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98
吟雙 發表於 2019-4-18 09:29
第四十二章 恩將仇報


我本來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六神無處安放,畢竟發生在兩隻狗崽身上的狀況,實在太過驚悚。

可當我和孫祿兩人各自戴上膠皮手套的時候,大腦立刻沉靜了下來。

在這一瞬間,兩人都彷彿回到了在學校上課的時候,變得專註起來。

「我應該怎麼做?」我沉聲向老丁問道。不知不覺中,這老傢伙似乎已經代替當年教學的老教授,扮演了導師的角色。

「把鬼彘剖出來!」果不其然,老丁的說法和我預料的一樣。

那個被束縛在血泡子當中的微縮人頭,果然就是鬼彘,雖然我還不明白具體狀況,可很顯然,它正竭盡全力想要從束縛中掙脫出來,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見我拿出陰陽刀,靜海突然問:「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不等我回答,老丁就緩緩說道:「現在鬼彘和兩隻狗崽的生死息息相關,絕不能阻斷它們之間的聯繫。你要做的,就只是幫助鬼彘擺脫捆束。

你記住,千萬不能造成任何的損傷,因為這鬼東西現在還是最懵懂原始的狀態,一旦你傷到它,它就一定會記仇,就算能重入輪迴,也會把你當成宿世的仇人!

不光如此,它的怨氣還會牽連兩隻狗崽,令它們喪命。那樣一來,你就罪過更大了。」

我越聽越覺得鬱悶,無論怎麼看,這似乎都是出力不討好的活計。

但是,這種鬱悶在我心裡只是一閃而過,所學的專業實在讓我計較不了那麼多。

我又問了老丁幾句,就讓孫祿幫忙,把狗崽小栓固定住。

這不是什麼『正經』的臨床手術,孫祿能做的,也只能是盡量輕的,用雙手按住狗崽的前半身和捧住狗頭。

「不能阻斷鬼彘和狗崽之間的聯繫,那就是不能直接將眼球摘除。」

我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也是說給孫屠子聽的。

這會兒孫屠子已經進入了狀態,只是略一點頭:「明白。」拿捏狗頭的動作更加小心謹慎。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不再多說,左手輕輕托起懸吊在狗鼻子旁的血泡子,暗暗摒了摒氣,將陰陽刀的刀尖湊到那對邪異的小眼睛當中,輕輕向下划。

特殊的手術進行的十分順利,那血泡的外表,果然就像是一層堅韌的膠質薄膜,隨著刀鋒的劃過,緩緩向著兩邊開裂。

我雖然手底下的動作還算穩當,可心裡卻又控制不住的開始打鼓,因為隨著外膜的開裂,微縮的人頭上,很快就出現了兩個細小的像是小米粒一樣的孔洞。

即便是沒有任何醫學知識,也能看出,那似乎是一對鼻孔。

這小東西,難道真和人一樣,有鼻子有眼,五官俱全?

關鍵是我忽然想到,似乎哪裡有點不大對頭。

老丁說,現如今鬼彘處於懵懂原始的狀態,在『手術』短暫間歇期間,我留意看了一下它那雙黃豆粒大小的眼睛……

我怎麼就覺得,這雙眼睛並非像老丁說的那麼單純,而是眼珠轉來轉去,像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呢?

懷疑歸懷疑,但手術還得繼續。

因為『手術』的特殊性,除了孫祿的配合,並不具備真正手術必須的器具。

我只能是用陰陽刀鋒利的刀尖,一點點的,將『人頭』外邊具有相當粘附性的血膜剝離。

我得感謝恩師們教授給我足夠運用的專業知識,更要感謝生活的壓力,讓我在求學期間全心全意的學習,和磨練出了強於常人的心理素質。

要不然,這樣的手術絕不能夠繼續。

眼看血膜剝除到了最下方的部位,我提著的心也隨著最後的動作緩緩下落。

突然間,一直沒有動靜的鬼彘,兩隻小眼睛快速轉動了一下,跟著猛地向上一翻,隱匿了眼仁,只露出粉紅色的眼底。

我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妙,可沒等來得及反應,那對眼珠子竟像是裝了翻轉轉軸,竟又向上翻了一下。

這一次,眼仁再次出現,卻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原先那對小眼珠的眼神,的確在急切中帶著幾分懵懂的味道,可隨著眼球的兩次反轉,再露出來的眼睛,竟是一對眼底血紅,眼仁暗紅髮黑的凶眼,哪裡還有半點懵懂純良的味道。

更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這雙『變異』了的眼睛里,每一隻竟都有兩粒瞳仁!

「快閃開,這傢伙要恩將仇報!」靜海猛然尖聲怪叫起來。

也就在叫聲傳來的同時,我本能的向後一縮手,而鬼彘卻也在這一瞬間,眼中凶光大盛,猛地掙脫了最後黏連的血膜,像是飛蝗一樣彈射起來。

作為手術的實施者,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鬼彘本身,而孫祿卻是全部精力都放在拿捏著的狗崽身上。

所以,他的反應慢了半步。

「屠子,退……」

當我大聲提醒他的時候,為時已晚,鬼彘徹底脫離了狗崽的眼球,一下彈起了半尺多高。

此時的鬼彘,除了『腦袋』的模樣更像是人頭,後頭仍拖著一條老鼠尾巴似的血筋。

彈起的幅度雖然不算大,可鬼彘身子半空,相連的血筋竟猛地一縮,跟著一彈,就像是蓄足了力量的飛蛇一般,彈射到了尚未來得及直起身的孫屠子身上。

「我艹,什麼玩意兒……」

孫祿一聲怪叫,這才急著一邊往後躲,一邊在身前胡亂拍打。

但那鬼彘的速度實在難以想象的快,沒等他手掌拍下,已經迅速的躥到了別的位置,下一秒鐘,居然狡猾的鑽進了他的衣服里。

我本來已經衝到跟前,想要幫忙扑打,這一來,頓時失去了目標。

情急之下,我只能讓孫屠子別動,想根據衣服的鼓動判斷鬼彘的具體方位。

然而這似乎是徒勞的,鬼彘樣子醜惡,身體卻太過細小,單從外邊,根本看不出它的行動軌跡。

不過,卻能夠聽到,孫屠子的身上,不斷傳來類似磨牙的輕微聲響,就像是用指甲抓撓水泥地似的,讓人從裡到外渾身麻應。

孫祿本來還勉強能夠冷靜,聽到這動靜,絕對是嚇崩潰了,不顧一切的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我心急如焚,想要幫忙,卻聽靜海忽然叫道:「鬼彘想奪他的肉身投胎!」
吟雙 發表於 2019-4-18 09:31
第四十三章 反九陰


靜海的話一下提醒了我,我忙抓住孫祿的胳膊,大聲讓他先別動,同時抬眼向他脖子里看去。

鬼物想要奪取肉身,絕不會像蟲子咬人一樣,漫無目的的亂來,而是只會佔據人的靈台,也就是人前額靠近頂門的位置。

可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卻又慢了一步。

我確然在孫祿的頸間看到了鬼彘的蹤影,但只是一瞥之間,那鬼東西就閃電般的游躥到了孫祿耳朵後邊,鑽到了他頭髮里。

「完了!」靜海身子搖晃了兩下,險些癱倒,「鬼彘不肯投胎做狗……它想……」

這會兒我哪還顧得上他說什麼,只是扒著孫屠子的腦袋,在他頭髮里急切的找尋。

孫祿已經被嚇懵了,根本不聽勸阻,還是把上衣撕扯著扒了下來。

混亂間,他身子突然猛地一挺。

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我心跟著一沉。

到底還是遲了,這狡猾的鬼彘,難道已經鑽到他靈台里去了?

我正急得六神無主,孫祿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嚇一跳,以為鬼彘已經得逞,不料孫屠子猛地把頭抬了起來,一臉猙獰豪狠,卻是歪著嘴沖我一笑。

「媽的,還以為這精蟲似的鬼東西有多狠呢,敢情就這兩下子。」

說話間,孫祿又沖我擺了擺手,示意我退後。

我從錯愕中醒來,和他眼神相對,看到熟悉的神色,稍稍鬆了口氣,卻又不明白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我按照他的意思,緩緩後退的時候,他忽然一條腿向前跨了一步,雙臂展開,猛然一振,大吼道:

「給老子滾出來!」

隨著他這一吼,我就感覺他周身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焰。

這或許只是一種氣勢,無影無形,然而,我卻又依稀覺得,隨著他這股氣焰的爆發,房間里竟像是多了一些我看不到的存在。而且,還不止一個……

短暫的瞬間,孫屠子就有些氣場爆棚的苗頭。

與此同時,那種房裡多出其它『活物』的感覺,也越來越清晰強烈。

我使勁閉了閉眼睛,眯著眼朝孫祿身上看去,驚愕的發現,在他寬厚的雙肩上,竟隱約浮現出一些球形的虛影。

那樣子,就像是一個人的身上,長出了許多腦袋一樣!

「居然是反九陰!」靜海突然驚呼。

也就是隨著這聲驚呼,孫屠子展開的雙臂再次猛然一振,擰著眉毛,「啊」的一聲大叫。

叫聲中,他張開的大嘴裡,竟驀地噴出一團血霧。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等反應過來,血霧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顧不上管旁的,急著問道:「屠子,你覺得怎麼樣?」

這時,孫祿之前突然爆發出的氣焰竟也不復存在,聽我詢問,先是怔了怔,隨即居然聳了聳肩,「那鬼東西想鳩佔鵲巢,被我給反殺了。」

「反殺?」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能夠通過神態語言判斷出,在我面前的確實是孫屠子本人。

屠子還是屠子,鬼彘的陰謀沒有得逞,那鬼彘去哪兒了呢?

「嗚嗚……」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一旁突然傳來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音。

轉臉看去,就見原本已經僵死的狗崽小柱子,居然從炕上站了起來。

它的身體已經不復僵硬,眼睛也重又變得靈動,只是看著這邊,眼神顯得有些委屈。

「鬼彘投了狗胎!」我驀地反應過來,脫口道。

我的猜測很快得到了靜海的肯定,老和尚長吁了口氣,「哎喲,可嚇死個人咯,好在有驚無險,總算是成功咯。」

我正待詢問,他卻兩眼直勾勾看著孫祿,走了過去,圍著孫祿繞起了圈子。

剛才孫屠子扯掉上衣,這會兒露出一身黑黝黝肥壯的肉膘,樣子很是威武。

靜海相貌本就陰柔,這會兒卻是看著他的身子,兩眼直放光。

這讓我忍不住一陣惡寒,這老丫,該不會真有特殊的癖好吧?難道他被孫屠子雄壯的身姿吸引,動了春心……

「沒錯了!」靜海猛地一拍巴掌。

這回不光是我,孫祿更是被嚇得不輕,忙不迭躲到我身邊,「這老禿子,該不會好那個道道吧?」

這會兒我已經從靜海的反應看出事出有異,下意識向孫祿背後看了一眼,心中頓時一凜。

在他厚實的背脊上,竟隱約浮現出數個人頭般的印記!

「大師,你剛才說什麼……什麼是反九陰?」我記得剛才混亂中,靜海貌似提到過這三個字。

靜海搖晃著腦袋,一副無限感慨的樣子:

「簡單的說,你的九陰煞體,是將鬼氣帶來了陽世。而所謂反九陰,就是以陽人之身,將鬼魅送入陰司地府。

要是我沒猜錯,這屠夫小子,必定是被業火焚身過,有九個凶煞惡鬼,藉助乾枯業火和他的身子,進入了輪迴道。

鬼不是沒人情味的,他給了那九個惡鬼輪迴的機會,惡鬼為了報答他,同樣是藉助乾枯業火,將自身的凶煞氣息分離出來,附著在了他身上。為的是保護他,不被別的陰祟之物侵害。」

靜海忽然撓了撓頭,「普通人如果能以自身之力,度化一個惡鬼,那已經是很大的造化了。這小屠夫,怎麼能度九個呢?莫不是他曾經歷過陰陣之類的所在,機緣巧合被業火加身,同時度了九個惡鬼?」

我和孫祿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經靜海這麼一解釋,我也想起來了。當初顧羊倌攝取了我一部分靈識,煉製成了能尋覓天靈地寶的小草頭神。並利用九個被砍頭的百年女鬼,布下九煞陰陣。

那次恰巧是孫屠子陪我去找顧羊倌,誤打誤撞闖入陰陣,並且通過雷劫屍引發了乾枯業火。

最後的結果是,小草頭神回歸了我這個本體,九個女鬼的魂魄和孫屠子一起,經受了業火焚燒。

聽我把這段經歷說完,靜海先是罵了句『人心險惡勝於鬼』,跟著奸笑道:

「所以說,人算終究是不如天算。若他不是屠戶出身,也不能招來業火加身;如果他不是為了兄弟情義,陪你一同涉險,更不會擁有這鬼魅邪祟懼怕的反九陰身。那樣的話,剛才他多半已經被鬼彘得逞,沒了小命咯。」
吟雙 發表於 2019-4-18 15:14
第四十四章 柴禾垛下的秘密


一提到鬼彘,我和孫屠子就都炸毛了。

孫祿衝到炕邊,一把將剛死而復生的小柱子拎了起來,「娘的,老子一家好心收留你……他徐禍禍更是本著醫者仁心,幫你個萬劫不復的狗東西轉世輪迴,你倒好,居然恩將仇報!老子摔死你丫的!」

孫屠子當然不會真把狗崽摔死,他是有點氣糊塗了,也不知道是該把氣撒在狗身上,還是鬼彘身上,目前來看,兩者好像已經分不出彼此了。

然而,他的這番話,在我聽來卻不是滋味的很。

狗是我送來的,鬼彘也是我帶來的,剛才他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那我也就不用活了。

我同樣是一肚子火,可此時老丁連同張安德兩個老傢伙,卻都像縮頭烏龜一樣沒了動靜。

靜海雖然是始作俑者,但他剛才連番出言提醒,實在已經儘力補救了。而且,瞎子的命還著落在他身上,我也不能沖他發火。

這一時間,我真是有種快要憋炸了的難受。

沒辦法,我只能是默默的走到炕邊,抱起另一隻狗崽小栓查看。

這小畜生少了一隻眼珠,模樣十分凄慘,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灌了酒,還在麻痹當中,肚皮一起一伏,倒是呼吸平穩。

孫屠子到底只是撒撒邪火,見狀忙放下小柱,和我一起替小栓處理起眼睛的傷口。

「小柱子被鬼彘附了身,那真正的小柱子呢?是不是去投胎了?」孫祿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卻聽靜海道:「沒有,另一隻狗崽還活著。」

他指了指孫祿捧著的小栓:「一母雙生,本就魂魄相連,即便其中一個死了,也不能單獨入輪迴,必定要等到另一個也死了,才能一起從何處來,到何處去。現如今鬼彘借狗身重入輪迴,兩隻狗崽的魂魄已經歸附到了一起……」

他突然哈哈一笑,拍手道:「妙啊,妙啊!佛爺本來只想得其一者便是得了寶貝,沒想到竟能一箭雙鵰,這到底是上天造物之奇,還是佛爺我……咳咳,還是你徐老闆的造化呢?」

我本來還帶著氣,聽他這不混不清的一說,再想到他之前陰冷的態度,不禁火又上來了。

剛要發作,房門突然從外邊打開了。

「小東西走了沒?走了就埋了吧,飯快好了,你們……」

孫祿他爹邊說邊走了進來,話說半截就被眼前的一幕弄愣了。

「這……這咋回事?小的活了?大的眼咋瞎了呢?」

我和孫祿對望一眼,剛想搪塞過去,被撂在一邊的小柱子,突然呲著牙,沖著孫祿他爹狂吠起來。

孫祿他爹被嚇了一跳,「耶?這小畜生,咋還不認人了呢?」

天底下最惹人憎的就是反口咬主人的狗,孫祿暴脾氣一上來,邊擼袖子邊咬著牙對我說:「別攔著我,今兒我非得把它給燉了!」

我看出孫屠子是想動真格的,卻又奇怪,要是鬼彘轉世生成這麼個只會呲牙的東西,靜海和尚又怎麼會說它是寶貝呢?

正猶豫要不要攔孫祿一把,小柱子突然跑到我跟前,沖我「汪汪」叫了兩聲,跟著竟跳下炕,咬住我的褲腳往外拽。

孫祿也看蒙了,「咋回事兒?瞧這意思,它還想狗仗人勢,讓你替它出頭,跟我老子干仗?」

「哪能啊!」靜海忽然嘿嘿一笑,「佛爺可絕不會幹賠本的買賣,我說這兩條狗崽如今都是寶貝,那就是寶貝。它這多半是想巴結你,你只管跟它走,必定另有收穫。呵呵,我看這老屠夫的身子骨可不怎麼好,我也就先不多待了,免得他受了衝撞。」

說完,又斜睨著孫祿他爹哈哈一笑,一旋身,回到佛珠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靜海弄的神經過敏,現在只要老和尚一開口,我就覺得他話里套著話。

特別是他最後沖著孫祿他爹那一笑,更讓我覺得,老丫憋著九曲十八彎的屁沒放。

孫祿這會兒也看出苗頭了,小聲問我:「咱要不要跟這狗東西去看看?」

我點點頭,沖他使了個眼色。

孫祿會意,走過去把包紮好傷口的小栓往他老爹手裡一塞,「您看著這個,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兩人跟著小柱子跑出屋,卻見這狗崽子並不往外跑,而是徑直跑到后牆角的柴禾垛旁邊,回頭沖我叫了兩聲,接著扭過身,用兩隻前爪不斷的刨土。

兩人走到跟前,我上下看了看那柴禾垛,小聲對孫祿說:「靜海有句話我信,他可真是無寶不落。他說鬼彘轉世的狗崽是寶貝,多半有他的道理。難不成……這下頭藏著什麼寶貝?」

孫祿斜眼看著我,瓮聲瓮氣的說:「這柴禾堆打我爺在世,翻新屋子的時候,可就堆在這兒呢。我估計底下陳年老柴禾肯定得有,寶貝?哼哼,你可別跟我說,老柴禾成了精,只要收服了它,它就能在咱跟人干仗的時候,自己飛起來敲人家腦袋。」

我被他這冷笑話噎的一陣無語。

這時,孫祿他爹抱著狗崽從屋裡走了出來,站在門口說:「你們倆小子瞎折騰什麼呢?有什麼事兒不能吃了飯再忙活?趕緊的,去廚房幫你娘端飯去!」

剛被孫祿一擠兌,我也覺得小柱子能尋寶的想法純屬扯蛋。加上折騰這一上午,也是又累又餓,就想不管還在扒拉土的小柱子,先去吃飯。

可就在我想要轉身往回走的時候,突然就見,小柱子對著柴禾垛『汪汪』的狂叫起來。

這奶狗子比小栓還小一圈,這一叫起來,卻是比先前在屋裡的時候叫聲洪亮了數倍,竟震的人耳朵有些發麻。

我和孫屠子一時間都錯愕不已,正不知所措,突然間,我眼角的餘光瞥見柴禾垛似乎動了一下。

柴禾怎麼會動?難道這下頭真有什麼東西,而且還是活物?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猛然間,就見柴禾垛里忽然躥出一團黑影。

這黑影似乎並無實質,就像是一團聚而不散的黑霧。一冒出來,立刻就向著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4-18 16:55
第四十五章 沖煞(上)


見黑霧從柴禾垛下鑽出來,我頓時感覺不妙,想要阻斷它的去路,卻不料這黑霧速度迅如閃電,根本不等我做出反應,一下就躥的沒了影。

「禍禍,怎麼了?」

聽到孫祿叫我,我才回過神,不等開口,忽然就聽孫祿他娘在廚房門口驚道:

「哎呀,他爹,你這咋又犯病了?六啊(孫祿的小名),趕緊把你爹弄屋裡去!」

我和孫祿轉頭一看,就見孫祿他爹正抱著小栓,靠著門框往地上出溜呢。

兩人都嚇了一跳,趕過去一看,只見老爺子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兩隻眼還睜著,可眼珠子也是一錯不錯,就跟睜著眼睡著了似的。

「這是咋回事啊?」孫祿重情,一看這陣勢,頓時有些六神無主。

我查看了一下老爺子的情況,發現他除了突然動彈不得,呼吸和心跳都沒什麼異常,就對孫祿說:「先把叔抬到炕上去。」

兩人把他爹抬進屋,一個揉心口,一個掐人中,可折騰了半天,老爺子還是沒醒,就那麼仰躺在炕上,兩眼朝著屋頂,眼皮都不眨一下。

「哎,你們這樣不行,都起開,我來!」

孫祿他娘說著,從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個手帕扎的小布包,匆匆走到炕前,把布包湊到了孫祿他爹的鼻子底下。

我和孫祿都看的不明所以,卻不想布包湊上去沒幾秒鐘,就聽孫祿他爹喉嚨眼裡「吭吭」了兩聲,跟著眼珠猛一打轉,居然醒了過來。

「哎呦,我這是咋了?那狗崽子呢?」孫祿他爹夢遊似的說了一句,兩手撐著想要坐起來。

孫祿連忙扶了他一把,帶著哭腔問:「老頭子,你這是咋回事啊?」

孫祿他爹倚著被窩愣怔了一會兒,才像是徹底緩過勁來,搓了把臉,擺手道:「沒啥事兒,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我和孫祿都是一怔,孫祿倆眼一瞪:「你又犯癔症了?這怎麼還嚴重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他爹斜了他一眼,「沒啥,球大點事兒,你別一驚一乍的。」

我一眼瞥見孫祿他娘正把那個小布包往柜子里收,走過去說:「嬸兒,你讓我看看這是什麼?」

孫祿他娘本來還想藏著掖著,見我和孫祿都看著她,才不得不訕訕的把布包遞了過來,「是大夫給開的葯。」

孫祿擰眉道:「啥葯啊?老頭兒有事你不跟我說!你這是又找哪個蒙古大夫開的『仙方』啊?」

我接過布包,湊到鼻子底下,還沒等細聞,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順著鼻腔直接衝到了頂門心。

「是硝石。」我揉了揉被刺激的發脹的腦門,就想把布包打開。

孫祿他娘急了,「別打開!人大夫說了,一打開就不靈了。」

「哎呀,老娘,你一邊兒待著去!」

「你怎麼跟嬸兒說話呢?」

我瞪了孫屠子一眼,讓他別犯渾,回頭對他娘說:「嬸兒,你看我叔剛才那樣多嚇人?咱有病就得治,得去醫院,可不能為了省倆錢兒,相信什麼偏方能治大病。這麼著,你也知道,我和小六都是學醫的,你讓我看看這裡頭都有什麼,要是真管用,咱就留下。」

這會兒我已經大致弄清了狀況,老一輩的農村人都過的節省,有點頭疼腦熱,能扛就死扛,實在不能扛了,頂多也就找村裡的衛生所開幾片葯。

我倒是記得,剛認識孫祿那會兒,他跟我說過,他爹好像一直都有發癔症的毛病。平常沒什麼,就是冷不丁猛一走神,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似的,杵那兒不動了。過個一會兒,自己就緩過來了。

事實上孫祿說這事兒的時候,不光是我,他自己也沒怎麼當回事。一是我們都知道,所謂的癔症其實是個體的精神障礙,沒有說太有效的葯能根治的。主要還是,他爹的癔症不嚴重,發作起來就跟人走神一樣,過個幾秒鐘,回過神來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今天回想起這事,再看孫祿他爹的狀況,明顯是病情加重了。

老兩口也沒把這事跟孫祿說,而且孫祿他娘還和多數農村婦女一樣,有點迷信。

聽他娘話音,這手帕里包的,九成是從哪個『大仙兒』那兒求來的偏方。

果然,見我堅持要看手帕里的東西,孫祿他娘為難了一會兒,最後一拍大腿,「唉,我就跟你們實話實說吧,這藥包是我找鄰村的四嬸子開的。人說了,你叔得的是失魂症,是有東西總惦記著要害他!這藥包是辟邪的,能把那些髒東西趕走!」

孫祿剛吭哧了一聲,他娘就抬手一指他的鼻子:「六子,你可別跟我這兒犯渾,也別說我迷信。你也看見了,你們在學校學的那些都不管用,人四嬸子給的藥包一拿出來,你爹就好了!要說迷信,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太太對孫屠子可沒對我這麼客氣,這一嗆把個孫屠子愣是給嗆的沒聲了,這才轉過頭,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徐啊,你比六兒穩當,比他懂事。我跟你說,有些事兒啊,咱還真不能不信。人四嬸兒說了,這藥包在菩薩座前供過,裡頭存了菩薩的神兒,你要是打開了,菩薩的神兒散了,就不靈了。」

我本來還想哄著老太太把藥包打開,看看裡頭都有什麼,聽她這麼一說,也是噎的沒詞了。

可別以為他娘這樣的農村婦女就只會悶頭納鞋底,真說道起來,自己有自己一番道理。

關鍵是……孫屠子的爹媽可不知道,我除了和屠子是同學,還和他們崇信的隔壁村四嬸子是『同行』,被他娘這麼一說,我挺不起腰杆子跟老太太『講理』了……

孫祿還想再說,我攔了他一把,讓他別犟嘴了,把藥包還給他娘,拉著他來到外邊。

我低聲問他:「你剛才在那柴禾垛前頭,沒看見什麼?」

孫祿一愣:「看見什麼?」

我暗暗點頭,看來剛才那團黑霧,就只有我看見了。

孫祿關心他爹,忍不住嘟囔著說:「這老頭老太就是摳搜,老爺子都這樣了,居然不告訴我。那鄰村的四嬸子就是個神婆,是個騙子,有病不上醫院,找那些蒙古大夫能管用啊?靠,那都是迷信!」

一通抱怨完,見我瞪眼看著他,這傢伙才遲鈍的反應過來,訕笑道:「我可不是說你啊,我說的是那四嬸子,那……」

他眼睛忽然一瞪,愣愣的看著我問:「你剛才說什麼?說柴禾垛底下有什麼?」

我翻了個白眼,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形,壓低了聲音說:「那四嬸子倒是真沒說錯,你爸還真可能是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他這不是癔症,是沖煞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4-19 08:32
第四十六章 沖煞(下)


聽我把之前看到的一說,孫祿登時擰起了眉毛:「這麼說,我老子還真是被髒東西給禍害的?」

我說:「我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那團煞氣從柴禾垛底下一鑽出來就跑沒影了,我壓根沒來得及扭頭看它去哪兒了。可它一沒影,你爸就犯病了,這也太巧了。」

我朝柴禾垛看了一眼,見小柱子還蹲在那兒沖我搖尾巴,再回頭看看正屋的門,我小聲對孫祿說:

「柴禾垛底下有東西是肯定的,可我還得確定一下,叔是不是真被髒東西給纏上了。這樣,你把你媽支開,我替你爸看看。」

孫祿點頭:「那必須的,我爸還行,嘴嚴實。要讓我老娘知道你和四嬸子是一個道道,呵呵,都不用等到明天,整個孫家樓就都知道她兒子的哥們兒是個活半仙兒。」

孫祿進了屋,不大會兒的工夫,就把他娘領廚房去了。

我後腳跟著進了屋,孫祿他爹正下炕呢,嘴裡還在嘀咕:「這咋弄的,咋柱子活了,栓子眼又瞎一隻呢?」

我說:「叔,狗的事咱回頭再說。我先幫你看看,你是不是真讓髒東西給衝上了。」

孫祿他爹先是一愣,跟著吸溜了一口氣,「咋?你還懂這個?」

我笑笑:「你也知道,我是我姥爺帶大的,整天跟莊上那些老人一塊兒待著,多少也懂點。先不多說,您先坐著別動,我先給您看看。」

說著走上前,左手掐了個訣,右手食中二指併攏,抵在了他的眉心……

吃完飯,孫祿他娘歇了會兒,就被孫祿忽悠著去找鄰居大媽聊天去了。

我這才向孫祿點點頭,「沒跑了,叔確實是沖煞了。」

「嚴重嗎?」孫祿急著問。

見他爹在一旁看著,我只能是搖了搖頭,「不嚴重,只要把那髒東西找出來,就沒事了。」

孫祿和我那叫一個默契,兩人一對眼色,就知道我是在安撫他爹。於是也裝作沒事人似的,讓他爹先在屋裡待會兒。趁著我在,他跟我兩個人把柴禾垛翻翻,借著晴天把底下的劈柴晾晾。

兩人來到牆角,孫祿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一把揪住我問:「我爸到底咋樣?」

我說:「你先別急,叔的情況確實不大好,三盞陽火除了頭頂那盞,肩膀上的都被煞氣沖的只剩一截火苗子了。得虧發現的早,要不然……」

「那現在咋辦?」

「還能咋辦?」我順手拿起旁邊的鐵杴,「挪柴禾,看看下頭有什麼!」

兩人搬柴禾的時候,孫祿問我說:他爹發癔症的毛病打從他爺活著的時候就有了,只是沒現在這麼嚴重。真要是被鬼祟給纏上了,怎麼先前我沒發現。

我說,沖煞和被鬼纏上可不是一回事,要是被鬼纏了,別說是我,就是他孫屠子這會兒應該都能看出苗頭。

沖煞是有點像中醫說的邪風入體,有可能是什麼邪祟在附近,並沒有害人的意思,卻剛巧被人衝上了煞氣;更有可能是家裡有什麼煞氣深重的死物,把本家的人給沖了。

就譬如有些喜歡收藏古董的人,收藏了不明來路的冥器在家裡頭,表面上或許沒什麼,但若是這冥器不乾凈,時間一長,冥器中蘊藏的煞氣就把人的陽火給磨的弱了。

孫祿聽得乾瞪眼了一會兒,忽然說:「不對啊,要說這下頭真有什麼不乾凈的東西,要衝煞也得是我和我老娘啊。我老頭子那傢伙,可是殺了大半輩兒的豬牛羊了,比我可狠多了,怎麼能單衝到他身上呢?」

我只能是搖搖頭,「先甭問了,是怎麼個情況,挖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一鼓作氣,把一人高的柴禾垛挪換了地方。

這時,一直守在旁邊的小柱子忽然沖著剛騰出來的一片空地,再次狂吠起來。

我讓孫屠子去廚房端來一碗糯米,用井水淘了,圍著小柱子指的那塊地方撒了一圈。

糯米剛倒下去還沒什麼,等我和孫祿找來趁手的傢伙準備開挖的時候,再看那些糯米,竟然隱隱有些發黑的跡象。

我捏起一小撮糯米聞了聞,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我艹……」

「咋了?」孫祿大氣都不敢出。

我咽了口唾沫,看著他低聲道:「糯米單是發黑,那帶煞的東西必是死物;可這糯米不光發黑,而且還帶一股子焦臭味兒……這他媽下頭八成有死屍!」

孫屠子一聽,眼珠子都瞪紅了,咬牙道:「挖!我倒要看看,是他媽什麼王八日的玩意兒!」

當即我也不再多說,只又做了一些防患措施,避免煞氣外泄傷人,然後就和孫屠子一起甩開膀子挖了起來。

約莫挖了有兩尺多深,突然,我一鏟子下去,就覺得鏟到了什麼堅硬的事物,「嘎」的一聲,震得虎口猛一麻。

我和孫祿對視了一眼,拔出鏟子,鏟去了上層的泥土,下頭竟然露出一塊黑沉沉的石板!

「我艹他大爺,還真是石頭棺槨!」

東西到底是在自己家挖出來的,即便孫屠子膽大,這會兒說話也有點中氣不足。

我又用鐵鍬把兩邊的土鏟了鏟,沖孫祿搖了搖頭,「石板沒那麼大,應該不是石棺之類的,不過石頭表面發黑,的確是被屍氣和煞氣常年浸染的緣故。」

見他手有點發抖,我抿了抿嘴,先是又找來一些糯米洗凈了撒在石板上,跟著伸出手,讓他把鎬頭給我。

這時,孫祿他爹從屋裡走了出來,邊往這邊走邊問:「你倆幹啥呢?」

我和孫祿對了個眼神,沖他微微搖頭,意思是不用再隱瞞了。

我們倆折騰了這一陣子,早把老爺子驚動了。要是這石板下頭真有死屍,那是怎麼都瞞不住人的。

他爹聽我和孫祿說完情況,愣怔了好一會兒,忽然把披著的棉襖扯下來往邊上一扔,瞪著眼睛吼道:

「把鎬給我!我他娘的且得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想禍害老子、禍害我老孫家!」

要不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呢。單看孫祿那股子狠勁,就知道他老爹也是個暴脾氣。

見老頭要過來搶鎬頭,我連忙上前攔著:「叔,你可不能上手。這底下的東西,可能就是沖著你來的……」

話沒說完,孫屠子突然「我日」一聲怪叫:「禍禍,你快看,這糯米咋活了呢?」
吟雙 發表於 2019-4-19 08:34
第四十七章 石板流血


聽孫祿這麼一喊,我頭皮就是一緊,硬是把他爹往後推了幾步,「你別上手!離遠點兒!」

「汪汪……汪汪汪……」

一旁的小柱子竟像是聽懂了我的話,居然躥到孫祿他爹面前,呲著牙沖他狂叫。

孫祿他爹這會兒也不知道是緩過了那口頂心口的惡氣,還是被小柱子的大嗓門給嚇著了,站在那裡發懵。

我讓孫祿去看著他爹,這才扭過臉,朝著坑裡看去。

不看不要緊,只看這一眼,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一層摞一層的滾著個兒炸開了。

只見本來黑乎乎的石板,竟然滲出了暗紅色粘稠的液體,看上去就像是人流出的血一樣。

剛才我撒下去的糯米,全都被石板滲出的粘液染浸成了血紅色。而且這些被浸泡的糯米,竟然都動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腐屍生出的活蛆,不住的在血污中翻滾蠕動!

「媽的,石板流血……難不成這下頭真是有什麼凶屍?它他娘的煞氣熏人還不夠,難道還能詐屍嗎?」我咬著牙低聲罵道。

孫祿他爹未必就聽見我說的是什麼,可明顯也已經看到了坑裡的狀況。

這老爺子的身板可是比孫屠子還寬厚,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氣得,臉上到脖子根都是一陣紅一陣綠的直變色兒,腿肚子也開始打顫了。

相比之下,孫祿倒是冷靜了下來,錯了錯下巴頦,對我說道:

「禍禍,你有什麼招就使什麼招吧。今兒咱說什麼都得把這鬼東西挖出來,我他媽非得看看這是他娘的什麼撮鳥,真要是殭屍,我活掐死丫的!」

我點點頭,摒了摒氣,問:「嬸兒的那個藥包呢?在不在家?」

「肯定還在柜子里呢,我媽信你,你說不看,她肯定就不會再刻意藏著帶著。」

「去拿過來。」

孫祿依言去屋裡拿出那個藥包,我當即把藥包打開,裡邊果然如我所料,除了幾粒指甲蓋大小的硝石,還有一些硃砂粉末。

我微微點頭,對孫祿說:「那個鄰村的四嬸子倒不是裝神弄鬼,這硃砂用公雞血調過,這會兒顏色都快成黑的了,可真是替叔擋了一部分煞氣了。」

「還真是高手在民間,呵,回頭我買點禮看她去。」孫祿強笑道。

「東西必須得挖出來,這石板我一個人可扳不開,叔不能上手,你得幫我。」

我從拆開的藥包里揀出一粒硝石拋給他:「這是什麼不用我說了,這東西在盜墓行當里又叫北帝玄珠,說是能避屍氣。你拿著,時不時聞聞,避不避屍氣兩說,能醒腦子是真的。」

說著,我也揀了一顆,剛湊到鼻端聞了聞,不經意間,卻發現藥包里除了硝石和硃砂,還有一小塊灰褐色的東西。

那東西比小拇指的指甲蓋還小那麼一圈,形狀不規則,像是小石頭子,外表卻生了一層極短的細毛。

我心裡一動,順手拈起那東西湊到鼻端,一聞之下,頓時就是一激靈。

看來那鄰村的四嬸子可不是個一般的『半仙』啊,居然能弄到這個?

我把這意外的發現小心收好,心說回過頭還真得去跟那四嬸子打打交道。

見孫祿已經來到近前摩拳擦掌,我抿了抿嘴,說:「這麼撬不成,你不嫌噁心啊?趕緊打桶井水來,先把石板上面的東西沖乾淨。」

見孫祿竟少有的猶豫,我不禁有些意外:「還愣著幹啥?」

「不是不是……」

孫祿打著哽說:「我是想,這下頭真要是有死屍,咱是不是得先報警?最起碼得先打個電話給高隊吧?」

「打個屁!」我是真想戳他腦門子,「煞氣重成這樣,這下頭的東西就算是帶著怨氣死的,至少也得埋了超過十年了。別說高胖子了,就是老郭來了一時半會兒能管毛用?你趕緊去打水,先把眼巴前的事辦了!」

孫祿忙不迭應了一聲,這才去打來井水。

兩人先是將挖出的坑又擴大了一些,然後用井水衝去表面那些被『孵化成蟲』的糯米和血污。

我剛想跳下去,孫祿忽然伸手攔住我,正色道:

「一,這是我家的事,先頭兵得是我來。這點你甭跟我矯情,這坑就這麼大,必須得是一個人在上頭撬,一個人下去扳。你沒我勁大,下去也白搭。再一個,萬一真有什麼情況,你人在上頭,畫個符什麼的,總比在下頭方便。第二……第二……」

他猛一擺手,「也甭他媽第二了,反正上頭下頭你都得照應,我特么還不想早死呢。」

說完,摸出我給他的硝石湊在鼻端深吸了一下,一個縱身跳了下去。

我咬了咬牙,朝他爹做了個向後退的手勢。

小柱子竟像是和我心有靈犀,驀地往前一躥,呲著牙「汪汪」叫喚,硬是把比它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老爺子給逼退了兩步。

我抓起鐵鎬,沖孫祿一點頭,沿著刨出的坑邊,探下鎬頭,用鎬尖摳住了石板邊沿。

孫祿這會兒已經連裡帶外,把上身的衣服全都扒了下來甩到一邊,露出一身淺黑油亮的肉膘,兩腳蹬著兩邊的坑壁,俯身用手摳住了石板兩側。

「我日你姥姥……起!」

隨著孫屠子咬牙切齒一個『起』字出口,我奮力壓住鎬把,猛地向下一墜:「起……」

出於本能,我拉了個長音,可一口氣剛迸出一半,突然之間,就聽下面傳來「嗚嗷」一聲震耳欲聾的怪嘯!

孫祿他爹本來還探著頭往下看,這一聲嘯聲傳出,竟被震的雙手掩耳,踉蹌著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地媽,那是啥玩意兒?」

跟著不等爬起來,就扯著嗓子大喊:「六兒!徐啊!小心點兒……」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渾身發麻,可還是硬扒著鎬把不肯鬆手。

開玩笑,這會兒孫屠子正使著力呢,我要一撒手,他不被墜的摔半死,至少也得被自身的體重和與石板的碰觸擠斷幾根肋骨不可。

「禍禍,起開了!撒手!過來幫忙!」

聽孫屠子大叫,我試探著稍許鬆了些力,感覺下頭沒有反向下的壓力,趕忙抽出鐵鎬扔到一邊。

我幾乎連頭都沒來得及回,鎬頭一丟開,立刻往前一錯步,兩腿順著坑壁滑了下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4-19 08:35
第四十八章 兄弟相殺


埋藏在地下的石板整體有三尺見方,四指來厚,重量至少得有個三四百斤。

孫屠子這會兒正怒火中燒,竟是仗著一身蠻力,將厚重的石板掀起了兩尺多的高度。

我一滑到坑下,立刻就手掌上翻,幫著抬住石板。

即便孫屠子力氣大,這會兒也是累的臉紅脖子粗,到了強弩之末。

他見我接手,便說:「禍禍,你先抬著,我緩口氣兒。」

我點點頭,石板雖然沉重,但這會兒被掀開后,周圍有了著力點,我自信抬個一時半刻還是不成問題的。等孫祿緩足了勁,兩人再合力將石板掀到一邊,看看下頭究竟有什麼東西。

哪知道孫祿那頭剛一放手,我突然就感覺脖子里猛地一涼,像是有人將一把冰刀架在我脖子上似的。

這種威脅的感覺來的突然,而且十分的銳利,我受到驚嚇,本能的一泄勁,石板跟著向下一墜。

我差點閃了腰,趕忙又「嘿」的一聲,加了幾分力氣。

孫祿也嚇一跳,見我到底是挺住了,忍不住調侃我說:

「你現在身子骨可是不如以前了,兄弟,聽我句勸,有些事兒必須適可而止。要是因為縱慾過度掏空了身子,你這年紀輕輕的可就白瞎了。」

我哪有心思跟他打屁,這會兒剛才那股子突如其來的寒意雖然變得不怎麼明顯,可我還是覺得脖子里涼嗖嗖的。

這感覺十分的讓人不舒服,就好像有個人,拿著一把刀,繞著我的脖子比劃似的。

我心裡納悶,這也沒見颳風啊,怎麼就……

剛琢磨到這兒,我就猛地醒過了味兒。

姥姥的,先前種種跡象表明,這石板下頭埋藏的可不是什麼帶煞的死物,而是極有可能是死屍。

我和孫屠子只顧用盡九牛二虎之力要把石板搬開,一時間竟把這茬給忘了。

我忙不迭下來幫忙,現在石板掀開,就抬在我的腰際,下頭真要有什麼凶屍詐將起來,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我脖子里的涼意頓時被忽略,就只覺得腰部以下、兩腿之間一陣冷颼。

這他媽可真是經驗不足害死人啊,可惡他孫屠子還有心思拿我開涮。

「屠子!別墨跡了,趕緊搭把手,把石板掀一邊去!」

我越想越膽寒,連忙招呼孫祿,讓他先別歇著,趕緊把石板掀開。

可話音未落,突然就聽上頭傳來孫祿他爹驚恐的叫聲:「六兒!你幹啥呢?」

聽聲音,我感覺不妙,急忙抬眼看向孫祿,只一眼,渾身的血都涼了。

孫屠子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呼哧呼哧』的喘粗氣。

然而,他的一雙眼睛卻瞪得血紅,正惡狠狠的看著我,像是我和他有殺父之仇一樣。

更加驚悚的是,他的手上,竟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剔骨尖刀。

攥著刀的手已經舉到了半空,刀尖此刻正對準了我!

「你幹什麼?」我嚇傻了。

此刻的孫祿光著膀子,露出一身黝黑的五花肥膘,手持尖刀,儼然就是一副屠夫的模樣。

從他凶眼的焦點看來,我絕對可以肯定,他手裡的刀子瞄的是我,這是他娘的把老子當成待宰的生豬了!

果然,孫祿像是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下一秒鐘,猛一呲牙,奮起膀子將刀子朝我扎了過來。

「叔!別過來!」

這時我已經意識到不對勁,情急之下卻沒完全喪失理智,急著警告孫祿他爹不要上前。

坑底下本就狹窄,孫祿又是叉著兩條腿站在上方,居高臨下,來勢洶洶。

眼看他將尖刀向我頸間扎來,我不得不鬆開雙手,任由石板下落。

兩人近在咫尺,坑裡也沒有足夠閃避的空間,電光火石間,我只能是不退反進,上身一俯,單腿往後一蹬,一頭撞進了孫祿懷裡。

我只覺得后肩胛一陣刺痛,好在我並沒有脫上衣,刀子似乎沒能夠完全扎進去。

儘管如此,孫屠子這一下子還是讓我也發了狠,頭頂撞到他胸口的同時,雙臂展開箍住了他的腰,「呃」的一聲低吼,猛地將他向後掀去。

孫屠子蹬著兩邊的土壁,腳底下本來就不穩當,被我一頂一掀,不由自主的就向後倒去。

僅僅只是在兩人糾纏著歪倒的剎那間,既是出於本能,也是因為泄憤,我迅速的抽回手,用手肘照著他的肚皮就是一下子。

「我艹……」

在孫屠子的痛呼聲中,兩人相對歪倒在對面的坑壁上。

也正是因為他這一下痛呼,我因為突生變故而混亂的大腦中,像是驟然劃過一道閃電。

雖然沒能把握住關鍵,卻預想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於是,在孫屠子後背接地的一瞬間,左手撐住他厚實的胸口,掄起右臂,用手肘照著他肚皮上方、兩扇肋骨中間的位置再次狠狠的一下肘擊。

「我尼瑪……」

我撞擊的位置,在中醫學里叫做顫中穴,是血脈在前軀幹穿插的最主要位置。

無論一個人再強壯,只要被重擊到這個位置,也會內氣漫散。不說痛徹心骨,但那種別樣難受的滋味,絕對不次於咬到舌頭。

孫祿被我這一下重擊,徹底喪失了抵抗能力。

然而,就在他渾身疲軟的同時,他手裡的尖刀,刀尖已經貼近到我太陽穴的位置。

隨著他手指不由自主的鬆脫,刀子就貼著我一側的臉頰,落在了一旁。

「我尼瑪……」我何止是驚出了冷汗。

得虧是我太了解這殺千刀的屠子了,猜想到了他下一步的行動。要是反應慢上千分之一秒,刀子就插到我腦袋裡了!

孫屠子被我連著兩下重擊,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張著嘴翻了一陣白眼,眼珠子還沒翻下來,嘴裡突然含糊的喊道:「禍禍……幫忙!」

「你倒是還記得有我這麼個兄弟。」

我悻然嘀咕了一句,伸手就去摸兜里的硝石。

指尖碰觸到另一個外形明顯不一樣的東西,心裡一動,急著掏出來,兩個指頭捏著,用那東西的稜角頂住孫屠子的眉心,用力擰了一下。
吟雙 發表於 2019-4-19 08:37
第四十九章 石子


被我一擰眉心,孫祿身子猛一顫,清醒了過來,瞪著眼睛問:「那鬼東西呢?被你弄了?」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反手用那石子似的東西,在自己腦門上也擰了一下。

微感疼痛的同時,就覺一股奇異的清涼透入皮膚,竟似乎徑直鑽進了腦仁。

我被這滲透的涼意一激,渾身就是一哆嗦,頓時覺得腦子清醒不少。下意識的斜眼看向一邊,見到旁邊的一樣事物,頓感不明覺厲。

看著手裡那石子般的東西,心說:「居然真是那東西,看來那鄰村的四嬸子絕不是一般的鄉野神婆啊。」

「沒事了吧?沒事了趕緊起開,老子快被你壓死了!」孫祿在我身下掙扎著說道。

我瞪了他一眼,爬起身,順手把他拉了起來。

孫祿左右張望,「那鬼東西呢?被你打散了?」

「根本沒有鬼,倒是你,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兀自心有餘悸道。

「怎麼回事?」孫祿茫然的問。

這時,他爹忍不住在上頭說道:「六子,你抽什麼瘋呢?好好的,怎麼就跟小徐動手了?你還想要他的命?」

「咋?我想要他的命?」

見孫屠子一臉不明所以,我深吸了口氣,問他:「你跟我說說,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孫祿一愣,跟著驀地瞪圓了眼睛,露出駭然的神色,「靠,我剛才剛喘了口氣,那石頭底下忽然一下子鑽出個黑影。那東西見風就長,我都沒來得及跟你招呼,它就變得一人多高,呲著牙就朝我撲過來了!」

我點點頭:「那東西長什麼樣?」

「嗨,我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就看見那傢伙腦袋比酒罈子都大,兩隻眼睛跟要瞪出血似的,滿嘴都是爛蒜瓣子牙,張著嘴就要咬我。」

「所以呢?」我斜眼看著他。

「還能怎麼地啊?跟丫干啊!我順手就把刀拔出來,就想……咳咳咳……」

話說一半,孫祿猛地一陣咳嗽,兩手捂著胸口下方,呲牙咧嘴的說:「我哪知道那鬼東西那麼邪性,比他娘猴還精呢,我一刀沒紮下去,丫就撲到我懷裡來了。跟著就他娘的朝著我肚子上招呼,還朝我這兒來了一傢伙……」

「咳咳……」他又咳了兩聲,咬牙切齒道:「真他媽賊,還認穴呢。要不是丫長的那副鬼樣,我都以為那是你教出來的徒弟了!」

「你少罵罵咧咧的,那就是老子!」我瞪著眼說道。

「是你?」孫祿一愣,「我艹!你又變成……」

「滾蛋!」我推了他一把,看他一副吃癟的樣子,卻是忍不住笑了。

記得還是剛入學那會兒,我和孫祿、張喜三個人剛一碰面,不知道怎麼,就誰看誰都不順眼。

後來三國大混戰,打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最後我就是抽冷子給孫屠子肋下來了一肘子,把他給放倒的。

孫祿這會兒也回過味了,問我怎麼回事。

我乾笑說:還能怎麼回事?中招了唄。

我把剛才的狀況說了一遍,彎腰撿起半截帶著尖的劈柴,在孫祿眼前晃了晃:

「你也不想想,你這光著膀子,哪兒來的刀啊?咱這是他娘的被『鬼遮眼』了!不過也真夠險的,要不是我知道你丫的套路,就這劈柴扎我腦袋上,也得要了我的命。」

這話可沒半點誇張,剛才的情形,擺明是我倆都被髒東西『迷了眼』了。

孫祿冷不丁看見石板底下冒出個見風長的鬼物,那鬼東西還擺明想要他的命,那他還不得反殺?

殊不知他眼裡的鬼東西,就是我。

至於他拔出的刀子,根本就是隨手從一邊撿起的半拉劈柴。

我倒是比他好的多,雖然也被迷惑,將劈柴看成了刀子,卻沒把他看成鬼魅邪物。

而且在他被我撞倒的時候,聽到那聲『我艹』,我就隱約想到,他並非是想對我下黑手,而是不知不覺中被石板下未知的邪物迷惑,出現了幻覺。

說到底,要不是兩人相識久了,熟知對方應對事物的反應,保不齊這會兒我腦袋上已經多了個窟窿了。

弄清狀況,孫祿反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是我混蛋!你幫我,我他媽還……」

說著又要抽自己耳光。

我趕忙攔了他一把,「行了,這事兒不怪你,只能說這底下的東西夠邪性。我都是『職業神棍』,不也一樣中招了嗎?」

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又是一陣后怕。

兩人撬石板的舉動,實在是有些莽撞了。

照靜海說的,孫屠子度過九個百年惡鬼,是反九陰的體質,都還被迷惑,把我當成了鬼魅。要是換了別人,指不定有什麼後果呢。

孫祿只是因為出事的是他老爹,一時昏了頭,絕不是天性莽撞。

這會兒吃了趟虧,腦子也清醒過來,問我:「咱是接著挖,還是先去做點準備?弄點黑狗血什麼的?」

「汪!」一直守在旁邊的小柱子呲著牙沖他叫了一聲,像是在怪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啼笑皆非,想了想,搖頭道:「用不著準備了,咱已經冒失一回了。剛才真要有什麼東西從下頭鑽出來作妖,這會兒咱倆多半不能囫圇個的站在這兒。照我看,這底下的東西煞氣重不假,但還沒到青天白日能出來作妖的地步。咱加倍小心就是了。」

我這麼說倒不是託大,而是忽然想到,剛才我倆有驚無險,未必就完全是因為兩人的體質特殊。我在藥包里找到的那粒『小石子』,多半也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如果這『石子』真是我認為的那樣東西,要是還不能剋制石板底下的邪物,那這一時半會兒的,再做其它準備也是多餘。

見我們倆準備再度掀開石板,孫祿他爹在上頭叮囑我們千萬小心。

老爺子已經被剛才的一幕嚇到了,這會兒說話也有點發虛。

兩人答應一聲,我對孫祿說,這回讓他去上邊撬,我在下頭。

「你行不行?」孫祿隨口問道,忽然「咦」了一聲,「禍禍你快看,這石板怎麼好像裂開了?」

我低頭一看,可不嘛。

石板本來是一整塊,這會兒上面居然有了裂紋,只是表面黝黑,不仔細看不容易發現。
吟雙 發表於 2019-4-19 08:38
第五十章 怪手;頭髮


我和孫祿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

石頭不是旁的,即便埋在地下年月再久,也不會腐化脆弱。

這坑裡除了這塊石板,就都是土坷和碎磚礫,再沒有其它足夠巨大堅硬的物體,就算是我剛才情急之下撒手,四指厚的石板又怎麼會被摔裂呢?

我感覺事出有異,索性蹲下身仔細查看。一看之下,更加驚訝。

石板居然不是只裂開了一道縫,而是從中間的部位朝著四周,呈傘骨狀裂出了七八道的裂縫。

我和孫屠子雖然不是學物理的,也都看出來,能形成這種裂紋,應該是下方石板中央的位置,有著硬度超過石板的東西。

而且,這東西不但堅實,還有一定的銳角,就在我撒手的時候,石板下落,中心部位受到撞擊,才導致開裂。

「什麼東西能把石頭撞裂?金剛鑽兒?」孫祿眉毛都快糾結成兩條勾在一起的蟲子了,「這他娘的不科學啊?」

我讓他別廢話,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要弄清楚石板下究竟有什麼。現在石板裂開,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是替我們省了力氣。

當下兩人不再多說,挪到一邊,摳住一塊裂開的石板,沒用多大力氣就掀了起來。

石板下,就只是被壓的平整的土地。

孫祿攥起拳頭在上頭「砰砰」砸了兩拳,跟著乾脆直起腰,踩上去跳了兩下。

「實心的!下邊啥都沒有!」

我讓孫祿靠邊站,連著又掀開兩塊,和之前一樣,除了碎磚就是壓得結結實實的土。

我回過頭,又去看石板中間的部位,並沒有發現下頭有什麼明顯的硬物。

沒有東西頂著,石板又怎麼會裂開呢?

這時,孫祿又在我身後掀開的土地上蹦了兩下,說:

「這下面應該沒什麼,難不成,作妖的不是什麼死屍,而是這黑石板?被咱一折騰,給折騰毀了,所以『自爆』了?」

「瞎扯蛋!」

我白了他一眼,又去掀第四塊裂開的石板。

黑石板開裂的十分勻稱,就像切西瓜似的,每一塊的大小重量都差不多。

掀開前三塊石板的時候,我並沒花多少力氣,再加上沒有發現,所以在掀第四塊石板的時候,我多少有些漫不經心。

第四塊石板同樣不怎麼沉重,可沒曾想,就在我把這塊石板掀起來約莫有十公分高度的時候,突然間,石板被掀開的縫隙間,猛地伸出一隻白慘慘的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就算我膽子再大,也被這隻手給嚇壞了,「嗷」的鬆開石板,用力甩著手向後退。

因為我幾乎是連蹦帶躥往後退,一下子就撞到了孫祿身上。

孫祿忙扶住我,急著問:「怎麼了?有東西?」

「有……有……」

我驚魂未定,再看那石板,已經重又落回了原位,那隻突然伸出的人手,也不見了蹤影。

「有什麼?」

孫祿性急,又問了一句,就要衝上前。

我忙攔住他,緩過氣來說:「有一隻手……下邊突然伸出來一隻手,抓住我……」

「人手?」

「嗯……」

我點點頭,下意識的抬起被抓的右手,一看之下,又忍不住連打了兩個寒顫。

為了幹活利落,我把袖子都擼到了臂彎,這時就見,我右手的手腕上,赫然有著一隻黑漆漆,像是墨染般的人手印!

孫屠子雖然沒看到剛才的一幕,但看到這手印,也知道我所言非虛。

他瞪了半天眼,忽然發狠道:「艹他媽的,下頭還真是有死屍!難怪石板只有這麼大呢,敢情是個死孩子!」

他之所以這麼說,並非沒有原因。

一是我一早便判斷,下邊埋的可能不是死物,而是死屍。

再就是,印在我手腕上的黑手印雖然是人手印,卻很小,並沒有全然握住我整個腕子,而是只包裹了手腕二分之一不到的面積。

回想起來,剛才抓住我的那隻人手,的確很小,如果那真是人的手,那頂多也就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禍禍,你感覺怎麼樣?」孫祿雖然又驚又怒,還是第一時間詢問我的狀況。

我搖搖頭,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印在我腕子上的小手印如同墨染,是切切實實的存在,這就證明,剛才我所經歷的不是幻覺,而是真被石板下突然伸出的手給抓到了。

可有件事我一直沒想通,到了這會兒,更是疑惑到了極點。

那就是,現如今我鬼爪已經完全顯露,可從開始挖地到如今,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石板下是絕不會有活人的,可如果像我先前判斷的那樣,下頭埋藏的是一具死屍,死屍詐起,驟然伸出手來抓住我……

這要抓的是左手,我還不至於這麼糾結,可它抓住的,偏偏是我的右手!

最主要的是,直到我被那隻手抓住的時候,卻仍然沒有絲毫的感應!

我咬了咬嘴皮子,先不去管那手印,對孫祿說:「你走開,我再試試。」

孫祿不肯動地方,按他的性子,是絕不容我冒第二次險的。

這時他爹在上頭小心翼翼的說:「徐啊,要不……要不別上手,用鎬頭撬吧?」

我和孫祿大眼瞪小眼,都差點沒把自己的腦瓜子拍爛。

我們這是在跟誰較勁呢?

誰規定非得用手去掀石板?

猴兒他媽還知道用工具呢……

孫祿沒再吭聲,朝手心裡啐了口唾沫,抓起一旁的鎬頭,就去撬那石板。

這一次,石板輕易就被撬到了一邊,那隻抓住我的怪手,也沒有出現。

然而,當石板被撬開,看到下頭的事物,坑裡坑外一老二少,全都看呆了。

那石板下頭,四周圍同樣是硬實的土地,中間的位置,卻有一堆有些發黃髮枯,棕絲一樣的東西。

說是『棕絲』,可即便我和孫屠子都沒出聲,上面的孫祿老爹也能夠看得出來,那絕不是拿來做棕綳的廢料,而是一蓬人的頭髮……是女人的長發!

我吞了口唾沫,說:「屠子,你先上去,報警!」

之前我不主張報警,是因為不確定下面是什麼,如果是尋常人不能夠認知的東西,警察來了只會徒增麻煩。

現在不同了,地里挖出了人的頭髮,那就證實了我最初的猜測……
吟雙 發表於 2019-4-19 08:39
第五十一章 野豬頭


孫祿明顯聽到了我的話,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低頭看著那堆頭髮,嘴裡說道:「這下頭好像有什麼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隨手從一旁撿了根當做劈柴的樹枝,彎腰就去挑那頭髮。

我心中覺得不妥,想要阻止,孫祿卻已經把頭髮挑起了一撮。

我看到他背影明顯一顫,跟著就聽他喊道:「娘的,不是人,是……」

我沒聽清楚他後邊說的是什麼,因為就在他喊出聲的時候,我就覺得腳底下突然一軟。

那感覺就像是踩塌了初冬的冰面一樣,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人就陷了下去。

電光火石間,忽然感覺手腕一緊,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上來!」

原來是孫祿他爹,在上面看到情形不對,及時伸手拽住了我。

我被拖出坑外,還沒等往下看,鼻子里就先聞到一股形容不出的惡臭。

我不由得大驚失色,要說別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味道也情有可原,我和孫祿在參加工作以來,卻是沒少聞過這氣味。

這他娘的根本就是屍體腐爛發出的屍臭!

「屠子!」我急著向下看去。

看清坑裡的情形,瞳孔驟然一縮,差點就當場吐出來。

那片掀開了石板后,看似堅實的土地,果然已經塌了。

不光如此,沒被掀開的石板,也都翹了起來,不同程度的陷了下去。

在塌裂的地面縫隙中,正不斷有黑色的屍水湧出來,而且屍水當中還夾帶著許多白花花的蛆蟲。

孫祿總算是反應不慢,估摸著也是他離沒掀開的石板更近一些,感覺地面要塌的時候,及時跳到了一塊石板上。儘管如此,此刻也是狼狽不堪。

屍水湧出的速度極快,從我轉眼往坑裡看,到這會兒不過短短几秒鐘的工夫,就充滿了整個坑底表面。

孫祿腳下的石板,中間開裂的尖角斜向上翹起,外沿也有一定程度的下沉。這會兒屍水已經浸過了他的鞋底,就快沒過腳面了。

「快上來!」我急著過去,想把他拉上來。

哪知道孫祿卻仍然站在那裡發愣,我喊他也沒反應。

難不成這傢伙又被迷惑,看到什麼虛幻的東西了?

我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他拽上來,他突然抬起臉,擰著眉頭說:「禍禍,這下頭的不是人。」

「不是人?」我一愣,跟著瞪起了眼,「你傻了?屍臭味這麼重,不是死屍是什麼?你趕緊上來,在屍水裡泡著舒服怎麼著?」

誰知孫祿他爹這時竟也說道:「不是死人。」

我覺得奇怪,孫祿在底下可能嚇懵了,這老爺子怎麼也這麼說?而且口氣還這麼肯定?

「不是死人,是死豬!」孫祿忽然大聲說道。

「死豬?」

孫祿他爹同樣是擰著眉頭說:「是死豬,應該沒錯。這臭味裡帶著一股子豬騷味,我殺了半輩子豬,不會弄錯。」

我被徹底弄懵了,不過還是先把孫祿拉了上來,不管是死人還是死豬,總不能讓他在屍水裡泡著。

孫祿上來后,說進屋去換鞋,回來的時候,卻換了一雙高筒的膠鞋。

見他這架勢,似乎是還想下去,我忙說,要不咱還是先報警,下邊可能是死豬,可別忘了,那還有一蓬女人頭髮呢。

被我一說,孫祿也有些猶豫,他對我說,下邊肯定是有死豬沒錯,因為他剛才看到那蓬頭髮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所以才用樹枝撥開頭髮看看。結果他看到那發光的東西,竟然是一隻眼睛!

「那眼睛圓咕嚕的,絕對不是人眼,而是豬眼!」孫祿肯定的說。

我更加疑惑,甭管是死人還是死豬,一般情況下,最先腐爛的肯定是眼睛的部位。

現在坑下屍水橫流,再看那石板陳舊的外表,分明是埋藏的時日久了,下頭的屍體已經爛的不行了。既然是這樣,孫屠子又怎麼會看到眼睛呢?

我還是堅持先報警,孫祿被我說服,正要掏手機,他爹忽然說:「不用報警,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下頭肯定沒死人。」

說著,從一旁找來個鐵鉤子,就往坑邊上湊。

我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肯定說下頭沒死人,可看到他要親自上手,還是把鉤子奪了過來。

再看看孫祿,這會兒也是一臉疑惑看著他爹,顯然也沒了主意。

我一咬牙,說:「那就先不報警,是人是豬,先撈上來看看。」

我走到坑邊,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拿著鉤子,順著漂浮在上面的那一叢頭髮伸進了屍水裡。

感覺碰到了硬物,我試著往回拉鉤子,覺得勾住了什麼東西,便叫孫祿和我一起往上拉。

兩人同時用力,很快,就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連同那蓬頭髮浮出了屍水表面。

等到那東西被拖拽出一半的時候,我心裡的疑惑已經到了極點。

這東西被頭髮覆蓋,看不清具體的樣子,但可以肯定,的確不是人的屍體骨骸,也並非人身體的某個部位,而是單獨的一個窨井蓋大小,有點呈三角狀的硬物。

乍一看,似乎真是什麼大型動物的頭顱,可小時候村裡殺豬的時候,豬頭我是見過的,這東西可不像是豬頭。

兩人折騰了一陣,終於把那東西從坑裡弄了出來。

我強忍著作嘔的衝動,撿了根樹枝,和孫祿一起上前察看。

等到用樹枝將上面的頭髮撥開,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雙雙丟掉手裡的樹枝,像見了鬼似的急著向後退。

那的確是顆豬頭,然而卻不是家裡飼養的肉豬,而是一顆碩大的野豬腦袋!

要單單隻是顆野豬頭,兩人絕不至於懼怕到這種程度。

關鍵是,當頭髮被扒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孫屠子所說的會發光的豬眼,而是在豬頭一隻眼睛的部位,看到一隻慘白的人手!

「唉,造孽啊,造孽啊!這事兒不是說了結了嘛,你咋還是不肯放過我,非要我的命不可啊!」孫祿他爹忽然拍著大腿說道。

我和孫祿還沒從驚恐中緩過神,卻被他爹的反應給弄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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