地方,也是藍磬消失的地方。若說還能有什麼地方讓葉羽再尋得一絲藍磬的痕跡,那便非西北莫屬了。

  這對於葉羽來說,簡直是天賜的良機。他可以借此次辦差,名正言順的到西北去,到藍磬呆了五年的地方!

  “很好,那你便回去準備一下吧,你此行想帶著誰去便自行帶去,朕照準。朕突然又給你派了差事,怕是憐兒又要不高興了。”

  朱元璋頗為慈愛的嘟囔著,葉羽向他行了禮便退出了坤寧宮。

  老皇帝眯著眼睛順了順自己花白的鬍鬚,若說他是否真的如此信任和器重葉羽,那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在新起的年輕人裡,葉羽是少見的人才。他確實很有想法,用兵奇詭、謀事謹慎,又由於憐香的關係,朱元璋對他既器重又信任。

  這幾年,若說年輕人裡,有誰讓朱元璋如此欣賞,除了葉羽便是藍磬了。

  本是紅妝,卻披掛上陣,睿智勇氣皆不讓鬚眉,甚至將軍中大部分男兒都壓了下去。雖然看似性情浮躁、難以擔當大任,但實則膽大心細,治軍有方。不得不說,面對很多大事時,藍磬都與她不靠譜的表像不同,是十分靠譜的。

  只可惜……朱元璋在心底歎了口氣,他已不能讓藍磬活著。

  所以,他這次任命葉羽去西北巡邊,也有一些試探的意思在裡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精明一世的老皇帝敏感的發現,葉羽和藍磬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當然,他並沒有掌握什麼實際的東西,而且就連蔣瓛都說,葉羽和藍磬從未見過一次面。

  但是,雖然如此,直覺還是告訴他,這兩個年輕人一定有什麼不可分割的關係。

  所以朱元璋將葉羽派去了西北,他潛意識裡覺得藍磬這個人有可能還活著,但蔣瓛無論如何查不出她的下落。那麼,派出葉羽去西北,或許有可能引出藍磬,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朱元璋的這番心思葉羽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回了駙馬府就興高采烈的開始收拾行李。

  許是太過興奮,葉羽完全忽略了一臉怨念的憐香。

  “父皇怎麼又派你出去?”

  憐香幽幽怨怨的嘟囔著,可更讓她冒火的是,這位駙馬爺竟然像是沒聽到。

  “憐兒,你幫我告訴笙兒和阿澈,我們馬上動身去西北。”

  什麼?無視本宮的話,還指使本宮去給他叫人?!

  憐香杏眼怒瞪,發了公主脾氣。

  葉羽!果然啊,難怪皇姐們總說,這男人一旦把女人娶回家,就漸漸不放在心上了!原先接到被派遣的聖旨還多少會帶著歉意的回來,如今竟然興高采烈巴不得早點兒離京?還當著本宮的面就敢這樣,真讓你一個人出去還了得?真真是豈有此理!

  憐香越想越氣,她哼了一聲,直接無視葉羽轉身回了寢室。

  “你自己收拾吧,愛叫誰叫誰,本宮困了,要睡了。”

  “哦好,我還要準備一些出發前的事情,你先睡吧。”

  憐香腳下頓了頓,真是氣的恨不得回身給他兩拳。好你個駙馬爺,現在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憐香氣急反笑,扔下句:“駙馬愛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本宮看隔壁書房挺舒服的,駙馬今晚就睡在那邊吧!”

  “嗯。”

  “誒?”

  “啊?”

  一連串三個感歎詞出來,葉羽抬頭望去,便看到了憐香狠狠關上寢室大門的那一幕。

  “呃……”我做錯什麼了?駙馬爺手裡還拿著準備收拾的東西,卻感覺到了一絲風中蕭瑟的意味。

  不過他還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道憐香短時發了公主脾氣,反正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心情不好。

  他抱著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跟小女子計較的心理,決定要理解萬歲,於是他並沒有馬上去管憐香,而是出去找了楊家兄妹說明明天啟程去西北的事情。

  可是,當駙馬爺心情頗好,吹著口哨回到寢室的時候,才發現憐香真的沒有等他,而且還把門鎖了。

  葉羽敲了敲門,見沒人理會他,便又澀澀的問了聲:“憐香?你睡了嗎?”

  還是沒人理他……

  不會吧……

  男子漢大丈夫,這下成了無家可歸,有家進不去的守門人……

  他扭頭看了看外面,心道:幸好書房還有張軟榻,湊合一宿也沒啥。

  葉大公子……天真的好像真的不懂女人心……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4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路遇三姝

  葉羽在書房的軟榻上窩了一宿,他這個人睡覺認床,換個不適應的地方他就睡不踏實。都說習慣是最難改變的,果然不錯。

  琢磨著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先起來活動一下,大概中午的時候就要出發,現在先去給憐香做頓早飯吧。

  這麼想著,駙馬爺伸了個懶腰就起床洗漱了。

  葉羽出了書房,先是到寢室轉了圈,他走進外廳,看到內室關著的門,只道憐香還在睡著,就先下了廚房為她做飯。

  駙馬府中下人不多,除了始終服侍葉羽的天旭之外,就是憐香陪嫁的兩個丫頭錦霞和初美。

  自從葉羽和憐香大婚之後,葉羽只要是公務不忙的時候都會親自下廚為憐香做飯。有時錦霞看不過去,想要替下他:“駙馬爺,您……您是主子,總這樣下廚……好像顯得奴婢們無能……”

  葉羽瞭解她的性子,只是笑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憐兒喜歡吃我做的飯,我公務忙的時候顧不上,閑下來自然是要親自做給她的。還是說,小霞覺得你的手藝超過我了?”

  錦霞還真啞口無言,若論廚藝,她和初美加起來都不夠她們家這位駙馬爺看的。看著駙馬那彎成最好看弧度的狐狸眼,錦霞便知道是攔不住他的。

  見錦霞不再開口,葉羽手上動作不停,只笑眯眯的說了句:“咱們府上沒那麼多規矩,我雖是駙馬,但在你們公主面前,也只是想做一個普通的丈夫。也許你們覺得男子下廚房不成樣子,但在我們那可沒這些規矩,懂得疼愛妻子的才是好男人。”

  葉羽的這番話,錦霞和初美乍一聽到不太能理解,但是有一件事她們懂了,那就是駙馬是真的很疼愛自家公主的,這讓兩個小姑娘別提多開心了。

  此時葉羽心情頗好的進了廚房,正看到錦霞在裡面忙活著。

  “小霞,這是在做什麼?”

  錦霞聽到他的聲音,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回身向他行了禮:“駙馬爺。奴婢在準備早膳。”

  葉羽笑眯眯的站到她旁邊,挽了挽袖子,道:“我來吧,你回去休息吧。”

  錦霞知道駙馬又要親自下廚了,於是乾脆乖乖的讓開位置站到了旁邊。

  兩個人一時沉默,錦霞只是看了看葉羽低著頭的側臉,但卻覺得這個駙馬爺越看越好看,自家公主真是好福氣。

  想到這裡,錦霞趕緊低下頭去,暗暗自責自己剛剛是在想什麼,這真是太不敬了。

  “對了,我今天要啟程去西北辦差,要幾個月才能回來,你們要好好照顧公主知道麼?三餐叮囑她按時吃,別大魚大肉,也不許想不起來就不吃了。”

  錦霞聽葉羽叮囑這些,忙點點頭,道:“是,奴婢謹記。”

  看著葉羽正在忙活,錦霞突然問了句:“駙馬爺,昨晚是讓公主不高興了麼?”

  葉羽手上的動作明顯頓了頓,緊接著就給錦霞看到了一張怨念的臉,“我也不知怎麼惹到她了……害的我在書房湊合了一宿。”

  錦霞忍俊不禁,頓了一下,又輕聲說了句:“公主大概……是不捨得您吧。”

  葉羽微微一怔,然後就是無聲的歎息了下,誰又捨得呢?

  待葉羽在廚房忙活完將早膳端到寢室的外廳,正巧看到憐香洗漱完畢走了出來。

  憐香見他挽著衣袖,手裡端著早膳進來,知道他又親自給自己下廚了,昨晚的氣一下子就全消了,還慢慢生出一些扭捏的愧疚感。

  葉羽看見她,一瞬間露出笑容,道:“正好,來吃早飯。”

  初美和錦霞見公主駙馬坐到了桌前,忙識趣的退了出去。

  葉羽一直在給憐香布菜,笑嘻嘻的說著:“多吃點兒,一天之計在於晨嘛。”

  憐香突然就覺得鼻子有點兒發酸,葉羽現在越是對她好,她越打從心底捨不得他走。

  “你……什麼時候啟程?”

  沒想到憐香剛開口就問了這個,葉羽稍稍停頓了下,最後也只得無奈說道:“中午左右吧。”

  憐香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葉羽知道她定然捨不得自己,但心裡也是無奈的,朱元璋這個命令下的也有些突然,自己毫無準備。

  夫妻倆這頓飯吃的十分和諧,雖然憐香一反常態的不太愛說話,但至少沒有再向昨晚那樣突然發脾氣。

  用過早膳後,葉羽儘量陪在憐香身邊,直到楊澈來向他說明一切準備就緒,正等著他出發呢。

  葉羽揮了揮手,道:“好,我這就來。”

  待楊澈出去,葉羽歎了口氣,他回身握住憐香的手,看著她說道:“抱歉憐兒,我又要離京一段時間……”

  憐香定定看著他,突然抬手撫上他的臉,輕輕劃過他的眉毛,劃過他的眼睛,一遍遍在心裡勾勒他的樣子。

  最終,所有的不舍全都化成一道輕輕的歎息,憐香靠近他懷裡,道:“萬事小心。”

  憐香將葉羽送上馬,親眼看著他帶著楊澈和楊雪笙離開。

  在駙馬府門前站了良久,葉羽三人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錦霞走過來給她披了個披風。

  “公主,才開春,還是有點兒涼,先進去吧。”

  憐香好似沒聽到一般,又這樣站了片刻,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道:“走,進宮。”

  葉羽帶著楊家兄妹一路北上,他們走的不算快,第三天的時候到了鳳陽,晚上便找了個客棧住下。

  晚上還算很靜,但葉羽有些睡不著,他心不在焉的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又是滿月,但可惜人未團圓。

  他倒不是一門心思想念憐香,也是在感歎他們四個人的命運。

  原本只是四個前途光明的留學生罷了,怎的就都有這樣的命運?

  尤其是石頭……

  每每想起藍磬,葉羽都禁不住一陣心痛。雖然藍磬是女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藍磬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她慘遭變故,生死未明,實在是葉羽心中最為悲傷的事情。

  正自愣神,卻聽樓下大堂內傳來一些隱約的爭吵聲。

  葉羽皺了皺眉,不欲理會。

  只是,那爭吵聲卻越來越大,並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樣葉羽很不高興。

  他本是喜靜的人,更何況如今已經是三更半夜了,客棧裡面這樣喧嘩成何體統。

  葉羽坐在床上,他不想多事,儘量讓自己不去在意這爭吵聲。

  哪知,總是事與願違,吵鬧的似乎更加厲害的。仔細一聽,好像有男有女,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吵著吵著,只聽“哢嚓”一聲,似乎是茶杯碎掉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們這幾個流氓!是不是活膩歪了!也不看看我們是什麼人,你也敢動手?!”

  葉羽眉頭皺了起來,他雖聽不真亮,但多少能猜出,定然是有登徒子趁著夜晚想要做一些調戲良家婦女這一類的事。

  他一向最是看不慣這些事兒,於是歎了口氣,心道這下是又要管閒事了。

  葉羽推開房門走出去,楊澈就住在他隔壁,此時也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

  “少爺,驚擾到您了?”楊澈本是想看看是否影響到了葉羽,因為楊雪笙總是強調,葉羽的病導致他睡眠不似常人那般沉,容易被吵醒。

  葉羽沖他一笑,道:“沒事兒,我本還沒睡下。”

  向樓下瞥了一眼,葉羽道:“走,去看看怎麼回事。”

  楊澈跟在葉羽身後,低聲說著:“少爺不長在江湖行走,這外面可沒有那般太平,江湖中仗勢欺人、欺男霸女的事兒也不少。”

  葉羽冷哼一聲,道:“管他是朝堂還是江湖,讓我撞見了就是要管他一管。”

  兩個人走至樓梯處,往下探探頭就能看清下面的情況。

  只見四個高大的男子將三名女子圍在了中間,為首一人賊笑著,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葉羽眯了眯眼睛,先不去管那四個大漢,但那三名女子的背影卻是越看越眼熟,他心裡漸漸升起一些不好的預感。

  客棧的掌櫃站在一旁說著好話,他顯然是不敢招惹四名壯漢,一直在賠笑。

  “四位爺,大家都是住店的,您看您,這又是何必呢?”

  那為首的壯漢一下將他推到一邊,怒道:“什麼時候輪到你管老子的閒事?在這鳳陽城中,還沒有老子不能碰的女人呢!”

  葉羽厭惡的皺起眉,他剛要對楊澈說什麼,就聽到樓下左邊的那名紅衣女子怒道。

  “你這痞子!本小姐警告你,你要是再口出狂言,信不信惹上抄家的大罪?!”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倒是徹底驚到了葉羽。

  葉羽顧不上吩咐楊澈,快走兩步下了兩節樓梯,瞪大了眼睛盯著那三名女子。

  葉羽像是受到了驚嚇,那壯漢卻是大笑了起來。

  “小美人兒!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呢!來,你再多說兩句,讓爺好好聽聽!”說著,他便伸手向那紅衣女子走了過去。

  葉羽心下大駭,忙大喊一聲:“阿澈!出手!”

  他聲音出來的一瞬間,只見一道灰色的影子瞬間出現在樓下大堂,那身影抬手過去,四道暗光劃出,那四名壯漢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覺得雙膝發軟,就這麼愣生生的跪了下去。

  葉羽急急忙忙順著樓梯跑下來,他趕忙跑到三名女子身前,一把拉住中間那名白衫女子,急道:“你們來這幹嘛!?”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5

第一百八十三章 駙馬爺發火了

  葉羽顧不上其他,拉住那個白衫女子就是一通急問:“你來幹嘛?出來幾天了?有沒有受傷?這些個混蛋沒欺負你吧?”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倒是讓那白衫女子愣在了原地,怔怔看著他。

  “咳咳。”倒是旁邊那名從剛才開始就趾高氣揚的紅衣女子先開口了,“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某些人現在是眼裡只看得見媳婦,看不見朋友啦!唉,夏空,我怎麼心裡這麼涼呢?”

  一直沉默的另外一名碧衣的女子笑了笑,說道:“月,小羽這個‘重色輕友’的毛病治不好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這三名女子正是江月、夏空和憐香。

  葉羽對這倆人的一唱一和充耳不聞,他見憐香兀自愣神,心中一陣焦急,只道是剛剛受了驚嚇。

  想到剛剛那四個壯漢的行徑,若非自己恰好也下榻在這間客棧中,後果還真是不敢想像。

  一想到這一層,葉羽本身就被嚇到了,如今更是氣得發抖,他一向清明的眼神如今變得異常陰鬱。

  “哎喲!”先前被楊澈用暗器擊中下肢的那四個人現在已經站了起來,那為首的壯漢見兩個男子出來多管閒事,又想到這裡是自己的地盤,不禁又有恃無恐起來,“怎麼?你們這兩個臭小子還要管爺的閒事不成?”

  四個人慢慢向葉羽等人圍了過來,大有一擁而上的感覺。

  “阿澈。”

  楊澈跟在葉羽身邊有些年頭了,但卻從未見自家少爺如此憤怒過,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整個變得森冷了起來。

  楊澈走到葉羽身邊,靜靜等著他下一步的指示。

  “殺了他們。”

  此言一出,楊澈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說實話他跟在葉羽身邊這麼久,還從未從他嘴裡聽到下殺手這樣的命令。

  但楊澈不管這些,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對於這四個壯漢的行為十分不齒,葉羽既然下了命令,那麼正好殺了解氣。

  只見楊澈的身影一晃,腰間長劍已出,那為首的壯漢先覺得一陣涼風繞到自己身後,緊接著便看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頓時嚇得腿都發軟。

  他雖然混跡江湖,但卻從未見過這樣快的身法,饒是剛剛再怎麼耀武揚威,如今也都沒了一絲底氣。

  他嚇得腿發軟,慢慢弓下身子,戰戰兢兢的求饒:“好、好漢!好漢饒命!饒命!”

  楊澈哪管他說什麼,只知道服從葉羽的命令,手腕稍稍用力,那人脖子上立時見了血跡。

  那人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其他三人更是嚇得不輕,統統跪在了地上。

  葉羽眼神陰冷,他氣得胸膛起伏,這些人真是狗膽包天,竟然敢打憐香她們的主意,不殺了他們實在難解這口氣。

  剛剛還在發呆的憐香,如今看到葉羽的眼神,便明白他是真的要殺了這些人,忙開口說道:“算了。”

  “不行!就算不殺了他們,至少要刺瞎他們的雙眼,再砍斷他們的手!誰讓他們有眼無珠,毛手毛腳!”

  葉羽的語氣異常森冷,楊澈聽他這樣說,手腕用力就要去刺那人的眼睛。

  憐香心中一陣焦急,大喊一聲:“阿澈住手!”

  楊澈聽到公主的聲音,手上動作停滯,扭頭看向葉羽,等待著他的意思。

  葉羽默不作聲,只冷冷盯著那幾個人。

  四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額頭砰砰嗑在地上,恨不得將地面嗑出個窟窿,以表達悔改之意。

  憐香見葉羽陰沉著臉不說話,忙握住他的手,道:“我們都沒事,他們也只是剛過來,就碰到你們了……”

  葉羽此時稍稍冷靜,又聽到憐香開口說話,心也算放了下去,他默不作聲,只是黑著臉站在那裡。

  楊澈沒有得到他進一步的命令,也停手不再有動作。

  憐香見狀,忙對那四個人喝了句:“還不快走?!難道要等本宮……姑娘改變主意不成?”

  四個登徒子一看撿回條命,連句謝都來不及說,一溜煙的滾了。

  葉羽一聲不吭的看著他們跑掉,憐香見他這副樣子,心裡明白他還在生氣,不禁握住他的手,輕聲道:“羽,你別生氣了。”

  葉羽看了看她,眉頭始終皺著,一把拉著她往樓上房間走去,道:“你跟我來!”

  憐香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弄得發愣,只是腳步不受控制的隨著他上樓。

  剩下楊澈、江月和夏空三人在樓下面面相覷。

  江月噗嗤一聲笑出來,湊到夏空面前說道:“何曾見過小羽如此急色?”

  夏空白了她一眼,道:“小羽怕是生氣了。”說完,她走到那掌櫃面前說:“再幫我們開一間房。”

  那掌櫃點頭應著,因為葉羽等人之前出手闊綽,他此時見這三名女子跟他們相識,那定然也不是窮的主兒,忙張羅了起來。

  江月問夏空:“生什麼氣?”

  夏空只道:“你以為我們突然跑到這裡,小羽會高興?”

  江月笑嘻嘻的說著:“那他們夫妻倆關起門來吵架吧,咱們趕緊洗洗睡覺!”

  夏空搖搖頭,心道:怕是明天還要遷怒咱們了……

  房間內,葉羽站在桌子前,皺著眉頭看著坐在床上的憐香。

  憐香見他一臉陰鬱,手指攪著裙帶,傻傻沖他笑了笑,澀澀的說:“你幹嘛不說話?”

  葉羽看到她這副樣子,哼了聲開口道:“公主殿下出門,怎的不見護衛?這是又向父皇撒嬌請旨去北平了麼?”

  憐香低了低頭,小聲說了句:“沒……沒帶護衛……父皇他……嗯,我是偷著出來的……”

  “啪”的一聲,葉羽一掌拍在桌子上,憐香打了個哆嗦,都不敢抬眼看他,傻也知道他正生著氣。

  “好!公主殿下真是長本事了!出宮不帶護衛不說,居然連父皇都敢瞞著!真真是好本事!”

  憐香不敢看他,低著頭小聲說道:“這不是有月姐姐和夏空姐姐在麼……又不是我一個人……”

  葉羽怒極反笑,道:“呵呵,她們?她們倆關鍵時刻的戰鬥力為負吧?尤其是那個江月!她不添亂那就是謝天謝地了!”

  憐香聽出他真的動了怒,不敢再怠慢,忙抬頭說道:“你別生氣,我也是……”

  “也是什麼?你知不知道多危險?今天剛碰見你們就遇上這麼個事兒!這幸好是遇到了我們,要萬一我們不在呢?你們今晚就是羊入虎口知道嗎?!到時候誰能救你?這後果你考慮過嗎?”

  兩個人認識六年,葉羽從未對憐香疾言厲色過,他幾乎事事都順著她,從未有一件事拂過她的心願。

  今日為了這件事對她如此憤怒,讓憐香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只是怔怔的看著他。

  葉羽氣的胸膛起伏,他瞪著憐香,一言不發。

  “我……你不要生氣……你看,這不是沒事兒麼……大不了,回去我跟父皇道個歉,他不會生氣的……”許是意識到自己確實是理虧,憐香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了。

  “你還是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是麼?”葉羽臉色陰沉直直看著憐香。

  憐香眨了眨眼睛,小聲道:“我不帶護衛,又沒有告訴父皇……”

  葉羽斂下黑眸,盡力隱藏著內心的惱怒情緒,他突然轉身向門口走去,道:“我讓阿澈送你回去。”

  憐香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她抿緊嘴唇,眼底被那道冷漠的嗓音和拒絕的背影激的浮現水汽。

  “你做什麼對我這麼凶!”一向高貴的公主殿下不甘心的用手背擦掉快要溢出來的淚水,“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對我這麼凶幹什麼!?臭駙馬!我討厭死你了!”

  葉羽停下即將開門的動作,緩緩轉身看向坐在床上抹掉眼淚得了憐香,心裡也不禁疼了一下。

  自相識起,憐香就從未流過眼淚,今日這般怕也是自己剛剛的語氣太過,戳到了她。

  無奈的歎了口氣,葉羽緩步走到她身邊,溫柔的抬手為她擦去眼淚,聲音不自覺柔和起來:“你看你,幹嘛突然哭了?”

  “還不是……還不是你害的!”憐香已止住了眼淚,只嗔道:“你那麼凶,我討厭你!”

  “我這樣還叫凶?敢情你沒遇到過壞人?”葉羽苦笑。

  唉,罷了吧,這憐香真是自己的軟肋,算是上輩子欠她好了。

  “憐兒,你知不知道,我是擔心你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一個人怎麼辦?難道你想丟下我麼?”

  憐香聽他這樣說,立馬將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一般。

  葉羽遂將手撫上她的臉,直視著她剛剛哭過還帶著些霧氣的雙眸,輕聲說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今生的唯一,萬一失去你我又豈能獨活?”

  憐香一聽,雙手不自覺就環抱住他,依戀的靠進他懷裡,“我不知道你是這麼想的……對不起,我不該自作主張跑出來,你不要生氣了,我下次不敢了。”

  “一點也不想離開你。”憐香在他懷裡輕輕的呢喃,口吻眷戀而深情,道:“就是因為不想離開你,我才會想要跑出來找你的……我知道父皇不會同意……”

  “所以你就偷著跑出來?”葉羽苦笑,道:“你倒是真會找伴兒,月和夏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還真是佩服你們三個,膽子真夠大的。”

  葉羽這樣說著,但心裡也著實無奈。想當初在國外的時候,夏空和月都是可以兩個人就到處跑去旅遊的,想來如今到了古代,也不把這所謂的危險不危險放在心上。

  唉,反正這次也就這樣了,明天真得好好說說她倆,她倆倒是隨意,可別帶壞了憐香。

  葉大公子就這樣在“娶了媳婦忘了朋友”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6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會哭的禮物

  憐香不顧一切追上自己的這一天夜裡,葉羽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他,有趙絲顏。

  葉羽是個過於溫柔善良的少年,他的笑乾淨清澈,但每每彎起的眼睛總像狐狸般狡黠,這又凸顯出他的睿智和狡猾。他不拘小節,放蕩不羈,從容多智、淡泊瀟灑,清澈的眼眸如同子夜般深邃平靜。

  趙絲顏是個聰慧美麗的女孩兒,她熱情似火,笑起來也透著爽朗熱情。她敢想敢做,鋒芒畢現。她的陽光,堅強,勇敢,她身上每個品質都深深地吸引著葉羽。

  起先,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誰。

  趙絲顏是個倔強又不甘寂寞的女孩兒,也許她只是想用無限的忙碌來充斥自己平淡的生活。但葉羽不一樣,他喜歡安靜,不喜歡過多的事情和熱鬧的環境。大一整整一年,他注意到了她身邊所有和他稱兄道弟的姐妹,唯獨忽略了角落裡忙碌的她。

  改變從第二年開始,他們一起過了生日。

  她的快樂,陽光,堅強,深深吸引著他。

  從那個時候開始,葉羽才相信,趙絲顏是太陽,她有能力感染所有人。

  之後的日子還是很平淡,但葉羽偶爾不經意透露出的關心,聰明如她,自然明白。

  “我們找個正經的時間正經的地方好好談談?”

  “嗯。”

  “葉羽,你喜歡我?”

  “嗯。”

  “可是……”

  “沒事兒。”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

  “我想說,可是,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麼?”

  “哈哈,但那是過去式,早在我喜歡江城之前,他就有女朋友了。”

  哦,就這樣,就連在一起都是這麼平淡。沒有轟轟烈烈。

  他和趙絲顏把全部的時間都給了彼此,那段時間,是他們最最美好的時候。

  她要排練,他就陪著她,無論多晚。她累了,他就背著她跑,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羡慕著他們幸福開心的笑容。他們十指相扣,只是普通的牽手卻讓旁人羡慕不已。

  有一次,趙絲顏翹掉了排練,騙葉羽排練改了地方,帶他去了郊外一個風景絕佳的地方看日落。

  撲面而來的暮風帶著淡淡的不知名花香,疾速下墜的風景被霞光披上了一層藍紫色的紗衣,無數悄然點亮的路燈仿佛在大地上起舞的夜之精靈,傳唱著晚暮的降臨。

  “小羽,謝謝你。”絲顏清脆的聲音在微風中顯得很輕,但在她身旁並肩而立的葉羽卻還是露出了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絲顏迎著那抹燦爛如粉紅薔薇般的霞光伸出了手。攤開的掌心裡滿盛著絕美的空之光影,細碎而溫暖的夕陽輝芒滲過她的指間投射在了兩人染著淡淡金色的白皙面頰上。

  “小羽。”

  “嗯?”

  “以後有空的話都一起來看日落吧。就像我不想失去這片天空一樣,我也不會放開小羽的手哦。”

  十指相扣。心手相牽。他與她交握。無論是日出抑或日落,都會一直在彼此身邊相伴走過喔。因為,這片絕美天穹,因你存在而永遠不會腐朽。

  葉羽從未對趙絲顏描述過自己對她的愛有多深,也從未有過任何浪漫的言行,但他對她的愛,卻是身邊任何人都能看到的溫暖。

  那年大雨,她被困在排練室,他得知,不辭風雨去接她。雨下的太大,很多路段都不能走了。他換了幾種交通工具,坐公交換地鐵再換公交再換出租才趕到她在的地方。

  見到他的一瞬間,她眼中充滿驚喜和感動。她撲進他懷裡,感受著他的氣息。

  那天的大雨下了很久很久,他在雨中背著她,她舉著傘為他們遮去雨水。但在下面的葉羽依舊被風雨淋的濕透。

  她的頭慢慢靠在葉羽的耳邊,溫柔的說:“小羽,我好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嗯。我也是。”

  ……

  “絲顏,我在你心裡是怎樣的呢?”

  趙絲顏思考了一下,道:“除了我媽媽,最最重要的人。”不是愛人,不是其他任何,而是最最重要的人。

  葉羽但笑不語。

  葉羽對趙絲顏的愛愈發炙熱,他無條件滿足她隨時隨地的任何要求,哪怕任性枉為。

  藍磬為此勸告過:“小羽,你這種愛人的方式不對。你別太慣著絲顏,她現在越來越野了。”

  葉羽一笑,只道:“石頭,不是我說你,你和陸琪也太少交流了吧,你也該對他稍微上點兒心啊。”

  “我才懶得慣他那些臭毛病呢!說真的,你真別太過放縱她!你縱的她沒邊兒了,你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外面跟些什麼人搞些什麼!”

  藍磬當時有些著急,那是她認識小羽以來,兩個人第一次吵架。

  葉羽不是衝動的人,相反,他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理智。他會同藍磬吵架,只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有信心。

  他與趙絲顏的愛情,開始的太過突然和順遂。

  在那之前,他甚至從未想過他們會在一起。

  畢竟,趙絲顏接觸的交友圈是他無法適應的。即便他努力的去適應,但那些人的習慣和相處方式,有時讓他招架不住。

  他和他的生活是如此淡然,她和她的世界卻太過熱烈。

  他愛她,所以願意為她改變,願意為她嘗試。但越接近太陽,就越容易被灼傷。

  他每每看著她同別人談笑風生,內容是他完全不懂的搖滾或樂隊,他插不了嘴,只能看著。

  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是會問自己,她的世界,自己真的可以融入麼?

  他害怕失去她,所以他更加努力的要融入她的生活。

  他開始改變,開始接觸原來從不會接觸的音樂。開始頻繁出入她的生活圈,甚至在不知不覺間疏遠了自己的朋友。

  楊夏空沉默,藍磬卻憤怒。

  “葉羽,你為了她,已經把自己丟了!”

  藍磬的憤怒,並沒有將葉羽從偏執的軌道上拉回來。這是他們第二吵架。

  那之後,葉羽終於與朋友漸行漸遠。

  但他的偏執,卻始終未能拯救他同趙絲顏的愛情。

  當他不得不去承認,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事態似乎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親眼看到,她同江城走在一起。

  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眼神不再清澈,開始變得黯淡和不甘。

  他僵硬的身體,足足持續了幾分鐘。

  但那之後,他卻選擇隱瞞。沒有質問,沒有交流,他選擇沉默。

  他照樣每天在她身邊笑著,做著跟平日一樣的事情。

  但沒有人發現,他不再清澈的眼底,渾濁的迷霧後濃濃的傷悲和無助。

  他用微笑隱藏起心痛和畏懼。

  她開始頻繁的失蹤,頻繁的爽約。

  他知,卻偽裝。

  他以為他是她感情迷途中的那盞明燈,他以為他可以在她身邊一直陪伴。可到頭來,他還是錯了。

  縱然他再如何不想承認,卻已慢慢不得不承認,從頭到尾,他都是江城的替身。

  多麼可笑的,一個替身。

  “葉羽,你別再這樣了好麼?你那麼聰明,那麼博學,我都看出來的事情,你為什麼就是看不明白!你停止這些愚蠢的付出吧,好不好?把原來那個瀟灑睿智的小羽還給我們吧!好不好!?”藍磬的怒火燒到了頂點,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憤怒過,她最好的朋友,正在墮落。

  “小羽……你知不知道……絲顏她……她只是……”

  藍磬隱忍著自己,但她卻無法再對他隱瞞……

  而葉羽,卻微笑著對她說:“石頭,不要再說了,好麼?”

  藍磬的瞳孔漸漸放大,她從小羽的眼中,看出了真相。

  那天,她放開緊緊攥著他衣袖的雙手。因為,她從他的眼中讀懂。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原來,他根本不想聽到真相……

  原來,即便單方面的被傷害,他也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強迫自己變成一個瞎子,聾子,這樣就可以如同什麼都沒發現一般繼續呆在趙絲顏身邊。

  他為自己建築起虛假的城堡,將一切真相埋葬,以為這樣便可以永遠太平。

  他用謊言保護自己,用偽裝挽留對方。

  “小羽,你到底,還要愛她到什麼時候……”

  再深的愛,也無法忍受永遠的背叛。

  葉羽終於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從來不善於處理感情的問題,註定永遠都要被愛情牽絆住。

  絲顏,到頭來,我還是錯了。

  你知道麼?你曾是我美麗的一個夢,直到夢醒,我才瞭解,那個冬天,你從未愛上我。

  你只是需要一個陪伴,一份寄託,而我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那個時候的葉羽終於絕望的意識到,原來,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原來,自己一直活在她為自己編織的夢裡。

  原來,自己一直活在原來裡。

  ※※※

  一夢驚醒,葉羽怔怔望著天花板,當他的視線終於恢復焦點的時候,他扭頭看到了正酣睡在自己身邊的憐香。

  總算明白那只是夢,葉羽露出安心的笑容,他翻身抱住憐香,無論過去怎樣糾葛,如今自己已確實擁有了幸福。

  “晚安,憐兒。”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7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除惡

  第二天一早,楊雪笙驚訝的看著憑空多出來的三個人,一臉的難以置信。

  楊澈拉著妹妹坐在席中,兄妹倆感覺氣氛有些微妙,一句話都不說,低著兀自吃著早飯。

  葉羽板著個臉,憐香一臉呆呆的笑意,夏空事不關己,江月一邊吃著一邊跟所有人搭著話,楊家兄妹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只低頭吃飯愛誰誰。

  葉羽掃了一眼夏空和江月,冷笑了聲道:“你們兩個挺本事的啊,也是瞞著皇上偷偷跑出來的?”

  夏空一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心情十分不好,可不準備再去招惹他,於是乾脆不說話,混過去就得了。

  倒是那個江月,大大咧咧的性格有啥說啥,笑道:“對啊對啊!你不知道,我們仨有多機智,這要是萬一讓皇上知道了,一定又絮絮叨叨的派一大堆侍衛給我們,那就沒意思啦!”

  江月說的滿不在乎,葉羽的臉色卻是更加不好,敢情她們三個為了躲避侍衛,還使出渾身解數不成?

  憐香看出葉羽憐香不好,她趕忙低下頭去一聲不吭。

  葉羽白了江月一眼,道:“你們這麼擅自跑出來,多危險知不知道?”

  江月頗為不解的看了看他,問道:“有什麼不好?當年我和夏空兩個人去歐陸玩兒,不也沒遇見什麼危險?”

  “這……”葉羽氣道:“這能一樣麼?現在是什麼年代,那會兒是什麼年代?就說昨晚吧,若非我和阿澈正好在這裡,你們要怎麼收場?”

  江月待要再回嘴,夏空卻搶先說話了。

  “小羽,你有點兒過度緊張了。”

  “我過度緊張?敢情你們是覺得昨晚那場景還不夠刺激了?夏空,你一向是有分寸的,怎的也跟她們兩個胡來?”

  夏空看了看他,說道:“若是只有我和月兩個人出來,你是不是就會稍微放心一些?”

  葉羽聞言不自覺的一愣,說實話,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一層關係。

  夏空見他愣住,繼續說道:“其實情勢並沒有那麼緊張,只是你因為憐香而變得過度緊張罷了。若換作我和月兩個人,你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和氣惱。”

  憐香聽到夏空這樣說,也不自覺的看向了葉羽,她還真的不知道,駙馬竟然是這樣想的麼?

  葉羽臉色不再似剛才那般陰沉,他怔了怔,說道:“我倒不是說不關心你們……”

  夏空搶著說道:“是,我知道。你只是覺得,憐香這輩子都沒有瞞著皇上獨自出來過,你潛意識裡覺得她這樣做是不對的。而我和月,我們各自都曾經獨自遊歷過,你自然是放心的。”

  葉羽不再做聲,他知道夏空說的確實是事實,若說自己真正不放心的,也不過就是憐香罷了。

  夏空認真的看了看葉羽,笑道:“憐香難得這樣自由的出來走走,我們沿著你們的路途追趕,就算著會在這兩天追上你們。況且……我知道你這次急匆匆離京去西北心裡真正惦記的事兒,那件事也是我這次跑出來的原因。你看現在大家不是都挺好?你也就別再計較了。”

  葉羽感受到憐香握住自己的手,不禁也就再生不起氣,只說了句:“下不為例。”

  憐香聽到他這麼說,忙開心的應了句。

  吃過早飯後,夏空問葉羽何時啟程,準備走哪條路。

  葉羽沉吟道:“走官道,我們雖然要探查關於石頭的事情,但決不能明目張膽,畢竟我是奉旨來西北巡邊的欽差大臣,哪有放著官道不走,偏偏走山路的?我們今天下午就啟程,我現在要出去辦點兒事,你們想出去逛逛的話,叫阿澈跟著就行。”

  囑咐完夏空後,葉羽便一個人出了門。

  葉羽獨自一人在街上轉了轉,最後停在了鳳陽府知府家的門前。他沒有去衙門找人,反而直接來了家裡,也存了不想曝露行蹤之心。

  鳳陽知府的家門口站著兩個守門的小廝,看見葉羽在門前負手而立,其中一個小廝立刻喝道:“你是什麼人?”

  葉羽背著手往前踱了兩步,笑吟吟的說:“我有事兒想要見你們老爺,麻煩小哥兒幫忙說一聲。”

  那小廝見他一身白色的衣袍身上無半點富貴之態,以為是個普通百姓,便十分不耐煩的嚷嚷道:“走走走!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老爺是什麼人?哪是你想來就來,想見就見的?快走快走!”

  葉羽聽到他無禮,卻也不惱,只隨手把玩著一塊兒玉牌,笑道:“你將這塊兒玉牌交給你們老爺,再告訴他我姓葉,是京城來的,他便會見我了!”

  小廝半信半疑的接過他手裡的玉牌,翻看了下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但見葉羽神色自若,似乎是胸有成竹,怕真是什麼有頭臉的人物,也就不敢怠慢,回身跑進了府中。

  只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小廝連跑帶顛兒的出來,跑在他前面的是個留著鬍子的中年人,正是鳳陽知府許自勉。

  許知府一溜煙兒跑到葉羽跟前,彎著腰一通行禮,嘴上說著:“爺!下官許自勉給您請安了!您看看,下官真是有眼無珠,不知道爺您來了,居然讓您在門口等著,真是罪該萬死!下官府上的奴才也不頂用,怠慢了爺!”

  他兀自說著賠禮道歉的話,葉羽卻抬手制止他。

  “許大人,這些話就不用再說了,我今天過來是有事兒找你說,難不成你準備讓我就在這裡跟你聊?”

  許自勉一聽這話,忙讓出大門,恭恭敬敬的把手裡的那塊兒玉牌還給葉羽,笑呵呵的說著:“您看,下官這一激動都忘了,爺您快請。”

  葉羽也不管那麼多,跟著許自勉便走了進去。

  之前耀武揚威的小廝如今倒是傻了眼,他確確實實沒想到葉羽竟然真是個大人物,看自己大人這個樣子,想必還是個極大的人物……

  走至廳中,許自勉忙給葉羽倒上了茶,小心翼翼的說著:“日前聽聞駙馬爺奉旨北上,卻沒想到路過我這小小鳳陽城,諸多怠慢,請駙馬爺別放在心上。不知駙馬爺現在下榻何處?可需要臣再去準備?”

  葉羽擺了擺手,道:“許大人不用麻煩了,我下午就要啟程了。”

  許自勉誇張的露出遺憾神情,道:“今天下午就要走麼?那臣為您準備一些路上用的著的東西吧。駙馬爺您帶在身上……”

  “不用不用。”葉羽又擺了擺手,他笑著對許自勉說道:“許大人不必麻煩,我今天來這邊不為了這些,只是有一件事兒,要讓你知道。”

  許自勉聽他這麼一說,心中暗暗揣測到底是什麼事兒,莫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駙馬?

  心裡打著鼓,許自勉面上依然笑嘻嘻地問:“不知道駙馬爺是有什麼事兒?您放心,臣能做到的一定為駙馬爺完成!”

  葉羽一笑,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只不過……”

  葉羽將昨夜客棧發生的事情詳細跟許自勉說了一遍,當然,他沒有直說憐香等人的身份,但也委婉的提點了一下。

  許自勉聽罷,心裡一陣陣發慌,雖然葉羽並沒有直說,但他也能聽出這裡面牽扯進了大人物。

  鳳陽曾是朱元璋的故鄉,雖不是京師,但卻是重城,許自勉能為這裡的父母官,自然是有他的過人和聰明之處。

  雖然他為從葉羽口中聽出那個人的名字,但他見葉羽如此上心,言語中帶著壓抑著的怒火,也自然能夠猜到一二。

  雖然不知道公主怎麼會突然跑來,但許自勉知道,這不是自己應該去思考的,自己只需要考慮怎麼去懲治那些有眼無珠的流氓。

  “駙馬爺放心,臣明白該怎麼做了。這些人是鳳陽城中的霸,橫行鄉里是常有的事。”

  許自勉自說的理所當然,但葉羽心裡卻大為不滿。

  “聽許大人言下之意,平日裡是多有縱容了?”

  葉羽的語氣十分不好,許自勉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駙馬爺有所不知,地方定然不同于京師,京師重地、天子腳下,那是時時刻刻都謹記莊嚴的地方。但地方卻不同,官府雖然是統領一城,但民間盤綜錯雜的江湖勢力也占著至關重要的地位。並非臣推卸責任,只是這裡面的關節也並非一時半刻便能結識清楚。”

  葉羽仔細聽著,心中想了想,卻也可以理解許自勉的意思。

  “那麼,許大人如今準備怎麼做?”

  許自勉沉吟了下,向葉羽拱了拱手,道:“駙馬爺放心,昨晚那幾個人臣定是不會再讓他們逃脫。只是,若想真的連根拔除,臣實話實說,如今是做不到的。臣只能向您保證,以後盡全力平衡各方勢力,再不讓這樣魚肉百姓的事情發生就是。”

  葉羽想了想,覺得許自勉也算是拿出了一些誠意,畢竟他常年居於鳳陽知府的位置,當地的勢力若不平衡也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這樣想著,葉羽便只留下句:“如此,就勞煩許大人了。地方上有多少潛規矩我也不想瞭解太多,但有一點請你記住,莫要再出現這樣的事情,而且昨晚那四個人,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們!”

  許自勉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連連說著:“駙馬爺請放心!”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29

第一百八十六章 與美同行

  葉羽自鳳陽知府府中出來後,便慢慢悠悠的往客棧走,今天讓楊澈跟著那幾個祖宗,他心裡倒是真的放心了。

  下午的時候,江月她們逛完街回來,興高采烈的聊著天。葉羽只笑眯眯的對她們說了句該啟程了,江大小姐意猶未盡,難免有些悶悶。

  但葉羽卻神秘一笑,道:“下一站更精彩,我們去古都洛陽,江大小姐可有興趣跟在下一起去遊覽一番。”

  江月是個貪玩的性子,憐香除了京城和北平之外基本上沒去過別的地方,而夏空更是喜好旅行的人,三個人一聽葉羽這話,都十分開心。

  洛陽是華夏自古以來最有影響力的古都,是歷史文化名城,葉羽還在現代的時候就曾幾次到那裡感懷古都風情。只是那時候,他可從未想過有一天能親眼見到幾百年前的洛陽城。

  由於憐香三人的加入,一行人中又加入了馬車,葉羽和楊澈依然是騎馬的,四位女眷則坐在馬車中,一路向西而去。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進了洛陽城,原本一路上還算快,但一進洛陽城便都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情了。葉羽倒也不是很著急,在這裡盤桓兩日還是有時間的,反正朱元璋此次派他去西北也並沒有說明多麼的著急,只說讓他緩至即可。

  幾個人找了間不錯的客棧住下,這客棧名叫福緣來,聽說是洛陽最大的一間客棧了。

  葉羽並不怕引人注意,他出手闊綽,包下了四間上房,又定了每日的三餐。

  洛陽是名城,又地處大運河的要塞,此處名人要士眾多,福緣來的老闆也自然見過世面。

  他見葉羽衣著不是上等的華貴,但他身邊跟著的一眾女眷卻是個個貌美如仙,瞬間就明白這幾個人絕不會是等閒之人,甚至不是尋常富貴人家,定然是身份地位都十分貴重之人。

  有了這份心思,那老闆笑呵呵的安排了四間上房,又吩咐了廚師這六人每日的膳食要多加注意。

  憐香此時梳著出閣女子的髮髻,這老闆是個心思透亮的人,便自動將她和葉羽安排在了一間房中。

  “公子,幾間客房都是光線極好的,您這間居中,您和夫人若需要沐浴可以知會在下一聲,在下吩咐人去準備。”這人笑著向葉羽說著,又不著痕跡的瞥了憐香一眼。

  葉羽哈哈一笑,心情頗好。打從進來,他都沒有提過自己和憐香的關係,這老闆一眼便已猜出,確實是有眼力的。

  憐香聽了這話,臉上微微泛紅,她畢竟是高貴出身,臉皮還是要薄一些的。

  老闆將六人分別安置好,一應生活起居事事周到,但卻做的極為自然,絲毫沒有故意獻媚的姿態,倒是讓葉羽等人覺得頗為舒坦。

  幾個人下榻之後,江月便吵著要出去玩兒。

  “小羽小羽,快點兒,我們去哪兒玩兒。”

  葉羽正在幫憐香整理行李,突然就聽到江月在外面大喊,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是忍俊不禁。

  開開門走出去,葉羽手裡拿著一柄摺扇,身上白衫一塵不染,他身後的憐香此時也是一襲白衫,趁著更加的出塵入仙,兩個人並肩攜手,真是般配的緊。

  “江大小姐,你消停一會兒都不行。”

  江月見葉羽和憐香連袂走出,那小子臉上還掛著意氣風發的笑意,不禁稍稍愣了一下。

  雖說已經認識憐香六年之久,她和小羽成親都已經有三年時間了,但江月驚覺自己竟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夫妻倆連袂而出。

  撇開憐香一貫都是盛裝打扮,他們常年居於皇城中,周遭嚴謹威嚴的氣氛已經讓江月忘記去細心品味了。

  作為葉羽十年的好友,江月太瞭解葉羽是什麼樣的人。他淡薄瀟灑,颯爽清雅,親切溫和,這些氣質到了古代顯然更加的明顯,毫無違和感。

  江月曾以為,不會再有人能夠配得上自己這位俊逸出眾的好友了。

  但今時,看到葉羽身邊的憐香後,江月和夏空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從各自的眼神中便讀懂對方的心思。

  葉羽終於找到了真正屬於他的,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這位如水中百合一樣清麗高貴的公主,站在葉羽身邊竟然是如此的氣質相應。

  想到這裡,江月不禁露出更大的笑容,她揮了揮手,道:“小羽,快說,今天帶我們去哪兒。”

  夏空明白江月為何高興,她現在心裡也和江月一樣欣慰。

  葉羽笑道:“就這麼性急。今天時辰還早,不如我們去龍門石窟吧。”

  江月微微一怔,問了句:“看石頭去。”

  夏空聽見她這話也不禁笑出了聲,她走到江月身邊,道:“世界文化遺產,江大小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葉羽哈哈一笑,拉住憐香的手往樓下走去,手中摺扇輕搖,慢悠悠的念著:“石樓臨清空,南眺出千里。人憐山氣佳,余歎禹功美。想彼未造時,極目皆洪水。誰知耕桑民,倖免魴與鯉。”

  江月不知道他在念叨些什麼,夏空一知半解,只知應是讚美龍門石窟風景的詩句。

  憐香卻是飽讀詩書,她知道這是宋代司馬光的作品,不禁也是莞爾,道:“司馬光五十三歲來到洛陽城居住,在這裡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寫就《資治通鑒》,期間更是寫就許多讚美龍門的詩句。可惜我一向深居宮中,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來親眼看看。不知司馬光言下的‘鑿龍山斷開天闕,導洛波回載羽殤’是否真正如此壯觀。”

  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夏空和江月面面相覷了下,不禁都是一笑。

  龍門石窟位於洛陽南郊,六個人出了客棧便進了馬車,葉羽和楊澈照例還是騎馬。

  到了龍門之後,之間東西兩山對峙,伊水中流,一片山清水秀。

  來之前還在吐槽石頭沒什麼好看的江月,這下子就徹底閉嘴了。

  葉羽大笑著搖搖扇子,道:“月,你看,東西山對峙,伊水從中流過,形若門闕,故而,此處也叫伊闕。”

  他說的這些憐香都不清楚,於是便更加好奇的仔細聽著。

  江月本想白他一眼,問他怎麼知道,但轉念間想到,葉羽在現代時已經來過一次洛陽龍門,他對這些東西記憶力簡直無敵了,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葉羽帶著一眾人邁著方步走進去,他邊走邊為大家介紹,他本就唇齒伶俐,如今侃侃而談,描述的有聲有色,不禁讓所有人的聽得十分認真。

  江月和夏空那是認識他十年了,對他講故事的本事瞭若指掌,如今仔細聽著他講,十分他投入。

  憐香對他一向信服,自己又沒見過,聽他說的十分有趣,自然興高采烈。

  楊家兄妹常年居於北境,也是一次都沒來過這裡,如今看到山明水秀的樣子,再聽著葉羽井井有條、又異常聲動的講解,更是聽得仔仔細細,生怕落下一個環節。

  他們先是逛的西山,西山是石窟精華所在,像有名的奉先寺和萬佛洞都是在西山上的,這裡還有珍珠泉、禹池等名勝,眾人看得入迷,皆是歎為觀止。這些石窟開鑿于北魏孝文帝時期,歷經數代有此景觀,眾人看著石窟裡面的一尊尊生動如許的佛像,無不感歎古人睿智。

  而葉羽身處此地,他心中自有感歎,只是與其他人不同罷了。

  現代時,他也曾到過這裡,看過龍門石窟裡的佛像。但那個時候,除了萬佛洞和奉先寺中的大佛保存完好之外,許多佛像都已經殘破,顯然是人為破壞。

  如今看到明代時保存完好的一尊尊佛像,葉羽心中不免生出許多悲憤之意。當初二戰戰爭之時,龍門被破壞和盜竊可想而知。很多東西侵略者帶不走,他們也要毀掉。

  西山轉完之後,他們又到了東山。東山又名香山,因出產香葛而得名。北峰是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居所和墓園,南峰則是香山寺。

  “洛陽四野山水之勝,龍門首焉。白居易所言果然不虛,難怪他晚年居於此處,並號香山居士。”

  憐香站在東山的香山寺上,再隔著伊水眺望西山,見對岸石窟壯麗無比,不禁有此讚歎。

  石拱橋猶如長虹臥波,橫跨龍門口上,憑欄四顧,只見如畫青山聳立兩岸,清澈的河水潺潺北流,山上林木蔥蘢,鳥鳴婉轉,碧泉飛濺,滾珠落玉。

  幾個人平時哪裡見過如斯美景,如今看到了真正是流連忘返了起來。

  葉羽雖然之前來過這裡,但現代旅遊的人極多,根本無心欣賞太多。如今這裡還未變成旅遊景點,遊客甚少,再加上青山綠水,根本不似後世那般污染嚴重,自然心曠神怡。

  更何況,他如今攜嬌妻一同前來,心中的美滿幸福之感哪是之前可以比擬。

  站在東山南峰峰頂,葉羽看了看天,笑道:“不如在寺中聽聽暮鼓,嘗一嘗齋飯,這龍門風景,夜幕降臨之後又是另一番美妙絕倫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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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龍門山色

  葉羽等人在香山寺中上了香拜了佛,由於他在現代時父母工作很忙,他自小是由祖母一手帶大的。他的祖母信奉佛教,自己家中設有佛堂,日日虔誠誦經。

  也就因此,葉羽自小伴在祖母身邊,日濡目染了一些佛教中事,更因祖母潛心禮佛,所以他每每外出旅遊,但凡遇寺廟定會進去代祖母虔心一拜。

  葉羽之前的事兒憐香知道的很少,只是古人對於神佛一向禮敬,又見葉羽十分虔誠,她便也與他真心實意的相攜參拜。

  葉羽於佛事上還算有些瞭解,他與香山寺主持了戒禪師聊了一些,了戒觀他面相,聽他言語,頓感此人是有佛緣之人。只是一生在塵俗之中牽染,確實是極為遺憾的。

  “施主極具慧根,且聰明靈慧,又是有佛緣之人,若是虔心事於佛前,他日定當出塵不俗。”

  葉羽先是一愣,隨即不羈的笑道:“多謝禪師,只是在下真的是俗人一個,怕是此生都免不了俗了。你看,這位是在下的妻子,在下既然已有家室,享受美人如玉,又怎麼可能拋卻塵俗常伴青燈古佛呢。”

  葉羽自出了京城後便一直是一副富貴公子的樣子,不再似在京中時有些拘謹,反而恢復了往日的瀟灑不羈。如今到了寺中,皆是森嚴莊重的氣氛,竟也這般口無遮攔,倒是讓他身邊的憐香紅了臉。

  了戒看看葉羽,再看看羞澀低頭的憐香,心中難免一陣歎息。

  溫柔鄉,英雄塚。說的倒是真的不錯,饒是葉羽這般極具慧根之人,也是難逃於此。

  了戒在見到葉羽第一面後,便推算出此人的命格。雖然命中註定的大富大貴,但卻一生無法遠離權力漩渦;雖是與佛有緣之人,但此生卻絕不會擺脫情感糾葛。這一切命數,自然都是因為他命中註定的那一人。而了戒如今也十分清楚,葉羽命中註定與塵俗糾葛的原因,便是他身邊那位貌美如仙、氣質高貴的女子。

  了戒雖不知他們到底是何身份,但卻是一眼便看出了他們身上與眾不同的高貴氣質。

  再不言語,了戒心知無論自己說什麼,都不可能更改葉羽的心志。

  由於葉羽說明要留下品嘗齋飯,又說要聽暮鼓,於是了戒便將他們帶入了廂房之中,備好清茶。

  “寺中晚課馬上開始,老衲就先失陪了。”

  “禪師慢走。”葉羽帶頭恭敬的向了戒躬了躬身。

  待了戒走出廂房,葉羽轉身走到廂房中的佛像前,點燃兩根蠟燭,又恭謹的上了一炷香,之後才坐在蒲團之上,幾個人靜靜的聊起天來。

  憐香見他於佛事十分瞭解,不禁有些詫異,道:“平時並未見你禮佛,想不到你還是虔誠的信徒。”

  葉羽一笑,道:“我祖母是虔心禮佛之人,我自幼長在祖母身邊,自然耳濡目染了一些。”

  憐香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轉瞬即逝。說實話,她雖然與葉羽夫妻三載,但卻依然沒有從他那裡聽到太多有關他的事情。

  今日的事情讓憐香驚覺,即便如今已是親密無間的夫妻,但自己對於葉羽的瞭解,依然只局限於洪武二十年至今,關於那之前的事情,葉羽經歷過怎樣的人生,她真的一概不知。

  想到這裡,憐香心裡有點兒微微發堵,但她畢竟是從小長在宮中的人,心性自不是常人能比,心裡的想法不曾有一絲表現在面上。

  江月等人自然是毫不在意,但憐香剛剛眼中一閃而逝的那抹異色,卻完完全全被葉羽盡收眼底。

  與她夫妻三載,她心中所想所思,所在意重視的是什麼,葉羽自然心知肚明。但他引下自己的心思,只隨意與江月等人閒聊。並非他不在意,只是因為他早已心中有了想法。

  幾個人正聊著,卻聽一陣鼓聲傳來,洪亮的鼓聲回蕩在香山寺中,卻襯托出了一種莊嚴的寧靜。

  靜心聽著,這是他們很多人第一次聽到暮鼓之聲,打從心底生出許多莊嚴的感覺。

  一陣鼓聲之後,又傳來的鐘聲,幾個人從未接觸過,不禁都是一愣。

  葉羽明白他們心中的疑惑,笑道:“雖然是晨鐘暮鼓,但其實並非早晨撞鐘,晚上擊鼓而已。寺廟之中,不論早晚都是要鳴鐘擊鼓的,只不過早晨是先鳴鐘後擊鼓,晚上是先擊鼓後鳴鐘。”

  聽到葉羽的解釋,眾人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葉羽站起了身,笑道:“想來是到了齋飯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體驗下吧。”

  了戒將他們的也安排在了僧人之中用餐,讓他們可以進身體會寺中的生活。江月和夏空兩個女孩子倒是十分好奇的問了許多佛理,倒是這個被了戒十分看重的葉羽一派瀟灑之意,毫不在乎,了戒不禁搖搖頭。

  夜幕降臨,葉羽等人辭別了了戒禪師,緩步走出香山寺。

  此時,已是繁星夜垂,葉羽神神秘秘的將眾人帶到了東山南峰最高處。那之上是一座涼亭,葉羽走入亭中,暢然一笑道:“剛剛還在擔心現在看不到這般景色呢,沒想到卻比我之前看到的還要美出數倍。”

  聽到他的話,幾個人難掩心中的好奇,忙跟著他走進亭中,向對面的西山望去。

  夜晚的龍門西山之上,點燃了無數的燈火。

  萬佛洞之中被柔和的金色光芒點亮,那一尊巨大的佛像在夜幕的襯托下竟顯得更加高大威嚴。不似白日那般,借著日光可以仔細觀察每一尊石像的精雕細刻。如今的夜晚中,只是借著那微弱的燈光,讓人看到了獨自佇立在天地一線上的那一尊莊嚴的大佛。

  西山之下,伊水岸邊,點燃了一排彩燈,照的岸邊五彩繽紛,如同佛像自然散發出來的光芒一般,異常美麗。

  而作為背景的西山之上,此時也已經被一片碧綠之色點亮,再不似白日裡那般空洞的石山。

  所有人都驚喜的看著這夜間的美景,難怪葉羽剛剛提議一定要看龍門夜景,如今一看確實是不虛此行。

  龍門山的美,是一種綺麗之美。它就像是一幅山水畫,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既有古人蹤跡,又有寺廟相伴。而且這伊水,並非是繞山打轉的小溪,而是一頭撞開龍門的滔滔河水,澎湃激蕩,碧波漣漣,有聲有色。

  葉羽扭頭看到憐香眼中的欣喜,不禁心中也是一蕩。他一把拉住憐香的手,大笑著說道:“現在開始自由活動,阿澈,你負責她們的安全,將她們帶回客棧。”

  葉羽突然來這麼一出,大家都沒反應過來,都怔怔看了看他。

  憐香也是沒有想到葉羽突然的舉動,只是有些發怔的任由自己跟在他後面。

  楊澈心中苦笑,這位少爺永遠給自己出難題。

  江月反應過來後,沖著葉羽的背影吼道:“葉羽,你不厚道,重色輕友。”

  葉羽才懶得去管她說什麼,只是帶著憐香向山下走去。

  憐香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亭子,詫異問道:“幹嘛要單獨走。”

  葉羽沉默,只是拉著她兀自走著。

  憐香皺了皺眉頭,握著他的手,又問:“怎麼了。”

  “西元1990年9月18日下午兩點鐘,這是我的生辰。”

  憐香微微一愣,她聽不懂葉羽報出來的那個年份代表什麼,但心中卻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情愫升起。

  葉羽緩了緩腳步,緊緊握著憐香的手,扭頭看她,道:“之前我從未跟你提過,因為我們那裡,和大明的計算方式不一樣。”

  憐香的心兀自一跳,她對上葉羽認真的眼眸,突然明白他是在向自己介紹關於他的事情。

  “我和月,夏空,還有……藍磬。我們四個是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我們原本不會出現在這裡,但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了……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兒可笑,但我說的卻是實話。憐兒,之前我從未跟你說過,因為我覺得你不會相信……畢竟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又拿什麼說服你呢。”

  葉羽停下腳步,他看向憐香,十分認真的說:“但是現在不同,你我早已是夫妻,有些事我情知不該瞞著你。況且,這事兒雖然離奇了些,但我卻從未欺騙過你。如今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我不想讓你覺得,你對於我的人生絲毫不瞭解。其實憐兒,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總有一段人生是愛人無法參與的。但是,我想告訴你,即便你沒有參與我的過去,你卻已經擁有了我的現在,還有未來。”

  憐香被他這一番話震驚的愣在當場,原來他,竟然如此懂得自己的心思。

  自己剛剛不過是在心裡想了下,他竟然就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與他竟然已經默契到如斯境界。

  夫妻二人相視而立,過了良久,憐香突然問道:“西元1990年,是多少年前呢。”

  葉羽見她偏頭問自己的樣子,不禁忍俊不禁。

  他想了想,突然笑道:“我今年二十六歲,你說是多少年前。”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30

第一百八十八章 落水

  葉羽在心裡掙扎了半天,最後也還是沒有把實話告訴憐香。因為實話太過匪夷所思,沒有人會相信的。難道要他直接告訴她,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如今是西元1394年,自己是西元1990年的人,其實晚生了好幾百年?就算憐香勉強接受,但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關於時間這個問題,夫妻倆也就沒再多談。

  兩個人攜手走著,憐香此時心境豁然開朗,比之傍晚在香山寺時不知好了多少。於是,挽著葉羽的手,走走看看,欣賞龍門的夜景。

  兩個人牽手來到伊水岸邊,憐香一溜小跑站在岸邊眺望對岸的萬佛洞。深吸一口氣,頓時覺得此處的空氣都比京城要自由舒爽。

  葉羽在她後面靜靜的看著,看著她如孩子一般欣喜的樣子,心裡不禁就覺得很溫暖。

  葉羽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六年之久,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確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原先他總怕自己將憐香當作趙絲顏的替身,即使到了後來,他也依然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因為憐香像趙絲顏而喜歡她,還是因為憐香就憐香。

  這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讓他即便在大婚之後,都還偶爾會想起這件壓在心裡的事。

  只是,如今他與憐香已經成親三載,心態已在潛移默化中改變,再加上日日舉案齊眉,他也更加瞭解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憐香,娶憐香,與她恩愛三載,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只因為她是憐香而已。

  葉羽抬手撫上左胸口,他一直貼身帶著趙絲顏的照片,他以為自己始終放不下那一段感情,始終需要留著這照片當作懷念。

  可如今……

  葉羽緩緩將那照片拿了出來,他嘴角勾勒出一抹釋然的笑意。再次低頭看了看那張如今已經有些泛黃的照片,然後便是毫不猶豫的將它慢慢撕掉。

  當手中的照片已被自己撕碎之後,葉羽走到憐香身邊,抬手將碎屑扔掉,讓它們隨風飄入伊水之中。

  憐香見他突然扔了許多紙屑出來,不解地問道:“你扔了什麼?”

  葉羽向她坦然的笑,“沒什麼,一些不重要的廢紙罷了。”

  憐香正自詫異,卻感覺葉羽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憐兒。此生能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幸運!”葉羽看著憐香的眼睛,認真的說著:“原本我這人一事無成,但是你,卻是我這輩子,唯一最大最幸福的成就!我何德何能,能夠擁有你!”

  憐香怔怔看著葉羽,她沒反應過來葉羽為何突然要如此認真的表白。但是,她卻又從葉羽的眼中,看到了迸出的濃濃真誠。

  雖不知他為何突然要說這些,但憐香還是不由自主的反握住他的手,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回應著他。

  夫妻兩個在伊水岸邊呆了很久,如今最後一道心結都已經解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聊著天。

  “誒喲!你們倆還在這膩歪呢?我們都逛完下來了!”

  身後傳來江月一貫跋扈的聲音,葉羽和憐香相視一笑,轉身看向身後。

  江月走到他們身邊,哼了聲道:“剛剛一副著急忙慌的樣子,我以為你們去哪兒呢!如今看來是只顧享受二人世界了唄?”

  葉羽但笑不語,倒是憐香,她現在心情很好,忙過去拉住江月的胳膊,笑道:“月姐姐是羡慕嗎?”

  不等江月反駁,憐香便突然壓低了聲音,又道:“可惜我四哥不在,否則月姐姐大概跑的比我們還快啦!”

  難得江月這樣一向囂張的人也都紅了臉,只是在夜晚別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罷了。不過臉上如同燃燒般的溫度,讓江月自己更加尷尬。

  “臭丫頭!瞎說什麼呢!這嫁了人之後倒是讓你口無遮攔了。”

  兩個姐妹嘻嘻哈哈的互相鬧著,這樣的舒爽快活日子可不是在京中在皇城可以隨時得到的。

  葉羽正自看著她二人鬥嘴,臉上笑的開懷,卻忽然聽到伊水中傳來聲音。

  “救……救命……唔……救命!”

  起先聽的並不真亮,但仔細聽過後,葉羽驚覺竟是有個女子掉入了水中。

  此時,不僅是葉羽,憐香他們也都聽到了聲音,下意識的向求救聲看了過去。

  哪知,卻讓她們看到了更加驚心和無語的一幕。

  只見一身白袍的葉羽竟像是想都沒想一樣,一個縱身跳進了黑漆漆的伊水之中。

  “……”

  他這一跳,讓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

  最後還是憐香最快反應了過來,她顧不得說什麼,連忙跑過去,也縱身跳了下去。

  見葉羽和憐香雙雙跳入伊水,夏空也不再猶豫,忙跟著跳入水中。

  江月跑到岸邊,看清水中憐香拖著葉羽,夏空拖著一個暗色的人影往岸邊靠近後,才雙雙松了口氣。

  然後緊接著,就是來自江大小姐肆無忌憚而又毫不掩飾的大聲嘲笑:“葉羽!你是不是傻!你呈個什麼勁兒英雄?你又不會游泳!”

  她這話一出來,楊家兄妹面面相覷,都是在心裡扶額歎息。

  這位少爺還真是……太不靠譜了。

  ※※※

  洛陽城的福緣來客棧中,店小二一臉茫然的看著樓上那幾位貴客的房間。剛才那幾位貴客中有幾個人渾身濕透的回來,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此時,葉羽的房間中一片狼藉,房間裡堆著七八個木桶,裡面裝滿了水。床上的床單和枕頭都被黃色的污泥染了,床邊是一個大浴桶,葉羽整個人被憐香按在裡面,叫苦連天。

  “憐兒,憐兒!求饒求饒,這水是燙的,我身上還有點兒傷口……”

  憐香哼了一聲,“別廢話!看你長不長記性!”她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手上還是松了勁兒,讓他能稍微離開水面。

  葉羽的胳膊上有一道劃傷,大概是在水裡時被水中漂浮的圓木劃傷的。

  葉羽一臉苦相的在浴桶裡面呆著,任由憐香替自己洗浴。憐香此時也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由於衣服濕透,如今只著了件白綢內衫,包裹著纖細的腰肢,正襯著她窈窕玲瓏的身材。

  葉羽忙撇開目光,聲音微澀,道:“夜裡還是涼,你快再加件衣服。”

  “怪誰?我衣服都濕透了,自然得脫了。”

  葉羽自知理虧,癟癟嘴不敢再說什麼。

  憐香見他不吱聲,心裡後怕,又責備道:“你說說你,自己不會游泳,還救什麼人?這還是在夜裡,駙馬爺您是有多大的膽子?若非我和夏空姐姐水性好,你早死了知道嗎?”她越說越氣,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

  “哎喲!”葉羽疼的誇張的叫喚了一聲,總算打斷了憐香的數落。

  “我下手重了?”

  “沒事兒沒事兒。”葉羽拍了拍憐香的手,道:“我知道錯了憐兒。當時聽到有人喊救命,我沒想那麼多……只想著趕緊救人……”

  “那你就跳?”憐香被他氣的哭笑不得,道:“以後不許這樣了!就算你不在意,也要想想我!”

  葉羽知道她心裡還有氣,忙道:“我知道!我以後再不敢了!對了憐兒,我救的那個人怎麼樣?”

  “你救得?那是夏空姐姐救的!”憐香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呃……”葉羽訕訕笑了笑,只道:“好好,夏空救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憐香呵呵一笑,道:“駙馬爺眼光不錯,是個不到雙十年華的俏佳人!難怪駙馬爺急赤白臉的跳下去救,想來是桃花氾濫了起來。”

  葉羽無奈的乾笑兩聲,然後使勁兒在空氣中吸了吸氣,道:“雖然這裡離山西近,可畢竟還有些距離,怎麼這突然飄來這麼濃的老陳醋味兒?”

  憐香被他這麼一說,臉色微紅,報復性的在他肩上捏了一把。

  葉羽吃痛,苦笑道:“這大黑天的,我跳下去前哪兒看得出她是美是醜?你何必……”

  憐香白了他一眼,只說:“放心,沒死!”

  葉羽稍稍安了心,也沒再在意別的事兒。

  此時,江月和夏空的房間裡也正忙著,夏空簡單洗了洗,然後就是在照顧那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夏空已經簡單的問過了,也瞭解了這小姑娘的身世和情況,然後便覺得事情複雜了起來。

  那小姑娘名叫李沁蓉,是洛陽知府李霽的女兒,今晚是瞞著父親一個人跑到伊水去,不小心掉了下去。

  夏空讓李沁蓉在房間裡好好休息,她和江月出了房間,在走廊上低聲聊了起來。

  “月,你覺得,這位李姑娘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嗯?”江月一時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問:“什麼?難道她說的還是假的不成?她冒充知府千金?”

  夏空白了她一眼,說道:“這是裝不來的,只要明天我們把她送回知府府中,她說謊就立刻可以拆穿。我是說……別的方面……我剛剛救她的時候總覺得……”

  江月見她有些猶豫,問著:“覺得什麼?你快說啊,別吊我胃口。”

  “總覺得,她其實是會水的……”
嚴羊 發表於 2019-2-16 19:31

第一百八十九章 知府謀

  第二日一早,夏空便將李沁蓉的事情告知了葉羽和憐香,包括她認為李沁蓉其實會水這件事。

  葉羽是個純正的旱鴨子,他於游泳之事實在是不懂,而憐香昨日只顧著救他,實在也沒有注意那個落水的女子,如今聽到夏空這樣說,心裡都是一驚。

  “一個會水的女子,大半夜掉到水裡,喊救命。”

  葉羽琢磨著這件事,感覺事情絕非表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通透。

  洛陽知府,李霽。

  葉羽心中暗暗念叨著這個名字,在心裡盤桓著該如何做。

  “如果她真的會水,那昨日那一出落水求救的戲碼,豈不是個大笑話。”憐香思量著,反問出這句話。

  葉羽點點頭,有意無意的說著:“龍門山晚上遊人並不多,她落水求救又正好被我們聽到,如今夏空又說她似乎是會水的。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只能是她故意要引起我們的注意,接近我們。夏空,她除了說出自己的身份之外,可還有說別的什麼。”

  夏空搖搖頭,道:“再沒有什麼,她一直很安靜,只是自顧自睡了。”

  葉羽皺了皺眉,心裡盤算了下,最終說道:“不如將計就計,把她送回知府府上再說。”

  夏空聽他這樣說,也贊同道:“嗯,先把她送回知府府中,我想到時候她究竟什麼目的就能一目了然了。”

  幾個人商量妥當,便不再猶豫,吩咐了店小二做早餐,再叫醒兀自睡著的楊家兄妹還有江月和那位李家小姐。

  李沁蓉已經換上了衣服,夏空將自己隨身帶著的衣服借給她,此時簡單的梳洗裝扮後,倒確實如憐香所說,是個俏佳人。

  “沁蓉多謝幾位公子小姐的救命之恩。”昨晚太過狼狽,今天總算是有機會互相介紹攀談。

  葉羽畢竟是他們這一隊的帶頭人,他拱了拱手,笑道:“李小姐不必客氣,路見不平自當伸出援手。”

  李沁蓉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著:“沁蓉更要感謝公子,公子明明不會游泳,卻依然下水救人,足見公子古道熱腸。”

  “噗。”正在喝粥的江月聽到這話,差點兒把嘴裡的粥都噴出去。

  葉羽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他瞥了眼身邊的憐香,見對方兀自吃著東西,唇邊也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

  葉羽見狀,癟了癟嘴,只對李沁蓉說道:“李小姐客氣了,快用膳吧,我們待會兒將小姐送回府上。”

  李沁蓉將他和憐香的神情看在眼中,於是笑笑便坐下吃早飯了。

  早餐過後,葉羽和夏空帶著李沁蓉去之知府府,囑咐楊澈帶著憐香等人四處去轉轉。

  到達知府府上後,葉羽更加確定一點,這位李沁蓉小姐絕非偶然落水。而且她昨晚去洛水,然後一夜未回,似乎她的父親知府大人心知肚明,否則又怎會過了一夜,知府府上還像沒事兒人似的。

  知府府門口的護衛見到小姐回來,連忙打開大門,躬身行禮道:“大小姐。”

  “我爹呢。”

  “老爺在府中。”

  李沁蓉也不多說,立刻反客為主,帶著葉羽和夏空直接進了府中。

  “葉公子,楊姑娘,家父大概在書房,你們隨我來吧。”

  葉羽聽她這樣一說,更加證實了心中猜測,他與夏空對視一眼,瞬間看懂對方的心思,心照不宣。

  李沁蓉昨日的戲碼,定然是計畫好的,而且這背後的設計者,恐怕正是她的父親,洛陽知府李霽。

  只是,他們自導自演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麼。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行蹤的。

  兩人在李沁蓉的帶領下,沒多久便到了書房。

  跟在李沁蓉身後一起走進去,書房的光線十分明亮,一名看上去不惑之年的男子坐在正中,想來正是李霽。

  李霽看到他們走進來,立刻起身迎上來。

  李沁蓉將書房的門掩上,快步走過去與父親並肩。

  李霽打量了葉羽和夏空一番,然後帶著女兒跪下行了禮,“微臣洛陽府知府李霽,見過駙馬大人。”

  葉羽和夏空對視一眼,便上前將李霽扶了起來,道:“李大人請起吧。”

  李霽站起來將葉羽引到主位之上坐下。

  四個人坐定之後,葉羽率先開口:“我此次赴西北,路上並未有過聲張,李大人如何得知。”

  李霽笑了笑,實話說道:“不瞞駙馬,微臣自從知道駙馬奉旨赴西北邊境之後,便一直派人在入城的大小道路上等待,以確定駙馬是否進城了。”

  “哦。”葉羽眯了眯眼睛,道:“這麼說的話,我的行蹤倒是從未瞞住李大人了。”

  李霽低了低頭,訕笑道:“微臣以下犯上,暗中窺探駙馬,臣自知有罪。只是形勢所逼,微臣不得已出此下策,只為得見駙馬一面,有要事與駙馬相商。”

  葉羽沒有說話,夏空卻適時的替他開口了。

  “李大人若真是有要事,何必拐彎抹掉。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們住在福緣來客棧,直接派人登門就是,何必要和令嬡一起演著一出落水。”

  李沁蓉先是一怔,隨即笑道:“早知道破綻百出瞞不住的,不過被姑娘你直白的指出,倒是讓沁蓉覺得駙馬爺身邊能人輩出。”

  葉羽抬眼看她,只見她一臉的笑意,比她父親要放得開,卻不知這心裡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李霽拱了拱手,道:“微臣不能直接登門拜訪駙馬,只是怕引起旁人注意罷了,請駙馬聽微臣一事,您聽過後便會明白微臣的用心。”

  葉羽看了看他,沉默片刻後點頭道:“好,李大人請說。”

  李霽壓低了聲音,沉聲道:“駙馬可知,微臣是何出身。”

  葉羽聞言一怔,他對朝中重臣的履歷都不是很清楚,更何況一個地方父母官的背景。更何況,如今在朱元璋鐵腕控制下,朝臣互相也定不敢結黨。

  李霽見葉羽不語,便自己說道:“微臣雖是一方父母官,但卻並非文官出身,而是武將出身。”

  他這話葉羽聽著倒十分新鮮,在葉羽的印象中,大明制度文官武將涇渭分明,即便是在朝的兵部中官員,也多是武試出身,武將棄戎從文更是十分罕見的事情。

  李霽眼中稍稍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他緩緩說道:“我棄戎從文,是因為十年前我在洛陽做指揮使,當時的洛陽知府身染惡疾突然暴斃,洛陽城不能一日無主,我身為最高軍事指揮官,暫代知府處理城中政務。後來時候久了,皇上便一道聖旨下來,讓我直接頂了知府的位置,這一晃,就是十年之久。”

  葉羽稍稍沉默,便道:“想必父皇派了另外一人來做這指揮使吧。”

  李霽點點頭,笑道:“不錯,是皇上的心腹。”

  葉羽微微彎起狐狸眼,他道:“李大人並非父皇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想必是師從名將了。”

  李霽再次點頭,他對於這位青年駙馬的洞察力也十分欽佩。他緩緩說道:“駙馬爺所言不錯,微臣在軍中之時得恩師指點,治軍方略皆是出於恩師的提點。”

  “敢問李大人,師從何人。”葉羽一字一句的問著,他心中已隱隱有了一個答案,但卻不敢親口說出。

  李霽頓了頓,繼而深吸一口氣,壓低嗓音緩緩說道:“大將軍藍玉。”

  葉羽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如今自李霽口中得到證實,依然難掩心中的震驚。

  四人這一沉默,便是良久。

  待葉羽再次開口時,明顯能聽出他嗓音中略帶沙啞,“李大人將此事告訴我,不知是何用意。要知道,如今藍玉案還未被陛下徹底審結,李大人這樣暴露出來,就不怕禍及全家。”

  李沁蓉搶著開口說道:“我爹將此事告訴你,自然是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李小姐怎知我不會說出去。要知道,我是駙馬,是皇上的女婿,心自然也是向著皇上的。”葉羽一臉玩味的說道。

  李沁蓉頗為不忿,說:“你昨晚奮不顧身救我,我還當你是有情有義之人,難不成卻是偽君子。”

  “事情不同,怎可同日而語。”

  “你……”

  “蓉兒,不許再同駙馬爺頂嘴。”李霽實在聽不下去,忙打斷了自己女兒的話,“駙馬爺,請恕小女放肆了。只是,微臣既然非要同駙馬爺說此事,自然是有微臣的考量。微臣相信您,是因為知道,您的心雖然向著陛下,但更會向著您的至交好友。”

  此言一出,葉羽立時瞪大眼睛,他與夏空面面相覷,心中不能確定這位知府大人究竟知道些什麼。

  李霽又說道:“駙馬爺,微臣這裡有恩師生前的書信一封,請駙馬爺過目。”

  葉羽連忙接過李霽遞過來的書信,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心中內容並沒有太特殊的,只是藍玉似乎感知自己處境危險,提前修書給自己多年前的弟子,如今的洛陽知府李霽,在信中說明自己怕是即將遭到貶斥,讓李霽切莫急躁,再者希望李霽親自赴西北一趟,替他穩住侄兒藍磬,最後交待說明,若藍家遭遇不測,他可向駙馬葉羽求助,因為駙馬同藍磬是至交,定然會看在交情的份上保全李霽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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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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