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69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8:44
第十二章 藏陰出山


  “現在該怎麼做?”

  我有點失去耐心,把手裡的銅釘丟在駕駛臺上,盯著靜海:“你就說,另一枚滅魂釘現在在哪兒!”

  “別把事情想簡單了,以你我的能力,那不是能輕易找到的。”

  靜海面色一整,卻是快速的轉動了兩下眼珠,接著用不庸置疑的口氣道:“現在,我們去找一個人。”

  “誰?”

  “王希真!”

  “找他幹什麼?”我覺得不能再和這老和尚繼續打啞謎下去了。

  “你可別小看王希真這個人,他可不同一般。”靜海撓了撓鼻尖,看著我說:“第一,他有錢,在這個世界上,會賺錢的,一定是聰明人。第二,他自私、惜命。他比多數人都怕死!”

  “就因為他怕死,所以才成了你的忠實信徒。”我忍不住吐槽。

  “你認為他這樣做是錯的?”

  面對靜海的注視,我再次無語。

  是人都怕死,那些嗷嗷叫著說‘我不怕死’的傢伙,要麼是想用這種另類的囂張達到某種目的。

  要麼就是生活真的不如意,本身意識在生與死之間做掙扎,或者乾脆說是——把‘置之死地而後生’作為最後的賭注。

  “話歸正題。”靜海揮了揮手,“因為王希真怕死,所以他不惜花費大筆的錢去結交認識那些個在普通人看來莫名其妙,甚至是很荒誕的人。也正因為這樣,他的交際圈子,大到一般人想像不到。”

  我再次皺眉,卻點了點頭,“你讓我找他,並不是要找他本人,而是想通過他,找到能幫助我們的人?”

  “對!”

  靜海笑著點點頭,“活死人雖然‘活著’,可說到底還是死人。死人應該待在哪兒?”

  不等我開口,他就擺著手說:“你往簡單了想,別跟我說什麼太平間之類的。死人,就應該待在墳裡。”

  “嗯。”我表面平靜,實際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陰陽路另一頭的那座巨墳。

  那只窮凶極惡的惡鬼,是從巨墳裡出來的,某人更是進入了巨墳……

  我意識到思維又開始猶疑,趕忙用力甩了甩頭。

  靜海又歎了口氣,“唉……你也算是不易了。”

  他似乎也怕再把我帶偏,跟著就說道:

  “那只費盡心思想弄死那個小便衣員警的鬼,本身應該是個活死人。

  因為,活人的元陽,除了對懂得邪術的活人有用之外,就只對所謂的妖精和依賴活人元陽生存下來的活死人有用。

  活死人,說到底還是死人。死人,就應該在墳裡。

  我打出的那一枚滅魂釘可以作為標記,但是想要找到那座死人墳,必須得請專業人士。我讓你找王希真,就是想……”

  我腦筋兒猛一蹦,“你想讓我通過王希真,找到一個職業的盜墓賊?!”

  “沒錯!”靜海點頭,“不過嘛……天底下最難預料的還是人心。真正靠刨土過活的傢伙,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提醒你一句,就算是王希真信任的傢伙,也未必可信。

  總之,這就像是一場賭局,一場摻和了貓膩的賭局。輸贏不是天註定,最主要的,還是要看你本身的反應,看你能不能帶眼識人……”

  不等老和尚繼續白話,我就打著了火,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汽車在穿行過市區,在一條僻靜的道路上快速行進。

  靜海撓了撓光頭:“這條不是去平古的路……話說,你是不是應該先提前打個電話給王大富豪,預約一下?”

  我猛地打了把方向,一腳油門踩到底,跟著快速鬆開油門,踩住了刹車。

  “嘎!”

  刹車聲震得我自己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靜海回過神,把頭探到駕駛臺上方,翻著眼皮向外看了看,回過頭道:“不是說去找王希真嗎?你來精神病院幹什麼?”

  我看了一眼正緩緩開啟的電動門,扭過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是想找盜墓賊嘛,有沒有聽說過藏陰探穴?”

  靜海和我對視,隨即猛地轉頭看向側面大門的門頭,兩眼發直道:

  “藏陰一脈?我倒是忘了,你還認得藏陰傳人,他……他們怎麼混到這兒來了?”

  看著他有些癡呆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

  老和尚或許是習慣了‘打玄機’的說話方式,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他讓我找王希真,無非是想要通過王希真的特殊人脈,找到某個特殊行業的手藝人。

  這種‘手藝人’是真的很特殊,他們從活人身上謀利,但作為‘買賣人’,他們的貨源卻是由死人提供的。

  這類人在常人看來,或許不齒。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

  七十二行,盜墓為王。

  在特定的領域裡,他們真就是王者。

  同樣的領域內,靜海讓我通過王希真找尋的,無疑是危險人物。

  因為,這類人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連死人都不放過。

  靜海雖然邪,但也不是萬能的。

  從他的言語間可以聽出,他對這個行業的人也是很有些頭疼,他擔心找到這類人,卻因為無法完全控制,而產生意外。

  關鍵時刻橫生枝節,的確是我們最不想看到的。所以,這次的‘招兵買馬’,似乎具有很大暗藏的風險。

  然而……

  冥冥中似乎有所註定,我好像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結識並‘控制’了這方面的一個絕對的人才!

  ……

  在和院方人員接觸前,我還是和某人通了個電話。

  “喂,郭哥,我……我現在在精神病院,我來接那個……”

  “是單純的見一面,還是必須要帶他走?”郭森在電話那頭冷靜的超出了我的想像。

  “我要接他出院。”

  “哦。”

  對面沉默了約莫一分鐘,跟著再次傳來郭森‘冷淡’的聲音:

  “相關部門早就把他忘了。不過……你還是得注意點影響。儘量別給我惹麻煩。那什麼……你……你師姐……就快了。”

  我一擰眉毛:“老郭,我莉姐當初在校的時候,怎麼都算是校花。沒錯,她是豪放了點兒,可怎麼就那麼一大朵狼尾巴花插在你這牛糞上,還連喜酒都沒辦……”

  “滾蛋!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我翻了個白眼,掛了電話。

  不到五分鐘,一個白大褂掛了電話後,從辦公桌前站起身,遲疑了一下,拉開最旁邊的抽屜,從裡頭拿出一把鑰匙。

  跟著回過頭看著我說:“你真要帶那個病人走的話,那就得把手續辦齊全,過後再發生任何狀況,我們單位不負任何責任。”

  我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等電腦印表機裡傳出一遝免責協議書,粗略翻看了一遍後,目光在一個名字上定格了幾秒鐘。

  最終,提筆在末尾簽了我的名字,並且按下了手印。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8:46
第十三章 要挾


  辦好手續,我走到門口,假裝抽煙,低聲對靜海說:“要找的這個人,你也見過。”

  靜海眼珠轉了轉,點點頭,“哦,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小子啊。”

  不過他還是奇道:“他居然是藏陰一脈的傳人?怎麼會被弄到這裡來了?”

  “等見到他,你就明白了。”

  當初在東北的蛟龍附鳳局裡,我曾放出臧志強的魂魄,讓他幫忙引路。靜海是見過他的,卻不怎麼清楚他的底細和狀況。

  這時,負責辦手續的白大褂走了過來,讓我跟他走。

  來到一樓盡頭,已經有兩個接到電話通知的護工等在那裡。

  不知道什麼原因,見到我,兩人的表情都有點不自然。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了。

  房門一打開,立刻就有一股混雜著屎尿味和消毒水氣味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幾乎讓我當場嘔吐。

  房間裡除了角落有一張加固的鐵架子床,別無他物。

  一個人仰面躺在床上,雙腳綁在床腳,兩隻手被繃帶勒在胸前,讓人想像不到的是,他嘴上還箍著給畜生勒嘴的那種鐵籠子。

  我仔細辨認了好一陣,才認出這人就是臧志強,心底立刻躥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你們就是這麼對待病人的?”

  兩個護工都把臉轉向一邊不吭聲,白大褂也有些訕然,“這個病人的情況實在比較特殊,我們院方人力物力都不是很充足,他又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所以……”

  不等他說完,我就皺著眉揮手打斷他。

  早聽說過這地方的一些貓膩,可怎麼都沒想到,他們真會像對待畜生一樣對待病人。

  白大褂見我臉色陰沉,勉強陪著笑說:“病人除了精神問題,其它身體狀況還算良好。員警同志,是我們派車替您送他,還是……”

  我沒好氣的說:“我自己開車。”

  白大褂忙說:“那我讓人把他送到您車上去。”

  我剛要點頭,忽然看見靜海向我使眼色。

  我心領神會,改口對白大褂說:“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和病人單獨待一會兒。”

  白大褂雖然有些疑惑,可也沒敢多問,招呼兩個護工出去了。

  門一關,靜海就說道:“難怪他會在這兒呢,原來是中了降頭。”

  老和尚本來就是降頭術的大行家,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關竅。

  他眼珠轉了轉,忽然陰險一笑,看著我說:“你那裡不是有根滅魂釘嘛,你用釘子尖把他的頭頂刺破,直接把他解開就行了。”

  我雖然狐疑,但這房間裡和臧志強身上的氣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所以也沒再多問,拿出那根銅釘,咬咬牙,在臧志強草窩般的亂髮間用力刺了一下。

  臧志強本來眼神渙散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可隨著頭頂被刺破,身子猛地一抽搐,瞳孔竟驟然一縮。

  他雖然仍是一臉憔悴,可看眼神,明顯已經恢復了清醒的意識。

  我低頭和他對視片刻,確認他認出了我,才幾下解開了捆綁。

  嘴上的籠頭一摘下來,臧志強立刻就大口的吸著氣,可隨即臉部肌肉猛一抽搐,不等坐起來,就翻身趴在床沿,“哇哇”的吐了起來。

  看到他吐出的食物殘渣,我又有種忍不住想打人的衝動。

  那幫沒醫德的東西,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臧志強吐了一陣,勉強直起身子,看著我澀聲說道:“我以為你把藏魂棺昧下,把我給忘了。”

  我說:“我沒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的習慣。”

  臧志強摸摸頭頂,看了看手心裡沾染的血,眼睛一亮:“我回來了?這麼說,是你替我解了降頭?”

  我搖搖頭,看了靜海一眼,說:“這裡太臭了,出去再說吧。”

  臧志強實在被折磨的太久了,被我扶著直到走出房間,才勉強能顫顫巍巍的自己走。

  門口的三個人見他居然是走出來的,都大吃一驚,兩個護工更像是看到鬼一樣,拼命的往後縮。

  臧志強最終只是掃了他們一眼,便又扶住我的肩膀,讓我趕緊帶他離開。

  上了車,他坐在後座又哆嗦了一會兒,才沙啞的問道:“我能不能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我先替他買了兩身衣服和刮胡刀之類的東西,又把他帶到一家澡堂子,讓他自己進去洗。

  等他進去後,我問靜海:“只用滅魂釘刺一下,他的降頭就解了?”

  靜海又露出陰險的笑容,尖聲細氣的說:

  “哪有那麼簡單,他中的是屍香降,用滅魂釘刺破頭頂,只是利用滅魂釘的隱晦之氣遮掩了他的靈台,令降頭暫時不能發作。”

  我問:“那要怎麼才能替他解降?”

  靜海斜了我一眼,“你那麼急著幫他解降幹什麼?你可能忘了蛟龍附鳳局裡的事,我可是都想起來了。雖然我只和他見過一面,但這‘土耗子’絕不是什麼好東西。真要是幫他解了降頭,你能保證他會知恩圖報,盡心盡力替咱辦事?”

  “你該不會是……”我忍不住皺眉,靜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居然是想以解降來要脅臧志強做事。

  靜海好不掩飾的說:“對,我就是要掐著他的心尖子,讓他全心全意為咱辦事。這種靠死人發財的人,你可別指望跟他交心,他也不會跟你交心。在他們的眼裡,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換了旁的事,我可能還不會同意靜海這麼做,可關乎到瞎子的生死,我也只能是咬牙點了點頭。

  足足過了倆鐘頭,天都黑了,臧志強才搖搖晃晃走了出來。

  讓我沒想到的是,除了刮乾淨了鬍子,他居然也刮了個光頭。

  只是他被折磨的實在太久,雖然煥然一新,卻仍是臉色蠟黃黯淡,兩側的顴骨更是瘦的明顯凸起。

  再見到我,他的第一句話是:“我想吃點人吃的東西。”

  開車來到一家小飯館,考慮到談話方便,我乾脆要了個小單間。

  我把功能表遞給臧志強,讓他想吃什麼自己點。出乎意料的是,他只點了兩個清口的素菜,和半斤白菜豬肉餡兒水餃。

  我見飯館老闆娘臉色不怎麼好看,忙又點了幾個硬菜,老闆娘這才露出笑臉,拿著菜本兒扭著屁股出去了。

  老闆娘前腳出門,臧志強後腳就目光陰森的看向我,盯著我好一會兒,緩緩說道:“你幫我解降,總不會是顧念外八行的情分。說吧,想讓我幹什麼?”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8:52
第十四章 第二個外援


  我本來還覺得,用要脅的手段讓臧志強做事不怎麼妥當,可和他陰冷的目光相對,不禁也開始認同靜海的做法。同時也回想起,當初在蛟龍附鳳局裡,臧志強的一些做派。

  盜墓從來都不是光明磊落的行業,只能說賊就是賊,除了切實的利益,就甭指望用別的打動他們。

  想通了這一點,我點了根煙,把煙盒和打火機放在桌上,淺淺的抽了口煙,對臧志強說:“我的確有法子解你的降頭,不過那需要一些時間。”

  我拿出銅釘,放在他面前,“這個你拿著,在真正解降前,頭頂的傷只要一不疼,就用這釘子再刺一下。”

  臧志強又盯著我看了一陣,拿起銅釘湊到鼻端聞了聞,“這是死人身上啟下來的東西。”

  我點點頭,臧志強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瞪著我道:“你在要脅我。”

  我不置可否,“幫我找一座墓,估計等你找到了,我這邊也差不多找到解降的引子了。”

  臧志強眼珠緩緩轉動了一下,隨手將銅釘收起來,狐疑的看著我說:

  “我要是沒記錯,你除了是外八行的人,還是員警。怎麼?你也對冥器感興趣?”

  我沒回答他,自顧從包裡拿出紙筆,攤在桌上畫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曾被畫師附身的緣故,我畫圖的技術雖然沒有什麼提高,但卻變得能輕易捕捉並表現出所畫事物的特點。

  等老闆娘把水餃端上來,我也已經按照記憶,畫出了在陰陽路盡頭看到的那座巨墳的外貌。

  臧志強自顧自的吃了一會兒,又夾起一個餃子塞進嘴裡,這才一邊嚼一邊把我畫的圖接了過去。

  他只看了一眼,就輕蔑的哼了一聲,露出不屑的表情,隨手把本子丟在了桌上。

  等到把餃子咽下去,才說:“你都擺明車馬了,還他媽來這套幹什麼?怎麼著?還想考考我的眼力?”

  我實在聽不慣他這種口氣,皺著眉頭說:“就他媽是這座墓。”

  臧志強頓了頓,放下筷子,重又拿起本子,又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你是在哪裡見到這個鬥的?”

  話說完,他似乎也覺出不對,蹙著眉頭看著我問:“聽你的意思,你不會不知道這鬥在哪兒吧?”

  我只好點點頭,加重語氣說:“我見過這座墓的外觀,但是不知道墓在哪兒。找你來,就是讓你幫忙,把它找出來。”

  臧志強像是把我的話消化了一下,試著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只在資料上見過這墓?”

  “不是,我親眼見到過。”

  我不想多浪費時間,稍一猶豫,把見到巨墳的經過大致說了出來。當然,有些我認為與事無關的,也就沒有細說。

  本來以為臧志強多少會感覺驚訝,沒想到他聽完之後,只是點了點頭,又把本子放到一邊,拿起筷子繼續吃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他吃的更慢,目光更是大多停留在圖上面。

  這頓飯不算上菜,總共吃了一個來鐘頭。

  最後臧志強放下筷子,把本子推到我面前,“怎麼聯絡你?”

  我拿起筆,在上面寫下我的手機號碼。

  他又拿起本子,看了一眼,把圖撕下來揣進了兜裡,接著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說:

  “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

  我二話沒說,拿出錢包,看看現金只有不到一千,乾脆拿出一張信用卡。

  臧志強卻說:“給我點現金就行了,卡我不要,這東西不如真金白銀來的踏實。”

  我把所有現金都給了他,他把錢胡亂一揣,起身說:“等找到了我打給你。”

  說完就走了出去。

  我呆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暗暗苦笑,得虧聽靜海的,沒把藏魂棺還給他,不然我肯定百分百以為自己當了冤大頭。

  我心裡也有點吃不准,我提供的資訊實在少的可憐,說白了,也就跟什麼都沒說差不離,臧志強真能單憑一張草圖,找到那座巨墳?

  我怎麼就覺得,這比巨墳本身還邪性呢?

  “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靜海忽然現身出來,湊到一盤沒怎麼動過的芋頭扣肉前,單手朝鼻子扇著風,口中卻像真嚼著東西似的含糊道:

  “這小子未必就學全了他藏陰一脈的本事,可沒學到九成,起碼也有五六成,要不然他也不能把藏魂棺保留到現在。挖墳掘墓是藏陰一脈的老本行,他多半是有自己的法子,找到墳墓的所在的。”

  我只能是點點頭。

  靜海靠進椅子裡,又說道:“藏魂棺在你手上,他的降頭也還沒解,他應該會竭盡全力的幫咱。相信不用等多久,就會有眉目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之前我想去找王希真,除了想借助他找個專業的盜墓賊,還想讓他幫忙找另一個人。現在盜墓的找到了,另一個人也就別去麻煩他了,我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還要找什麼人?”這老和尚怎麼也學會油鍋炒豆子,一點點往外蹦了?

  靜海斜眼看著我說:“比起盜墓賊,另一個行當的人更容易找,而且,在你認識的人當中,就有這麼一個。只不過嘛,就看你怎麼向那人開口了。”

  “你能一次性把事兒說完嗎?”我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就直說,還找誰!”

  靜海表情變得更古怪,等他說出一個行當,我腦子裡立馬就跳出一個人來,但隨即就下意識的擺了擺手,“我是認識這行當裡的一個前輩,可他受了傷,還在醫院裡。就算他沒受傷,我……我也不會再找他。”

  靜海調侃道:“喲,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原來徐老闆不光掌管陰陽驛站,在陽間人脈也這麼廣啊。”

  見我要翻臉,他又嘻嘻一笑:“行了行了,我說的那個,不是白天見過的那個獨眼老駝子。”

  “不是老獨叔,還有誰?”我愕然的問。

  靜海讓我找的,是出馬弟子。除了目前還在醫院的老獨,我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出,還認識哪個搬杆子出馬的。

  “別想了,除了獨眼老駝子,你還真就認識這麼一位。不光認識,今兒上午,她還打過電話給你呢。”

  我煩透了這老丫說話的方式,也懶得再跟他說話。

  上午打過電話給我……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機,但指尖還沒碰到手機,猛然間就想起,靜海老丫說的那人是誰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8:54
第十五章 全家福


  我問靜海,是不是一定要找出馬的香童。

  靜海說,即便找到墳墓,想要得到活死人肉也沒那麼容易。出馬弟子在某方面有著特殊的感應能力,有他們幫忙,會順利很多。

  他乾脆把話挑明瞭說:“那個女娃雖然不是出馬弟子,但在東北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她和弟馬有著相似的能力。除了她,這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想不出還有別的更合適的人選。”

  我果斷說:“那就找她幫忙。”

  靜海顯然有些意外:“你能張得開嘴?”

  我點點頭,“你還不知道,她現在已經開了堂口,做了香童了。”

  本來以為靜海多少會感到驚訝,不料他卻只是歎了口氣:

  “唉,在東北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她會有這麼一天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我這可不是馬後炮,我雖然不會看相,不懂卜算,可我實在活的太久了,見過太多的人和事。

  人活一世,最難擺脫的,無非是一個‘情’字。或許從她遇到你的那天起,一切就都已經註定了。”

  我一陣心煩意亂,擺擺手讓他打住。

  他要我找的人,實在不怎麼好開口,我甚至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面對這個人。

  但事分輕重緩急,事到臨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更主要的是,不知道從何時起,那個和我不同父異母的妹妹,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相比起來,我則不願意再和王希真有過多的交集。

  所以,在短暫的躊躇後,我撥通了某人的號碼。

  電話響了片刻,聽筒裡傳來一個熟悉卻稍顯生硬的聲音:

  “哥,你忙完了?”

  ……

  第二天上午,我開車帶著徐潔來到市里,先是買了些水果點心之類,然後來到了桑嵐她們家。

  開門的是桑嵐的父親,他看到輪椅裡的徐潔,先是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熱情的招呼我們進屋。

  “徐禍,來了!”

  董亞茹急匆匆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徐潔,同樣是一愣,“這……這就是徐潔吧?”

  徐潔點點頭:“您好,阿姨。”

  “快……快坐,很快就能開飯了,你們先吃點水果。”董亞茹有些局促道。

  事實是,經過那晚和徐榮華的一番談話,再見到這個女人,我心裡更加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再加上我和桑嵐之間關係的影響,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好在沒過多久,桑嵐房間的門打開,先出來的卻是潘穎。

  看到這‘大背頭’,我總算稍稍放鬆了些。

  畢竟有這個活寶在,多少能起到些調劑的作用。

  又過了一會兒,桑嵐才走出來。

  幾天不見,她似乎沒什麼變化,和我打了聲招呼,目光轉向徐潔,眸子裡卻突然閃過一絲怪異。

  見她直勾勾的看著徐潔,我有點沉不住氣,剛想說點什麼,忽然,屋子裡躥出一個小黑影。

  那小東西一跑出來,‘噌噌’兩下就躥到了桑嵐肩膀上。我這才看清,那是前不久才被桑嵐收養的狸貓。

  奇怪的是,這狸貓竟也兩眼直直的盯著徐潔,而且全身繃直,對著徐潔不住發出‘呼哧呼哧’的吐氣聲。

  我忍不住微微皺眉,它這種反應,分明是對徐潔有敵意。

  桑嵐終究將視線從徐潔身上挪開,看向我,嘴唇翕動了兩下,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也有話要對她說,卻知道這會兒不合適說旁的。

  好容易挨到開飯,氣氛才逐漸變得沒那麼壓抑。

  董亞茹和桑嵐的父親顯然還不知道徐潔的底細,剛開始出於禮貌,一直勸我們多吃菜。到了後來,董亞茹終於忍不住像多數第一次見到‘兒媳婦’的婆婆一樣,小心翼翼的問起了徐潔的家世背景之類。

  好在昨晚和徐潔商量來這裡的時候,我已經想到了這點。

  所以她問起來,徐潔就只說是外地來這裡投奔親戚。

  在我看來,她這也不算撒謊,畢竟當初她剛走進我的生活圈時,就是來‘投奔’老何這個‘三舅’的。

  一頓飯吃下來,我後背多多少少起了些汗,又絮叨了幾句,就對桑嵐說:

  “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能不能……單獨聊兩句?”

  桑嵐怔了怔,點點頭:“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說,到我房間談吧。”

  我拍了拍徐潔的手背,跟著進了她的房間。

  一進屋我就按事先想好的詞,直接說明了瞎子現如今的狀況。

  桑嵐靜靜的聽我說完,點頭道:“沒問題,我已經退學了,有需要,你隨時打給我。”

  我愕然:“退學?”

  桑嵐也沒有跟我解釋的意思,朝房門看了一眼,忽然壓低聲音問:

  “你有沒有覺得,徐潔有點不對勁?”

  我又是一怔,“她怎麼就不對勁了?”

  桑嵐垂下眼簾,眼珠明顯在眼皮下轉動了兩下,再次抬眼看著我說:

  “我感覺她身上多了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

  “什麼東西?”

  桑嵐像是又猶豫了一下,才又直視著我說:“我說實話,你可別生氣。”

  見她磨磨唧唧,我有些煩躁:“你說吧。”

  “我感覺出,她身上有別的男人的精氣……”

  “你放屁!”不等她說完,我已經忍不住發了火。

  她雖然只說了一句,但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和玄學的感應扯不上多大關係,但凡心智正常的男人,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你什麼意思?”我越想越火大,厲聲道:“她現在都這樣了,你還這麼詆毀她?你覺得合適嗎?”

  “我沒有……”

  “行了!別說了!”我轉身往外走,“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當我沒來過!”

  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我都絕不能容忍她詆毀我的愛人。

  我不管不顧的拉開門,一個油光鋥亮的大背頭差點直接撞進我懷裡。

  潘穎顯然是在外頭偷聽,我剛才那麼大聲,她自然也大致想到我和桑嵐談的不怎麼愉快。

  她倒沒有被撞破‘不道德行徑’的尷尬,而是先瞪了我一眼,才抬高聲調,對著屋裡的桑嵐說:

  “嵐嵐,茹姨說,想拍張全家福。徐潔都答應了,你沒什麼問題吧?”

  這時我才看見,她手裡拿著一部單反照相機。

  我雖然光火,但還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看看客廳裡一眾人都看著這邊,我強壓火氣,回頭對桑嵐說:

  “難得一起吃頓飯,拍張照片,留個念吧。”

  桑嵐倒是沒有過激反應,只淡淡應了一聲,跟著走了出來。

  “得嘞,今兒就讓我這首席攝影師出馬,替你們全家捏個影!”

  潘穎笑嘻嘻的說道,卻在‘出馬’兩字上加重了語氣。同時狠狠咧了我一眼,顯然是在提醒我,桑嵐現如今的狀況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由她擺佈,和其他人一起讓她指手畫腳的‘排兵佈陣’。

  等所有人全都準備好,潘穎突然放下相機,把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頂在一起,圍成一個方框,在眼前比劃著說:

  “等等哈,先不要急。專業的作品是需要專業的站位元地,讓我再好好看看……那什麼,桑叔,你再挨著茹姨點兒,把頭再偏偏,對,就這樣,倆人腦袋頂著腦袋,這樣才像一對兒。

  雲姨,你靠徐禍禍那麼近幹什麼?離他遠點兒……手!你的手!把手放下,你那麼著把手扣在一塊兒,別人一看還以為你是他的保姆呢……”

  ‘大背頭’還在白話,我瞳孔卻是驟然猛一收縮。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太平間的經歷。

  那時候,瞎子以影子的姿態出現,曾經向我比劃了一個手勢。

  當時我怎麼都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現在看到潘穎的動作,竟恍悟過來。

  瞎子從我做的手勢是……拍照?

  不對,他都成那德性了,還拍什麼照片?難不成還想留個念,紀念他‘做鬼’的這段經歷?

  照片……

  是照片!

  我腦子裡像是有道閃電劃過,下意識的看向季雅雲……

  這時,就聽前方傳來‘哢嚓’一下快門的聲音。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8:57
第十六章 特殊電話


好賴拍完了照片,我顧不上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拉住季雅雲問:

「凌紅替你拍的那十二張照片呢?」

季雅雲愣了一下,說:「在我房間里。」

「再拿給我看看!」

我等不及她把照片拿出來,乾脆跟著她進了屋。

季雅雲拿出一個相冊遞給我:「照片都在這兒了。」

我接過相冊,只翻到第四張,就猛一拍大腿。

是了!

我雖然想象不出瞎子現在具體的狀況,但他在那樣邪異的情形下和我見面,絕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假設他做的那個手勢的確是拍照,我能想到的,和那有交集的,就只有這十二張照片。

我和他都曾看過這組照片,並且是他最終發現照片中包藏的秘密。

當他把照片的秘密告訴我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照片邊緣的暗影組合成的陰陽符上,下意識的忽略了照片本身。

現如今再看到這些照片,我可以完全肯定,瞎子現在這種難以理解的處境,絕對和這照片脫不了關係。

整組照片全是拍的季雅雲,都是在同一個園林里不同的地點取景。

在第四張照片里,季雅雲穿著一件古典的半袖旗袍。

這素色的旗袍,原本是很保守的款式,可讓人感覺奇怪的是,季雅雲擺出的姿勢完全不符合旗袍本身應有的矜持。

照片的背景是庭院中的一個夾角,季雅雲微微側身,站在角落裡。

之所以說她『不夠矜持』,是因為她兩隻腳是超過三十五度角分開的。而且有一條白皙耀眼的小腿,都伸到了旗袍的開衩外頭。

這絕不是一個懂得穿旗袍的女人應該擺出的造型。

更不協調的是,她的兩隻手分別平舉在雙肩兩側,像是在托舉著什麼東西;又像是剛剛因為獲得利益而得意的導遊,忘形的在對遊客馬虎的介紹著參觀的景點。

而她臉上那種成熟中帶著俏皮的笑容,更讓這種奇怪的感覺發揮到了極致,從而在平面上顯露出一種具有立體感,和頗具反差的特殊驚艷。

我被這種特殊的美感吸引,下意識脫口道:「真美。」

話一出口,才驚覺照片中的主人翁就在我旁邊。

季雅雲臉有些泛紅,但不乏理智的小聲問:「這照片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

我不假思索的說:「這些照片,我還得再帶回去好好看看。」

我已經看出端倪,這第四張照片,以季雅雲本人為中心,背景的一側是房屋夾角,這恰恰和太平間的那個角落相似。而另一側,則是一面沒有拍到全景的牆壁,這和我從陰陽路回歸時,看到的『出口』景象竟也完全一致……

「你不是還要把塑封拆開吧?」季雅雲大概是又想起了凌紅,神情間多少有些悲戚,聲音也更加細不可聞:「這些照片真沒有底片的……」

我點點頭,「這次應該不用拆塑封。」

說完,我就想離開。

然而,這個時候,季雅雲忽然疑惑的看著我問:「你說什麼?什麼叫『原來是你』?」

「啊?」我被弄愣了,「什麼意思?」

季雅雲同樣愣怔道:「不是你在跟我說話?」

「我說什麼了?」

季雅雲搖搖頭,「沒……沒什麼,可能是我……是我聽錯了。」

乍一發現這特殊的線索,我也沒心思再待下去,又和她說了兩句,就想帶著照片走人。

剛回到客廳,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掏出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沒標註的手機號。

我皺了皺眉,還是點了接聽。

「喂?」

「你是不是叫徐福安?」聽筒里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微微一怔,說:「我是,你是哪位?」

沒想到對方突然聲音抬高八度,像瘋狗似的吠道:「我艹你媽的,你狗日的要還是個男人,就馬上來醫院!」

「你有病啊?」我實在想不起這人是誰,更加覺得莫名其妙。

「我艹你媽的,你還裝算?!你老婆現在搶救室,就快不行了!你他媽要還是個人揍的東西,就他媽趕緊過來!」

「你他媽神經病吧?」我是真火大了,「你誰啊?」

這時,對面像是傳來一陣爭執,跟著卻是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你是徐福安嗎?」

「是,你是誰?」我強壓火氣問。

對方冷冰冰道:「我是二院的醫生,現在你女朋友正在急救室搶救。如果你不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那就請你立刻通知她的其他親屬或者朋友儘快趕來醫院。她,可能快不行了。」

我本來一頭霧水,卻被這個自稱醫生的女人最後一句話給嚇得一激靈。

我瞥了一眼一旁的徐潔,對著話筒說:「你是不是弄錯了……」

對方的脾氣貌似不比我好多少,不等我說完就大聲道:「病人叫段佳音!她服食了過量的安眠藥,現在正在搶救!我們已經報警了!來不來隨便你!」

「段佳音?」

我頭皮剛一綳,對方居然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段佳音?段四毛?安眠藥?搶救?」我拿著電話呆若木雞。

季雅雲走到我面前,同樣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段佳音?段乘風的女兒?她出事了?」

剛才對方的聲音那麼大,足以讓我身邊的人都聽到了大概的內容。

我勉強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對季雅雲說:「醫院打來的,說段四毛……就是段佳音,說她吃安眠藥自殺,現在正在搶救。」

季雅雲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急道:「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醫院啊!」

我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狀況,下意識看向徐潔,卻見桑嵐拉著潘穎走到她身旁,看著我說道:

「你有急事就先走吧,我剛好要和潘潘去城河街的房子拿點東西,我們送……送嫂子回去。」

我這會兒是徹底懵了,昨個兒段四毛就說要訂機票過來,我還說等她電話,開車去機場接她呢。怎麼都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突兀的消息。

「你先去忙吧,我回家等你。」

最終是徐潔的一句話讓我做出了決定。

我看了一眼桑嵐,拉過潘穎,也來不及和她多說,只叮囑她幫忙照看好徐潔。

跟著,匆匆忙忙跑下樓,鑽進車裡,一邊打火,一邊撥打段佳音本人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一陣才接通,接電話的卻不是段佳音,而是一個熟悉中帶著疑惑的男人聲音:

「徐禍?真是你?」

「高隊?」我本來還有些懷疑,前頭的電話是惡作劇,聽出接電話的居然是高戰,心不由就是一沉。

「徐福安……徐禍……」

高戰喃喃說了一句,像是在確認我的身份,跟著急道:

「先別多說,趕緊來醫院,那個誰……段佳音可能不行了,她留了一封信給你!」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8:58
第十七章 史胖子


掛了電話,我急急火火的趕到醫院。

剛在急救室門口見到高戰,還沒來得及開口,冷不防旁邊一人揮拳就向我臉上打來。

我急忙側身一閃,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這時高戰也做出了反應,從後頭勒著對方的脖子,將這人甩到了一邊。

我這才看清,襲擊我的居然是一個胖子。

這人約莫不到三十歲,可是個實打實的大胖子,個子比高戰高出小半個頭,兩個腮幫子的肉跟褲衩似的耷拉著,肚子挺的低下頭都看不見自己的腳面。

這胖子被高戰拉開,仍是一臉怒色的瞪著我。

我想不出在哪裡見過這麼一號人物,只能是問高戰:「這人是誰啊?」

「他叫史松,是他把病人送進來的。」

我看了一眼急救室上邊的紅燈,急著問:「真是段佳音?」

高戰點點頭:「我本來在這邊看著小五的,無聊就到處溜達,剛好看見兩個市局的同事接警過來。

病人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就叫段佳音。她的隨身物品里還有一份遺體捐贈協議書,捐贈人是段乘風。」

「真是段佳音……」我腦仁一陣生疼,「她現在怎麼樣了?」

高戰癟著嘴搖搖頭,「不樂觀。她服食了超過正常用藥劑量七倍的安眠藥,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休克昏迷了。院方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讓通知她的家人,做好準備。」

我又看了看急救室的大門,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之前我還覺得奇怪,瞎子出事這麼久,以段佳音和他的關係,就算聯繫不上他本人,也該聯絡我才對。

直到昨天接到電話才知道,這段時間段乘風的狀況也不怎麼好。也就難怪段佳音不能分心了。

段乘風顯然是在去世前算到瞎子出了事,現在段乘風本人也死了。

據我所知,段佳音似乎也沒別的親人,難保她是受不了打擊才想不開的。

這時,那個叫史松的胖子忽然又沖了過來,雖然被高戰及時攔開,卻仍指著我鼻子大罵:

「艹你媽的,你是不是男人?你老婆家裡出那麼大的事,你還在這頭跟相好的膩味?怎麼裡頭的那個不是你呢?」

聽他罵罵咧咧,我終於認出,之前在電話里對我破口大罵的就是他。

他的話實在不堪入耳,我剛忍不住要讓他閉嘴,高戰突然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對我說:

「在病人的隨身物品中,除了身份證件和捐贈協議書,還發現一封信。」

「信?」我猛然想起,之前在電話里,高戰就提到過這麼一封信,說是段佳音留給我的。

高戰盯著我,神色變得有些古怪,「準確的說,是一封遺書。是給徐福安的。」

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我帶著疑惑取出裡頭的信紙,只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就感覺腦子快要炸開了。

信本身的內容很簡單,但對我來說,卻是極其的荒謬。

這的的確確是一封遺書。

任何人看了內容,都會認定兩件事。

一,我和段佳音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因為信的開頭就點明了,信是給徐福安的。而且,後邊還有我的住址和電話。

二,段佳音之所以會自殺,的確是因為受不了打擊。然而,除了父親的病故,她更受不了的,是男人的背叛。

而這個背叛她的負心人,就是我!

我有點懷疑,段四毛是不是因為受不了打擊,精神出了問題。

和她有『苟且』的是瞎子,就算負心,那也是他劉炳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鬱悶的問高戰:「你們該不會真相信,我……我跟她有那種關係吧?」

「怎麼會?」

高戰嘴上說著,卻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仍瞪著我的史松,小聲對我說:

「關鍵不光是這封信,還有這個史胖子,他說是段佳音的朋友,是和段佳音一起搭飛機從東北過來的。

也是他說,段佳音和你是男女朋友,而且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你卻在這頭又找了個相好的。」

「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啊!」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時,急救室的燈滅了。

我和高戰,連同史松一起迎了上去。

一個白大褂走過來說:「還好送來的及時,總算是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病人服食的藥量實在太大,昏迷期間身體器官機能微弱,導致大腦缺氧……」

他詳細說了一番,高戰和史松聽的有些雲里霧裡,我卻是聽明白了那些專業術語。

「你是說,病人有可能會……會醒不過來?」我提著心問。

真要是那樣,可就是變成植物人了!

白大褂沉吟著說:「不至於那麼悲觀,照我看,病人的狀況還算良好,醒過來的幾率還是很高的。只不過,醒來以後,可能會缺失一部分記憶。」

之後段佳音被送到了加護病房,高戰交代了我兩句,又去看伍衛民了。

我煩悶的很,想去外頭抽煙,史松卻一把拽住我,粗聲粗氣的問:

「你想去哪兒?孫子哎,你他媽不會想扔下她不管吧?」

段佳音弄成這樣,我也不想和他較勁,就說我出去抽煙。

見他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我,再看看他一嘴的煙熏牙,知道這也是個煙鬼,沒脾氣的說:

「我就是去抽根煙,反正進不去病房,守在這裡也沒用,你也一塊兒吧。」

走出後門,來到醫院後院,外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我拿出煙,遞了一根過去。

史松毫不客氣的接過去,摸出打火機點著,膩性的抽了一口。

我把煙點上,淺淺抽了一口,隔著煙霧看著這胖子,忽然想起剛到醫院時的情形,忍不住問他:「你是段佳音的朋友?」

史松悶哼了一聲,「我以前找她算過命,後來一來二去,就成朋友了。」

我接著問:「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之前我就覺得奇怪,我肯定是沒見過這胖子的,可我剛趕到醫院,話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史胖子就跟我動起了手。

史胖子說:「沒見過。可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她男人!」

我皺眉:「這叫什麼話?」

「肯定是你啊!」史胖子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佳音那麼漂亮,總不會找我這樣的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9:00
第十八章 幽閉恐懼症


我哭笑不得,史胖子又抽了兩口煙,開始喋喋不休的對我說:

「我說兄弟,佳音是真不錯。她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我倒是想追她來著,可她看不上我不是?不是我說,男人逢場作戲那還真不叫事,可咱得分得清好賴,知道啥時候該辦啥事不是?

昂,老丈人病成那樣,你不在身邊陪著自己老婆,還跑這邊來鬼混?你自己說說,這是男爺們兒該辦的事兒?你跟誰說,說破大天去,但凡是長了人心眼兒的,都看不上你!都得說你!」

我這會兒是看出來了,這傢伙人不壞,就是有點渾不楞。

而且他似乎對段四毛真有點那個意思,不然也不能在電話里對我破口大罵,一見面就動手。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也懶得解釋了,跟他也解釋不清,就一邊抽煙,一邊翻著眼皮聽他絮叨。

實在煩了,把煙一掐,就想回去。

不料史胖子又一把拽住我,瞪著我問:

「我剛才說那麼多,你到底聽沒聽進去?你該不會還想走吧?我跟你說,你要真這樣,我他媽真揍你!」

我甩開他,沒好氣的說:「我他媽能去哪兒?」

雖然這事兒狗皮倒灶,可段佳音弄成現在這樣,瞎子又不能來,我再怎麼也只能是在這頭看著。

剛回到病房門口,高戰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伍衛民終於清醒了,讓我趕緊過去一趟。

史胖子絕對是個直心眼的二愣子,生怕我趁機跑了,竟死活都要跟著我。

來到後邊的住院樓,剛要進電梯,史胖子忽然又拉住了我,「走樓梯。」

我是真煩了,想甩開他,丫卻死拉著我不放。

眼看電梯門合上,我忍不住道:「死胖子,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說了我真有事,你還拉著我幹嘛?」

沒想到這會兒他倒是主動鬆開了我,撓著頭訕訕的說:

「我知道你真有事,我就是不想坐電梯,咱……咱走樓梯吧。」

「為什麼啊?」

胖子的表情更加尷尬,「我……我不大敢坐電梯。」

我瞪著他愣了一會兒,驀地反應過來,「你有幽閉恐懼症?」

胖子臉一紅,點點頭,「嗯,不……不是很嚴重。要不然也不能搭飛機。就是一進電梯吧,只要門一關,我就……就……」

不等他說完,我就扭臉往樓梯間走。

事實上類似幽閉恐懼症這種病症並不少見,說白了,那就是一種特殊的焦慮症。區別只在於嚴重或不嚴重。

得這種病的人,要麼膽子特別小,要麼脾氣絕好不了。

上學那會兒,一個教病理課的老師就說過這麼檔子事。

說是一個患幽閉恐懼症特別嚴重的病人,在經過長期住院治療后,醫生認定他的病已經好了。

可誰都沒想到,就在病人出院的當天,他的主治大夫卻死了。

當時我們都覺得好奇,不是病理課嘛,怎麼改『刑偵』了?

後來聽那老師解釋才知道,原來主治大夫為了證明病人已經被治好了,堅持親自送病人下樓,而且不讓其他人搭乘同一部電梯。

沒想到在電梯下降的過程中,病人突然再次病發,嚇得死死抱著醫生不放。

等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外頭的人就發現,醫生死了。

原因是,病人是個大胖子,醫生是個瘦子,病人抱住醫生是出於恐懼的本能,沒想到愣是把那瘦子醫生摟在胸口、硬生生給捂死了。

對於這個案例,我們剛開始都當笑話聽的,但後來那教授對我們說,這還真是真事。

這雖然聽上去有些滑稽和黑幽默,可也說明,某些心理疾病的不確定因素是極大的。

因為我們就讀的不是心理專科,所以那個教授並沒有過多的解說,只讓我們意會。

現在想起來,我還是決定,我他娘的才不冒那個風險呢。

這死胖子真他媽是個胖子,脾氣也確實不怎麼好,我和他比起來,還真就是個瘦子,我真還是個學醫的……

進了樓梯間,我扭臉看著史胖子:「你確定要跟著我?我要找的人,可是在六樓呢!」

胖子把臉扭到一邊不說話,眉梢眼角卻帶著固執的堅定。

遇上這麼一位,我也是真沒脾氣了,只能是翻個白眼,邁步往上走。

剛上了一層,我拿在手裡的手機,忽然就震動了一下。

我以為是簡訊,邊走邊點開手機,卻發現是高戰給我打了電話,不過好像只震了一下就掛斷了。

我心裡打了個突,難道伍衛民出事了?

我也不管胖子能不能跟得上了,加快腳步往上走。

眼看就快上到三樓,突然,一隻手從後邊猛地搭住了我的肩膀!

我用力閉了閉眼,轉臉看著搭住我膀子的史松:「死胖子,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我是真窩火,在醫院裡,多數人只會在憋不住煙癮的時候才會跑到樓梯間來,平常都只會搭電梯……

這會兒天色已晚,外頭還下著雨,本來就安靜的住院樓,樓梯間里更是顯得冷清。

冷不丁被人從後頭這麼一搭肩膀,說沒嚇著那是放屁!

不過我也是有點佩服這傢伙,他這身肉最少得兩百二十斤朝上,虧他還能跟在我後頭。

估計胖子也看出我被嚇著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頭,卻突然又轉過頭,盯著我小聲問:

「你剛才看沒看見那個人?」

我一怔:「什麼人?」

「你沒看見?」胖子一下瞪圓了眼睛。

我忍不住皺眉:「你玩我呢?」

「不是……你聽我說……」

胖子忽然把嘴湊到我耳邊,在我耳旁哈著氣說:

「二樓……咱剛才上到二樓的時候,我看見牆角跪著個人!」

我先是本能的身子一震,很快就平靜下來,和他對視了一眼,轉身就往下跑。

跑到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拐角,二樓樓梯間的情形盡收眼底。

除了角落裡地上有倆煙頭,哪有什麼人?

「咦?怎麼不見了?」

史胖子跟在我後邊,大肚皮都頂到我后腰上了,「我艹,剛才還跪在那兒的,怎麼沒了?難道……」

我感覺他身子明顯哆嗦了一下,跟著就聽他在我耳邊顫聲說:

「難道那不是人,是咱看見『好朋友』了?」

出於謹慎,我仔細看了看他所指的那個角落,又上下各看了兩眼,末了還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沒有任何異象,右手也沒有任何反應,左手的佛珠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除了有幽閉恐懼症,還有沒有其它的病?」我認定胖子是在耍我,扭過臉冷眼看著他。

樓梯間里的光線有些昏暗,近距離對視,史胖子褐色的眼珠緩緩轉動了兩下,眼神中透著驚恐,聲音卻壓得更低:

「我沒瞎說,我真看見了!剛才在那兒,真跪著個人!我看不出那是個男的還是女的,他就臉朝著牆角,低著頭,跪在那兒。

對了,那人披著件紅被單子,就跟披風一樣,血紅血紅的。所以……所以我當時才沒敢跟你說……」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9:02
第十九章 紫微斷靈印


史胖子雖然胖,眼睛卻不小,而且他的眼睛看上去和正常人的眼睛似乎有點不一樣,感覺有種特別的朦朧感,像是不能完全聚焦似的。

這麼近的距離,看著這麼一雙有點怪異的眼睛,聽他說出這樣的話,縱使我膽子不小,也覺得后脊樑有些發寒。

「你真的看到了?」我感覺他不像是在撒謊,關鍵他也沒有撒謊的理由。

胖子雖然有些害怕,但還算冷靜,點了點頭,忽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佳音不是說,你是陰陽先生嗎?怎麼我看見的,你會看不見?」

「段佳音跟你說過,我是陰陽先生?」我有些意外。

印象中,段佳音絕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就算和這胖子是朋友,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告訴他這個?

史胖子吁了口氣,低聲說:「其實我之前找佳音算命,是因為遇上點邪乎事。那時候我問她,有沒有熟悉的陰陽先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跟我提到了你。不過她說你那會兒在忙別的,沒時間幫我,所以後來我找了別人。」

我忍不住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聽胖子說了大致的時間,我點了點頭。他說他找上段佳音約莫在半年前,那會兒我應該正和瞎子、司馬楠等人在那個荒僻閉塞的小山村裡。

我又四下看了一遍,還是沒發現二樓有任何狀況,於是就示意他接著往上走。

上到三樓,我回過頭看向胖子。

胖子搖搖頭,小聲說:「沒,什麼都沒有。」

雖然他說這一層沒什麼,我卻對他本人感到好奇起來。

普通人別說是見到鬼了,真要是在這個鐘點、這種地方,冷不丁見到一個大活人跪在牆角,還披著紅披風,不說嚇暈過去,至少也得當場嚇得哇哇大叫。

這胖子卻是忍著沒吭聲,快到三樓的時候,才問我有沒有看到那個傢伙。

旁的不說,光是他這份膽量和沉著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邊繼續往上走,邊忍不住問他:「你當初找段佳音是因為什麼事?」

胖子說:「那會兒我生了場病,無緣無故發高燒,昏迷了好幾天。等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身邊多了一些人。剛開始我還沒覺得怎麼樣,直到後來我忽然發現,有些人除了我,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見!」

我一怔:「你有陰陽眼?」

雖然不知道他發燒的原因是什麼,但人在昏迷后醒來,莫名其妙開了陰陽眼的事卻是沒少聽過的。

至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怪異的現象,我沒有親身經歷,也就不敢妄自下結論。

胖子聽我問,緊走兩步到我身邊,面向我,把前額的頭髮撩了起來,對我說:「你好好看看,看出有什麼不一樣了嗎?」

我停下腳步,眯起眼睛仔細看他的腦門,剛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但是很快,就在他前額正中,靠近髮際線的位置,發現兩點疤痕樣的印記。

這印記正挨著他中間的發尖,如果不是近距離仔細看,絕不會留意到。

看著這兩點頗有些奇特的印記,我猛然想起一件事,脫口道:「紫微斷靈印!」

胖子放下頭髮,吐了口氣:「呼……你還真識貨,看來佳音沒騙我,你除了是法醫,還真是個陰陽先生。」

「她連我是法醫也告訴你了?」

我下意識點了點頭,看來史胖子和段四毛的關係還真是不錯,要不然也不會把我的事說給胖子知道。

「佳音跟我在一塊兒的時候,十句話有八句都離不開你,可見在她心裡你有多重要了?艹,你小子也真是的,能找到佳音這麼好的女人,居然還他媽出去找姘頭……」

胖子又開始嘟囔起來,忽然,他一下瞪大了眼睛,「不對!」

「怎麼了?」我真被嚇了一跳,這一驚一乍的,誰受得了?

胖子瞪著我說:「我都紋過紫微印了,怎麼還能看見那種東西?」

我想了想,問:「給你紋這斷靈印的是什麼樣的人?收了你多少錢?」

胖子回答說:「是個在小醫院坐堂的老中醫,佳音說,那大夫是她父親的朋友。除了門診費,末了我又給了那老大夫五千塊錢。他本來是不肯收的,後來拗不過我,就只收了一千。哎,我說,那老傢伙是不是糊弄我呢?」

我點點頭,「那倒是不貴。」

這會兒我已經約莫想到他當初遇到的是怎樣的『邪乎事』了,他應該是發燒過後,開了陰陽眼,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聽起來雖然稀罕,但普通人能看到『好朋友』,絕不是什麼好事。

胖子多半是因為這個被嚇到了,所以才找到段佳音,請她替自己卜算。

而段佳音最後介紹給他的那個老中醫,多半也是神調門的人,利用特殊的紋身印記,替他封住了陰陽眼。

我一邊繼續往上走,一邊對胖子說:

「那位大夫沒糊弄你,他幫你紋的印記,的確能封住一般的陰陽眼。」

「那我怎麼還能見到……見到那些東西?」

我說:「他替你紋的是紫微斷靈印,傳說天師鍾馗活著的時候,中了當朝進士。但是在面聖的時候,因為面貌醜陋,嚇到了唐玄宗的妃子。唐玄宗也嫌他樣貌丑怪,影響朝臣形象,所以決定不予錄用。鍾馗一氣之下,撞死在了皇宮的玉階上。鍾馗在陽間本應該有一番作為,甚至於被後世以人臣的姿態供奉,卻被皇帝斷送了前程,等於是斷絕了他在陽間的靈台神位。皇帝是紫微星下凡,所以,鍾馗撞玉階留下的傷痕,便成了紫微斷靈印。

紫微斷靈印的確有封閉陽人靈氣的作用,只是要封印這斷靈印,除了要施加專門的法訣外,還需要用九轉飛龍的血來紋這印記。飛龍指的是東北地區的飛龍鳥,一般的飛龍和大多數鳥類一樣,眼皮都是長在下邊的,九轉飛龍卻是和人一樣,眼皮生在上眼瞼。

這種天生異相的九轉飛龍世間難尋,所以多數懂得這封印的人,都會用普通的飛龍血來代替。雖然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效果卻差了點。被施加封印的人,看不到一般的鬼,但對於厲鬼凶煞還是能看到和感應到的。」

說到這裡,我心裡猛一咯噔。

史胖子紋了斷靈印,這麼說,他剛才看到的可能真是鬼,而且還是厲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9:04
第二十章 斷指


想到高戰之前打電話來,只響了一聲就掛了,我心裡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當即一邊加快腳步往上走,一邊對胖子說:

「用飛龍血紋的印記,和用鴿子血紋身一樣,平常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可只要喝了酒,就會顯露出來。鍾馗神君喜愛喝酒,只要你喝了酒,斷靈印顯露出來,就不管用了。你要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以後最好都不要喝酒了。」

「不喝酒?不喝酒那還叫東北人嘛!」

史胖子有些不以為然,瓮聲瓮氣道:「旁的我不知道,可我就聽說過,一個東北老鄉從來不喝酒,你猜最後他怎麼著?死了!」

我奇道:「不喝酒還能死人?」

「昂,可不嘛!」胖子點著頭說,「那小子找了個雲南老婆,跑雲南去了。要說喝酒,除了東北人,我還就服雲南人。這不嘛,有一回大傢伙一起吃飯,別人都喝酒,就他不喝。完事他開車送其他人回家,結果在回去的路上,讓一個醉酒駕駛的給撞了。那傢伙,死老慘了,下半身都懟沒了!」

我見他說的認真,不禁啼笑皆非,也懶得再跟他廢話,一鼓作氣跑上了六樓。

來到病房,推開門,沒看見高戰,就只見一個女人背對著門口,坐在病床邊的一把椅子里。看背影,應該是伍衛民的姐姐伍娟。

她低著頭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像是睡著了。

再看伍衛民仍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呼吸雖然輕微但胸口起伏的還算平穩,明顯也還在睡覺。

「不是說人醒了嗎?難道又睡過去了?高戰呢?」

我心裡嘀咕了一句,就想去外邊給高戰打電話。

哪知道剛一轉身,就見史胖子站在我身後,滿臉驚恐的抬手指著一個方向,「外頭有個人!」

我猛一激靈,轉過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鼻子差點沒氣歪。

他指的是窗戶,這是六樓,窗戶外頭哪來的人?

我擰著眉頭低聲喝叱他:「你咋呼什麼?不怕把病人吵醒了?」

「不是……我真看見窗戶外邊有個人!」

胖子放輕了聲音,但聲調卻直發顫,都走音了,「剛才窗外頭真有個人,不……那應該不是人,這兒是六樓,怎麼會有人在窗戶外邊……那一定是……是……」

我也覺出不對頭,這死胖子可不一般,他可是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的。

我剛才的注意力都在伍娟和伍衛民身上,難道他真在那個時候看見什麼了?

我等不及出去,低聲問胖子:「你看見什麼了?」

「玻璃反光,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就只看見一張白臉!對了,那張臉是反的,身上穿的……穿的好像是一件綠衣服,就跟個蝙蝠似的,倒吊在窗戶外頭!」

我和他對視了有三秒鐘,確定他沒有撒謊,反應過來,兩個箭步衝到病床邊,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點在伍衛民的眉心。

我本來是想看他身上的陽火是否旺盛,可手指剛碰到伍衛民,胖子突然「啊」的一聲怪叫,「有死人!」

我被他嚇得猛一哆嗦,瞪眼看向他,但沒等和他對上眼,就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伍娟一直都是背對著門坐在那兒,這會兒我人站在病床的另一側,才看清她的正臉。

她人坐在那裡不假,卻沒有睡覺,而是睜著眼睛。

她的雙眼眼角、鼻孔、嘴巴……甚至是耳朵眼邊,都蜿蜒流出像蟲子一樣的紅色血線!

讓我震驚的不只是她七竅流血的恐怖模樣,而是她的左手,此刻還拿捏著一個古怪的手勢。

這種手勢我絕不是頭一次見,雖然不明白這手勢的意思,卻知道這絕不是平常人能做出來的。

我再顧不上管伍衛民了,急著繞到伍娟面前,驚恐的發現,她比手勢的那隻手上,染滿了鮮血,卻並非是沾染了口鼻中的血。

她之所以能做出那個我做不到的手勢,竟然是因為,她左手的拇指斷了一截!

傷口還在不住向下滴血,顯然是才截斷不久。

出於職業本能,我的第一反應仍是伸手摸向她的頸動脈。

哪知道我的手指尖剛碰到她的下巴,她低著的頭突然猛地向上一抬,原本一動不動的眼珠竟快速的轉動了兩下。

下一秒鐘,她的臉上露出了絕難用語言形容的表情,只能說,人只有在遭受劇烈的痛苦,又或者強烈的精神打擊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極限的神情。

「呃……呃……」

伍娟身子猛地向上一挺,同時喉嚨里發出低沉痛楚的聲音。

史胖子倒抽著冷氣說:「她像是噎著了,她喉嚨里好像有東西!」

一句話提醒了我,伍娟臉色慘白中透著鼓脹的紫紅,額頭上也滲出一層豆大的汗珠。

她沒有死!

我急著上前,一隻手捏住她的下顎,低頭往她嘴裡看了兩眼,把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伸進她嘴裡。

感覺碰到了什麼東西,猛一使勁,將那東西從她喉嚨眼裡拽了出來。

「啊……」

嘴裡的東西一掏出來,伍娟立刻發出一聲慘厲的嚎叫,抱著左手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滾。

看著她的慘狀,我整個人都麻應了。

並非完全是因為她的叫聲刺耳,而是……我已經看清,我從她嘴裡摳出來的,竟然是半截斷了的拇指!

史胖子推了我一把,驚慌道:「你還拿著那玩意兒幹啥?趕緊扔了!」

我這才猛一哆嗦,下意識的鬆開手指,斷指也隨之落在了地上。

這時,我就覺得左手腕突然一震,跟著就聽靜海的聲音傳來:

「糟了!快救人!」

「救人……」

我終於從震撼中完全緩醒過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先做什麼。

靜海急道:「別管他們!快去找少了的那個人!如果找不回那個,這兩個也都活不成了!」

少了的那個……高戰!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可此時我對靜海已經是十分的信任。聽他語氣焦急,抽身就往外跑。

剛跑到門口,「砰」的一聲,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邊猛地推開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4-16 09:05
第二十一章 大寒


衝進來的,是聞訊趕來的醫護人員。

看清房間里的狀況,進來的人也全都愣住了。

我顧不上跟他們多說,急著想往外跑,卻被一個戴眼鏡的白大褂一把揪住,「你是什麼人?發生什麼事了?你上哪兒去?小劉,報警!」

這白大褂倒是反應果斷,只在短時間內就做了所有他應該做的。

只不過,原本每個專業醫護都應該具有的職業素養,此刻對我而言,都成為了阻力。

「先救人!我是警察……」

我急著說道,同時把證件掏了出來。

白大褂看也不看,聲音更大:「不管你是誰,警察來之前,你們誰也不許走!」

「放開!」我是真急了。

可伍娟的慘叫聲實在太大,狀況也實在太恐怖。

不斷有值班的醫護人員,甚至是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屬聞聲過來。

多數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甚至連門都沒進來,卻都吵嚷著「別讓他跑了」之類的話,硬是把我給堵在了屋裡。

對於鬼魅,我或許能放手一搏,甚至大開殺戒,可面對這群不明狀況卻糾纏不放的人,我實在和所有人一樣束手無策。

人聲嘈雜,就算揪著我的白大褂肯聽我解釋,一時半會兒也難聽清楚我說話。

正當我急得都快瘋了的時候,史胖子突然大叫了一聲:「啊!地震啦!」

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被他這一嗓子震得一愣。

我剛把臉轉向他,就見他張開雙臂,朝著這邊撲了過來!

眼看他像個人肉壓路機似的壓過來,我本能的想躲。拉著我的白大褂,也是被嚇得本能的鬆開了手。

胖子衝到跟前,竟直接一把將他抱住,又「啊」的一聲怪叫,將他雙腳離地箍在懷裡,朝著門口沖了出去!

「啊……」

「殺人啦……」

「救命啊!」

……

面對胖子的肉彈碾壓,不管抱著什麼心思的『熱心群眾』都在尖叫聲中四下奔逃。

有兩個跑的慢的,竟硬是被胖子連帶白大褂一起給懟進了對面的病房。

我還在愣神,就見胖子扭過臉來沖我吼道:

「還愣著幹啥?該幹嘛幹嘛去啊!」

「謝了!」

我急著衝出病房,倉惶鼠竄的跑到樓梯間,才真正抓瞎起來。

脫離重圍后,只是出於本能的熟悉路徑,悶著頭一氣跑到樓梯間。

直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靜海讓我找高戰,我去哪兒找他?他在哪兒?

心裡焦急,嘴上跟著問了出來:「高戰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

靜海居然也和我同樣沒有方向,急著問:

「你來這兒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沒有啊!」我說的是實話,除了被胖子一驚一乍嚇的雞皮疙瘩冒了兩回,我真沒看見什麼。

「你不是一直跟著我嗎?你沒看見什麼?」

「哎呀,佛爺我之前一直在坐禪,心無旁騖。我哪兒留意剛才發生什麼了?」

靜海雖然沒現身,我卻能感覺到他在佛珠里跺腳,「你再仔細想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一定看到過什麼!」

我猛一咬下嘴唇,讓自己儘快恢復冷靜,眼珠急轉了兩下,盡量快而不慢的說:

「除了伍娟變成那樣,我上來的時候,真是什麼都沒看見。不過,有人看見了……」

我總算是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認清了眼下的最終目標,從剛才的混亂中解脫出了必須的邏輯思維。

我一邊告訴靜海,之前和胖子一起上來時發生的狀況,一邊憑藉本能,快步沿著樓梯往上走。

等我說完,人也已經到了樓梯間頂層。

我沒看到的,史胖子看到了。

他最後看到六樓病房的窗戶外邊,倒吊著一隻蝙蝠似的綠衣白臉鬼。

直覺告訴我,胖子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他真的在二樓的樓梯間看到過一個披著紅被單、面朝牆跪在那裡的鬼。

也真的看到病房外有隻『穿綠衣服的蝙蝠』。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靜海不能提供有效的線索,我要做的,就是第一時間找到作妖的『妖』!

尋常人認為,鬼魅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這其實是一個很大的誤區。

和人相比,鬼魅的行為更具有目的性。人在達到目的前,或許會因為各種不確定因素,改變初衷。

但是鬼魅很少會這樣。

恩鬼報恩、怨鬼報仇……

它們都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

如果史胖子說他看到窗外有鬼是事實,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受到致命損傷的話,那很有可能,胖子看到的那隻鬼,還沒有完成任務。沒達到目的,心存不甘,就一定有跡可循。

靜海沉寂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

「你想的沒錯,找到一個算一個……踹門!」

頂層獨立的樓梯間,通往天台的門上了鎖。

事實是,在靜海開口前,我已經鉚足了勁,他一開口,我立馬就抬腳朝著右側門扇和門框連接處的合頁位置『砰砰砰』狠勁踹了好幾腳。

合頁鬆動的同時,直攻螺絲已經從壓縮板材的門扇上脫落出來。

我一手撐住晃蕩的門板,貓腰從敞開的縫隙里鑽了出去。

一邁上天台,我就忍不住連打了兩個哆嗦:「今兒可真他媽夠冷的。」

我只是隨口抱怨,不料靜海立刻回口道:「對了!難怪某人會這麼肆無忌憚,我差點忘了,今天是大寒!」

「大寒?」我錯了錯下顎,「別打啞謎了,有什麼話就直說!」

嘴裡說著,我眼睛可沒停,眼珠子快速的轉動了好幾遍,卻並沒有在空蕩蕩、寒風凜冽的天台上看到任何異象。

然而這時,靜海的聲音卻更加沉靜下來:「別急,慢慢來。作妖的不只一個,可只要找到其中一個,你就一定有法子對付它。你只要搞定一個,這件事也就有九成機會可以扭轉了。」

我似懂非懂,但還是左右觀望著,在空曠的天台上來回踱步,希望在第一時間找到我能夠理解的線索。

突然,角落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徐福安!救我!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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