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葬清 作者:純潔的小龍(已完成)

 
嚴羊 2019-2-18 20:1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9 80684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05

第07章 屠盡寧遠,雞犬不留!

  小腿受了傷,大仁走路難免有些跛腳,但是他全身都比血水浸染,仿佛是從地獄之中緩步走出的修羅,全身上下的煞氣濃郁得像要滴淌下來似的。

  護龍軍將士廝殺之處救治著受傷的袍澤,戰場上的氣氛不是傷感,而是一種悲壯,只有真正的強軍,才會在經受一場慘烈的廝殺後依舊能夠保持頑強的戰意。鮮血,無論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都只能激發得他們愈來愈瘋狂,愈來愈渴望殺戮!

  “那些遼東軍的崽子們,沒死透的都給他們補上一刀,給他們個痛快的,不管咋樣,也都是條漢子。”大仁抹了把臉上的血漬,沖著身旁的護龍軍兵士吼道。

  “諾!”

  昨夜一戰,遼東軍和護龍軍皆是死戰,最後剩下來的傷兵基本上都是重傷號,救活的可能性不大,這時候給他們補一刀反而是一種仁慈。當然,護龍軍自家的兄弟哪怕傷得再重也不會被放棄的。

  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火炮陣地邊上,只見那邊層層疊疊積壓著數不清的屍首,趙一名就這般坐在屍堆上,表情冷漠,只是他的右臂擺放的姿態明顯有些異常,更給他增添了幾分蕭索氣息。

  “老趙,我就來看看,你死了沒。”大仁清了清喉嚨,朝著地上吐了唾沫,徑直坐到了趙一名身旁。

  趙一名不理會大仁這廝的胡攪蠻纏,而是歎道:“滿桂軍,的確名不虛傳。”

  大仁呵呵一笑,說道:“確實殺得夠勁兒,老子可是好久沒那麼盡興了。”

  “今日,拿下寧遠吧。”趙一名左手撐地,站起身來,“你成跛子了,就由我帶隊上。”

  大仁也知道自己這情況確實不適合再帶軍衝殺,也不再想爭這個,不過心裡依舊有著不小的怨氣:“那遼東軍的死崽子,朝我胸口來一刀不行麼,老子還能吃得住,偏偏砍老子的腳,眼下就得憑白將這奪城的功績給了你老趙。”

  “剛來了消息,錦州已經被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冉義正帶兵來咱這裡。”

  大仁聽了樂了:“哈哈,本來計畫著錦州最難打,這才派他冉大槍去打,這下好了,錦州自己投降了,估摸著冉大槍憋了一肚子火氣沒地方撒呢。”

  “冉將軍部下騎兵居多,大概今晚就能到寧遠了,我們得搶在落日之前,將這寧遠城,拿下!”

  “對頭,讓那冉大槍沒地方撒氣去,老趙你去準備準備,老子去找那幫炮手們,給這寧遠城再來幾炮,將他的烏龜殼徹底打爛!”

  ……

  準備攻城的命令被下達,一夜廝殺的護龍軍軍漢們毫不含糊地進行列陣準備,之前血肉搏殺的餘韻還沒散去,這些漢子大多也不覺得疲乏。戰場,確實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他能將人的潛力全部壓榨出來。

  護龍軍還剩下六十多門紅衣大炮,又開始了對寧遠城牆的蹂躪,最終,寧遠城牆終於不堪摧殘,被紅衣大炮打出了兩處缺口。大仁興奮地指揮大炮對著那兩處缺口繼續轟,想要將缺口不斷撕開。

  甯遠城中的守軍則開始背著石料和木頭沖到缺口處,想要將缺口給補上。

  紅衣大炮射出的一個個鐵疙瘩,無情地收割著他們的性命,炮口之下,鮮有全屍。

  趙一名目光如炬,他看到了那些趕來補缺口的甯遠兵士基本上都是老弱。

  “是故意讓這些老兵漢來補缺口,還是寧遠城中經過昨夜一戰,已經沒人了?”趙一名對身旁的副將問道:“昨夜死傷留在城外的寧遠兵數目統計出來沒有?”

  副將面色有些尷尬,硬著頭皮答道:“將軍,時間來不及,具體的數字還沒統計出來,但是今日留在城外的甯遠守軍屍首不下四千。”

  趙一名點了點頭,“接下來好打了,寧遠城中,真正能廝殺的兵士已經在昨夜近乎消耗一空,如今這座寧遠城,只剩下那些老弱之兵。”

  孫德正主持的特務繫統對大明的滲透是極其恐怖的,上至大明朝堂動態,下至邊軍軍堡情況,只要護龍軍需要,孫德正都能弄來。而寧遠城中的情形以及兵力情況孫德正也早就調查出來了,寧遠城中兵力不過萬,能拉出來打野戰的也就五千出頭,剩下的全是些傷老之卒。

  滿桂就這麼提著一把椅子,坐在寧遠城牆內不遠的地方,身邊炮彈呼嘯,有的就打在他身旁不遠處,他也依舊面不改色。

  看著一批又一批甯遠兵士冒著炮彈沖到缺口處,企圖將那個越補越大的缺口給補上去,滿桂眼角不由地被浸潤了。這些原本已經在寧遠城中養老的兵士,如今就這樣像趕著趟地在紅衣大炮之下化作一灘灘血肉。

  這些老兵,已經為寧遠貢獻了自己的壯年,如今到老,連性命,也得為這座城池給填進去。他們,死得無助,死得悲涼,死得窩囊。

  “張虎,你說那龍辰這是什麼意思?他在朝鮮做他的朝鮮王不是好好的麼,幹他奶奶的,為什麼就忽然發兵打過來!為什麼!咱們甯遠這麼多好兒郎戰死了,昨夜護龍軍戰死的人也不比咱們少,那幫護龍軍也都是些能上陣廝殺的好漢子,幹他奶奶的,一個個現在成了城外的屍首,老子看得都心疼,他龍辰怎麼就不心疼呢!這些兒郎如果拿去打女真,怕是能再把女真韃子再打個元氣大傷吧。”

  張虎跟了滿桂十幾年,他也知道自家主將雖說是蒙人,卻早就在心底將自己當成了明國人,天子對將軍不薄,自家將軍也是打算一輩子為國戍邊。可以說,比起蒙古人,滿桂更認為自己是個漢人。

  “將軍,說實話,也不怪他龍辰心狠,這事兒,還是咱們皇帝做得不地道。什麼事兒都不談,什麼東西都不清算,就和皇太極停戰了,這事兒針對誰,不是明擺著的麼?日後就是咱們遼鎮和女真韃子聯手對付朝鮮的護龍軍了,他龍辰又不傻,又豈會看不出來?”

  這些事情滿桂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依舊有些想不通,歎道:“為什麼這姓龍的就這樣無法無天,幹他奶奶的,他若是去帶兵先去平了女真,就算是皇帝事後要對付他,老子也會替他擔著,老子一輩子都敬他龍辰是個英雄,是個有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居然直接發兵造反,放著女真韃子在一旁不管,先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直娘賊,老子這心裡,當真是不痛快!”

  “將軍,您忘了袁督師,是怎麼死的麼?”張虎臉上有些無奈,尤其是當他說道“袁督師”這三個字時,聲音便冷了下來。

  滿桂失聲一笑,其中有著太多落寞,“好好的一個大明,如果咱們皇帝少些折騰,又豈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他龍辰,是不願意被那個忠義之名束縛死,也是,忠義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束縛得了他。張虎,這寧遠,怕是守不住了。”

  張虎也笑起來:“將軍,張虎也給跟了你十幾年了,什麼時候怕死過?”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和這寧遠城,一道殉了吧。”滿桂從椅子上站起來,殺伐之氣再現,之前還有些哀怨歎惋的他,此刻再次變回了那個戰陣瘋子。

  “龍辰小兒,放馬過來吧!”

  ……

  缺口不斷被撕開,兩處缺口已經足以讓護龍軍發動衝鋒了。

  趙一名左手持劍,揚聲道:“破滅寧遠,就在今日,城中但凡反抗者,無論老幼,殺無赦!”

  “殺無赦!”

  全軍呼喝,威勢震天!

  “沖!”

  數千護龍軍兵士分兩路,沖進了城牆缺口,在那裡,有早就等候的甯遠城守軍。

  和昨晚不同,現在和護龍軍廝殺的,都是些老弱兵漢,他們有的腿腳不穩,有的連舉起兵刃都顯得有些無力,有的連跑起來都很是吃力,但他們依舊勇敢地站到了護龍軍兵士面前。

  甯遠老兵,也是死戰不退!

  戰陣之中,沒有憐憫,也沒有老幼,只分敵我,對於敵人,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將他們變成冰冷的屍體就是。

  老卒們的防線並未能阻擋護龍軍的步伐,護龍軍將士很快就從缺口處源源不斷地衝殺進來,開始對寧遠城樓進行爭奪。

  “轟!”

  在城牆上,數門紅衣大炮忽然開炮,打入了缺口處,那裡正是護龍軍兵士最密集處。

  滿桂,硬是將這數門紅衣大炮留到了最後,愣是要在最後關頭再咬下護龍軍幾塊肉!

  炮彈蹦躍,碾壓了一片護龍軍兵士,血肉之軀在這些鐵疙瘩面前是那麼的不堪,一時斷肢四處飛濺,肉塊濺落。

  在城外目睹了這一切的大仁大吼著讓護龍軍火炮發射,這些可都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好兒郎,在勝利的關頭卻化作了一片片血肉,大仁怎能不心疼。

  “老子要屠城,老趙,替老子把這個甯遠城屠了!”

  護龍軍火炮迅速發射,將那幾處剛剛出頭的寧遠火炮徹底轟成了渣滓。

  一些己方兵士的血肉濺灑到趙一名臉上,他自己剛剛也是和一枚炮彈擦肩而過,而在他身旁,則是自家兵士的斷指殘骸,不下百名護龍軍兵士在先前炮擊下陣亡。

  趙一名一向冷靜的面容終於變了,他猙獰地吼道:“屠盡寧遠,雞犬不留!”

  “屠盡寧遠,雞犬不留!”

  護龍軍兵士怒吼著,揚起了屠刀,他們要為袍澤復仇!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06

第08章 幹你奶奶的

  護龍軍大部已經沖進了寧遠城,那些個城牆防禦已經形同虛設,甯遠城老兵們也只能在護龍軍沖勢下不斷後退,他們雖說有著不畏強敵的戰心,奈何卻根本無法擋住如狼似虎的護龍軍兵漢。

  當趙一名的屠城令被傳達下去後,護龍軍兵士紛紛大吼起來:

  “屠盡寧遠,雞犬不留!”

  聲浪震天,夾雜著無邊的怒氣和怨氣,當一支軍隊集體憤怒時,它將化身可以毀滅一切的存在。

  滿桂依舊坐在那把椅子上,看著自己麾下兵士被護龍軍逼退了下來,他眼皮子都沒翻一下,只是當他聽到那句“屠盡寧遠、雞犬不留”時,他反而笑出聲來。

  “虎子,聽到沒有,那幫朝鮮崽子要屠城吶,哈哈,可真是狠吶。”滿桂拍了拍座椅扶手,仿佛是在和張虎拉家常。

  張虎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是雙手緊握,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大震驚和不平靜。

  護龍軍兵士已經衝殺到了不遠處,面容可見,而那些個老卒也潰退著聚攏到滿桂身邊。

  “刀。”滿桂探出手。

  孫虎將旁邊的大刀遞到了滿桂手上。

  大刀在手,滿桂身上的崢嶸殺伐似乎再度回到了他身上,緩緩從椅子上起身,滿桂轉頭向張虎笑了笑,歎道:

  “虎子,這幾年老子總有個感覺,似乎在皇太極那次打到京城時,我就該死在京城腳下似的,這幾年的日子,算是憑空多出來的。活得一點滋味都沒有,活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今兒個,總算可以痛痛快快地了結了,只是有些對不住這寧遠城中的父老了,罷了,人終有一死,黃泉路上我滿桂再去慢慢給他們贖罪吧。”

  護龍軍兵士一部分不斷向這裡聚攏,另一部分人則開始去肅清周邊的甯遠守軍,昨夜一戰,滿桂錯估了護龍軍大仁部實力,導致了自己麾下可戰之兵死傷殆盡,今日守軍也都是城中老弱之卒,根本擋不住護龍軍這樣的虎狼。更何況外面的護龍軍大炮著實厲害,將城牆都轟塌下去了,沒了城牆庇護,城池被破的速度大大推快了。

  “兄弟們,咱們最後再拼一把,死,也得選個不孬的死法!”滿桂大吼一聲,提刀沖向前。

  “跟著將軍,殺啊!”

  這是一次自知絕無勝算的衝鋒,這是一次註定消散的火花,這也是一次為將者最壯烈地結局,同時,這也是護龍軍沖入寧遠城後遇到的最為頑強的一次抵抗。

  抱團的數百甯遠守軍,在滿桂的帶領下,和沖進來的護龍軍攪和在了一起。

  滿桂已經沒了左耳,臉上的昨日留下的血漬甚至都沒擦去,似乎也費不著去擦了,因為他今日身上將染上更多更濃的鮮血。

  孫虎緊緊跟著滿桂的步伐,陪著他一齊在亂軍中衝殺,本來還有幾百號人跟他們一起的,而現在,也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他們這十人被護龍軍兵士團團圍住,即使是面對這十人,護龍軍兵士面色也依舊凝重,只因為這十人中,有一個兇悍得離譜的大漢,先前亂軍之中,怕是有不少袍澤飲恨在那大漢大刀之下。

  滿桂蹲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卻說不出話來,就是連平日裡總是掛在嘴邊的“幹你奶奶的”口頭禪,也是說不出來了。他的小腹和胸口處都有著很深的口子,他的後背上更是有著好幾條刀痕,這些,都是之前亂軍拼殺中那幫悍不畏死的護龍軍兵士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有的傢伙,即使在被自己一刀劈中後,居然也強頂著最後一口氣,給已經轉過身的自己來上一記。

  這幫護龍軍崽子各個都是不吃虧的主啊,這幫兵,老子真是喜歡啊。龍辰啊龍辰,你到底走了什麼運,能招攬到這般好的兵卒。手底下有著這幫虎賁,也難怪你敢真的走出那一步!

  孫虎只剩下一條胳膊,嘴角也不斷流著鮮血,就這樣蹲在滿桂身旁,靜靜地陪著自家將軍。

  護龍軍兵士遲遲不再衝殺上來,這包圍圈中的十人反而一個一個倒了下去,他們身上已經帶著重傷,真是站不住了。

  “滿桂,你的命,真大。”護龍軍兵士讓開了一條路,趙一名走了進來。

  這時候的趙一名身上也是有傷,尤其駭人的是在他額骨旁邊,有著一條長長的口子,若是這口子再偏一絲,趙一名的眼珠子怕是都能給挖出來,這也足以可見之前拼殺得慘烈,絲毫不亞於昨夜城外。

  滿桂張著嘴,對著趙一名笑著,因為他說不出話來。

  趙一名接著道:“我要你,親眼看著寧遠變成一座死城!”

  滿桂依舊在笑,嘴咧得更大了些。

  “屠城!”

  一聲令下,護龍軍兵士沖入了閉戶的人家之中,凡是有著生氣的人,無論男女,不分老幼,皆是一通砍殺。這其中大仁部最有經驗,在朝鮮“人屠”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對於屠寨滅村之事,也早是熟門熟路的了。

  娃娃的哭泣聲,女子的尖叫聲,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寧遠,一片末世景象。

  大仁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城,見趙一名已經提前替他下了屠城令了,他也不多說,找塊地勢高些的地方,就這麼坐著看。

  這一幕,大仁看了很多遍,而且差不多都有些看膩了,不過,以前下面被屠殺的都是些朝鮮人,而這次卻是漢人。

  “呵呵,大帥,其實漢人和朝鮮人也沒什麼區別,不都是人麼。”大仁笑著自言自語著,只是話語中,有著深深地落寞。

  滿桂依舊咧著嘴笑著,但是他的眼睛已經閉了起來,眼眶處,隱隱有晶瑩溢出,和他臉上的血水混雜在一起,分不出來了。

  如果自己不堅持守這已經註定守不住的城,會不會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呵呵,幹他奶奶的,老子臨死的時候怎麼還像個娘們兒一樣感慨起來了。只是,心裡頭的確堵得慌。

  滿桂想站起來,最後再學學那幫漢人文人的酸氣兒樣子,雖然滿桂這輩子最恨那股酸氣兒了,但這時候他又有點躍躍欲試,想學學那幫殉節的漢族文人,自己也這麼來一下,似乎這樣才配得上這樣一個血色彌漫的寧遠城。

  對,得站起來,站起來!

  顫顫巍巍的,滿桂站起來了。

  這時候,滿桂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義薄雲天一些,要表現得有些風骨,要將自己的寧死不屈表現出來,說不得能在史書中給自己濃墨重彩地來一筆。

  可是,滿桂哭了,這個鐵打的漢子最後居然哭了。

  因為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絕對學不來那幫敢以一城百姓之性命鑄就自己史書留名的漢族文人,自己心裡,確實是後悔的,自己似乎真的選擇錯了。

  幹他奶奶的,老子骨子裡是個蒙古人,幹嘛偏要學那幫漢家圖名酸儒行事,學他們沽名釣譽,學他們草菅人命!

  遂,橫刀,自刎!

  ……

  夕陽如血,當冉義領著麾下數千騎兵趕到甯遠城時,戰鬥已經結束了,整個寧遠,也只剩下一片死寂。護龍軍兵士三三兩兩地靠在牆根上,亦或者坐在城樓上,又或者是俯仰在地上,一個黑夜再加上一個白晝的廝殺,饒是鐵打的漢子也是精疲力盡了。

  戰場還沒來得及打掃乾淨,依稀可見昨夜廝殺的慘烈,冉義下馬,走到了城門口,一路上血跡斑斑,可以推測出滿桂曾率軍出城和護龍軍死戰過。

  看這如今寧遠城已經易主,那次出城之戰大概也是以滿桂失敗而告終吧。

  一直認為錦州城才是最難打,也最需要付出代價的地方,結局反而卻是錦州降了,護龍軍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了下來,而這寧遠城,卻讓太多護龍軍兵士留下了鮮血和生命。

  城門就這樣開著,一批護龍軍兵士就這麼倚靠在城門上睡著了,其中一個拄著長槍打著盹兒,槍身晃動了下,讓他身子一動,終於睜開了眼睛。

  “嗯?誰!”忽然見自己身前站著一個人影,這名年輕兵士猛地一驚。

  他的聲音也驚醒了旁邊的袍澤,大家先前還是睡著覺,這時卻都本能性地舉著兵刃指著冉義。

  隨後,終於有兵士認出來冉義的身份。

  “參見冉將軍!”

  幾個守城兵士紛紛單膝下跪向冉義行禮。

  冉義扶起一名兵士,對著這些累壞了的兵漢道:“都去睡吧,城防由我帶來的人替換。”

  “諾!”

  然而,當冉義走進甯遠城時,映入眼簾的卻是滿目血色。

  城中的血腥味濃得讓冉義這個久經沙場的大將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再往裡走,地面上也是一片又一片血漬,還未完全幹透,浸染著腳下的靴子。

  這段路上,死得也都是身穿軍服的明軍兵士,即使再累,護龍軍兵士也會先將戰死袍澤的屍首收拾好,而那些個甯遠守軍的屍首,暫且先放著吧,大傢伙都累了。

  再前進了一段距離,離城牆那邊也遠了些,快進入街口了。

  冉義雙目猛地一怔,映入他眼簾的是橫七豎八的甯遠百姓屍首,有男子,有老人,有女人,居然也有孩童!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07

第09章 長槍怒,神箭出

  屠城!他們居然真的將寧遠城給屠了!

  冉義即使面容依舊平靜,但胸腔中的怒火卻禁不住燃燒起來,行走時腳下的力道也是強了好幾分,一些瓦礫在他腳下也是被碾得粉碎,步履所過,居然給他硬生生地踏出了淺淺的印記。

  護龍軍諸部無論在朝鮮怎樣折騰,冉義都認了,畢竟那些是朝鮮人,畢竟非我族類。而現在,護龍軍正式兵發大明,難道還能拿當初對朝鮮人的方式來對付自家漢人?

  大仁!大仁!難道你這廝是屠城之事做習慣了麼,到了大明,到了漢家地界你也收不住手了?

  感受到冉義身上的怒氣,身旁的一些個親衛也都下意識地離他散開了點距離,與其他護龍軍將領不同,冉義一直走的是治軍嚴格的路線,手底下的兵士對冉義既是畏懼又是敬服。

  又撞見了一隊護龍軍兵士,冉義沉著聲音問道:“大仁這廝在哪裡?”

  “回稟將軍,將軍在西門。”這幫兵士也感受到了冉義身上的怒火,皆有點不知所措。

  冉義直奔西門而去,一路所見,皆是城內百姓屍首,其怒氣更是一層一層往上漲,原本積壓著一身的殺氣順著這股怒意發散開來,鏗鏘肅殺之意迸發。

  西門城樓上,大仁和趙一名一同靠在城門口,剛剛兩人一同給滿桂挖了個坑,給他埋了,此時也是渾身酸痛,累得不行。

  “滿桂這傢伙,你說你最後都決定自殺了,先前還死命折騰個幹啥呢。”大仁罵罵咧咧地數落著死鬼滿桂的不是。

  趙一名微微一笑:“我看他先前想著死守殉節的,哪怕咱們屠城也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那最後幹什麼還自殺?”

  “因為他骨子裡還是蒙古人,皮薄了點兒,想學咱們漢家文人那般狠心,以一城百姓之性命鑄造自己的青史留名,他學不來,也不高興去學。”

  “看不懂啊,看不懂。”

  “這些事兒,誰又能真的看得懂,看得透呢。是是非非,錯錯對對,英雄狗熊,誰又能來定呢。”

  “老趙,屠城這事兒我擔下了,我也正想將我人屠的名號從朝鮮傳到大明去哩,你可別跟我搶啊。”大仁笑著打了個哈哈。

  趙一名知道大仁是在為自己考慮,屠了寧遠,且不說日後在史書上會留下怎樣的駡名,單說這事兒會不會受到大帥的責罰都難說。

  “自古要行王朝更替,哪裡少得了這些血腥味兒,這還才剛開始,等真的輔佐大帥走到了那個位置,我們手上的血腥味還少得了麼?大帥既然下定了決定,走出了這一步,他就已經預見了這種殺雞儆猴的殺戮少不了的。”趙一名摸了摸自己額骨上包紮起來的傷口,歎道:“怕是日後得要破相了。”

  大仁“撲哧”一笑,他是徹底被趙一名這句話給弄樂了:“我說老趙,你什麼時候在意這玩意兒了。”

  趙一名搖了搖頭,“日後少不了求大帥仿照唐太宗弄個淩煙閣,也給咱護龍軍諸將的肖像掛上去,若是加了這道疤,畫師說不得怎麼埋汰我呢,後人怕是也會將我和你這憨貨化作一列吧。”

  大仁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也是,你老趙在咱護龍軍諸將之中模樣算是不錯的,哪像我們幾個長得都有點歪瓜裂棗的,嘖嘖,看來那個砍你臉的那個遼東兵當真是賺到了啊。”

  趙一名綱要開口說話,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大仁也是臉色一變,因為他們同時感覺到了一股沖天的殺意。

  不顧渾身疲乏,兩人同時站起了身,看著不遠處走來的冉義。

  “老趙,冉大槍這是動真怒了啊。”大仁砸吧砸吧了嘴,心裡還真有些犯怵。

  “護龍軍,準備迎敵!”周圍的護龍軍兵士聞令而動,紛紛做好了廝殺準備,待得他們看清了來者是冉義後,心裡也有些二張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趙一名是自家主將,一切還是聽其吩咐就是。

  大仁見趙一名這番如臨大敵的架勢,悄悄推了推趙一名的肩膀,嘀咕道:“你這樣也有些過了吧?”

  趙一名冷哼一聲:“如果你不想被那杆黑槍稀裡糊塗地捅死,就別嫌麻煩。”

  大仁嘴唇囁嚅了兩下,沒再反駁。

  冉義被嚴陣以待的護龍軍兵士攔住了去路,但他毫不為之所動,依舊大步向前。

  攔著冉義的護龍軍兵士只得不住退後,以免自己的兵刃傷到冉將軍。

  雖說這兩年,護龍軍中生代將領出了不少,就連那些個早出和龍辰一起打拼的大將們威望也養起來了,但冉義的威名依舊深深烙印在整個護龍軍將士心中。

  護龍軍兵士不斷後退,冉義不斷前進,離大仁和趙一名站的地方也愈來越近。

  趙一名也不吭聲,而是直接張弓搭箭,瞄準了冉義,殺機凝聚,若是冉義再向前一步,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射出這一箭。

  也是在這種近乎破釜沉舟地為何下,冉義的腳步停了下來。

  長槍依舊背在背上,但冉義整個人卻恍若一杆可以刺破蒼穹的長槍,而且此時他的怒意彌漫,給人的壓迫力更強。

  “大仁,為何屠城!”

  冉義開口說話,只是每個字都咬得很是冰冷。

  未等大仁開口,趙一名哼道:“你有什麼資格問他?”

  冉義眼神一動,他似乎也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沒那個資格去質問一個在護龍軍中和自己同級別的將領。以前冉義不覺得有什麼,因為在護龍軍中,他儼然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其他將領也都在他面前低了一等。只是,當真的較真起來時,他確實和那些統兵大將一個地位。

  在護龍軍中,中下層將領等級劃分十分森嚴,但到了大仁這種級別的統兵大將地位,基本上就沒什麼高低劃分了,大家先前也只是按照資歷來確定個排位,而龍辰也沒對這些將領劃什麼階位。

  冉義目光依舊冷漠,但身上的殺氣卻因為之前的那一頓消散開去。

  趙一名也同時收起了弓箭,他感覺到了冉義身上的殺機隱去。

  “我會稟告大帥。”冉義留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見他離去,大仁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氣。

  趙一名抓著已經麻木的右臂,道:“你信不信,他之前當真存著殺了你的念頭。”

  大仁苦笑這聳了聳肩。

  “我現在明白了,為何大帥不將咱們官階上細分一下,你不覺得麼,這幾年,那杆長槍在咱們護龍軍中的位置沒以前那麼高了。”趙一名接著說著。

  大仁撓了撓頭,“我只負責殺人,那方面的彎彎繞繞太費腦子了。”

  “可是現在有人不想你殺人了。”趙一名拍了拍大仁的肩膀,歎道:“我現在都有些佩服大帥了,文武之道,盡在一心,大明的那個年輕皇帝,跟咱們大帥比起來,連提鞋都不配。”

  “日後這場戰事,該怎麼辦?咱們都和冉大槍這樣子,我們看著冉大槍犯怵,他看著咱們也一肚子不舒服。”

  “派他來打遼鎮,大帥要用的也就是他之前在遼鎮呆過的關係罷了,要不然錦州豈能不戰而降?至於以後的戰事,你不用擔心,依我看冉大槍以後就會被大帥專門派去對付女真人了。”

  “那伐明之事,誰來主持?”這次出兵遼鎮,諸路大軍齊出,但暫居統帥地位的依舊是冉義。

  “大帥也是許久不動動了,這次也該活動下筋骨了。”

  “那杆大槍,怎麼還這麼天真呢,奪天下,哪能不死人的。”

  “他太傲了,袁鵬死後,他就有點孤家寡人了。”

  ……

  冉義心裡有些亂,也有些迷惑。用兵大明,出兵遼鎮,這些他也是贊同的,哪怕是輔佐龍辰登上那個位置,他冉義也覺得是應該。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誰有本事誰就去奪。

  只是,這條路的血腥,卻讓冉義心裡亂了。僅僅打一個遼鎮,就屠了一個寧遠,日後征伐整個大明,天知道漢家百姓又會流下多少血淚?

  這條路,真的是對的麼?

  思緒回轉,冉義想到當初和龍辰在鐵山部時的一個情景:

  “那你想怎樣?”

  “答應我三個條件,日後我冉義奉你為主公也不是不可。”

  “你提。”

  “第一個,你當著我的面發誓,此生必滅東虜!”冉義目光直視著龍辰。

  “我龍辰在此對天起誓,此生必滅東虜,收復遼東,保我漢室江山不為異族所得。若違此誓,死後永墮輪回,不得超生!”經過這次穿越,龍辰也對這世上究竟有沒有老天爺也產生了一些懷疑,但這個誓言也的確是由心而發,若是上蒼給了自己這個機會,自己還不能逆轉滿清入關的大勢,那無論遭受什麼懲罰也不為過。

  冉義頓了頓,接著道:“我不管你日後怎麼對朝鮮百姓,但我要你答應我絕對不能如此對待我漢家百姓!”

  “我答應你。”

  “第三個……”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08

第10章 長槍依舊,人已變

  在聚風寨時期的老人心中,整個寨子就是靠龍辰的大刀以及冉義的長槍立起來的,而如今護龍軍成立,雄踞朝鮮,更是在蟄伏一年多後,將自己“鋒銳”兵鋒同時伸向遼鎮和女真,已經有了爭鼎天下的意志。這股意志,是整個護龍軍的意志,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護龍軍兵士平時和袍澤喝酒聊天也會時不時冒出來一句:

  “直娘賊,何時咱們打到京師去,將朱家皇帝趕下龍椅,換咱們大帥去坐坐豈不是更好。”

  這種思潮,席捲整個護龍軍,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若是想平定女真,一年多前護龍軍就可以做到,根本無需等到現在,只要龍辰不惜拼得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百戰精銳損失得七七八八,就定可以將八旗軍剩下的四旗戰力也拼光。

  在朝鮮會戰後,護龍軍之所以隱忍近兩年,為的還不是給日後爭鼎天下鋪路?甚至在龍辰和方仲這種具有過人戰略目光的人規劃中,怕是就等著女真向大明請降,大明和女真停戰的這一時刻,方才真正借機出兵。

  因為在這時候,遼鎮軍民的心是最亂的,和女真韃子打了數十年,遼東百姓早就和女真韃子結下了血海深仇,要麼女真入主中原,要麼明軍橫掃滿洲,否則這種仇恨就永遠不會消失。忽然一天朝廷居然和女真韃子和好了,這叫什麼事兒?

  而護龍軍選擇在這時候入主遼東,切入點極佳,極易獲得遼東軍民的支持,當然,大明經營遼鎮多年,很多高級將領更是和明廷有著千絲萬縷聯繫,讓他們順順當當的歸服護龍軍怕是不太可能,而且邊地民風彪悍,雖說這裡見慣了生死的百姓不怎麼鳥大明天子,但也不見得會鳥你護龍軍。

  這個時候,就是該毫不猶豫地揮舞屠刀!

  用比女真韃子更強的破壞力和威懾力在段時間內徹底入主遼東,絕不能拖拖拉拉,避免讓效率極低的大明朝廷有反應和應對的機會。要知道即使在鬆山之戰時,已經沒兩年活頭的大明朝還能咬著牙拼湊出了一支十三萬人馬的大軍供洪承疇出關迎戰滿清。而如今,還僅僅是崇禎七年,大明的戰爭潛力依舊恐怖,若是真打起了僵持戰,護龍軍後方供給基地只有朝鮮,斷然是吃不消的。

  在出征前,龍辰就向出兵遼鎮的統兵大將漏了口風,必要時,可以用最為直接的方式來震懾遼東。

  最為直接的方式是什麼?攻破錦州和寧遠,徹底打破大明賴以為生的寧錦防線,這夠不夠?如果還不夠,將整個錦州或者寧遠變成一片死地!這,夠不夠?

  努爾哈赤怕是到死都想著怎麼才能將寧遠的城門撬開,八旗兵再厲害,也依舊拿寧錦防線沒轍,護龍軍若是能夠一力破之,並且滅之,絕對足以震撼整個遼東大地,這是將遼鎮的存在基礎抹殺!沒了遼鎮,擁有著最為強大的火器力量,並且在騎兵方面可以力壓女真的護龍軍,在坐擁遼東大地後,即可成為整個東亞大地的無冕之王!

  到時候,要麼縱兵南下爭鼎中原,又或者揮師北伐平滅女真,護龍軍都能佔據著超然的主動。

  每個護龍軍兵士都在憧憬著自家大帥坐上龍椅的那一天,每個護龍軍將領都在為那個“從龍”之功而不懈努力,至於“從龍”途中究竟會有多少生靈塗炭,會造成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這些都不是這些將領所在意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改朝換代的歲月,註定是血色彌漫的,這些事兒基本上大家都看透了。

  然而,有一個人卻沒看透,他顯得那麼的鶴立雞群,又或者說是顯得那麼的扎眼。

  甯遠被屠,大部分護龍軍將領都是高聲叫好,看這日後誰人還敢攔我護龍軍兵鋒!有寧遠的例子在前,大軍所至,誰敢不降?屠了寧遠一城,日後怕是日後仗也好打一些,自家兄弟就會少傷死一些。

  只是,又有一個消息被傳得沸沸揚揚:在見到甯遠被屠的情景後,冉大將軍居然提著一杆長槍去找“人屠”,大有一槍刺死“人屠”跡象,差點導致雙方麾下兵士火拼,最後冉大將軍轉身離去。

  護龍軍上下,對冉義的不解和疑惑接踵而來,事先曾言,當年的聚風寨,是靠著龍辰和冉義兩人撐起來的。因為那時候牛二手下還只有二十個哨騎,袁鵬手中也就百來號人,如今胡猛手中的“護龍衛”那時連毛都沒有,孫德正也是安心做著大管家,方仲還在和孫德正的閨女眉來眼去,趙一名和大仁還剛剛從直屬軍中嶄露頭角,李聚李風兄弟倆還像個小媳婦兒似的說話都不敢大聲,樸正恩還在樸氏一族中安心成長,孔有德還在孫元化手下安心打工,耿仲明還在登州城守門,李九成一心拍著上官馬屁,尚可喜還在等著被上峰排擠。

  而如今,牛二手中“夜不收”已逾兩千,僅用他一部之力就能隔絕遼鎮三座重城的對外聯繫,甚至同時肩負著向關內明軍施加壓力使其不敢妄動的責任。

  胡猛手中的護龍衛神出鬼沒,雖沒有走進陽光,但這幾年大明和女真方面的刺客沒少栽倒在護龍衛手中;孫德正將特務力量滲透進大明上上下下,在龍辰全力支持和他近乎妖孽般的運作下,天知道如今的孫德正究竟掌握著多少的資源和力量;方仲如今更是身為護龍軍中文官一繫的首腦,朝鮮宰輔,日後護龍軍若是問鼎中原,他方仲就是當朝首輔般的存在。

  趙一名和大仁如今更是成為了護龍軍擎天之柱,趙一名兩年時間都在看著弗朗機人,使其安安分分,讓護龍軍無後顧之憂,大仁渾身浴血,手中亡魂萬千,不惜讓“人屠”的頭號落在自己頭上,不顧背上史書駡名,也要為護龍軍在朝鮮的統治肅清一切不安穩因素;李聚前陣子主掌東江鎮,如今負責京畿道防務,位高權重;朴正恩的樸氏軍更是成為護龍軍主戰之力,躋身護龍軍大將之列;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尚可喜四人更是各自統兵,將女真兵力牢牢鉗制住,使其無法和大明對護龍軍形成夾擊之勢,為護龍軍主力奪取遼鎮創造安穩條件。

  如今的護龍軍,大將輩出,人才濟濟,更甭說還有從戰爭中成長起來的中生代將領們,他們共同支撐起護龍軍的天。

  那個靠著龍辰和冉義兩人撐起“聚風寨”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而如今,龍辰是大帥,護龍軍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儼然是護龍軍上下將士心中的下一任坐龍椅的人。那麼,冉義呢?

  那個昔日以一杆長槍陪著龍辰打拼基業的冉義呢?他依舊存在,只是他的光芒被其他將領所遮掩,不再顯得那麼耀眼。

  也就護龍軍的那一代老人還依稀記得當年的冉義是護龍軍當之無愧的二把手,而如今護龍軍的統兵大將也是因為冉義昔日的影響力而對其十分尊敬。

  但在實際意義上,冉義的二把手地位早就一去不復返了,如今的他,也只是護龍軍猛將中的一員。

  他已經沒有那個資格和力量去對龍辰的地位發起衝擊,也沒有那個影響力去左右護龍軍意志,這條註定充滿血色的道路他無法阻止護龍軍繼續走下去。

  而就是在這一夜,在白天見識到寧遠城的慘烈後,冉義在心底對護龍軍入主中原的決心,動搖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09

第11章 “四王”鬧滿洲

  孔有德揉了揉蓬亂油膩的頭髮,把手在草叢上擦了擦,在他旁邊,是一大片席地而坐的護龍軍兵士,各個蓬頭垢面,若不是都穿著甲胄軍服,估計都和流民差不多了。

  “直娘賊,這幾天總是鑽山溝繞林子,一個個全都成了這副鬼樣子。”孔有德指著手下兵士笑駡道。

  底下兵士一陣哄笑,孔有德善於和麾下打成一片,手下兵士都敬他卻不怎麼畏他,每個大將都有著自己的一套治軍方法,因人而異罷了。

  和麾下兵士開了個玩笑,孔有德探出了腦袋,向著不遠處的一座堡寨眺望。

  “怎麼還沒動靜,當真急死人了,多爾袞可是在後面急哄哄地追著咬老子屁股呢。”孔有德拔下一根草莖,放在嘴裡咀嚼著,一陣苦澀味充斥著他的味蕾,他卻越嚼約有滋味。

  嚼著嚼著,堡寨上空升起了一股黑煙,孔有德一愣神,將整根草莖全都咽了下去,當下喉嚨一陣發苦,去顧不得這些了,忙大吼道:

  “事兒成了,殺!”

  護龍軍兵士們紛紛起身,在孔有德帶領下直撲那座堡寨,堡寨上有幾個巡哨的女真兵,見忽然黑壓壓的出現了一大批人,登時慌了神,忙用女真語高呼示警。

  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堡寨的大門居然被打開了,那些個原本守大門的漢人包衣奴才居然在這時候反水。

  “將那幾個亂叫的韃子給老子打下來!”孔有德剛吞了一根草莖,嗓子眼兒裡苦辣辣的好不爽利,那幾個亂叫的韃子更是讓他火氣大起。

  幾個火槍兵迅速抬槍瞄準,“砰!”數聲槍響,幾個還在護牆上亂叫的韃子紛紛慘叫一聲倒地,有的還好,被一槍打死,有的就比較倒楣了,被一槍打爛了身子,卻硬是吊著一口氣,這可就比死還難受了。

  護龍軍第一批次訓練出來了三千火槍兵,其中大部分被龍帥收入了自己的直屬軍中,其餘部分被打散了分列入各路兵馬,平時也就只能搞搞狙殺這類的活計。

  護龍軍兵士沖入堡寨,在大門邊上跪著一地漢族丁勇,這些人原本都是女真韃子的包衣奴才,亂世掙扎,誰都不容易,能在這時候還能有勇氣反水,已經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堡寨內也就只有不到一百個女真韃子,在數千護龍軍面前根本翻騰不起什麼浪花,很快就被盡數撲殺。

  隨後,熊熊烈火在堡寨上空升騰,在將堡寨內原住漢民趕出去後,孔有德下令將這座堡寨以及裡面的糧食器具全都付之一炬。那些被趕出來的漢民,男丁基本被孔有德一把拉入自家隊伍,老弱婦孺則被孔有德用一名老卒帶路出滿洲去東江。女真韃子眼下全部精力都在護龍軍身上,對這些逃民他們也沒精力去驅趕約束了。

  一名騎兵策馬而來,在孔有德身旁下馬,向孔有德輕聲稟報道:“將軍,正白旗離咱們只剩下二十裡路了。”

  孔有德砸吧砸吧了嘴,那根草莖味道似乎還沒消去,笑駡道:“這多爾袞倒底是年輕的崽子,追著咱們好緊吶,弟兄們,邊趕路邊吃飯,可別真讓韃子咬上來了。”

  孔有德當初在山東是怎麼和明軍玩的,他在滿洲也依舊和韃子玩,一邊玩還一邊發展著自己的力量,三千兵士入滿洲,如今已經有了近五千人,那些新加入的基本都是滿洲漢民。反正堡寨破了,被女真人抓住了是個死,倒不如跟著護龍軍一起幹了,興許還能拼出個前程。

  一排騎兵靜駐在已經燒成一片廢墟的堡寨旁,多爾袞右手緊握馬鞭,在空中使勁揮鞭,仿佛一聲炸雷響起,又似乎是他內心的怒吼。

  他領著正白旗兵士追著孔有德部有十幾天了,可這孔有德就像一個滑泥鰍,硬是讓他抓不住,而且那傢伙一路上已經連破十幾個堡寨,對滿洲本就搖搖欲墜的生產基礎造成了極大的創傷。

  “追追追!不追到全軍不准下馬!孔有德,本貝勒定要親手將你腦袋扭下來!”多爾袞已經達到爆發的邊緣。

  ……

  孔有德日子雖說過得狼狽點,但好歹混得不錯,相較而言,耿仲明就淒慘了點,莽古爾泰領著正藍旗對他一路追殺,耿仲明不得已和莽古爾泰打了幾仗,損失極大,最後只能將部下化整為零,全都散開,襲擊滿洲大地上一切可以襲擊的事物。

  雖說這樣子下來對女真的威脅力就小了,畢竟幾十人一隊的話對一些堡寨根本就什麼威脅力了,但是對付那些個小村落就是綽綽有餘了。耿仲明分化出來的各部一下子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那些個防禦力不是很強的女真小村落一個一個在他們手中變成白地。

  莽古爾泰迫不得已也只能將麾下分化成以牛錄為單位的軍事力量開始四處滅火,雙方的大軍對決變成了小股部隊的捕殺,兩方都打得不亦樂乎。同時,戰爭爆發地在滿洲,耿仲明這一招也是對滿洲實力的一種削弱。

  李九成要麼不玩,要玩就玩個大的,居然一根筋的直撲盛京瀋陽。

  這可把豪格嚇壞了,若是盛京有險,對整個女真一族乃至蒙古盟友的士氣都將是沉重的打擊,影響力不亞於女真一旗被滅。

  因此豪格只得硬著頭皮搶在李九成前面回到盛京佈防,因為他老子皇太極此時正和尚可喜對著呢,無暇他顧。

  當豪格帶著兵馬趕到盛京時,李九成拍拍屁股掉頭走人,連個招呼都不打。

  豪格知道被耍了,又帶領麾下兵馬追殺過去,而這時李九成又掉頭,繼續奔著盛京招呼去了。

  這也是朝鮮會戰時,八旗軍三旗覆滅,之前鑲白旗也覆滅,讓女真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窘迫,也給了李九成這樣戲弄豪格的底氣。反正你們女真現在也抽不出多少兵馬了,老子就陪你慢慢折騰。

  仗沒怎麼打,李九成部的損失也是極小,就是全軍上下累得慌,因為一直在跑路,不過反正任務是牽制女真兵馬,他李九成牢牢地吸引住了豪格的鑲黃旗,就算任務完成了。

  至於和皇太極對陣的尚可喜,將水師利用得淋漓盡致,仗著東江鎮的水上力量,和皇太極四處打遊擊。皇太極一不留神,尚可喜就在岸邊開始修築工事,等皇太極來了尚可喜拍屁股坐船走人,繼續去下個地方搞土木工程。

  皇太極手中就正黃旗和四個新建的旗,兵力上並不占多大優勢,故而前期等同于被尚可喜牽著鼻子走。後來,從蒙古調來的六千騎兵拉了上去,才將局面扳了回來。

  以蒙古遊騎反牽制尚可喜的東江軍,皇太極則帶著麾下女真兵直奔旅順,想要趁東江鎮的護龍軍和自己玩躲貓貓的時候將旅順城一舉奪下,徹底改變被動的局勢,扭轉女真的頹勢。

  當尚可喜得知這個消息後,無奈一笑,歎道:皇太極果真是皇太極啊。

  同時下令麾下兵馬趕緊回師旅順,誰得旅順,誰得主動權!

  而此時旅順守軍不足一千,守城將領是大將李聚的親弟弟李風,那個善用板斧的傢伙。

  當他得知皇太極要來打旅順時,高興得差點冒鼻涕泡,本就對讓他留守頗有意見的李風,摩拳擦掌,大呼終於有仗打了。

  旅順城牆上,二十門紅衣大炮陳列,虎蹲炮等小型炮火更多,李風發動整個旅順城的百姓全都上城牆守城,這個在哥哥身影下一直不怎麼顯眼的漢子終究要在這一戰中綻放出屬於他的光彩!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10

第12章 昔日袍澤,冷眸以對

  “大帥,寧遠那邊來的消息。”胡猛將戰報放到龍辰桌前。

  龍辰拿起來翻閱,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絲毫異樣的表情,甚至嘴角還一直帶著微笑。

  “祖大壽倒底是歸降了,最難打的錦州攻堅戰沒打得起來,倒是給我們省了好大的功夫,寧遠那邊打得有點慘烈,大仁和趙一名手下人馬差不多折損了一大半,怕是接下來的戰事這兩部人馬都不能再拉上去了。”

  胡猛又道:“大帥,這裡還有一份摺子,是護龍衛那裡傳來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胡猛的護龍衛開始不光承擔龍辰的安全保衛工作,同時也漸漸有了軍中聞風的作用,畢竟讓護龍衛進入各路軍中是很容易的事情。本來胡猛還想進一步開展對各將領的偵查和監視,但被龍辰直接給否了。

  摺子上面記載的是冉義和大仁、趙一名險些發生衝突的事情,看完後,龍辰將摺子丟到帥桌上,笑道:

  “之前看戰報時,見大仁趙一名倆人將甯遠給屠了,本帥就在尋思著冉義會做什麼反應,果不其然吶。”

  胡猛靜靜站在一旁,沒有接話,他明白,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攙和的。

  “北邊孔有德他們被女真韃子壓得吃緊,就讓冉義先去北邊吧,把女真韃子先壓住,這大明、這遼東,本帥親自來收拾。”話畢,龍辰閉上了眼睛,眼角處,略顯疲憊。

  胡猛見龍辰開始閉目休息,便輕手輕腳地退出帥帳。

  今夜,龍辰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有一杆烏黑懾人的長槍一直護衛在自己身旁,而他,卻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般,對這杆槍無比信任了。

  ……

  翌日,大帥直屬軍抵達錦州。

  這幾年,龍辰下意識地著重打造自己的直屬軍,如今直屬軍包括兩千火槍兵,五千騎兵,而且火槍兵也都下過苦功夫練習過騎術,人人配馬,這就等同於七千騎兵!

  這是怎樣的駭人的機動力和爆發力,況且這支軍隊還是龍辰親手操練過的,選擇全軍中最為精銳善戰的兵士,進行最為殘酷的訓練,這樣的軍隊,隨便往哪裡一放,就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一種強軍風采。

  祖大壽親自出城相迎,陪同的是樸正恩,如今錦州的城防由樸氏軍隊接管,祖大壽麾下的那些遼東軍兵士都顯得很是低調,整日呆在軍營裡不出來。

  龍辰策馬出陣,看著祖大壽那略顯憔悴風霜的臉,一晃數年過去,當初龍辰率護龍軍進入大明血戰韃子兩白旗前也曾和祖大壽相遇過。那時的祖大壽正為袁崇煥被崇禎下獄而負氣率軍出走,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敢置天子之命于不顧,而現在,正值壯年的他卻流露出深深的暮氣。

  “複宇兄,你老了。”龍辰向祖大壽抱拳,他,依舊未下馬。

  祖大壽深吸一口氣,向著龍辰單膝跪下來,隨後仰頭道:“末將參見大帥。”

  “複宇,本帥真心希望你能陪本帥一同南下。”

  “袁督師一生守護的無非是身後的大明,即使死,也不願意拋舍,末將不願忤逆袁督師的意思。”

  龍辰心裡一歎,他早就料到祖大壽不會願意陪他一同伐明,歷史上降清的祖大壽也是終身未替滿清打一仗,眼下同樣,他降龍辰,為的也就是保住錦州全城百姓不至於像甯遠那般罷了。

  “督師一生有兩大心願,一為守護大明,二為平定遼事!如今我護龍軍正在北邊和女真韃子開仗,你可願意去?”

  “末將願去。”與其去征伐大明,祖大壽還是情願去打女真韃子來得痛快,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不識相。

  “過幾日冉將軍回率軍回錦州,你率遼東軍和他同去吧。”

  “末將遵命。”

  龍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樸正恩,喝道:“樸氏軍即刻出城,隨本帥赴山海關!”

  “末將領命!”樸正恩恭聲領命。

  祖大壽這才明白,龍辰不下馬,不是為了給自己做姿態,而是他根本沒打算在這裡逗留。

  近萬樸氏軍全部開出了錦州城,追隨者大帥直屬軍的步伐開向山海關,而錦州,再次完完本本的回到了祖大壽手中。

  祖寬撓了撓頭,道:“這錦州,又回到咱們手上了?”

  祖大壽輕笑一聲,道:“他的氣魄,確實比我大上無數倍,一個錦州,甚至一個遼東,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全部。祖寬,你帶剩下來的四千關寧鐵騎,去山海關追隨大帥去吧。”

  祖寬急了,出聲道:“大人,你是不是還在為那事兒心裡埋怨我,祖寬是祖家的家奴,做的事情也能摸著良心說是為了祖家,舍主求榮之事祖寬寧死也不做!”

  祖大壽搖了搖頭,勸說道:“為了祖家,你才更應該去,老夫我就替護龍軍打女真韃子,你去陪他龍辰打天下,祖家未來怎樣,就靠你了。”

  祖寬也不是愚鈍之人,聽出了祖大壽話裡的意思,祖大壽不是個迂腐之人,他自己不願劍指大明,毀了督師心願,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把麾下最為精銳的關甯鐵騎給祖寬頻去給龍辰,這也是為了讓祖家在未來依舊有著功績傳家。

  “祖寬曉得了,這就動身。”祖寬點了點頭,下去收整兵馬。

  祖大壽負手而立,錦州城就在他身後,彩霞漫天,就連遼東風雲似乎比大明內地更多一些波瀾壯闊。

  “督師,末將還是懷念當初和你在一起喝酒的日子,那時候,多好。大家都想著怎麼和女真韃子鬥,哪像如今,煩心事兒真是太多了。咱們的那個皇帝不說了,這龍辰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日後這花花漢家江山究竟落入誰手,還真難說。”

  “督師,但願在這之前,讓我能先把女真韃子這個大患徹底打下去吧,日後無論怎樣,漢人的江山永遠還是咱們漢人的。”

  ……

  錦州、寧遠、山海關,三大重鎮在地圖上從右向左一次矗立,龍辰大軍路過錦州,直奔山海,中途來到了寧遠。

  護龍軍兵士開始重新收整寧遠城,那可是一件浩大的工程,畢竟寧遠城牆都已經被護龍軍的紅衣大炮打成了篩子,要修補完可不容易。

  當龍辰和樸正恩率軍來到時,冉義、大仁和趙一名都出來參見,只是兩方站得比較遠,經過那件事,雙方關係明顯冷落了。

  “這座寧遠城就不用修了,以後咱們用不著這個防備韃子。”龍辰指了指正在補修的寧遠城牆。

  明末,一直對寧遠的棄守達不成共識,因為有了錦州和山海關,就足以扼住八旗軍入關的咽喉了,一座寧遠夾在裡面用處有限,而且會消耗大明本就不多的國力去供養這座城。

  歷史上八旗軍圍寧遠,最後吳三桂還是照著朝廷的命令帶著二十萬寧遠軍民撤回了山海關。

  “大帥說的是,有咱們護龍軍在,女真韃子除非存心找死,否則絕不敢再主動上門挑釁。”大仁模樣和語氣依舊憨厚,在龍辰面前,他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屠,而是五年前天被龍辰從一群礦工中選出來的樸實漢子。

  冉義站在一旁,一聲不吭,龍辰將目光掃向他時他也依舊沒什麼反應。

  “北邊戰事吃緊,孔有德他們怕是牽制不住多久了,冉義,本帥命你率麾下鐵騎將這些女真韃子打回去!”龍辰語氣威嚴,有著不容質疑的權威。

  冉義依舊不說話,似乎根本就沒聽清龍辰的話似的。

  龍辰的眸子,愈來愈冷。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11

第13章 韃子也有火炮

  當正黃旗兵士架著一排排攻城梯衝鋒時,就連好戰心切的李風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女真韃子絕不是突發奇想來打旅順城啊,或許從護龍軍數路大軍入滿洲開始他皇太極就想著這一招吧,若不然怎麼能準備得如此充分!

  饒是如此,李風也依舊不慌張,大笑道:

  “這韃子真給小爺我長臉啊,他們來得越兇猛,小爺我守城的功勞就越大,說不定這一戰之後老子也和我哥一樣也能統兵一方了呢。弟兄們聽著,守住城,大家都得軍功,得富貴,丟了城,咱們一起連同家小一齊完蛋!”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上一千多名護龍軍兵士齊聲高呼,連帶著旁邊參加守城的旅順百姓也附和起來。

  “大炮,給小爺我轟後面跟上來的韃子步兵,前面抬梯子讓他們過來。”

  二十門紅衣大炮聞令,紛紛調高了角度,隨後“砰!”地一聲,近乎齊聲“怒吼”,二十枚大鐵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而美麗的弧線砸到正黃旗步兵中間,鐵球落地後再彈起,能夠這麼彈蹦近百丈,這一百丈的路程中,凡是有女真韃子倒楣碰上的,基本直接被鐵球砸得血肉飛濺,缺胳膊短腿兒或者直接腦袋被砸掉的不計其數。

  僅僅一輪齊射,就造成上百名女真韃子的死傷,沒法子,攻城嘛,你不把人堆得滿滿的一齊壓上去你根本就攻不上去,可是當城牆上有紅衣大炮時,這樣子攻城就等同於給大炮送靶子。

  皇太極遠遠地站在大炮射程之外,看著自己旗下勇士死傷慘烈,表情依舊不變,為帥者的氣度一覽無餘。側身向身旁的一名漢人牛錄額真問道:“位置都記清楚了麼?”

  這名漢人牛錄額真滿臉冒汗,拿著墨碳在木板片上標記著,有些惶恐的回話道:“大汗,奴才記下了十門火炮的位置。”

  皇太極點了點頭,並未因此而不滿意,沉聲道:“那就再讓城上再打幾輪,你儘量去記清楚,旅順城上的所有火炮位置都必須記清楚。”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這名漢人牛錄額真是漢八旗的一員將領,歸屬于皇太極建立起來的“烏真超哈”(漢人火槍兵)一列,他清楚,大汗這是拿自己旗下女真勇士來吸引旅順城上的火炮,以此來讓自己記清所有火炮的位置。只要自己沒有完全記清,正黃旗勇士就得不斷去送給大炮轟!而這一切,最後還不得算在自己頭上?

  攻城梯被架到了城牆上,女真兵士從梯子上爬上來,這時候就是雙方博弈的關鍵了。攻城梯的之所以叫攻城梯,絕不僅僅是因為它被拿來攻城,而是因為他在設計上與普通的梯子有著絕大的不同。

  當梯子被成功夾到城垛子時,梯子兩邊會有凹槽固定在城牆上,而且因為設計巧妙,當有兵士在爬梯子時,其重量會極大部分的死扣在梯子和城垛子的交接處。守城兵士要想將這攻城梯推開,那得四五個人甚至七八個人一齊合力推才行。而這時,就靠著城牆下攻城方的弓箭手來壓制了,只有這樣,才能讓己方士兵源源不斷的爬上城牆。

  “滾石!”

  旅順守軍將石塊不斷砸下去,那些可都是半人大小的巨石,從城牆上砸下去,就算女真韃子有盾牌護著也不管用,直接砸破盾,將下面的女真韃子震死。那些個正在爬梯子的女真韃子由於人在半空中,騰挪不開,只能被當作滾石的活靶子,很多韃子爬到一半就被滾石砸中,而後慘呼著從梯子上摔下來。

  旅順城牆上還有很多滾石,有的是戰略儲備,更多的是李風從城內民居中搜集來的,比如誰家的石獅子和磨盤這類的玩意兒,絕對先充公,不過這些徵用的東西都會記在賬上,只要旅順城沒被攻破,事後都會賠償給城內百姓。

  因此,在女真韃子頭上不斷有“石獅子”和大磨盤砸下來,有個磨盤砸下去後居然還滾動起來,又將幾個女真韃子的腳給碾壓爛了。

  “砰!”

  紅衣大炮不斷發射,攻城的女真韃子被打•炮打得慘叫連連,但女真軍紀嚴明,無論損失多重,也沒人退縮下去,依舊一邊嗷嗷叫一邊晃動著後腦勺上的金錢鼠尾巴衝殺上去。這個時期的女真兵士,的確是真的悍不畏死,和歷史上入關後腐化墮落的八旗子弟是雲壤之別。

  不斷有女真韃子爬上了城牆,但都很快被消滅,而且因為有著紅衣大炮的壓制,讓女真韃子攻勢一直無法安全展開,韃子無法將兵力持續投送到城牆上,也因此,即使人少,但李風依舊能夠穩穩掌控著城牆。

  “大汗,記清楚了。”

  皇太極籲了一口氣,下令道:“收兵!”

  正在攻城的女真韃子如潮水般退了回去,留下了滿地破碎的屍體,以及被鮮血浸染成紅色的地面城牆。

  “累死小爺了。”李風背靠著城垛子坐了下來,“真叫奇怪了,不是說韃子攻城都是拿漢人先上來消耗的麼,怎麼到小爺這裡就全是真韃子來攻城。若非咱們有紅衣大炮壓著,先前說不定還真被那幫不要命的韃子奪了城。”

  之前衝殺上來的都是正黃旗的精銳,放在平時都是以一當十的巴圖魯,即使在攻城時,只要他們爬到了城牆上,往往會導致一個區域形勢直接變得十分危急。李風帶著自己幾十個親衛四處奔走,見到硬茬子就自己上,女真韃子再厲害,他李風的板斧也絕對不是吹的。

  就是這樣,還是打得十分艱險,城牆上護龍軍少,那幫幫著守城的百姓也都沒什麼作戰經驗,你讓他丟丟東西砸人倒是沒問題,但是只要韃子舉著刀爬上來了,這些百姓只會閉著眼睛向後退,根本就不濟事了。這也難怪,護龍軍是百煉成鋼方能和女真韃子硬抗不敗,若是隨便拉扯幾個百姓抓幾個壯丁就能充數,那龍辰這些年的努力也太不值錢了。

  也正是這樣,剛才一番守城戰,將李風累得那叫一個慘。

  “大家再加把勁兒,守個兩天,援軍就到了。”

  話音剛落,城外傳來一陣轟鳴聲,隨後李風旁邊頓時瓦礫飛濺,他自己也被一塊飛石砸中胸口,直接吐了一口血。

  城牆上塵土彌漫,一片打亂。

  “打•炮了,打•炮了,韃子打•炮了!”有人抬起頭,看見了城外女真韃子那一排大炮,驚呼起來。

  李風捂著胸口透過被打癱了的城垛子向外望去,果真見到韃子陣前擺出了一排大炮,論個頭什麼的居然不亞於自己的紅衣大炮,而且足足有三十門!

  “女真韃子什麼時候也有大炮了?”李風嘀咕著,隨後又嗆了一口血,喊道:“快將韃子的大炮給打掉!”

  “將軍,咱們的紅衣大炮只剩下五門了。”一名頭破血流的兵士跑來向李風稟報。

  李風認得他,叫週五,是一名火炮手。

  “什麼!只剩下五門了,怎麼搞的。”李風被這一急,胸口愈發疼痛。

  “剛才韃子打•炮全是奔著咱們城上的大炮來的,十五門大炮直接給韃子大炮給打爛了,火炮營裡的弟兄包括我們的百戶也被炮彈砸死了。”週五額頭上不斷在流血,他卻顧不得擦一下。

  “這皇太極,當真好深的算計,一直留到把我們火炮位置都摸清楚了才把他的大炮拉出來。”李風恨得緊要牙關,隨後下令道:“撤,不守城樓了,都下去!”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12

第14章 長槍北上,薩滿下咒

  胡猛微微側身,準備進行防備動作,大仁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心裡頭也漸漸警惕起來,倒是趙一名依舊淡然,沒有絲毫舉措,因為他相信,冉義是有可能一槍將大仁挑死,但他卻絕不會對龍辰有任何不利的行為。

  龍辰上前兩步,等同於同時摒退了胡猛和大仁,站到了冉義面前。

  冉義的目光和龍辰相對,最後冉義緩緩低下了身子,單膝下跪,沉聲道:“末將遵命。”

  一切,都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這是龍辰的感覺,也是冉義的感覺。想當初,即使冉義在向龍辰行禮時,在他心底對龍辰更多的是一種對兄弟的敬意,並無多少上下級只分,同樣的,在龍辰心中也是這樣。

  而現在,兩人面前赫然出現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如今他是帥,而他是將;日後,可能他是皇,而他是臣。

  是位置改變了這一切麼?無從考究,無從查證。

  或許,當冉義意識到自己在護龍軍之中的地位被無限削弱後,他就明白了一些,不管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是有意還是無意,當初的那種一同反出鐵山的肩靠肩,背靠背,縱情廝殺闖蕩的信任,已經慢慢消散了。

  他,龍辰,不再是當初那個衝動果敢的他了,因為他開始慢慢使用制衡之道。這是一種必然,但也是一種絕然。

  “你還在生我的氣。”龍辰的語氣有著難以掩飾的無奈和傷感,這些都是發自肺腑,做不得假的,在場的將領皆是縱橫疆場見慣生死的,對這種氣機感應最為敏銳。

  聽聞龍辰這麼說,大仁身子踉蹌了下,趙一名卻悄悄拍了拍大仁的背,示意他不要驚慌。畢竟,甯遠屠城,裡面有著龍辰的意思,以龍辰的擔當,絕不會因為怕擔個所謂歷史汙名來推出個替罪羊的。龍辰更不會為了平息冉義的怒火而拿自己二人問罪,且不說如今還在打仗,根本不可能換將或者罰將,就說無論龍辰是否有意而為,他都將冉義在護龍軍的影響力壓制到和其他統兵大將無二了,那麼他就不會再親自將冉義的影響力提升回去。

  若是這次為了特意平息冉義的怒火而去做一些事,豈不是擺明瞭告訴護龍軍上下:冉義的地位之高,僅次於他龍帥!

  “我知道,你會調我去北邊。”冉義笑了笑,道:“這也是我想要的,我這條命,我的這杆槍,本就是從薩爾滸之戰中苟活下來的,這輩子最大的盼頭,就是能夠將女真平定。我瞭解你,你心中對女真韃子的恨,絕對不亞於我,你想圖謀大事,卻也不會放過女真一族。或許是我有些婦人之仁了,或許是我有些假仁假義,那幾年,看慣了朝鮮人在我們護龍軍腳下的生生死死,如今變成了漢人,我就忽然看不下去了。”

  冉義站起身,指著大仁和趙一名,笑道:“我不如你們兩個,錯了,是比你們差太多了。”

  大仁臉上有些訕訕,趙一名依舊冷漠的和冉義對視。

  “你看,你依舊這樣站著,這種氣度,這種威嚴,最初的你,並沒有。”冉義上前用手搭著龍辰的肩膀,“你信麼,我曾經動搖過,我在想,那個龍椅,你究竟該不該坐上去,死那麼多的人就為了你去坐那把椅子,究竟值不值。”

  “現在,你怎麼想。”龍辰看了眼冉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想坐,那我就讓你坐!不是因為你是什麼將軍,什麼大帥,是因為你是龍辰!你是我的兄弟!等我把韃子打回去,這大明江山,我幫你打!那把龍椅,我幫你奪!”

  大笑著說完這些話,冉義轉身離開,準備召集麾下騎兵,北上將女真韃子打回去。

  “錦州的祖大壽和你一樣,你和他一起去吧。”龍辰出聲提醒。

  冉義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後快步離去。

  龍辰緩緩閉上眼睛,他的嚴重過,有留戀,有不舍,有著各種各種這幾年已經很少在他眼中出現的情感。

  數息後,龍辰眼睛再次睜開,清澈深邃,給人無限威嚴和壓力。

  “大仁、趙一名,尚能站否?”

  大仁和趙一名同時誕下下跪,“末將可戰!”

  ……

  大軍今日在寧遠過夜,明日就將開赴山海關,進行下一步的軍事行動,錦州歸降,甯遠被屠,如今的關外,除了女真之外,就是他龍辰的天下。

  大明王朝在關外的力量近乎被一掃而空,只剩下一座山海關做最後的遮羞布。

  是夜,祖寬領著四千關寧鐵騎來了,正式歸於龍辰帳下。

  好你個祖大壽,好你個祖大壽。

  接手了祖寬的四千關寧鐵騎後,龍辰在心中發出這樣的感歎。

  歷史上的祖大壽在盡了自己所有努力後,降了滿清,最後終身不為滿清一戰,既不酸,也不腐,反而給人一種坦蕩的感覺。

  而這個時代,當歷史被龍辰改變後,祖大壽依舊活得瀟灑,依舊活得坦蕩。他自己不願兵向大明,便帶軍去北上去和女真韃子對決,他也可以為了祖家未來計,讓祖寬頻著四千關甯鐵騎為龍辰所用。

  “胡猛,你覺得我變了麼?”

  “大帥,猛子一直陪在你身邊,感覺不出來。”

  “呵呵……”

  ……

  山坡上,牛二靜立於星空之下,在他身旁不斷有哨騎來回傳遞情報,隨後牛二快速做出判斷和指示。

  正是因為牛二的一力掌控,才讓護龍軍入主遼東的戰事進行得十分順利,牛二可以肯定,此時山海關還沒有收到關於寧遠和錦州的確切消息。

  一方面是牛二封鎖得力,另一方面牛二更是派了幾人喬裝成遼東軍兵士帶著錯誤的消息進入山海關,因此哪怕山海關內的劉文鏡督師通過了其他不為人知的管道知曉了些寧錦二城的情況,也會被自己送去的假情報搞迷糊。

  “大帥明日就能到山海關,通知各隊,絕對不能懈怠,後日攻城能否出其不意,就全靠我們來封鎖消息了。記住,我們多吃點累,攻城的將士就少流一點血。”

  “諾!”

  ……

  “拜火,火,來源於天界,最神聖、潔淨,也最親切,能洗滌一切污穢、驅趕魔鬼、卜問休咎;

  拜山,山,是萬族族部落祖先的居所或起源地,並主宰各類禽獸,是我們傳承之母;

  拜風雨雷電,他們是主宰世間刑罰之根本,洗滌我們的罪孽;

  拜日月星辰,他們是黑暗中的光輝,照耀我們的行路。”

  盛京皇宮內,老撒們高唱著讚歌,讚美著薩滿教所信奉的事物,他可不是純粹的為了禱告讚美,而是在讚美之後,進行下一步。

  “我是上天最虔誠的信徒,執行上天的意志,向一切的罪孽源泉詛咒!

  詛咒你墮入地域,永世不得沉淪;

  詛咒你前世斷絕,詛咒你來生沉淪;

  一切的罪孽,都將在上天的懲罰下,歸於虛無。”

  老薩滿唱完跳完,整個人坐到了椅子上,他累了。

  同時,在朝鮮王京內的大元帥府中,原本正熟睡著的小龍馨,忽然冒起了冷汗,並且開始做起了噩夢,一絲黑氣在她的眉間醞釀。

  朝鮮王京內的一座破廟內,老道面北而罵:“你個不害臊的老薩滿,居然向一個女娃子詛咒,老道我都替你害臊!”

  罵完,老道對倆童子道:“為師我等的機會終於來了,走著,進大元帥府給人瞧病去,那老不害臊的老薩滿再不施法詛咒,咱們的盤纏都快用光了,該死的,居然拖了這麼久。”

  “師傅,我們餓。”

  “是啊,師傅,兩天沒吃飯了。”

  兩個小道童說話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

  老道老臉一紅,道:“為師我算錯了日子,那老不羞的東西居然比預計中晚了這麼久才向那女娃子下咒,徒兒們還不快起來,到了元帥府,還能不給咱們一口飯吃?”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13

第15章 褪下甲胄,融入城中

  在摸清了旅順城上各門紅衣大炮的位置後,皇太極這才拉出了一直掖著的三十門大炮,一舉將護龍軍的二十門紅衣大炮轟去十五門,打了城牆上的守軍一個措手不及。

  “轟!給本汗轟!”皇太極一直積壓著的怒氣終於在這時候爆發,面目猙獰地命令自家火炮猛轟旅順城牆。

  而此時,李風已經領著城牆兵士和守城百姓退了下去,城樓上怕是不能呆了,若不然只能在炮彈之下被碾壓成一灘血肉。更讓李風眉頭緊皺的是,原本招來的兩千多守城百姓在韃子開炮後居然逃掉了一多半,剩下的一點百姓也是神情恐懼,基本上是不濟事了。

  “週五,咱們的紅衣大炮還剩幾門?”

  “將軍,還剩三門,剛剛又有兩門被韃子火炮打中了。”週五神色淒慘,這些火炮都價值不菲,平時他們這些火炮手都寶貴得不得了,哪像如今,居然一下子被敵人打爛了十七門。

  “剩下的三門給小爺我炸了,這城牆是守不住了,咱們和韃子拼巷戰,慢慢熬,熬到援軍到!”李風咬咬牙,果斷決定放棄城牆。

  “啊?都炸了?這可使不得啊。”週五明顯是不能接受這個決定。

  李風一把抓住週五的脖子,吼道:“不炸掉,難道你想留給韃子來轟我們麼!”

  週五身子哆嗦了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終於點頭道:“卑職這就去,這就去。”

  “快去!”李風轉過身來,對著周圍護龍軍兵士道:“都將甲胄脫了,換老百姓的衣服,動作快點,北城牆快被韃子轟爛了,我們先去城中心。”

  李風眼中,有著一絲狠厲和兇焰閃爍,他知道,當他做這個決定時,他已經將整座旅順城內的百姓和自己這一千多號人徹底融到了一起,女真韃子要想真的破城後肅清自己,只有“屠城”!

  諾大的旅順,韃子若是想屠乾淨,怕是也要這麼三四天吧,到時候援軍也該到了。

  大炮轟鳴之中,旅順北城門慢慢塌陷下去,有的地方已經是搖搖欲墜,似乎再打一炮上去,整片城牆就會轟然倒塌似的。

  “大汗,城上守軍看樣子都下去了。”一名甲喇章京來向皇太極稟報。

  皇太極微微頷首,下令道:“抓緊時間,叫大炮不要打了,讓漢八旗的勇士攻城!”

  戰鼓轟鳴,漢八旗的兵士開始列隊扛著攻城梯向旅順城進發。為了彌補女真人少的劣勢,皇太極在滿八旗的基礎上建立了蒙八旗和漢八旗,而且因為朝鮮會戰女真兵馬損失慘重,故而蒙八旗和漢八旗的建設被大大提前了。

  漢軍八旗裡的兵士基本上都是遼東本土漢民,如今也是剃了發,留了鞭子,打起仗來那股子狠厲勁兒其實不輸真正的女真韃子,雖說以戰力來言,比之正牌女真韃子相去甚遠,但算起屠殺劫掠自己的同族,這些漢八旗的兵士比真韃子更積極。

  嗷嗷叫地沖到了城牆下,見旅順城上的火炮還沒動靜,心下大定,這才架起攻城梯像螞蟻一樣慢慢爬上了城樓。

  “北城破了,傳令下去,封鎖另外三門,從內向外全部控制住!”皇太極在一幫戈是哈的簇擁下準備親自登城,因為旅順四個城門早在八旗軍攻城前就被李風下令堵死了,要想清理出來得費上好一番功夫。

  對其他三門的控制也基本沒遇到什麼抵抗,也就一個上午,旅順城的城防已經完全落入女真人手中。

  李風領著已經換好衣服的千餘護龍軍兵士到了城中心後下令四散開去,坐到一口吊井上,李風再次提醒自己的麾下:

  “都將兵刃藏好嘍,全都散開來躲著,能讓韃子晚一點找到你們就儘量晚一點,懂麼!實在不行,最後也得和韃子拼了,能殺一個夠本,殺一雙也賺一個,咱們護龍軍上下,沒有一個怕死的孬種!每個總旗官手上都有一個傳令哨,摸著咱們援軍到的時候就跑到這口井旁給小爺我使勁兒地吹,到時候只要是沒死的兄弟,就都給我衝殺到這裡來,咱們再和外面的援軍裡應外合,將旅順城給奪回來!到時候這哨子,誰還活著,誰來吹,聽清楚了麼!”

  “聽清楚了。”一眾兵士一齊應聲,他們知道,或許在下一次相聚時,周圍的袍澤可能都剩不了多少了。

  “散開!”李風將板斧提在手上,徑直翻入了一家民宅,其他兵士也有樣學樣,基本上都選擇•民宅去隱藏,原本宅子裡的百姓見這些即使脫了甲胄也依舊兇神惡煞的護龍軍也不敢出聲反對,只能默許他們藏在自己家裡。也有幾個膽子大些的,或者不開眼的,家裡的男人居然敢拿著鋤頭這類的玩意兒趕人,這類人自然被護龍軍兵士好一頓收拾。心軟一點,將人綁起來丟到屋裡,心狠一點的直接將那家人給結果掉。

  護龍軍兵士基本上都是屍山血海裡淌出來的,在自己性命危急關頭,絕不會濫發善心去客氣什麼。

  一隊隊女真韃子走入了城內,令他們詫異的是他們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潰兵的抵抗,或者說根本就沒看見什麼潰兵,難道這幫護龍軍已經突圍了?

  “大汗,城內沒有發現護龍軍潰兵。”一名戈是哈來向皇太極稟報。

  “問問城外遊騎,有沒有發現城內守軍出城突圍的蹤跡。”皇太極皺了皺眉頭,下令詢問。

  “喳。”

  少頃,有人來回話了:“回大汗的話,城外各部遊騎都回話說沒有城內守軍突圍出城的跡象。”

  皇太極聽聞,猛地轉身,喝道:“這幫子護龍軍肯定藏在城裡面,下令全軍,給我搜!挨家挨戶的搜!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奴才遵命。”

  一聽要搜城,漢八旗的兵士當即歡呼起來,他們是漢八旗,算得上是二狗子,平時出征大軍繳獲的東西基本沒他們的份兒,要想得點東西,就得靠這時候來搜刮了。

  漢八旗兵士們十分積極,三五成群地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基本流程是一腳踹開大門,然後幾個人持刀沖進去,見著值錢的玩意兒就往懷裡拿,看著長得還可以的小娘就先綁著去送給自己領頭的女真人享用。就算是搶來的財帛,最後也要給自己領頭的女真爺爺們抽去大頭的,當二狗子也不容易。

  凡是遇到反抗的,一刀了事,這種事兒無論是真韃子還是假韃子都不是做了一次兩次了,輕車熟路得很。

  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有的時候在人家家裡搶著正歡時,就會有一個藏身在此的護龍軍漢子忽然暴起,砍死砍傷好幾個人。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好幾十起,居然有不下百名漢八旗兵士死傷其中。

  有幾個扛著俊俏小娘隨便找了個房間正在活塞運動著呢,就被藏身於床底的護龍軍兵漢一刀砍掉了頭顱。而這些能夠率先嘗嘗女人身子味道的基本上都是真女真韃子,而且官銜不低,其中還有牛錄額真這樣的大魚。

  雖然這些個被發現藏身之處並且跳出來的護龍軍兵士都多多少少有些斬獲,最後的結局也依舊是死在了韃子的亂刀之下,連同這戶敢“藏寇”的人家也被屠了滿門。

  也因為這樣,導致搜查時,那些個漢八旗兵士都有些戰戰兢兢的,不復以前搶掠時的囂張,這就讓搜查進展得十分緩慢。當皇太極得知這個消息後,冷笑了一聲。

  “既然你們敢逼本汗屠城,真當本汗不敢不成!”
嚴羊 發表於 2019-2-25 09:13

第16章 巍巍山海,可堪龍騎?

  裹著黑夜做成的外衣,護龍軍兵士以一種極為隱秘的姿態開始在山海關城外集結,戰馬嘴中被塞了夾口,馬蹄被裹上了布條,就連紅衣大炮這種大傢伙也不再用馬車來拉,改用人力慢慢地往土坡上運送。

  一切,都是那麼的靜悄悄,悄無聲息,然而,這或許也是“大海嘯”來臨前的寧靜,象徵著大明面對關外最後一道防線的山海關能否挺立到明日,尚未可知。

  “這陣子,你辛苦了,這次我護龍軍入主遼東,你牛二居功至偉。”龍辰坐在泥地上,旁邊依次坐著牛二、樸正恩、趙一名、大仁、祖寬等將領,為了隱蔽,沒有點篝火,而且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故意壓低了些。

  “大帥言重了,末將不敢貪功。”即使如今已然是統兵一方的大將,牛二在龍辰面前依舊謙遜。

  “寧錦防線,加上山海關一線,之所以能夠成為大明抵禦女真八旗的屏障,城堅難攻是一,另一個則是可以相互支援呼應。可在你牛二這裡,硬生生的讓這三座城變成了孤城,我護龍軍這才可以逐一破之。若不然,這場遼東戰事就可能打成一團亂麻,哪有如今進行得這麼爽利。”

  牛二微微低頭,回話道:“一切都是大帥調度有方罷了。”

  龍辰指著牛二輕聲笑駡道:“你這究竟是和誰學的油嘴滑舌,該是你的功勞就實打實的受著,跟本帥還玩這些虛套幹什麼。當初本帥可是還親手給你們烤魚來著,也沒見你怎麼客氣。”

  牛二心神一動,語氣稍顯激動,道:“沒想到大帥還記得那些事兒。”

  “怎麼能忘記吶,從鐵山到如今,倒真像一場夢似的,可惜這個夢醒不來了。”話到這裡,略顯淒涼。龍辰有想到前日裡冉義搭著自己肩膀所說的話,確實給了龍辰內心很大的觸動,當你想要去得到什麼時,就不要惋惜你將會因此而失去什麼。

  “對了,以後有機會本帥親自給你們烤些吃食,好幾年沒親自動手烤野味了,忽然提起來,手還倒癢了。”

  趙一名出聲道:“當初末將在義州城下受傷,大帥硬是扛著末將在山裡面和那幫女真韃子周旋了一個月,那時候末將最納悶的就是大帥怎麼總是能淘弄到野味,那滋味,別提多妙了,等我傷好了回聚風寨時都胖了一圈。”

  趙一名所說的那次是龍辰、冉義加上他三人一起去義州救李凝的事,在那裡,龍辰和嶽托第一次碰面並且廝殺了一番,而趙一名也身受重傷。

  “我說大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大仁我也等著吃。”大仁腆著臉求吃食。

  祖寬和樸正恩皆是附和著笑了笑,他們算是後來加入護龍軍的,畢竟沒人家資格老,也沒人家那種和龍辰出生入死的交情。不過,如今培養交情也不算晚。

  胡猛走來,向龍辰恭聲道:“大帥,準備妥當了,紅衣大炮全都拉到了坡上。”

  龍辰拍了拍手,從地上站了起來,肅聲道:“今晚拿下山海關,本帥要在他劉文鏡督師的簽押房裡請大家烤肉!”

  眾將紛紛起身,低聲應諾。

  ……

  山海關。

  劉文鏡剛剛就著這陣子來的情報和手下諸將商議了下,一直商議到了深夜,卻也什麼有實效的東西都沒商議出來。從五天前開始,山海關守軍忽然發現自己與外界的聯繫被一下子掐斷了。

  自從劉文鏡取代了那個死去的袁崇煥的位置,督師遼東後,山海關、寧遠城好錦州三城就有點分家各過各的感覺,除了平日裡必不可少的文書往來,其它的聯繫基本上就斷了。也正是因為這樣,當牛二掐斷了三城之間的聯繫後,三座大明邊城的反應居然還比預料中更慢一些。

  無論是商隊、輜重隊還是哨騎,都無法再和外面取得聯繫,最後山海關內的守將才發現,有著數量龐大的遊騎隊伍分散在山海關外,截殺著自家和外界的所有聯繫。

  難道是女真韃子又來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被劉文鏡迅速否決掉了,到了他這種地位,有些事情的確有資格知曉了。女真雖說向大明俯首,其實也是為了和大明聯手來對付那越來越強大的朝鮮護龍軍。如今雙方費了好大的一番勁兒,各自壓制了內部反對意見開始停戰,又豈會在這當口又再起戰端,這不是在做無用功麼?

  至於蒙古人,劉文鏡更是連想都沒想,去年皇太極征伐蒙古,追殺林丹汗數百里,已經將蒙古草原上大部分部落給收服了,女真既然和大明停戰,皇太極也受了大明撫順王銜,他也絕對會約束手底下的蒙古部落不要在這時候挑事。再說了,蒙古人早就不是當年的蒙古人了,時不時地犯邊打打草穀還可以,至於奪城這類的事兒這幫蒙古蠻子還有那個能耐?

  排除了女真人和蒙古人,劉文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是朝鮮那裡的護龍軍動了?他龍辰難道有天大的膽子不成?

  劉文鏡雖然出身于京師將門,但他更偏向于文官,在骨子裡對那種君父的敬畏感還是很深的,在他看來,就算你龍辰看明白了大明和女真停戰是為了對付你護龍軍,你也只能捏著鼻子生受著。最後祈禱在史書上為你輕輕描上一筆,興許還能賺點後世讀史之人的感歎唏噓。

  袁崇煥不就是這樣的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相信,如今在京師端坐禦書房的朱由檢心裡的想法和劉文鏡差不多,當坐到那個龍椅後,朱由檢很快就被那種生殺予奪的權力給沖昏了腦袋,他恣意地享受著這種快感,他盡情地折騰,希望自己能成為大明中興之君!當他逼死袁崇煥時,當他將孫承宗去職時,他都是以一種身為君父的姿態行事的。

  只是,他確實是看錯了龍辰,龍辰和他的護龍軍不是那種逆來順受地主,他們是一群孤狼,誰敢招惹自己,定然反撲將對方咬死。

  朱由檢還沒看懂龍辰,因為自從第一代出使朝鮮的欽差徐光啟病死路中後,大明朝廷又連續派出了四次欽差,可最後全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路上,當然,這都是胡猛手中的護龍衛功勞。對於徐光啟,龍辰還是有些尊敬的,但是對於其他大明欽差,可就沒有什麼不准取其性命的打算了。

  這下子可嚇壞了滿朝文武,即使辭官不做了也絕不去做那出使朝鮮的欽差。當然,從這件事中,朱由檢也敏銳地察覺到護龍軍的桀驁,似乎和當初的毛文龍差不多,也正是因為這樣,朱由檢才下定決心和女真先停戰,開始著手對付護龍軍,不瞭解畢竟是不瞭解,朱由檢猜不到,龍辰可不是僅僅像毛文龍那麼簡單,十個毛文龍也沒他龍辰一人的野心大才是。

  劉文鏡梳洗了一番,摟著身旁的一個侍女就倒到了床上,即使一大堆煩心事兒在等著他處理他也不管了,一切事情,留到明日再說。

  憶往昔,劉文鏡還是個有為俊傑,在京師將門中顯得是那麼的鶴立雞群,最後更是被京師將門推出來,承擔起京師將門的希望。

  一晃多年過去,如今的劉文鏡已經被磨去了棱角,開始變得越來越像個官僚,身上的武將氣息已經淡不可聞了。

  “轟!”

  一陣宛若雷鳴般的轟鳴聲傳來,接著便是一陣地動山搖,劉文鏡半裸著身子從床上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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