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72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16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公道

  葉羽已經有三個月沒有進宮了,此時他步伐平穩的邁進東暖閣中,身著玄色蟒袍,烏髮玉冠。

  朱棣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隨意靠在兩側椅子上,靜靜看著葉羽。

  葉羽默默下拜行禮,身形略頓後見朱棣沒有任何回應,便自己站了起來。

  朱棣面色不改,這已經是他們一貫的相處模式了,他並不會因為葉羽的不敬而發怒。

  “月兒的事,朕剛剛已經在宮中徹查過了,確實如憐兒所說。”

  葉羽略一思忖,道:“陛下怎麼想呢?”

  朱棣的神情十分疲憊悲傷,“朕……信錯了人。朕當時……”

  “陛下當時,一心想著如何一鼓作氣拘捕蘭陵侯,會盲目相信紀綱也是情理之中。”

  朱棣面上短暫露出慚愧的神情,他如何聽不出葉羽話語中的諷刺,只是江月的死確實是自己間接造成,只要想起這一點,他就什麼氣焰都沒有了。

  葉羽見他沉默,便先說道:“李景隆的供詞,陛下看過了麼?”

  “還沒有。”

  葉羽靜靜說道:“天下人企盼著陛下的聖明公道,陛下還是先看看吧。”

  朱棣輕聲一笑,道:“天下人?天下人又懂的什麼?只是三弟你在企盼著吧。其實,你是熾兒的亞父,何不等到熾兒登基之後,再論翻案的事?他一定會聽你的。”

  “陛下,那是不一樣的。”

  “為何?”

  葉羽直視著朱棣的雙眼,道:“那對藍磬來說不一樣。從洪武末年開始,藍磬便跟隨在陛下身邊,她雖然意欲平反,但對陛下也是真心的敬佩,心甘情願的追隨,她對陛下的敬仰,絕對不會比臣差。所以,如果是陛下幫助藍家翻案,那對於她來說意義是不同的。”

  朱棣低了低眼眸,片刻後說道:“李景隆的供詞,朕不用看,裡面的內容大概也知道。只不過,洛盈今日在朝堂上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

  葉羽不置可否,確實,洛盈在朝堂上說的話是自己事前編好讓她記熟的,當年藍玉案的爆發,多半都是朱元璋的在操控,幕後真正的黑手也是朱元璋本人,李景隆和蔣瓛不過是替他去辦罷了。但這話不能當眾說出來,如今來說,翻案就是結局,太祖皇帝已死,再怎樣去編排他的是非也無濟於事。

  “當年,涼國公臨死之前,曾跪拜皇城,向太祖皇帝遙呼冤屈,那是怎樣的心灰意冷,陛下能否體會?”

  朱棣沉吟,道:“朕不想評論父皇當年的作為,只是身為人子,卻要去推翻父親的定論……無論父皇做了什麼,他都有身為一國之君而為天下考慮的心。不可否認的是,藍玉當年確實擁兵自重,屢屢與父皇意見相悖,這讓父皇如何不起疑心?”

  葉羽凜然道:“將士浴血沙場,若處處受皇帝掣肘,要如何妥善在行軍中應變?這種情況,常年征戰沙場的陛下,應該比誰都明白吧?”

  朱棣默然不語,無法反駁。

  “在父皇眼中,恐怕巍巍皇權要更勝於一切。”葉羽語氣懇切的說著:“陛下,如今,改正上一輩錯誤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難道您還要讓這個錯誤延續下去麼?就算是為了涼國公當年寧死不反的一片心,為了藍磬多年來忠心耿耿的追隨,陛下真心實意查證一下藍家的清白,就真的那麼難?真的做不到嗎?”

  朱棣終於垂下了眼簾,葉羽知道,他妥協了。

  “朕會下旨,命令太子主審,三司協理,正式重審當年的藍玉案。”

  葉羽舒了口氣,鄭重向朱棣行禮,道:“多謝陛下。”

  離開東暖閣前,葉羽深沉的眼眸望向朱棣,緩緩低聲說道:“陛下,當年涼州所傳的兩條消息,其中一條假的,究竟是誰散佈的,您應該十分清楚吧?還有……當年臣被建文帝關入宗人府中,葛誠又為什麼會對他說臣協助陛下謀反?陛下心中,應該都知道吧?”

  葉羽的最後這句話,仿佛帶著霹靂與閃電的力量,落地有聲,瞬間驚得朱棣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知道什麼?”

  葉羽沒有再回答,只是沉默的離開東暖閣。

  朱棣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的神情漸漸由震驚化為濃濃的憤怒和殺意。這些事,除了自己之外,就是紀綱知道一些,如今看來,任何人的嘴,都沒有一個死人的嘴嚴實。

  葉羽太瞭解朱棣,他知道自己剛剛這樣隱晦的幾句話,已經讓朱棣心底的殺意達到了頂點,他已經不可能再留著紀綱了,必須要殺了他!

  那之後,朱棣獨自一人來到詔獄,在最裡面的牢房裡見到了被關進來三個月的夜殤。

  朱棣靜靜坐在夜殤對面,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吃著自己帶來的食物。

  “你似乎……很餓……”

  夜殤明顯聽出朱棣語氣中的無語,她笑嘻嘻的看了看他,道:“陛下今兒親自過來看我,我食欲大增啊。”

  朱棣似乎被她感染了情緒,呵呵一笑,道:“你今天跟之前很不一樣,難道是在牢裡呆久了,本性都暴露了?”

  夜殤怔怔看了看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所以她也就不再拘著。

  朱棣看著她的臉,突然說道:“把臉上的面具摘了吧,朕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夜殤想了想,然後放下手中碗筷,輕輕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這層面具帶的太久,現在摘掉真的覺得前所未有的清爽。

  呼了口氣,藍磬笑著看向朱棣,“陛下,這似乎是你第一次看到我吧。”

  朱棣誠實的點點頭,“確實,之前你戍邊西北,我們從沒有見過面。不過你多年戍邊西北,守西北邊境不受外敵入侵,威名我還是時常聽到的。”

  朱棣今日的談話中,都是用“我”相稱,就像是在對一個許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藍磬有點兒飄,倒是一點兒都不謙虛,道:“能夠得到陛下您的稱讚,臣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朕已經決定,要給藍家翻案,你可以安心。”

  藍磬怔怔一愣,朱棣的這句話只是尋常的語氣,未加任何修飾,但對於藍磬來說,卻仿佛是此刻最美妙的聲音。

  從多久以前開始呢?久到藍磬自己都已經忘了時間,也從沒有想過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慢慢伸出雙手捂住眼睛,遮住早已封凍已久的雙眸,終於開始感受到眼中慢慢融化的熱泉。

  自洪武二十六年起,藍磬就已經忘記了流淚的滋味,如今,在得到朱棣翻案的承諾後,她終於再也克制不住的流下眼淚。

  朱棣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等著藍磬哭個痛快,然後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

  終於哭夠了,藍磬緩緩改變姿勢,向朱棣行叩拜大禮,道:“臣,藍磬,謝陛下聖恩!”

  朱棣默默的受了藍磬的禮,忍不住心中一陣刺痛。

  接下來要說的那些話,他真的不想說出口,可是……卻又不能不說出口。

  “藍卿,朕今日來找你,還有一事要和你說。”

  藍磬微微低著頭,笑道:“陛下請講。”

  “朕確實下旨重審藍家舊案,也命令太子和三司,絕不可以忽略任何細節,務必做到真實、真切,朕要還原真相,絕不要任何虛假。”朱棣緩緩說著:“只不過……若翻得舊案,朕……卻絕不能接受,藍磬還活著這個事實。你明白麼?”

  藍磬眼神微微閃動,她始終微微低著頭,不去看朱棣,只是靜靜的聽。

  良久,像是接受了命運一般,藍磬抬起頭,緩緩點頭:“好,臣畢生所求,不過是翻案而已。對於臣來說,翻案就是結局,其他所有是事,臣都可以拋卻。只求陛下看在臣多年追隨,奉天靖難有功的份兒上,放過妻兒。”

  朱棣臉上閃過不舍之情,然而身為帝卻必須鐵石心腸,只是他認真點頭,道:“朕可以答應你。會讓你的兒子承襲你的爵位,延續藍家的香火。”

  藍磬釋然的搖搖頭,道:“陛下,臣不要什麼爵位,那都沒有意義,只希望陛下可以保我妻兒平安,讓他們能夠安穩的過平凡普通的日子。”

  藍磬的要求很低,一點兒都不過分,朱棣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只是……”稍稍猶豫,朱棣道:“他……你準備怎麼說?”

  藍磬當然知道這個“他”是誰,怔了一怔,緩緩說道:“陛下,讓他來見我吧,我來跟他說。”

  朱棣不再說什麼,只是拿起一隻酒杯,與藍磬碰了碰杯,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藍少帥在戰場上的風姿,朕真的想要親眼看一看,可惜……”

  “陛下!”藍磬直視著朱棣的眼眸,道:“拋開平反一事,臣從未有一刻,後悔追隨在陛下左右。”

  即便只是一個活在黑暗中的影子,能夠追隨一手開創盛世大明的永樂大帝……

  “這已是藍磬此生最大的榮幸!”

  朱棣斂起哀傷的眉,緩步走出藍磬的牢房。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17

第三百九十九章 忍把平生話斷腸

  藍磬靠著冰冷的牆壁,抬頭看著天窗外的光怔怔出神,自從朱棣來看過她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帶過人皮面具,這種感覺怎麼說呢?讓她覺得久違的清爽。

  聽到牢外窸窸窣窣開門的聲音,藍磬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

  只見一抹玄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裡還端著飯菜酒壺。

  “是我。”他剛走進來,便溫言說著。

  熟悉的聲音衝擊著藍磬的耳膜,看調整了坐姿,看著葉羽一步步走近。他一身代表靖國公尊貴身份的烏黑繡金蟒袍,長髮以金冠端正束起,兩人相視的瞬間,似是回到了年少的時光,那回憶的光景映著窗外黃昏的柔光,像一個柔軟的夢境。

  葉羽將託盤放在兩人面前,笑著說:“都是我親手做的,給你解解饞。”

  藍磬笑得開懷,不過卻一臉嫌棄的打量著葉羽,道:“我不喜歡你穿這個顏色。”

  葉羽微微一笑,道:“平時穿這身兒的時候不多,今兒不過是剛從刑部回來罷了。”

  藍磬一聽這話,知道他肯定是去過問翻案的事情,心中難免一陣感動,只是想到之後的事,這種感動又忍不住變成了悲傷。

  伸手拿起酒壺,將眼中的悲傷巧妙藏住,藍磬輕聲說:“有多少年沒有和你一起喝酒了?”

  葉羽笑了,多少年呢?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後就沒有過了。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真的是過了太久了,之前是無數次的錯過,後來她又偽裝成了夜殤,葉羽真的是過了二十年才又見到這張臉。

  四下以無旁人,唯獨兩人靜靜相對,葉羽的聲音仿佛初夏的草木般清新,“翻案之後,你應該就可以出獄了。”

  藍磬的手輕輕一抖,隨即笑道:“瑤兒她們母子怎麼樣?”

  “她們很好,陛下並沒有為難她們,你入獄後也一直允許她們住在蘭陵侯府中。”

  “小羽,你此生見過最美的景象是什麼?”

  葉羽沉默的想著,腦中不自覺的就出現第一次在燕府的涼亭內看到憐香時的景象,還有靖難成功後自己在飄香宮長廊下看到的那抹單薄的白色。

  見葉羽沉默,藍磬自顧自的笑了笑,說:“我此生見過最美的景色,是陌石山莊後山雨後的雙橋彩虹。”

  葉羽微微一怔,年少時,他也曾聽藍磬提到過,關於陸琪想要帶她看到雙橋彩虹的那件事。

  那時的藍磬無比嫌棄的覺得陸琪十分小孩子氣。

  可如今,她卻真的親眼看到了那個大自然當之無愧的奇跡,只不過,陪在她身邊的人早已不是陸琪。

  “是瑤兒,當時陪在我身邊的是她。”藍磬的笑意如一縷月光,清澈分明,“有的時候我真的會想,我和她究竟是有怎樣深的孽緣,才會彼此糾纏了二十年。”

  “緣分真的很奇妙,就像我與憐香和絲顏一樣,她們分明像是同一個人,卻又明顯不是。”葉羽眼中凝上一抹化不開的溫柔,“但是,我大概是註定要生生世世與她們兩人糾纏下去。也許,我註定只能得到一次的幸福。”

  兩個人靜靜對坐,藍磬突然笑著岔開話題,道:“我們好不容易一起吃頓飯,幹嘛老說的這麼傷感!來來來,喝酒喝酒。”

  從年少時開始,葉羽就發現了,只要跟藍磬在一起,自己就很容易被她開心的情緒渲染,然後自然的跟著她一起開心起來。

  兩個人邊聊邊吃邊喝酒,他們絕不會想到,這二十年來最開心的一次聚餐,竟然是在詔獄的牢房中。

  “小羽,你還記得那年在英國,咱倆圍著火車站轉了一圈,卻沒有找到對方的人麼?”

  葉羽聽藍磬提起往事,也忍不住笑起來:“當然,當時咱倆明明是在同一個火車站,只不過由於車站裝修,南北門互相不通,導致咱倆一直圍著瞎轉。”

  “還有一次朋友過生日,明明被灌酒的人是夏空,結果竟然是我先醉了,後來被你們給扛回去的。”藍磬毫不避諱的講著自己當年的糗事兒,笑得開懷。

  “你沉的跟豬一樣。”

  “我記得當時咱們好多人學你做飯,月還有一次煎牛排,直接煎糊了,弄得家裡特別味兒!她當時……”

  原本興高采烈的聊著,卻在提到江月的時候戛然而止。沉浸在回憶裡的時候,一切都是美好的,仿佛當初的那些美好還歷歷在目,可是回歸現實,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江月不會再回來了,她葬在皇陵之中,那個活潑明媚的女子,再也回不來了。

  空氣中的氣氛有些凝滯,兩個人都握著酒杯,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藍磬突然問道:“小羽,你這輩子,有什麼遺憾麼?”

  葉羽仔細想了想,似乎除了沒有來得及挽救江月之外,也沒有什麼遺憾。

  藍磬卻笑著說:“我最大的遺憾,是不能實現我們年少時的一個小小的夢。你還記得麼?我們曾說要一起經營一家酒吧,平淡又熱鬧的過日子。”

  記憶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回到葉羽腦中,青澀時期所期待的夢想,如今卻早已成為永遠無法成真的幻想。

  藍磬白皙的手指把玩著手中酒杯,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有些話,我怕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葉羽的心頭徒然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別胡說!等到翻案之後,我們有大把時間!”

  藍磬不置可否,只是神色如常,唇角揚起輕緩的弧度,“我隨口說說。不過小羽,我的意思是,我和墨瑤都已經習慣了在山東生活,就算是翻案後,也希望可以回到山東。”

  葉羽點點頭,稍稍安心,道:“那是自然。”

  藍磬又舉起酒杯,緩緩與葉羽相碰,道:“回見,老朋友。”

  葉羽不疑有他,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記得喝了多少,葉羽醉倒的時候真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他只朦朧間記得,藍磬湊到他身邊,輕輕對他說了句:“小羽,對不起。”

  “石頭!”

  葉羽自夢中驚醒,他怔怔看著四周的環境,腦袋沉痛的抬不起來。

  憐香坐在床邊,見他醒來,關切地問:“羽,你怎麼樣?”

  葉羽怔怔看著憐香,問:“我怎麼會……我記得我在詔獄裡和石頭喝酒,怎麼會就……”

  “你喝醉了,連帶著頭疾也犯了,這一昏迷就是兩天。”

  已經過了兩天了?

  葉羽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酒量一向不差,就算是這些年身體狀況不好,也不至於會醉的不省人事,更不會昏迷兩天。

  想到這裡,他忍著腦袋的沉痛,一下子翻身下床,邊穿鞋邊問:“石頭呢?案子重審的情況怎麼樣了?”

  憐香扶著他,道:“你先好好休息,這些事兒不用你操心呢。”

  葉羽見憐香言辭中有些閃躲,心中的不安瞬間擴大,他看著憐香,問:“憐兒,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了?”

  憐香眼中的深深悲切一下下擊打著葉羽的內心,咚咚咚,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他。

  等了一會兒,見憐香怎樣都不說,葉羽乾脆站起身,打開房門叫來錦霞和初美,沉聲道:“你們兩個,跟我說實話,我昏迷的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錦霞和初美偷偷看了眼憐香,見她只是悲傷的扭過頭去,心知事情也瞞不住。

  況且她們兩個怎麼改跟葉羽撒謊?

  “昨日詔獄裡傳來的消息,說是……蘭陵侯……死了……”

  錦霞的話,如同一個巨大的驚雷,在葉羽腦中炸開。他驚懼的退後一步,眼睛怔怔看向空洞的前方。

  “死、死了……?”

  他喃喃重複這兩個字,然後任憑眼淚無可止歇的滾落下來,似乎在頃刻間把他整個人燙穿。

  “有些話,我怕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小羽,對不起。”

  回想著最後一次見到藍磬時的情景,身體中徹骨的寒冷與驚痛逐漸凍成了一座冰山,堅硬無比,硬沉沉的碾在心頭上,將本已生滿腐肉膿瘡的內心碾得粉身碎骨。

  他的聲音不像是自己,淒厲到滴血:“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情緒十分激動,憐香一下子撲到他身邊,焦急的扶住他,悲道:“你一直昏迷著,我們都很怕你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死?”

  憐香搖了搖頭,道:“她是服毒自盡的,你之所以會昏迷的不省人事,也是因為她偷偷在你的杯中放入了強烈的蒙汗藥……”

  淚水漫湧上面頰,屋外的皚皚白雪所反射出來的光,似是一口猙獰的利齒,咬住葉羽的喉嚨,痛楚難當。

  藍磬死了。和自己這顆心一樣,永遠失去了溫熱的溫度。

  藍磬的死訊幾乎要撕裂葉羽的心肺,他心口劇烈的疼痛,身子前傾,哇的一聲嘔出猩紅的血液。

  強烈而痛楚的絕望,讓葉羽的身體如寒冬被吹落枝頭的最後一片落葉一般,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再次失去意識之前,葉羽只記得,藍磬最後的囑託。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3

第四百章 醉枕江山(正文完結)

  葉羽這次病的很重,應該說是舊疾加心傷,再加上幾個月來每日每夜的勞心勞神,身體真的是吃不消。

  楊雪笙給他施針用藥,足足費了兩天的力,他才從昏迷中醒過來。

  葉羽的血瘀之症如今已經惡化到胸痹的程度,楊雪笙對他的健康情況十分擔憂,也毫不避諱的提出作為一個醫者不希望他繼續操心勞神。

  憐香這次真是被嚇壞了,他昏迷了兩天,她是兩天都沒合眼,此時見他醒過來,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一聽楊雪笙這樣說,也立刻附和道:“是啊,我看不如……向皇兄請辭,賦閑在家總比老這樣操心好啊。”

  葉羽將碗裡的藥喝掉,淡淡道:“若是操心倒還好,架不住總是傷心。”

  憐香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

  身體好些之後,葉羽第一件事就是到蘭陵侯府去看看。此時,侯府中一片白喪素裹,顯然正在辦著藍磬的喪事。

  正廳堂內,正中擺放夜殤的靈牌,畢竟藍磬的身份對外沒有公開,此時辦的還是蘭陵侯夜殤的喪事。

  此時,墨瑤披麻戴孝,跪在堂中,以妻子的身份為藍磬守孝,作為子嗣的藍靖祺還太小,只是被乳娘抱著陪在母親身邊。

  葉羽上香祭拜完畢,看向呆愣跪在一旁的墨瑤,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刺痛。

  他走到墨瑤身邊蹲下,輕聲道:“嫂夫人……節哀……”

  葉羽的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哽咽悲傷,墨瑤抬眼看到他的一瞬間,眼中的淚也止不住的溢了出來,一層層的悲傷翻湧上心頭,悲痛不可遏止。

  大滴大滴的淚珠灼熱的滑落在素色的孝服之上,暈出斑駁的淚痕。

  葉羽靜靜陪著她,任憑她的悲傷吞沒整個空氣,對於墨瑤來說,這已經是第二次失去了。

  藍磬也好,夜殤也好,終究是再次失去了。

  待墨瑤稍稍平復了心情,她緩緩站起身,親自將葉羽送出府。

  “你來看過他,他一定是開心的。”

  葉羽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能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墨瑤微微一笑,道:“這事怎麼能怪你……我現在,連該怪誰都不知道……”

  葉羽無言以對,只好低頭沉默的向府外走去。

  “我最後一次見到石頭,她言語中表露出想要帶你一起回山東的決心,所以……我會向陛下說明,讓你帶著靖兒離開京城,回你們的家去。”

  聽到葉羽提到山東,墨瑤怔怔出神,片刻後苦笑道:“他曾跟我說,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就回陌石山莊去。到時候,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葉羽難過的不知該說什麼,只覺胸口堵得難受。

  墨瑤在府門口站定,回頭看向正廳的靈堂,唇角笑容溫柔且悲傷,“其實有些話,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不用他說,我心中也很清楚。只是這麼多年了,心中只牽掛著這一個人,這一樁情,糾糾纏纏一世,本想相守相伴下去,現在卻也無望了……”

  葉羽心中隱隱震驚,他看著墨瑤堅定哀傷的神情,總覺得她話中別有一番意味,難道……她竟是知道什麼麼?

  ※※※

  藍磬的頭七剛剛過,葉羽便進宮去見了朱棣。

  東暖閣內,朱棣靜靜看著葉羽遞上來的奏摺,然後就是一句:“我不同意!”

  葉羽皺了眉頭,“為什麼?”

  朱棣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反問:“你為什麼要走?”

  “奏摺上已經寫明白了,臣的身體狀況現在很不好,笙兒的提議是離開京城靜養。”

  朱棣也皺起了眉頭,來回來去踱步,顯得很急躁。

  葉羽見他像是眼前花一樣在自己眼前轉來轉去,不由得頭暈,“陛下,臣真的覺得很累了……請陛下看在多年勞碌的份兒上,恩准臣辭官歸隱吧。”

  朱棣停下腳步,問道:“那你要去哪兒?”

  “蘇州,杭州,實在不行的話,雲南也行。”葉羽一口氣說出幾個自己想好的地方。

  “不行!朕都不同意!”

  葉羽先是一愣,隨後想到,朱棣大概是猜忌自己,不想讓自己去這些富庶的地方,不免有些冷淡地問:“那陛下您覺得我去哪兒合適?”

  朱棣似是被他冰冷的語氣驚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

  兩個人相對無言,空氣中的氣氛一時間是難以言說的尷尬,這樣的感覺,自他們洪武二十年相識時起,就從未有過。

  一轉眼已經二十年了,可是這二十年來,他們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變成現在這樣。

  朱棣有些喪氣的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語氣沉悶難過,“三弟,你我為何……竟會生疏至此呢?”

  葉羽也是愣了愣,他也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用那麼冷淡的語氣對朱棣說話。

  又是一陣沉默,朱棣似乎是再也忍不了了,他投降一樣說道:“朕不是不准你離京,只不過,地點是別的地方而已。”

  葉羽詫異的看了看朱棣:“是哪兒?”

  “遼東。”朱棣重新站起身,對葉羽道:“再過幾年,朕準備遷都北京,在這之前,希望你可以替我坐鎮北境。”

  葉羽挑了挑眉,道:“臣都已經病了,陛下還忍心並且好意思把臣發配到邊境去受罪?”

  朱棣搖搖頭,解釋道:“不是讓你去受罪,你只不過掛個虛名罷了,有大事你管一管,沒大事就養老了。”

  葉羽一聽養老二字,實在忍不住送了朱棣一記白眼,“陛下算盤打得好,一方面賣了臣這個人情,另一方面又讓臣去遼東坐鎮,找了個便宜夥計,一舉兩得啊。”

  朱棣沒理會他,繼續說道:“還有,藍磬的頭七過了,朕準備下旨,恩准他的兒子承襲蘭陵侯爵位,他的妻子封賞三品誥命夫人,返回山東陌石山莊,享朝廷俸祿。”

  藍磬死後的封賞已經是足夠,妻兒都已經得到了朝廷最大的恩賜,只是,葉羽知道這終究抵不過藍磬的一條命。

  只是,朱棣這樣的做法,也多少算是讓藍磬九泉下得以安心了。

  “富貴榮華本不是她的期許,只不過,陛下也給足了她死後的殊榮。臣,替她多謝陛下了。”

  朱棣知道,對於藍磬的死,葉羽心中是無法原諒自己了。

  忍不住歎息,這之中的事,自己固然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對於還活著的人來說,失去摯愛親人和朋友,又怎是自己的封賞可以打消的心結?

  “對了,朕會下旨,讓藍磬的棺木回歸山東葬在九如山陌石山莊的地方,也算是了卻了他的心願。”

  葉羽點點頭,再次替藍磬謝過恩旨。

  朱棣靜靜看著葉羽,輕聲道:“三弟,朕有一事想要請求你,希望你可以答應。”

  葉羽見他眼中真摯的感情,一時間多少怨恨也暫且放下,只道:“陛下請講。”

  “朕想……把熠兒過繼給你,由你帶他到遼東去,改名換姓,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什麼?”葉羽這一驚可是不小,“熠兒是皇子,是陛下的兒子,怎麼可以跟著臣……”

  朱棣搖搖頭,眼中的悲傷衝擊了葉羽的心,“月兒一定不希望,她的兒子繼續留在這烏七八糟的皇城之中。三弟,朕希望熠兒可以平穩安和的長大,而不是在這勾心鬥角的皇城中,磨滅了純潔的本性。”

  葉羽怔怔看著朱棣,心中之前無數的怨恨,也在這一刻漸漸減輕,眼前的朱棣,如今不過只是一個期盼兒子可以得到最好人生的普通父親罷了。

  向朱棣正式的行了行禮,葉羽鄭重的承諾了下來。

  ※※※

  永樂八年十二月,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經過三司會審,以欺君上、犯上作亂的大罪判處淩遲處死,全家老小發配關外服役,永不得回歸中土。

  蘭陵侯夫人及世子,攜夜殤的棺木返回山東九如山,在夜殤喪期滿一月後下葬為安。

  永樂九年二月,朱棣任命靖國公葉羽為遼東巡撫,北上寧城,代替天子巡撫邊關,北境一切大小事宜可先行報于靖國公處理。

  永樂九年三月,皇五子朱高熠不幸夭折,皇帝悲痛不已,大病一場。

  永樂十年,朱棣在岱廟祭天,在此處立了座石碑,上面刻上一排字——西元1388至1413,昭儷貴妃至此,乃朕心之所愛。今送靈還於此,了其心願,望長相守望。

  永樂十一年,冬,朱棣處理完奏摺後,隨口問身邊的李興,道:“今天,好像是夜殤的忌日吧?”

  李興弓著身子點點頭,道:“正是,不過,也算是他的生日。”

  朱棣微微一笑,他的桌子上一直收著一封信,是兩年前葉羽從遼東寫給他的,信中的內容除了保平安之外,更多的就是道歉了。

  “道歉,真是的,他當時不知道真相,朕又能怪他什麼?”

  李興卻平和的笑道:“陛下當年的仁善之心,在老奴看來,當得起靖國公這幾句歉意。”

  同一天,遼東寧城,靖國公府內長廊下。

  “我說公主,你又輸了。”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響起,得意的看著一臉不高興的憐香。

  憐香不服氣的看看她,道:“嵐琴!你!不行,再來再來,本宮就不信贏不了你!”

  嵐琴得意的挑挑眉,道:“比下棋,你可是贏不了我的!”

  眼看著這倆人又要鬥起嘴,早已習以為常的葉羽無奈的笑了笑,“你倆真是夠了。不過話說回來,嵐琴,你可真夠閑的,隔三岔五沒事兒就來我這調戲一下憐兒,你是喜歡看她被你氣?”

  嵐琴笑得開懷,點點頭,道:“我就喜歡看公主氣哼哼的樣子,還有你家那兩個小傢伙,一個比一個古靈精怪。”

  正說話間,稚嫩的聲音響起,一路跑了過來,“嵐姨嵐姨,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去打獵?”

  嵐琴抱起小女孩兒,笑道:“等到明年秋天的時候,現在是冬天,寧兒要好好讀書,明年你爹考過你之後,才能跟嵐姨去打獵哦。”

  葉馨寧已經十歲了,她蹦蹦跳跳的跑進嵐琴懷中,這小丫頭性格活潑,尤其喜歡跟著嵐琴去打獵,倒真不像她父親那麼懶。

  馨寧的後面跟著一個更小的跟屁蟲,那小男孩奶聲奶氣的叫著姐姐,全然不顧後面的乳娘呼喚。

  憐香趕忙抱起小男孩,哄道:“熠兒乖,不要跟著姐姐亂跑昂。”

  四歲的葉玄熠老實的窩在憐香懷裡,一聲聲叫著娘。

  看著熠兒稚嫩的臉蛋,憐香忍不住又勾起了回憶,想到了曾經明豔照人的皇貴妃江月。

  葉羽坐到憐香身邊,道:“夏空馬上就要從南海回來,到時候她跟陛下述了職就會回來,咱們也許久沒見了,好好聚聚。”

  這時,錦霞從外面跑進來,“公主駙馬,他們來了!”

  只見,墨瑤領著個五歲大的男孩子笑著走進院內,說:“靖兒,姐姐弟弟都在,去玩兒吧。”

  藍靖祺的性子很活潑,得了母親的囑咐,立刻跑過去與馨寧玄熠玩兒在一起。

  墨瑤緩緩走進院內,她的身後,還跟著一襲藍衣翩翩的青年。

  葉羽笑著站起身,沖那藍衣青年笑道:“又半年沒見了。”

  藍衣青年回給他懶散卻飛揚的笑,“好菜好酒都拿來,麻將桌也支起來,這次我們可得好好聚聚,小羽。”

  (正文完)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3

番外(1)

番外一 會哭的禮物(葉羽 X 趙絲顏)

  本篇虛構,如有雷同,純屬yy

  他和她走到一起的時候,她剛剛失戀。

  葉羽是個過於溫柔善良的少年,他的笑乾淨清澈,但每每彎起的眼睛總像狐狸般狡黠,這又凸顯出他的睿智和狡猾。他不拘小節,放蕩不羈,從容多智、淡泊瀟灑,清澈的眼眸如同子夜般深邃平靜。

  趙絲顏是個聰慧美麗的女孩兒,她熱情似火,笑起來也透著爽朗熱情。她敢想敢做,鋒芒畢現。她的陽光,堅強,勇敢,她身上每個品質都深深地吸引著葉羽。

  起先,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誰。

  趙絲顏是個倔強又不甘寂寞的女孩兒,也許她只是想用無限的忙碌來充斥自己平淡的生活。但葉羽不一樣,他喜歡安靜,不喜歡過多的事情和熱鬧的環境。大一整整一年,他注意到了她身邊所有和他稱兄道弟的姐妹,唯獨忽略了角落裡忙碌的她。

  改變從第二年開始,他們一起過了生日。

  她的快樂,陽光,堅強,深深吸引著他。

  從那個時候開始,葉羽才相信,趙絲顏是太陽,她有能力感染所有人。

  之後的日子還是很平淡,但葉羽偶爾不經意透露出的關心,聰明如她,自然明白。

  “我們找個正經的時間正經的地方好好談談?”

  “嗯。”

  “葉羽,你喜歡我?”

  “嗯。”

  “可是……”

  “沒事兒。”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

  “我想說,可是,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麼?”

  “哈哈,但那是過去式,早在我喜歡江城之前,他就有女朋友了。”

  哦,就這樣,就連在一起都是這麼平淡。

  沒有轟轟烈烈。

  他和趙絲顏把全部的時間都給了彼此,那段時間,是他們最最美好的時候。

  她要排練,他就陪著她,無論多晚。她累了,他就背著她跑,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羡慕著他們幸福開心的笑容。他們十指相扣,只是普通的牽手卻讓旁人羡慕不已。

  有一次,趙絲顏翹掉了排練,騙葉羽排練改了地方,帶他去了郊外一個風景絕佳的地方看日落。

  撲面而來的暮風帶著淡淡的不知名花香,疾速下墜的風景被霞光披上了一層藍紫色的紗衣,無數悄然點亮的路燈仿佛在大地上起舞的夜之精靈,傳唱著晚暮的降臨。

  “小羽,謝謝你。”絲顏清脆的聲音在微風中顯得很輕,但在她身旁並肩而立的葉羽卻還是露出了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絲顏迎著那抹燦爛如粉紅薔薇般的霞光伸出了手。攤開的掌心裡滿盛著絕美的空之光影,細碎而溫暖的夕陽輝芒滲過她的指間投射在了兩人染著淡淡金色的白皙面頰上。

  “小羽。”

  “嗯?”

  “以後有空的話都一起來看日落吧。就像我不想失去這片天空一樣,我也不會放開小羽的手哦。”

  十指相扣。

  心手相牽。

  他與她交握。

  無論是日出抑或日落,都會一直在彼此身邊相伴走過喔。

  因為——這片絕美天穹,因你存在而永遠不會腐朽。

  葉羽從未對趙絲顏描述過自己對她的愛有多深,也從未有過任何浪漫的言行,但他對她的愛,卻是身邊任何人都能看到的溫暖。

  那年大雨,她被困在排練室,他得知,不辭風雨去接她。雨下的太大,很多路段都不能走了。他換了幾種交通工具,坐公交換地鐵再換公交再換出租才趕到她在的地方。

  見到他的一瞬間,她眼中充滿驚喜和感動。她撲進他懷裡,感受著他的氣息。

  那天的大雨下了很久很久,他在雨中背著她,她舉著傘為他們遮去雨水。但在下面的葉羽依舊被風雨淋的濕透。

  她的頭慢慢靠在葉羽的耳邊,溫柔的說:“小羽,我好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嗯。我也是。”

  ……

  “絲顏,我在你心裡是怎樣的呢?”

  趙絲顏思考了一下,道:“除了我媽媽,最最重要的人。”不是愛人,不是其他任何,而是最最重要的人。

  葉羽但笑不語。

  葉羽對趙絲顏的愛愈發炙熱,他無條件滿足她隨時隨地的任何要求,哪怕任性枉為。

  藍磬為此勸告過:“小羽,你這種愛人的方式不對。你別太慣著絲顏,她現在越來越野了。”

  葉羽一笑,只道:“石頭,不是我說你,你和陸琪也太少交流了吧,你也該對他稍微上點兒心啊。”

  “我才懶得慣他那些臭毛病呢!說真的,你真別太過放縱她!你縱的她沒邊兒了,你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外面跟些什麼人搞些什麼!”

  藍磬當時有些著急,那是她認識小羽以來,兩個人第一次吵架。

  葉羽不是衝動的人,相反,他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理智。他會同藍磬吵架,只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有信心。

  他與趙絲顏的愛情,開始的太過突然和順遂。

  在那之前,他甚至從未想過他們會在一起。

  畢竟,趙絲顏接觸的交友圈是他無法適應的。即便他努力的去適應,但那些人的習慣和相處方式,有時讓他招架不住。

  他和他的生活是如此淡然,她和她的世界卻太過熱烈。

  他愛她,所以願意為她改變,願意為她嘗試。但越接近太陽,就越容易被灼傷。

  他每每看著她同別人談笑風生,內容是他完全不懂的搖滾或樂隊,他插不了嘴,只能看著。

  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是會問自己,她的世界,自己真的可以融入麼?

  他害怕失去她,所以他更加努力的要融入她的生活。

  他開始改變,開始接觸原來從不會接觸的音樂。開始頻繁出入她的生活圈,甚至在不知不覺間疏遠了自己的朋友。

  楊夏空沉默,藍磬卻憤怒。

  “葉羽,你為了她,已經把自己丟了!”

  藍磬的憤怒,並沒有將葉羽從偏執的軌道上拉回來。這是他們第二吵架。

  那之後,葉羽終於與朋友漸行漸遠。

  但他的偏執,卻始終未能拯救他同趙絲顏的愛情。

  當他不得不去承認,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事態似乎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親眼看到,她同江城走在一起。

  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眼神不再清澈,開始變得黯淡和不甘。

  他僵硬的身體,足足持續了幾分鐘。

  但那之後,他卻選擇隱瞞。沒有質問,沒有交流,他選擇沉默。

  他照樣每天在她身邊笑著,做著跟平日一樣的事情。

  但沒有人發現,他不再清澈的眼底,渾濁的迷霧後濃濃的傷悲和無助。

  他用微笑隱藏起心痛和畏懼。

  她開始頻繁的失蹤,頻繁的爽約。

  他知,卻偽裝。

  他以為他是她感情迷途中的那盞明燈,他以為他可以在她身邊一直陪伴。可到頭來,他還是錯了。

  縱然他再如何不想承認,卻已慢慢不得不承認,從頭到尾,他都是江城的替身。

  多麼可笑的,一個替身。

  “葉羽,你別再這樣了好麼?你那麼聰明,那麼博學,我都看出來的事情,你為什麼就是看不明白!你停止這些愚蠢的付出吧,好不好?把原來那個瀟灑睿智的小羽還給我們吧!好不好!?”藍磬的怒火燒到了頂點,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憤怒過,她最好的朋友,正在墮落。

  “小羽……你知不知道……絲顏她……她只是……”

  藍磬隱忍著自己,但她卻無法再對他隱瞞……

  而葉羽,卻微笑著對她說:“石頭,不要再說了,好麼?”

  藍磬的瞳孔漸漸放大,她從小羽的眼中,看出了真相。

  那天,她放開緊緊攥著他衣袖的雙手。因為,她從他的眼中讀懂。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原來,他根本不想聽到真相……

  原來,即便單方面的被傷害,他也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強迫自己變成一個瞎子,聾子,這樣就可以如同什麼都沒發現一般繼續呆在趙絲顏身邊。

  他為自己建築起虛假的城堡,將一切真相埋葬,以為這樣便可以永遠太平。

  他用謊言保護自己,用偽裝挽留對方。

  “小羽,你到底,還要愛她到什麼時候……”

  再深的愛,也無法忍受永遠的背叛。

  葉羽終於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從來不善於處理感情的問題,註定永遠都要被愛情牽絆住。

  他終於決定,要和她攤牌。

  那一晚,他不顧一切跑到與她同住的地方。

  “你……”門慢慢打開,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她驚訝的眼神,“這麼晚了,小羽,你……有事麼?”

  葉羽看著她的身體擋在門口,並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心突然涼了下來。但還是平靜的看著她。

  “沒事,只是突然很想你。有些事……想要和你說……”努力讓聲音聽上去很自然。

  他看著她依舊半開半合的門,突然覺得心灰意冷。心裡狠狠的嘲笑了自己一下,他想立刻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那進來說吧……”她終於讓開門。

  “要不要,喝點水?”

  葉羽眯起眼睛,望著對面那個顯得很局促的少女。他覺得自己突然像是變回了曾經的自己,從容而狡猾。

  她剛剛拿起水壺,卻被他一把搶了過去。

  緊接著,他又一把將她按到自己身邊坐下。

  “我想和你談談。”很鎮定的說完這句話,葉羽才發現自己唇角無意間勾出的微笑。

  “我們現在……不需要談什麼吧……”

  很好,第一盆冷水。

  葉羽只是笑,繼續道:“哦?你好像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麼?”

  她明顯一愣,很快恢復鎮定,道:“不,只是覺得不需要……”

  “哦?那你覺得我們之間需要什麼?”

  “你……”

  葉羽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的女子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然後笑著說:“絲顏,馬上就要出國了,我覺得,我們的關係可以再進一步。比如,先訂婚……”

  “不行!”

  她脫口而出,繼而愣在當場。她抬眼看到的,不是預想的受傷的神色,而是複雜難懂的一個笑容。

  葉羽的笑,讓她覺得窒息般的難受。那笑容,似乎宣示著他早已知曉答案,那笑容裡的從容,竟讓她覺得比絕望更加無助。

  她突然覺得很害怕,她的心已經亂的再也理不清楚。

  “我們今天先休息吧,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好麼?”

  “不行!”這次是他,毫不猶豫的拒絕。

  趙絲顏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她的腦中有兩條影子不斷閃過。葉羽和江城,他們無數次的出現在她的夢境中,交錯而來,她分不清,到底該選擇哪一個。

  一個是她最初愛上的人,他能夠迎合她一切興趣愛好。另一個是為她付出無數的人,他無所不能的讓她的生活無微不至。

  他們一個驚豔了她的人生,一個溫柔了她的歲月。選擇任何一個,就意味著要失去另一個。

  “我求求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好麼?”她痛苦的抱著頭,哀求的對他說著。

  哀求,這意味著什麼?

  葉羽沒有辦法拒絕。他又怎麼忍心拒絕。他無法阻止自己朝她點頭。他不想再看到她這樣的眼神。他只能絕望的感受著自己僅剩的勇氣和鬥志被她的語氣和眼神摧毀,灰飛煙滅。

  絲顏,到頭來,我還是錯了。

  你知道麼?你曾是我美麗的一個夢,直到夢醒,我才瞭解,那個冬天,你從未愛上我。

  你只是需要一個陪伴,一份寄託,而我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葉羽絕望的站起身離開。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原來,他一直活在她為他編織的夢裡。

  原來,自己一直活在原來裡。

  愛情是一場博弈,未必先說的人輸,跟著感覺走下去,總是付出最多,太在意的人先出局。

  聽說過愛情二十一克麼?他們似乎太過任性,忽略了很多,包括彼此的感受。

  一克是寬容;一克是接受;一克是支持;一克是傾訴;一克是難忘;一克是浪漫;一克是彼此交流;一克是為她祈求;一克是道歉;一克是認錯;一克是體貼;一克是瞭解;一克是道謝;一克是改錯;一克是體諒;一克是開解;一克是不忍受;一克是不質問;一克是不要求;一克是不遺忘;

  最後一克,是不要隨便牽手,更不要隨便放手。

  他們似乎做到的寥寥無幾,尤其是,隨便的牽手,最後,放手的亦是那麼隨便。

  愛的美好,到底遺失在了哪裡?

  回憶很可怕,在無數個黑夜裡啃噬著他的理智。

  他想念那年冬天那個大大緊緊的擁抱。

  他想念那個齊頭簾傻傻的傻丫頭。

  他想念無數個相擁而面的夜晚。

  重合的回憶,想你的夜裡,是誰在淪陷。

  眼淚埋葬在被子與枕頭之間,也沖走了葉羽最後的固執。

  也許,我們真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是太陽,熱情如火。

  而他是雲海,淡然似煙。

  每一件事每一個笑背後也許都有個故事,每個人都貪戀幸福,我們可以走到哪一步?

  直到他站在泰山山頂,看到太陽從雲海中跳出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迷茫消散開。

  他驚豔於那絕妙的美麗,也瞬間明白。

  雲海再深情,也困不住熱烈的朝陽。

  你的光芒照射著很多人,也許包括我,但我貪戀的太多,不想分享那百忙中的一杯羹。

  三個人的世界無法平衡,你不必再為難,我會主動退出。這一次,換我離開。

  2011年8月,他給她發了最後一條資訊。

  “我馬上就走了,今天晚上來咱倆的家,一起吃個飯吧。”

  她沒有拒絕。

  她走進家門,不是想像的燈火通明。

  兀自納悶,卻突然有了光亮,雖然微弱,但足夠明亮。

  他溫柔的笑意閃爍其中。她愣愣的看著他,看著他臉上那不真實的笑容。

  一瞬間,仿若昨夕。

  他緩緩伸出手,拉住她的,溫柔的說著:“我做了飯等你。”

  “嗯。”她輕輕的答著。

  看著那滿桌的豐盛菜肴,她的喉頭突然有些哽咽。

  他坐在對面,舉著高腳杯:“我馬上要走了,祝我一路順風吧。”

  她同樣舉起杯子:“一路順風。”一飲而盡,紅酒順著喉嚨一路向下,劃過的地方有些灼熱。

  她看著他微笑著介紹菜肴,每一道菜,都是她的最愛。

  她聽著他敘述著他們的相遇,還有那些屬於他們的兩年來的記憶。

  記憶是利劍,割破仍然挽留的人的臉;也是位毒藥,救不活為愛而死去的靈魂。

  飯後,他打開了投影儀,她愣愣的看著投射在屋內的照片。

  那是他和她的兩年,是屬於他們的兩年。從相遇,到如今。

  她不曾刻意記住,現在卻發現原來也是刻骨銘心。

  他微笑走近,緩緩伸出手:“絲顏,我可以請你跳支舞麼?”

  她看著他伸出來的手,慢慢伸出自己的,動作像是慢動作。

  停下或者繼續,猶疑著,輾轉著,伸出的手是接住還是拒絕?

  一晌貪歡,醉了誰的眼?最後,她還是握住他的手。

  單曲迴圈的那首“你不在”,她的心莫名的難過。

  “絲顏,你知道嗎?這兩年,和你在一起,真的很開心。真希望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

  “小羽……你一直是我的依靠……不,你是所有人的依靠……你一直都很成熟,很睿智……”

  他笑:“從今天起,我會更加成熟的。絲顏,如果,我比他更早認識你。你會不會愛上我?”

  “我……”她想說什麼,卻被他打斷。

  “從相識開始,我願意燃燒掉生命裡的感情,只為你,只為你一人。我知道你愛著別人,可我認為給你一個承諾,縱然放手,任何時候回頭,我都站在原地等你。可誰知,我一次次越過劃定的界限,沉醉在偷來的歡愉裡,測試著自己的底線。終歎歡情太短,得到多少快樂,有時也要付出多少悲傷。”

  “……”她沉默,無言以對。

  “我們都走在自己的選擇上,縱然有過猶豫,始終還要義無反顧。”他深呼吸,沖她露出久違的招牌式微笑,那帶有一絲痞氣的壞笑,以及彎成好看弧度的狐狸眼,他的聲音依舊柔和:“絲顏,跳完這支舞,我們分手吧。也許是累了吧,也許本來就是太過奢侈的恩賜。和你相識,如像一場夢。你曾經是我的火焰,煙花般的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如今,我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遺憾。我明白,是該放手了。有時候,放手,也是愛的一部分。不是麼?”

  她沉浸在震驚和難過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絲顏,你只需要記住,我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對不起,這一次,就請你看著我的背影吧。親愛的,一定要記住,今日離別,後會無期。”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4

番外二 倘若可以(上)(藍磬 X 陸琪)

  本篇虛構,如有雷同,純屬yy

  寒冷的夜,火熱的心。寂寞是孳生孤寒的根苗。

  戀人的相伴,便是驅散寒冬的焰。但對於身在國外的藍磬來說,獨自一人的街道便是冷如冰窖。在國外的日子裡,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和摯友葉羽捆綁出現的。但偶爾有些時候,由於課時不同,他們兩個人會分開一會兒。

  每當這個時候,對陸琪的思念就會在心底瘋漲,即便她從未讓任何人知道,但那種伴隨著寂寞的思念確確實實紮根在她的心裡,像越長越高的藤蔓般提醒著她對那段感情的難以割捨。

  但無論如何,她與陸琪的這段關係都沒能如他們所願的長長久久,這份陪伴沒能如當初所言的每日迴圈。

  留下的,只是在冬夜裡,他們曾交換的輕聲細語,以及自彼此身上索取的溫暖一直照亮他們回憶的角落。

  “唉……又是冬天了……”陸琪自窗戶望向外頭的灰濛濛的天空,如今的他,和身處地球另一端的藍磬的距離早已不同過往,無論心或身,橫隔於兩人間的遙遠,不是三言兩語便能道盡的。

  “那笨蛋……應該不會又感冒了吧?”許久以前的回憶,再次躍上心頭,就在他為早已分手的戀人而擔心時,手機剛好響起。

  “喂?是陸琪嗎?”

  接起通話,另一端傳來一個低沉穩重的嗓音。

  “……呃,是葉羽麼?有什麼事嗎?你回國了?”葉羽的電話,令陸琪感到相當驚訝。雖說交情不錯,但那很大的部分都是因為藍磬,自從自己和藍磬分手後,幾乎再也沒有接到過來自葉羽的電話。

  “嗯……回來過寒假……其實給你打電話也沒什麼……”不知為何,葉羽今天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尷尬為難,甚至還帶著點心虛的味道,是錯覺嗎?這個一向吊兒郎當的傢伙也會用這種語氣講話?

  “就是吧……今天不是12月28號麼?我回國了剛好是你生日,就想起給你打個電話,跟你說聲生日快樂昂!還有,冬天了昂,注意保暖,別感冒了。”

  “唉?”陸琪沒料到,自己才剛開始擔心藍磬會感冒,這邊葉羽就打電話來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了。而且他竟然還會和自己說生日快樂……似乎原來從來沒有過吧……

  ——如果是以前的話,那個人肯定會比誰都還要早大電話來吧?……不,她說不定還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呢。

  今昔對比,另陸琪不由得露出苦澀的笑意,但他還是相當有禮貌的向葉羽道謝:“我會注意的,謝謝你昂。”

  “嗯好,你會注意就好……那等過些天有空了再聚昂。”

  得到陸琪的答覆後,葉羽便匆匆忙忙的掛了電話。

  冬夜裡,藍磬一人坐在圖書館的窗臺邊賞著飄雪,手機就在這個時候發出了收到簡訊的提示音。

  ——藍石頭,我幫你這次。以後你想和陸琪說什麼,都給我自己打!

  看著小羽傳來的簡訊,藍磬只是淡淡笑了一笑,回了句“恩呢!謝啦!”就將手機收回口袋。

  低頭的沉默良久,藍磬輕輕的歎了口氣,她沒有從小羽那裡聽到他提過自己,他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

  在燈光下,一道淺淺的淚痕悄然劃過某人的臉龐。

  由深至淺,由灼熱化為冰冷。

  摔落的淚珠,散成萬千光暈,恰似那段令人遺憾的戀情。

  藍磬最開始和陸琪在一起的時候,誰都覺得她太草率了,包括葉羽。

  只有藍磬自己最清楚,對陸琪,自己有多認真。

  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藍磬提議一起出去逛逛。

  初秋的傍晚天氣很涼爽,兩個人並肩漫步在街道上,感覺很安心踏實。

  陸琪有些緊張,剛才藍磬的手挽過來時,他的手臂很自然的彎出一個弧度,任由她跨了過來。

  動作自然到讓人心醉。

  “咳咳……”

  “嘿嘿……想說什麼?”

  剛咳嗽了一聲作為開場白,立刻被她笑著打斷。

  “咳……沒什麼,就是……嗓子有點不舒服,咳咳……”陸琪立刻抬起手背再次用力咳嗽幾聲。

  “哦……”是抑揚頓挫的第三聲。他轉過頭看著她。

  她臉上的笑容和她的語氣一樣,帶著興致盎然的調侃意味。仿佛在玩某種有趣的遊戲。

  陸琪沒有笑。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臂彎裡輕輕拿下來。

  “……怎麼了?”她的聲音立刻有些失落。不解地望向他。

  陸琪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假裝不經意地用右手迅速牽住剛剛放下來的她的左手,繼續向前走去。

  “你……”

  聽上去已經沒有失落,加入了似嗔似喜的味道。陸琪沒有停,也沒有轉頭看她。右手輕微用力,自然地將牽手姿勢變成十指相扣。

  “喂……為什麼不說話啊?”有訝異疑惑,但喜悅似乎已明顯佔據上風。

  陸琪停了下來,轉過頭。認真地看向她。

  “我只是突然發現,有時候行動比語言有用多了,尤其是對付某些人……”

  沒有說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藍磬用看奇葩的眼神看著他,等他笑過癮後,才認真的看向她。

  “我只是,覺得這樣和你十指相扣的牽手,才更能將彼此的心拉近。”

  陸琪似乎很感性,他們兩個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裡,似乎都是他在主動表達一些情感,而藍磬卻是將所有感情藏在心裡的那種類型。

  “你想買衣服麼?府井街上品牌專賣店蠻多的……”

  “不想。”

  “那……要不要進百貨商場隨便逛逛?”

  “不要。”

  “……肚子餓不餓?要麼去吃點東西?咱們北京的小吃很不錯……”

  “不去。”

  回答除了兩個字還是兩個字。陸琪有些無奈地轉過頭。

  “那你想做什麼?”

  “不想做什麼。就想走走路看看夜景而已。”

  “就沿著這條街一直走下去麼?”陸琪啼笑皆非地望著她。

  “昂!難道你不想要陪我了?”藍磬神氣的挑挑眉。

  “呃……怎麼會!”陸琪露出無奈的笑容。

  藍磬低頭想了想,突然提議:“我們去坐觀光車吧!”

  “啊?現在?”

  “對啊!喲西!出發,目標觀光巴士車站!”

  他們坐上觀光車的時候車上的人已經很少了。

  起先她還興奮的看著窗外的風景,不一會兒卻靜靜的睡著了。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感受著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陸琪滿足的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的右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左手。

  往窗外掃了一眼,不知不覺就快到站了。

  可她還是睡得那麼沉。

  陸琪看向她的臉,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不忍心,一點都不忍心,就這樣讓她從夢中醒來。

  尤其是,看到了她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

  是做了什麼好夢麼?

  右手依然緊緊地握住她的左手。兩個人的手指都很瘦。握得太緊時,總會有些生疼的感覺。

  但陸琪卻突然莫名地喜歡這種真實的存在感。至少,知道她切切實實地就在自己身邊。

  舉起左手看了眼手錶。九點半。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往前面掃了一眼,整個車廂現在除了駕駛員師傅也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

  可她還是睡得那麼沉。

  小心翼翼地側過頭。明明應該叫醒她,卻又很怕會吵醒她。不忍心,一點都不忍心,就這樣讓她從夢中醒來。

  尤其是,看到了她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

  忽然希望這列公車可以就這樣一直開下去。不要停。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即使是開往陌生的黑暗角落,即使沿途會充滿無數未知的恐懼。

  陸琪慢慢轉過頭,自嘲地笑笑。一年後她就要出國的事實真切的擺在眼前,讓人想要逃避,卻避無可避。

  “嘎吱……”

  突然一個急刹車。陸琪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沖去,立刻迅速地抬起左手擋住她的額頭。

  幸虧反應及時,沒有撞上前面座椅的靠背。

  “嗯……”看到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臉的迷茫表情,“……嗯?怎麼了,到了麼……”

  “還沒有……司機師傅車開得比較猛,呵呵。你醒了麼?”

  “嗯……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她輕輕揉了揉眼睛。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睡眼蒙矓的神態。

  陸琪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看了眼手錶:“還好吧。也就三十五分鐘零二十八秒而已。不算久。”

  “哦……”她點點頭。

  “睡得不久,就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沒看到外面的夜景啊,這一路上我都只能獨自欣賞……”

  “哦,這個啊。沒關係的,呵呵……”立刻被她打斷。陸琪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一臉無所謂的笑容。

  “沒關係……你不是就想出來看夜景的麼?”

  “是啊,不過確實沒什麼,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才最重要啊。”

  那一刻,看著她一向清澈的雙眼,陸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即使才剛剛在一起,但是陸琪很確定的知道,自己不想讓她離開,哪怕只是距離上的分開,他也不希望出現。

  但他這樣的想法,從來沒有對藍磬說過。倘若可以,他真的希望她可以瞭解自己的想法。倘若可以,他希望回到最初的時光,向她說明自己的真心。多年後,獨自對著掛斷的手機愣神的陸琪,不禁在心裡深深的後悔著。

  但世上總是沒有如果的,故事的發展也沒有回去重來的可能。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5

番外三 畫筆融融(上)(楊夏空X葉羽)

  本篇虛構,如有雷同,純屬yy

  葉羽的三個好姐們兒裡,和他關係最好的是藍磬,他們倆幾乎是形影不離,要說這世界上第一最瞭解藍磬的人是她爸媽,那第二個就是葉羽。他們在英國的時候住在一起,出門回家,旅遊串門都是捆綁出現。那三年裡,他倆簡直難捨難分的像是一對情侶。當然,他們在英國認識的朋友們也確實都這麼認為。

  葉羽和藍磬的性格很像,只是藍磬更活潑更加詭計多端一些。

  而在某些興趣愛好上,葉羽更像楊夏空,或許也可以說,他倆總是互捧臭腳。葉羽喜歡看的所有動畫,幾乎都是楊夏空把他拉進坑裡的。而楊夏空從一個歷史文盲過渡到開始喜歡歷史,也都是拜葉羽煽風點火所賜。

  於是……

  楊夏空買遊戲機,葉羽也買了。

  葉羽要看的電影,楊夏空也去了。

  楊夏空要用新的聊天平臺,葉羽也去用了。

  葉羽要去寫小說,楊夏空就成了他的插畫家。

  “我準備寫咱們四個在英國的小說!”葉羽興高采烈的宣佈。

  行動力最強的藍磬馬上開始幫著整理思路,江月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要求著自己的人物。

  楊夏空拍著胸脯說:“我給你畫插畫吧!”

  葉羽咧著嘴笑了,點頭道:“好啊!”

  其實楊夏空這個人,應該算是他們幾個裡對生活要求最少的人吧。她不期盼有很多錢,也不期盼能住很大的房子,她喜歡旅行,希望在三十五歲之後能有時間和精力去旅行。

  葉羽曾說:“夏空只需要一支筆,兩條腿,就能環遊世界了。”

  楊夏空的要求一向很簡單,她信奉快樂活在當下,有些時候,她比葉羽還要顯得淡薄。

  她不像葉羽那樣對任何事都過於有責任感,不像藍磬那樣把義氣看的重如泰山,也不像江月那樣頑固追求所謂獨一無二的真愛。她習慣跟隨時間的角度,把一切理解為上帝的安排,走一步算一步,只做她喜歡做的事情。

  但是,就算再怎麼心無旁騖,只要是人,終究會傷心的。

  他們畢業前的那一年,楊夏空遭遇了一次感情失敗,和她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李舜宣告分手。

  她表面上沒事,但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你們放心,我沒事,只是做回朋友嘛,我和他本來也一直挺像朋友的。”

  她在群裡安慰關心她的大家,將自己的難過隱藏在黑暗中。

  那年的夏天,她獨自回國,藍磬和江月都留在英國。

  幸好,葉羽還在。他心裡知道,夏空不可能不傷心,可是,誰又能說什麼呢?別人的感情事,再好的朋友也是無能為力的。就像當初自己和絲顏一樣,沒有人能規勸,無論是怎樣的傷口,都得獨自療傷。

  朋友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那兩個月,在沒有藍磬和江月的時候,葉羽成了夏空身邊唯一的慰藉。他們每天聊動畫,聊遊戲,一起去吃好吃的,看電影。

  那段時間,失去李舜的夏空,第一次發現,朋友對她是這麼重要。

  “小羽,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真的,很感謝。”

  葉羽笑了笑,只說:“我自己也是單身誒,石頭沒回來,能陪我的當然只有你了。”

  夏空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些話,她還是想說:“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很感謝你。畢竟,這段時間因為有你,才讓我不會有那麼多空餘時間去傷心。”

  葉羽微微蹙著眉毛,說著:“朋友的意義就是這樣啊。你們都有幸福快樂的時候,你們幸福的時候,我只需要看著就好了。但若是你們不幸福,我怎麼能置之不理呢?”

  嘿嘿一笑,夏空搖頭道:“小羽,你太善良了。有些事,根本不是你的責任,你沒有義務一定要去做的。”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幸福。”他咬著吸管,漫不經心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幸福已經很不易,大家都能幸福,是不是太貪心了?”

  “我知道,有人幸福,必定有人不幸。我只是希望,我在乎的人都能幸福。”葉羽攤了攤手,有些自嘲的說:“不過,我似乎也沒什麼立場評價別人的感情。”

  楊夏空看了他一眼,問:“你走出來了麼?”

  “算是吧。她現在過得挺好。”葉羽笑了,雖然弧度不大。但是夏空知道,他確確實實笑了,用很溫柔的笑容,緬懷早已不屬於他的感情。

  他和趙絲顏,他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硬生生將她從自己的世界剝離掉。就像一塊傷疤一樣,他慢慢的,一點點的,把她從自己的身體上撕下來,用了幾年的時間。

  “我其實可以咬咬牙,一口氣狠狠的把她忘記,就像撕掉那塊傷疤一樣。”葉羽談到這件事的時候,總是用很平靜的語氣,“可是啊,那樣真的太疼了。而且會弄得血肉模糊。我寧願等它完全凝固,不會再感到疼痛,甚至已經麻木,到那時再撕掉,好像就好很多啊。”

  楊夏空沉默了,所以,自己現在也像是這樣麼?

  明明已經和李舜分手,卻依舊捨不得完全放開。那種感覺,前進一步是深淵,後退一步是懸崖,無論如何,都會粉身碎骨。

  是自己太過依賴他麼?可六年的感情,怎麼能說放就放呢。

  兩個人吃過晚飯,在夏季的北京城裡散步。楊夏空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她向著天空的星辰張開掌心,微微一笑。

  “沒關係夏空。”葉羽也抬起頭,凝視難得乾淨清澈的星空,“無論需要多久,我也都會陪著你。就像,你們當初陪著我一樣。”

  那天,葉羽的聲音,在耳畔那樣清晰。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們被命運驅使不得不四散分離的時候,楊夏空再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時,依然記得他的話,很真實,很溫柔。

  後來的楊夏空越來越明白,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代替李舜一樣,葉羽他們,也是自己最無可替代的朋友。

  於是,在多年後,當她踏上既熟悉又陌生的故土時,當她遠遠看到葉羽站在迎接她的人最前面時,她才恍然,命運果然是這樣,就算分別再遠再久,重逢的時候也依然會到來。

  “好久不見,小羽。”那個時候,她對驚訝的有些合不攏嘴的摯友,微笑著說出這句話。

  夕陽折射在他們身上,仿佛多年前的星空一般。

  葉羽有些激動的咧開嘴,好像變回了曾經無憂無慮的少年,他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在眾目睽睽下用西方的禮儀擁抱了她。

  “好久不見,夏空!”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6

番外四 明月昭昭(上)(亨利X江月X楊夏)

  本篇虛構,如有雷同,純屬yy

  清秀山谷中,涓涓溪流,這裡青山綠水,氣溫四季如春,異常舒適。

  小溪上是一座茅屋,茅屋三面環山,是穀中最清涼的所在。茅屋的院落中坐著一個粉衣女子,她的膝上擺著一把古箏,正在垂首撫琴,箏上刻著“寒江印月”幾個字,想必是一把極為珍貴的古箏。

  珍貴的琴自然也需要懂它的人才能彈得出韻味,而此刻撫琴的人,恰恰就是最最懂它的人。

  琴曰“綺夢”,人喚“綺箏”。

  琴聲緩緩從纖細的指尖流出,與飛鳥啼叫,小溪流水相融合,那感覺寧靜而美好,只是在撫琴人的帶動下,卻讓人生出些許惆悵,那似乎是在吟唱一種離愁,一種思念。

  茅屋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金髮碧眼,鼻樑挺拔,看上去竟是個洋人。他只是遠遠看著那粉衣女子,深邃的眼窩裡一雙碧色的眼睛閃著戀慕的光芒。

  不難看出,他被那名女子深深的吸引著。

  只是……男子微微皺起了眉,她的心裡卻有著別人。

  恍惚間,琴聲漸漸停了下來。男子醒了醒神,嘴角換上微笑,向那女子走了過去。

  “又在彈琴了?我剛剛去買了些你喜歡吃的東西,等下做給你吃。”那男子,竟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女子緩緩抬頭,向他笑笑,“吃什麼都一樣,你何必麻煩。”

  男子看她對自己笑,心情大好,連忙說:“不麻煩!你每天在這裡呆著這麼無聊,你不能自由的出穀,我想起碼讓你吃的好一些吧。”

  聽了他的話,女子微微一怔,抿了抿嘴沒有說什麼。

  男子見她神色,即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道歉,“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女子釋然一笑,道:“沒什麼,你說得對,是挺無聊的。只不過……我本來是該死的人,如今還能活著,已是萬幸了。難道還能去挑剔活著的方式麼?”

  “綺箏……我……”

  “亨利,外面怎麼樣了?”

  亨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意思,每次自己出穀再回來,她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的答案也大多一致,“還是那樣。”

  綺箏怔怔的聽著,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亨利見她固執,歎了口氣,繼續說:“現在是建文四年,燕的軍隊已經繞過了山東,正在向徐州進發。”

  綺箏的眼神有明亮的光芒閃過,臉上也終於露出些許輕鬆的笑意。她頗為開心的伸手拿起亨利帶回來的食材,道:“今天我來做飯吧。”

  怔怔的看著她走進廚房的背影,亨利的神色卻漸漸黯淡了下去。她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上一次高興,是建文三年,燕朱棣率領靖難軍隊攻克東昌府的時候。

  每一次,只要自己帶來的是燕打了勝仗的消息,她就會開心。若是對燕不利的消息,她的情緒就會更加低沉。

  亨利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綺箏的時候,她是大明皇宮裡最靚麗的一道風景。亨利是洪武二十七年來大明進貢的時候認識綺箏的,通過他的好友楊夏空。

  楊夏空是大明的御用畫師兼外交官,深得明朝皇帝的欣賞。關於亨利為什麼會認識楊夏空,這就要追訴到七年前,夏空莫名其妙的被海盜劫持到了亨利的祖國不列顛安如朝。總之流落異鄉的夏空被亨利的父親蘭卡斯特公爵收留了,於是年齡相仿的二人成為了朋友。

  亨利一直覺得,楊夏空是個充滿陽光的女孩兒,她樂於助人,善良而又真誠。於是,當他認識了夏空的摯友綺箏時,一點都不驚訝從那個總是一身櫻粉色長裙的明宮女子身上看到不拘小節的一面。

  那個時候,綺箏是有品級的皇家女子,她因為在皇帝壽宴上與九公主憐香一起合奏得到皇帝的讚譽,又因為九公主憐香視她為姐姐,於是龍顏大悅的皇帝破格下旨敕封她為綺箏郡主。

  綺箏郡主出身燕府,是九公主的義姐,九駙馬和楊畫師的摯友,又深得皇帝的喜愛,一時間身份地位顯赫至極,想要與她攀上親事的孫子弟多如牛毛。

  當時亨利只是個番邦使臣,因為認識楊夏空,走了後門才得以見到綺箏。

  那天綺箏依舊穿了一身粉色的宮裝,她似乎特別偏愛粉色。

  亨利剛剛看見她,就被她迷住了。那種感覺就像是緣分,說不清為什麼,亨利的眼神越過夏空和她身邊的憐香,就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亨利的綺箏也愣住了,後來回想起來,亨利覺得當時綺箏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充滿懷念,充滿追憶。

  最後,綺箏帶著滿是釋然的笑,以西方的禮儀,擁抱了亨利。

  那時,亨利倒是更像個大姑娘,被綺箏這麼一抱,瞬間紅透了臉。

  看著這一幕,楊夏空和憐香被逗得呵呵直笑。綺箏若無其事的拍了拍亨利的肩膀,大方的說著:“以後咱就是哥們兒了!”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樣的綺箏了。

  久到,綺箏自己都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那樣放肆的開心了。

  變故發生在三年前,庇護綺箏的老皇帝去世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僅是她,就連九公主憐香和她的駙馬也都迎來了不幸。唯一得以僥倖逃過的,只有與權力中心毫無半點牽連的楊夏空。

  亨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當他再見到綺箏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楊夏空安排在了這裡,失去了顯赫的地位,一併失去的,似乎還有她全部的活力。

  她開始天天做惡夢,反反復複,重複同一個惡夢。她屢屢被惡夢驚醒,她痛苦不止,卻從不肯對他透露一字一句。

  亨利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他看著她墮落,卻拉不住她。

  能夠安撫她的,似乎只剩下夏空。

  夏空很久才能來一次,但只要她來了,綺箏就會哭。她抱著夏空,哭的傷心,哭的絕望。亨利的心隨著她的哭泣絞痛著,但是,他卻從不知她為什麼哭泣,好像他從未被允許走進她的世界。

  亨利默默地退出房間,他知道,若是他在那裡,綺箏便什麼都不會說的。她從不想告訴自己,自己無論再怎麼努力,都走不進她的心裡。

  她的心,被另一個人填的滿滿當當,再也留不出任何位置。

  她為了那個人,固執的守在這裡。可那個人,在哪兒呢?

  亨利狠狠的握著拳,他不是不知道,那個人也在為了她拼死奮戰,每日活在刀口之上。

  那個人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因為,他並不知道綺箏還活著。沒錯,他以為她死了,於是他被絕望吞噬,被痛苦驅使,被憤怒牽引。他收起所有的同情和不忍,向坐在至尊之位的人發起挑戰,宣誓復仇。

  衝冠一怒為紅顏。

  那個人背負起後世史書上的駡名,冒著戰敗之後身敗名裂的危險,只為他深愛的人復仇。

  亨利靜靜站在屋外,跟那個人比起來,自己似乎確實微不足道。

  屋內,綺箏在夏空的懷裡哭到崩潰,喃喃的向摯友訴說心事,“夏空,我夢到憐香,夢到小羽,夢到……他……”夏空輕輕安撫著她,道:“沒事,沒事,他們都沒事。”

  綺箏怔怔的抽泣,顫抖的說:“夢裡,他們渾身都是血……”

  “沒事,小羽和四爺以後要做的事,就是容易會流血,你只是擔心他們。”

  綺箏點點頭,又猛地搖頭,“可是……可是為什麼憐香也會那樣呢?”

  “憐香……”夏空喉頭微微哽咽,眼前又浮現起那深宮中獨自一人坐在廊下的白色身影,“憐香沒事。”

  綺箏呼了口氣,道:“沒事就好。他們,都沒事就好。”

  “你好好的靜養。”夏空輕聲安撫,“不要為我們擔心,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綺箏點頭,只是眼中依舊鎖著濃濃的悲傷。良久,她開口問道:“夏空,我會夢到你們,夢到他。可是……我卻一次也沒有夢到藍磬……”

  夏空的神情瞬間變得更加哀傷,她沉默不語,輕輕咬著牙關。

  “你說……她……真的……”

  夏空突然緊緊握著綺箏的手,哽咽道:“月,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我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驟然間聽到那個稱呼,讓綺箏眼中再次湧出淚水,她緊緊拉著夏空的手,帶著哭腔道:“夏空,你知道麼,我好想你們!我想憐香,想小羽,想藍磬,想他……我……我真的,不想一直這樣下去。這裡什麼都沒有,誰都沒有。你們都不在,誰都不在……只有我,只有我!我……我好累……”

  夏空緊緊抱著綺箏,讓她在自己身邊發洩,任憑她的淚水在自己衣服上暈開。夏空用安撫性的語氣道:“月,沒事。很快就過去了。很快,我們很快就能來接你。”綺箏在她的懷裡釋放自己的情緒,誰也沒有看到,夏空緊閉的雙眼中緩緩淌出淚水。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7

番外五 倘若可以(中)

  本篇虛構,如有雷同,純屬yy

  和陸琪在一起已經三個月了,藍磬支著腦袋慵懶的看向窗外,日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充盈啊,怎麼好像更無聊呢,難道是因為關在家裡的原因?

  自從入秋以來,藍磬接連病過幾場,這一次乾脆一直高燒不退,搞得她不得不放下課業和學生會的工作請假在家。

  啊,好煩,又要積攢好多的工作了。藍磬在心底憤恨的抱怨著。

  吱呀。

  房門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撲鼻的香氣,藍磬慵懶的眼神瞬間恢復了些許神采,她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人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走了進來。

  “小羽!終於做好啦!”藍磬從書桌前跳上床,她似乎一瞬間病就好了。

  走進來的人是葉羽,他端著餐盤走過來,笑著說:“快吃點兒吧,吃完把藥吃了。”

  藍磬冒光的眼神在看清餐盤上的食物後又失落的暗了下來,“為、為什麼又是粥!”若不是自己還發著燒,她實在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一連好幾天了,自從自己發燒請假在家,小羽每天都來給自己做飯,叮囑自己吃藥,但是……要不要各種花樣的粥啊!每天喝粥都快煩死了啊!

  可葉羽卻根本不理會她的悲痛,狐狸眼一眯,嘻嘻笑道:“石頭,你也體諒一下我吧。自從你生病,我每天變著花樣做各種粥,絕沒讓你喝重樣過,你有啥不滿意的!”

  這倒是實話,藍磬這幾天皮蛋瘦肉粥,南瓜粥,紫米粥,八寶粥,香菇雞肉粥,玉米粥等……確實沒有喝過重樣的……

  所以今天是……

  魚肉粥……

  藍磬扶額,無奈的端起碗喝了一口。嗯,確實不錯,這傢伙的廚藝實在是沒得挑。

  仔細一想,這幾天小羽也是不容易的,每天要從學校趕過來給自己做飯。自己雖然抱怨對方不換花樣總是做粥,但其實心裡也是很清楚的,不是小羽不肯做,只是因為粥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更合適吧。

  正在這樣想著,一隻溫暖的手就付上了自己的額頭,抬眼看去,葉羽正一臉認真的比對著自己和他的溫度。

  “嗯,體溫好像降下來一點,不過還是比我的燙,總之沒到正常值吧。你今天也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哦。”

  真是的,哄小孩的語氣。

  藍磬無奈的撇撇嘴,不多說什麼,只是乖乖的低頭把碗裡的粥喝完。而葉羽則已經跑去接好一杯溫水,把藥拿出來給她準備好了。

  由於等下還要回學校,葉羽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告別,走之前最後囑咐了藍磬要好好把藥吃掉。

  不是第一天認識葉羽,但每次看到葉羽為自己忙活的身影時,藍磬還是忍不住想要感動的哭起來。

  由於父母比較忙,藍磬生病幾乎都是葉羽充當了保姆。在這種情況下,更讓一向堅強的藍石頭差點兒掉下眼淚。

  不知從何時開始,葉羽幾乎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無關風月,無關任何事,就只是此生最最重要的夥伴。她瞥了眼安靜的手機,心裡更是有些五味雜陳。

  葉羽是自己的朋友,可是陸琪……他卻是自己的戀人。而如今自己生病在家,每天來照顧自己的,卻是朋友而非戀人。

  藍磬突然更加無法把握愛情的定義,她突然覺得愛情實在是太不靠譜了,所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也並非危言聳聽咯?

  古人誠不欺我。

  不好,頭又疼了。

  藍磬將碗裡的粥喝完,拿起旁邊的藥吃下去。她將碗和杯子都放在餐盤裡,然後決定鑽進被窩趁著藥勁兒再昏睡一場。

  陸琪,最討厭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一陣電話鈴聲把藍磬從睡夢中叫醒,她微微有些不滿的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面好像稍稍愣了一下,緊接著說:“石頭,你是不是睡覺呢?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

  聽到是小羽的聲音,藍磬的態度稍稍好了些,“沒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怎麼了?”

  “沒事,你怎麼樣?試表了麼?藥吃了吧?叔叔阿姨今天也不回家嗎?那碗就放在那裡吧,我明天過去再收拾哦……”

  藍磬聽著對方喋喋不休的話,突然笑了起來:“你是我媽媽桑麼!”

  葉羽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下,接下來就是有些不滿的語氣了,“什麼啊,虧我還這麼擔心你!”

  擔心……

  藍磬睜開迷蒙的雙眼,小羽一直是擔心自己的,那他呢?

  靠,怎麼醒了就想到他!

  藍磬拼命搖頭,把這些不愉快統統驅趕!

  “對了!”小羽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像突然變得有些正經,“我今天看到陸琪了。”

  誒?藍磬微微一愣,也許是因為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吧。

  電話那邊的葉羽繼續說道:“我在球場裡看到他了,今天是你們體育部舉辦活動的日子吧?他好像不用去的樣子,但是他一直在球場跑來跑去,幫你們的部員組織紀律。是你拜託他的嗎?我看他挺忙的樣子。”

  原來……

  “我說你啊,也發個資訊慰問人家一下啊。”

  原來是這樣嗎?

  藍磬握著手機的手不禁一滯。

  正在這樣想的時候,手機忽然發出一陣輕嗚,一條新的資訊從螢幕上彈了出來。

  【現在體溫正常了嗎?就算是正常了,你也要好好休息哦!今天工作比較忙一些,我有點兒焦頭爛額的,一直沒有顧上問候你,沒有生氣吧?今天下午看到葉羽了,也沒有機會問他你是不是好一些了,不過看到他好好的來學校,看來你有好好的吃飯吃藥,那我就放心了。趕快好起來吧,我想帶你去吃好吃的呢。】

  是陸琪的短信。

  今天這一天,自己都在糾結他沒有發資訊給自己。原來是太忙嗎?

  不過……以他對外聯部工作的熟悉程度,焦頭爛額什麼的,根本是不可能嘛。所以,果然是擅自跑去幫助自己了嗎?

  陸琪,這個笨蛋!

  藍磬將手機放在額頭,耳機裡傳來葉羽的聲音:“石頭?喂?石頭?你有在聽嗎?”

  藍磬極力保持著平靜,“沒事啦。總之,我要再睡一會兒,就不跟你說了哦,明天見啦小羽。”

  這樣說著就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

  她盯著螢幕上的字,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了。無論是作為朋友的葉羽,還是作為戀人的陸琪,他們真的,都對自己很好,很好!

  她這樣想著,在回信介面敲打了一行字。

  【陸琪,我想你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7

番外六 倘若可以(下)

  藍磬接到陸琪的來電時正和葉羽在吃飯。看到螢幕上的顯示是陸琪時,她還是很驚訝的。

  “陸琪?”

  而電話那邊的陸琪只是笑著問她:“下午有空嗎?”

  “我下午跟小羽約好遊戲要打副本……”

  “可是,我下午想要見到你!”強硬的語氣。

  “幾點呢?”藍磬看著對面的小羽露出詢問的神色,只得尷尬的笑笑。

  “下午三點十五分零四十二秒。在xx路西街的a52區。”當陸琪把這個精確度高到可怕的時間地點報上時,藍磬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嗡嗡的想起來了。

  “拜託,你這是什麼節奏啊?難不成你被綁架了,所以需要我去交贖金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嗎?”

  電話那邊的陸琪好像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總之,你會來的吧?”

  藍磬看著葉羽壞笑的神情,認命的捂住臉,道:“是是,我會去的。你最好是被綁架了,這樣我就可以乾脆讓歹徒把你撕票了。”

  掛斷電話後,藍磬抱歉的沖葉羽笑笑:“抱歉,要放你鴿子了。”

  葉羽托著下巴,笑道:“哎呀,還真是讓單身漢羡慕啊。”彼時,他還沒有勾搭上趙絲顏,於是也就只好一個人苦B的回去打遊戲了。

  下午三點整,藍磬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動身去赴陸琪的約。其實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跟小羽窩在專教打遊戲要比約會什麼的有意思多了。

  呼,戀愛,是這麼麻煩的事啊。

  而且,很不巧的,自此她出發後,老天就開始下起了雨。由於目的地本身離學校並不遠,導致藍磬又忘了帶著雨傘,這樣在雨中奔跑的藍磬更加惱火。切,感覺結束這無聊的約會吧。

  終於到達目的地的藍磬卻沒有看到陸琪的身影,這個地方又是沒有什麼遮擋的空地,她只得強壓著怒火在原地等。

  “真是的,怎麼又不帶著傘?再感冒怎麼辦?”

  陸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緊接著就是頭頂的雨被什麼遮擋住。

  藍磬皺著眉轉身,正對上陸琪帶笑的眼睛:“沒事來這種空地幹什麼?我以為是什麼有意思的約會地點呢。”

  陸琪不語,只是盯著手錶看了看。

  藍磬見他這樣的態度,更加惱火,乾脆不管他,直接走進雨裡,道:“我要回去了,真無聊。”

  “雨,快要停了呢!”

  陸琪的話再次響起,藍磬剛要責備他的無聊,就感覺到頭頂的雨滴確實在慢慢減少。

  陸琪的傘再次遮擋在她頭頂,他用溫暖的聲音說:“之前你生病,我都沒有怎麼去陪你,心裡一直很內疚。況且……”況且,你身邊有葉羽,他比我強很多,又會做菜,又會照顧人……

  但是,都說,能看到雨後奇跡的戀人,就是上天都眷戀的天作之合。

  所以……

  這片天空的奇跡,會屬於你我麼?

  他這樣祈求著,在心中默默開始倒數。

  拜託了,奇跡啊,請你出現吧。

  感覺到雨停了下來,陸琪讓開自己的身體,道:“況且,這麼美的景色,我怎麼能不跟你一起看呢?”

  藍磬順著陸琪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道美麗的彩虹掛在雨後的天空,在那一片天上匯成七彩的色調。

  好美啊!

  藍磬覺得自己的心情也隨著天氣好了起來。

  雨過天晴嗎?而且又有彩虹,這確實是上天的恩賜呢。

  只是……

  啊,是夢麼?

  藍磬感覺陽光照射進了眼中,她眯了眯眼睛,試圖讓雙眼適應光亮。

  她睜開雙眼,無神的眨了眨,是夢啊。怎麼會突然夢到這個呢?她費力的翻身起床,環視了下四周,熟悉的環境,古香古色。隨即自嘲的捂了捂眼睛。

  哦,對了,自己好像是發燒了。昨晚正在前廳安排事情,突然就頭昏腦漲的,當時好像還把清弟他們嚇了一跳。

  啊,所以才會做這麼個夢啊。是啊,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五年?十年?還是十五年?

  她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個時候,她是個無憂無語的大學生,生活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擁有無限光明的未來。

  而如今,現在是幾年了?已經算不過來了。只知道,現在是建文元年。

  現在想想,當初陸琪看到彩虹時的神色,是失落的吧。他好像是從哪裡聽到了天文消息,說是那天的下午會出現極其難得的雙橋彩虹,結果還不只是彩虹而已。

  切,這麼愚蠢的所謂奇跡,也虧他會信。

  藍磬起身穿好鞋子,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她沉默的洗漱,然後繼續如今的生活。反正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早已不是那時的藍磬,而陸琪,更是成為了遙遠的夢。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6:48
番外(2)

番外一 逍遙於世

  “瑤兒,把藥喝了吧?”

  墨瑤抬起頭,就見藍磬端著藥湯而來,臉上沾著炭灰,看來藥又是她親自煎的,放下手中的墨筆,接過藥碗,倒不急著喝,用手絹幫她擦去臉上的灰道:“怎不讓下人做?”

  藍磬這二十年來在廟堂上風光無限,到底養成了不甘於人的性子,回到陌石山莊後她依然費力經營江湖上的地位,由於此時已不需要再回到朝中,所以她自然以真面目示人,再不易容。

  自從離開京城後,藍磬唯獨在墨瑤跟前才收斂那些傲氣,對她呵護有加,言聽計從,倘若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偏偏幾年如一日,讓墨瑤覺得三生有幸。

  唯一讓墨瑤哭笑不得的便是藍磬不知何時開始竟然有了愛吃醋的性子,這些年半點沒改,以至於自己教的學生裡一個男子都沒有,藍磬連十五六歲毛孩子都要提防。

  藍磬道:“惰兒帶著靖兒出去了,其他人我不放心。”自從紀綱背叛之後,藍磬為人處世愈發小心謹慎,除了早年就跟在她身邊的人,其餘的到底都不再相信。

  當年紀綱整出來的事鬧得很大,藍磬身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從那場浩劫中可以說無人全身而退。

  如今跟在她身邊的親信也就剩下李勝和惰兒,還有當年四聖使中的三位,盛淩死在了紀綱的算計中,好在其他三人並無大礙,如今依然跟隨藍磬在江湖中闖蕩。

  墨瑤乖乖接過藥碗喝掉,當年她以為藍磬被朱棣賜死,心灰意冷的那段時間幾乎晝夜不眠,最終還是熬壞了身體,得心悸的毛病。

  好在朱棣到底是仁善之君,他給藍磬的藥不過是強勁的假死藥,足足讓藍磬假死了一個月。當時安葬藍磬的棺材也是朱棣特意叫人做的,怕的是藍磬在普通棺材裡真的給憋死。

  為了讓夜殤的死坐實,朱棣瞞著所有人做這件事,直到墨瑤扶著棺回到陌石山莊後,一個月的藥力快過去了,朱棣才派李興親自向墨瑤解釋這其中的關鍵。

  藥實在是苦,藍磬見她皺起眉頭,便拿過早已準備好的甜水,道:“快喝點兒這個,解解苦。”

  自從藍磬跟墨瑤坦白真相並得到諒解後,她變得異常勤奮,有事兒沒事兒就巴巴的往廚房跑,把墨瑤照顧的無微不至。

  “怎麼樣?甜不甜?”

  墨瑤抬眼看藍磬眼巴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好歹也是一幫之主,沒有正事可做?天天搶著幹下人的活兒。”

  藍磬嘿嘿一笑,道:“比起你對我的好,我做這些又算什麼?”說著握住墨瑤的手,“瑤兒,我從沒想過會得到你的諒解,我曾經想著,等你知道真相後,若是恨我怪我,我自會以死謝罪,不再讓你痛苦難過。”

  墨瑤嗔怪看她一眼,道:“你死了就不會讓我痛苦難過了?到時留下我一個人帶著靖兒,孤兒寡母,你倒是安心了?”

  藍磬怔怔看著她,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墨瑤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左不過是前世今生的冤家,我這輩子就愛過你一個人,無論你身份如何,我都已不會去在意了。”

  藍磬怔怔看著她,只一會兒便看癡了,墨瑤那張明豔動人的臉真是百看不厭,心裡一動,便道:“我之前也跟小羽學過廚藝,以後我經常做給你吃。”

  墨瑤重新拿起桌上的畫筆,笑道:“不用了,還是我來吧。”

  藍磬一臉怨念,“怎麼?你嫌棄我的手藝?”

  墨瑤懶得去管這小孩兒心性的人,只說:“這是身為妻子的尊嚴問題。”

  藍磬被噎了一下,竟然是這樣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只是她心中已深刻地瞭解到,在墨瑤心中那個英姿颯爽的“涼國公世子”和冷傲於世的“錦衣衛提督”從來沒消失過的事實,那個被自己杜撰出來的人仍是她認定一生的丈夫,她的天與地。

  藍磬曾經很在意這一點,畢竟她自己本身並非男子,雖然為了方便一直以男裝示人。

  可時候長了仔細想想,墨瑤深愛自己並非是由於外貌身份,而是她口中所謂的“品德與智慧”。這些東西,只要自己一天還持有著,在墨瑤眼中,自己便永是她最在意的人。

  所以更想要繼續努力,一輩子朝“變得更好”的目標不停歇地邁進。

  兩個人正享受難得的溫馨時刻,卻聽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爹,娘,你們在裡面嗎?”

  墨瑤立刻站了起來,道:“是靖兒回來了。”

  藍磬撇了撇嘴,皺起眉頭,嘟囔著道:“這小東西什麼時候回來不好。”

  墨瑤無語的看著她,“從前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粘人的,連自己孩子的醋都要吃啦?”

  藍磬湊到墨瑤面前,道:“不如,我們不要理靖兒,反正惰兒跟著他,不會有事的。”

  “爹,娘,何伯伯來啦!”稚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藍磬這下是真的黑了臉,她不滿的哼了聲,轉身去開門,道:“這個何以徹,隔三岔五往我們這跑!一定是居心不良!”

  門剛剛打開,就看一個小身影撲了過來,不過他越過藍磬,直接撲到了墨瑤的身上。

  “娘!”藍靖祺完全無視藍磬,眼裡只有他娘。

  藍磬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兔崽子,每次都無視自己。

  “靖兒,你沒看到爹麼?”

  聽到藍磬的聲音,藍靖祺才回頭看她,喊了句:“爹。”

  藍磬翻了個白眼,徑直向前面正廳走去,嘟囔著:“我倒要看看何以徹沒事兒老來幹嘛。”

  自從他們重新回到山東後,何以徹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過來串門子,在藍磬看來,何以徹是自己的頭號“情敵”,最該提防的就是這傢伙,她可沒忘了當初何以徹是怎麼追求墨瑤的。

  每每看到藍磬因為何以徹登門如臨大敵的樣子,墨瑤都十分無語,畢竟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而且何以徹也已經有了家室妻兒,而藍磬竟然還如此在意那些陳年舊事。

  真該說這人是越活越小孩兒麼?

  更何況,何以徹娶的也不是外人,正是藍磬她自己的小師妹夏晨歌。

  何以徹和晨歌自靖難之役開始便來往密切,後來在永樂朝時便成親了,而且朱棣為了賞賜何以徹在靖難中出力,特意給了何家極大的殊榮和恩賜,雖然沒有封侯拜相,但也已經是極盡風光。

  如今,何以徹和晨歌也已經成親有將近十年之久,至於當年癡戀墨瑤的那段往事,早已是沉在內心深處的陳年舊事了。

  如今藍磬無官一身輕,專心經營陌石山莊,何以徹夫婦閑來無事喜歡來坐客閒聊。

  這一晃就是過了幾年,藍磬雖然嘴上總是說吃何以徹的味,但她心中對這位老朋友還是很親近的。

  除了偶爾去遼東看看葉羽之外,也就跟何家來往最密切的。

  這一日,傍晚時分,藍磬從外面回來後便看到墨瑤獨自站在院中看著夕陽。

  “在想著什麼?”

  墨瑤知道是她回來,笑道:“在想下次出去玩,應該去什麼地方。”

  藍磬想了想,只說:“天地寬闊,我們攜手共進,去哪兒都是好的。”

  墨瑤露出幸福的笑意,“攜手共進,逍遙於世,這是我曾經最大的期盼,所幸天從人願,終於實現。”

  回頭看看藍磬一襲藍色長衫瀟灑模樣,再想到晚間屋中只有二人時她長髮散開時恢復女兒姿態的模樣,忍不住歎道:“只可惜,你卻要一直這樣伴著男裝面對世人。”

  藍磬哈哈一笑,只道:“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有時候面具戴久了,自己也摘不下來了。那麼瑤兒,你是喜歡我白日男裝的樣子,還是喜歡晚上女子的姿態?”

  墨瑤仔細想了想,又打量了下藍磬,道:“我承認當初喜歡上你的確是因為你扮作男子,只不過,我喜歡你更多的是你自身本質的東西。無論男子女子,只不過唯獨是你這個人罷了。”

  藍磬感動的握了握墨瑤的手,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眼看靖兒越來越大,你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外面走動遊玩,這樣的日子實在是逍遙,別說什麼蘭陵侯了,就是換個神仙也不做啊。”

  牽牽絆絆一生,緣分便是一切糾纏的起始,無論前世或來生,此生可以相伴相守,已是最值得珍惜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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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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