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51
吟雙 發表於 2019-5-6 08:32
第一百二十二章 銅鐘里的死屍


看著面前的白骨門樓,桑嵐臉色發白,顫聲問道:「這都是人骨頭?」

「不是,是動物骨頭。」我肯定的說道。

要說人的骨骼結構,我比誰都熟悉,大致一看,並未發現牌樓中有人骨。

儘管這樣,我還是有種快要窒息的壓迫感。

整座門樓高約三米,全然是用白骨堆砌,一眼望去,所用骨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雖然這些骨骸大多都不完整,但因為所學專業,我單憑肉眼就能辨認出,其中至少有幾十種動物的骨頭。

大到牛馬,小到鼠兔……甚至還有一些嶙峋的魚骨。

「這他娘的是名副其實的百獸坊啊……」我咬牙嘀咕道。

之所以冒出這麼一句,是因為我讀書期間所居住的新區,早前是個獨立的縣城。

那縣城本身沒什麼特別,唯一保留至今,可以稱之為景點的,就是老街上的兩座牌坊。

據說縣裡以前類似的牌坊有二十幾座,都是封建社會為表彰功勛、科第、德政以及忠孝節義所立的,全都是用青石鑿刻堆砌的。

從現如今保留的兩座牌坊來看,這些聚攬了古代工匠技藝的建築,可謂是巧奪天工美輪美奐。

只是當初破四舊的時候,多數牌坊都被毀掉了。

現在剩下的兩座,一座名為百獅,一座名為百壽。所以我一看到這用各種獸骨建造的門樓,不由得便想起了後者。只是一為長壽,一為獸骨,兩者截然是兩種意思。

讓我回想起那兩座老牌坊的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老牌坊檐下分別弔掛著八個角鈴。

牌坊的角鈴外形如鍾,也是石刻的,並不具備實際作用,只是寄寓了宗教的意義。

角鈴,顧名思義是懸吊在房檐吊腳的。

眼前這座由獸骨堆建的門樓,外形和牌坊極其相似,卻在正下方,吊著一個一人來高,廣口窄肚的巨大銅鐘……

要單看外形,這銅鐘的造型倒是和角鈴差不多,可這銅鐘為什麼會弔在門樓正當中呢?

桑嵐在弄清門樓並非人骨堆砌后,膽子大了許多。她也對銅鐘感到好奇,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要觸摸銅鐘表面。

我忙道:「別亂動!」

桑嵐嚇得縮回手,不知所措的看向我。

「你不覺得這門樓和銅鐘很邪門嗎?」我沖她搖了搖頭,「不了解的東西,不要亂摸。」

桑嵐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貓下腰,朝著銅鐘裡面看去。

「啊……」

她突然尖叫一聲,急慌慌的向後退,得虧我見機快,及時扶了她一把,不然這大小姐非得腳絆腳摔個四仰八叉。

「怎麼了?」

「那下頭……有死人!」桑嵐帶著哭音顫聲道。

我心裡一咯噔,老鈄和臧志強是先我們之前下來的,這一路來都沒見到兩人的蹤影……難道說他們倆出事了?

我把桑嵐扶穩,亦步亦趨的走到銅鐘前,蹲下身仰頭朝鐘里看去。

只一眼,渾身便是猛一哆嗦,差點沒喊出聲。

鍾裡頭果然吊著個死人!

我之所以反應強烈,還因為,這死人是頭下腳上,倒吊在鍾里,死人是背面朝著這邊,我看不到他的臉,卻看到他是個光頭!

「臧志強?」

我勉強咽了口唾沫,舉高火眼,借著亮光仔細一看,暗暗鬆了口氣。

這死屍渾身上下不著寸縷,雖然是光頭不假,但從上半身的背影輪廓,以及胯部的曲線來看,卻是個女人。

女屍表面皮膚慘綠,肌肉卻仍飽滿,根據我的專業判斷,即便現在是冬天,這女人的死亡時間也不會超過……

出於職業本能,我下意識的想要判斷屍體的死亡時間,可就在我專註死屍後背皮膚的時候,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陰風。

這陣風不足以令沉重的銅鐘晃動,然而,隨著這陣風刮過,原本背朝著我的光頭女屍,身子猛然間扭轉了過來,和我正打了個對臉,原本閉著的眼睛,竟然驀地張開了!

即便我見慣了死人,也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起了一腦門子白毛汗。

我想要後退,可腳底下只挪了一步,就呆住了。

女屍的確睜開了眼睛,而且眼睛里殘留著深深的怨毒,可她的瞳孔早已渙散,絕沒有絲毫的生機。

讓我呆立當場的是,隨著後退,我全然看清了女屍的臉,這張臉,竟然是我所見過的!

「怎麼會是她?」

我喃喃說了一句,終於還是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

桑嵐跑過來,想把我拉起來,就在她彎腰的時候,也看到了銅鐘下面的情形。

她先是明顯一哆嗦,跟著脫口驚呼:「是她?!」

「嗯……是她。」我使勁閉了閉眼,翻身爬了起來。

桑嵐的臉色越發蒼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

對於她的反應,我並沒有感到意外。

我和她、和季雅雲的相識,源於一場禍事,而這銅鐘里倒掛的女屍,對她而言,絕對是那場『噩夢』的源泉之一。給她所留下的心理陰影,勢必終身難以擺脫。

「她為什麼會在這兒?為什麼會在這銅鐘里?」桑嵐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我咬咬牙,「你不是已經知道,她被帶來了這兒嗎?」

「他們為什麼要來這兒?」死屍的身份顯然令桑嵐失去理智,瀕臨崩潰。

「其實,答案早就有了,不是嗎?」我抿了抿嘴唇,「316……那娘三個。他們十三年前就來過這家酒店!是那個你我看不見的『鬼』,告訴那個『小眼鏡』:『如果凌家的人死了,就帶她來這裡』。」

「凌家的人……當初在古垛村,你放走了他們……他們十三年前就來過這裡……」

桑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含著淚,卻是瞪大眼睛盯著我,「那個胖子去過三樓,難道他就是……」

桑嵐沒有繼續往下說,事實上也不用說出來,她顯然也已經想到了史胖子的真實身份。

我只能是沖她點了點頭,桑嵐窒了一下,隨即疑惑的看著我問:「你早知道是他?那你為什麼不說破?為什麼還要帶著他?」
吟雙 發表於 2019-5-6 08:34
第一百二十三章 繭層


「說破又能怎麼樣?」

面對桑嵐的質問,我只能幹笑:「怎麼?你真覺得凌家的後人都該死嗎?」

桑嵐沉默不語,我嘆了口氣,「就算他們該死,不到份上,我也做不了什麼。我是法醫,也是警察,更是個普通人。」

桑嵐凝望我片刻,忽然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有辦法讓胖子永遠留在這裡。」

我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厲聲道:「混賬!」

見桑嵐嚇得一哆嗦,我皺著眉搖了搖頭,放緩語氣說:「你記住,我們都只是普通人。或許你現在開了鬼堂,擁有尋常人沒有的能力,但那絕不意味著你與眾不同,不代表你可以凌駕法律之上。」

「法律有用嗎?」桑嵐脾氣上來,不忿的辯駁道:「如果當初我和小姨被凌紅他們害死,法律會幫我們討回公道嗎?」

「你弄錯了,大錯特錯了!」

我走到她面前,注視著她的眼睛,回想當初我和她、和季雅雲相識的經歷,發自肺腑道:

「陽世有法律,陰間也有律法;你可以不把兩者看在眼裡,但一定不能沒有自己的底線。因為人在做,天在看,無論幹什麼,咱得先對得起這兒!」

我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深吸了口氣,「乖,死胖子的事,你別管。」

桑嵐和我對視半晌,終是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眼神卻突然一轉。

跟著,我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別碰銅鐘!」

回過頭,正見一個人舉著火眼從門樓里跑了出來,居然是臧志強。

臧志強鑽出門樓,扭臉看了一眼銅鐘,回過頭氣喘吁吁道:「你們沒碰這銅鐘吧?」

我搖搖頭,臧志強長出了口氣,「那就好……」

「為什麼不能碰銅鐘?」我問。

「如果碰了銅鐘,你們就都死定了!」臧志強咧咧嘴,一偏腦袋,「別墨跡了,邊走邊說!」

我眼皮一跳,剛想說什麼,桑嵐忽然握住我一隻手,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掌,「先走吧,救瞎子要緊。」

我看向她,就見她沖我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我跟上臧志強。

我心裡雖然疑惑,可稍一猶豫,還是拉著她繞過銅鐘,跟著臧志強向前走去。

剛一穿過白骨門樓,就感覺氣溫像是驟然下降了許多。

我和桑嵐同時打了個寒噤,剛要往前走,突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一雙眼睛正看著我。

我下意識轉過頭,沒看到有人,目光落在那口銅鐘上,心中一陣凜然。

從現在的角度,我無法看到銅鐘內的情形,但直覺告訴我,在我和桑嵐通過門樓的時候,銅鐘下的那具女屍,已經無聲的把身子轉了過來……

跟著向前走了幾步,我終於忍不住向臧志強問道:「你怎麼跑回來了?老鈄呢?」

「別再提那老東西了!」臧志強咬牙道:「我們都讓他給耍了!」

我心裡一咯噔,忙問是怎麼回事。

臧志強說,他之前在電梯槽里的時候,也聽到了我的喊聲,只是他覺得這墓葬實在太邪乎,不敢輕易和老鈄分開,又見桑嵐折回去找我,才當機立斷,一路跟著老鈄先下到這裡。

「我一直都覺得那老東西不對頭,所以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哪知道還是讓他給溜了!」臧志強咬牙道。

我問:「具體怎麼個情況?」

「別問了,問我也說不清楚!」臧志強不耐煩的揮揮手,「這裡是他造的,他想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是因為老鈄不見了,你才回頭去找我們?」

我越發狐疑,「為什麼不能碰銅鐘?」

臧志強沒回應,卻停下腳步,側過身,抬手朝著上方指了指。

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我頓時頭皮一緊。

在火眼的映照下,我們頭頂的洞壁,並非是磚石之類,而是附著著厚厚一層,灰白色像是蠶繭一樣的絮狀物。

因為這層『繭』幾乎覆蓋了整個頂部,所以根本不能判斷到底有多厚。

讓人悚然的是,這層『繭層』的表面並非平滑,而是橫向縱向,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卵狀的凸起。

這些半球形的凸起,每個都只比籃球小點有限,雖然被『繭層』包裹,不能看清那究竟是什麼,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個極恐怖的想法。

……那些被『蠶繭』包裹著的凸起,根本是一個個的人頭!

「這是什麼東西?」我嗓子不自禁的有些發乾,頭皮一陣陣發麻。

事實是,我雖然不知道洞頂的『繭層』究竟是什麼,卻第一時間想起了之前在東北老鱉山裡的經歷。

那次為了找徐潔,我和瞎子、竇大寶等人深入雪山,在琉璃花設下的極陰冢里,那些銀甲痋人在『孵化』出來以前,就和巨型的蠶繭差不多是一樣的存在。

如今見到的情景,雖然和那時不同,卻又有著三分的相似。

臧志強吸了口氣,說:「這裡是老鈄建的,裡頭有什麼那老頭清楚的很。可他只是提醒我別碰銅鐘,沒告訴我裡頭有什麼。我當時也是只顧盯著他了,等到他溜號了,我回過頭才發現這上頭有貓膩!

你要我說這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但我可以肯定,這些東西很可能和降頭蠱術有關。老鈄眼瞎的,還知道要繞過銅鐘……鐘裡頭有什麼,你也看見了吧?

我對降頭蠱術懂得不多,可要我想,那銅鐘十有八九和這些『繭』有關聯。萬一不小心碰到銅鐘……鬼知道他娘的會出什麼岔子!」

臧志強雖然說的含糊,但對於他的身份,這樣的解釋似乎更貼合真實性。

可為什麼……這會兒聽他說話的語氣,我總覺得有點古怪呢?

特別是之前他剛剛去而復返的時候,說的是——如果碰到銅鐘,你們就死定了。

你們?

我要是沒記錯,他進精神病院就是因為中了降頭。

如果說眼下洞頂的『繭層』,讓他在有限的認知內聯想到了蠱降,那最該杯弓蛇影的就是他,為什麼他卻說『你們』死定了?就好像真出了狀況,他不會死似的……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39
第一百二十四章 墓室


「不想死的話,就別去碰那銅鐘,也別碰上面的東西!」

臧志強說了一句,轉身自顧向前走去。

我越想越覺得他不對勁,這時桑嵐忽然湊到我耳邊說:「別聲張,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敢情她也已經覺出臧志強不對頭了。

我和她對望了一眼,繼續跟在臧志強身後往前走。

自打穿過了白骨門樓,不但通道變得寬闊,地面也變得平緩起來,一路走來,地上全都鋪著古舊的方磚,那感覺倒是跟在醫院地下的走廊上差不多。

只是頭頂的洞壁上,那一路蔓延的『繭』實在夠讓人提心弔膽的,我和桑嵐每走兩三步,就會忍不住抬頭往上看兩眼,生怕那些凸起突然破裂,裡邊的東西掉在我們頭上。

當我又一次按捺不住抬頭看的時候,臧志強突然喊了一聲:「小心……」

我連忙一低頭,看到前方的情景,不禁呆住了。

這一路來,我的注意力一直都被頭頂的繭層分散,火眼的照明範圍又有限的很,所以我後來就沒怎麼留意前面的狀況。

這時借著火光一看,隱約就見,通道竟已然到了盡頭,前方被一面巨石堆壘的石牆給封死了。

關鍵是,臧志強的聲音未落,我就低下了頭,臧志強卻已經從我們面前消失了!

「人呢?」

「我也不知道。」桑嵐也是一臉驚愕,「我剛才也正看上邊呢。」

我更加疑惑之極,這周圍並沒有別的岔路,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不見了呢?

難不成……

我猛然想起了在二樓餐廳里時的情形,難道說這個臧志強和餐廳里那個會『變臉』的郝向柔一樣,或者說他就是『郝向柔』幻化,專門來迷惑我們的?

桑嵐回頭往來路看了一眼,低聲對我說道:「剛才那個應該不是臧志強本人,他靠近的時候,我能感覺出來,他應該是被……被那人附身了。」

她雖然半截改了口,我還是想到,她說的『那人』指的是『徐潔』。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眼看別無他路,領路的臧志強也不見了,就想先藉機對她說清楚一些我所想到的線索。

可還沒等我開口,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響。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這動靜實在來的太突兀,雖然不大,但『嗡嗡嗡嗡』的,帶著迴音直往人耳鼓深處鑽,就跟無數只飛蟲同時振翅發出的共鳴似的,乍一聽十分的瘮人。

我和桑嵐一時都不敢出聲,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再一次響了起來。

「嗡嗡嗡嗡嗡……」

這一次我總算是聽出來了,那並不是什麼聚集的飛蟲,而是有人在說話。

只不過這人像是被裝進了『罐子』里,發出的聲音似乎被特殊的環境壓迫,和強烈的回聲交錯在一起,所以聽上去瓮聲瓮氣的厲害,根本分辨不出對方說的是什麼。

我仔細辨別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舉著火眼又往前走了幾步,「誰?」

「嗡嗡……」

那瓮聲瓮氣的聲音又一次傳來,我順著聲音慢慢低下頭,看清狀況,不由得一下瞪圓了眼睛。

通道的確到了盡頭,可距離頂頭的石牆約莫不到兩米的地面上,竟然有一個一米見方的地洞!

我們所處的通道本就幽暗,那地洞也是黑漆漆的,我們的注意力又都被上方的繭層分散了大部分,所以一時間竟沒能發現這麼明顯的『岔路』。

我看了看桑嵐,走到那地洞口,彎下腰,舉著火眼往下照看,就見洞口依稀凝聚著一團縹緲的霧氣,根本不能看到下面有什麼。

不過那霧氣距離洞口還有不到一尺的距離,正因為這樣,我和桑嵐都看到,地洞的一側,似乎是有著一道角鐵焊制的扶梯。

看清狀況的桑嵐瞠目結舌,「那個光頭該不會是從這裡掉下去了吧?」

「九成是了。」

我向她使了個眼色,「我前頭下去,你跟著我。」

說完我就想率先下地洞,但就在我一轉身的工夫,左手腕猛然一震,跟著竟意外的聽到了靜海的聲音!

我激靈了一下,一把拉住桑嵐,往旁邊走了幾步,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我當先順著扶梯爬進地洞,身子逐漸沉入了洞口的迷霧,等霧氣淹沒胸口的時候,抬起頭,把手中的火眼遞給了桑嵐,低聲叮囑她小心。

扶梯並不長,我的視線只是被洞口索繞的霧氣短暫的蒙蔽了一下,跟著眼前就又變得明亮起來。

我趕忙低頭往下方看,就見臧志強仰面八叉的歪在地上,一隻手舉著火眼,正呲牙咧嘴的看著我。

我也沒吭聲,快速的下到底,跟著把桑嵐接了下來。

「你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掉下來,摔慘了!」臧志強連連倒吸著冷氣,把拿著火眼的手向我伸了過來,「快拉我起來,我手摔斷了!」

我看了桑嵐一眼,果斷把臧志強拉了起來,仔細一看,他另一隻手果然軟趴趴垂在身側。

不等我問,臧志強就解釋說:「之前老鈄就是在上面突然不見了的,我還以為他是心裡有鬼,溜號了……要照現在這麼看,他特么該不會是和我一樣,從這坑人的地洞里掉下來了吧?」

他這麼說的時候,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顯然是摔得不輕。

看著他摔傷的手臂,和有些誇張的表情,我心裡卻是猛然一動:「你先前沒下到這兒?」

「廢話!我要是知道這裡有地洞,還能掉下來?」

臧志強邊說邊活動了一下受傷的胳膊,但明顯是使不上勁,「得了,骨頭斷了。」

「只能先忍忍了,等離開這裡,我再送你去醫院……」

我一句話沒說完,臧志強突然看向我身後,把火眼朝前探出,「那是什麼……」

「是棺材!」桑嵐看向我,眼中不自禁的露出了惶恐。

我掃了臧志強一眼,咬咬牙,猛地一轉身。

看清身後的情形,我頭皮就是一綳。

這地洞下頭的空間並不算大,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家的客廳大一點。

剛才下來的時候,我只留神臧志強的狀況,這會兒才發現,這地洞裡頭,緊挨著一側的牆邊上,竟然堆著三口大棺材!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43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升棺發財


桑嵐到底膽小,只喊了一聲「是棺材」,就嚇得像鵪鶉一樣縮到了我身後。

臧志強一言不發的走過去,近距離打量著那三口棺材。

看著他的背影,我緩緩將手伸向了背包。

下來之前,靜海忽然開口,提醒我了兩件事。

一是讓我下來的時候屏住呼吸,千萬不能吸入洞口的霧瘴。

再就是告訴我,我背包里有樣東西,或許能夠幫助我擺脫某些困擾。

靜海只是說了兩句,也沒具體解釋,就又沒動靜了。

儘管這樣,我還是相當感激他了。

作為一個死鬼,進入不屬於自己的墳墓,絕對是大忌。

老和尚雖然一直都沒現身,但卻一直在暗中觀察我的處境,緊急關頭,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言幫我了。

臧志強突然轉過了身,問我:「你不覺得這棺材有些奇怪嗎?」

我眼珠微微一轉,把已經伸進背包的手抽了出來。

從臧志強去而復返,到現在為止,他露出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我已經確認他有問題,只是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

靜海甘冒大不諱出言提醒,雖然是出於好意,但直覺告訴我,眼下拆穿臧志強的把戲,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心念電轉間,我已經決定,暫時先按兵不動。

我吸了吸鼻子,拉著桑嵐走到跟前,看著面前的三口棺材,心裡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

這三口棺材顯然有些年頭了,外表的漆皮已經斑駁不堪,但沒有腐朽的跡象,總體算是保存完好。

棺材的年代不是我能夠判斷的,只是這棺材的擺放,實在古怪到了極點。

三口棺材並不是平放在地面的,而是一口在下,兩口在上,呈一個不規則的倒『品』字形疊放在一起。

三口棺材同樣巨大,下邊一口是橫向面對我們;上面左邊一口是縱向,中間搭在下面的棺材上頭,兩頭懸空;右邊的一口,卻又是橫向擺放,有超過二分之一和下面的棺材疊在一起,約三分之一懸空。

別談什麼風水葬經了,任何一個普通人看到這情形,也會覺得不成體統。

這可是棺材,是裝死人的,怎麼會像堆積木似的,如此兒戲的堆疊在一起呢?

桑嵐終於忍不住小聲對我說道:「這棺材里會不會就是咱們要找的活死人?」

我搖了搖頭,臧志強幹笑兩聲說道:「美女,你想的也太簡單了。你都說那『死人』是活的了,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你找到?」

他轉向我道:「你難道不好奇,老鈄去哪兒了嗎?」

我說:「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老鈄肯定是下來了,但他卻不見了,你猜,他能去哪兒?」

「你該不會是想說,老鈄在這其中一口棺材里吧?」

我忍不住搖頭,一來我實在想不出老鈄還有什麼理由騙我,再就是,就算老鈄有所隱瞞,存心想甩開我們,他又怎麼會鑽進棺材里,還把棺材蓋又蓋回去?

別說他有沒有那個力氣了,他現在可是瞎了……

臧志強朝著棺材努了努嘴說:「他未必就在棺材里,可這裡除了三口棺材,再沒有別的特別的了,你覺得該怎麼做?」

我沒有立刻回應他,拿過桑嵐手中的火眼,又照著仔細看了看三口棺材。

下邊一口完全被壓著,看不真著,從我的角度,看不清上面的兩口棺材有沒有上釘,但是看周邊的痕迹,也不像是近期開啟過。

「要想找活死人,就只有開棺了!」

臧志強的語氣突然變得篤定起來,而且眼中透出了幾分急切。看表情,倒真像是急於要『陞官(棺)發財』似的。

我稍一猶豫,把火眼遞給桑嵐,回頭問臧志強:「要開哪一口,你說。」

「你選。」臧志強果斷道:「不過我得提醒你,這些棺材不會無緣無故這麼擺放,你最好只開棺,別把它們弄翻了。」

我忍不住皺眉:「你玩我呢?」

這地洞的高度最多不超過三米,疊放在一起的棺材卻有兩米多高。別說堆疊的角度刁鑽了,想爬上去都不是件容易事,還不能把半懸著的棺材碰翻?

「我沒耍你。」臧志強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你真要把上面的棺材弄翻了,三口棺材一分開,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和他對視一陣,低眼看了看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咬了咬牙,「行,就按你說的辦!」

臧志強像是沒想到我會答應的這麼乾脆,明顯愣了一下,「你為什麼這麼輕易相信別人?」

他問這句話的口氣,十分的古怪,就好像不是出自他的口,而是另一個人在發問一樣。

我心裡一動,表面卻是不動聲色。

「自己沒那本事,就得聽旁人的。」我多少有些悻然的說了一句。

我又看了看兩邊的形勢,很快就決定,從左側爬上去。

左邊的棺材雖然兩頭懸空,但兩邊平衡,相對要穩固,想藉助洞壁爬上去,還不算困難。

事實是行動起來,比預想的要費事的多。

因為傳統的中式棺槨講求天圓地方,棺材蓋是拱形的,十分的不著力。

好歹總算是爬了上去,但是剛站穩腳,我突然就意識到,我忽略了一個最不合理的細節。

三口棺材從外表看差不多,上面兩口的棺蓋都是拱形的,下面被壓著的一口不也應該一樣嗎?

可如果是那樣,三口棺材又怎麼能堆疊的如此平穩,而且從下方看不到中間有空隙呢?

我猛一拍腦瓜,差點沒把后槽牙咬碎。

剛才在下頭,我就覺得這堆放在一起的棺材,似乎哪兒有些彆扭,只是三口棺材堆疊的形狀怪異,我不自覺的就把這點給忽視了。

現在再回想起來,下面的那口棺材似乎要高一些,但卻沒有棺材蓋!

我反應過來就想罵娘,可剛一低頭,就見臧志強正抬眼看著我,眼中竟滿是關切的神色,低聲對我說道:「你小心點兒,可別掉下來!」

我一下怔住了,這眼神……這說話的口氣,我怎麼就覺得這麼熟悉呢?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46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才屍樹


我才剛剛站穩腳,這一分神,差點真從上頭摔下來。

桑嵐見狀,也是忍不住驚呼『小心』。

這一來,我更加肯定,臧志強剛才的口氣非比尋常了。

我是真想把靜海說的那東西拿出來,看看這盜墓賊究竟是什麼來路,但上都上來了,再那麼做就是多餘了。

我又看了臧志強一眼,沖桑嵐比了個OK的手勢,貓腰接過她遞上來的火眼,仔細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兩口棺材竟都沒有用棺材釘釘死。

我也不再多想,權衡了一下利弊,挪到右邊的棺材上,穩了穩腳下,將火眼咬在嘴裡,騰出雙手摳住了左邊棺蓋的邊緣,試著往上一使力,棺蓋竟輕易就被抬起了一道縫。

隨著棺蓋被抬起發出的『吱呀』一聲響動,我心跟著一提,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這棺材看起來沉重的很,棺蓋怎麼會這麼輕?就好像和下方的棺材板子,不是同一種材質似的?

心裡一激靈,下意識的看向下方的臧志強,他也正看著我,像是想說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有個沉悶的男人聲音喊道:「徐禍?是不是你?」

我本來就在走神,聽到這一聲喊,不由得渾身猛一哆嗦,下意識的雙手一用力,將已經抬起的棺蓋掀了出去。

我之所以反應這麼強烈,是因為我聽出,問話的人是臧志強。

然而,臧志強此刻就在下面抬臉看著我,他才剛張開嘴,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

那……那喊話的人到底是誰?

事實是,我再也來不及琢磨這是怎麼回事,因為左邊的棺蓋在被掀翻后,我腳下的棺材竟也跟著劇烈的晃動起來。

「糟了,中計了!」

我腸子都悔青了,眼看再也無法穩住身形,索性猛一咬牙,縱身一躍,朝著下方的臧志強身上撲去。

就在我快要撲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眼中竟突然露出一抹幽怨的神色,下一秒鐘,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好在我事先還有所保留,並沒有把重心完全放在上半身,不至於大頭衝下栽個半死。

儘管這樣,也還是手腳同時落地,朝前打了倆滾兒才勉強穩住身形。

沒等站直腰,身後就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

我反手拉住桑嵐,往前躥了兩步,才惶然的轉過身。

這時竟然看到,原本堆疊在一起的三口棺材,居然全部坍塌了!

「啊!」

棺材坍塌后,裡邊顯露出的事物一下便擊破了桑嵐脆弱的心理防線,致使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猛然一頭扎進了我懷裡。

我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愣在原地,完全忘記了反應。

棺材自然是用來盛斂死人的,事實是,三口棺材坍塌后,也確實暴露出來三個人。

然而真實的情形,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到的。

棺材里的,竟然是三個小孩兒!

看年紀,三個小孩兒的年紀絕不會超過六七歲,每一個身上都只穿了一條肚兜,光著屁股……三個孩子都白白胖胖,甚至暴露在外的皮膚還粉嘟嘟的……

不管怎麼看,這三個小孩兒都不像是死屍,而像是活的一樣。

其中一個正面朝著這邊的孩子,臉上還帶著笑,只是這笑容一點也不可愛,反倒讓人渾身止不住的冒雞皮疙瘩。

「這些是什麼啊……我害怕……」桑嵐鑽在我懷裡,像篩糠一樣的哆嗦不停。

這絕不能怪她膽小,我比她也強不了多少,看清三個小孩兒的一瞬間,周身就都被倏然冒出的冷汗給泡透了。

我實在無法判斷,三個光屁股小孩兒是活人還是死屍,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三個孩子並沒有隨著棺材的坍塌掉落在地……

因為,每個小孩兒后心的位置,都連著一截手臂粗細,暗紅色的『樹枝』。

三根『樹枝』嶙峋交錯,將三個孩子撐舉在三個不同的方位,最終在下方連為一體,如樹幹般插入地下……

這三個小孩兒,居然是長在樹上的!

「靠,你特么可真夠膽大的!」

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樹榦下的地面突然冒出一個白生生的圓球。

我再次被嚇得一激靈,定神一看,才看清從地下鑽出來的,居然是臧志強的光腦殼,同時也看到,他鑽出的位置,竟又是一個暗藏的地洞。

眼看他鑽出地洞來到身前,我顧不得安撫桑嵐,乾咽了口唾沫,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下頭?」

「我和老鈄先走一步,是下去給你『開門』去了,沒想到你這麼牛13,居然把棺材板子拆了。」

臧志強見我直眼看著那『長小孩兒』的怪樹,無心理會旁的,也是吞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說:

「這是三才屍樹,下頭才是活死人墓的真正入口。」

「三才屍樹?」我神經猛一蹦,依稀想到,以前似乎聽人提到過這麼一種邪物。

臧志強又低聲問我:「你是陰倌,應該聽說過三陽道吧?」

不等我回應,他就咧了咧嘴,繼續說道:「我也是剛弄明白,原來這活死人墓,並不是完全和三義園一起修建的,而是佔用了原先在這裡的另一座古墓。

起先我也好奇,這地界怎麼會有這麼大一座墓。直到我看到這裡的三口棺材,才弄清是怎麼回事。這裡不光原先就有一座墓,而且,這地底下還他媽是早先三陽道的其中一個總壇!」

「三陽道總壇?」

我猛然想起來,我是在什麼時候,聽什麼人說起過『三才屍樹』了。

記得有一次,我接到一單生意,到了地方,聽主家說才知道,原來那個主顧懷疑本家老太太中了邪,所以才找我。

後來很快就弄清,那不過是本家的人疑神疑鬼,那老太太並非中邪,而是受人誤導,信奉了所謂的神明,才變得神神叨叨的。

當時我只覺得荒誕,連錢也沒收,就只要本家好好開導那愚昧的老太,實在不行就報警把糊弄她的『道友』抓起來。

本來這件事我也沒往心裡去,但事後不久,有次我和瞎子一起喝酒,提到此事,聽他一說,才得知那老太信奉的『神』竟是有些來歷。也就是那一次,由瞎子的口,聽說世上竟有『屍樹』這種邪異的存在。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49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陽道


所謂的三陽道,前身乃是晚晴的時候,白蓮教下的一個分支——彌勒教。

清末民國時期,三陽道發展極盛,甚至於汪偽政權的許多高官,都是其教眾道友。

三陽道宣稱,宇宙分為紅陽、青陽、白陽三期,各歷一萬八千年,目下正值白陽末世,大劫將至,只有信奉三陽道,才能消災解難。

瞎子談到三陽道時,少有的乾脆利落,只憤憤不平的說,那真是名副其實的邪教。

我起初還不以為意,直到瞎子說到,三陽道曾大肆宣稱『東瀛來華是天數,是來收惡人』的時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義憤填膺。甭管這組織的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宣揚這種東西,那他娘的不是漢奸嗎。

瞎子當時說了三件事,更加讓我對三陽道深惡痛絕。

第一件,就是三陽道認為,人如果生了病,那就是因為造了孽,看大夫是沒有用的,要想病癒,必須得藉助『道門中人』,求得『仙方禪語』,贖清罪孽,才能平安渡過劫難。這對一個醫科生來說,絕對是最大的侮辱和挑釁。

而要求得『仙方指點』,無外乎就是掏錢。沒錢也行,那就『捨身衛道』。

瞎子天生自帶猥瑣氣質,說到『捨身衛道』,不用明言,只看他表情,我就猜到『捨身』的多半都是雌性了……

瞎子所羅列的三陽道的第二樁罪行,至今在我看來,都是最不可饒恕的,那就是所謂的『命中相剋』。

瞎子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睛也是紅了,問我道:你相信人會克人、人會方人(我家鄉話,和『克』差不多一個意思)嗎?

我那會兒已經是半條腿跨界的半吊子陰倌,出於『職業操守』,我很謹慎,並沒有正面回答他。

瞎子則是紅著眼,拍案而起:「你聽說過兒子方老子,要人把兒子賣了;甚至是把剛足月的孩子放在密封的容器裡頭,用所謂的仙香熏陶,最後活活嗆死的嗎?!」

我當時就說不信,並反駁說:「虎毒尚不食子,哪有人愚昧絕情到這種地步?」

瞎子並不與我爭辯,而是冷笑兩聲,繼續說出了有關三陽道的『第三件事』。

瞎子在幹了半杯酒以後,斜著眼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糊弄人糊弄習慣了,見天的滿嘴跑火車?」

「是!」在這一點上,我十分的篤定。

瞎子翻了個白眼:「那我要是說,這個事是我師父跟我說的、是他親身經歷的呢?」

「那就是真事!」我毫不猶豫道。

要知道瞎子雖然是個『白話精』,但最是尊師重道。

我們之間說話,都慣帶口頭語,可是一提起他師父,他哪怕是喝多了,也會立馬正襟危坐,甚至是要洗漱沐浴才敢談論的。

那時瞎子因為激動,已經喝了不少,說到此處,還是晃晃悠悠的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才繼續往下說……

瞎子的師父,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奇人,是個怪人。我沒見過老人家,不知道他具體多大歲數,但經瞎子的口,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老人家這一生,除了某一段特困苦的時期,其餘大半生都遊歷在外。

這一日,瞎子師父遊經某座野山,日落之後,便以天作被,席地而眠。

睡下沒多久,瞎子師父突然被一陣哭喊叫嚷吵醒。

瞎子師父並未起身,而是耳朵貼地仔細傾聽了一陣,抬起頭時,人也跟著縱身而起,朝著哭嚷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等到了跟前,就見原來是山林中的幾個強盜,截住了一對趕路的夫婦。

這幾個強盜不光糟蹋了人家媳婦兒,為了銷滅證據,竟還將夫妻二人捆綁在一棵大樹上,潑下桐油,點起了火。

瞎子師父趕到的時候,那對可憐的男女,已經被燒的渾身漆黑沒了生息。

瞎子師父說到底也只擅長風水堪輿,見狀雖然激憤,但也無可奈何。

他不是遊俠,沒什麼高強的功夫,匆忙趕來雖是存心救人,可事到臨頭面臨幾個窮凶極惡的匪徒也只能是躲在暗處,不敢出聲。

那幾個強盜顯然是喝了酒,做下那樣傷天害理的事還不肯逃走,硬是相互搭肩,指著被捆束在樹榦上,活活燒死的夫婦二人談笑取樂。

瞎子師父擅長觀形望勢,雖然滿腔憤怒,可再一看那樹身燃燒的火焰,立時就覺得不怎麼對勁。

平常的木火燒到後來都是橘紅色的,眼前這懷抱粗的樹榦,怎麼就夾雜著幽綠的陰火呢?

他都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下意識的暗暗往後退,退了大概只有不到五步,猛然間,就見那陰火驟然暴漲起兩丈多高,綠色的火焰,將大樹和那對男女屍首全都包裹在了裡面。只一眨眼,屍首就被燒成了飛灰,那大樹竟也被燒成了灰燼。

那幾個作惡的強盜也不是不開眼,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有一人放聲大喊道:「快跑……」

聲音未落,那被陰火侵蝕為灰燼的大樹下頭,焦黑的地面下,突然冒出來一條碗口粗猩紅色的巨蟒。

緊跟著,又有兩條紅蟒從地下鑽了出來,連同先前那條,同時蜿蜒搖擺著身軀快速的向上升起。

直到這時,瞎子師父終於看清,那並不是什麼蟒蛇,而是三根紅色的藤蔓。

三根藤蔓下端擰在一起,紮根在地下,就像是在原先大樹生長的地方,又長出了一棵巨樹一樣。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三根紅藤的末端,竟然都各自長了一顆人類的頭顱!

強盜們都嚇呆了,沒等作出反應,就見那紅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自己甩了過來,末端的人頭也都同時張開了嘴,露出滿口尖銳的獠牙,各自發出怪笑朝著一個強盜的脖子咬了下去!

「啊……」

慘叫聲短暫即逝,並沒有在夜幕下留下太久迴音。

紅藤還在空中擺動,末節的三個人頭跟著上下飛舞。

他們的蟕畔沒有絲毫殘暴的痕迹,但是在樹下頭,卻有幾具乾癟的屍身正在快速的萎縮……就像是被樹根吸取了所有的有機物……很快就變得像是落入了泥地里無法自拔的風箏……變成了幾具空殼透明的人皮!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50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妖樹


那紅藤上的人頭將強盜們吸食完以後,紛紛仰面向天,對著月亮發出「咯咯咯咯咯」,像是小孩兒般愉悅的笑聲。

那些連著人頭的藤蔓,也跟著上下飛舞翻騰,在月光下交織出一副奇詭無比的畫面。

瞎子師父見此情形,下意識的看向天空,猛然發現,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竟變得朦朦朧朧的,就像是長了毛似的。

「毛月亮!」瞎子師父大驚失色,忙掐指一算,心中更是驚愕不已。

民間流傳著一句話,『毛月亮莫出門,小心出門斷了魂』。

毛月亮可是大凶之兆,意味著當下陰氣極盛,是鬼魅魍魎最活躍的時候。

當晚並非是陰日,又怎麼會出現毛月亮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除了這詭譎的人頭樹藤,還有妖孽要出世?

瞎子師父是俠義中人,卻不是莽撞之輩,他隱約覺得有大事要發生,卻分辨不出人頭樹藤的來歷,權衡之下,決定先行離開,等到陰陽交替,日出東方以後,再回來探明狀況。

他剛想走,突然,樹藤上那三棵望月的人頭,像是發現了他,同時猛然轉過臉,口中怪嘯著向他撲了過來。

瞎子師父大驚之下急忙轉身想要逃走,可沒跑出幾步,地面下突然伸出一隻乾枯的人手,驀地抓住了他的腳脖子!

緊接著,地面傳來一陣震動,跟著驟然塌落了一片。瞎子師父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被那人手拉進了塌陷的地洞里!

瞎子師父一落進去,就直往下墜,本以為會摔個半死,沒想到忽然間看到眼前綠光一閃,同時就感覺自己被像是數道繩索捆住,止住了下落的去勢。

瞎子師父還沒看清自身的處境,就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幕驚呆了。

這地底下居然是一間宛如岩洞般的石室,石室的上方,垂下無數條根須藤蔓,佔據了大半的空間。

讓人驚恐不已的是,在這些密密麻麻的藤蔓當中,竟然裹挾糾纏著一具具的屍骸!

打眼望去,這些屍骸竟有幾十具,有的黑漆漆皮包著骨頭,有的膚色發青,像是才剛死不久,更有許多,已經完全化成了白骨。

最為恐怖的是,此刻那些黑色的藤蔓像是活了似的,在不斷的扭曲擺動。照亮這裡的綠色磷光,就是那些白骨之間摩擦所產生的!

感覺那隻手仍抓著自己,並且還在往下拽,瞎子師父這才想到,自己是被一隻枯手拉下來的,忙低頭看去,就見拉著自己腳脖子的,赫然是一具男性乾屍。

那乾屍就在自己下方,也不知道是被這鬼魅般的藤蔓吸食了體液,還是年月久了,已經只剩下一層青黑色的皮附著在骨骼上。

然而任憑藤蔓怎麼扭動,乾屍卻死死的抓著瞎子師父不放,同時還抬著頭,像是在用早已沒了眼珠的眼窩看著瞎子師父,似乎是在求他把自己拉出這魔窟一樣。

瞎子師父也算是膽大,看清自身的狀況,便知那乾屍未必能威脅到自己的性命,相比之下,最危險的是那些魔鬼觸鬚般的藤蔓!

瞎子師父被數道藤蔓攔腰纏了個結實,掙扎了幾下,不但無法掙脫,反倒感覺藤蔓收緊了許多。而且藤蔓上像是長著細細的毛刺,隨著收緊,這些毛刺穿破了衣服,全都鑽進了皮膚里。

瞎子師父強自鎮定,勉強反手從背囊里取出匕首,想要隔斷藤蔓,就在這時,卻突然聽到下方傳來一陣「吱吱嘎嘎」像是木頭爆裂般的聲音。

瞎子師父心猛地一緊,連忙低頭向響動傳來的方向看去。

借著磷光鬼火,運足了目力,才看到石室底部同樣堆聚了數具散亂的白骨,還有一些碎裂的木板。

聲音就是從這些堆積的白骨下面發出來的,似乎底下有什麼活物,正在往外鑽。

瞎子師父心知不妙,哪還管那是什麼,只是忙不迭用匕首切割纏身的藤蔓。

不料才割斷了兩根,就有更多藤蔓向自己卷了過來。

瞎子師父見狀,心中暗暗叫苦,難道自己真要不明不白死在這裡了嗎?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突然間,隨著一聲巨響,下方的骨堆中冒出一件黑漆漆的事物。

瞎子師父定神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從骨堆中冒出的,竟然是一口碩大的棺材!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棺材下方連接著一根碗口粗的藤蔓,那藤蔓就像是從棺材裡頭長出來似的,隨著上方藤蔓的扭曲擺動,硬是將棺材從屍骨堆里拖了出來!

瞎子師父雖然不明白人頭樹藤的來歷,見此情形,也大致想到了一些眉目。

樹藤是不會長出人頭屍骨的,更不會吃人,這恐怖的存在,多半是有人用未知的邪法所造就的妖樹!

瞎子師父不知道棺材的主人和妖樹之間是什麼關係,只知道如果不儘快離開這裡,自己即便不被棺材里即將出世的妖物害死,也會被纏身的根須妖藤吸乾體液血髓,變成枉死的冤魂。

當下出於求生的本能,瞎子師父更加拚命的割鋸纏身的藤蔓,但同樣是沒割幾下,下方再次傳來一聲迸裂的巨響!

瞎子師父再次聞聲看去,就見那連著樹藤的棺材,竟像是受到外力擠壓,驟然崩裂開來。

棺材崩裂,裡面居然露出一個五柳長須,身穿道袍的老者。

這老者形似古人,單看樣貌,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可下一秒鐘,老者原本閉著的眼睛,猛然間張開,眼珠子竟像是兩個紅色的電燈泡一樣爆射出詭異的紅光。

更讓人心膽俱裂的是,隨著一陣布綶撕裂的聲響,老者的道袍迸裂的同時,猛然間飛身而起,朝著瞎子師父所在的方位飛撲了過來。

瞎子師父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心想,人怎麼能飛呢?難道這老頭是坐化的地仙不成?

帶著這個疑問,他很快就發現,老者並非有飛行的能力,而是原先那根透入棺材的藤蔓,竟然是連接在老者的背上,而且似乎是能夠受老者操控,將老者朝著自己甩了過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52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道


瞎子師父本已經快要絕望,乍見這連著樹藤的老者竟直奔自己來了,頓時被激起了搏命的心思。

眼看那紅眼老怪離自己越來越近,瞎子師父心一橫,匕首交於左手,右手反手從背囊中掏出了師門傳承的尋龍尺。

待到紅眼老怪鬼魅般來到跟前,瞎子師父一咬牙,便將左手的匕首,狠狠朝著對方的心窩扎了下去!

紅眼老怪被匕首刺中,似乎並沒有多大痛苦,只是身形受阻之下,向前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瞎子師父。

瞎子師父絕不是省油的燈,他絕不以為這樣就能斬殺老怪,一擊即中,立刻抬起沒被纏繞的那條腿蹬住了老怪的肚子,同時拔出匕首,用盡全力朝著老者頭頂上方、連著他身背後的藤蔓劈了過去。

藤蔓粗硬之極,瞎子師父力道雖猛,卻也只砍出一道缺口,然而那藤蔓反倒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不但從刀口中噴出一道殷紅似血的液體,還似躲閃般,抽搐著連帶著那老怪快速後退。

瞎子師父得理不饒人,硬是雙管齊下,抽刀再砍樹藤的同時,舉起右手尋龍尺,照著尚未來得及退後的老怪頭頂狠狠砸了下去!

說來也怪,紅眼老怪被匕首穿心並未作出太大反應,被尋龍尺砸中頭頂,卻猛然張開了嘴,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

瞎子師父本來已經殺紅了眼,還想再給他補上一傢伙,哪曾想老怪這一張嘴,卻嚇得他渾身猛一哆嗦,雙手一松,匕首和尋龍尺雙雙脫手掉落。

這絕不是說他心理承受力差,而是他萬萬沒想到,老怪的嘴竟和蟲子一般,張開的同時,分成了四瓣,連帶大半個腦袋都裂開了,每一瓣裂開的口內,更是長滿了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米粒般大小的細齒!

面對這擁有人類外表的怪物,如何能不讓人心膽俱裂。

也就是在紅眼老怪發聲退後的剎那,纏繞著那些屍骸,以及纏著瞎子師父的藤蔓,像是受到了感召,居然同時震顫著鬆脫了。

瞎子師父感覺身體下墜,立刻雙手抱頭縮起了身子,儘可能避免摔的重傷。卻沒想到,落下之處,並非實地,而是隨著一陣衝擊,落入了水裡。

等瞎子師父浮出水面,才發現,原來這下方似乎只有中間一塊是實地,而沿著周圍,竟好似一道人工挖掘『回』字形的河道。

因為枯骨和碎木漂浮在水面上,所以從上方看不出來。

瞎子師父本就是風水堪輿的高手,稍一定神,就感覺出身處的水道並不是死水,水面雖然波瀾不驚,但判斷水下暗流,認定這水域必定連接著外界的河道。

瞎子師父當機立斷,大口吸足了氣,埋頭潛入水中,先是在有限深的水道中摸索找回了尋龍尺,這才又浮出水面換氣,跟著再次潛入水中,尋覓著暗流的動向,找到了和外界相通的水道,終於逃出了生天。

即便瞎子師父膽子再大,也被這一遭經歷嚇得不輕,再加上被藤蔓剛毛刺入的身體麻癢不休,一從地表河流游出,便再沒了回去那人頭妖樹生長所在位置查看的心思。

他連夜兼程趕路,投奔了當地的一個好友。

那好友也不是普通人,據說早年間祖輩也是外八行的高手,在查看了他的傷處后,立刻就斷明了狀況。

那位前輩替瞎子師父內服外敷了葯,然後便帶著手下人出了門,次日回來后,告訴瞎子師父,那禍根已經被剷除。

聽了他的解釋,瞎子師父才得知了人頭妖樹的來歷,竟是和當下已經瀕臨滅亡的三陽道有關。

三陽道雖然是邪教,但其中也不乏真懂些邪術門道的。

三陽道鼎盛時期,教眾三教九流皆有,又因為所謂的掌教師尊、師母一心只求私利,不擇手段,所以竟接納了一些懂得痋蠱降術的教眾建議,做出了一系列常人難以想象的不軌勾當。

瞎子師父所見到的人頭妖樹,便是三陽道中人,利用痋蠱之術所造就的一棵妖樹,名為三才神木。

所謂三才,是因為三陽道中除了地位不可撼動的師尊、師母,以下還有三才童子、四元天王、八臂哪吒等存在。

在這些人當中,除師尊師母以外,就數三才童子品級最高。

三才分為天才、地才、人才,能夠以扶乩之術,預算一個人的生死吉凶。

所謂的扶乩,有點類似於現代人所說的『筆仙』。天才負責用竹棍在沙盤上畫下字跡,地才宣讀『天機』,再由人才破解,並且筆錄下來。

是否真有扶乩之術,無人可以斷言,但可以肯定,三陽道中的三才扶乩,不過是騙人斂財的把戲。

一來三才向來都是幼年童子擔當,除去藏域密宗中有轉世的說法,三個夜裡還會尿炕的孩子能懂得什麼術法神機?

再就是,三才童子都是由師尊、師母帶大,或者乾脆就是他們的子嗣親人,被言傳身教,受利用,也是想象之中的事。

最能印證三才童子不過是愚昧把戲的一點是,在三陽道後期,師尊師母自身都已開始走火入魔,為了利益,竟聽信他人的話,利用手中掌握的痋蠱降術,將教中最有『靈性』的三才童子,煉製成為三才神木!

這當中如何施為,那位神調門的前輩也不知道,只說是利用痋蠱之術,將三才童子和一種南洋特有的『神樹』結合為一體,便能夠達到人和自然合二為一的境界。

據說被煉製成『樹』的三才童子,不但具有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的能力,更是能廣聚日月精華,採納天地靈氣,為師尊師母,以及眾教眾謀取壽元福利。

那位神調門的前輩最後對瞎子師父說,他見到『三才屍樹』的地界,原先是一座亂墳崗,戰亂之後,世道平息,被人買了下來。

傳言說,買下那裡的,是一名留過洋,受過教育的有識之士,為的是開創企業,可誰人能想到,那裡多年來埋葬的屍骨不但沒被妥善處理,還被邪門中人利用,被屍樹裹挾,成為了妖邪的墓基。
吟雙 發表於 2019-5-13 08:53
第一百三十章 繭是活的


當初聽瞎子說這件事的時候,我經歷的事還少,對於蠱術降頭更是沒有接觸,所以聽完以後,多少有些懷疑他所說的真實性。

三陽道確然是歪門邪道,可樹藤能夠『吃人』,而且還長出人頭……那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萬萬沒想到,今時今日,我居然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三才屍樹!

看著眼前的妖樹,再回想瞎子的講述,我心裡又是驚懼,又是疑惑。

瞎子說,他師父見到的那棵屍樹,冒出地表的有三根紅藤,每一根紅藤的末端,都長著一顆人頭。

我眼前所見的這棵妖樹,也有三根主藤,卻是黑紅色的,只是末端連著的並非是人頭,而是三個光屁股的『胖娃娃』,乍一看,這些娃娃和活人沒什麼區別,甚至看上去還挺……挺喜慶的。很難想象,他們會是痋蠱煉製,會食人血髓的妖物。

還有,要按瞎子說的,我們先前下來的時候,這妖樹不是應該立時發動,做出吃人的舉動嗎?怎麼到現在還按兵不動呢?

我又仔細看了看那三口破裂的棺材,發現上面並沒有卯榫契合的痕迹,像是只是單純的拼在一起似的。而且,我還看出,這些散開的棺材板子,雖然都十分的古舊,但明顯不是相同的材料,而似乎是用至少七八口不同的棺材板子拼湊在一起的。

我問臧志強,知不知道這具體是怎麼回事?

還有,他又怎麼會從棺材底下,樹下頭鑽出來?

臧志強說,他之前倒斗的時候,倒是見過一棵三才屍樹,只是那製作屍樹的人或許是手段不精,又或是別的原因,他見到的那棵屍樹,似乎已經枯死了,樹藤上並非像這棵一樣『長著』胖娃娃,而是光禿禿的,只是當時地面上有三顆像是被蟲子蛀過,滿是細小窟窿眼的骷髏頭。

也就是那次從斗里出來以後,他才通過撿舌漏的方式,了解到三陽道這段鮮為人知的邪事的。

至於他為什麼會從樹下鑽出來,一是因為,他看到洞口的霧瘴的時候,就感覺有異,出於謹慎,並沒有馬上下來,而是通過一種特殊的工具,先探查清了這石室中的狀況。

他說的那種工具,我後來也看了,原理類似潛望鏡,用作窺探的一端,鑲著一顆夜明珠,在沒有光亮的環境下,能夠探明最長五米之外的狀況。

因為他之前就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一看到那三口排列奇怪的棺材,立刻就想到了大概。

臧志強搖著頭說,他想到這下面是三才屍樹的時候,當時就想打退堂鼓。說到底他幹倒斗這行,也不過是為了錢財,犯不著把命搭上。

可當時老鈄卻說,他當時修造這活死人墓的時候,就知道這屍樹的存在,他只是傳承了造墓的技藝,卻是不敢碰這妖樹的,所以他在給自己預留後路的時候,乾脆就繞開了這間石室。

我問:「還有別的通道?我怎麼沒發現呢?」

「要不說隔行如隔山呢?你肯定只看前頭和兩邊了,一定想不到,那通道的入口是在上頭的。」

臧志強咧了咧嘴,「而且吧,你就是發現那入口,也進不去,因為那是老鈄為自己量身打造的,洞口特別小,我要不是會點縮骨術,也進不去。」

他說他就是知道我進不去,所以才先行一步,跟著老鈄通過那條狹窄的密道曲線繞到下頭,想看看有沒有別的通路容我過去。結果就發現,這三才屍樹和他所了解的有點不一樣,更加的邪異,卻又似乎還沒有成氣候,仍處於『休眠』階段。

他既然承諾過,要幫我找到活死人,就決定冒險一試,一咬牙,找到屍樹下方根系的一個缺口,用掘子爪將地面挖穿,在屍樹下頭開闢了一道入口。

我聽的暗暗點頭,這盜墓賊也不是全無人味,倒還知道感恩圖報,沒把我撂下不管……

「嘶……」

我忽然想到,臧志強話中似乎有個極大的漏洞,急著向他問道:「你說,逃生暗道的入口,是開在上面那條通道的上頂的?」

臧志強點頭,「準確的說,那應該是出口,因為當初老鈄修暗道的時候,就只為了以防萬一,想著一旦自己被堵死,就從暗道逃出去。他可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通過這條暗道再進來。也就是我習慣隨身帶著飛虎爪,不然的話,光是上面那高度,老鈄也上不去。」

「不對不對不對!」

我用力擺了擺手,「你難道沒發現,上頂的那層繭?」

臧志強一愣,「繭?什麼繭?」

我越發覺得不對頭,趕緊把這一路來看到的情形對他說了。

他聽完咬了咬嘴皮子,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看來這墓里邪門的東西還真不少,我們幾個活人下來,怕是已經改變了這裡的氣勢,引發了一些機關了。」

「你,真的不懂蠱術降頭?」他忽然向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我真不懂,「你的意思是說,那『繭層』和蠱降有關?」

「你也看到這屍樹了,那繭層先前肯定是沒有的,要按你說的,那繭層就特麼是『活的』,是在我和老鈄進來以後,才長出來的。」臧志強咬牙道,「看來這三陽道的總壇還真不是蓋的,打造這總壇的人里,應該是有懂蠱降的高手。這些恐怕連老鈄也是不知道的。」

「懂得蠱術降頭的高手……」我腦中忽然閃現出一個人的樣貌,「難道是他?」

「行了,不能再耽擱了,趕緊走,有什麼話邊走邊說,遲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臧志強當機立斷說了一句,率先鑽入了屍樹下的洞口。

我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最後看了那妖異的屍樹一眼,和桑嵐先後順著臧志強固定在洞口的飛虎爪爬了下去。

前一秒鐘我還覺得奇怪,臧志強怎麼就認定這下頭原先是三陽道的總壇,而不是邪教中人的墓葬,等下到底下,借著火眼的光亮看清形勢,疑問迎刃而解的同時,忍不住連吸了好幾口冷氣……
吟雙 發表於 2019-5-17 15:07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台


順著臧志強挖掘的洞口下來,下面竟然是一間足有大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墓室。

但與其說是墓室,倒不如說是一間宮殿更加貼切。

這龐大的空間里,並沒有棺槨陪葬,而是在一側有一座約一米來高的石台。

石台上頭,又是一座如石桌狀的方形石台,上面矗立著兩樽鐵制的燭台,中間還有個碩大的香爐,看上去像是祭拜神明的法台龕位,然而香爐後面卻只是石壁,沒有神像雕刻。

最為奇特的是,在這石桌的兩邊,竟分別擺放著一把紅木的圈椅。

這在常人看來,可能會覺得難以想象,但之前我已經聽臧志強提到了三陽道,所以立刻就想到,這不倫不類的石台,原先就不是祭拜神明的,燭台和香爐,都是給三陽道的師尊師母準備的,而在某個時期,統領三陽道眾的兩位『大能』,就坐在兩把紅木椅子里,高高在上,接受眾人的膜拜。

這樣看來,這裡原先還真是邪教的老窩,把巢穴建在地下,也足見那『師尊、師母』,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見不得光的。

最讓我和桑嵐感覺震撼的,還不是這下方的神台,而是這大殿上方的穹頂。

大殿頂部最高的位置,也就是臧志強開闢出洞口的所在,距離地面足有五米之高。

頂部並不是平的,而是從屍樹下頭,生出了難以想象數量的根系,呈傘狀向四周蔓延,乃至覆蓋了整個地底殿堂,最後順著牆壁向下,深入我們所處身的地面。

「艹,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妖樹,居然能紮根這麼深。」我忍不住咬著牙嘀咕了一句。

老鈄一直就在下頭等我們,這時轉向我的方向,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臧志強這會兒也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我呲了呲牙,「你們倆就這麼瞎大膽,不管不顧的下到洞里,還硬是把棺材給拆了?我怎麼就覺得,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我看了他一眼,「我要說,是你帶我們下去,並且教我怎麼拆那活動的棺材板的,你信不信?」

「什麼?」臧志強擰了擰眉頭,眼珠轉了轉,似乎是想到當中的蹊蹺。

現在可以肯定,把我和桑嵐從白骨門樓一直引到上層墓室的,並不是真的臧志強,而是那個一直隱匿在我們四周,如影隨形的『邪祟』。

就之前的種種細節看來,這個假扮臧志強的傢伙,似乎並非對我和桑嵐有惡意,裝神弄鬼,就只是為了引我們找到能夠下來的唯一通路。

這讓我更加迷惑,這傢伙到底是敵是友呢?

思索間,我腦子裡突然像是劃過一道閃電,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我忍不住看向老鈄,「難道是她?」

老鈄頭上還蒙著紅手絹,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卻能感覺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老頭似乎也想到了某些關鍵。

起先我還懷疑,他對我不盡不實,是不是還憋著勁想坑我,可如果他想到的,和我現在想到的一樣,那這樣一來,他的種種可疑倒是能夠解釋的通了。

我把我和桑嵐從進入白骨門樓后的經歷對臧志強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斜眼觀察老鈄的反應。

說到假臧志強『失足』跌落洞口,摔斷了胳膊的時候,我看到老鈄的身子明顯震動了一下。

也就是這個反應,讓我完全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臧志強聽我說完,看著我乾笑了兩聲,「從那個『臧志強』拿出火眼的時候,你就知道他是假冒的了吧?呵呵,明明知道他是假的,還把他當成指路的明燈……你是真能沉得住氣啊。」

我看了桑嵐一眼,心中暗叫慚愧。

我確實一早就看出引我們來的臧志強有問題,因為被困在419的時候,臧志強又給了我一根火眼,而且說那是他最後一根火眼了。

既然如此,再看到他打著火眼出現在白骨門樓的時候,就說明,要麼他先前是在說謊,火眼不止三根,要麼,就只能是他的身份有可疑了。

那會兒我是想直接戳穿他的,是桑嵐攔著不讓,要說沉得住氣,那得是她桑大小姐的功勞。

我擰了擰脖子,問臧志強和老鈄,「這裡可不像墓室,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臧志強看向老鈄,老鈄像是早已經想好了,沉聲說道:「你們看到那座神台了,現在你們到石台上去,按我說的做,應該就能知道該怎麼找到主墓室了。」

桑嵐剛才被屍樹嚇得不輕,這會兒許是只想儘可能早點離開這妖異的所在,忍不住蹙起眉頭對老鈄說:「這墓是你造的,你直接說該去哪兒不就完了?」

「我要是眼睛沒瞎,當然能找得到去主墓室的路,可我現在看不見,又怎麼能指點你們?」老鈄話音里隱隱帶著怒意,還帶著些許的委屈。

我心知他這是真急了,便讓桑嵐別再多問,按照他說的做。

臧志強跟著我們一邊往神台走,一邊小聲含糊的說:「我算看出來了,這老頭子當初造這座墓的時候,十有八九是被半坑半騙的,還有可能被下了特么的邪咒,到了這兒,他自己都未必能辨得清方位了。」

我點點頭,「應該是這樣了。」

老鈄到底是瞎了眼,不能視物,在上頭跟沒事人一樣,是因為他太熟悉三義園裡的環境事物了,至於逃生的通道,不知是他花費了多少心思,避過多少耳目才修造出來的,自然也是瞭然於胸。

到了這一層,他應該是真的多少有些抓瞎了,一來多半像臧志強說的,他當初是被哄騙修造墳墓,甚至是在被施了邪術的情況下,建造這裡的。一旦受到迷惑,方位感有了偏差,那倒真是不能分辨真正的通路在哪兒了。

這樣看來,他此刻不肯輕易判斷方位,倒是出於工匠自古以來的謹慎。

只是,他此刻瞎了眼,又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們找到通路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吟雙

LV:6 爵士

追蹤
  • 4

    主題

  • 216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