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65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49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徹查

  楊清帶著人回到京城後,夜殤幫忙找了一處住處,安排陌石山莊的暗衛負責保護,決不能有一點閃失。

  “這位大人!”孫老頭叫住了即將離開的夜殤,問:“請問您……我什麼時候可以去告禦狀?”

  夜殤看看這位老人,心中難免歎息,但面上的表情依然不動聲色,只淡淡地說道:“您在這裡先住下,等我的通知就好。”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夜殤並不急於將這位老人送去衙門告狀,因為她還要等著楚信那邊的消息,武夷畢竟離京城比較遠,來回路上花費的時間要比楊清多的多,所以還需要再等些時日。

  不過,楊清帶回來的這位老人家確實給了夜殤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比如李增枝身上還背著命案這種事。

  孫老頭的孫女應該只是其中之一,那傢伙仗著曹國公李景隆的勢力為所欲為慣了,想必身上還有更多的官司,孫老頭家的事兒只是正巧被楊清給找出來了罷了。

  只要讓孫老頭到刑部去告發這件事,立刻便會上達天聽,以朱棣如今對李景隆厭惡程度,一定會立刻下旨徹查此事,而且夜殤知道,朱棣表面上會命令三司會審此案,但他暗中真正派去查證的一定是自己和錦衣衛。

  等了大概十幾天,楚信從武夷返回了京城,並向夜殤彙報了從武夷得到的消息和證據。

  李景隆不僅僅是私吞貢品這麼簡單,他是在利用自己的權勢和軍權在武夷開設私人黑茶市,其中以武夷岩茶為主,賺取高額的利潤。

  洪武年間,寧朱權曾經上奏太祖皇帝改革茶市,他覺得製成茶餅太過消耗人力物力財力,於是提議將茶餅全部改成散茶,太祖皇帝立刻准許了寧的提議,大搞茶市改革,嚴禁奢靡之風。

  自那以後,大明的茶市便漸漸穩定了下來,一掃自古以來的奢靡之風,形成了低調內斂的飲茶風格。

  但李景隆利用個人的權力在武夷開設黑茶市,竟然有在暗中將采好的新鮮茶葉製成茶餅,以此來換取高端市場,從而吸收大量的非法資金。

  結合這些情報來看,李景隆的事件恐怕會演變成永樂年間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肅貪大案。

  夜殤不會去在乎這些,肅貪是朱棣的事,而她在乎的只是將李景隆繩之以法。

  永樂三年三月,洪亮的擊鼓聲傳遍了刑部的衙門,而伴隨著這鼓聲傳來的消息才更加讓人振聾發聵。

  負責直隸一帶司法事件的刑部主事趙奎震驚的聽著堂中原告的控告,簡直是連一句對答的話都說不上來。

  盱眙農戶孫氏狀告曹國公李景隆縱使親族在盱眙私自圈地,貪污每年的糧食賦稅,浙江都司李增枝仗著曹國公權勢危害鄉里,多次縱使手下行兇,強搶民女甚至置人死地,條條罪狀控訴條理清晰、事實清楚,且皆有理有據可查。

  趙奎這下可就傻了,等他終於反應過來後,立刻命人將原告孫老頭一家帶下去好生照顧保護,並派出專人進行全天的保護,絕對不能讓他們出任何事。

  安頓好孫老頭一家之後,趙奎立刻將原告的訟狀內容整理成卷宗,呈報給了自己的直屬領導,刑部尚書呂震。

  呂震聽聞案情之後立刻意識到此案的重大性,想都不想就換了衣服拿起卷宗去宮裡面聖了。

  有人大概會問,這呂震在京為官多年,難道就和曹國公沒有一點兒交情麼?聽說了這麼大的案子後竟然想也不想就進宮面聖,按說有點兒不合常理啊。

  但這件事已經不是呂震可以控制的了,原告已經從盱眙來到了京城,而且已經在光天化日之下敲響了刑部衙門的鳴冤鼓,無論如何這已經是足以上達天聽的答案了,已經不可能暗中隱瞞過去了。

  所以,作為刑部尚書,呂震就算跟李景隆再有交情也沒用,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將這件案子原原本本的呈到皇帝的龍書案上,不過他和李景隆確實沒什麼交情罷了,他是文官,真正親近的官員是內閣的成員,背後的人是靖國公葉羽。

  進宮之後,呂震在去東暖閣的路上碰到了葉羽,這倒是真讓他十分慶倖。

  “呂大人,這風風火火的,可是有什麼急事兒要見陛下?”葉羽依然是滿面春風的樣子。

  呂震向他行了個禮,恭敬地說道:“駙馬,下官這裡有個事請教您。”言罷,呂震將孫老頭一家來京告狀的事簡單講給葉羽聽。

  葉羽稍稍一愣,立刻知道這是夜殤開始行動了。他不動聲色的笑笑,道:“呂大人,這件事其實好辦,那就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葉羽話中的意思也很清楚明白,呂震知道葉羽並不想保曹國公,這樣他就放心了。原本入宮的路上他就在糾結要不要先問問葉羽的意思,如今看來實在是沒必要了。

  和葉羽分開後,呂震正了正衣冠,向東暖閣走去。

  聽到呂震奏報的朱棣並沒有想像中那般憤怒,他冷著一張臉,看著擺在自己書案上的卷宗,只整理了原告的訴訟內容,並沒有相關的調查資料和查證,但僅僅這些已足夠觸目驚心。

  朱棣沉默了起來,呂震知道,皇帝此時的沉默已經足夠表達他的憤怒,他只是沒有實際的表現出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朱棣突然下令,道:“曹國公李景隆和浙江都司李增枝貪贓枉法、縱兇殺人、強搶民女等重大罪行,朕今特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務必做到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證據,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罪人!”

  呂震抖了個激靈,他從朱棣的語氣中聽出了絕對的冷酷和不容反抗,朱棣是真的生氣,而且並不準備在這件事上有任何手下留情的餘地,即便曹國公還有個皇親國戚的身份。

  呂震領了聖旨,一言不發的離開東暖閣,準備將聖旨傳到大理寺和都察院,開始著手三司會審的事宜。

  東暖閣內,朱棣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李興。”

  角落裡閃出了一個人影,正是一直守在一旁伺候的首領太監李興。

  “陛下有何吩咐?”

  “傳錦衣衛指揮使夜殤入宮見朕。”

  夜殤並不奇怪朱棣會召見自己,相反,自從把孫老頭一家送到刑部報案後,她就一直在等待著朱棣的傳召。

  事情不出夜殤所料,朱棣果然並不打算真的將李景隆的案子全權交給三司處理,他表面上下旨由三司會審此案,但真正負責去實地調查的主力卻是錦衣衛。

  只有錦衣衛,從辦案能力到忠誠度,都是朱棣最信任的機構。

  錦衣衛不能算是名正言順的司法機構,但卻是擁有絕對權力的皇帝直屬親軍特務機構,錦衣衛在地方的行動和辦案手段都是朱棣最信賴的。

  “夜殤,這是曹國公此案原告的全部訴訟內容,朕命人抄錄了一份,你拿去看看,然後把這上面所列的所有罪名一條條給朕調查核實,這上面沒有寫出來但實際也存在的罪名也決不能放過,朕要一個結果,一個詳細且真實的結果!你明白麼?”

  夜殤沉默的點點頭,跟隨朱棣這麼多年,她早已明白了他的性情。

  朱棣這個命令的真意,就是要讓自己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可以將李景隆的罪名坐實的證據。

  “臣遵旨!”

  夜殤連猶豫都沒有猶豫,這正是他一直等待的一天,徹查李景隆身上的全部罪狀,將他逼入絕境,將曹國公一脈一網打盡,是夜殤十年來心中所有仇恨的支撐點。

  “朕會給你一道密旨,你徹查清楚之後先來向朕彙報,不用去管三司會審的結果,任何人的命令都直接無視,你只需要直接向朕負責就好!”

  夜殤從朱棣的語氣中聽出了憤怒,李景隆把事情搞大了,夜殤十分清楚這一點。或許說李景隆一直都是毫無分寸的在瞎搞,但從不會有人向自己這樣把事情捅出來,擺到皇帝的面前。但這一次不同,朱棣已經知道了,並且知道的很清晰,雖然他現在知道的只是盱眙圈地的案件,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李景隆的徹底厭惡。

  朱棣已經徹底容不下李景隆了。這就是夜殤如今得到的資訊。

  如果朱棣聽說武夷黑茶市的事情的話,不知會怎樣憤怒。

  朱棣和太祖皇帝很像,他們的性情都是很嚴酷的,眼裡揉不得沙子,更不能放任臣子背著自己忤逆自己的旨意。

  茶市改革之後的市場很好,如果朱棣知道了李景隆在武夷的所作所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這個人,根本不用顧忌任何親族關係。

  李文忠是朱棣的表哥,朱棣小的時候常常和李景隆一起玩耍,但這些都不重要,只是一個表侄而已,隨時可以成為棄子,面對貪贓枉法無視皇權的人,朱棣可以狠得下心做出任何事。

  李景隆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0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冰冷的鐐銬

  曹國公的大案由三司會審,正在一點點的循序漸進,讓人驚異的是作為被告人曹國公李景隆的態度,他似乎很淡定很輕鬆,並不覺得自己即將大難臨頭。

  李景隆是有恃無恐,他認為這個案子最後不會怎麼影響自己,一個盱眙的貧農跑來告狀又怎樣誰也沒有親眼看到自己做的那些事,誰也沒有辦法找到確實的證據來證明,現在才剛剛開春而已,到時候自己手下的人去盱眙安撫一下民情,重新安排一下土地,今年秋天豐收時再讓盱眙縣城官府停止貪稅的行為,等到風聲過去後再說。

  存著這樣心思的李景隆,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以為自己身份高貴,以為自己權柄滔天,但他卻忽略了一點,他的身份和權勢都是皇帝給的,皇親國戚也好,開國功勳也罷,都是需要皇帝承認的。

  就這樣,永樂年間最大的一起貪腐案正式開始審理。

  拋開明面上的三司會審不說,暗地裡行動的錦衣衛已經一刻不停的展開了全面的調查。

  被夜殤派到盱眙和武夷取證的人分為兩路,楊清帶著盛夏去盱眙,楚信帶著盛淩去了武夷,務必要將所有最直接的證據帶回來,決不能讓李景隆的人搶先過去安排。

  提督府內,葉羽坐在夜殤對面,他不緊不慢的問著:“有多少把握”

  夜殤淡淡一笑,道:“百分之百。”

  挑了挑眉,葉羽道:“這麼有自信”

  “盱眙的事情已經翻到了檯面上,李景隆八成會在這裡搞一些小動作,比如命人去那邊善後,將人證物證都控制起來,他眼下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只不過他搞錯了一件事,盱眙的貪污案並非是我的殺招,只是我放出的誘餌罷了,為的只是將李景隆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這裡罷了。”夜殤冰冷的語氣中透出陣陣寒意。

  “李景隆身上的劣跡多如牛毛,他可不止是貪贓枉法這麼簡單,我還掌握到,他和建文舊將盛庸之間來往密切。雖然這倆人沒有牽扯到什麼實際性的動作,但如果把他們兩個在一起,無中生有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夜殤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李景隆和盛庸先後擔任過建文帝在靖難時期的主帥,雖然他們在靖難結束後先後向朱棣請降,並表示絕對效忠,但朱棣心中對他們兩個是否真的毫無芥蒂就沒有人知道了。

  而極其瞭解朱棣性情的夜殤正是掌握了這一點,才決定將李景隆和盛庸二人之間的往來加以利用,成為她擊敗李景隆的絕對牌。

  葉羽無視她的戾氣,只道:“你的安排還是很周到的,看來不需要我再提醒什麼了。”

  夜殤看了看他,直接問:“你今天特意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吧”

  葉羽笑了笑,點頭道:“確實有個事兒想告訴你一下,雖說你現在手中掌握的情報已經足夠,不過我要說的這些可以作為你最後的牌,如果事情萬一有變數的話,可以加以利用。”

  “好,你說說吧。”

  “曹國公李景隆,他在暗地裡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葉羽深深的看了夜殤一眼,緩緩說道:“漢朱高煦的頭號支持者。”

  夜殤立刻明白了,葉羽的意思是,李景隆不僅涉及到貪污和結黨,還牽扯到了黨爭,這就簡直是踩了朱棣最後的雷區了。

  歷代帝在位時,最忌諱的莫過於奪嫡党爭,皇子們為了太子之位鬥得你死我活,有的甚至最後還鋌而走險想要逼宮,這對於任何一個帝來說,都會是心中的一根刺。

  朱棣當然也不例外。

  朱高熾已經被冊立為太子,而且昭告天下,他一直以來勤奮上進,朱棣根本沒有廢掉他的意思。雖說漢朱高煦暗中搞的小動作朱棣也心知肚明,但他雖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朱高煦去任性,卻從來沒有過廢掉太子的打算。

  但朱高煦卻在這樣的縱容下,一天天的變本加厲。

  朱棣雖然對自己的兒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對李景隆這些人,卻絕對不會手軟。

  牽扯党爭,煽動皇子陰謀奪嫡,這已經是大大觸碰了朱棣的逆鱗,如果找到確實的往來證據,李景隆絕對難逃一死。

  夜殤淡淡的點點頭,道:“如果之前我說百分之百有點兒誇張的話,那麼現在我可太有把握了。”

  “是,李景隆死定了”

  天牢是刑部關押朝廷重犯的地方,這裡雖然是牢房,但卻絕對不是最陰森、最恐怖的地方,因為關進這裡的犯人都是確定由刑部主審的,待遇按照大明對刑獄的標配規定來。

  圈地案的進行一直是由刑部負責主審,大理寺和都察院從旁協助,看上去皇帝已經組建了完備的審案班底,案子要結想必也是很快的事。

  然而真正懂這裡面玄機的人卻一眼就能看出事情有些不對勁,李景隆不是一般的犯人,他是世襲曹國公,是大明開國六公爵的承襲人,是皇親國戚,這樣地位的人犯案後顯然不是刑部就能審的了的,即便不動用宗人府,也應該由皇帝安排一名皇子或功勳主審。

  但事實上並沒有,皇帝沒有安排任何一個皇族,只是交給刑部關押後就再沒了下文。

  刑部尚書呂震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他和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禦史商量了許多次,都猜不透皇帝這到底是在幹嘛。

  為此,呂震還親自去靖國公府請教了葉羽,但也只是得到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呂大人稍安,陛下既然讓你把人關押起來,你就好好關著。陛下讓你和三司會審圈地案,那你就不要怠慢的去審好了。”

  呂震一聽葉羽這麼說,也頓時沒了其他主意,只得按照他的話去做。

  圈地案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李景隆照樣被關在刑部天牢中,事情沒有一點兒進展。

  李景隆心中洋洋得意,或者說更加的自信,他相信皇帝在耗時間給自己脫罪,畢竟自己是皇親國戚,皇帝不會下殺手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完全不是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的,李景隆的好心態也沒能一直保持下去。

  因為這一天,一道聖旨響徹全京城,也幾乎震破了李景隆的耳膜。

  “曹國公李景隆貪贓枉法、欺君上、結黨營私、陰謀造反,現令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停止對圈地案的一切審理,將人犯移交錦衣衛,關入詔獄,所犯圈地案的一切卷宗人證由刑部整理後移交給錦衣衛指揮使,立刻執行,不得怠慢”

  李景隆傻眼了,這劇情走向在一瞬間變化,而且變化的太大太快,根本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對於李景隆來說,天牢是最初級的地方,他信心滿滿的以為自己可以平安無事。或者說,再不濟一些,關進了宗人府審理,上下也好打理。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帝竟然突然下旨將自己關入了詔獄之中,移交錦衣衛審理。

  天牢的規格還可以說是按照大明的法律標配來的,而詔獄卻絕對是人間地獄了,也是這個世上讓人感覺落差最大的地方。

  詔獄所囚禁過得每一個人,在邁過那道脫了漆的銅木大柵門之前,全都是赫赫揚揚、體面尊貴的。而此時,身處詔獄的人,離開了人間富貴場,陡然間從雲端跌入了地獄階下囚,而且是世上最沒有生還希望的階下囚。

  李景隆太瞭解詔獄是什麼地方了,他曾經用過無數手段,讓許多人身陷這個地方。

  進了詔獄的人,從沒有活著出來的。

  不,似乎有一個例外,當年的秦朱樉,就是從詔獄裡活著走了出來,但那之後他也身心重創,沒過幾年也就死了。

  朱樉是一個英武之氣極重的皇子,他常年征戰沙場,駐守北境十餘年,體格健壯,身體硬朗,是當今皇帝朱棣曾經最尊敬的一個哥哥。

  這樣一個人中龍鳳,有幸從詔獄生還,但最後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李景隆自認自己根本比不上常年在沙場上拼殺的朱樉,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一向有恃無恐的李景隆終於開始恐懼了,他與外界隔離了消息,除了宮裡派人來宣讀的聖旨外,他再沒有聽到任何消息,所以完全不知道為何朱棣會突然改了主意把自己關進了詔獄。

  百思不得其解,李景隆每日在詔獄中便是枯坐等待,除了有人給他送食物之外,再沒人跟他說一句話。

  李景隆每一日的生活,便是在這樣的枯坐中想一想目前的狀況。

  皇帝把自己關進了詔獄,但也沒有人來審問自己,好像只是換了個坐牢的地方罷了。

  到底在打什麼算盤?李景隆完全摸不清形勢,他眼前浮現了錦衣衛指揮使那一貫冰冷的面容。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案子確實已經完全移交到了夜殤手裡,只不過夜殤並沒有急著開始審他,而是在忙別的。

  夜殤在忙兩件事,刑訊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以及去山東抓捕盛庸歸案。

  很快,李增枝受不住刑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全部招了出來,包括李景隆貪贓枉法、私吞貢品以及慫恿漢參與奪嫡。

  而盛庸卻是冤枉的,他確實與李景隆有來往,不過只是李景隆單方面的拉攏他,想要為漢增加勢力罷了,但夜殤不會去管這些,皇帝讓抓就抓,抓完了關起來,慢慢審。

  關於盛庸的事,葉羽曾勸過夜殤:“石頭,盛庸如果是冤枉的,還是不要對付他了,他畢竟是個帥才,留著還有用。”

  而夜殤卻出乎他的意料,只丟給他一句冰冷的話:“如果他對我的目的有用,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錦衣衛想讓一個人開口的話,辦法多得是。”

  葉羽怔怔看著夜殤冰冷決絕的背影,忍不住凝起了擔憂的眉。

  牢房裡的日子不好過,李景隆每天都在盼著事情能有所轉機,他也在盼著漢朱高煦可以想辦法救自己脫身。

  然而他終究沒有等來期盼的轉折,也在昏暗的詔獄中過得連日子都忘了。

  直到這一天,生銹的鐐銬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李景隆噌的一下從倚靠的角落裡彈了起來,終於有人來了。

  李景隆白皙的臉上佈滿了污垢,雙眼迸射出希望之光,嘴巴微微張開,期待著來人。

  走進來的是一襲色錦衣的青年人,李景隆認識這個人,是夜殤。

  夜殤沉默的打量著詔獄的牢房,她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但卻是第一次來這裡。整間牢房大約有六尺見方,幽暗昏黃。只有一側上方有個極小的小窗戶,裡面透進了一縷慘澹的陽光,光線中有無數漂浮的灰塵顆粒,令人看了之後倍加感覺此處的塞悶和骯髒。

  這裡曾是涼國公藍玉生前的最後一段時光。

  夜殤皺起眉頭,忍下心中的憤慨和悲傷,悶悶的道:“曹國公,別來無恙。”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1

第三百五十章 曹國公的末日

  李景隆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青年,一瞬間便在心裡確定了,自己一定是被這個人給算計了!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十分確定現在的直覺。說實話,李景隆除了打仗之外,權謀手段都不是弱的,自永樂年間以來,他拉攏夜殤無望後就一直在提防著這位新貴錦衣衛提督,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掉入了人家的套裡。

  “曹國公不認得我了?”夜殤的語氣中充滿譏諷之意。

  李景隆大怒,但他忍住怒氣,冷哼道:“提督大人終於想起審問犯人了?”

  夜殤依然面無表情,道:“想到最後一次見到曹國公時,你還是豐神如玉的世襲功勳,皇親國戚的高貴威儀。”

  “怎麼?提督大人今天過來只是為了落井下石諷刺我幾句麼?這個格調可真是不高啊。”

  夜殤雙眼死死盯住李景隆的臉,與他同處在這狹小的空間下,讓夜殤每一秒都想要抬手一掌劈死他。但她始終死死按捺著自己的憤怒,告訴自己要理智,李景隆是要死,但一定不能讓他痛快的死。

  “來人。”夜殤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對垂首恭敬立在自己身後的錦衣衛說道:“帶曹國公,見識見識詔獄的待客之道。”

  說完這句話,夜殤便立刻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仿佛再在這個空間裡待下去,自己就要抑制不住胸口翻騰的那股抑鬱之氣了。

  快步走出詔獄,夜殤大口的喘著氣,呼吸著外面的空氣,想要把體內的積鬱全部吐出去。

  夜殤第二次見到李景隆已經是七天之後,這七天來,錦衣衛一直按照夜殤的吩咐,每日不停的“關照”李景隆,變換了許多的花樣,反正詔獄裡最不缺的就是刑罰。

  此時的李景隆已經跟七天前又有了極大的變化,渾身沾滿骯髒的血污,頭髮散亂,臉上盡是傷痕,嘴角還帶著血跡,虛弱的癱倒在牢房內的一角。

  夜殤走到李景隆身邊,蹲下去問他:“曹國公,這七天過得怎麼樣?”

  李景隆虛弱的睜開眼,他的身體本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受得了詔獄裡的刑罰?

  李景隆的眼中和上一次不同,多了濃重的恐懼和憤怒。

  “呼、呼、你……竟敢……動私刑……我、我要……面聖!”李景隆仇恨的看著夜殤,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停的費力喘息著。

  夜殤冰冷的扯了扯嘴角,道:“面聖?呵呵,你以為陛下會知道?李景隆,陛下根本就不想聽到你的消息了。”

  李景隆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夜殤,他從未想過,這個錦衣衛提督竟然可以在這件事上做到一手遮天的效果。

  “卑鄙……”

  夜殤忍不住冷嘲道:“原來曹國公還知道世上有‘卑鄙’二字。不過你如今的下場全都是咎由自取,我何曾有一星半點兒冤枉于你?”

  聽著夜殤冰冷刺心的語氣,李景隆繃緊了臉,他身上的傷口極疼,疼的他幾乎喘不過氣。

  看著李景隆的反應,夜殤輕輕問了句:“疼嗎?”

  李景隆仇恨的直視著夜殤,兩頰因牙根太用力而發酸發痛,不過仍然沒有力氣說出一個字。

  “曹國公,錦衣衛有許多手段,可以保證你一定死不了。對了,在你每次行刑之前,我的手下都給你喂了一種藥,那是強心丹,保證你無論多疼都不會失去意識。”夜殤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道:“所以你從來都沒有在受刑中疼暈過去,對麼?”

  李景隆的眼中充滿憤恨和恐懼,確實如夜殤所說,這七天來,他每天遭受不同的刑罰,但無論多麼的疼痛,他卻奇跡般的從沒有暈過去,這也導致他從頭到尾都親自感受了這些極致的疼痛。

  而此時此刻,面對夜殤冰冷極致的眼神,李景隆終於開始從心底確信一點,夜殤對自己有著刻骨的仇恨。

  雖然想不到是為了什麼,但李景隆知道,夜殤恨自己,所以她在利用所有機會折磨自己,將自己活活折磨致死。

  話談到一半,夜殤站起身來,她居高臨下冷冷的直視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景隆,道:“繼續關照曹國公,別讓他死了。”

  夜殤轉頭向外走去,卻聽到身後,李景隆趴在地上,悲憤的用盡全力對自己喊道:“夜殤!你、你竟然手段、這麼毒辣!”

  死死握緊雙拳,夜殤忍住沒有回頭,她一言不發,徑直向詔獄外走去。

  手段毒辣。

  夜殤當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的狠毒,但她完全不在乎,她只是要復仇,要發洩心中的仇恨。

  臉上凝重僵硬的冷漠面具,只維持到出了詔獄大門。

  夜殤驀地扶住身邊牆壁,哇地一聲把胃中的食物都吐了出來。直到只吐出胃酸,她還是一直狂嘔著,幾乎喘不上氣。

  詔獄的守門獄卒嚇壞了,想要上前扶住她,卻一時間嚇得不知該從何下手。

  夜殤不停的幹嘔著,眼中也漸漸滲出淚水,李景隆身上那骯髒的血污以及牢房中散發出的腐敗混雜著血腥的腥臭之氣,不停的在她腦中盤旋。

  她突然記起很久前自己曾對葉羽說過這樣一句話:“在這京城之中,為了得到幸福就不得不變的心狠手辣,骯髒卑鄙。”

  夜殤終於忍不住開始低低地啜泣著,聲音細小而微弱。

  “大人……您、您沒事吧?”獄卒終於忍不住詢問她。

  而夜殤,只是喃喃說了句,如將死之人用最後一口氣所交代的遺言:“這裡……太髒了。”

  ※※※

  那之後,夜殤一直忙著整理曹國公一案的所有證據和卷宗,再也沒去詔獄看過李景隆。

  當整個曹國公的案子結案之後,夜殤終於再次踏入了詔獄之中。

  李景隆比之前顯得更加脆弱了,但顯然受刑的強度已經不如之前,畢竟動刑的錦衣衛們知道,夜殤是嚴令讓這個人不能死的。

  李景隆抬眼看了看夜殤,複又垂下眼睛,一言不發。

  夜殤知道,他也沒什麼力氣說話。

  “我今天過來,是來告訴曹國公幾件事的。”夜殤坦然地說道:“陛下訓斥了漢殿下,命他在府禁閉思過,無詔不得隨意出府走動。”

  李景隆的眼中一瞬間閃過絕望的神情,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緊緊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如今看來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還有,聖旨下來了,陛下看在岐陽是開國功勳又是皇親國戚的份上,沒有選擇殺你,而是將你褫奪一切爵位,終身監禁。”

  夜殤看到,李景隆在聽到這句話時,眼中又閃過一絲希望。

  但是,夜殤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冷哼一聲,道:“本來陛下是打算將你幽禁在府中,但我向他提議,曹國公府太過奢華,不適合幽禁身為重犯的你,所以他決定將你交給錦衣衛,幽禁在詔獄之中。”

  李景隆臉上的神情一瞬間變化,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撲滅。連日來所遭受的極刑讓他終於承受不住,他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全身劇烈顫抖著,雙目噴火,想要撲到夜殤面前拼個魚死網破。

  但他受的傷實在太重,最後只能喘息著怒道:“夜殤!我究竟與你何怨何仇,你要害我到如此地步?連一條生路都不給我留!”

  “何怨……何仇……”夜殤喃喃重複一遍,隨即放聲大笑,“曹國公,事到如今你竟然才想到問我這個問題。”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李景隆只是死死盯著夜殤的臉,似乎是想要從久遠的記憶中找出一絲關於這個人的印象。

  夜殤在牢房內踱了兩步,輕輕說道:“洪武二十四年,秦殿下曾進過一次詔獄,他當時受到的刑罰比你這些日子加起來的都要殘酷,但他依然咬牙堅持,只為了守住心中的正義和對朋友的情誼。”

  李景隆眉棱猛地一跳,他看著夜殤徘徊的背影,突然覺得很熟悉,這個人的身影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曾在什麼地方見過。

  “洪武二十五年,因太子殿下支持軍功赫赫的涼國公,使你在左軍都督府屢屢被掣肘,於是你懷恨在心,指使宮中暗哨買通東宮御醫給大病之後身體沒有恢復的太子殿下使用慢性毒藥,導致太子殿下死於非命。”

  李景隆面色發白,抑制住胸口的起伏,鼻息漸促。

  “洪武二十六年,你勾結前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以莫須有的罪名構陷涼國公及藍家軍陰謀造反,致使藍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李景隆的額頭上滾了下來,滴在他被血染的看不出本色的囚衣上。

  “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夜殤終於看向李景隆,昏暗的光線中,李景隆只覺得這個人竟然是那麼的陰森可怖。

  夜殤沒有理會李景隆的問題,只是轉身向門外走去。

  叫來外面的獄卒,夜殤道:“把門鎖上,然後鑄一些銅水來,將這把鎖的鎖眼給我融了。”

  李景隆在一瞬間明白了夜殤的用意,他怒吼道:“已經把我關在了這裡,還要把門也封死不成!”

  獄卒得到了夜殤的吩咐,立刻去準備。

  夜殤把玩著手中的鑰匙,道:“這個牢房只有這一把鑰匙,我待會兒會把它一併融到火裡去。”

  李景隆吃力的爬到牢房門口,祈求的看著夜殤,道:“我求求你!求你!你放過我!最起碼不要把門封死!”

  夜殤看著哀求自己的李景隆,輕蔑一笑,隨即壓低聲音,湊到李景隆面前說道:“當初……如果我哀求你,你是否就會放我入京,見我父帥最後一面?”

  李景隆的瞳孔漸漸放大,夜殤的話如同晴朗夜空突如其來的一道驚雷一般砸在他心頭。所有的一切在這一瞬間串聯成了一條線,清楚明白的在他面前展現了不容置疑的事實。

  “怎麼……會……你怎麼可能活著!”李景隆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人,用盡全力嘶吼,“我親眼看到你掉到絕冰崖下!”

  夜殤冷冷的看著李景隆,只道:“你可知當年秦殿下和我父帥在詔獄中受刑時是怎樣堅韌不屈,刀斧脅身未曾眨過一下眼睛。他們的風骨,要高出你太多了。”

  “藍磬!藍磬!你放我出去!否則我一定會把你還活著的消息散佈出去的!”

  夜殤輕蔑一笑,道:“李景隆,你再也出不去了,你說的話也沒有人會相信。今天之後,我也不會再來看你了,你會一個人在這裡,迎來暗無天日的死亡。”

  “藍磬!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李景隆淒厲的叫喊聲回蕩在夜殤的身後,她毫不猶豫的抬起手,將手中的牢房鑰匙扔進了一旁燃燒的火堆之中。

  夜殤沉默的離開詔獄,再無回頭。

  日暮的餘暉照射不到皇城角落裡的詔獄,宣示著一旦被關進這裡便永無重見天日之時。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2
第八卷 盛世大明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子守國門

  永樂三年四月底,曹國公的大案終於塵埃落定,朱棣下令褫奪了李景隆的爵位,家中男子發配充軍,女子沒入教坊司為奴,而李景隆本人則被關進了詔獄中,永世不得重見天日。

  隨著李景隆的失敗,夜殤也算是了卻了一件心事,舒舒服服的在家睡了個覺。

  第二天一早,葉羽就登門了,彼時夜殤正在睡覺,是惰兒將葉羽引進了正廳之中。

  “少主還在睡覺,少夫人在。”

  葉羽怔了怔,這府中上下倒是十分默契的全管墨瑤叫少夫人,讓他一時間竟然也起了玩笑的心情。

  見到墨瑤後,葉羽拱了拱手,笑道:“嫂夫人,早啊。”

  不出意料,墨瑤臉上立刻呈現詭異的紅色,葉羽捉弄得逞,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意。

  “駙馬這麼早登門,可是有要事?”

  葉羽瞥了眼外面快要曬到屁股的大太陽,無語的撇撇嘴,道:“剛從宮裡出來,是有事兒想跟石頭商量一下。她還沒起的話就算了,我等等也沒什麼。”

  既然葉羽這麼說了,墨瑤便放棄了想要叫醒夜殤的想法,她最近確實是有些累了,難道休息一天是該讓她多睡會兒。

  墨瑤陪著葉羽閒聊了起來,他倆平時雖然交談不算很多,但墨瑤的才學葉羽是十分清楚的,今天正好有機會,可以多聊一些。

  深入交談起來之後,葉羽才終於瞭解墨瑤的才情。怎麼說呢,如果說江月和憐香她們算是術業有專攻的話,那麼墨瑤就是真正的博學廣識了。

  葉羽靜靜看著微笑與自己暢談的墨瑤,不得不承認她的魅力確實不僅僅只是美麗迷人的外表,聽說當年墨瑤的中秋選婿可是盛況空前。嘛,當初如果自己也在京城的話,還真想來湊湊熱鬧啊,只是最後一定選不中就是了。

  兩個人一直聊到了午時,夜殤才終於起床。

  剛剛醒來便聽到惰兒說葉羽一直在正廳等著,夜殤連忙簡單洗漱一下,趕到正廳去見老朋友。

  彼時,葉羽和墨瑤正聊的開心,兩個人眉飛色舞的,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夜殤坐過去笑道:“啊啦,真想不到你倆還挺有的聊。”

  見她醒了,墨瑤則起身道:“我去準備午飯,你和駙馬先談正事吧。”

  夜殤明白墨瑤十分懂事,也就沖她點點頭,道:“稍微淡一些,小羽吃不了鹹的。”

  葉羽看著墨瑤離開的身影,笑道:“她還會做飯麼?這可真是全才了啊!”

  “你家公主不會?”

  “必須不會!”

  夜殤白了他一眼,說:“別嘚瑟了,說吧,一大早過來找我有啥要緊事兒?”

  提到正事,葉羽立刻正了正顏色,道:“關於李景隆的事,雖然已經結案了,不過有件事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別咬著漢的事兒了,陛下知道了漢的所作所為,不過只是加以訓斥然後關了起來,這就已經擺明態度了,咱們也千萬別窮追不捨自討沒趣。”

  夜殤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這我知道,你放心,我的目的只是對付李景隆罷了,漢的事兒我壓根兒不想多做什麼文章,搬出來告訴陛下也沒想過他會因此處罰漢,畢竟誰都護犢子不是?我只是想以此讓陛下將漢禁足,直接斷了漢救李景隆的路罷了。因為一旦把這件事在陛下面前挑明,他就必須要做出相應的處罰,而為了保全漢,他就必須要更加嚴懲李景隆,棄車保帥就是這個意思。”

  葉羽明白夜殤的意圖,為了讓李景隆棄子的身份坐實,她才把漢的事情捅到朱棣面前。

  “除了李景隆的事,你今天來還有別的事吧?”

  葉羽點點頭,說:“還有兩件事,今天跟陛下商量了下關於遷都的準備工作,你是知道的,陛下一定會遷都,這個毋庸置疑。”

  “但朝中上下一定有反對的呼聲,而且很高,對嗎?”

  葉羽再次沉默的點點頭,正如夜殤所說,朝中反對遷都的人數不勝數,就連朱棣親自帶出來的秘書團內閣都選擇了沉默,似乎除了自己,沒有人支持他這個舉動。

  遷都不是搬家,不是打好包袱叫個搬家公司來就行的。最大的難題在於,朱棣並不是一個人搬去北平,如果是這樣,那倒是省事了。

  遷都不但要遷走朱棣,還要遷走宮中的所有嬪妃皇子,京中的所有公大臣,這些人要在北京找地方修房子。況且,北京地處北境要塞,打了很多年的仗,街道、宮殿都要重修,城市佈局也要重新安排,這需要大筆的資金才能安置好。

  “遷都對於咱們這個陛下來說其實不能算是多麼難於登天的事,他犯愁的大概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糧食。”夜殤沉沉的分析著:“北平附近不是產糧區,你想像一下後世北京那無解的人口數量,就可以想像遷都之後北京必然會成為經濟發展的中心,從而湧入大批的人口,這些人要消耗大量的糧食,而且要控制邊界,就必須養著大批士兵,雖然咱們有軍屯制度,但像三大營這樣的精銳部隊可是是不種地的,這麼多人的糧食問題實在比較頭疼。”

  葉羽贊同的道:“不錯,這是阻礙遷都的最大問題,但這些都不足以撼動陛下想要遷都的決心。北方的蒙古始終是個大問題,雖然現在看上去十分老實,但早晚還是會成為問題,北境需要更加穩固的防禦體系。只有遷都北京,皇帝親自鎮守邊境,才能保證北境的穩定,防止國家分裂。”

  “天子守國門,確實只有咱們這個陛下才有這樣的豪情。”夜殤讚歎道:“我跟隨他的時間越久,越能明白你為何那麼崇拜他。”

  葉羽笑了笑,繼續說著:“我和陛下商量了一下,準備著手修建運河,要想達成南北產糧互通,只有通過水路這一個辦法,修建運河勢在必行!”

  “所以,需要我做什麼?”夜殤知道葉羽這傢伙一定不是來找自己吐槽閒聊的,一定需要自己在這件事上做什麼才對。

  果然,葉羽狡黠一笑,道:“太多了也不需要,只要你明日在朝堂上給那些大臣們施壓就好。陛下打算明天在早朝上提出修建運河的事,你知道朝臣很多已經安於現狀慣了,必須要有人趕著他們才會往前走。”

  只是這麼簡單的小事,夜殤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只說:“那些整日就知道講大道理的言官,搞的陛下都忌憚他們幾分,但我可不怕,我們錦衣衛就是專治他們這些人。”

  葉羽當然瞭解夜殤現在的手段,對她很放心,於是又道:“還有一件事,是一件更大的事。”

  “這年頭怎麼大事兒都紮堆兒來?”

  “陛下已經決定了,要在今年派出使團下西洋,你猜人選是誰?”

  夜殤當然知道下西洋這件大事,她白了葉羽一眼,道:“你考我智商啊你?當然是鄭和了。這件事兒跟咱們有啥關係?”

  “原本沒有,但現在卻意想不到的有了。陛下選定的統帥下西洋艦隊的有兩個人,正使自然毋庸置疑是鄭和,你猜副使是誰?”

  “誰啊。”夜殤並沒有把這當成什麼太大的問題。

  “夏空!”

  這一下夜殤可就立刻轉變了態度,之前她還從沒想到這種可能,但她瞪大眼睛看到葉羽篤定的表情後,確認這傢伙確實沒有在開玩笑,就不禁驚訝的合不上嘴了。

  “陛下是看上夏空什麼地方了?”夜殤無語的癟癟嘴,道:“那貨確定能幹這麼大票的事兒?”

  “只能說這個活兒很適合夏空吧。聽說之前陛下派她和鄭和一起去日本國出使時交給他倆一項秘密任務,他們完成的很好,所以陛下那時就已經決定讓他們繼續合作了。”

  夜殤托著腮笑道:“所以一個以後會名垂青史的航海家是我的好朋友是麼?感覺一下子倍兒有面子。說起來,陛下之前給了夏空他們什麼任務?”

  葉羽沉吟道:“我瞭解的不是很多,好像是關於日本國內部奪權的事兒,你也知道,日本的實權一向不是掌握在天皇手中的,貌似陛下準備幫助天皇和幕府將軍奪權,讓他們兩方的勢力保持平衡,從而更加有利於大明的控制。”

  原本對於日本國來說,天皇的勢力實在遠遠低於室町幕府,但楊夏空和鄭和還是在那邊找到了可以鑽的空子。

  室町幕府現在的大將軍足利義滿有個小兒子,足利義滿非常疼愛這個兒子,對長子足利義持反而各種刁難,而夏空他們兩人就是抓住了這個機會,利用足利義滿和足利義持父子之間的間隙,成功分化了室町幕府的實權。

  而日本國現在的皇太子世泰則趁此機會將分化出來的實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原本就在暗中培植力量,趁這個空檔坐收足利父子相鬥的漁翁之利還是遊刃有餘的。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葉羽也是後來才聽朱棣談起,朱棣對夏空和鄭和在日本的所作所為十分滿意,也就因此打定主意讓他們二人聯手率領下西洋的艦隊。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3

第三百五十二章 揚帆

  遷都的事還在磕磕絆絆的進行著,朝臣們的意見依然是反對遷都,即便葉羽公開表明支持皇上的決定,錦衣衛指揮使夜殤的眼睛又危險的眯了起來,但許多言官依然保持自己的觀點,擺出了堅決不退讓的立場。

  朱棣現在懶得再去跟他們廢話,乾脆下達了準備開修運河的命令,遷都能否在最後順利進行,修建運河的成果足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先不去管遷都的事,朱棣接下來要做的事兒比遷都更加偉大,在永樂三年五月初的時候,正式宣佈了關於下西洋的聖旨。

  在聖旨中,他陳述了這次下西洋行動的重要‘性’,並表達了自己想要君臨四海的雄心壯志。

  在我們這個龐大帝國的四周到底還有些什麼?

  這是每一個強盛朝代帝都很感興趣的一個問題,此時的明帝國就是一個強盛的時代,而明帝國四周的陸地區域已由漢唐盛世時的遠征英雄們探明,相比而言,帝國那漫長的海岸線更容易引起人們的遐想,在寬闊大海的那一頭有著怎樣的世界?

  自從見到來自不列顛國的使臣後,朱棣便下定決心去探明海外的世界,去征服龐大神秘的大海。

  鄭和與楊夏空,他們二人承載著朱棣這些夢想,成為了出使西洋的兩大使臣。

  在朱棣的規劃中,這次航行的首腦團以楊夏空和鄭和為主,再配備兩名副使從旁協助他們,他們是掌管航行、外‘交’、軍事、貿易等重大決策的中樞機構。

  另外,在外‘交’方面,朱棣配給他們鴻臚寺的官員四名,負責在海外主持朝會宴享的儀式禮節、對外宣召、翻譯以及文書起草。由於楊夏空本人還肩負著翻譯工作,所以這方面的人基本是歸她管了。

  朱棣還特意為這次航行選擇了幾名京衛指揮、千戶、百戶等將校軍官跟隨鄭楊二人一同出海,主要目的自然是負責沿途航行的安全,抵禦敵對武裝和海盜的侵襲。

  關於後勤方面,從軍隊中調了幾名廚師和火夫來負責飲食,‘精’心挑選了能力極強的掌舵手、水手、船工負責航船的日常事務、打造修理、預報天象等保證船隊可以正常航行的工作,再加上幾名戶部郎中和醫官負責掌管錢財和旅途中的疾病醫療。

  由此可見,朱棣在組成這次航海的船隊上是下足了功夫的,他是認真的要搞一場世紀的海上盛宴。

  出航之前,葉羽曾去福建五虎‘門’找過楊夏空,當時正在做出航準備的夏空興高采烈的帶他參觀了中國歷史上最強大的艦隊。

  夏空把艦隊的佈局圖紙拿給葉羽看,語氣頗為自豪地說道:“怎麼樣?厲害吧?”

  葉羽看著桌上的圖紙,忍不住連連點頭,贊道:“這真是太壯觀了!這還只是在圖紙上看到,若是見到真實版,指不定多麼震撼呢。”

  整個艦隊呈箭頭狀,四周由戰船包圍著,分為前哨、左右哨以及後哨。裡面依次是糧船、馬船、坐船,最中間的是整個艦隊的核心地帶——寶船。

  寶船是艦隊中最大的海船,它在船隊中的地位相當於今日大型艦隊中的旗艦,是整個艦隊的主題船舶。

  “這寶船具體多長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船工說它長四十四丈四尺,闊一十八丈。嘛,小羽,你知道這是多大麼?”

  葉羽粗略的換算了一下,笑道:“長約一百五十一點一八米,寬六十一點六米。你們可以業餘時間在船上舉辦個運動會了,起碼跑個百米賽跑不是問題。”

  這些寶船最讓人難以想像的是,它有十二張帆,它的錨和舵也都是巨無霸型的,轉動的時候需要幾百人喊口號一起動手才能擺得動,它的舵杆就有十一米長,放到現在也是航空母艦級別的了。

  鄭和下西洋的遠航艦隊不愧是當時世界上最優秀最出‘色’的船隊,它們具有著首屈一指的運載能力、戰鬥能力以及指揮能力。

  朱棣配給這支艦隊的全部人馬一共有五萬人,相當於大明軍隊十個衛的編制,這些軍隊主要來自于沿海衛所。人數的眾多自古在中國就不值得炫耀,但它卻可以間接的反應許多事,比如支撐這龐大人數的物質保障,從而也能看出此時大明國力的強大。

  再來說戰鬥能力,這支艦隊的戰鬥部隊由海戰隊、兩栖部隊、馬隊、儀仗隊等組成。海戰隊自然就是如今的艦艇部隊,基本由戰船作為單位,被組編成隊,形成了整個艦隊的週邊保護。兩栖部隊是既可以補充海戰人力又可以陸上作戰的部隊,馬隊自然就是登陸後作戰的部隊,儀仗隊不用說了,是擺排場用的。這樣龐大豪華的作戰系統,簡直堪稱古代史上最強,沒有之一。

  如此龐大的艦隊和強大的戰鬥能力,是否能夠真正發揮作用,還要看指揮官的指揮能力。

  而鄭和這個人無疑是最適合的總指揮人選。他十一歲起從軍,有豐富的軍事經驗,並跟隨朱棣屢建奇功。他和楊夏空一起擁有出海的經驗,去年年初出使日本使他們二人共同積累的重要的經驗,以及合作的默契。鄭和也是個難得的外‘交’人才,出使日本時的果決都是很好的經驗。

  因此,由鄭和和楊夏空二人組成的核心指揮中心,才是這次航行最關鍵的中心力量。

  如果要在海上航行很久的話,航海技術是必不可少的,而楊夏空給葉羽介紹了一個當時最先進的航海技術,以證明本次航行的安全‘性’。

  中國從很早之前就可以通過觀測日月星辰測定方位和船舶航行的位置。大明的艦隊把航海天文定位與導航羅盤的應用結合了起來,提高了測定船位和航向的‘精’准度。

  “我們把這個方法叫做牽星術。就是用牽星板觀測定位的方法,通過測定天的高度,來判斷船舶位置、方向,從而確定航線。”楊夏空眉飛‘色’舞的給葉羽介紹著,這都是她開始準備出航後學習的知識。

  “嘛,感覺有點兒像海賊裡面的記錄指標。”葉羽像模像樣的看著牽星板研究起來。

  楊夏空開懷一笑,道:“記錄指標是神話好嘛!”

  大致瞭解了出海的技術和規模後,葉羽忍不住笑著吐槽道:“說你們是去外‘交’的誰信?你們明明就是去打劫的啊!”

  “這可不能瞎說,我們可是和平的使者呢。”夏空賊兮兮的笑著。

  葉羽見她這麼高興,自然也開心了起來,“實現了呢,航海的夢。”

  夏空稍稍一怔,隨即立刻想到了許多許多年前,在他們還是青澀的大學學生的時候,自己曾同葉羽一起幻想過揚帆,征服遼闊神秘的大海。

  “是啊!”夏空笑的更加開心,這次航海,無疑是可以完成她的夢想了。

  以這樣始料未及的方式。

  葉羽一直在福建待到夏空出航,出發前還陪著夏空巡視了停泊在海岸線的整個大明艦隊。

  張揚的旗幟,內斂的氣息,這是一支史無前例的豪華艦隊,它們將在那片神秘的大海中乘風破‘浪’,征服沿海各國,證明大明帝國的強大昌盛。

  葉羽怔怔看著眼前巨大的船艦,不自覺的就想到了朱棣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以及他那時期待和嚮往的眼神。

  “威服四海,‘胸’懷遠人!自強漢盛唐時起,我們便是讓世界上所有國家敬仰嚮往的天朝盛國,雖然經過幾百上千年的變動,但如今,我大明依然可以成為繼強漢盛唐之後又一立足於頂點的最強大國!”

  想著朱棣說過的話,再看看眼前出海艦隊的規模,葉羽頓時覺得就連自己這個旁觀者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中國昌盛,萬國來朝!

  這不僅僅是朱棣的夢想,也是千萬華夏子孫的夢想。

  來自後世的葉羽,心中更有這樣的嚮往。因為在後世見證了未來的殘酷,才會在如今更加珍視歷史的恩賜。

  或許歷史的軌跡無從改變,但自己依然滿懷期待,盡各種努力讓歷史的腳步偏離未來的航道,將中國徹底引向昌盛萬世的道路。

  就算只是癡人說夢,但無論如何,這個夢都值得去做。

  鄭和和楊夏空做好了出海前的最後準備,兩個人換好了代表大明欽差特使的蟒袍,威風凜凜的站在包船的甲板之上。

  朱棣當然沒有親自來送行,代表他送行的只有靖國公葉羽,但對於鄭楊二人來說已經足夠。

  “陛下將這次史無前例的出海任務‘交’給了你們,你們路上要千萬小心,也要切記陛下的囑咐。遇事多多冷靜思考,千萬不要焦躁冒進,否則極有可能引火焚身。”

  鄭和鄭重的點點頭,道:“請駙馬放心,臣等定不負陛下所托!”

  轉頭看向楊夏空,見她也對自己點點頭,示意讓自己安心。葉羽這才舒了口氣,道:“二位,一路順風。”

  永樂三年六月十五日,鄭和的艦隊在福建五虎‘門’,開始了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遠航征程。

  鄭和和楊夏空站在船頭,看著即將出發的龐大艦隊和眼前的茫茫大海。

  他們明白自己此次的航行所肩負的使命和責任,他們二人心中同樣充滿興奮,一直嚮往的大海就在眼前,等待著他們去征服。

  揚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4

第三百五十三章 和平的使命

  航海的日子一開始過的非常愜意,夏空十分享受這種生活,在海上有一個絕美的風景,是只有航海的人才能得見的瑰寶,那就是海上日出。

  楊夏空自不列顛國返回大明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這美景,自此便覺得那是比當年泰山的日出還要美上一倍的景致。

  於是,為了看日出,她在下西洋的航行中常常早起,天還沒有大亮,海上非常清靜,只有航行在海上的巨輪所發出的運作聲。

  夏空靠在甲板的圍欄上,手裡握著一杯奶茶,靜靜等待日出。

  “楊畫師似乎經常早起?”沉著穩健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夏空循聲望去,見鄭和走到自己身邊。

  “鄭大人今天也挺早啊。”

  鄭和學著她的樣子靠在圍欄上,道:“剛剛畫完地圖,覺得有點兒餓,想出來弄點兒吃的,沒想到看到你在這裡看風景。”

  鄭和自出航開始每天都會把這一天的航行路線畫下來,並且詳細記錄一路上的建築、海域、山石等,他準備航行結束後完成航海地圖,將這份地圖保存起來,以供後世人出海使用。

  鄭和的理想和抱負夏空多少瞭解一些,兩個人畢竟曾一同出海去過日本,那段時間互相間瞭解了許多。

  “鄭大人似乎對航海有很深的執著?上次一起去日本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的航海知識極其豐富,或者可以說已經大大超過了如今這個時代應該掌握的知識。”

  鄭和微微一笑,他看了看夏空,不答反問道:“那麼楊畫師你呢?之前我也發現,你瞭解和懂得的東西似乎十分先進和超前,你又是如何學到這些的呢?”

  夏空聽他反問自己,忍不住笑道:“分明是我先提問的,鄭大人不打算回答麼?那麼也請恕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哦。”

  鄭和白皙清俊的臉上難得露出這麼明顯的笑意,他似乎很開心,扭頭看向大海,沉吟道:“我是個教徒,去聖城麥加朝聖是我的夢想。小的時候就聽到父親講述的朝聖途中乘風破浪的精彩故事,還有我從未來得及親眼見過的異國他鄉的別樣景致。所以我的航海知識,都是小的時候跟祖父還有父親學習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完成我的夢想。”

  夏空看著鄭和的側臉,似乎看到他臉上散發著光芒的期待和嚮往,她突然就覺得這個人不止是後世史書中記載的那些偉大,他最偉大的地方,恰恰只是對夢想的堅持這一點。

  鄭和的皮膚十分白皙,而且因為一些原因,他的臉上十分光滑,沒有鬍鬚,這是當然的,因為他十幾歲時就遭受了宮刑。但此時,夏空看著這樣的鄭和,終於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人。

  他的一生歷經了許多坎坷,但他從未有一刻停止對心中夢想的堅持,並且終於踏上了航海的征程。

  “哈哈哈。”夏空突然覺得很開懷,她笑著說:“鄭和,你知道嗎?你這個人會成為未來中國人心中的英雄的!”

  鄭和不明所以的看著夏空,對她的話當然不信,只是好笑的說:“那你呢?你跟我一海,也會成為英雄咯?”

  夏空唇角帶笑,迎著東方緩緩泛出的紅色,道:“不,我會是你眾多崇拜者中的一員。”

  鄭和自然更不信,他覺得夏空只是在開玩笑,“好了,我已經說完了,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是怎麼學的航海知識?”

  夏空笑了笑:“對我來說,有些事只是常識罷了!我說了啊,我也會是很崇拜你的人之一,我來到這裡之前就很崇拜你們這些航海家,我的夢想也是航海啊。”

  鄭和聽得半信半疑,夏空說的話他有些不能理解,但他也不想再去追問,因為他依然能從這些不可思議的言論中感覺到真實。

  正說話間,卻見東方天際漸漸變成淡藍色,轉眼間天邊出現了一道紅霞,慢慢擴大它的範圍,加強它的光亮。

  夏空換上一臉期待的神情,看向日出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東方的海天線上出現了太陽的小半邊臉,然後一步一步、慢慢的努力上升。到了最後,終於衝破了雲霞,完全跳出了海面,顏色紅的十分可愛。一刹那間,那通體紅彤的太陽散發出了奪目的亮光,夏空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只感覺太陽旁邊的雲片也突然有了光彩。

  有時太陽走進了雲堆中,它的光線卻從雲裡射下來,直射到水面上。這時候要分辨出哪裡是水,哪裡是天,倒也不容易,因為就只能看見一片燦爛的亮光。

  夏空突然覺得,現在發亮的不僅是太陽、雲和大海,連她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這或許就是,海上美麗景色的魅力吧。

  此時,距離出航已經過了半個月,艦隊在占城經過短暫的貿易停留,繼續向南航行,現在剛剛到達爪哇。

  此地是麻六甲海峽的重要據點,但凡由麻六甲海峽去非洲必經此地,先不管後世這裡多麼的繁榮,單說此時,這裡也是一個人口稠密,物產豐富的地方。當然,這裡現在還沒有統一的印尼政府。

  大明的艦隊到達爪哇後便暫時停了下來,他們開始從船上搬運貨物,準備和這裡的市集商人進行貿易往來,一些當地特色又有用的東西。

  楊夏空興奮的四處看著,對於她來說,到達了一個新的地方,自然是要把這裡的風景畫下來了。

  於是,鄭和忙著貿易的時候,她就一聲不吭的背起畫板畫具,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

  鄭和不放心她,自然是要派護衛跟著,對此夏空倒也沒有反對。

  這個國家臨海而立,風景十分美好,但夏空很快便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這裡的國民似乎行色匆匆,又常常面露疲憊之意。

  對此十分在意的夏空便帶著人四下走走,順道打聽一些消息。

  沒過多久,她便依稀總結出了目前的現狀。

  原來爪哇剛剛經歷完一場漫長的內戰,國民們受戰亂之苦甚久,如今雖然局勢穩定了,但依然難掩究竟戰爭的疲憊之態。

  之前爪哇有一東一西兩個國,這兩人為了得到全國統一而開戰,經過長期的戰爭,最終西戰勝了東,贏得了最終的勝利,統一了國家。

  楊夏空瞭解局勢後也沒有多想,反正這說到底也不關大明的事兒,等鄭和完成商貿交易之後,就繼續走。

  然而,讓夏空萬萬沒想到的事,爪哇的這場內戰竟然還是影響到了大明,使得大明居然變成了局中人。

  在爪哇停留三天之後,鄭和和楊夏空接到了手下士兵的彙報,說是貿易市場出事了。

  急匆匆趕到交易市場之後才知道,原來西剛剛統一爪哇,急於秋後算帳,處理東遺留下來的餘黨,而這場大清掃竟然無意間波及到了大明的商隊。

  西手下的士兵到交易市場追查東餘黨,卻與大明的商隊起了爭執,繼而竟然還動手殺死了毫不知情的大明商人。

  鄭和和楊夏空聽到的彙報是,大明的商隊和士兵足足死了二百多人。

  大明的軍隊感到十分意外,也十分憤怒,他們沒想到這個巴掌大的國家竟然敢殺害大明的人。軍隊中一時間情緒激動,紛紛跑到鄭和面前,聲淚俱下的要求就地解決爪哇的國,為死去的大明士兵商人報仇。

  鄭和並沒有跟著激動,他反而冷靜的看了看眼前的部下們,看著他們眼中憤怒而不甘的神情。他知道,這些人之所以還沒有動手,是因為還沒接到自己的命令,而自己此刻的命令實在是至關重要。

  “如果要動手,就是插手了爪哇國的內政,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楊夏空率先開口對鄭和說道。

  鄭和對夏空的建議表示贊同,那些受害的大明人中有很多鄭和都見過,大家辛辛苦苦跟隨他下西洋,是為了完成使命,並不是來送命的,他們的無辜被殺鄭和也很氣憤,他完全有理由去攻打這位爪哇國,而且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自己的軍隊裝備了火炮和等先進武器,而對手不過是當地的一些土著而已,只要他一聲令下,自己的艦隊將輕易獲得勝利,並為死難的船員們報仇雪恨。

  但楊夏空的話適時的提醒了他,這個命令現在不能下,因為一旦下達了這個命令,就等於對爪哇國徹底宣戰,那便會違背臨行前朱棣給他們的最大的使命——和平的使命。

  “如果現在開戰,自然可以輕易取得勝利,但那樣就會偏離這次下西洋的原意,也會耽誤我們的行程,更嚴重的是,打敗爪哇的消息傳到西洋各地,各國就會懷疑我們的來意,我們的使命就真的無法達成了。”

  楊夏空看住鄭和,真誠的說:“臨行前陛下的囑託,鄭大人一定還記在心中吧?”

  鄭和緩緩點頭,沒錯,朱棣的話如今他還記在心裡,現在這個情勢,決不能開戰!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5

第三百五十四章 威而不霸

  鄭和和楊夏空兩個人商量出了個方案後,便力排眾議,制止了部下的魯莽行為,安撫了士兵們的情緒,然後派出了使者去爪哇國的宮殿交涉此事。

  擔任使者工作的,是楊夏空本人,鄭和原本不想讓她親自去,但夏空卻認為此時軍中上下情緒都有些激動,不宜派其他人前去,還是自己最適合。

  鄭和沒有辦法只得同意,不過挑選了兩名武藝不錯的士兵作為她的護衛。

  不得不說,這次的事件恰到好處的看出了鄭楊二人的冷靜沉著。朱棣選擇他們擔任下西洋的正使確實是選對了,這兩個人可以在手握重兵的情況下依然保持清醒的頭腦,克制自己憤怒的情緒,以大局為重,這需要何等的忍耐力!完全可以和當年北伐時冷靜沉著的朱棣媲美了。

  對於兩位正使的決定,很多士兵私下裡覺得有些不甘心,他們認為作為天朝盛國,大明的軍隊不該這樣軟弱。

  但事實證明,鄭和的決定絕對不是軟弱,而是十分明智的。

  大明需要面對的是忍耐,而爪哇的國可就不容易了,他需要面對的是恐懼,極大的恐懼。

  當楊夏空出現在爪哇宮之中,並將交易市場內發生的事情陳述出來之後,這位剛剛登基為的國陛下嚇得臉都白了。

  這位國萬萬沒想到,自己派出去鎮壓敵對勢力餘黨的軍隊竟然會誤殺大明的使節,他要是知道定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了。

  爪哇國嚇得魂不附體,對著楊夏空連連道歉,就差當場給這位大明使臣跪下道歉了。

  但楊夏空並沒有領這位國陛下的人情,她只是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國陛下,你應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是大明!我作為大明的使者前來,是想問問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爪哇國立刻躬身說道:“使者大人,你覺得該怎麼處理?”

  楊夏空白了他一眼,道:“我怎麼知道?為了表現誠意,這得你自己來拿主意,如果需要我提醒,還怎麼看出你的誠意?”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

  爪哇國沉默了起來,他腦中快速思考著解決的方法,說實話,他現在心裡全都是滿滿的恐懼,生怕一個不對就真的惹怒了大明。他的種種認錯道歉的行為倒不一定是因為他有多麼的慚愧和後悔,只是因為他明白,以大明的實力,要滅掉自己這個小小的國家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最後,左思右想的爪哇國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立刻派出使者跟隨楊夏空回到大明的寶船上,向鄭和賠禮道歉,再派出使團一刻不停留的坐船出航趕到大明去向朱棣賠罪。

  在等待朱棣回復的這段時間裡,爪哇國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悔過之心,他把肇事的士兵一個不落的抓了起來,並且關到了監獄之中,等待大明的裁決,又設宴款待了大明的使團,安排了最高等的住宿和飲食,盡一切的努力來彌補自己的錯誤。

  大明京城中,朱棣得知此事後,先是稱讚了鄭和顧全大局的行為,然後便狠狠地教訓了爪哇國的使者,讓他們賠償六萬兩黃金,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這個撫恤金的價碼已經是相當高了。

  後來,事情已經過了兩年了,爪哇國國派人送上了賠償金,但是卻只有一萬兩黃金,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敢於反悔,實在是爪哇這麼個小島即使挖地三尺也找不出六萬兩黃金來。

  爪哇國真的沒辦法了,他只能破罐子破摔,向大明進貢了一萬兩黃金。實在是沒法子了,家裡就這麼點家當,該怎麼著您就看著辦吧。

  當爪哇國的使者忐忑不安地送上黃金後,卻得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朱棣明確地告訴他,我早就知道你們是籌不出來錢的,要你們賠償黃金,只不過是要你們明白自己的罪過而已,我們大明難道還缺你們那點金子嗎?

  經過這件事後,爪哇國對大明是心服口服,他們開始自發自覺的向大明上表稱臣,並且每年上繳貢品。

  在這一事件中,鄭和和楊夏空這對搭檔充分地體現了他們冷靜的思維和準確的判斷能力,也說明朱棣看人的眼光實在獨到。

  在擺平這段風波之後,鄭和的船隊終於繼續一路南下,先後經過蘇門答臘、錫蘭山等地,一路上與西洋各國交流並開展貿易活動,這些國家也紛紛派出使者,跟隨鄭和船隊航行,準備去中國向永樂皇帝朝貢。

  大明艦隊到達蘇門答臘的時候,受到了當地國和君臣的一致歡迎,鄭和來這裡停留還有很重要的意義。

  在出航前,朱棣交給他三份聖旨和金印金冊,命他此次航行務必到達三個國家,將聖旨及金印金冊交給當地的國,這其中就有蘇門答蠟國。

  由於蘇門答蠟等三國的統治者自洪武年間起就曾多次派使者到大明朝貢,並向大明稱臣。

  所以在永樂三年,永樂皇帝朱棣終於決定要給這三個國家的統治者補發委任詔書了,代表著大明正式成為這三個國家的宗主國,而朱棣本人作為宗主國的皇帝,正式下旨冊封他們為國,並賜予金印金冊等物。

  當然了,外國的國不一定像大明皇帝一樣使用印章,但既然是封國,總是要搞點像樣的儀式意思下的。

  所以朱棣就寫好了詔書準備了正式冊封這些從屬國的國。

  可是詔書寫好了,金印金冊也都造好了,卻沒那麼容易送過去,因為這些個受封的國們還在自己國家呆著呢,那個時候也沒有電話電腦之類的,肯定不能打個電話叫他們過來的。

  所以朱棣決定趁著這次鄭和下西洋的行動,直接帶著詔書和金印金冊送到這幾個國家。

  於是,鄭和拿著詔書先來到了蘇門答蠟國,以大明皇帝的名義正式封當地統治者為蘇門答蠟國。從此兩國關係更加緊密,此後鄭和下西洋,皆以此地位中轉站或落腳點。

  只是,鄭和到達蘇門答蠟國之前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在這裡又幹了一件航行中的大事。

  幫助蘇門答蠟國抵禦來自暹羅的侵犯。

  暹羅就是後來的泰國,此時正處於大城朝時期,這個時候的泰國比較強大,屬於當時東南亞最強的國家了。

  好歹也算是強國,當時的暹羅還是自視甚高的,它並沒有把大明放在眼裡,對於年年上趕著向大明朝貢的蘇門答蠟國自然也是看不起的。

  鄭和在得到蘇門答蠟國的求助後,和楊夏空簡單商量了一下。

  此時有了朱棣的委任詔書和金印金冊,蘇門答蠟已經正式成為了大明的從屬國,如今蘇門答蠟國向大明求助,顯然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

  於是,鄭和決定幫助蘇門答蠟,解決暹羅的這次進犯。

  雖說決定要插手,但鄭和還是率先採用的談判方式,他派出了使者去暹羅軍的陣營中,希望通過交涉談判來避免戰場流血交鋒。

  然後結果讓他很失望,暹羅軍並沒有因為大明的介入而選擇退兵,反而直接向大明宣戰了。

  蘇門答蠟國無奈的說:“他們就是這樣,認為自己是最強大的國家,雖然他們在沿海這一代確實很強就是了。”

  楊夏空則聳了聳肩,道:“沒想到他們真的不給大明這個面子。看來確實該借這個機會教訓一下井底之蛙了。”

  這之後的發展也很簡單,鄭和已經秉持著先禮後兵的原則了,他已經很溫和很禮貌的通知了暹羅,告知他們蘇門答蠟已經成為了大明的從屬國。

  鄭和的意圖很明確,希望暹羅軍可以在事情進一步惡化之前收手。

  然而,對方並沒有領情。

  鄭和已經按照朱棣的吩咐,威而不霸,盡可能對任何國家都溫和且禮貌,但如今暹羅軍根本就沒有把大明放在眼裡,不僅進犯大明的從屬國,還公然無視大明的規勸和警告。

  於是,鄭和已經不準備再忍讓了,之前在爪哇國時的忍讓已經夠了,現在面對完全不知好歹的暹羅軍,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繼續退讓的理由。

  鄭和正式下令,明軍盡全力幫助蘇門答蠟抵禦暹羅軍的進犯,絕不可以讓敵軍越雷池一步。

  這場戰爭因為明軍的介入並沒有持續太久,與明軍相比,暹羅軍無論是從裝備,素質,武器,戰術等各方面講,都不足為懼。

  鄭和從小長在軍中,又自少年時起便跟隨朱棣上戰場,他的作戰方式與朱棣十分相似,都屬於提刀親自上戰場拼殺的那種。明軍的主帥鄭和親自上陣,大大的激勵了明軍和蘇門答蠟軍隊的士氣,將戰鬥力發揮到了極致。

  再者,以鄭和軍隊中攜帶的火炮武器來看,暹羅軍能撐這些日子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但也沒有用一個月的時間,原本趾高氣揚的暹羅軍還是選擇了狼狽的撤兵。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6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夢幻的奇跡

  解決了蘇門答蠟和暹羅之間的戰亂,鄭和終於開始繼續航行了。楊夏空現在有點兒想笑,說實話起航之前她還真的從來沒想到過,他們竟然還會在航行中順便調節一下國際糾紛,維護一下世界和平。

  不管怎麼說,反正他們總算是解決了蘇門答蠟的問題,向下一個落腳點前進。

  錫蘭山國也是朱棣準備冊封的國家之一,正好是他們船隊的下一個落腳點,只是鄭和和夏空現在都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還出了更大更無語的事故。

  “我只希望下一個國家能夠平平穩穩的過去,這一路上每到達一個大的落腳點都得整出點兒故事來,心還真累。”楊夏空一邊在甲板上吹著風,一邊跟鄭和抱怨著。

  一旁的鄭和倒是笑的很輕鬆,說道:“這樣的航行不是才好玩兒?很有冒險的感覺啊!每到一個地方就能見識一個地方的風景,然後再遇到些棘手的事情去解決,這不是很棒嗎?”

  楊夏空頗為無語的看著這傢伙,心裡不停的吐槽,你這種奇怪的冒險精神到底是怎麼來的啊?難不成你也看過海賊嗎?難不成你也是白癡船長嗎?

  “啊啊,那還真是很棒啊,之後如果再遇到什麼倒楣事兒的話,就麻煩你盡力解決了啊船長。”

  鄭和倒是真的在興頭上,他沖夏空燦爛的笑了笑,應了聲:“好啊!”

  而事實上是,錫蘭山國還著呢就遇到了麻煩,楊夏空真的已經開始佩服鄭和的烏鴉嘴能力了。

  這件事兒雖說麻煩,但還真的很好描述,簡單來說,就是錫蘭山國的國並不準備接受朱棣的冊封。

  這下帶隊的鄭楊二人有點兒蒙圈兒了,他們想像了很多可能出現的情況,卻從來沒想過錫蘭山國的國竟然壓根兒不想接受大明的冊封。

  “我們國家的事,不需要外國來干預,誰來做國似乎是我們內部的事情,就算我們曾向大明朝貢,但並不代表我們決心向大明稱臣,並且連立儲或者誰做國這種大事都需要大明來插手。”

  鄭和和夏空聽著這些話顯然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大明的使團若是想要在我們國家落腳自然歡迎,但若是要干涉我們的內政,那麼就請恕我們失禮了。”

  被錫蘭山國的國一頓搶白,鄭和覺得似乎繼續留在這裡很尷尬,便決定比預期的提早起航。

  但皇帝陛下交辦的任務這就算是沒法完成了,鄭和對此也十分頭痛。

  “我剛剛在街上打聽了一下,現任國似乎是新上任的,他跟之前的國脾氣不同,他上任後一次都沒有像大明朝貢,也不準備再和咱們往來了。怎麼說呢,他似乎認為他父親的做法太過軟弱,所以準備糾正這種錯誤的觀念,不向任何一個國家俯首稱臣。”夏空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講給鄭和聽。

  鄭和苦笑了下,道:“雖然我想稱讚這位新國十分有骨氣……但是……他倒是會給咱們出難題……這回朝怎麼跟陛下交代?”

  夏空看了看眼前的錫蘭山國,無奈的攤了攤手,道:“實話實說,我們已經把聖旨和金冊金印帶到了,是人家國自己不想要,陛下可怪不著咱們。”

  鄭和向眼前這片土地再看一眼,終於歎了口氣,說道:“算了,起航吧,去下一個地方。”

  被錫蘭山國國拒絕之後,鄭和和夏空顯然不想在這裡繼續停留,他們二人迅速做好了出航的準備,向下一個國家,也是最後的終點前進——古裡。

  古裡就是今天印度的科澤科德,位於印度半島的西南端。此地是一個重要的中轉站,早在洪武年間,朱元璋就曾派使者到過這裡,而此次鄭和前來,最重要的使命還是要將冊封國的詔和金冊金印送上。

  有了錫蘭山國的前車之鑒後,鄭和這次都有點兒忐忑了,他生怕古裡的國也是個不識相的,到時候自己回朝就只有哭的份兒了。

  不過好在,在接觸了之後,鄭和才發現古裡的這位國還算是很好打交道,而且聽說大明派人正式來冊封自己,不僅沒有抵觸,反而十分高興。

  鄭和這下總算是放心一些了,畢竟如果只有錫蘭山國一家的話還好說,朱棣不會太生氣,如果古裡也不給他面子,那恐怕朱棣就要氣炸了。

  不過怎麼說,送聖旨這件大事兒總算是磕磕絆絆的完成了。鄭和的艦隊在古裡停靠,準備在這裡修整一番,做好回航的準備。

  此時,距離他們出航時已經一年有餘,他回顧此次航程中的種種際遇,感慨良多,經歷了那麼多的風波,終於來到了這個叫古裡的國家,完成了自己的最終使命。

  古裡國十分熱情好客,他為大明的所有船員和將士都準備了住所,並且設置了許多宴會,一定要留鄭和等人多停留一些時日。

  一年多日夜不停的航行確實有些疲憊,既然主人家這麼熱情,那麼身為客人,鄭和也沒有過多的推辭,只是說好停留到船員修整完畢,做好出航準備之後。

  古裡這個國家物產豐富,風景優美,人們和善大度,友好熱情,這一切都給鄭和留下了極其良好的印象。這裡與錫蘭山那個國家不同,所有人都是友善且熱情的,這讓鄭和和楊夏空覺得很舒服。

  尤其是,這裡是香料國,在那個時代以其香料和香水的技術聞名於世,鄭和這次來也打算要好好見識一下。

  這個時候還沒有精煉高純度酒精香水的技術,所以準確來說,香水更應該叫做香油,最早是由埃及人發明的,用於祭祀之中。

  在大明,現在更多的還是用香料香薰之類的配合調製,精煉成油或者水這類的技術還沒有人去實踐,鄭和覺得很新鮮,便準備跟古裡人多學習一下。

  楊夏空對這個不感冒,她來自後世,什麼香水都見過,並不覺得多麼稀奇,她反而對碧海藍天更加感興趣。

  於是,這位大畫家利用在古裡停留的這段時間,背起畫板整天坐在海岸上畫著畫。

  這是夏空最享受的時刻,一塊畫板,一支畫筆,調和的顏料,可以將她眼中的所有美景記錄下來。這個時代沒有相機,沒有手機,能夠記錄留念的只剩下她筆下的畫面。

  夏空很喜歡古裡海岸的風情,這裡就像是一個幻想的世界,一切都是觸手可及但又不太真實。她坐在岸邊的斷崖上,向遠方眺望而去,無際的大海像一面藍色的絲綢,湛藍色的天際不停的有海鷗來回飛著,海天一線的絕美構成一幅壯麗的圖畫。

  如今的古裡還有完整的古建築,不像後世一般陳列的全部是遺跡,夏空將這些絕美的搭配畫入自己的畫布之中,想像著這些未來可能沉入海底的文明,看著日落時分絕美的夕陽。當濃紫色的夕陽將白色的房屋也蒙上一層面紗,蔚藍的海面也變成黝黑時,各家點上的燈光,透射出來像是燭光又像是在夜空裡的星光。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夏空終於收拾好畫板,準備往城裡面走。

  站起身的一瞬間,夏空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她做夢都沒有想過的景象,那是什麼?那是比畫中的美景還要更加震撼的一幕。

  借著散在海岸上的月光,楊夏空的瞳孔瞬間收縮,她以為這種景象只會出現在幻想童話或者小說之中。

  自已經變得漆黑的海面緩緩移動到岸上,那優美的身姿,不同於普通人行走的樣子,而是靠腰部的力量去帶動,上半身有著絕美的曲線,而下半身卻並非兩條自由行動的腿。

  “喂……真的假的啊……”夏空喃喃的念出幾個字,“竟然真的存在嗎……人魚……?”

  夏空怔怔的看著海岸上的景象,幾條人魚停留在岸邊,借著月光看去似乎是在遊戲著。

  也對,白天的話他們大概不敢這樣上岸,如果讓人類看到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嘻嘻……”夏空感覺自己額頭上都已經在冒汗了,她咧著嘴笑了笑,輕聲道:“大自然……果然真的充滿奇跡!”

  你沒見過,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未知的世界,未知的生物,未知的大自然,這世上有太多的未知數,有的人很幸運,他們有幸遇到了,但因為是極少數的,所以並沒有被大多數人所接受和理解。

  但楊夏空卻並不在意這些,這晚之後,她每天都選擇晚上過來這裡,偷偷點了一盞微弱的燈,將這一幅絕美的,後世無法再輕易得見的景象畫了下來,留作此次下西洋之旅的最美好的紀念。

  這一天,夏空照樣背著畫板來到海岸,看著上岸的人魚們嬉戲,然後手上畫下與前一天不同的風景。

  “哇,你畫的真好誒!”

  “!!!!”

  楊夏空倏然一驚,她猛地回頭看去,卻見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的身後,那人臉上掛著美麗的笑容,一雙美麗的眼睛興奮地看著自己的畫,好像從未見過這樣稀奇的東西。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7

第三百五十六章 童話世界

  人魚是傳說中的海洋生物人們普遍偏向把他們定義為只有童話中才出現的種族尤其是來自安徒生童話中嚮往愛和自由的海的女兒。

  夏空當然是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的所以她現在看到與自己面對面的美麗人魚時露出了自己都無法想像的震驚神情。

  “你你你你……”夏空指著面前的人魚震驚地問:“你你你你居然還會說話嗎!?”

  那人魚咯咯笑著甩了甩長長的魚尾盤起來坐到夏空身邊道:“當然了啊!呐我說我已經看你好幾天了你每天都來這裡哦。”

  “呃……”夏空現在有一種偷窺被發現的感覺“你們……我以為只有童話故事裡才有的!”

  那人魚又笑了笑道:“人類不知道我們存在或者說人類已經忘了我們存在了。”

  “這是什麼意思?”

  “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蕾貝卡。”人魚少女大方的做著自我介紹。

  “夏空……”夏空有點兒無語這人魚少女也有點兒太不認生了敢情她完全不怕人類啊。

  “你剛剛說人類已經忘了你們是什麼意思?”

  蕾貝卡雙手附在自己的魚尾上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人魚同你們人類一樣都是古猿人的後代。在古猿人進化的過程中有的變成了在陸地上直立行走的人類有的則到了海裡長期適應環境下雙足進化成了魚尾成為了海底生活的種族。”

  這種人魚其實是人類在海底生活的分支的猜想在後世生物學家裡也有人支援夏空多多少少聽聞過一些卻從沒想過竟然是真的。

  “你說你們也是人類真的嗎?那你們都住在哪裡呢?”

  蕾貝卡調皮的笑了下道:“知道我們住在哪裡想抓我們嗎?”

  “怎麼會!”夏空連忙擺了擺手道:“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我可沒想過抓你們。”

  蕾貝卡咯咯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很好聽像是風鈴一般“跟你開個玩笑啦。你每天晚上都過來這邊如果你想害我們早就害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夏空怔了怔問道:“既然你們早發現了我為什麼還每天都到岸上來呢?你們不怕我把看到你們的消息告訴別人麼?”

  蕾貝卡自信的笑道:“那是因為我們知道你們根本抓不到我們呀。就像你們人類是陸地上最強大的種族一樣我們人魚也是海洋中最強的種族我們在海裡的速度比其他任何一種海洋生物都要快你們人類的船當然更追不上我們。”

  夏空默不作聲先不管現代如何大明的時候確實是這樣。人類沒有發明快艇也沒有魚雷導彈之類先進的武器人魚們只要下到海裡那人類想再追上就難如登天了。

  “你今天怎麼想到來找我搭話?之前不都是當我不存在嗎?”

  “因為你每天都在這裡啊我好奇你在做什麼就過來看看啊。你畫的真的很不錯誒是我們嗎?”

  夏空點了點頭訕訕道:“之前無意間看到了你們覺得這簡直就是童話裡的場景於是就想要把這些圖畫出來留作紀念吧。”

  蕾貝卡打量著她笑嘻嘻地說道:“這個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明明就很多啊我們人魚不過是一個真實存在但相對於人類來說很神秘的種族罷了。”

  她這個觀點夏空倒是十分贊同畢竟比這更扯淡的事兒她都遇到了你敢說一個能從幾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人是科學的麼?不穿越而來的楊夏空和葉羽他們本身就是不科學的存在。身為不科學存在的楊夏空根本就沒有任何立場去質疑人魚的存在。

  夏空看向海岸上依舊在嬉戲的人魚們問道:“他們都知道我在這裡麼?”

  蕾貝卡愉快的點點頭道:“是哦大家都知道你在所以我才能跟他們打個招呼過來找你呀。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玩?”

  “呃……我……”夏空有些遲疑“他們不會抵觸我嗎?”

  蕾貝卡拉住夏空的手將她拉了起來笑道:“不會啦他們要是抵觸早就不來這片海岸了哦。”

  “那我……”

  “走吧!一起去玩!”

  “誒我的畫!”

  “放那兒吧先又不會丟!”蕾貝卡拉著夏空一路蹦蹦跳跳的向下面走去。

  就這樣夏空稀裡糊塗的加入了人魚的行列和她們一起開起了晚間的派對。由於夏空本人性格很好再加上她的畫讓人魚們很喜歡很快便和他們成為了朋友。

  “蕾貝卡你們有國嗎?”

  “蕾貝卡你們有國家的區分嗎?”

  “蕾貝卡你們有分種類嗎?比如金魚、鯊魚之類的?”

  夏空許多脫線的問題直接把蕾貝卡逗笑了雖然覺得好笑但作為朋友蕾貝卡還是耐心的解答了夏空的問題。

  人魚自古以來就大量群居在一起並沒有像人類一樣劃分出各個國家和區域所有的人魚都幾乎聚集在一片海域中由一個首領來帶領。

  蕾貝卡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夏空認識還請夏空幫他們畫畫在夏空的船隊離開這裡之前他們每天都很開心的一起度過晚上的時間。

  變故發生在夏空準備的前一天晚上她本想到約定的海岸邊上和蕾貝卡道別結果卻沒有在那裡發現任何一個人。

  夏空有些納悶明明是約好了的時間地點蕾貝卡他們竟然還沒有來。

  百無聊賴的一個人在海岸上等著夏空此時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等來的根本不是人魚們而是一夥兒理療之外的敵人。

  直到昏迷過去的時候夏空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麼中招的或者說是什麼時候被麻醉針迷倒的。

  等到睜開眼時夏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裡……是哪裡?

  剛剛從昏迷狀態下蘇醒的夏空一時間完全搞不清目前的狀況她眯著眼睛四下看了看確定自己對這裡完全沒有印象。

  等到意識再恢復一些的時候夏空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死死綁住完全動不了。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綁架?

  “你好像終於醒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角落裡傳來夏空立刻警醒過來警惕的望向聲音的源頭。

  一個披散著頭髮脖子上有一道猙獰傷疤的男人緩步走了過來他嘴角扯著一抹邪惡的笑容雙眼迸射出弑殺的光芒盯著夏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以為你還會睡很久呢。”

  夏空皺了皺眉四下看了看問:“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了起來道:“真沒想到你竟然還如此淡定臨危不亂的氣勢倒真是名不虛傳的大明欽差。”

  夏空眉頭皺的更深這個男人的語言和膚色相貌都是漢人沒錯而且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樣看來他綁架自己一定是早有預謀。

  瞥了眼天窗外的天色按照外面的光線來看自己至少是被他綁來半天了外面已經是正午的陽光就算只過了一晚鄭和在出發前沒有找到自己一定也是急的到處尋找呢。

  問題是這裡到底是哪裡這個男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不搞清楚這些自己根本沒有脫困的可能。

  不過看來他並沒有想要直接要自己的命他應該是準備利用自己達到某種目的所以他對付自己是用的麻醉。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還要下手那他的目的是鄭和麼?還是其他的什麼?

  夏空凝眉沉思在得知自己的處境後她沒有流露出一絲慌亂的神情反而只是一直沉默不停的思考著。

  那男人似乎十分欣賞她這一點直接坐到她旁邊道:“你果然是個厲害的女人難怪大明皇帝選擇你作為欽差出海。不過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想了我的目的不是你們的船隊。”

  夏空看向他十分不信任的說了句:“不然你還能為了什麼?”

  男人攤了攤手道:“我是海盜不跟官府的人衝突這次決定綁你過來也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若非得到消息你們今天就要我恐怕還要一直猶豫下去畢竟招惹了官府對我們來說可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海盜?

  夏空上下打量了下這個人形象確實符合電視上演的那些海盜的形象。

  “既然知道我是官府的人還不惜冒險抓我看來抓了我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那海盜說道:“不錯確實很有好處。你也知道的吧海岸線邊上的那群人魚。”

  “什麼……”當夏空聽到那海盜這句話後瞳孔立時間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你不用這麼驚訝這對我來說不是個秘密我早就發現了他們但是他們速度實在太快力氣又大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對他們下手。”海盜遺憾的聳聳肩“但是啊如果能抓到一兩隻人魚的話我可就發了!這在海上是多麼偉大的傳奇事情所以我始終沒有放棄抓到那些人魚。直到你出現我發現機會終於來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4:58

第三百五十七章 海盜

  自古以來,交通要道都絕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因為很多原本靠天吃飯的人會發現其實靠路吃飯更有效,於是陸路上有了路霸,海上有了海盜,但無論陸路海路,他們的開場白和口號都是一樣的,類似一句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陳祖義就是這一群海盜之中的一個,很不巧的是,他是海盜的者,更準確的說他是靠著當海盜成為國的人。

  在這樣的海域上,鄭和的船隊並不會受到海盜的騷擾,原因很簡單直白,軍事實力的差距太大。

  即使是在兇悍的海盜,也要考慮搶劫的成本,像鄭和這樣的艦隊,想必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主動去招惹他。

  陳祖義原本也沒想過要招惹鄭和,但眼前擺著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和成功後會收穫的極大的利益,於是他決定要冒一次險。

  陳祖義是廣東潮州人,洪武年間因為犯罪逃到了海外,當年沒有國際刑警組織,也沒有引渡條例,所以也就沒人再去管他。後來,他一路在海上漂泊,最後逃到了渤林邦國,在國麻那者巫裡手下當上了大將。

  這還真是夠勵志的,這個陳祖義不過是個逃犯,原先也沒發現他擔任過什麼職務,最多是個村長,到了這個渤林邦國居然成了重臣,深得國的信任和儀仗。

  這之後,這位國病逝之後,陳祖義乾脆糾集了一批海盜,殺掉了國的繼承者和家人,篡奪了國的位置。

  就這樣,一個大明的罪犯逃到了海外當了海盜,最後成為了一個小國的國。

  陳祖義有了兵有了權有了地位,但畢竟只是個小國的國,這個國家還沒有什麼錢,於是不甘心當一個窮酸國的陳祖義直接幹起了老本行,帶著手下的軍隊和海盜在麻六甲海峽附近搶劫。這也很正常,他手下最多的還是海盜,海盜不去打劫還能幹啥,周圍的國家深受其害,但由於這些國家都很弱小,也奈何不得他。

  常年稱霸這一片海域,讓陳祖義相信自己可以無往不利,雖然他一開始還是十分猶豫要不要得罪鄭和,但現在為了眼前巨大的利益,他決定鋌而走險。

  所以他抓來了夏空。

  他抓夏空的目標並不是鄭和,而是為了人魚。

  “我要利用你,引那些人魚上鉤。”陳祖義陰險的笑道:“我觀察這些人魚很久了,發現他們這個種族的人很重情義,你既然已經和他們成為朋友了,我只要把你在我這裡的消息傳遞給那些人魚,他們之中一定有人會奮不顧身的前來救你。到時候我只需要設計一些小小的陷阱,他們就會成為我的甕中之鼈。”

  夏空凝眉不語,她不知道陳祖義的這個計畫有多少把握,但既然這個人表現的這樣自信,那想必一定有很大的勝算。

  快速思考著對策,夏空不希望蕾貝卡他們陷入這個陷阱中,但自己顯然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眼下看來似乎只有想辦法通知鄭和才能讓自己獲救。

  可是……問題是怎麼才能通知鄭和?

  夏空心裡有些鬱悶,蕾貝卡他們應該是不知道自己跟鄭和的關係的,怎麼辦?祈禱蕾貝卡會想到求助鄭和麼?

  “你不用費盡心思考慮怎麼脫身了。”陳祖義冷笑道:“只要人魚上鉤,我會立刻送你上西天的!你已經不可能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了!”

  夏空臉上的表情依然很淡定,但心底已經開始害怕了,身上也開始冒冷汗,她畢竟第一次身陷這種境況,說完全不害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在強裝鎮定罷了。

  被關在閉塞的小屋裡,夏空只能靠小天窗外的光線來判斷時間的變化,至於外面的動向她當然更加不能瞭解。

  鄭和是在當天才發現夏空丟了,已經到了的日子,以他對夏空的瞭解,她不應該是會臨時耽誤事的人,所以是出什麼意外了麼?

  鄭和和古裡國派出來的人手一起找了很久,幾乎要把整個城都翻遍了,依然沒有找到夏空的下落。鄭和有點兒開始上火了,眼看著就要回程了,如果在這個時候不明不白的把夏空弄丟了,那麼回去後怎麼跟朱棣交代?

  夏空是太祖皇帝欽封的畫師,而且在皇宮內有一處自己的住所,這麼多年來經過三朝變動依然地位穩固,在當今皇上面前也是可以說上話的紅人,如果把她丟了,鄭和已經可以預見自己回去後被朱棣痛駡痛打的悲慘結局了。

  鄭和這邊在頭疼,古裡國那邊也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大明的欽差正使在自己的國境內丟了,失蹤了,這回頭讓大明的皇帝陛下知道後,自己這個剛剛受封的從屬國國到底還要不要混下去了。

  必須趕快找到夏空!這件事兒絕對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不僅是鄭和,古裡國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鄭和推遲了的時間,立刻派出兩艘船出海去尋找,而古裡國則是派人在全國範圍內儘快找到夏空的蹤跡。

  大概用了兩天的時間,無論是鄭和這邊還是古裡國那邊,都沒有任何關於夏空的線索。

  鄭和有些懊惱,難不成就這麼找不到麼?就這麼回去?自己在皇帝陛下那不死也要脫層皮。

  就在鄭和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了新的進展。

  守在古裡海岸線的大明船隊中收到了一封來信,寫信的人沒有署名,只是說明自己有關於夏空目前下落的線索,讓鄭和獨自一人到指定地點商量,不能帶任何人,如果發現有第二個人跟鄭和一起去,那麼他就不會現身。

  許多部下提醒鄭和不要去,說覺得是個陷阱,但鄭和卻不這樣認為,就算是陷阱好了,也值得他冒險去試一試,畢竟要是再找不到夏空就真的麻煩了。

  鄭和最後還是按照信上的位址去找人了,他在心底祈禱這個消息真的能夠有用。

  在約好的地點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鄭和認為那是對方在查看自己是否真的是一個人前來的,對方這樣小心謹慎,反而讓鄭和心中升起更多的好奇心。

  當鄭和真正看到來人的時候,他的好奇心也總算是得到了滿足,也能夠理解為何對方強烈要求只能見自己一個人。

  鄭和震驚的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或者不能用女子來形容,這個人的上半身是曲線美好的少女形象,而下半身竟然……只是一條魚尾。

  “我知道夏空的下落!聽說你是跟她一起來的,大明的使者,我需要你們的説明!”人魚少女滿臉的焦急和關切。

  鄭和怔怔看了看她,努力平復自己震驚的心情,然後問道:“你認識夏空?知道她在哪兒?”

  人魚少女蕾貝卡簡單向鄭和介紹了下自己和夏空認識的經過,然後說道:“夏空並沒有告訴我她的身份,所以一開始發現她失蹤了之後我們也是一籌莫展,但是最近我們在打聽她的下落時遇到了你們的船隊,暗中探聽了一下就瞭解了她的身份。大明的使者,夏空現在很危險,只有你能救她了!”

  “危險?”鄭和有些吃驚,“她遇到了麻煩?”

  蕾貝卡點點頭,神情有些擔憂:“或者應該說是我們害她卷了進來。”

  蕾貝卡將收到海盜陳祖義威脅消息的事情原委告訴了鄭和,“我們的長輩說,即使我們去跟海盜,他們也不會放了夏空的,畢竟夏空的身份很特殊,海盜只有殺掉她滅口這一條路……所以……我們沒有了辦法,只得想到要在你面前現身,請求你去救她了!”

  鄭和快速打量著眼前的人魚少女,腦中飛速旋轉著,他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情報的真假。

  鄭和看著蕾貝卡真誠求助的眼神,經過短暫的猶豫後決定相信她。

  “你都知道什麼情報?能告訴我麼?我好安排後面的行動!”

  蕾貝卡立刻點點頭,不過她補充道:“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的事情……”

  鄭和當然明白她的顧慮,道:“你放心,我會和夏空一樣,保守你們的秘密!”

  於是,在得到了鄭和的信任後,蕾貝卡詳細的向他說明了自己目前知道的所有情況,包括陳祖義所說的夏空的地點。

  鄭和在確認了每一個細節之後回到船上,他的神情很陰沉,似乎很生氣。

  這也難怪,居然有膽大包天的海盜會為了利益綁架大明的使臣,這簡直是史無前例令人震驚氣憤的事情!

  鄭和決定全軍出擊,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徹頭徹尾的無禮之徒。

  陳祖義向人魚們透露的地點在麻六甲海峽的一個偏僻海穀之中,這個地方是一個像口袋一樣的穀口,四周都是環山,只有一個狹窄的出口。

  陳祖義選擇這樣的地方自然也有他的考量,他盯了人魚這麼久,當然瞭解他們在水中的速度有多快,所以他選擇出口狹窄的地方,就是為了方便收網,以防人魚再次逃掉。

  但他卻沒想到,這個地方也將成為他無法逃脫的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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