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68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08

第三百六十八章 逆命者必剪除之

  丘福的死很快在京中傳開,朝野上下全都在議論這件事,自然也會跟著議論這次的慘敗。

  據戰報來看,當時丘福率領軍隊一路猛進,趕到了克魯倫河附近,擊潰了一些韃靼的散兵,並抓獲了韃靼的一名尚書。

  丘福便揪著這個尚書詢問敵情,這位尚書倒是個直爽人,也沒等丘福用什麼酷刑和利誘手段,就主動交待,韃靼軍隊主力就在此地北方三十裡,如果現在進攻,必然可以輕易獲得大勝。

  丘福十分高興,乾脆就讓這個尚書當嚮導,照著他所指引的方向前進。

  這樣看來,丘福倒真是有幾分國際主義者的潛質,竟然如此信任剛剛抓來的俘虜,而從他的年紀看,似乎也早已過了天真無邪的少年時代,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實在是天真地過頭了。

  大概真的是年紀大了遠離戰場很多年了,丘福的判斷能力與年輕時相差太遠,這次的判斷不僅讓他一代名將的身份蒙羞,更讓他和他的將士們全軍覆沒。

  在那位嚮導的的帶領下,丘福果然找到了韃靼的軍營,但是並沒有多少士兵,那位嚮導總會解釋說,大部隊在前面。就這樣,不停的追了兩天,依然如此,總是那麼幾百個韃靼士兵,而且一觸即潰。

  部下們開始擔憂了,他們認為那個嚮導不懷好意,然而丘福卻沒有這種意識,第三天,他還是下令部隊跟隨嚮導前進,這下子他的副將李遠也坐不住了。

  李遠勸丘福及時回撤,前面可能有埋伏,可是丘福不聽,他固執地認為前方必然有韃靼的大本營,只要前行必可取勝。

  李遠急得跳腳,也顧不得上下級關係,大喊道:“臨行前靖國公和你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

  然而李遠的這番話,依然沒有把如今渴望勝利的丘福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丘福如同前兩日一樣地出發了,帶路的還是那位嚮導,這一次他沒有讓丘福失望,找了很久的韃靼軍隊終於出現了。

  但與丘福所預期的不一樣,這些韃靼騎兵是主動前來的,而且並沒有四散奔逃,也沒有驚慌失措,反而看上去吃飽喝足,睡眠充分,此刻正精神煥發地注視著他們。

  明軍落入了韃靼大軍為他們設下的圈套,此時的韃靼大軍根本就是在這裡準備好了陷阱等待著明軍入甕。

  丘福全軍被敵人圍困起來打,雖然拼死抵抗,但依然沒有逃離必死的命運。

  這件事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朱棣的怒火越燒越旺,但他依然保持著冷靜,清晰的分析著目前的情勢。

  然而此時,有一個人的憤怒已經燃燒的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這個人就是葉羽。

  葉羽怒氣衝衝的到東暖閣找朱棣,但是讓朱棣驚訝的是,他不是來詢問戰況的,反而是來興師問罪的。

  “為什麼沒有帶回大哥的遺體!?”葉羽毫不忌諱君臣之禮,剛剛見到朱棣就立刻問出了這句話。

  朱棣怔怔看著他,這才反應過來他的來意。

  “這場戰役的始末你也聽說了,當時的情況太過混亂,我軍是被圍起來打的,亂軍之中哪裡還分得出誰是誰?別說分不清遺體了,我們就連逃出來的人都有限。”因為能夠理解葉羽的心情,所以朱棣對他說話很心平氣和。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葉羽卻並沒有因為朱棣的心平氣和而改變自己的說話態度。

  “那戰後為何沒有返回戰場去尋找?”

  朱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葉羽的這個問題太沒水準,而且可以說幾近于白癡一般,沒有人會在戰敗之後再特意返回戰場,只為了尋找一個敗軍之將的屍體。

  “你說這話也太天真,我軍已經戰敗,怎麼可能再返回戰場去?這樣很危險不說,也會繼續勞損我軍的軍力。”

  朱棣已經足夠耐心的在跟葉羽說這件事,但葉羽卻似乎對朱棣的解釋十分不滿。

  “所以就要讓大哥曝屍荒野麼?”

  朱棣盯著葉羽,說實話,自從徐儀華逝世之後,他就沒遇上一件好事,所以脾氣也很暴躁,今天能對葉羽這麼有耐心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朱棣不明白,事情已經夠煩的了,葉羽突然在這個時候抽風到底是要幹嘛?認識他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一次這樣過。

  葉羽炙熱的眼神回視著朱棣,緩緩問道:“我不是在以臣子的身份對陛下說話,我是在問二哥你。”

  朱棣終於明白了,葉羽跑來跟自己興師問罪,並不是以一個臣子的身份,而是以結義兄弟的身份,在質問自己為何沒有想辦法尋回大哥的遺體。

  朱棣一時間有些語塞,他這時候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之前還能振振有詞,只是因為他在剛剛忘記了丘福還是自己結義大哥的事實。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朱棣不說話,葉羽就只是盯著他看。

  最終,還是朱棣無奈的妥協,歎息著站起身,走到葉羽身邊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朱棣妥協了,葉羽立刻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中感受到了他的妥協。

  說實話,身為帝,朱棣這樣的表現已經很難得了,至少葉羽不會再得寸進尺。

  於是,葉羽的語氣也立刻和緩了下來,他牢牢看住朱棣,道:“韃靼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的容忍範圍,我們必須要痛打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大明的厲害。”

  這話不用葉羽說,朱棣當然明白,但他現在沒有想到合適代替丘福的人,所以才會有些頭疼。

  哪知,葉羽卻自顧自的說下去,“二哥可有合適的將領?”

  朱棣無奈的搖搖頭。

  葉羽卻突然笑了,篤定的說:“我來給二哥推薦一個人選吧。”

  “誰?”

  “我!”

  朱棣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確實沒想到他會主動請纓。在朱棣的印象當中,除了靖難那一次之外,葉羽從未有一次主動請纓上過戰場,他基本屬於能躲就躲那類型的人。

  葉羽看朱棣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我不喜歡戰場,但我這次必須去!”

  朱棣當然明白葉羽所執著的地方是什麼,他沉默的思考著,權衡著此刻讓葉羽去北境戰場還是留在京城的利弊。

  葉羽自朱棣登基以來就是他的左右手,一直在幫他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雖然有內閣的七位大學士在幫忙,但有時很多決策性的問題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朱棣都會詢問葉羽。

  況且戰場畢竟兇險,朱棣現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實在也不想讓葉羽親自去打仗。

  葉羽也知道朱棣在猶豫什麼,便說道:“北境是我最熟悉的戰場,我的第一場戰爭就是和蒙古人的戰爭。二哥,你已經找不出別人比我更合適北伐主帥的位置了,對麼?況且,這次我去北伐,還肩負著大哥的仇恨!大哥戰死在蒙古的戰場上,作為他的兄弟,我必須要替他報仇!”

  朱棣看著葉羽,沉聲問道:“你的把握大麼……”

  葉羽笑道:“哪個人上戰場之前能確定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也已經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所以二哥,無論你猶豫多久,你最後都一定會同意讓我去的。”

  葉羽確實瞭解朱棣,放眼整個朝堂,除了葉羽之外已經沒有第二個人合適出征北伐了。

  所以,最後朱棣還是下了一道諭旨,任命靖國公葉羽為北伐主帥,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對韃靼的第二次北伐。

  於是在靖難之戰後第六年,葉羽再次披上了盔甲,拿起了戰刀,準備走上戰場去擊敗他的敵人。與之前的那次戰爭之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逆賊,這一次他是皇親,上一次是為了自己,這一次是為了國家。

  朱棣完全繼承了朱元璋的人生哲學“要麼不做,要麼做絕”,這次也不例外。為了給韃靼一個致命的打擊,他下達了總動員令,命令凡長江以北全部可以調動的士兵,立刻全部向北方集結,於是長江以北無數人馬浩浩蕩蕩地開始向集結地進發,集結完畢後共五十萬,靖國公葉羽任主帥。

  與此同時,朱棣派遣使者向瓦剌傳遞消息,大致意思是大明馬上就要出擊韃靼,希望你們不要多管閒事,如果多事,大可連你們一起收拾。

  而此時的韃靼卻十分沒有自知之明,擊敗丘福之後,本雅史裡與阿魯台十分得意,甚至開始謀劃恢復元帝國,重新做皇帝,因而對瓦剌更加傲慢。這兩位尚在做美夢的仁兄根本不會想到,刀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只等砍下去了。

  在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後,葉羽終於率領著他的五十萬大軍出塞遠征,目標直指韃靼!

  六年未經戰陣的葉羽再次回到了戰場,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熟悉,江南水鄉的秀麗和寧靜和北方草原的遼闊與豪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葉羽帶著朱棣的期待,帶著為丘福報仇的決心,來到了北漠之中。

  韃靼的做法不僅讓朱棣憤怒,也讓葉羽憤怒。

  像這樣不聽話的鄰居是不需要的,必須要將他們徹底消滅!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08

第三百六十九章 呼嘯北漠

  葉羽率領著他的北伐大軍不斷向北方挺進,當軍隊經過大伯顏山時,葉羽縱馬登上山頂,遠望大漠,唯見萬里黃沙,極盡蕭條。

  十年前,他曾經遠征經過此地,那一年他只有二十幾歲,那時這裡還有很多人家,是繁華之地,如今卻變成了一片荒漠。

  葉羽感歎良多,對身邊的楊澈說道:“當年蒙古元朝興盛之時,這裡都是一片片繁榮的民居之地,如今卻已經變得如此荒涼。”

  容不得葉羽的更多感歎,大軍于同年五月到達了幾個月前丘福全軍覆沒的克魯倫河,由於時間不長,四處仍然可見死難明軍的屍骨和盔甲武器,很明顯,蒙古軍隊管殺不管埋。

  葉羽一路皺著眉,他命令親兵散開,沿途仔細尋找,只要發現有高級軍官穿著的屍體就一定要立刻告訴他。

  雖然知道已經過了這麼久,根本就沒有可能找到了,但他依然不放棄可能帶回丘福遺體的機會。

  葉羽一面讓人留意尋找丘福的遺體,一面讓手下的親兵們去儘量收殮明軍的屍骨,並將他們就地埋葬,入土為安。

  結果和葉羽預期的沒有不同,能夠找到的明軍屍骨本身就很少了,丘福的遺體更是根本就找不到。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葉羽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悲傷,他翻身下馬,向著明軍全軍覆沒的戰場恭敬的跪下,行了個代表為兄長送行的大禮。

  這之後,葉羽打起精神率領大軍繼續深入北漠。

  過河之後,明軍抓到了少數韃靼士兵,他們供認韃靼首領本雅失裡就在附近,經過仔細分析,葉羽確認了這一情報的真實性,他立刻下令部將友就駐紮此地,自己則率領精銳騎兵帶上二十天口糧繼續追擊。

  兵貴神速,葉羽深深懂得這個道理,而種種跡象表明,自己尋找已久的目標就在附近!

  葉羽的判斷沒有錯,本雅失裡確實統領著大隊韃靼騎兵駐紮在附近,但他的老搭檔阿魯台卻不在身邊,這是為什麼呢?

  原來他們吵架了。

  本雅失裡是阿魯台扶植上臺的,兩人關係一向很好,也甚少爭吵,但在得知大明的靖國公葉羽親率五十萬大軍前來討伐時,他們慌張之餘,竟然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們爭吵的內容並不是要不要抵抗和怎麼抵抗,而是往哪個方向逃跑!

  這二位仁兄雖然壯志淩雲,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聽說葉羽親率五十萬人來攻擊自己後,他們立刻意識到,這次明朝政府是來玩命的,無論怎麼扳指頭算,自己手下的這點兵力也絕對不夠五十萬人打的,向瓦剌求援又沒有回音,那就只有跑了。

  葉羽打仗的本事在蒙古還是很有名的,畢竟這傢伙總是不動聲色的就能把敵人打的落荒而逃,這次又帶了五十萬人之眾,正常人都不會想要跟他較勁。

  跑是一定要跑的,可是往那邊跑呢?這是個重要的問題。

  本雅失裡說:“往西跑,西邊安全。”

  阿魯台卻說:“西邊是瓦剌的地盤,我們剛和人家打完仗,哪好意思去投奔,不如往東跑,東邊安全。”

  本雅失裡反對,他說:“東邊的朵顏三衛是明朝的從屬國,絕對不會收留自己這個元朝宗室,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兩人僵持不下,越吵越激烈,後來他們決定停止爭吵,畢竟再不停明軍就要來了,最後他們決定分兵突圍。

  就這樣,本雅失裡一路向西狂跑,可還沒有趕到瓦剌就撞到了葉羽的大軍,不能不說是運氣不好。

  本雅失裡發現了明朝大軍的動向,他立刻命令部隊加速前進。

  與此同時,率領精銳騎兵的葉羽也快馬加鞭向本雅失裡不斷靠近。

  這是一場戰場上的賽跑,最終葉羽佔據了優勢,因為他明智地把輜重和後勤留在了克魯倫河畔,只帶上口糧日夜追擊,而本雅失裡卻捨不得他搶來的那些東西,帶著一大堆家當逃跑,自然跑不快。

  葉羽終於追上了本雅失裡,並立刻向他發動了攻擊,本雅失裡萬萬沒有想到,葉羽來得這麼快,毫無招架之功,被葉羽一頓猛打,丟下了所有輜重,只帶了七個人逃了出去。

  戰後,葉羽不打收條就全部收走了本雅失裡辛辛苦苦帶過來,一直捨不得丟的那些金銀財寶,而可憐的本雅失裡就這樣無償地為葉羽幹了一趟搬運工。

  無論如何,本雅失裡總算是撿了一條命,繼續著他的逃亡之路,但他卻未必知道,他的這次戰敗不但是他的恥辱,也會讓他的祖先蒙羞。

  或許是宿命的安排吧,葉羽追上並擊潰這位成吉思汗子孫的地方,就是斡難河。

  葉羽正在馬上俯視著這片剛剛經過大戰的土地,大風吹拂著一望無際的草原,斡難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映出迷人的光彩,剛發生的那場惡戰似乎與這片美麗的土地毫無關係。

  勝利喜悅已經消退的葉羽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沉思了一會,對身邊的楊澈感歎道:“這裡是斡難河,是成吉思汗興起的地方,他當初叱吒天下烈烈風雲的時候,怎麼會想到後世子孫竟會敗的這樣徹底。”

  是的,兩百年前,就在斡難河畔,鐵木真統一了蒙古部落,成為了偉大的成吉思汗。術赤、窩闊台、拖雷、哲別等後來威震歐亞大陸的名將們環繞在他的周圍,宣誓向他效忠。之後他們各自出征,將自己的寶劍指向了世界的各個角落,並最終建立了橫跨歐亞的蒙古帝國。

  轉眼之間,兩百年過去了,草原上的大風仍舊呼嘯,斡難河水依然流淌,但那雄偉的帝國早已不見了蹤影,而就在不久之前,偉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孫在這裡被打得落荒而逃。

  一切都過去了,只有那遼闊的草原和奔流的河水似乎在向後人敘說著這裡當年的盛況。

  百年宏圖霸業,最終竟然全都是過眼雲煙。

  本雅失裡逃走了,他如願逃到了瓦剌,然而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雖然以往與瓦剌的戰爭都是太師阿魯台指揮,本雅失裡並未參與過,可是瓦剌的首領馬哈木充分發揮了一視同仁的精神,不但沒有給他什麼優厚待遇,反而從他這裡拿走了一樣東西——他的腦袋,報舊仇之餘,還順便去向明朝要兩個賞錢。

  葉羽擊敗了本雅失裡,但辦事向來十分周到的他並未忘記阿魯台,他隨即命令大軍轉向攻擊阿魯台。

  此時的阿魯台情況比本雅失裡好不了多少,他其實根本就不敢去朵顏三衛的領地,畢竟朵顏的嵐琴郡主一門心思跟著明朝混,現在去了根本討不到任何好處,萬般無奈無家可歸的阿魯台只好在茫茫草原和大漠間穿行,躲避著明軍。

  明軍此時也不斷尋找著阿魯台,但由於阿魯台採用遊擊戰術,方位變換不定,和明軍玩起了捉迷藏,而明軍糧食就快接濟不上了,無奈之下,只好班師,看上去,阿魯台算是逃過了這一劫。

  但人要是倒楣起來,連喝涼水也會塞牙的,阿魯台這次的倒楣程度就不亞於喝涼水塞牙縫。

  明軍在班師途中,經過闊灤海子時,居然撞上了正在此地閒逛的阿魯台!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

  葉羽立刻命令軍隊擺好陣勢,五十萬大軍隨時準備發起攻擊。此刻的阿魯台嚇得魂不附體,葉羽抓住了阿魯台的這一心理,派使者傳話,要阿魯台立刻投降,否則後果自負。

  阿魯台十分想投降,他很清楚明軍的實力,如果要強行對抗,只有死路一條,但部下們卻死不同意,雙方爭執不下。

  阿魯台急得跳腳,卻又無計可施,在這情況下,阿魯台和部下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阿魯台以需要考慮的時間為理由,把使者打發走了,然後他接著回去和那些部下們討論對策,會議中,有人提出趁此機會可以偷偷逃走,明軍必然追趕不及。這個觀點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阿魯台也認為不錯,便決定派遣部分軍隊先走。

  然而就在他們趁著跟明軍僵持拖延的時間調遣軍隊準備逃跑之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巨大的喧嘩聲和馬鳴聲!

  阿魯台立刻大驚失色,就算是他也意識到了可怕的事實,明軍開始進攻了!

  然而此刻的明軍大營也並沒有接到發動總攻的命令,掌管中軍的副將安遠伯柳升聽到外面亂成一片,大為吃驚,馬上出營察看。他驚奇地發現有數千騎兵已經奔離營區,殺向敵軍。

  柳升大為惱火,認為是有人違反軍紀私自出戰,但當他看清那支騎兵的帥旗後,就立刻沒有了火氣。

  那是靖國公葉羽的帥旗。

  柳升大驚之下立刻組織人馬追著葉羽而去,這位爺要是出點兒什麼事,那回去後所有人都得被皇帝陛下遷怒。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09

第三百七十章 黑暗的時刻

  這一幕混亂的發起者正是葉羽,自從他排遣使者前往阿魯台軍中後,便一直注視著對方的動向,而阿魯台的緩兵之計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要知道,他自己就是搞陰謀詭計的行家裡手,阿魯台想在戰場上跟他玩這招,絕對是班門弄斧。

  當葉羽發現敵軍遲遲不作答覆,陣型似乎有所變化時,他就敏銳的判斷出,敵軍準備有所動作了,至於是進攻還是逃跑,那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要立刻抓住時機,痛擊敵軍。

  於是他顧不得通知後軍,便親率數千騎兵猛衝對方大營!

  在他的統率下,明軍的騎兵們個個英勇無比,以一當十,要知道,帶頭衝鋒的可是靖國公啊!

  那可不是一般人,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貴為長公主駙馬、當朝皇帝的把兄弟、也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可以算是如今大明朝堂內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現在這個人居然拿起刀和普通士兵一起衝鋒,還身先士卒,沖在前面,領導做出了這樣的表率,哪裡還有人不拼命呢?

  跟著靖國公沖一把,死了也值啊。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葉羽的鼓舞下,明軍如下山猛虎般沖入敵陣,瘋狂砍殺蒙古士兵,葉羽更是自己親自揮刀斬殺敵人,士兵們為了在靖國公面前表現得更好一點,自然更加賣命。

  經過兩三次衝鋒,阿魯台軍就徹底崩潰,阿魯台帶頭逃跑,而且逃跑效率很高,一下子逃出去上百里地。

  他本以為安全了,可是明軍卻緊追不捨,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追殺,阿魯台精疲力竭,跑到了回曲津,實在跑不動了,便停下來休息。

  可還沒有等他坐穩,明軍就已趕到,又是一頓猛砍,阿魯台二話不說,扭頭就逃,並最終以其極強的求生本能再次逃出生天,但他的手下卻已幾乎全軍覆沒。

  在獲得全勝後,葉羽班師回朝,經過這次打擊,韃靼的勢力基本解體,大汗被殺,實力大大削弱。

  阿魯台被明朝的軍事打擊搞得痛苦不堪,手忙腳亂,四處求援卻又無人援助,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呈遞降表向大明的皇帝朱棣主動承認錯誤,並且表示韃靼願意再次向明朝朝貢,並且願意順服于明朝。

  此戰過後,北方各蒙古部落無不心驚膽戰,因為明朝的這次軍事行動讓他們認識到,這個強大的鄰居是不能隨意得罪的,說打你就打你,絕對不打折扣。

  葉羽的這次出征雖然沒有能夠完全解決問題,但也沉重地打擊了敵對勢力,為北方邊界換來了一個暫時和平的局面。

  葉羽班師回朝的路上路過了北京,在剛剛進城的時候得到了朱棣的旨意,原來自從葉羽北伐之後,朱棣也帶人北上到了北京,為了進一步計畫遷都的事情。

  朱棣在北京待了一段時間,等待著葉羽北伐勝利後班師路過這裡。

  在接上朱棣之後,北伐大軍終於開始往京城前進。

  九月的時候,朱棣和葉羽回到了京城,由於聖駕回鑾,太子應該第一時間安排大臣前來接駕。

  朱高熾在得到朱棣回京的消息後,立刻派人前來迎接,但迎接時由於準備不足,有所延誤,朱棣感覺很不高興。

  其實說來這也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事,朱棣同志平日經常自行騎馬出入大漠等不毛之地,陪同的人也不多,像迎駕這種形象工程有沒有是不大在乎的。所以太子朱高熾雖然心中不安,卻也沒多想。

  然而後來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了朱高熾的意料。

  朱棣大發雷霆,把朱高熾狠狠罵了一頓,大概意思是老子在外面打仗那麼辛苦,也是為了你將來的江山打基礎,你卻連個基本迎接工作都做不好,要你這個廢物有什麼用?

  朱高熾挨駡了,心裡非常委屈:“不就是稍微晚了點,至於搞得這麼大嗎?”

  至於,非常至於。

  朱高熾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他的好弟弟朱高煦不斷打探他的行動,雖然並沒有什麼發現,但政治家朱高煦先生整人是從來不需要事實的,他不斷編造太子企圖不軌的各種小道消息,並密報給朱棣。

  朱棣開始並不相信,之後禁不住朱高煦長年累月的造謠,加上身邊被朱高煦買通的人們也不斷說壞話,他漸漸地又開始懷疑起太子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想到回來就碰上了太子迎駕遲緩這件事,雖然這並不是個大事情,但在朱棣那裡卻變成了導火線。在朱棣看來,這是太子藐視他的一種表現。

  自己還沒有退休呢,就敢這麼怠慢,將來還得了?!

  在朱高煦的推波助瀾下,事情開始一邊倒,太子受到嚴厲斥責的同時,太子党的主要官員如尚書蹇義、學士黃淮、洗馬楊溥都被抓了起來,關進了監獄。

  楊溥是自從朱高熾成為太子開始就跟隨在他身邊的東宮輔臣,跟朱高熾的感情非同一般。

  楊溥沒有楊士奇和楊榮那樣突出的才能,他輔佐太子十餘年,並沒有什麼大的成就,也不引人注目,這樣下去,即使將來太子即位,他也不會有什麼前途,但這次突發的東宮迎駕事件成為了楊溥政治生涯的一次機會。

  由於楊溥的工作單位就是太子東宮,所以他被認定為直接責任者,享受特殊待遇,被關進了特級監獄——錦衣衛的詔獄。

  能夠關進詔獄的絕對都不是等閒之輩。

  但是一旦關進了詔獄,能活著出來的都是少數。比如藍玉,比如李景隆,當年的秦朱樉絕對是個例外。

  詔獄是真正的人間地獄,陰冷潮濕,環境惡劣,雖然是高等級監獄,卻絕不是衛生模範監獄,蚊蟲老鼠到處跑,監獄也從來不搞衛生評比,反正這些東西騷擾的也不是自己。

  雖然環境惡劣,但錦衣衛們卻從來沒有放鬆過對犯人們的關照,他們秉承著寬於律己,嚴於待人的管理理念,對犯人們嚴格要求,並堅持抗拒從嚴,坦白也從嚴的審訊原則,經常用犯人練習拳腳功夫,以達到鍛煉身體的目的,同時他們還開展各項刑具的科研攻關工作,並無私地在犯人身上試驗刑具的實際效果。

  這就是詔獄,這裡的犯人沒有外出放風的機會,沒有打牌消遣等娛樂活動,自然更不可能在晚上排隊到禮堂看新聞報導。

  太子一脈最黑暗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在朱高煦的精心組織策劃和挑撥下,朱棣的怒火越燒越旺,太子一脈的重臣幾乎被一網打盡。

  朱棣已經認定親近太子的那幫人都想著自己早死,然後擁立太子博一個功名,他對太子的失望情緒也達到了頂點。他不再相信擁護太子的那些東宮文官們,除了一個人外。

  這個例外的人就是楊士奇。

  說來奇怪,雖然楊士奇一直在太子身邊,朱棣卻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公正客觀的人,於是在兩年後,朱棣再次召見他,問了他一個問題。

  與兩年前一樣,這也是一次生死攸關的問答。

  當時的政治局勢極為複雜,由於朱棣公開斥責太子,且把太子的很多親信都關進了監獄,於是很多大臣們都認為太子已經幹不了多久了,倒戈的倒戈,退隱的退隱,太子也朱高熾陷入了孤立之中,現實讓他又一次見識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原先巴結逢迎的大臣們此時都不見了蹤影,唯恐自己和太子扯上什麼關係,連累自己的前途,在這種情況下,楊士奇開始了他和朱棣的問答較量。

  這次朱棣沒有遮遮掩掩,他直截了當地問楊士奇,太子是否有二心,不然為何違反禮儀,遲緩接駕?

  在此之前,也有人也勸過楊士奇要識時務,太子已經不行了,應該自己早作打算。

  楊士奇用自己的答案回復了朱棣,也回復了這些人的建議。

  楊士奇答道:“太子對您一直尊敬孝順,這次的事情是我們臣下沒有做好準備工作,罪責在我們臣下,與太子無關。”

  說完,他抬起頭,無畏地迎接朱棣銳利的目光。

  朱棣終於釋然了,既然不是太子的本意,既然太子並不是有意怠慢,自己也就放心了。

  就這樣,懸崖邊上的朱高熾又被楊士奇拉了回來。

  楊士奇這樣做是需要勇氣的,在太子勢孤的情況下,主動替太子承擔責任,需要冒很大的風險,要知道,朱棣不整太子,對他們這些東宮官員們卻不會手軟。與他一同輔佐太子的人都已經進了監獄,只剩下了他暫時倖免,但他卻主動將責任歸於自己,寧願去坐牢,也不願意牽連太子。

  楊士奇用行動告訴了那些左右搖擺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收買,不是所有的人都趨炎附勢。

  從當時的形勢來看,朱高熾的太子地位被摘掉是遲早的事情,繼續跟隨他並不明智,還很容易成為朱高煦打擊的對象,是非常危險的。

  所以我們可以說,在風雨飄搖中依然堅持支援太子的楊士奇,不是一個投機者。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10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朱高煦的失誤

  楊士奇最終還是為他的無畏行為付出了代價,朱高煦恨他入骨,指示他買通的人攻擊楊士奇,本來不打算處置他的朱棣也禁不住身邊人的反復煽動,將楊士奇關入了監獄。

  朱高熾得知楊士奇也即將被關入監獄,十分焦急,但以他目前的處境,僅能自保,是絕對保不住楊士奇的。

  楊士奇卻不以為意,反而在下獄前對太子說:殿下宅心仁厚,將來必成一代英主,望殿下多多保重,無論以後遇到什麼情況,都一定要堅持下去,決不可輕言放棄。

  此時,朱高熾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即將進入監獄卻還心憂自己的楊士奇其實不只是他的屬下,更是他的朋友,是患難與共的夥伴。

  太子的地位保住了,卻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朱高煦咄咄逼人的氣勢下,他還能堅持多久呢?

  朱高煦終於第一次掌握了主動權,他的陰謀策劃終於有了結果,太子受到了沉重打擊,而幫太子說話的文官集團也已經奄奄一息,形勢一片大好,前途十分光明。

  話說回來,人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朱高煦也不例外。

  勝利在望的朱高煦在歷史書中找到了自己的偶像,並在之後的歲月中一直以此自居。

  他的這位偶像就是唐太宗李世民,他經常見人就說:“我這麼英明神武,不是很像李世民嗎?”

  如此急切表白自我的言語,今日觀之,足以讓人三伏天裡尚感寒氣逼人,如果朱高煦出生在現代,定可大展拳腳,拍些個人寫真照片,再配上自信的臺詞,必能一舉成名。

  朱高煦不是花癡,他這樣說是有著深厚的政治寓意的。

  大家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他的隱含意思,李世民與朱高煦一樣,都是次子,李建成對應朱高熾,都是太子。

  這樣就很清楚了,李世民殺掉了李建成,當上皇帝,朱高煦殺掉朱高熾,登上皇位。

  朱高煦導演希望把幾百年前的那一幕戲再演一遍。

  我們這裡先不說朱高煦先生是否有李世民那樣的水準,既然他堅持這樣認為,那也沒辦法,就湊合吧,讓他先演李世民,單從這齣戲的演員陣容和所處角色上看,似乎和之前的那一幕確實十分相似。

  但朱高煦導演也出現了一個致命的失誤,他忽略了這場戲中另一個大牌演員的感受,強行派給他一個角色,這也導致了他最終的失敗。

  他要派的是這場戲的主要角色之一——李世民的父親李淵,被挑中的演員正是他的父親朱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把這場戲演好,演完,搞一個朱高煦突破重重險阻,戰勝大壞蛋朱高熾,登基為皇帝的大團圓結局,就必須得到贊助廠商總經理朱棣的全力支持。

  而朱高煦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狂妄無禮的言辭一字不差的傳到了父親朱棣的耳中,並且引發了無法收拾的後果。

  朱高煦無論怎樣都想像不到,他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那個從靖難之前就陪他一起長大的伴讀,竟然是太子的人。

  那個伴讀叫楚世安。

  楚世安是建文元年開始跟在朱高煦身邊的,他陪伴朱高煦一同念書,一同練功,一同上戰場,是朱高煦最信任的人,被朱高煦視作兄弟。

  但擅於玩弄權術的朱高煦忽略了一點,建文元年楚世安十三歲進入燕府成為朱高煦的伴讀,那麼之前的十三年裡,楚世安都是在哪裡生活的?他又是什麼來歷呢?

  朱高煦只看到了十三歲之後的楚世安和自己同甘共苦的日子,卻從來沒有去懷疑過他的過去,因為他本能的沒有去懷疑年僅十三歲的孩子。

  朱高煦把楚世安當成自己最信任的左右手,然而他錯的太過徹底,楚世安不僅不是他的左右手,反而是他的敵人,太子朱高熾的人。

  說楚世安是朱高熾的人似乎也不太準確,準確的說,他是葉羽的人。當然,建文元年的時候他還不是葉羽的人,而是夜殤安排進入燕府到朱高煦身邊做伴讀的。

  楚世安真正的身份是楚信的兒子,夜殤的義子。

  當初夜殤讓他進燕府也不過是想給他一個優越的學習環境,畢竟當時夜殤正忙著帶陌石山莊上下搞革命,楚世安在這個環境下實在是得不到什麼好的教育,所以夜殤利用職務便利,幫楚世安爭取到了進燕府當伴讀的機會。

  本著去學習目的的楚世安留在的燕府裡,和朱高煦成了朋友,自然也成為了太子朱高熾的同窗,也是葉羽的學生。

  靖難結束之後,他本想回到夜殤身邊,但卻被老師葉羽賦予了一個使命,那就是讓他留在朱高煦身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一旦他的行為出現不軌,就要第一時間告訴葉羽。

  不得不說,楚世安雖然是朱高煦的伴讀,但他很喜歡秉性純良的太子朱高熾,畢竟朱高熾也是他的同窗,又是一個謙恭有責任感的太子,所以楚世安決定留在朱高煦身邊,作為關鍵時刻對太子的支援。

  就這樣,當朱高煦因為成功打擊了太子而開始傲慢無禮的時候,楚世安聰明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將朱高煦說的話告訴了葉羽,也就給太子重臣們反擊的絕好機會。

  葉羽知道了朱高煦現在狂妄自大的情況,於是他通知首領太監李興,開始在宮中撒網,將朱高煦說的話散佈出去,讓朱棣聽到。

  驟然聽到傳聞的朱棣只是一笑置之,但久而久之,他就開始心裡打鼓了。

  別忘了,所有當了皇帝的人都不自覺的多疑,朱棣懷疑太子,也不代表他就信任你朱高煦。

  當得知朱高煦將自己比作李世民的時候,對政治十分敏銳的朱棣再也坐不住了。

  朱棣不是李淵,事實上,他跟李淵根本就沒有任何共通點,但他很清楚,上一幕戲中,李淵在李世民登基後的下場是被迫退位,如果這一次朱高煦像當年的李世民那樣來一下,他的結局也是不會超出劇本之外的。

  朱棣雖然不是導演,卻是戲霸。

  讓我演李淵,你小子還沒睡醒吧!

  就在朱棣漸漸對日益囂張的朱高煦感到厭惡時,太子一脈的大臣們開始了自己的反擊。

  當時正值朱高煦主動向朱棣要求增加自己的護衛,這引起了朱棣的警覺,他決定改封朱高煦去青州,按說青州並不是很差的地方,但朱高煦為了奪權的需要,不肯離開京城,又開始耍賴。

  這次朱棣沒有耐心陪朱高煦玩下去了,他直截了當地告訴朱高煦:你既然已經被封,就趕緊去上任,怎麼能總是賴在京城不走?!

  朱棣不斷的打擊太子,無非是想告訴太子不要急於奪權,但他的這一行動卻給了朱高煦錯誤的信號,他誤以為皇位非自己莫屬,越發專橫跋扈,最終觸怒了朱棣。

  捧得起你,自然也踩得扁你。

  葉羽成天跟在朱棣身邊,他當然明白朱棣開始對朱高煦失去了耐心,於是他果斷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安排了一個人在朱棣身邊,對朱高煦發起致命的一擊。

  這個人是江月。

  當時,朱棣問了江月一個問題。

  “我最近聽到很多漢行為不法的傳聞,你在後宮中可有聽說這些事情嗎?”

  江月知道,葉羽所說的那個機會已經到了,朱棣顯然已經完全喪失了對朱高煦的信任,他已經漸漸看清自己這個兒子的真面目,這是最好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於是,江月從容地答道:“臣妾成天呆在後宮裡,哪裡知道前朝的事?漢殿下就算有什麼話也不會對臣妾說呀。”

  朱棣皺了皺眉,他並不懷疑江月話的真實度,於是便自言自語地說道:“今天在東暖閣跟太子和漢商量遷都的事,太子自然不用說,一定要隨我們遷都的。不過,漢無論如何不想去封地,也不想跟我們去北京,偏生想留在南京。”

  江月眼眸中一瞬間閃過精明的神色,她若無其事地說道:“漢不願意跟陛下去北京麼?這可奇了,之前他兩次被封都不肯到地方就藩,臣妾以為他是跟陛下父子情深想要常伴膝下呢。可如今現在陛下跟他們商量遷都,他竟然要求留在南京麼?這倒是讓臣妾不解,陛下可不是聽錯了?”

  “朕怎麼會聽錯呢。”朱棣笑了笑,道:“他就是不肯走啊,一副一定要留在南京的樣……”

  朱棣越說越覺得不對勁,他停下來細細品味這段話,立刻震驚的從床上彈了起來。

  江月做出一副不解其意的樣子,關切地問:“陛下怎麼了?”

  朱棣被江月的話震驚了,朱高煦三番兩次想要留在京城不肯走,如今自己跟他提到遷都的事,他卻執意留在南京,他到底想幹什麼?!

  朱棣再也不能容忍朱高煦留在南京了,必須讓他立刻滾蛋!

  不得不說,葉羽的安排簡直太過到位,而臨時登場的關鍵演員江月的表現也讓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11

第三百七十二章 親征

  這之後,事情立刻有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發展,朱棣找了些理由,釋放了大部分太子身邊的重臣,其中就包括楊士奇,原本所有人都以為翻不了身的太子,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起死回生了。

  這之後,朱棣不顧朱高煦的反復哀求,強行將他封到了山東樂安州,朱高煦震驚之餘感到十分不滿,但也沒有辦法,只得灰溜溜的去了樂安。

  這個時候,朱高煦已經意識到,自己此生註定不可能用合法手段登上皇位了。

  朱棣確實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如果我們翻開地圖察看的話,就會發現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這個兒子將來不會老實,於是在封地時,便已做好了打算。樂安州離北京很近,離南京卻很遠,將朱高煦調離他的老巢,安置在遷都之後的天子眼皮底下,將來就算要打,朝發夕至,很快就能解決,不能不說是一招好棋。

  至少在這一點上,朱棣要比他的父親高明。

  至此,儲君之爭暫時告一段落,太子党經過長期艱苦的鬥爭,穩住了太子的寶座,也為後來仁宣盛世的出現提供了必要條件。

  另一方面,朱高煦多年的圖謀策劃最終付之東流,至少朱棣絕對不會再考慮立他為太子了,但這位仁兄自然也是不會死心的,他把自己的陰謀活動完全轉入地下,並勾結他的同黨準備東山再起。

  不過這一次他不打算繼續搞和平演變了,因為在他面前只剩下了一條路——武裝奪權。

  雖然方針已經擬定,但朱高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老爹打仗有多厲害,他比誰都清楚,只要他還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就絕對不會在自己老爹頭上動土。

  朱高煦決定等待,等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天。

  太子的重臣基本都被釋放了出來,除了楊溥。

  之前也說過了,詔獄是真正的人間地獄,陰冷潮濕,環境惡劣,雖然是高等級監獄,卻絕不是衛生模範監獄,蚊蟲老鼠到處跑,監獄也從來不搞衛生評比,反正這些東西騷擾的也不是自己。

  這就是詔獄,這裡的犯人沒有外出放風的機會,沒有打牌消遣等娛樂活動,自然更不可能在晚上排隊到禮堂看新聞報導。

  而楊溥這時候在詔獄做什麼呢?

  楊溥的生命時刻都籠罩著死亡的陰影,“東宮迎駕事件”的爆發簡直是太子一脈的噩夢,而漢朱高煦更是處心積慮要借此事徹底消滅太子党,在這種情況下,楊溥隨時都有被拉出去砍頭的危險,然而楊溥卻以一種誰也想不到的行為來應對死亡的威脅。

  如果明天生命就可能結束,而你卻無能為力,你會幹些什麼?

  我相信很多人在這種狀況下是準備寫遺書或是大吃一頓,把以前沒玩的都補上,更多的人則是怨天尤人,抱怨上天不公。

  這些都是人的正常反應,可楊溥奇就奇在他的反應不正常。

  明天就可能被拉出去砍頭,他卻仍在讀書,而且是不停地讀,讀了很多書,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在那種險惡的環境下,性命隨時不保,讀書還有什麼用呢?

  可這個人卻渾似坐牢的不是自己,每天在散發惡臭、骯髒潮濕的牢房裡,卻如同身在自己書房裡一樣,不停地用功讀書,他的自學行為讓其他犯人很驚訝,到後來,連看守他的獄卒都懷疑他精神不正常。

  他的這種舉動也引起了朱棣的主意,有一次朱棣突然想起他,便問楊溥現在在幹什麼,大臣告訴他楊溥在監獄裡每天都不停地讀書。

  朱棣聽到這個答案後,沉思良久,向錦衣衛指揮使夜殤下達了命令,要她務必命人好好的看守楊溥,不能出任何問題。

  朱棣是一個很有水準的領導,這種水準就體現在對人的認識上,他很清楚楊溥的境況和心理狀態,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楊溥卻能視死如歸,毫不畏懼,也絕非偽裝,這是很不容易的。

  很明顯,這個叫楊溥的人心中根本就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自古以來,最可怕的事情並不是死,而是每天在死亡的威脅下等死。

  不知何時發生,只知隨時可能發生,這種等死的感受才是最為痛苦的。

  楊溥不怕死,也不怕等死,這樣的人,天下還有何可怕?

  真是個人才啊!朱棣決定把他留給太子去用,這也是為何朱棣最後沒有選擇將楊溥放出來的原因,他要在朱高熾登基之前,更多的磨練楊溥的心志。

  永樂七年韃靼戰敗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蒙古,他們沒有想到,由黃金家族統領的蒙古本部居然如此不堪一擊,而在他們中間,有一個部落對這一結果卻十分高興,這個部落就是瓦剌。

  瓦剌和韃靼之間有很深的仇恨,估計也超過了人民內部矛盾的範疇,在明軍進攻時,瓦剌作為與韃靼同一種族的部落,不但不幫忙,還替明朝政府解決了本雅失裡這個禍害。

  這樣的功勞自然得到了明朝政府的嘉獎。作為這場戰爭中的旁觀者,瓦剌得到了許多利益,然而明朝政府想不到的是,不久之後,這位旁觀者就將轉變為一個參與者。

  瓦剌首領馬哈木是一個比較有才能的統治者,他並不滿足於自己的地盤,而自己的最大競爭對手阿魯台已經被明軍打成了無業遊民,他所佔據的東部蒙古也變得極為空虛。

  馬哈木是個見了便宜就想占的人,他開始不斷蠶食西部蒙古的地盤,幾年之間,瓦剌的實力開始急劇膨脹,佔領了很多地方。

  此時阿魯台卻缺兵少將,成了沒娘的孩子,他只能去向明朝政府哭訴,可是每次得到的都是“知道啦”“你回去吧,我們會和他打招呼的”之類的話。

  韃靼正在一蹶不振,但朱棣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瓦剌變的過於強大了。

  不管瓦剌和韃靼有什麼樣的矛盾,但他們畢竟還是蒙古人,“攘外必先安內”也並不單單是漢族的傳統,在打垮了韃靼後,瓦剌的馬哈木也動起了統一蒙古,恢復帝國的念頭,他立答裡巴為汗,還侵佔了和林。

  朱棣終於發現,這個旁觀者竟然已經變得如此強大,大有一統蒙古之勢。而此時阿魯台也已經被打得失魂落魄,竟然帶著自己的部落跑到長城邊上來,說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要求政治避難。

  事到如今,再也不能不管了,明朝政府如同古往今來的所有政權一樣,都遵循一條準則: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當朱棣發現瓦剌已經再也不聽話的時候,他終於不準備再忍耐下去了。

  馬哈木敢與明朝如此叫板,決不是一時衝動,他還是有點資本的,當時瓦剌所管轄的西蒙古一直沒有受到過明朝的正面打擊,而在明朝攻擊韃靼的軍事行動中,他還趁機撿了不少便宜,越發耀武揚威起來,這就如同一個小康之家突然中了幾百萬彩票,便擺起了排場,想去跟人比富。

  馬哈木明白,一旦和明朝撕破臉,就要動真格的了,但馬哈木並不畏懼,因為他也有自己的殺手鐧——騎兵。

  在當時,蒙古草原上最強大的騎兵部隊已經不再是蒙古本部韃靼,而是瓦剌。事實證明,蒙古不愧是馬上的民族,他們生長在馬上,血管裡流著遊牧民族的血液,即使不復當年之榮光,他們也無愧於最優秀騎兵部隊的稱號。

  馬哈木仔細觀察了明朝和韃靼的戰爭,他敏銳地發現明朝的騎兵並不比韃靼的強,只是因為明軍勢頭很大,而韃靼卻出現了內部分裂,所以才會如此輕易地擊敗韃靼。

  我不會犯那樣的錯誤,瓦剌將在我的統一指揮下誘敵深入,然後發動出其不意的攻擊,一舉殲滅明軍,重現蒙古的輝煌!

  馬哈木並不是一個隻會空喊口號的人,他已經準備了一個詳盡的作戰計畫,並預設了決戰的地點,他相信,只要明軍被引入了這個圈套,他就一定能夠取得戰役的勝利。

  自從瓦剌表示不服從明朝的調遣,不肯回到西蒙古領地後,朱棣就下定決心,要拔掉這一顆釘子,自小以來,只有他不聽別人的話,別人乖乖聽他的話,他不去欺負別人已經是謝天謝地,還沒有誰敢欺負過他,而如今小小的瓦剌竟然敢於和他公開叫板,不教訓一下是不行了。

  於是為了徹底教訓一下囂張的馬哈木,朱棣決定組織空前強大的黃金陣容北伐,去收拾這些不老實的蒙古人。

  北伐軍主帥朱棣,軍師葉羽,先鋒官嵐琴,而主帥朱棣的貼身護衛則由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夜殤擔任。

  如此豪華的陣容還真的是靖難之役之後再沒有出現過的了。

  朱棣決心帶領五十萬大軍親征蒙古,務必要親自消滅馬哈木,給整個蒙古一個響亮的耳光,讓他們知道以後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12

第三百七十三章 突擊

  朱棣是一個十分有經驗的將領,他很清楚,自己的騎兵並不能在與蒙古騎兵的直接衝突中占到多少便宜,畢竟自己手下最精銳的騎兵還是蒙古人組成的朵顏三衛,而這些人還是拿錢的雇傭兵。

  如今要到瓦剌的土地上與他們作戰,瓦剌的騎兵必然會全力以赴,其戰鬥力是很強大的。

  騎兵戰鬥力上的差異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全民作戰的瓦剌也必然會充分利用這一戰鬥兵種上的優點,加上深入敵境,敵軍必有埋伏,如何應付這些問題呢?

  朱棣早已準備好了對策,他早已命令葉羽演練了全新的陣型,並帶上了一支特殊的軍隊,他相信,這支軍隊一定會給馬哈木意想不到的打擊。

  大軍出發後,行軍四個多月,一路掃蕩瓦剌勢力,但讓朱棣吃驚的是,即使在深入瓦剌境內後,他們也並未遇到過像樣的抵抗。朱棣與丘福不同,他的直覺告訴他,瓦剌軍隊正在某個地方等待著他,進行一場決戰。

  六月初三,明軍前鋒將領劉江到達康哈裡海,無意之間發現了瓦剌軍隊,他立刻發動進攻,將全軍擊潰,並抓到了俘虜,據俘虜交待,馬哈木就在此去百里的忽蘭忽失溫河,且毫無準備。

  走了幾個月的將領和士兵們都十分興奮,他們已經走了很遠的路,希望能夠一舉打垮瓦剌,如今已經得到了確切敵情,正好可以給對方來一個措手不及。但朱棣的反應卻出乎每個人的意料。

  朱棣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仔細分析了敵情,他也認為敵人就在附近,但這些敵人決不是毫無防備的,而是已經做好了決戰準備,所以他下令軍隊不可輕動。

  屬下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沮喪,但他們畢竟不敢違背皇帝的軍令,但出人意料的是,過了不久,朱棣又改變了主意,命令軍隊立刻兼程前進,將領們十分高興,卻又摸不著頭腦,這位皇帝陛下打的是什麼算盤?

  朱棣陷入了矛盾之中。

  “從種種跡象看,瓦剌軍隊是有意識地誘敵深入,而劉江將軍打敗的先鋒部隊很明顯是瓦剌故意放出來的誘餌,如果繼續深入必然會遭到瓦剌的伏擊。”

  在明軍主帳中,軍師葉羽站在地圖前沉思著說。

  “目前來看,似乎最好的辦法是在原地等著,等瓦剌全軍前來決戰!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一直沉默的朱棣也很同意葉羽的話,身經百戰的他十分清楚,作為一支深入敵境的軍隊,找到敵人主力速戰速決才是關鍵,糧食就這麼多,無論如何是耗不起的。

  兩個人商量了半天,依然皺著眉得不出結論。

  嵐琴卻十分不耐煩地說道:“這有什麼好糾結的?既然沒辦法,那就用最簡單的辦法好了!直接打過去啊!”

  嵐琴打仗的風格十分蒙古人,就是兇猛,就是夠狠。她雖然喜歡葉羽,但一直覺得葉羽打仗的方式不夠漂亮,而她更喜歡流血犧牲殺人無數的戰場。

  不得不說,這次嵐琴說的倒是對的。

  因為確實是沒辦法了,就連一向詭計多端的葉羽都只能苦笑著說沒了辦法。

  好吧,既然沒辦法了,那就沖吧!敵人就在前方等著我們,那就來吧,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

  此時的瓦剌首領馬哈木在沉浸於喜悅之中,他看著部落的另兩個首領太平和博羅,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正是在他的周密策劃之下,瓦剌保存了實力,並集結了部落最為強大的三萬騎兵,在忽蘭忽失溫設下了圈套,等待著明軍的到來。

  馬哈木之所以挑選忽蘭忽失溫為戰場,是有著充分的考慮的,忽蘭忽失溫附近多山,有利於騎兵部隊隱藏,而且將騎兵藏於山上還有著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一旦發現明軍,可以借助山勢直沖而下,以難擋之勢一舉衝垮明軍陣型,只要明軍陣型一亂,即使人再多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乖乖地仁自己宰割。

  馬哈木是對的,雖然他肯定沒有學過物理,不會懂得勢能這個概念,但將騎兵放在高處一沖而下確實有著極強的衝擊作用,如果明軍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陣營必然會被截成幾部分,到時首尾無法呼應,形成不了強大的戰鬥力,就是一盤散沙。

  這實在是馬哈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堅壁清野、誘敵深入、居高而下、一舉蕩平,如同一部完整的動作片,前三個動作是準備,最後一個是結局。但這部動作片要想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必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當瓦剌軍隊從高處向下衝擊時,明軍“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明軍已是我囊中之物!不久之後,瓦剌和我馬哈木必將成為蒙古新的領袖!

  可惜明軍統帥朱棣和軍師葉羽偏偏是兩個一向很“有辦法”的人,奪取北平城的時候他們有辦法,白溝河大戰時他們也有辦法,被擋在山東之外進退兩難時,他們還是有辦法。

  沒有辦法,他們的靖難之路不會成功,他們君臣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六月初七,朱棣和葉羽帶著他們的“辦法”來到了忽蘭忽失溫,來到了馬哈木為他安排的戰場。

  看完四周的環境,朱棣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和他想像的絲毫不差,此處山多險峻,是伏擊作戰的不二之選。

  無論如何,這裡就是決戰的地點了。

  當那浩浩蕩蕩的大軍來到自己眼前的時候,馬哈木感覺到了強烈的興奮,身後的三萬大軍只等待他的一聲號令,就可以殺下山去,把明軍擊潰,徹底地擊潰!

  離成功只差一步!

  更讓馬哈木驚喜的是,明軍打頭的並不是什麼精銳騎兵,而是一些步兵,這簡直是天助我也,只要打開了突破口,明軍必然無法抵抗自己的攻擊。

  雖然離明軍還有一段距離,但在仔細觀察了明軍陣型後,馬哈木已有了必勝的把握,他隨即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三萬騎兵自山上一沖而下,以猛虎之勢撲向山下的明軍,殺聲遍野,馬匹嘶鳴,震天動地。

  馬哈木得意地在山上指揮著他的軍隊,等待著瓦剌騎兵一舉衝垮明軍的景象。

  勝利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瓦剌騎兵發動衝鋒後不久,這場看起來一邊倒的戰役局勢突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在發現瓦剌軍隊發動進攻後,明軍迅速變換了陣型,原先隊伍前列的步兵迅速由中間向兩翼後退,中軍後陣立刻湧出一支部隊填補了空位。

  這支部隊與明軍中的騎兵和步兵不同,他們手中拿著的並不是馬刀或是長劍,而是火銃。

  在迅速排布好陣型之後,士兵們將手中的火銃對準了不斷逼近中的瓦剌騎兵,他們等待著指揮官柳升的命令。

  瓦剌騎兵注意到了明軍陣營的變化,但他們並未在意,而是繼續縱馬猛衝。

  此時山上的馬哈木也看到這一幕,和他手下的那些人不同,他是見過世面的,明軍陣型的這一突然變化讓他汗毛直豎,血液幾乎凝固,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是神機營!快退!”

  已經來不及了。

  中軍主帥柳升一聲令下,萬槍齊發,衝鋒中的瓦剌騎兵萬料不到會有這樣的突然打擊,紛紛受傷倒地,損失慘重。一時間戰場上人仰馬翻,慘烈無比。

  但仗已經打到這個地步,已經衝鋒了,難道還能退回去不成,索性拼到底吧!

  於是剩下的瓦剌騎兵更加拼死向明軍沖去。

  這也是瓦剌騎兵所能做出的最正確的抉擇,因為當時明軍所使用的火銃是需要裝填火藥的,而裝填火藥需要時間,因而在最初的一輪齊射之後,戰場上陷入了短暫的寧靜之中。

  瓦剌騎兵見狀大喜,他們認定,只要能夠沖入明軍陣營,一樣能夠打敗明軍,獲得全勝。

  然而此時,戰場上又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瓦剌軍眼看就要衝入明軍陣營,也就在此刻,明軍開始了第二次變陣!

  神機營發動齊射之後,並沒有出現手忙腳亂裝填火藥的情形,相反,他們將火銃收好,開始有條不紊地向陣型兩翼迅速後撤,明軍大隊騎兵隨即從後軍沖出,並分為三部,左路由部將李彬、譚青指揮,右路由部將通指揮,中軍由朱棣親自統帥。

  在朱棣的統一指揮下,明軍左右兩翼分別向瓦剌騎兵發動側擊,朱棣更是神勇無比,又一次親率大軍沖入敵陣,揮舞馬刀砍殺瓦剌騎兵,與敵軍展開激戰。

  可憐從山上沖下來的瓦剌騎兵,跑了這麼遠的路,到了明軍跟前卻發現原先密集的大隊人馬突然分散,瓦剌軍還沒有緩過神來,其左右兩翼就受到了明軍的猛烈攻擊,而自己正面的明軍更是勇猛無比,四面受敵,到處挨打,之前看似不堪一擊的綿羊突然變成了惡狼,這所有的一切讓瓦剌陷入了極端的窘境,幾萬大軍就此潰滅。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12

第三百七十四章 強大的三大營

  瓦剌首領馬哈木是個聰明人,見勢不妙,立刻帶頭逃跑,而已是一盤散沙的瓦剌軍也紛紛掉頭鼠竄,要知道,遊牧騎兵雖然打仗勇猛,但逃跑起來和一般人也沒有什麼區別,反而跑得更快。

  此戰明軍大勝,共殺掉瓦剌的貴族大將數十人,消滅瓦剌軍萬餘人,按說人家跑了也就算了,但問題在於這支明軍的統帥者是朱棣,他秉承父親朱元璋同志的優良傳統,牢記“凡事做絕”的行為準則,繼續猛追馬哈木。

  明軍連續追擊,馬哈木叫苦不迭,跑了上百里地,還是沒有擺脫敵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如此狼狽不堪也實在太丟人,馬哈木隨即鼓起勇氣,整合軍隊,再戰明軍,用我們今天的話說,叫挽回一點面子。

  可朱棣實在不給一點面子,瓦剌軍整隊反攻,正中他下懷,明軍勢不可擋,一舉攻破瓦剌軍陣,馬哈木十分果斷,轉身就跑。

  馬哈木接著跑,明軍接著追,一直跑到圖拉河邊,馬哈木眼見逃不脫,便耍起了流氓,甩掉了難兄難弟太平和博羅,讓他們去殿后,自己一個人逃走。

  而朱棣這邊也不輕鬆,雖然追擊很順利,但中途的一個突發事件,卻把朱棣著實嚇了一跳。

  在追擊開始時,明軍使用以亂打亂的戰術,分散追擊瓦剌軍,本來這一戰術沒有什麼問題,可有一個人過於興奮,幾乎惹下了大禍。

  這個人就是朱棣內侍李謙,他當時也在痛打落水狗的人群之中,但由於他追擊太猛,以致深入敵軍之地,被瓦剌軍包圍,按說李謙並不是什麼大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吧,但和在他一起的偏偏還有一個朱瞻基。

  朱瞻基是朱棣的孫子,朱高熾的兒子,即所謂的皇太孫,朱瞻基自幼聰明伶俐,朱棣並不喜歡他的殘疾兒子朱高熾,卻十分喜愛朱瞻基,而朱高熾之所以能夠當上皇帝,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有這麼一個機靈的好兒子。

  朱棣一直以來就把朱瞻基當成將來的接班人來培養,此次出征他特意帶上十幾歲的朱瞻基,也是希望朱瞻基能夠借此機會見見世面,鍛煉一下。

  話雖如此,也不過是鍛煉而已,就如同今天的領導下基層體驗生活,掛職鍛煉,不會真的動刀動槍去上陣拼殺。

  朱棣喜歡親自抄傢伙砍人,那是因為他長年從事該項運動,經驗豐富,且善於躲閃,能夠砍人而不被人砍,朱瞻基不過是個毛孩子,帶出來轉轉,順便攢點兒軍事資歷而已,但這個毛孩子竟然不知深淺,一時頭熱,跟著李謙逞英雄去了。

  當朱棣發現自己身邊少了朱瞻基時,頓時傻了眼,冷汗直冒,這一仗勝負不要緊,輸了可以重來,但要是把接班人弄沒了,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他頓時火冒三丈,立刻派人詢問朱瞻基和李謙的去向,得知他們已經追到了九龍口後,便火速派出軍隊接應自己的孫子回來,也算老天有眼,瓦剌軍慌亂之間,也沒有想到自己圍住的是這麼個大人物,見有人來接應,也就四散奔逃了。

  葉羽十分無語的上下打量著朱瞻基,關切的問這位小殿下,道:“小殿下,沒受傷吧?”

  “叔公放心,我沒事兒!”

  朱瞻基笑的一臉豪氣,不得不說他確實很有一些朱棣那樣的氣魄,剛剛經歷的驚魂時刻,此時就能穩定住了情緒,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確實是難得了。

  葉羽一直對這個老氣的稱呼很無語,但畢竟輩分在這擺著,朱高熾是自己的學生,一直管自己叫亞父,那朱瞻基自然確實該管自己叫叔公。

  朱瞻基平安回來了,但內侍李謙卻不敢回來,他極為後怕,感到自己問題嚴重,還沒等朱棣向他問罪,就自殺了。

  雖然有這樣的一個小插曲,但此次戰役,明軍還是徹底擊敗了瓦剌軍主力,自此之後幾十年內,瓦剌再也不敢向明軍挑釁,邊境從此太平了一段時間。

  這次戰爭的勝利,完全歸功於葉羽和沐晟之前研究出來的戰法,和他們訓練的三大營。

  這支特殊的部隊是明朝最為精銳的部隊,五軍營是騎兵和步兵的結合,編制如同縮小版的五軍都督府,分為中軍、左軍、左掖軍、右掖軍、右哨軍,這支部隊一定要從各個地方抽調上精銳的部隊,擔任攻擊的主力。

  三千營則和五軍營不同,全部都是騎兵,而且……都是由蒙古人組成的騎兵部隊,屬於突擊時所用的突擊部隊。不需要太多的人,三千營只是由從朵顏等地抽調三千精悍的騎兵組成的。

  三大營中,最為特殊的是神機營,是因為這支部隊使用的武器是火炮和火銃,在明朝時候,人們稱呼這些火器為神機炮。

  雲南世代都是鎮守南境的,成為了明朝獨一無二的異姓,這一來就是將近三百年,直到明朝滅亡。

  那個時候的雲南可不是我們今天看到的所謂春城和旅遊勝地,實際上,當時的雲南還是一片蠻荒之地,少數民族眾多,且以造反為日常主要活動項目。在雲南那種地方,騎兵一般派不上太大的用場,明軍只能讓步兵前進,然而那些少數民族卻活用了當地的一種特產來對抗明軍。

  這種特產就是大象。

  明軍往往還沒有接近敵人,就被大象踩死。

  克制大象的方法還是有的,沐英準確的找到了這種方法,那就是火器,火銃和火炮不但能夠有效打擊大象,在開槍時發出的響聲還能起到威嚇的作用。事實上,這也是當年明軍唯一可以克制大象軍團的方法。

  而沐英也製作出了一種可以克制大象的火器戰法。

  這種戰法根據敵軍大象兵打前陣的特點,將火銃兵列隊為三行,發現敵象兵前進後,第一行首先發射火銃,然後第二行、第三行繼續發射,在二三行發射時,第一列就可以從容裝好子彈,形成完備而持續的強大火力。

  正是憑藉著這種戰法,沐英徹底平定了雲南境內的叛亂。

  而三大營的訓練和戰法也跟沐氏一族對於火器作戰的研究和心得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

  這種開創性的戰術克服了當時火銃的局限性,三行輪流開火,沒有絲毫停歇,足以將任何敢於來犯之敵人打成漏斗。

  明軍的戰法是建立在三大營基礎上的,是對三大營軍事力量進行合理調配與組合,達到克制蒙古騎兵的目的。

  首先,在發現蒙古騎兵後,神機營的士兵會立刻向陣型前列靠攏,並做好火炮和火銃的發射準備,在統一指揮下進行齊射,這輪齊射是對蒙古騎兵的第一輪打擊。

  神機營射擊完畢後,會立刻撤退到隊伍的兩翼,然後三千營與五軍營的騎兵會立刻補上空位,對已經受創的蒙古騎兵發動突擊。

  騎兵突擊後,五軍營的步兵開始進攻,他們經常手持專門對抗騎兵的武器,對蒙古騎兵發動最後一輪打擊。

  可以看到,這是一個完整的戰鬥系統,明軍使用火器壓制敵人騎兵推進挫其銳氣後,立刻發動反突擊,然後用步兵鞏固戰場,這一系統的具體使用根據戰場條件的不同各異,其細節操作過程也要複雜得多,比如多兵種部隊的隊形轉換等,但其大致過程是相同的。

  以衝擊力見長的蒙古騎兵就是敗在了明軍的這套戰術之下,無論多麼兇悍的騎兵也扛不住這三斧頭。

  此外明軍使用的武器也是很有特點的,據考證,當時的明軍騎兵使用的兵器與蒙古騎兵也多有不同,某些明朝騎兵使用的不是馬刀,而是另一種威力更大的獨門兵器——狼牙棒。

  雖然騎兵多數使用的是彎馬刀,但高速移動中的騎兵在與敵方騎兵對交鋒時,使用狼牙棒的一方是佔有優勢的,這是因為狼牙棒的打擊範圍廣,使用方便,馬刀只有單面開刃,狼牙棒卻是圓周面鐵刺,無論哪一部分擊打對手都會造成傷害,此外還兼具棍棒打擊功能,其威力實在堪比現在街頭鬥毆時使用的牌武器——三棱刮刀。

  而且狼牙棒的批量製作費用低廉,沒有統一標準,在棍棒上加裝鐵釘鐵簽等物體,幾十分鐘即可製作完成,簡單方便,還可自由發揮創造力,如個別心理陰暗者會加裝倒鉤倒刺等,不死也讓你掉層皮,實在讓人膽寒,正是所謂價格便宜,量又足,他們一直用它。

  朱棣的勝利決不是僥倖,在他們輝煌戰績的背後,是對先進武器的研發、戰術的科學分析和戰鬥過程的細節編排,是無數軍事戰術科研人員的辛勤汗水的結晶。

  馬哈木失敗了,他的挑釁行為終於換來了教訓,明白自己沒有與明朝對抗的實力後,他也步阿魯台後塵,再次向明朝朝貢稱臣。

  不過總體看來,馬哈木這個人還是比較守信用的,至少比阿魯台強,或者說他很識時務,可能是那慘烈的一仗給他的心靈以沉重的打擊,他終其一生再也沒有侵犯過明朝邊界,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但他其實也並沒有閑著,此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對子孫的培養中。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13

第三百七十五章 雙喜臨門

  北伐回到京城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轉眼間又是年末的時候,因為被雪覆蓋,京城陷入了一片銀色的風景之中。

  自從馬哈木統治的瓦剌向大明稱臣之後,明朝政府的日子一直過的很安生,尤其是永樂大典正式編纂完畢,由總編纂寧朱權向朱棣彙報成書情況。

  永樂大典全書撰寫完畢,共成兩萬兩千八百七十七卷,目錄六十卷,成書共一萬一千零九十五冊。

  休書全過程中,對收錄書籍未做任何修改,採用兼收並取方式,保持書籍原始內容。

  永樂大典全書原版只有一部,後世所存基本全為抄本。

  由於編書的工程徹底完成,所以寧朱權也準備啟程返回封地了,畢竟他是藩,未得到皇帝的旨意是不能長期留在京城的。

  朱棣這個時候猶豫了起來,他在猶豫是否要讓朱權回到遼東。其實如今遼東的局勢十分穩定,自從永樂元年葉羽平定了遼東的戰事之後,嵐琴一直兢兢業業的處理著遼東的事務,使那裡一直太平無事。

  所以按照形勢來看,遼東其實是不太需要鎮守的藩的,更何況朱棣考慮即將遷都,整個北境都會由他親自鎮守,天子守國門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但如果不把朱權放回遼東,那又顯得太過刻薄,藩改封封地,尤其是皇弟,那一定會被天下人非議,朱棣並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

  正在猶豫不決,當事人朱權本人倒是主動開口說話了。不得不說他十分的聰明,一番話幫助朱棣做出了決定,也徹底讓朱棣對自己放心了。

  “臣弟歷時多年完成永樂大典的編纂,沒有其他的請求,只希望皇兄能夠應允臣弟一事。”

  朱棣起先有些狐疑,問:“十七弟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朱權向朱棣恭敬的行禮,道:“臣弟性情散漫不羈,軍旅生活並不適合我,父皇在世時是他偏愛臣弟,才會將遼東封給臣弟。如今過了這麼多年,臣弟也感覺有些疲憊,所以希望皇兄能夠卸去臣弟的兵權,將我改封在南方,從此過一些閑雲野鶴的生活,下半輩子也享享清福。”

  朱棣定定看著朱權,輕聲問道:“朕正在籌畫遷都,回到遼東後會離京城很近,我們兄弟也可以多走動,不是很好?”

  朱權笑了,笑得十分坦蕩,他當然不會相信朱棣說的什麼離得近兄弟多走動之類的鬼話,他知道這不過是皇兄的一個試探罷了。

  “皇兄放心,只要我們兄弟心在一起,皇兄有需要的話,臣弟赴湯蹈火立刻趕到京城,怎麼是距離遠近可以阻礙的。”

  朱權的回答十分漂亮,也恰到好處的戳到了朱棣的心中。

  朱棣的兄弟已經不剩幾個了,有的在洪武年間死掉,有的在建文年間死掉,有的被建文帝迫害身體狀況十分不好,到了永樂年間也就死了。

  到現在還健康的活著,能幫助朱棣辦事,或者說能夠讓他回想到親情的,除了憐香之外,也就只剩寧朱權了。

  朱權畢竟是陪伴他走過靖難歲月的唯一一個弟弟,所以在朱棣心裡他也不是普通的兄弟可以比擬的。

  於是,回想到這些年的經歷,朱棣在心底深深歎息,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回應了自己的弟弟:“好,你想去哪兒,你說個地方吧。”

  “南昌。”

  朱權十分聰明,他沒有選擇蘇杭這種顯眼的城市,而是選擇了南昌,這種清靜富庶的城市。

  在南昌,他的日子可以過得很舒服,又不會受到朱棣的猜忌。

  不得不說,朱權的決定確實是最聰明的選擇。

  朱權離開京城的那天,天空又開始飄起雪花,葉羽在城南的郊外等著送他。

  朱權沒有帶多少護衛,就只有幾個輕騎,跟他一路向南面而去。

  遠遠看到葉羽披著大氅站在雪中,朱權在他身邊翻身下馬,走到他的面前。

  上下打量著葉羽,朱權驚訝的發現,當年那個總喜歡一身白衣、瀟灑不羈的大駙馬,如今竟然也蛻變的愈發穩重堅毅,他在朝堂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計謀手段,卻依然沒有改變他那澄澈清白的氣質。

  “人人總說朝堂之上總會讓人心智改變,可如今再看大駙馬,氣質與當年無異,倒是讓本不再相信那些所謂的論述。萬事都需要看人的心智,若本身是一股清流一般的清澈氣質,無論朝堂如何渾濁,歷經多年也不會改變。”

  朱權似乎很少這樣直白的稱讚一個人,葉羽卻是一個例外。

  對於葉羽,朱權視他如兄,也真心欽佩他的智謀和氣度。

  葉羽笑了笑,道:“小爺此去南昌,一路珍重。等到我退休之後,也帶著你姐姐去南昌找你叨擾些日子,過過閒散舒服的生活。”

  朱權輕鬆一笑,點點頭,道:“大駙馬儘管來,只要你和九皇姐來了,本定會陪你們一醉方休!”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眼看著雪越下越大,朱權決定不再停留,要立刻趕路。

  朱權翻身上馬之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葉羽,猶豫著說道:“日後,煩請大駙馬費些心力,關照一下朵顏……和嵐琴……”

  葉羽怔了怔,他著實沒想到朱權會叮囑自己這個。他從朱權認真的眼神中漸漸瞭解了真相,難道說朱權對嵐琴一直懷著這樣的感情麼?

  朱權的眼神漸漸變的溫柔,緩緩說道:“嵐琴家的情況很複雜……我知道以她的性情這輩子註定就是要一肩扛起朵顏的責任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多照看她一下……”

  葉羽已經猜到了朱權對嵐琴的感情,他心中多少有些感觸,便鄭重的點頭,承諾道:“小爺放心,嵐琴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會的!”

  朱權終於放心的一笑,扭頭策馬狂奔,消失在越來越大的雪中。

  這一年的年末,大明皇室迎來了一個驚喜,身為皇帝的朱棣樂的眉開眼笑,就差要舉國上下一同慶賀了。

  皇貴妃江月懷上了龍嗣,已經確定有兩個月了。

  江月如今是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她懷上龍嗣可謂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由於朱棣膝下的皇子本就不多,只有四個,成活的只有三個,次子漢朱高煦和三子趙朱高燧都已經封爵就藩,成年的公主都已經下嫁,朱棣身邊就只剩太子朱高熾一個兒子陪伴,如今江月有孕,讓朱棣對這個孩子充滿期待。

  朱棣的兒子都是徐皇后所出,所以如果江月能夠誕下皇子,地位自然更加尊貴。

  不過,眾人雖然都知道朱棣寵愛貴妃,但自徐皇后死後,他並未顯露出任何要重新冊立皇后的打算,想來是對徐皇后的夫妻情分極深。

  再者,由於太子本是嫡長子,若其生母亡故,由繼母繼皇后位,他日萬一誕下皇子,豈非有了與太子爭鋒的資本。

  朱棣考慮到這方方面面的問題之後,跟江月打好商量,決定終生不再另立皇后。

  江月本就對這些虛名懷著無所謂的態度,她就算有了兒子,也不希望這個孩子去做什麼皇帝,單單是看朱棣這幾年為了國家嘔心瀝血的樣子,江月就心疼的不行,若是她的兒子再去做這個皇帝,那她可就更要心疼了。

  自從知道江月有了身孕,朱棣便命令所有太醫謹慎小心,絕對不許出任何差池。葉羽雖然不太放心宮中的太醫,但奈何楊雪笙不久前才被自己派去遼東,因為嵐琴的父親重病不起,所以她寫信求助葉羽,希望他能夠讓楊雪笙去看看。

  信得過的神醫並不在京中,葉羽也只能叮囑江月多加小心。

  其實江月自己也清楚,她的身體本就不是容易受孕的,月信一直都不准,這也就是為什麼她這些年都沒有懷上孩子的原因。

  好在現在終於有了個孩子,當然方方面面都要小心謹慎著。

  就在所有人都為江月有了孩子而高興的時候,夜殤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雖然也替好友的喜事高興,但顯然心中在盤算著別的事情。

  一個月後,一個消息在靖國公府炸開。

  葉羽和夏空不可思議的聽初美興高采烈的說著:“聽說錦衣衛提督大人的夫人有了身孕,正準備離京去濟南養胎呢,陛下也准了夜大人的假,讓他先陪夫人回到山東安頓好,然後再返回京城。”

  葉羽和夏空怔怔的愣著,愣是半晌都沒回過神。

  倒是憐香,一臉開心的表情,逗著已經兩三歲的葉馨寧,笑道:“如今可真是雙喜臨門,月姐姐和墨瑤姐姐都有了身孕,寧兒一下子要多兩個玩伴了呢。”

  憐香自然是高興,但葉羽和夏空卻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可能,那孩子也不可能是夜殤的。

  面面相覷了一下,葉羽立刻說道,“憐兒,我們去提督府賀喜。”

  “啊?”憐香似乎沒想到他這樣雷厲風行,最後也只得無奈的將馨寧交給乳娘,然後跟上了葉羽和夏空的腳步。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14

第三百七十六章 後嗣

  提督府內,憐香興高采烈的陪著墨瑤在內室聊天,全然沒注意墨瑤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意,自顧自的在叮囑她許多養胎的事兒。

  而外室中,夜殤一臉坦蕩無辜的看著葉羽和夏空,問著:“你倆咋回事?這是跑我這興師問罪的?我做錯啥了?”

  葉羽瞥了眼內室,壓低聲音問道:“我聽說墨瑤有了身孕,這怎麼可能?”

  夜殤恍然大悟,漫不經心的端起茶道:“哦,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

  夏空看她一臉坦蕩,忍不住好奇地問:“孩子……是你的麼?”

  “噗!”夜殤剛剛送進口中的茶立刻全都噴了出來,“咳咳!夏空,你問這問題不覺得很白癡麼?當然不是我的!而且……”

  夜殤停止咳嗽後說道:“其實瑤兒根本沒有懷孕。”

  葉羽和夏空都是一愣,那夜殤他們搞出這一出是什麼意思?

  夜殤的聲音壓低,說道:“自從靖難結束後,我一直在派人暗中查找藍家的後裔。”

  “什麼?”葉羽一驚,他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夜殤竟然有這種想法,而且還去做了,“藍家還有後人麼?太祖皇帝在世時不是已經……”

  “對,沒錯,太祖皇帝下令藍家滿門抄斬,誅九族。但是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會有漏網之魚,你們不用跟我說不可能,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就是那場屠殺中活下來的一個漏網之魚。所以,我才會一直相信,也許藍家還會有其他的人存活,哪怕只是旁系偏支也好。”

  葉羽沉默了起來,他和夏空對視一眼,靜靜聽著夜殤陳述。

  “所以,自靖難結束開始,我從未有一刻停止去尋找。因為藍家祖籍安徽定遠,我當然最先派大批人手在那一帶尋找,但是結果卻很遺憾,並沒有任何的線索。”

  夜殤當初派了陌石山莊中的大量高手在安徽一帶尋找藍家的後人,然而一無所獲。原本她都有了氣餒的意思,但轉念間又想到,既然朱元璋當初昭告天下要誅藍家九族,那麼就算有人在定遠,他們也定然想盡辦法逃離那裡,而且躲的越遠越好。

  於是,夜殤開始擴大尋找的範圍,沿著安徽一帶撒開網,慢慢往外尋找。

  這一找,就是過了七年。

  “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讓我找到了一點藍家的血脈。這個孩子今年剛剛出生,是我父帥遠房侄兒的孩子,算起來也就是我的侄兒。我的這位遠房堂弟,當年案子剛剛爆發的時候才只有十歲,跟著他爹逃離了定遠,你猜他們躲到了哪裡?”

  葉羽想了想,最後半是猜測地答道:“難道……是遼東?”

  果然,夜殤露出了讚賞的神情,說道:“果然你一猜就中。不得不說我家那位堂叔還挺聰明,他當時分析了下情勢,認為只有往東北逃才是最好的路線。南方是天子之地,西北由於我的原因被太祖皇帝重點搜查,而西南方則因為我妹妹汐兒是蜀妃而成為了重點的搜查地帶。所以,他們選擇了往東北逃這一條路,一路躲避各種追兵和搜查,最後在寧城定居。我的人這次也是在寧城找到了他們的下落。”

  寧城……

  葉羽怔了怔,他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在靖難的時候,朱權曾經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大駙馬覺得,這世間最積功德的事是什麼事?”

  葉羽當時明顯不明白朱權問的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他也無從回答。

  而朱權卻給了他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那就是彌補父輩所做錯的事。當父親做錯一件事的時候,若作為兒子無法在當時阻攔,那麼只期事後可以多少做一些補救的事來挽回。”

  當時的葉羽完全不明白朱權說這話的意思,也不明白他具體指代的是哪一件事。

  但現在,當他聽到夜殤在寧城找到了藍家的後人後,總算是有些明白了。

  或許朱權當時所指的就是這件事。

  寧城是寧朱權的地盤,也是寧府所在之地,身負重罪的逃犯若想在寧城站住腳跟,想完全瞞住朱權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只是,朱權確實發現了他們,但卻隱瞞了下來,甚至還為他們能在寧城生活下去暗地裡做了一些鋪墊。

  原來如此。

  葉羽露出激賞的笑意,寧朱權,他果然從小到大都是那個重情重義、敢作敢為的小爺。

  這件事葉羽沒有對夜殤說,他只是問:“你打算怎麼安置他們?”

  夜殤神色稍稍悲傷,道:“沒有他們,只有那個繈褓中的孩子了。我那位堂弟身染重病死了,弟媳也因為生產之後營養跟不上而虛弱了下來。若非我們恰好找到他們,恐怕連這個孩子也保不住了。”

  葉羽明白了夜殤的意思,原來只剩下那一個孩子了。

  所以夜殤想給這個孩子好的前程,和應得的身份。

  藍磬和藍汐都死了,唯一能夠肩負起藍家後世責任的人,只有這個如今還嗷嗷待哺的嬰兒了。

  葉羽看了看內室,沉聲道:“所以你安排墨瑤假懷孕,是想將這個孩子認做自己的兒子,讓他能夠順利的長大,對麼?”

  夜殤點點頭,道:“不錯,他是藍家的血脈,我絕對要保護好他!”

  總算明白了夜殤的苦心,葉羽沉思了起來,墨瑤的肚子是假的,時候長了若是在京城這種地方,畢竟不太方便,離開這裡到山東去確實是上上之選。

  況且山東本來就是陌石山莊的勢力範圍,到了那裡一切都好辦。

  “陛下准你的假了麼?”

  “已經准了。陛下對我還是很信任的,聽說我夫人有孕,立刻賞了一大堆的東西,還說等孩子出世還要再封賞。”夜殤說的似乎很無奈。

  葉羽哈哈一笑,突然湊到夜殤面前,道:“要不要定個娃娃親之類的?”

  夜殤白了他一眼,道:“好是好,但你家女兒可比我兒子大三歲呢。”

  “女大三抱金磚,白娘子還比許仙大好幾千歲呢,年齡從來不是問題。”葉羽揮了揮手,道:“就這麼定了昂,以後你兒子做我的女婿!”

  說風就是雨,真的是沒有比這傢伙更不要臉的了。

  先不去管葉羽不靠譜的娃娃親,總之是沒過幾日,夜殤便帶著墨瑤啟程往山東而去,而在山東的陌石山莊總部裡,那個小小的嬰兒早就在那裡等待著他命定的父母到來。

  夜殤離開京城後日子依然過的很快,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大明迎來了永樂八年的除夕。

  今年的年朱棣過得十分高興,江月有孕自然是他最為開心的事,北境的平定也讓他感到頗為舒心。

  作為如今皇帝最親近的親人,憐香和葉羽出息了盛大的除夕宴會,並照例坐在朱棣的身邊,彰顯著無與倫比的尊貴地位。

  小小的葉馨寧被眉開眼笑的朱棣抱在懷裡,她早已會說話,在朱棣懷裡也不害怕,只是一個勁兒的纏著舅舅。

  朱棣溫和的問馨寧,道:“寧兒還想吃什麼?皇舅父喂你。”

  “舅父!寧兒想去花園裡玩兒,這些舞蹈好沒意思!”馨寧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大概也就只有她敢肆無忌憚的指責皇室盛宴。

  朱棣笑得開懷,他抱起馨寧,道:“那舅父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哇!我還要放煙花!”

  “好!舅父帶你放煙花!太子,這裡交給你了。”

  朱棣抱著馨寧離席,完全不顧還在宴會現場的宗室重臣,身為貴妃的江月無奈的看著他們離開。

  皇帝走了,在場地位最高的人變成了太子朱高熾,他起身向江月、憐香和葉羽行了個禮,畢竟這都是他的長輩,然後才開始主持宴會,跟群臣把酒言歡。

  今年的盛宴,作為朵顏三衛首領的嵐琴也出席了,她坐在群臣的首位,仰頭看了看高坐在上位的葉羽憐香。

  自北伐之後,她又有小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過葉羽,此時在這盛宴中見到,竟然覺得有些恍惚。

  酒過三巡,葉羽藉故離席散心,憐香則留下陪伴身體不便的江月。

  剛剛走出昭陽殿,葉羽便看到了等在角落中的嵐琴。

  輕輕走到她身邊,葉羽開口道:“叫我出來幹嘛?”

  嵐琴笑著回頭看他,道:“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怎知我叫你出來?”

  葉羽輕聲一笑,目光變得柔和,道:“與你相識快二十年,若連這點兒意思都看不懂,那我也算是白混了。”

  嵐琴不置可否,沉默了下,突然問道:“寧殿下去了南昌,可是他自願的?”

  葉羽著實沒想到嵐琴關心的竟然是朱權,稍稍一怔,而後答道:“是,是他主動向陛下請旨的。”

  “是麼。”嵐琴的語氣聽不出信或不信,只是說道:“恐怕不主動也不行,總不能又把自己逼上鳥盡弓藏、兔死狐烹的悲慘道路吧。”

  葉羽稍稍凝眉,耐心說道:“嵐琴,當今陛下不一樣,他不會這樣做的。”

  嵐琴扯了抹若有似無的笑,道:“但猜疑想必是有的。”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5:37

第三百七十七章 結局

  葉羽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信任朱棣,他也不能要求別人一定要去相信,所以他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和嵐琴較勁。

  於是,他選擇轉移話題,“小爺臨走之前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瞭解你家裡的事情。”

  葉羽這番話完全是在試探,他確實是想要知道這件事。

  嵐琴卻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他知道啊,怎麼?這件事不是只有你知道,你心裡吃味了?”

  葉羽無語的看看她,他當然不是因為什麼吃味,一定要說的話單純只是好奇,因為他從未見嵐琴會對其他人敞開心扉,朱權對於她來說一定意義不一般。

  嵐琴見他沉默,便自己說了下去:“寧殿下就藩遼東之後,一直積極展開互市的事,他從不干涉朵顏的內政,也不會要求我們去做什麼,反而處處關心照顧,替我們擺平很多麻煩事。所以,對於我來說,他是很重要的朋友。”

  葉羽點點頭,他完全可以理解嵐琴的意思,對於當時剛剛開啟互市的朵顏和大明來說,朱權無疑是扮演了中間溝通的橋樑,而且他還有效的收服了朵顏的人心,甚至還讓嵐琴都對他十分重視。

  “我可以理解你和小爺之間的情義,所以我很痛快的就答應他要照顧你了。”

  嵐琴似笑非笑的看著葉羽,反問:“因為寧殿下才肯照顧我麼?”

  葉羽定定看著嵐琴,不問反答:“你說呢?”

  嵐琴並沒有就著他的問題再答下去,相識這麼多年,他們雖然不是情侶,但也早已經歷無數次同生共死,是彼此無可替代的朋友。

  所以這個時候不用再多說什麼,彼此之間都有基本的瞭解和信任。

  “對了,聽說夜殤回山東老家養胎了?”嵐琴想到這次進京沒有看到另一個老朋友,她和夜殤也算是從永樂元年的北伐時就很熟悉了。

  葉羽哈哈一笑,道:“什麼養胎?是陪她夫人養胎!”

  嵐琴咯咯的笑得很開心,“我還沒見過夜殤的夫人呢,漂亮麼?”

  葉羽想了想,墨瑤的相貌確實是極美的,她與憐香是不同的美,顯得更加嫵媚成熟。

  “確實很漂亮,配石頭有點兒可惜了。”葉羽忍不住開起了好友的玩笑。

  嵐琴頭一歪,壞笑著問:“那跟你家公主比呢?跟我比呢?”

  葉羽一時有些噎住,他一瞬間本能的在腦子裡做起了比較,但當他看清楚嵐琴嘴角的壞笑後,便立刻打消了年頭,決定無視這個問題。

  “一定要說的話,我女兒是最漂亮的。”

  嵐琴怔了怔,沒想到葉羽會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立刻笑得更加開心,“我真沒想到你這人竟然是個愛女狂魔!”

  某愛女狂魔決定徹底無視某位笑得開心無比的郡主。

  永樂八年的春天來得很晚,二月的時候還在下著雪,由於已經是年初,而且過了正月,錦衣衛的詔獄之中又有了動作。

  因為夜殤陪著墨瑤回到山東養胎,如今錦衣衛的所有事情都壓在了紀綱的頭上,不過反正之前他也總幫偷懶不靠譜的夜殤幹活,所以並不覺得吃力。

  紀綱在年初的時候代替夜殤完成了整理詔獄現關押官員名錄的工作,他親自到詔獄牢房中,一間一間的去確認人犯,然後整理成名冊遞到朱棣面前過目。

  紀綱在做這件事之前,翻看了夜殤往年做好的記錄,然後稍稍皺起了眉頭。

  最後,沉思了片刻,紀綱提起筆,在夜殤之前的記錄之上又添了一筆,然後才滿意的合上名冊,呈到朱棣的龍書案頭。

  朱棣一頁頁的隨意翻著名冊,顯得很漫不經心,並不太在意。

  當他翻看到楊溥的名字時,稍稍停頓了下,然後問道:“楊溥人可還好?”

  “回陛下,您之前有叮囑過,所以夜大人有告訴所有人一定要好好照看楊大人,他現在身體狀況也很不錯,依然每天在詔獄中讀書。”

  朱棣滿意的點點頭,隨口說了句:“那就好,千萬照看好了,別有差池。”

  紀綱立刻低聲應了一句。

  朱棣的手不停的翻看著名冊,直到他翻到最後一頁,然後從上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但這個名字已經從他的記憶中消失很久了,若不是今天突然看到,他差點兒都已經忘了這個人。

  朱棣的目光停在那個名字上,他一直沉默,只是沉默的盯著那個名字。

  半晌後,朱棣緩緩開口,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怎麼,解縉還在麼?”

  紀綱的眼神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明顯一閃,然後他低了低頭,道:“是,已經在裡面呆了三年了。”

  朱棣的眯了眯眼睛,不再說話。

  紀綱看他的反應,立刻輕聲說道:“陛下放心,臣知道怎麼做。”

  朱棣知道紀綱一向聰明,便不再多說,只是將名冊合上,說道:“挺好的,就這樣吧。”

  朱棣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他是在問解縉為什麼還在詔獄之中,另一層意思就是問解縉為什麼還活著,而紀綱則聽出了更深一層的意思——解縉不應該還活著。

  長年幹特務工作的紀綱是一個善於領會領導意圖的人,他對朱棣的這種暗語是非常精通的,於是他非常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永樂八年二月,紀綱下達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他要請自己牢裡的一個犯人吃飯。這可是一條大新聞,紀綱是朱棣的紅人,是夜殤的左右手,錦衣衛裡的二把手,居然會屈尊請一個囚犯吃飯,大家對此議論紛紛。

  這位囚犯欣然接受了邀請,但飯局開張的時候,紀綱並沒有來,只是讓人拿了很多酒給這位囚犯飲用,這位心事重重的囚犯一飲便停不住,他回想起了那夢幻般的往事,不一會便酩酊大醉。

  看他已經喝醉,早已接到指示的錦衣衛打開了大門,把他拖了出去。

  外面下著很大的雪,今年的冬天很長,也很冷。

  這位囚犯被丟在了雪地裡,在漫天大雪之時,在這純潔的銀白色世界裡,在對往事的追憶和酒精的麻醉作用中,他迎來了死亡。

  這個囚犯就是被稱為明代第一才子的解縉,大明第一任內閣首輔,永樂大典的主編。

  解縉就這樣在雪地裡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潔白的大雪掩蓋瞭解縉的屍體和他那不再潔白的心,當年那個正義直言的解縉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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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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