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53
吟雙 發表於 2019-4-25 15:34
第八十二章 如影隨形


「謝謝啊,辛苦你了。」我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不用客氣,這都是應該的。」老和尚竟厚顏無恥道。

我氣不打一處來,正想嘲諷他兩句,他忽然話鋒一轉:

「對了,我這幾天和你形影不離,感覺到你身上有一股像是屬於你,又不像是你的靈識,這是怎麼回事啊?」

或許是因為剛才他所說的話讓我的頭腦處於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態,聽他提到靈識,我竟一下就想到了一件事。

「我有一股靈識,曾經被憋寶的羊倌拿去煉成了小草頭仙……」

我走到一邊,盡量簡略的把我和顧羊倌的恩怨牽連說了一遍。

靜海聽完,半晌才喃喃道:「嘿呦,你這陽世惡鬼,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不等我再開口,他突然語調怪異道:「這特么的都是命啊……人只會顧及眼前,誰又知道,厚土黃天……這一切又何嘗不是命中注定……」

「什麼意思?」我更加焦急,也更加緊張。

誰說陰倌不懼怕鬼魅,那我絕對抽他。

可目前的狀況是,我已經見識了臧志強的陰狠,卻不得不與狼同行……

同行的四個人當中,我卻更覺得史胖子對我有種莫名的仇恨。

雖然直覺告訴我,胖子未必會在三義園對我下手,可這特么身邊一隻豺狼、一隻胖虎……我怎麼就覺得心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直懸在上下皆是尖刺的狹縫裡呢……

「你就盯著臧志強!」

靜海驟然加快了語速,「我也聽過隔山探海一說,貌似那並非藏陰一脈的獨門手段,而是和個人的靈覺有很大關聯。你的靈覺一向都比別人敏銳,何況小草頭仙歸位,你應該也擁有辨識天時地勢的能力。

臧志強的話不能盡信,但你可以暗中觀察他的行徑,以他為師,看能不能通過靈覺,看到他所能看到的東西!如果能夠偷師成功,他仍可利用,但主動權就多半掌握在你手上了!」

老和尚似是沉吟了一下,才又語氣堅定的說道:「放心,你只管提防姓臧的,對他如影隨形就是。那個死胖子,我替你對付!」

我被他抑揚頓挫的語氣帶動心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再看向胖子,卻又突然反應過來。

我艹你大爺,敢情到了現在,這老禿驢還是在揀便宜話說。

胖子雖然古怪,我雖不知道他怪在哪兒,但直覺上百分之九十能肯定,他這一時半會兒絕不會『作怪』!

靜海說的大義凜然,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卻等於是說:送死你去,安逸我來……

「這他媽還得等到什麼時候?」史胖子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一腳踢開了天台角落裡一小堆殘存的積雪,「再等下去,天都黑了!」

我猛地驚醒過來,看看天色,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我本來以為,臧志強讓我來三義園,只是有了線索約我來此會面。絕沒想到這三義園會是我要找尋的最終目標。

匆忙趕來,我根本沒做任何準備,旁的不說,天一黑,照明都成問題,那還說什麼旁的?

想到這個最大的問題,再看臧志強還沒動靜,我就想過去找他詢問。

剛邁出兩步,桑嵐忽然過來拉住我,沖我微微搖了搖頭。

她似乎看出了此刻我心中所想,小聲對我說道:「哥,別衝動。我開的是鬼堂,你又是陽世惡鬼,一旦入夜,天光規避,只會對我們有利。」

我一怔,卻見她垂著眼帘,又朝我點了點頭,「不用擔心,就聽我的。」

話音剛落,樓梯間房檐下的臧志強突然睜開眼,快速的跳起身,一言不發的朝著天台一角跑去。

「跟上他!」佛珠中,靜海猛然厲聲道:「記住!如影隨形!」

事實是老和尚剛才的一番剖析,已經讓我在無形間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臧志強身上。

在看到臧志強行動的瞬間,我已經拉著桑嵐,追隨著臧志強跑了過去。

「日月交替四分天,龍吟鳳鳴塵默然;腳踩龍穴頂,觀陰山,探海眼,氣勢須彌芥子間……」

我雖然頭腦仍有些混亂,卻在無形中謹記住了靜海所說『如影隨形』四個字。

臧志強止步的同時,我幾乎是貼在他身後停下腳步,跟隨他快速的把他誦念的話一字不漏的默念了一遍。

「觀陰山…探海眼……須彌芥子間……」

在這一瞬間,我不知道是不是產生了幻覺,還是真實發生。

只覺得身前臧志強在念誦,身後似乎也有人緊隨著低聲念誦著同樣的話語。

臧志強似乎心無旁騖,只抬眼看著遠方陰沉交替的天光,「藏陰一脈,臧志強,隔山探海勢!」

我本來還想跟著他默念,可話到嘴邊,還沒張嘴,突然就聽身邊傳來桑嵐的聲音:「鬼堂弟子桑嵐,隔山探海!」

與此同時,身後竟也傳來一個聲音。

這聲音很輕,加上天台冷風勁急,我只勉強聽到『隔山探海』四個字,前頭卻只聽到一個『飛』字……

這些個同時響起的聲音,幾乎就是另類的『疊羅漢』,很難分得清先後順序。

我最終只被一個疊加在一起的『海』字深入腦海,隨著臧志強的動作,猛地抬起頭,向著天光消逝的邊際看去。

昏暗中,透過稀疏落下的雪粒,我竟在半空中,看到了絕難用我所理解的所有常識形容解釋的一幕……

直到眼前的一幕徹底消失不見,面前的臧志強又呆立了一陣,才搖晃了一下肩膀,緩緩轉過了身。

「我找到了,這裡,我們腳下,就是活死人墓!」

我也已經回過神來,可看清他的模樣,卻忍不住本能的拉住桑嵐,快速的後退。

此時的臧志強,看似還是原來的模樣,可回過頭的瞬間,我看到他的一雙眼睛里,居然沒有眼仁存在的跡象……

那完全就是兩顆像衛生球似的白眼珠子,沒有任何的神采!

「徐禍!」

臧志強突然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白色的眼珠在眼眶中急轉,鼻頭聳了聳,猛地將我往身前一拉,湊到我耳邊低聲道: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不管你心裡有什麼盤算,總是你替我解了降頭,救了我的命!我說話算數,替你找到活死人墓了!」

我還沒從剛才看到的奇景中緩和過來,他卻已經向後退了一步,閉上了那對可怖的白眼珠子,緩緩道:「咱們腳底下就是了,和你給我的圖,一模一樣。」
吟雙 發表於 2019-4-25 15:39
第八十三章 419號客房


臧志強再次睜開眼,眼珠已經恢復正常。

他顯得很興奮,拉住我說:走,我們這就去找這詭墓的正主。

我反拉住他,問他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按照靜海的交代,一直跟在臧志強身後偷師,而且成功的看到了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

但是,直覺告訴我,臧志強通過隔山探海術看到的,似乎和我不一樣,否則即便他在盜墓方面能耐再高,也不會有如此衝動的表現。

臧志強皺了皺眉,神情間像是在說『說了你也不懂』。

但他還是回答道:「我要是沒猜錯,你並沒有見過活死人墓的真容,而是以你神調門人的身份,在特殊的情況下得知有這麼一座墓穴的吧。」

見我點頭,他一隻手拇指衝下指了指:「一時半會我也跟你解釋不清一些東西,但我可以肯定,現在我們腳下的這棟樓,就是你要找的墓。」

「你是說,活死人墓就埋藏在這棟樓底下?」

臧志強搖搖頭,顯得更加不耐煩:「不是埋在樓底下,而是這棟樓本身就是墓!你要找的,不過是正主所在的主墓室!」

我也忍不住皺眉,先前還覺得他很有幾分沉穩,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浮躁?

難道是因為白澤靈犀到手,不用再因為解降的事迎合我,本性畢露,一心貪圖墓里有可能存在的冥器才變得急功近利?

「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我堅持的問道。

臧志強眉頭皺得更緊,「我說的夠清楚了,這棟樓就是你要找的墓!」

他眼珠一轉,「對了,貌似我只答應替你找活死人墓,現在墓找到了,我們兩不相欠了對吧?」

他忽然嘿嘿一笑,從百寶囊里掏出兩根食指長短的細竹管,遞給我道:「既然是這樣,也別說我不夠意思,這兩根特製的火眼,就算是臨別紀念吧。能不能找到你要找的東西,嘿嘿……」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把竹管往我手裡一塞,竟快步跑進樓梯間,頭也不回的向下跑去。

「賊就是賊!」我咬牙罵了一句。

看來還是靜海說的對,和這種人打交道,除了誘之以利,就只有利用手段,想要跟這種人講道義,根本是痴人說夢。

「我們現在怎麼辦?」桑嵐問,「要不要把他抓回來?」

我搖搖頭,「不用。」

我相信以桑嵐現在的能耐,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就一定有辦法把那背信棄義的盜墓賊逼回到我們身邊。可既然不是一路人,強行把他綁在身邊,或許會有一時便利,但更有可能在危急關頭,會被他反咬一口。

最主要的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副如海市蜃樓般的景象,不光讓我對這一心尋找的活死人墓更加起疑。而且,還讓我想起了一些別的東西。

我沒有去追臧志強,而是問桑嵐,她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

桑嵐搖頭,說她是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我看到了!」史胖子忽然說道。

我心裡一動,貌似這死胖子剛才在背後,也和我一樣想要『偷師』。

我好奇他的動機,但此刻更關心他看到了什麼。

史胖子用力搓了把臉,說:

「剛才見你們都跟魔障似的做同一件事,說一樣的話,我就跟著做咯!我看見……我看見天上漂浮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就跟這棟樓似的那麼大……不,應該是比這樓還大。

關鍵是,她的動作,和身上的衣服,都和二樓拐角,那幅畫里的女人一模一樣!對了,我看見那女人的臉了,知道她原來長什麼樣了!」

聽了胖子的話,我心中越發凜然。

這死胖子居然真看到了一些東西,但他看到的,卻和我看到的景象不一樣。

如果是這樣……那臧志強究竟又看到了什麼,才會有那麼激進的反應?

胖子湊過來說:「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你想幹什麼了,可這會兒你請來的『專業人士』溜號了,那咱們該怎麼辦?是回去另請高明,還是試試看,能不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另請高明就不必了。」我看著樓梯間的方向,低聲道:「姓臧的,我要是預感沒錯,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我看了看臧志強走之前交給我的竹管,拔開其中一根的蓋子,湊到鼻端聞了聞,「他倒是沒說錯,這火摺子是特製的,雖然不比強光手電筒,但勝在能持續燃燒,總算是能勉強解決照明問題。」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細雪紛飛,我也不願再耽擱,稍一思索,就招呼桑嵐下去。

我把其中一根火摺子遞給桑嵐,她搖頭說不用,我沒猶豫,直接把竹管丟給了史胖子。

下到四樓,胖子還想往下走,被我一把拽住。

我站在樓梯口,左右看了看,讓兩人跟我走。

「你不會也瘋了吧?怎麼著?你難道以為,有人會把墳造在樓上?」史胖子嘴上問著,腳下倒是一步也沒落下。

我不願和他多說,但還是向桑嵐解釋道:

「我雖然不大懂風水堪輿,可之前也聽瞎子說了一些這方面的東西。我剛才利用隔山探海,看到了一副人骨頭。如果按照臧志強說的,這棟廢樓本身就是墓葬,那麼,胖子看到的人像,和我看到的人骨,應該就是墓穴的氣脈。」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左側走廊的盡頭。

看著房門上的標牌,我深吸了口氣,喃喃道:「419……這裡頭,會有什麼……」

「想知道裡頭有什麼,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史胖子賊頭賊腦的朝著走道盡頭的窗戶外看了看,回過頭,狠狠一腳踹向了房門。

「砰!」

隨著一聲悶響,胖子『我艹』一聲,連退兩步,後背撞在了對面牆上。

「奶奶個孫子的,這門居然是鐵的!」胖子這一腳用了大力道,卻沒想到房門會是鐵制,只是表面貼了一層木紋。

「別再亂來了。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在天台看到的那個女人,左手做的是什麼動作。」

我一邊說,一邊打亮手機的閃光燈,沿著門邊仔細查看。

史胖子回憶了一下說:「那女的左手舉過頭頂,手掌攤開,就像是手裡托著什麼東西一樣。」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09:28
第八十四章 天燈


「這個房間,應該就是那女人左手托舉的位置。房門是鐵的,表面上看,應該是往裡推的,但門邊上沒有合頁,仔細看,上頭有滑軌……這扇鐵門,應該是左右移動的。」

我握住門把手,試著往兩邊拉拽,鐵門只是稍微一震,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咯噔』聲。

「卡住了?!」史胖子重又湊上前,「該不會也是從裡邊插了插銷吧?」

我搖頭,「這門刻意掩飾的和其它房門一樣,那就應該是在酒店還在營業的時候,就已經建造好的。除非現在裡頭有活人,不然怎麼可能從裡頭插上?」

我後退兩步,用手機照著朝門兩邊的牆上看了看,回頭問胖子:「你看出哪裡不對勁沒?」

史胖子搖頭,我見桑嵐也是一臉茫然,忍不住笑道:「看來你們倆都沒玩過密室逃脫的遊戲啊。門打不開,肯定有插銷或者機關。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扇門離外牆太近了嗎?」

我說著,走到一邊,試著推開了走廊盡頭的窗戶,探出頭朝著外牆看去,借著手機的閃光燈,就見419房間一側的外牆上,有一塊類似變電盒蓋子般的薄鐵板。

鐵板和外牆的牆磚一樣大小,又被漆成了和牆磚一樣的顏色,從一樓往上看,是絕對不會發現有這樣一處特殊存在的。

設計這機關的人,顯然也沒想到,會有人找到這樣隱蔽的地點,所以並沒有刻意加固這塊擋板。

我拿出軍刀,重又探出身去,沒費多大力氣,就把擋板撬開了一個角。

我試著把手伸進去,很快就摸到一個冰涼的金屬把手。試著用力擰了一下,把手被擰動,我縮回身子,沖胖子一抬下巴,「開門!」

史胖子抓住門把手用力往旁邊一拉,房門果然橫向移開了。

胖子這會兒也已經拿出自己的手機,打亮了閃光燈,門一打開,立刻就朝著裡邊照去。

「媽了個巴子!」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忽然一聲怒罵,急著後退兩步撞在了走廊牆上。

看到他的反應,我連忙把桑嵐拉到身後,偏過頭,用手機照著往房間里看去。

看到裡頭的情形,頓時也是一陣頭皮發炸。

這419客房裡並沒有任何客房應有的設施,房間正中的地板上,卻有一個一米多高,比普通的石磨大了一倍的蓮花狀石台。

在蓮花台的上頭,並不是石雕泥塑,而是一具保持坐姿,已經蠟化了的女童死屍!

我在樓頂通過隔山探海看到那副奇異景象的時候,再結合瞎子以前對我說的風水方面的一些門道,已經大致想到了可能找到真正活死人墓,或者說是『主墓室』的方式。

我循著思維脈絡找到了這裡,但怎麼都沒想到,這419房間里會是這樣一副詭異恐怖的場景。

桑嵐也看到了屋裡的情形,她對死屍仍是有著本能的恐懼,雖然沒出聲,卻已經是緊抱著小柱子,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我定了定神,讓她留在外邊,邁步進了419。

進去以後才發現,這屋裡何止沒有客房設施,連衛生間都沒有,就只是一間棺材似的直筒子房。

史胖子跟了進來,四下看看,走到蓮花台前,上下看了看那具蠟屍,轉過頭說:「這小孩兒的姿勢就和我在樓頂看到的那個女人……和二樓壁畫上的女人姿勢一模一樣。可她為什麼沒有左手?」

這時我已經看清了那女童蠟屍的樣貌,只覺得被疑問糾纏的頭痛欲裂,哪還顧得上跟他說話。

「你沒事吧?」桑嵐到底還是跟了進來,挨在我身邊顫聲問道。

「沒事……」我用力甩了甩頭,終於剋制不住情緒,指著蓮台上的蠟屍說:「這女孩兒……我昨天才在孫家樓……在四嬸子家見過……她是『抖三斤』!」

桑嵐並沒聽我具體說過在四嬸子家的經歷,只是茫然看著我。

我卻看的分明,女童的屍體雖然表面蠟化,但總體保持完好,透過表層的蠟殼,能夠清楚的看到,這女童就是昨天在四嬸子家的大楊樹下,問我能不能把手還給她的抖三斤!

她做托舉狀的左臂,以及缺失的左手,更加印證了她的身份!

抖三斤的屍體,為什麼會在三義園?

這個二十多年前被野豬頂死的孩子王,怎麼會和這活死人墓有牽連?

我不久前才勉強平定的思路,再次變得混亂如麻,一時間幾乎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大師!」

「靜海!」

萬般無奈,我只能向靜海求助。

但無論我怎麼喊,這老禿子就是沒回應。

這時,桑嵐上前盯著抖三斤的屍體看了一陣,忽然回過頭道:「這不是普通的死屍,是攝月天燈!」

「什麼?」我恍然的看向她。

桑嵐示意我上前,一手抱狗,另一隻手顫顫嗦嗦的指了指蠟屍舉著的斷臂:「攝月天燈是陰屍妖魅所造,用來汲取月之精華的。每逢月圓之夜,將天燈原本的魂魄重新灌輸進她的靈台,再用陰火點燃天燈,就能攝取月華。你看這條手臂的傷口,就像是才斷不久一樣,這就是天燈的燈芯!」

我聽得遍體生寒,史胖子在旁邊也是上下牙直打架,問道:「把人點天燈,攝取月華……那點燈的人,目的是什麼?」

「活人有陽壽,鬼魂有陰壽。我不知道之前那些屍胾是做什麼的,但這攝月天燈是用人魂點燈,攝取的月華,是能夠增加鬼魅陰壽的!如果有足夠的月之精華,鬼就可以不受陰司管控,甚至回到肉身本體,像活人一樣『活著』!」

『像活人一樣活著』……

這句聽起來沒有邏輯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鎚一樣狠狠的在我胸口錘了一下。

以殘屍為蠟,用人魂點燈借陰壽……難道這就是活死人存在的秘密?

要是這樣,臧志強是真沒說錯,這裡真就是活死人的墓葬……

我腦子快速的轉動了一下,「走,我們回二樓,再去看看那幅壁畫……」

話音未落,就見史胖子忽然向門口跑去,同時大聲喝問:「什麼人?!」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09:50
第八十五章 招財金蟾


轉頭看向門口,就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我連忙也追了出去,追出門,卻見史胖子站在那裡發愣,剛才那人影已經沒了蹤跡。

史胖子小聲問我:「你也看見了?」

我點頭,胖子聲音有點發虛,「人不可能跑這麼快,難道是……是那東西?」

我沒說話,借著手機的電光,眯著眼看著空空蕩蕩的走廊,心裡也是犯疑。

桑嵐跟了出來,低聲對我說:「應該不是鬼。」

我和她對視一眼,更覺得疑惑。如果是鬼,我不會一點感應也沒有;可如果是人,從看到人影到追出來,最多不過幾秒鐘,人怎麼會不見了?

史胖子也聽到了桑嵐說的話,嘀咕著問:「不是鬼?難不成是那個姓臧的?」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臧志強現在不光拿回了藏魂棺,還拿到了能夠解降的白澤靈犀,這會兒巴不得離我遠遠的,又怎麼會偷偷摸摸的跟著我們。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我看了看屏幕,電量不足百分之二十。

我想了想,對史胖子和桑嵐說:「先不管那是人是鬼了,趕緊去二樓。」

本以為這趟來,只是先和臧志強會面,所以並沒有提前做準備。現在我們手上能夠用來照明的,就只有三人的手機,和我包里常備的一支微型手電筒,再就是臧志強給的兩根火眼,這些顯然都不能維持太久。

最主要的是,我隱隱有種預感,如果我們沒有來過這裡,沒有發現『天燈』的存在,或許活死人墓還會保留一段時間。

現在我們發現了這荒廢酒店的秘密,那這裡很可能在不久后被打造『墓葬』的人真正廢棄,到時候再想找活死人,那就真是大海撈針了。

三人回到樓梯口,順著樓梯向下走,剛走了半層,桑嵐忽然輕輕拉了我一下,小聲說:「好像有人跟著我們。」

我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有什麼人,扭過臉沖她搖搖頭,「這裡都荒廢這麼久了,除了我們幾個,哪還會有人。你別自己嚇自己了。」

「不是……」

「好了,別說了,時間不等人,趕緊下去。」我打斷她,拉住她的手,想要繼續往下走。

可以回頭,卻發現走在前面的史胖子居然不見了!

「死胖子!」我喊了一聲,沒聽到下頭有回應。

我開始感覺不對,史胖子真就是個死胖子,他的行動絕對談不上敏捷。剛才不過是比我跟桑嵐多下了幾級台階,怎麼會一下就沒影了?

打著手機又回頭向上看了一眼,我決定先不管胖子,臧志強絕對是靠不住了,當務之急,必須得去再仔細看看那幅壁畫,尋求我想要的線索。

我和桑嵐一路向下,二樓仍是餐廳的模樣。

我沒有多停留,拉著桑嵐繼續往下走,可剛走了幾步,後方突然傳來史胖子的聲音:「你們快來看,這裡有條通道……啊……」

胖子忽然慘叫一聲,跟著再沒了動靜。

我頭皮一緊,趕忙和桑嵐往回走。

回到二樓,判斷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急步向餐廳一側跑去。

聲音應該就是從這邊傳來的,可除了擺放齊整的桌椅,並沒有看到胖子的身影。

「哎呦!」桑嵐突然身子向前一栽。

我趕忙扶住她,「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絆了一下。」桑嵐有些臉紅的說。

我回頭朝地上看去,見地上似乎有樣東西,本能的用手機一照,看清那東西的樣子,不禁一怔。

那居然是一件男人的背心,背心隆起,像是覆蓋著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桑嵐也看到了那被覆蓋的東西。

我沒說話,直接走到那東西旁邊,蹲下身,想把背心拿開,看看下頭是什麼。

哪知道剛一扯那背心,下邊突然發出「咕呱」一聲怪響。

這響聲在寂靜的樓里格外突兀,我被嚇了一跳,本能的把背心撒手甩開。

這一來,倒是看清楚下頭蓋的是什麼了。

那居然是一個木頭雕刻,形狀頗有些奇異的大蛤蟆。

這木蛤蟆約莫有蒸鍋大小,渾身都雕刻著銅錢狀的花紋,背上卻鑿刻了一串台階狀的凸起。蛤蟆的嘴咧開著一條縫,兩邊嘴角有一個對穿的圓孔,差不多能插進去一根擀麵杖。

「大爺的……」想到被這東西嚇得差點一屁股摔地上,我有些哭笑不得。

「這青蛙是木頭的,怎麼會叫的?」桑嵐戰戰兢兢的問。

「這不是青蛙,是金蟾,招財的!還有,誰告訴你木頭金蟾就不會叫了?」

我上前把那件背心扯了過來。背心上頭,還綁著一根和金蟾相同材質,一頭粗一頭細的小棒槌。

見桑嵐一臉緊張,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把那小棒槌解下來,在金蟾後背上輕輕一劃拉。

「咕呱……」

桑嵐明顯又被嚇了一跳,但隨即也反應過來,頓足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就行了,幹嘛非得嚇唬我啊?」

我嘿嘿一笑,把金蟾抱了起來,「嘖,還真挺沉。」

我將金蟾隨手放在旁邊的桌上,又想去用棒槌划拉,見桑嵐抱著小柱子,氣鼓鼓的瞪眼看著我,趕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木頭金蟾怎麼會叫,不用我解釋了吧?」

木頭『會叫』,無非是因為,棒槌劃過金蟾背上那道階梯狀花紋的時候,發出聲響,又因為金蟾嘴是開的,腮幫子的位置是空的,能起到將聲音放大的作用。

「這東西叫招財蟾蜍,一般南方做生意的擺設的比較多。」

見桑嵐還在生氣,我有些尷尬的擺弄著小棒槌:「你還記不記得飯館的胖老闆娘說過什麼?這招財金蟾,應該是放在一樓櫃檯的擺件兒。胖老闆娘和她男人也是做買賣的,偷溜進來的時候,就想把這東西帶回去擺自己店裡。」

「噢,我想起來了,她說聽到二樓有哭聲,她男人就用背心把擺件綁了當武器防身,說的就是這棒槌吧。」桑嵐神色總算緩和了些。

我點點頭,剛要說什麼,桑嵐突然猛地轉過身,眯起眼睛,看向了一個位置。

我跟著一激靈,急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看之下,心裡頓時猛然打了個突。

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沒看到有人,這會兒卻看見,一個房間的門口,竟然多了兩個人影!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09:51
第八十六章 塵封詭事


這突然多出來的兩個人,既不是史胖子,也不是臧志強,而是一男一女。

兩人背對著我和桑嵐,貓腰在那個房間門口,似乎正往裡偷看。

我和桑嵐面面相覷,都覺得怪異,這個時候,門口那個女人,忽然回過頭來,拉住身邊的男人,似乎想要拉他走,而男人則固執的不肯離去。

看到女人的側臉,我驀地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女的居然是路邊飯館的胖老闆娘!

以她的身形,我本該輕易就能認出來,可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穿的是冬天的衣服,這會兒卻是穿著夏天的衣服,而且和那男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像是才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突然,一道白色的強光閃過,將整個大廳映照的如同白晝。

這白光也像是從我腦子裡劃過一樣,讓我頓時醒悟過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桑嵐似乎也想到了我所想到的,和我不約而同的看向窗外。

透過殘破的玻璃窗,果然就見外頭下起了瓢潑大雨。

奇怪的是,雨下的雖然大,而且伴隨著閃電,卻像是靜默電影一樣,沒有絲毫的聲音。

大雨傾盆,廢棄的酒店餐廳,突然出現一對穿著夏裝,渾身濕透的男女……

我沖桑嵐微微點頭,時空不會錯位,這絕不是真實發生的。十有八九,是通過靈覺,看到了胖老闆娘所說,去年夏天她和她男人來這裡時的情形。

雖然想到當時的情景重現是靈覺導致,但我仍是有種形容不出的怪異感覺。

我來這邊,是因為聽到了史胖子的聲音,並沒有想過胖老闆娘兩口子的事,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當時的情景呢?

還有就是,我通過靈覺看到一些過去的事物,不是一次兩次了,可以說已經習以為常,但為什麼桑嵐也看見了?

要說我們倆也曾有過同時進入靈覺的經歷,但那時,我們倆人都在醫院,一同進入靈覺,是顧羊倌刻意為之。

關鍵就在這裡,據我對靈覺的了解,那是一種出於意識對一些特殊事物的感應,即便兩個人有著相同的敏銳靈覺,也不會在現實中,同時看到同樣的場景才對。

可是現在,桑嵐的行動表明,她所看到的,和我完全是同步的。

雖然疑惑,可看著門邊兩人的動作,我又忍不住好奇。

胖老闆娘說過,她和她男人來這裡的時候,在二樓的一間包房內看到過鬼。

現在我和桑嵐看到的,應該就是她和她男人那次來這裡的畫面,這麼說,現在二人所偷窺的那個房間里……有鬼!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忍不住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近距離內,看的更加清楚,老闆娘懷抱著一件事物,正是剛才險些把桑嵐絆倒的招財金蟾。而她男人手上,攥著的也正是那根用背心捆綁,當做武器的小棒槌。

我和桑嵐對視了一眼,同時探過頭,順著兩人扒著的門縫往裡看去。

看到房間里的情形,我腦筋兒猛地一跳,緊張之餘,不禁疑惑到了極點。

正如老闆娘描述的,這是一間包間。

包間里的一張椅子上,側坐著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在紅裙女人的對面,則是跪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跪在那裡,低著頭,似乎是在哭泣。

因為紅裙女人是側著身,背向門口,我同樣看不清她的樣貌。

但是,在看清房間里情形的下一秒鐘,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吸引我的,就是紅裙女人穿在腳上的鞋!

女人穿的裙子,算是相當時髦的款式,而她腳上,卻穿著一雙違和到了極致的紅色繡花布鞋。

這雙繡花鞋……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疑惑間,我突然感覺挨著我的桑嵐身子猛地一顫,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過神,將目光從女人腳上的繡花鞋移開,抬眼一看,頭皮頓時一麻。

那原本一動不動的紅裙女人,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臉轉了過來。

她臉色發青,七竅流血,明顯不是活人。

但她此刻卻圓睜著流血的雙眼,嘴角微微揚起一定的弧度,似乎是發現門外有人,正對著我們笑!

桑嵐雖然出於女人的天性,膽子比較小,可她現在開了鬼堂,絕不至於看到鬼還會被嚇得魂不附體。

她之所以這麼大反應,是因為,房間里的那詭譎恐怖的紅裙女人,是她所認識的。

不光是她,在看清那女人臉的時候,我所受到的震撼,也絕非一星半點。

因為我也認出了那女人,並且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她腳上的繡花鞋似曾相識了。

這女人竟然是我和桑嵐、季雅雲初相識時,凌紅影樓里的那個化妝師……是和凌紅一樣,同是凌家後人的齊薇薇!

我的目光猛地轉移到了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上。

認出紅裙女是齊薇薇后,即便沒看到男人的臉,我也已經想到了他的身份。

這男人同樣是在凌紅影樓工作,不光是影樓的司機,還是凌紅的徒弟。

更主要的是,他還有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他和齊薇薇、和凌紅一樣,同是在十蓮塘布下獨鳳擔陽局的凌家的後人!

他是關飛!

當初我為了救季雅雲,和竇大寶、野郎中等人連夜趕到平古古垛村。

當晚紅袍喜煞出世,害死了齊薇薇,並且借她的肉身,變成了凶厲之極的鬼屍雙身。

野郎中嚇得落荒而逃,我和竇大寶,甚至和張喜聯手,也不過能勉強應付鬼屍。後來是金剛屍……也就是徐潔出手,才把鬼屍消滅。

再後來……關飛趁我們不注意,帶著齊薇薇的屍體,開車跑掉了。

他居然帶著齊薇薇的屍體來了這兒,來了三義園!

他來這裡幹什麼?

我兀自驚愕不已,老闆娘夫婦卻已經嚇得落荒而逃。

就在兩口子逃走的時候,包房裡跪著的男人,猛然抬起了頭。

果然是關飛!

我所看到的一切,本來都是沒有聲音的,當關飛抬起頭的時候,我竟意外的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妹妹死了,我沒有家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10:01
第八十七章 二樓燈光


聽到這慘烈的哭喊,我不由得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側目間,就見胖老闆娘和她男人正丟下招財金蟾,倉惶的逃出了餐廳,跑下了樓梯。

「怎麼會是他們……」

聽到桑嵐的聲音,我恍然的回過頭,才發現因為老闆娘兩人逃走時的動作,包房的門已經敞開了一半。

房裡的一男一女,一人一屍,卻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空留下齊薇薇坐過的那把椅子,歪倒在地上。

「是齊薇薇,還有關飛……他們兩個為什麼會在這裡?」桑嵐抓著我的胳膊,又問了一句。

我定了定神,搖頭道:「我也想知道,關飛為什麼會帶齊薇薇來這兒。」

事實是,關飛和齊薇薇雖然針對季雅雲做了一些事,但那完全是出於凌家先人種下的惡果。

因為桑嵐和季雅雲找到了我,兩人……包括凌紅針對季雅雲的陰謀,都沒有得逞。

從另一個角度說,關飛並沒有真正意義上觸犯現實中的法律……

正是出於這些原因,所以當時我並沒有再繼續追尋關飛的下落。

齊薇薇在被紅袍喜煞上身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我猜想,關飛帶她走,應該是要將她的屍體掩埋。

可我卻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帶著齊薇薇的屍體來到了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長平縣,來到這荒廢已久的三義園裡。

凌家和紅袍喜煞的事,對於桑嵐和季雅雲來說,完全是一場不能磨滅的夢魘。

桑嵐再次見到關飛和齊薇薇,顯然又被勾起了回憶,只是拉著我,不斷失神的重複著問:「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兒……」

她哪裡知道,我受到的震撼,非但不比她輕,相反,有可能比她強烈十倍、一百倍……甚至是一千倍。

說實話,我對關飛和齊薇薇的印象並不怎麼深刻,但是在這種特殊的情形下,再次見到兩人,卻讓我在無意間,想起了一個人……想到了一場極有可能是完全針對我的陰謀!

……

「嗚嗚……」

小柱子忽然低吠了兩聲,我和桑嵐同時被它發出的動靜驚醒過來。

桑嵐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瞪圓了眼睛,急著向樓梯的方向跑去。

我擔心她有個閃失,連忙跟了上去。

我和桑嵐一起往樓下跑,還沒跑到樓梯的拐角,就雙雙怔住了。

拐角處牆上的那幅壁畫,竟然不見了!

「有人一直跟著我們,是那人把壁畫給毀了!」桑嵐看向我說道。

我走到牆邊,伸手在牆上摸了一把,觸手有些潮濕,把手湊到鼻端,卻只有一股石灰土腥的味道。

我只能是點點頭:「壁畫的痕迹還在,牆面沒有受到破壞,應該是有人用特製的藥水毀了這幅畫。」

「那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桑嵐問了一句,卻是蹙起眉頭,責備看著我說:「我剛才就說有人跟著我們,你就是不相信!你這個人,總改不了自以為是的毛病!」

我自以為是?

我只能是苦笑,想了想,問她:「你怎麼能肯定,一定就有其他人跟著我們?」

桑嵐搖頭,「不是我肯定,是這剛入輪迴的新魂感應到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低頭一看,不禁一怔,「小柱子?」

「嗯,這小狗是新魂,不光對陰間的氣勢十分敏感,對活人的陽氣也是敏銳的很。是它告訴我,這樓里除了我、你,胖子和那個光頭,應該還有第五個人。只是那個多出來的人,氣息很古怪,似乎陽氣很微弱,要不是他之前離我們太近,小柱子也未必能感應到他的存在。」

「這些……都是這狗崽子告訴你的?」我越聽越奇。

桑嵐橫了我一眼,「我開的雖然是鬼堂,可你別忘了,你的另一個好妹妹,之前是幹什麼的。」

我一愣之下,才恍若大夢初醒。

桑嵐能開鬼堂,是因為吸融了胡巧燕的殘魂。

胡巧燕是胡家太奶座前的花娘,而胡黃兩家則是天下兵馬堂的魁首。

之前胡巧燕就能夠招引來那些個野仙精怪,現如今她的殘魂融於桑嵐,桑嵐自然是除了鬼堂本堂之外,還能通曉其它野仙靈魅的。

所以小柱子才能『告訴』她一些,我不能夠覺察到的事。

「壁畫被毀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桑嵐問,「是先去把胖子找回來,還是想別的法子找主墓室?」

「胖子……」

想到史胖子,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段四毛啊段四毛,你怎麼會和這死胖子交上朋友,又怎麼會把他帶到我身邊,讓他和我糾纏不清的?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

我甩了甩頭,果斷對桑嵐說:「那死胖子比咱倆想的都機靈,他應該不會有事。」

「那剛才他怎麼會叫那麼慘?」

「你問我,我問誰?」感覺手機再次傳來震動,我正低頭去看,閃光燈卻已經滅了。

「手機徹底沒電了。」我搖頭,把手伸進包里,把微型電筒拿了出來,「我通過隔山觀海看到的人骨景象不是很清楚,想找出這裡的秘密,還是得靠那幅壁畫。我們先回一樓,我試試看,能不能憑藉記憶把壁畫重新畫出來。」

「你還會畫畫?」桑嵐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忽然又問:「你能畫,說明你記得壁畫的細節,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要畫出來?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搖頭,「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感覺,必須要落到紙筆上,才能真正想起某些個細節。」

我說的是實話,而且,在看到壁畫的時候,我曾有過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無論畫中人,還是壁畫本身,似乎都和我……或者說是和某些別的事有牽連。

桑嵐點點頭,「那……真不找那個死胖子了?」

「不找。」我堅決的搖搖頭。

兩人正想去一樓,可剛一邁步,突然間,就見上方透出一道橘黃色的亮光。

這亮光並非是來自手電筒或者其它應急照明工具,而是像有人把二樓的燈打開了一樣!

我沒有直接上去查探,而是第一時間看向桑嵐,跟著低頭看了看她懷裡的小柱子。

桑嵐看出了我的意思,搖了搖頭,「我說過,那個多出來的人,氣息很古怪,一旦超出一定的距離,小柱子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說著,她忍不住探頭向上看了看,「這樓里沒斷電嗎?怎麼會開燈?是什麼人開的燈?」

她回過頭,見我盯著她,眉頭微微一蹙,「你看我幹什麼?」

我說:「現在我完全相信,你只是吸收了胡巧燕一絲的殘魂,絕不會被她控制了。」

「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你自己體會吧!」我轉過頭,開始往回走。

我說的真是大實話,現在的桑嵐雖然開了鬼堂,具有了一些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能力,但本質上,她還是那個懵懵懂懂,甚至有時候有些呆逼的大小姐。

要是真有胡巧燕的本事,她也不會什麼都問我,剛才也不會嚇成那樣。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10:08
第八十八章 喜宴


對於桑嵐的懵懂,我不但不覺得懊惱,反而很是欣慰。

人嘛,無論是何出身,從事哪一行,最重要的得是活出自我,如果非要活成別人的樣子,那就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桑嵐也不是一味的傻乎乎,很快就反應過來,追上幾步一把拉住我,瞪眼道:「你就是說我笨,什麼都干不好唄?」

我笑著搖頭:「不是你笨,你也看見了,我做了這麼久的陰倌,不還是經常都焦頭爛額?只能說,世間事千奇百怪,沒誰是大羅金仙,什麼都瞭然於胸。既然是普通人,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走一程,學一程。」

桑嵐的臉色並沒有好轉,而是揪著我不放,見她脾氣上來發飆,我只好笑著給她賠不是。

兩人還在扯皮,上方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先生小姐,請問你們也是來參加喜宴的嗎?」

我和桑嵐雙雙一愣,回過頭,就見二樓的樓梯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套裙,酒樓經理模樣的年輕女人。

這女人的出現,就像是一個信號。原本寂寂無聲的酒樓,突然變得燈火輝煌,一下子嘈雜起來。

「怎麼會這樣?」桑嵐再次緊張起來。

我也是滿心疑惑,不過還是向上走了幾步,上了二樓,來到那個經理面前。

經理笑容滿面,沖我點了點頭。

我笑笑,「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啊?」

說著我把右手伸了過去。

女經理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我,「我才來這裡上班不久,這是我的名片,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我接過名片看了看,「三義園大酒店,餐飲部B區經理……牛……」

我沒有繼續念下去,因為這位牛經理的名字,和她時髦的外表實在不怎麼符合,當面念出她的全名,似乎不怎麼尊重她。

桑嵐忽然在我腰裡捅了一下,低聲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一個德性,看見美女就挪不開眼?」

我暗翻白眼,心說這大小姐真是本性難移,也不看看這都是什麼狀況,怎麼就還有心思掰扯這些有的沒的。

那牛經理顯然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察言觀色,也不再多說,只笑著說帶我們入席。

她一轉身,桑嵐就又拉了拉我,小聲對我說:「她居然是人,是活人!」

我回過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懷裡的小柱子。

桑嵐表情疑惑到了極點,沖我微微點了點頭:「不光是小柱子,我也感覺到了,這酒樓里不止多了這一個女人,而是……」

她的聲音很低,不等她說完,隨著牛經理打開一側餐廳的大門,她的聲音就被迎面而來的嘈雜淹沒了。

我沖她使個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多說。

剛才我刻意要和牛經理握手,就是想通過接觸,確定她的『身份』。結果是,非但鬼手沒有任何感應,反倒從她指間感受到了正常的體溫。

一家荒廢了十多年的酒店,突然變得人聲鼎沸……只能是說,在不知不覺間,我們多半是又中招了,只是這究竟是怎麼個情況,還不清楚。

餐廳的B區,就是我和桑嵐剛才到過的區域,前後不到十分鐘,卻已經有著天壤之別。

通明的吊燈下,整間餐廳被布置成了喜宴的模樣,賓客雖然還沒坐滿,但加上來往穿梭的服務員,也已經極其的喧囂熱鬧了。

牛經理把我們帶進來以後,轉過身笑著說道:「兩位請自便吧。」

「自便?」我瞥了一眼牆上大大的雙喜和環繞的花環,側身擋住她的去路,沖她擠了擠眼,小聲說:「老實說,我們倆是來蹭吃蹭喝的。」

我邊說邊暗暗觀察她的反應,沒想到她把臉向我湊了湊,同樣是小聲說:「很多人都是來蹭吃蹭喝的,你們自己找地兒坐吧。」

我越發奇怪,想了想,又問:「勞駕問一下,今天是誰家辦喜事啊?」

牛經理這才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你還真是來蹭白食的?」

我點點頭,反正是著了道了,我倒想看看她會怎麼反應。

不料牛經理回過頭看了看,轉過臉小聲對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喜事,估計來這兒的人,也多半不知道主家是誰。」

「不是吧?」不知道主家是誰,那還吃哪門子喜酒?難道吃白食已經變成潮流了?還是給我們設套的人是特么大傻蛋,糊弄人都不肯下心思?

牛經理忽然露出個不怎麼厚道的笑容,仍是小聲對我說:

「我就知道,今天辦喜酒的,是我們大老闆的一個朋友。多數人都是沖大老闆的面子來的,所以你壓根不用擔心,他們之間未必就全都認識。」

我越聽越奇,稍一遲疑,問道:「你們大老闆是誰啊?這麼有面子?」

這次牛經理似乎是真被我給『鎮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我說:「你不會連三義園的老闆是誰都不知道吧?」

我聳聳肩,給了她一個『不好意思』的笑臉。

牛經理翻了個大白眼,低聲道:「你就別逗我玩了,有意思嗎?」

我笑著說:「我是真不知道你們老闆是誰。」

「扯淡。」牛經理顯然已經認定,我是在逗弄她,見我攔著她不放行,又翻了個白眼,有點不怎麼耐煩的說:「先生,既然您也是杜老闆的朋友,那也是有身份的人,您就別拿我們打工的開涮了。」

「杜老闆?」我心一動,「哪個杜老闆?」

「杜漢鍾,杜老闆啊!」牛經理這回是真矜持不住了,臉已經冷了下來。

「杜老闆……」我點點頭,站直了身子,「原來還真是老朋友。」

牛經理本來還想發作,一聽這話,表情一僵,也沒再搭理我,快步走了出去。

「你倒是挺會撩妹的,哎,人走了,快追啊!」桑嵐斜眼看著我道。

我哪顧得上和她使性子,快速的四下看了看,拉著她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了下來。

「你能肯定,這裡所有人……都是人?」

只能說桑大小姐神經是真大條,聽我問,才又想起眼下的狀況並非尋常。

「就算我感覺錯了,小柱子也不會弄錯啊。這裡所有人……都是活人!」

「那就是真見鬼了。」我嘆了口氣。

貌似我這個陰倌,運氣真是不怎麼樣,每次特么的都會遇到新『課題』。

好在雖然詭異,也不是全無線索。三義園的老闆竟然是杜漢鍾,牽扯到他杜大老闆,再詭奇的事,似乎都變得正常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12:25
第八十九章 先知(上)


「我說,你們搞得這麼神神叨叨的,到底是誰辦喜事啊?」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粗聲粗氣,夾帶口音的大嗓門。

我和桑嵐本來就坐在靠門邊的角落,聞聲一看,立馬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史胖子。

帶胖子進來的,仍是那個牛經理。

見她帶著職業的笑容對胖子低語,我雖然聽不到她說什麼,但想來多半和剛才對我的解釋差不了哪兒去。

史胖子一副大老闆的派頭,一邊和她連扯皮帶套話,一邊轉動眼珠到處看。一眼看到我和桑嵐,立刻朝牛經理揮了揮手,徑直走了過來。

「這個真是人……」

「嗯。」桑嵐也肯定的點了點頭。

倒不是說兩人有什麼特殊的感應,而是史胖子這副尊榮,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他的大衣先前被我給扒了,這會兒上身只穿了一件皺巴巴的襯衣,從飯館里買的那瓶鐵罐兒裝悶倒驢,還像是書包一樣斜挎在他挺著的大肚子上……

要不是他的體型有點大老闆的意思,估計進不了二門就得讓人當弱智兒童趕出去。

史胖子一挨著我坐下,立刻就小聲問我:「哥們兒,這怎麼回事兒啊?怎麼一下子就特么多出這麼多人來?」

聞到他嘴裡濃重的酒氣,再看看他前額明顯的紅印,我更加肯定,他就是胖子本人。

我想回答他,可凝視他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嘖,我說你沒事兒唉聲嘆氣幹什麼?甭管是什麼情況,咱這不是仨人呢嘛,一起想轍不就成了?」

「嗯,仨人,一起想轍。」我點點頭,反問他:「你剛才上哪兒去了?怎麼一下子就沒影了?」

史胖子撥楞了一下腦袋,「甭提了,我他媽可是碰上邪性它祖宗了。就先前下來的時候,我走在你們前頭,忽然看見三樓有個人影晃了一下。我想都沒想,就想攆上去把那孫子逮住。

結果剛追了沒幾步,我的手機就特么沒電了!我兩眼一抹黑,喊你們,也沒人答應我。我就想拿你給我的火摺子,可還沒掏出來,你猜怎麼著?他娘的,突然來電了!」

我實在受不了他的臭唾沫星子,往後靠了靠,問:「然後呢?」

「然後我特么就看見人了!」史胖子拿起酒壺,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我本來是想把那孫子捂住的,結果特么手都伸出去了,才發現那是個收拾客房的大嬸兒!那時候我才覺得不對勁,這酒店不是關門了嘛?怎麼一下子又營業了?還特么滿滿當當的多了這麼些個人?」

胖子說,他發覺不對頭,想要回過頭找我們,卻沒找著我和桑嵐。

他也是心寬,先是在三樓晃悠了一圈,跟著又跑回四樓,甚至還跑上天台溜達了一圈。等到往下走的時候,到了二樓,就被迎賓的牛經理給『請』進來了。

史胖子口沫橫飛的說完,又喝了口酒,問我:「那個小妞說,這是她們老闆的朋友辦喜事,你們倆打聽出來沒,本家到底是誰啊?」

我把我剛才打探到的說了一遍,胖子聽完,眨巴眨巴眼,「咱現在怎麼著?你還真打算在這兒喝喜酒?」

我反手指了指一旁的窗戶,「你剛才又上過天台,應該也看到樓下的情況了。不光是這裡情況不對,外頭也都停滿了車。恐怕現在咱就是想打退堂鼓,也未必有門兒出去。」

胖子雖然表面粗莽,但也明白我說的『出去』是指什麼。

「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唄?」

「看情況吧,都注意點,看看有什麼人、什麼事不對勁。」

說話間,已經又有許多賓客進來,餐廳里變得更加熙熙攘攘。

我閱歷的詭事不能算少,但屬這次的最為詭奇莫名。環顧四周,只覺得一陣無措,絲毫把握不住任何方向。

這時,桑嵐忽然在桌子底下拉了我一把,「怎麼是他們?」

聽她語調說不出的怪異,我忍不住皺了皺眉,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這麼沉不住氣,還開什麼鬼堂……

可當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兩個人的身影時,反應比她還要大,就差一點沒直接從椅子里彈起來了。

那是一對剛剛進來的男女,年齡約莫都是三十幾歲。

男的雖然穿著正裝,神情間卻滿是疲憊和無奈。而他的女伴,則是滿面光彩,顯得按捺不住的興奮。

這對男女進門后,和迎賓說了幾句,左右看了看,女的竟拉著男的,來到了我們這一桌。

這女人留著在我看來早已過時了的大波浪,相貌只能說是普通。還沒坐下,就先含笑朝著我、桑嵐和胖子各自點了點頭,跟著從包里掏出名片,遞了過來。

「你們好,我是XX律師事務所的,這是我的名片,請多關照。」

我從錯愕中緩醒過來,接過名片,只看了一眼,頓時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果然是她,那她身邊這個,從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似曾相識的男人,不就是……

「呂珍……」史胖子隨手把名片揣進兜里,小聲對我說:「這特么可越來越好玩了,弄的跟真的似的。這女的,還特么是個律師!嘿嘿,她這逢人就遞名片,這是想拉生意,巴不得別人都打官司呢?」

桑嵐忽然又拉了我一把,「哎,人家跟你說話呢!」

我恍然的抬起眼,就見那女人正笑著沖我點頭。

我想收斂心神,卻發現當這對男女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時,我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桑嵐一臉古怪的看著我,小聲提醒我:「她問你貴姓,是幹什麼的。」

「哦,我姓徐。」我看了一眼女人身邊的男人,聲音有些不自覺的悻然:「我是法醫。」

男人似乎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只勉強朝我點點頭。

女人卻是眼睛一亮,「真看不出來,原來您是警察。呵,是我冒昧了,我的意思是,你還這麼年輕……」

聽她口氣熱切,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有種荒誕到極點,卻又讓人懷疑人生的感覺。

「能不能冒昧的問一下,您是哪個局的?」女人試探著問。

「小地方,平古。」

見她身邊的男人仍是心不在焉,我心頭忽然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女人還在試著和我套磁,我不顧禮貌的擺手打斷她,將目光轉回到她臉上,壓低了聲音說:「呂律師,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先知?」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12:48
第九十章 先知(下)


女人明顯一愣,隨即笑道:「徐警官,你還真會開玩笑。你是法醫,我是律師,應該都是唯物主義者吧。怎麼,你還相信那些玄學的東西?」

「我信。」

我靠進椅子里,直視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你很努力,是個好律師,在十……十幾年後,你會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我還知道,你那家律師事務所,是用你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呵,呂珍律師事務所……等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會照顧你生意的。」

「切。」一旁的男人終於發出了嗤之以鼻的聲音,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麼。

我越看他越來氣,咬了咬牙,擠出一副笑臉,偏過頭看著他說:「徐先生,你好像不是很情願來喝喜酒啊?」

男人先是『哦』了一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終於正眼面向我:「你怎麼知道我姓徐?我們見過面?」

「也許吧……」

看著他愕然的表情,我發自內心的笑了,「我說過,我是先知。我知道,您夫人可能不相信玄學,但你一定相信。」

「先知……」男人神情恢復了從容,眼中卻是多了幾分警惕,「你除了知道我姓徐,還知道些什麼?」

「多了去了。」我和他對視,「我知道你曾經有過一段婚姻,你的前妻,老家是董家莊的。你和她能在一起,的確……呵呵,的確得算是不容易。」

我越說聲音越冷,「不過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當初為了和你在一起,她差點被那個在柳樹上弔死的女鬼給害死。為什麼後來你要和她離婚?那次為了救她,你可是連命都豁出去了,後來呢?後來你的膽兒呢?怎麼膽兒沒了呢?」

說到這裡,我終於是控制不住情緒,用力一拍桌子。

「哎哎哎……消消氣,消消氣。」

史胖子見狀,趕忙打圓場,拿起桌上一個杯子,倒了一杯他自帶的悶倒驢遞給我,「喝點酒,冷靜冷靜,有什麼話咱好好說。這都還沒開席呢,要是真掀了桌子,那多不好看。」

我接過杯子,一口悶了,仍是紅著眼和那男人對峙。

男人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眼珠不怎麼明顯的微微轉動了一下,低聲問我: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查我的底?你有什麼居心?」

「我查你的底?有那個必要嗎?」我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這個男人見面,一杯酒下去,情緒逐漸有些不受控制。

「我說過我是先知,你還不信?你說我查你的底,可你應該知道,有些事是查不到的對不對?就比如,你有一個禍胎兒子。在你兒子出生前,你去過一趟東北,為的是在那列綠皮火車上,告訴你爹:徐家有后!」

男人渾身劇震,似乎想要拍案而起,最終還是強忍住了,「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那次在火車上,你看到有個孕婦被人陷害,但是你很堅持『原則』,你明明看到了,卻沒有幫她。」

「你是那個孕婦的親人?是來找我報仇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狠。

我搖搖頭,「你還是不肯相信這個世界有先知。那這麼著吧,信,那三封信,我總不該查到吧?呵呵,你要是還不信我是先知,那你可以問我啊!問我董亞茹今後會怎麼樣,董海山會怎麼樣,顧羊倌會怎麼樣……要不,你問問我,徐福安後來怎麼樣了?」

男人顯然是呆住了,片刻才有些失神的喃喃問道:「小福安後來怎麼樣了?」

「你算是問對人了!」

我一拍巴掌,讓胖子又給我倒了杯酒,同樣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男人,「九陰煞體,陽世惡鬼,大禍害嘛。從他記事起,就無父無母,就只跟他姥爺倆人兒一起生活。好在這小子脾氣夠橫,就特么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他後來考上了大學,為了省錢,選了一門別人但凡有轍,就絕不會選的學科。就是那樣,他姥爺死前留給他那四千來塊錢,都不夠交學費的。他沒要鄉親們的資助,而是憑著他姥爺……不,那應該是你刻意留給他的半本破書,到處招搖撞騙。

好在他運氣還算不錯,總算是沒被鬼給整死、沒被主家給打死,好歹把學上下來了。畢業以後,順順噹噹的做了法醫。對了,還有件事忘了說了。在他轉正之前,實習的時候,有一天忽然被要求放假。

您猜怎麼著?原來那天局裡接到一起命案,死者是兩男一女,都是光著屁股死在同一間旅館的房間里的。哎,我還真看見了,那其中一個男的,怎麼著,和你長得那麼像呢?」

我一口氣說完,又是一杯酒下肚,靠在椅子里,看著男人冷笑。

男人緊緊的盯著我,眼中不斷變換著神采。

他目光突然一定,身子往前探了探,壓著嗓子,用不可置信的口吻說:「你是小福安?!」

「你猜?!」

我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某人見面,多年壓抑的委屈一發泄出來,情緒已經變得有些失控。

「唉,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吶。」史胖子感慨了一句,拍了拍我的肩膀,朝著一邊努了努嘴。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才看到女人似乎已經被我和男人間的對話驚呆了,愣在那裡,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我。

桑嵐也在看著我,神情間卻是別樣的複雜。

男人並沒有給女人解釋的意思,眼珠快速的轉動了兩下,竟起身沖我招了招手,「你跟我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我已經沖昏了頭腦,不顧桑嵐的拉扯,起身跟著他來到窗邊。

男人回過頭,壓著嗓子問我:「你真是小福安?」

「呵,我說徐先生,你的思想是不是有點超前啊?怎麼著,你當我是你兒子?我是專門穿越回來,探望你這個老爹?」

男人搖了搖頭,「我的感覺不會錯,你就是小福安。」

不等我開口,他就用力擺了擺手:「你既然來了這兒,見到了我,那就應該知道,這家酒店不簡單。所以,不管你以後……以前經歷了什麼委屈,都不要再多說。」

他似乎也有些混亂,再次擺了擺手,像是在勉強整理思路,接著對我說道:

「我有種感覺,今天這場訂婚宴……不是什麼好事。我有可能……有可能離不開這裡。所以,有些話,我現在必須得告訴你……」
吟雙 發表於 2019-4-26 16:17
第九十一章 祖父留給我的東西


「你說,我聽著。」我兀自冷笑。

男人又四下看了看,回過頭低聲說:「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給你留了兩樣東西,一件藏在城河街對岸墓園裡,你去那裡,找到一個名叫徐睿知的墓,把墳挖開,就能找到了;還有一件,你祖父說是藏在咱們徐家的老屋裡,但具體在哪兒、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我本來滿心怨憤,直到這時,才猛一激靈,緩醒過來。

那女人是呂珍,而眼前的男人,正是我那所謂的父親,徐榮華。

真正的徐榮華已經死了,而且被火燒毀了容貌,此刻魂魄在陰陽驛站,做了打更人。

我怎麼會在這裡見到他?而且……還是年輕時候的他?這怎麼可能?

「你祖父本來是說,要等你真正接管驛站之後,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讓你去把那兩件東西找出來。」徐榮華蹙著眉搖了搖頭,「不過我最近總有個預感,我可能活不到那個時候了。所以,我只能現在告訴你。」

「等等!」此刻我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只覺得這當中大大的不對勁。

以徐榮華和呂珍的年紀推算,我似乎是回到了十幾年前,三義園還沒有關閉的時候。

這本身就不可思議,徐榮華卻又肯定,我就是徐福安,是他的兒子?

就算是我把所有的詭異離奇都忽略,他怎麼能夠認定,我就是徐福安?

可如果說現在是我著了別人的道,受到迷惑,所看到的、經歷的都是幻象。但徐榮華說的兩樣東西,其中一樣,我已經在靜海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就是在城河街對岸墓園,徐睿知墓里的白瓷骨灰罈。

要是說,這仍然是我受邪術迷惑,由意識深處產生的幻覺,可是在我的腦海中,並沒有徐家老屋的概念。『幻象』中的徐榮華,又怎麼會提到徐家老屋呢?

「你究竟是什麼人?」我盯著徐榮華,想要從他神情間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徐榮華同樣是注視著我,良久,忽然露出一絲複雜的笑意,「呵呵,原來我兒子將來會長成這樣,你真像你母親。」

「別給我來這一套!」一提到那個女人,我火氣又上來了,「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總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徐榮華蒼涼一笑,點了點頭。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看著我問:「你剛才說,我是在你大學畢業以後才死的?」

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光彩,我再次疑惑起來。

「那就是說,我不會死在這裡咯?」徐榮華眼中神采更盛。

他甚至是不自主的搓了搓手,點著頭道:「那就好,能活著就好,我還有太多事要做,能活著,我就能盡量把這些事都做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狐疑到了極點,「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你這麼肯定,我就是徐福安?」

「你知道那三封信的事,也就是說,你已經接管了驛站。」徐榮華沉著的說道,「那你應該見過陳金生了?」

「嗯。」我只能是點點頭,陳金生就是老陳,是我最初在城河街的房東,也是陰陽驛站的上一任管家。

徐榮華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在這裡見到我,而且是……以前的我。我一時半會也跟你解釋不清楚,如果非要說出個所以然,我只能說,如果我沒有死在這裡,那你現在見到的,應該是我遺留在這裡的一部分意識。至於我為什麼能肯定現在是這種情形,你去找陳金生,他一定能跟你解釋清楚。」

「陳伯已經死了!」

「他是殭屍,怎麼會死?」徐榮華瞪了我一眼,「就算他離開了,那也一定是他找到了接班人,驛站有了新的管家。你去找新管家,一樣能夠得到答案!」

管家……大雙?

「那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越發泥足深陷,把握不到絲毫的頭緒,「三義園已經荒廢十多年了,為什麼會突然營業?我又為什麼能見到你的意識?」

徐榮華像是也才想到這個問題,垂下眼皮思索了一下,忽然回過頭盯著餐廳大門的方向,卻是嘆了口氣:

「從一進這家酒店,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現在看來,我的感覺是對的,這訂婚宴肯定是有問題。可既然阿珍非要來,我又有什麼辦法……」

「這到底是誰的訂婚宴?」

「對了,阿珍將來會怎麼樣?」徐榮華幾乎是同時回過頭向我問道。

兩人再次對視,我心裡更加有種說不上來的奇詭感覺。

徐榮華似乎有些尷尬,勉強笑了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誰的訂婚宴,你應該也知道,阿珍這個人要強的很,她知道這是杜漢鍾安排的宴席,想要多結識些所謂的上流人物,就巴巴的拉著我來了。」

這會兒我已經完全喪失了邏輯,只能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你在我實習那會兒死了,呂珍真的開了間她自己的事務所。」

徐榮華再次聽到自己的『死訊』,神情又變得複雜起來,卻是說道:「我死的時候,一定把咱家老屋留給你了。記住,回去以後,儘快去把那兩件東西找出來,你祖父說過,那對你很重要。」

老屋……貌似在他的遺囑里,是留了一棟房子給我,可我當時並沒有接受除了照片和鑰匙以外的任何東西。

我還想再說什麼,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猶疑間,餐廳的大門再次打開,就聽席間有人喊了一句:「杜老闆來了!」

跟著在場所有人全都站起了身,餐廳里頓時變得更加嘈雜起來。

徐榮華示意我先回座位,邊走邊對我說:「我也不知道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不清楚你現在經歷的狀況。」

他回過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搭住我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不過你放心,不管你認不認我,我都會幫你,因為你是我……」

「我永遠都不會認你!」我打斷他道。

徐榮華苦澀一笑,沒再說什麼。

兩人剛回到座位,就見一個身材高大,鬚髮花白的老人,在幾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進來。

一時間包括呂珍在內,大多數人都蜂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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