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58
吟雙 發表於 2019-4-23 16:34
第六十二章 烏鬼


我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急忙轉過身,本以為會看到四嬸子,沒想到就在我轉過身的一瞬間,竟然看到身後不知何時居然站著一個身高丈余,穿著犢鼻褲,赤著上身的男人!

我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兩步,看清這人的樣貌,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孫屠子算是最彪悍肥壯的一個了,和孫屠子相比,這人竟足足高了兩個頭,黝黑的身體肌肉憤張,乍一看就像是從神話中走出的巨人天神一般。

可這巨人的臉孔卻是萬分的醜惡,黑色的橫肉打著褶的附在臉上,口鼻凸出明顯,完全不似人類。

更為恐怖的是,這人一隻通紅的眼睛怒睜著,另一隻眼卻只是一個黑洞洞的眼窩!

我一時間沒想到這兇悍巨人的來歷,卻看到他一隻手裡攥著一把一尺多長的弧形短刀。

短刀並沒有金屬的光澤,然而那森白如骨的刀身和銳利的刀尖,讓人毫不懷疑這把刀的鋒利程度。

「你是什麼人?」我本能的把手伸進包里,扣住了陰陽刀。

然而獨眼巨人並沒有理睬我,甚至沒有看我一眼,而是瞪著一隻紅色的凶眼,惡狠狠的看著一處。

我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斜眼看去,發現他目光所在,竟是院中的那棵楊樹。

猛然間我心中一凜,這傢伙雖然長了副人身板,可看他的樣子,九成不似人類。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眼下卻又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楊樹……他似乎也看到了剛才那個像我索要手的小女孩兒……

他只有一隻眼,樣貌又如此怪異,難道他是……

想到一個可能,我再不猶豫,也將小刀掏出來橫在身前。

但就在我亮出陰陽刀的時候,獨眼巨人的身後再次傳來了四嬸子的聲音:

「你也聽到了,不是她想害你,而是有人指使她那樣做的。既然來了我這兒,你更應該明白,她又怎麼可能會害你?」

我聽出四嬸子這話明顯不是針對我,而是對我面前的獨眼巨人說的,但一時間卻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然而,當四嬸子說完這番話,獨眼巨人竟然有了反應。

他竟收回目光,緩緩轉過身,朝著正屋的方向問道:「她現在人在哪裡?」

這巨人的身體實在過於高大壯碩,就算是他轉身的時候,我也無法透過他看到他身後的情形。

可聽著他沉悶如雷的聲音,我對他的身份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這時,就聽四嬸子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們這一世雙雙被人陷害,未必就是壞事。須知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現如今你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老老實實聽天由命,化形為器,你和她很快便會再相聚了。」

這番話更是讓我摸不著頭腦,可獨眼巨人聽完之後,反應之強烈,著實將我嚇得半死。

在聽完四嬸子的話后,他先是雙肩一陣顫抖,跟著隨著粗重如牛的喘氣聲,他原本就雄壯如牛的身軀,竟然更加膨脹起來。

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矗立在我面前的哪還是什麼巨人,儼然已經幻化成了一個如山般,能夠遮天蔽日的凶煞之神!

在這煞神的陰影之下,我幾乎窒息,忍不住就想轉身逃走。

可是剛一動這念頭,這巨大的『黑煞神』,就如同先前看到的小女孩兒一樣,驟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驚魂未定,但還是第一時間低頭看向方才那『煞神』矗立的地面。

雖然沒看到任何足跡之類,卻看到一個熟悉的塑料布包。

那是我帶來的野豬頭,剛才因為小女孩兒的出現,不知不覺脫手遺落在了地上。

這麼說,剛剛出現的『黑煞神』果真就是……

目光落到四嬸子身上,她沖我微微點了點頭,「進來說話吧。」

我知道剛才看到的一切,多半會在她身上得到答案。看看地上的塑料布包,想撿起來,想到那恐怖的『黑煞神』,又有些畏懼。

眼見四嬸子回了屋,最後還是一咬牙,把手伸向了包裹。

哪知道剛一把包裹提起來,就感覺不對勁。

怎麼變輕了?

不光包裹的重量變了,而且塑料布在被我提起的時候,還明顯癟了下來。似乎裡頭裝的已經不是先前的野豬頭,而是變成了別的什麼東西……

我沒有立刻打開包裹查看,而是提著包裹進了屋。

這時就發現,桌上多了一個黑沉沉的烏木盒子。

難道這盒子就是四嬸子說要還給我的東西?

這盒子……我怎麼看著還真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一連串的疑問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時卻見四嬸子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說:

「包袱不用打開,連同這盒子,都帶回去吧。」

聽她言下之意竟是要下逐客令,我有些急了,那哪兒成,我來這一趟,難道就只為了這一番心驚肉跳?

見四嬸子沒有執意趕我走的意思,我連忙快速的想了想,回頭向院子里看了一眼,試著向她問道:

「剛才樹下的那個女孩兒……是女孩兒的靈識……是抖三斤?」

四嬸子默然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看到女孩兒斷了一條胳膊的時候,我雖被嚇了一跳,但也已經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

只是這一切都太過詭奇,我怎麼都沒想過,時隔這麼多年,還會見到抖三斤『本人』。

心思紛亂間,我低眼看了看拎著手裡的包裹:「剛才那個黑煞神……」

「是烏鬼。」

「烏鬼!」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四嬸子點點頭,垂下目光看著我手中的包裹:「他和那抖三斤有著宿世的恩怨,這一世為人所害,對二人本身而言,或許是一個轉機。

此事你不必再問,你只管將包袱帶回去,將其中的人骨焚燒,再將烏鬼之刃交給這件事牽連的本主即可。等到烏鬼和某人再見之時,自然會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四嬸子穿戴雖然像是普通的村婦,但卻有種由內而發的超塵氣勢。

我雖然疑惑,可聽她這樣說,竟是不敢繼續問。

但是我也不甘心就這麼離開,稍一遲疑,將藥包里找到的那粒『石子』掏了出來,「前輩,這真是白澤靈犀嗎?」
吟雙 發表於 2019-4-23 16:35
第六十三章 人皮


四嬸子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眼波閃動,盯著我看了一陣,忽然淡淡一笑:

「白澤靈犀從來都是傳說之物,是或不是,與其問我,你為什麼不問你自己呢?你如果有所懷疑,把它留下就是了。」

被女人堵了這麼一句,我多少有些尷尬,「也對,傳說中的東西,又怎麼能尋根究源判斷真假,反正只要管用就行了。」

嘴裡說著,我已經快速的把『石子』收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和靜海認識久了,受了老和尚的影響,到手的東西我可不想再還回去。

「前輩,孫家埋下的豬頭……不,是烏鬼已經挖出來了,他們家是不是沒事了?」我終於想到了最關切的問題。

沒想到四嬸子又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了我一會兒,卻沒有回答我的意思。

我越發覺得局促,冷不丁看到桌上的黑匣子,又忍不住心生疑惑:「前輩,你說這木盒是給我的?」

四嬸子點點頭:「你的東西,自然是要交還給你的。」

不等我再次發問,她忽然說道:「我知道你還有諸多疑問,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就照我說的去做。

你現在帶上這木匣,去院中的楊樹下,只要將木匣打開,就會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這會兒我已經知道,這四嬸子絕非是普通的神婆。

她既然這麼說了,我也不便再繼續問下去,揉了揉鼻子,抱起桌上的黑匣子,按照她說的,走出正屋,來到了楊樹下。

那木匣子不怎麼大,但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十分的沉重。

我一隻手還拎著包裹,沒法將木匣打開,就只能是蹲下身,把木匣放在了地上。

我又朝屋裡看了一眼,見四嬸子正倚在門口看著這邊,深吸了口氣,就要將木匣子打開。

哪知道就在我的指尖伸向盒蓋的時候,突然間,就覺得頭頂有些溫熱。

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把,把手湊到眼前一看,手裡居然全是血!

我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樹上面有東西!

我再顧不得管那黑匣子,急忙抬頭向上看。

看清上方的一幕,差點沒當場暈死過去。

就在我頭頂的上方,不知何時,竟然懸挂了一副血淋淋的人皮!

那人皮像是剛從人身上剝下來的一樣,還在不斷往下滴血。

我剛要做出反應,那副人皮忽然像是失去了懸挂的力量,竟突地掉落下來。

眼看沒有骨肉的皮囊被風鼓脹的像是惡鬼一樣,張開雙臂向我撲來,我是真被嚇壞了,顧不得爬起身,橫下里就往一邊躲閃。

因為只顧閃避,地上又已經有了些積雪,腳底一滑,整個人頓時失了重心。

我到底沒能躲過去,隨著人皮的下落,只覺得眼前全然被猩紅遮蔽,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叫……

瞬間的驚悚讓我短時間內大腦一片空白,這一聲喊出來,卻突然感覺有一雙手在我肋間託了一把。

同時就聽一個粗憨的聲音問道:「禍禍,你咋了?」

我猛一激靈,清醒過來,就見托住我的居然是孫屠子。

再看自身的處境,依然是在楊樹下,樹上地下,除了那黑匣子和塑料包裹,卻哪有什麼人皮……

孫祿把我扶了起來,我拍著衣服上的泥土問:「你怎麼進來了?」

我心說這得虧不是陰緣廟,要不然你孫屠子可特么就要來段人鬼戀了。

誰料孫祿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說:「不是你喊我進來的嗎?」

我一怔,沒等反應過來,就聽他小聲問我:「這個就是四嬸子?」

聽他聲音似乎不怎麼對勁,我扭臉看了他一眼,就見他臉上寫滿了疑惑。

再順著他的目光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正屋裡的確坐著個人,卻絕不是剛才我所見到的四嬸子,而是一個身材幹癟,頭髮花白,年紀至少六十開外的老太太!

我哪還顧得上孫屠子說什麼,幾步走進屋,四下看看,仍是未見四嬸子的身影,剛要向那老太太詢問,無意間卻見桌上放著一個紅紙剪的紙人!

那紙人只有巴掌大小,卻是具有鏤空的眉眼五官。

我心中一凜,這紙人的形象,怎麼這麼像我之前見到的四嬸子呢?

再看那老太太,正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拿著一張紅紙,正在剪窗花呢。

她似乎沒發覺屋裡多了兩個大男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孫祿他娘說過,四嬸子是一個人獨居。

院子里的楊樹能夠證明,這就是四嬸子的家。如果這剪紙的老太太是屋子的主人、是四嬸子……那我之前見到的中年女人又是誰?

回想起來,那女人似乎一直都沒承認過,自己就是四嬸子……

如果說,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可現如今還在楊樹下的那個黑匣子又是從何而來?

我緩了緩神,就想向那剪紙的老太太詢問,這時突然就聽院外傳來孫祿他娘的聲音:

「四嬸兒,這是我家六子跟他同學小徐。小徐碰上點事,我讓他倆來找你給看看。」

「六啊,四嬸子給你們看過了沒?」孫祿他娘站在敞開的院門口,探著頭向里問道。

敢情是這老太太不放心,到底還是跟來了。

不對!

我明明記得,院門后是一面影背牆,那影背牆哪兒去了?

直到這時,剪紙的老太婆才遲鈍的抬起頭來,對著外面啞聲道:「我給他看過了,你把他們帶回去吧。」

她只說了這一句,就又低下頭,繼續忙手裡的活計去了,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和孫祿一眼。

雖然感覺這件事玄之又玄,可當著孫祿他娘,我也再不好詢問。只能是帶上黑匣子,和孫祿一起離開。

走出院門,回頭再看,卻哪有什麼紅牆綠瓦的廟宇,除了院里的楊樹,就只是一家普通的農戶房舍……

回到孫祿家,趁著孫祿他娘去弄飯的工夫,我把在四嬸子家見到的情形對孫祿說了一遍。

孫祿聽完,抹了把腦門子說:「我也看出來了,這四嬸子真不是一般人。你猜我進去之前,在外邊看見了什麼?」

說著,他從兜里拿出一樣東西。

等到展開以後,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兩個人面面相覷,全都呆住了。

那竟然是一個紅紙剪的房子,看房屋的式樣,赫然是一座廟宇!
吟雙 發表於 2019-4-23 16:36
第六十四章 烏鬼之刃


孫祿告訴我,他原本是聽我的話守在外邊的,可不知怎地,一眨眼,面前的廟宇就變成了普通的房舍。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門板上貼著這麼一張剪紙,跟著聽到我在裡頭叫他的名字,以為我遇到了危險,便將我的叮囑拋諸腦後,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

我當時雖然被樹上懸挂的人皮嚇狠了,可還不至於神志不清,我肯定是沒有喊他進去的。

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問過孫祿他娘,從她口中得到肯定,那院子本來就是我們離開時的那樣,而那個剪紙的老太太,正是四嬸子本人。

我和孫祿相對狐疑,難道說我們之前看到的廟宇,和我最先見到的四嬸子,都不是真的,而是剪紙幻化出來的?

這也未免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吧……

我讓孫祿對他老爹說,野豬頭的事已經解決了,讓他不用再擔心。只是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對我們說,不要自己亂來。

我想趁孫祿他娘做飯的時候,把先前在柴禾垛下挖出的地穴處理掉,可到跟前才發現,裡頭惡臭的屍水已經不見了,那些令人作嘔的蛆蟲,竟也化為了死物。

我覺得奇怪,找了片樹皮,撮起一小撮僵死的蛆蟲查看,卻發現,那根本不是蛆蟲,而是些早已霉變了的江米。

種種疑惑都讓我不能再安心待下去,吃過晚飯後,我便借口說有事,要回城裡。

剛要走,隨著左手腕一下輕微的顫動,佛珠里竟傳來靜海的聲音:「把兩個狗崽子也帶上,我有用。」

我知道他這麼做必定有原因,當下也不多問,只問孫祿爹娘要了兩條狗崽,和孫祿一起開車回了市區。

兩人先是去看了看段佳音和老獨,然後又去了附近的旅館開了個標間。

一進屋,我就摘下佛珠,重重的摔在桌上。

靜海「哎呦」一聲,現身出來。

他似乎知道我在惱什麼,一現身就擺著手說:「你先別動氣,我能否再世為人,都要倚仗你,我又怎麼會危難當頭,棄你不顧呢?我的確是離開了一下,可那是有原因的。」

「說說看。」我沉著臉道。

雖然這次有驚無險,可關鍵時候老丫一聲不吭的沒了蹤影,著實讓人窩火的很。

靜海也早已熟知我的脾氣,見糊弄不過去,只好苦著臉說:

「我一進那村子,就感覺不對。等看到那棵楊樹的時候,就更是心神不安。要我說,那絕對不是陽世所在。」

「不是陽世?難道是陰間?」孫祿邊說邊打開了旅行包的拉鎖,見被我們偷帶進來的兩條狗崽偎依在裡頭睡的正鼾,不禁嘿嘿一笑:「這倆狗東西,倒是能隨遇而安。」

我讓他別打岔,讓靜海接著說。

靜海撓了撓光頭,說:「我沒有進去那地方,也不能肯定那是什麼所在。但我知道,那不是陽世的所在,也不是陰間。」

我盯著他問:「那是哪裡?」

靜海眼珠轉了轉,忽然壓低了聲音:「我要是沒料錯,那裡應該是鬼域!」

「鬼域?」孫祿看向我,「和陰間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靜海聲音壓得更低,「陰間是相對於陽世而言的,正所謂陰陽各行其道,那陰間也是有人掌管,有規矩的。

鬼域雖然也是鬼魅聚集的所在,卻不似陰司那般為人掌控。再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一處無法無天的所在。」

老和尚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真要是刀山火海,佛爺肯定會陪著徐老闆你刀里來火里去,可世人最怕的就是未知的存在。對於鬼域,我只是聽說過,並不知道其中是怎樣的。所以我就想,我留在外頭,萬一裡面要是有兇險,也好有個人接應徐老闆嘛。」

「說來說去,你還是大難臨頭,腳底抹油!」孫祿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何嘗聽不出老和尚話里透著賣乖,但卻懶得和他計較。

我是頭一次聽說鬼域這麼個存在,按照我的習慣,既然已經順順噹噹走出來了,事不當急,也就不急於去追問。

只是更加驚奇,本來還以為『剪紙為廟』是和厭勝術想通,能夠給人帶來幻覺,現在聽老和尚一說,卻似乎並非如此,而是在我進入『廟門』的時候,切切實實去到了另一個不為我了解的『世界』。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回想了一遍,目光落在帶來的塑料包裹上,先是聞了聞,並沒有聞到先前那種惡臭的氣味。

孫祿咽了口唾沫,說:「要說這旅館老闆也是夠悲催的,咱偷著把狗帶進來不說,還帶這麼個傢伙,萬一夜裡要是有警察查房,不光咱倆說不清,旅館老闆也得……」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打開了塑料布。

孫祿一下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豬頭呢?」

我雖然早覺察到包裹的分量和形狀起了變化,可看到裡頭的事物,也不禁愣怔了好一陣。

先前的野豬頭顱真的不見了,此刻包裹裡頭,竟只剩下一隻沒有皮肉的人手骨,和一根尺許長,表面似碳化了的動物犄角般的東西。

事實上我和孫祿都知道,那並非是什麼犄角,而是野豬唯一的一顆獠牙。

「豬頭你留給四嬸子了?那這野豬牙留著有什麼用?」

孫祿邊問邊走過來,伸手將那野豬獠牙拿了起來。

誰知獠牙被拿起的時候還好好的,可被他托在手上,卻忽然『嘎巴』聲不斷,表面似碳化的一層,竟瞬時間四分五裂。

頃刻間,原本一尺多長的獠牙,外層全然剝落,孫屠子的手裡,就只剩小孩兒巴掌般大小,顏色森白的一顆獠牙內芯。

孫祿愕然道:「靠,這野豬牙怎麼還孵出小的來了?」

「這不是野豬牙……」

想起在四嬸子家見到『黑煞神』的情形,我脫口道:「這是烏鬼之刃!」

「嗯,的確是烏鬼之刃。」

靜海站起身,隨風飄柳般的晃身到裝著兩隻狗崽的旅行袋前,低頭看著其中,眼中再次露出貪婪的神色,語氣中卻又透著幾分無奈:

「看來這鬼彘轉世的狗兒,果真具有辨識陰器的能力。如果佛爺活著的時候能得到這寶貝,那特么……那特么……唉……時也命也……」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8:42
第六十五章 真假照骨鏡


聽了靜海的話,我心裡就是一動。

怪不得老和尚那麼緊張鬼彘能否轉世呢,原來鬼彘轉世,竟有著能夠辨識陰器的能力。

說什麼渡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感情老丫還是難改無利不起早的毛病。

孫祿對那『蛻了殼』的野豬牙愛不釋手,把玩著問什麼是烏鬼之刃。

對於烏鬼之說,我倒是知道,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這時靜海卻說:想知道烏鬼是什麼,那就先聽我說個故事。

話說古時候有個老和尚,在當地十分的受尊重。有一天,這和尚忽然來到肉鋪,竟說自己想吃肉,要把鋪子里剩餘的半扇生豬全都買下來。

眾人都覺得奇怪,和尚不是食素的嗎,怎麼改吃肉了?

和尚不聽眾人勸阻,肉鋪掌柜只好把肉賣給他。

老和尚付了錢后,對肉鋪掌柜說,廟裡沒有切肉的刀,要掌柜的幫忙把肉切了。更奇的是,老和尚還提出了一個要求。

那就是要掌柜的將那半扇豬切剁四百二十一刀,一刀不能少,一刀也不能多。

肉鋪掌柜的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哪知道肉切好以後,和尚竟當街架起柴鍋,當眾燉起肉來。

肉燉好后,和尚果真撈了一塊吃了。卻又對眾人說,這麼些肉,自己一個人吃不了,讓眾人幫忙分食。

和尚當街燉肉是千古奇談,但有肉吃誰又會拒絕?

當下所有人一擁而上,很快就把一鍋肉吃的一乾二淨。

這時就聽有人傳來消息,說某員外家的夫人已難產了兩日,就在剛才竟然產下一個兒子。

老和尚忽然高誦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今日吃了這肉的人,全都功德無量。說罷就搖搖擺擺的回山去了。

過後鎮上的一個書生聽說了這件事後勃然大怒,這書生和老和尚本是好友,得知和尚破戒,一怒之下便找到和尚,質問他為何敗壞修行。

這時和尚才對他說出實情。原來那半扇生豬並非普通的豬肉,而是曾犯下大罪孽,淪入畜生道的人魂。這一世本是他最後一次淪為畜生,只等孽債還清,便能再世為人。

這事本應順理成章,哪知道肉鋪的掌柜前兩日突然得了腹絞痛,一直沒有開鋪子,所以那半扇生豬一直都沒有賣出去。

和尚正是因為得知了此事,才會急匆匆下山買來那本該兩日前就償還完孽債的豬肉,補齊了它應該承受的千刀萬剮。

如此一來,它才能順利去員外家投做人胎,免卻了成為烏鬼的無妄之災。

靜海講完這個故事後,斜眼看著孫祿說:

「在畜生道償還完罪孽后,若是不能順利轉投人胎,就會變成烏鬼。烏鬼雖然不至於萬劫不復,卻因為喪失了做人的機會,要再次投生畜生道,苦熬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再有機會投身人胎。

所以,烏鬼的煞氣是百鬼之中最為深重的。這烏鬼之刃,便是烏鬼煞氣凝聚的所在,是絕好的陰兵兇器。普通的鬼魅,根本就不足以抵擋其鋒芒。小子,你這回可是得了好寶貝了。」

我聽的連連點頭,這老和尚還真是有一套,三言五語就把烏鬼的由來解釋透徹了。只是他故事裡那個老和尚,和他本人卻是品質上有著天差地別。

我對孫祿說,野豬頭是從他家挖出來的,按照四嬸子的交代,他理應是這烏鬼刃的主人。

想起那個可能是紙人所化的四嬸子對我的叮囑,我拿起那截手骨,讓孫祿幫忙去外面將其燒了。

孫祿出去后,我正準備向靜海詢問我下午的經歷是怎麼回事,他卻搶先沖我擺了擺手,斜眼看著桌上的黑匣子,舔了舔嘴唇說:

「其它先不急,你難道就不想看看,這裡頭是什麼寶貝嗎?」

經他一提醒,我也被勾起了好奇。

照那神秘的四嬸子的說法,這黑匣子本就屬於我,她只是物歸原主。

看到這匣子的時候,我倒真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個木盒子呢?

當下我也沒急著再問靜海什麼,鼓了鼓氣,打開了黑匣子的盒蓋。

看到裡頭的東西,我立時就想起來,我是在何時何地見過同樣的黑匣子了。

只是這匣子里的東西……

我將一面八角形的古樸銅鏡拿在手上,看著反面浮刻的字跡,心裡疑惑到了極點。

「陰陽照骨鏡?」這銅鏡不是應該在驛站的賬房裡嗎?怎麼會在四嬸子那兒?

還有這匣子裡頭,竟也有一件月白長衫!

當初我和竇大寶進入陰陽驛站隱藏的閣樓內,那裡除了有塊靈牌,就有這麼一個黑色的木匣子。

現在四嬸子交給我的匣子被打開,裡頭的東西,居然和當初在閣樓中發現的黑匣子裡面的兩樣東西一模一樣……

「嘿嘿,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在驛站的時候,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呢。」靜海忽然乾笑著說道。目光轉向我,細長的眸子里竟透著一股形容不出的陰鶩。

「你知道陰陽照骨鏡?」我忍不住問他:「這銅鏡本來有兩面?」

靜海的目光緩緩轉到我手中的銅鏡上,又是嘿嘿一聲陰笑:「照骨鏡從來都只有一面,這面是真的,那驛站里的那面就一定是假的了。」

「驛站里的是假的?」我一陣愕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擺了擺手,「不可能,那面銅鏡應該是真的,我在裡面看到過……」

聽我說完曾在那面銅鏡中看到的事物,靜海露出不屑的表情,「既然有心造假,弄些個鬼魅靈氣附著在上頭,有什麼難的?不用想了,要知道哪面鏡子是真的照骨鏡,那還不容易,你只要將……」

我本來就還惱他陰陽怪氣,這會兒又被他打斷了話,更是來氣,不等他說完,腦子裡竟突發奇想,將銅鏡反轉過來,舉在手中向他照了過去!

「你幹什麼?!」

靜海的反應竟出奇的大,沒等我看清鏡子里的映像,居然就像是殺豬般的尖叫一聲,躲回到了佛珠里,「快把鏡子拿開!快拿開!」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8:47
第六十六章 染血的長衫


我沒想到靜海會有這麼大反應,一怔之下忙把銅鏡收了回來。

就在收回銅鏡的瞬間,不經意間往鏡子里看了一眼,只一眼,我就感覺如同墜入了冰窖,頭皮連帶頭蓋骨都似要被寒意頂的炸開了。

「啊!」

我控制不住的一聲慘叫,見鬼似的丟開銅鏡,整個人跌進椅子里,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靜海並未現身,卻在佛珠里試著問道:「你現在應該相信,這面照骨鏡是真的了吧?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一個人……一個被剝了皮的人!」我勉強回答道。

剛才我的確在鏡中看到一個沒有皮,鮮血淋漓的人。

在這之前,我曾親眼見過因為中了人皮詭降,被剝了皮的朱飛鵬。但那遠不如我此時受到的驚嚇來的猛烈。

鏡中那人渾身的皮都被剝掉了,滿身浴血,神情痛苦之至,可更為恐怖的是……我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卻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感覺。

那不是旁人,也不是什麼凶煞厲鬼。

那個被剝皮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我實在形容不出那是怎樣一種恐怖的感覺,只能是縮在椅子里瑟瑟發抖。

「你為什麼不看看匣子里另外的東西?」靜海忽然說道。

「另外的東西……」

我恍然回過神來,聽著靜海陰柔的聲音,感覺猶如中了魔咒,不由自主的站起身,重又走到了桌旁,將黑匣子里的那件衣服拿了出來。

又是月白長衫……

貌似不算這件,相同的長衫我已經有兩件了,一件是從狄家老宅帶回來的,第二件是在陰陽驛站隱藏的閣樓上找到的。

不對,這是什麼?

這時我終於清醒過來些,才發現這件長衫胸口的位置有著巴掌大一片鮮紅。

「這不是印花,難道是……」

出於職業本能,我將長衫染紅的部位湊到鼻端聞了聞。

沒有我熟悉的味道,但我卻可以通過顏色確定,這絕不是染料之類,而是一灘乾涸了的血跡!

「要不……你穿上試試?」靜海的聲音一貫陰柔的讓人捉摸不定,然而此時我卻明顯聽出,他話中透著陰謀的味道。

我並沒有向他詢問,在一種奇異感覺的驅使下,我緩緩脫掉上衣,赤膊將長衫穿在了身上。

之後又鬼使神差的走到角落,撿起了被丟掉的銅鏡,湊到了面前。

看到鏡中映出自己的模樣,我稍稍鬆了口氣,可同時又有一種更加詭譎的感覺湧上了心頭,蔓延到了全身。

我忽然想起了白天在四嬸子家的經歷,想起了如夢似幻間,看到的楊樹上懸挂的那副人皮!

黑匣子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我下午的經歷都是真實的。

匣子里竟然有著和驛站中一模一樣的陰陽照骨鏡,還有一件月白長衫……那個神秘的四嬸子說,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屬於我的……

我剛才在鏡中看到沒有皮的血人,但在穿上長衫后,卻又看到了自己本來的模樣……

我漸漸發覺,這一切的怪異,似乎並非是來自外界,而像是由我自身引起的……

房門忽然被從外面打開了,我轉過頭,就見孫屠子從外邊走了進來。

「那截手骨已經燒掉了。」孫祿看著我怔了怔,「你脫衣服幹什麼?準備洗澡?你胸口那是什麼玩意兒?」

「啊?」我一愣,低頭一看,錯愕的發現,那件染血的長衫竟消失不見了。

然而,我胸前的位置,卻多出一片巴掌大暗紅色的痕迹。仔細一看,就和原本染在長衫上的那片血跡形狀竟是一模一樣。

「嗡……嗡……嗡……」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我看了一眼,見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打來的,皺眉的同時,仍是接了起來。

「喂,是我,你要我找的,找到了。」聽筒里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

我瞳孔驟然猛一收縮,「在哪兒?」

「我現在長平縣,明天一早,你來找我匯合。」對方說了一個地址,之後冷森的說:「記得把藏魂棺帶來,那不是你的東西。」

「嘟嘟嘟……」

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我一陣上火,忍不住罵道:「我他媽要你的死人棺材幹什麼!」

電話是臧志強打來的,我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我畫給他的那個墳墓,而且還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實在太曲折、太過詭奇,但在接到臧志強的電話后,我立馬做出決定,那就是當務之急,必須放下一切,首要的是把瞎子給救回來。

孫祿聽我說了個大概,就說要陪我一起去找那活死人墓。

我說不用,這件事上他未必就能幫上忙,關鍵是老獨還在醫院,段佳音更是還在特護病房,總得有人照應他們。

靜海對此發表的意見很簡單,只有三點,一是帶上鬼彘轉世的小柱子,二是將我剛得到的陰陽照骨鏡隨身攜帶,再就是……打給桑嵐。

我看了看時間,沒給桑嵐打電話,只給她發了條信息。也沒再向靜海詢問照骨鏡和月白長衫的事,胡亂洗了個澡,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桑嵐打來電話,說她已經到旅館樓下了。

我急忙洗漱了一下,臨時找了個編織袋,把個小柱子藏在裡頭,又跟孫祿交代了幾句,便匆匆下了樓。

「來了。」再見到桑嵐,我越發有種無話可說的局促。

桑嵐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現在就出發嗎?」

「嗯。」

我剛點了點頭,忽然就被身後伸來的一隻大手搭住了肩膀:

「艹!你小子還是不是人?佳音都那樣了,你居然還他媽和別的娘們兒勾搭?!」

單是聽聲音,我已經猜到這人是誰了,回過頭,果然就見史松、史胖子正怒目橫眉的瞪著我。

這一夜我都沒怎麼睡踏實,噩夢一個接一個,夢中的情形都恐怖至極。這時見這胖子又不問青紅皂白的胡攪蠻纏,自然沒好心氣。

我打開他的手,再看看他被繃帶吊在胸前的右手,皺眉道:「你有溜沒溜?你怎麼在這兒?」

「這附近就特么這一家旅館,我不住這兒住哪兒?」

胖子瞪了桑嵐一眼,不禁也有些發怔,回過神來,卻又來搭我肩膀,口中放低了聲音說:

「這妞還真漂亮,怪不得你會……唉,作為男人,我覺得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哪個男人不想家裡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呢?換了是我,九成九也跟你一樣……

不過我還是得說,你還是有點過分了。畢竟佳音還在醫院裡,人都還沒醒呢,你就不能先暫時克服一下,先忍忍,等到佳音醒了,把她哄好了,你們再……」

「閉嘴吧!」我實在受不了這傢伙,打斷他道:「別胡說,這是我妹妹。」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8:52
第六十七章 鬧鬼的酒店


「妹妹?」史胖子又斜了桑嵐一眼,不陰不陽的對我說道:「我怎麼看,你倆也不像啊?」

我懶得和他糾纏,回過頭和桑嵐上了車,一路直奔長平縣。

長平縣離我所在的城市很有點距離,路上開了約莫兩個鐘頭,十點來鐘的時候,才下高速開進了縣城。

本來以為能夠順利和臧志強匯合,沒想到按照他給的地址,到了附近,才發現情況和想的有點不一樣。

臧志強在電話里說,要我到長平某地一家叫做三義園的酒店找他。

可到了地方,卻發現四周圍除了馬路邊上有十幾家門臉,就只是大片的荒地,又哪有什麼大酒店?

我拿過手機,打給臧志強,對方卻提示不在服務區。

我又開車轉了幾個圈,還是沒找到他說的酒店,只好把車停在路邊一家營業的小飯館門口,下去問路。

飯館的老闆娘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見我下車,本來還滿臉堆笑,可一聽我是問路,立馬耷拉下了臉,擺著手連說『不知道』。

我反應過來,暗自苦笑,現在的人都這麼市儈嗎?

眼看也快到飯點了,我乾脆讓桑嵐下車,就在這飯館子里對付一頓得了。

聽我們說要吃飯,老闆娘這才重又露出笑臉,招呼我們進屋坐。

「兩位看看,要吃點什麼?」老闆娘把菜單子遞了過來。

我隨意看了一眼,剛要點菜,就覺得店裡頭驀地一暗,抬眼一看,就見一個肥壯如肉山的胖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我偏頭看了看外頭還沒開走的計程車,忍不住嘬牙花子,這史胖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居然跟到這裡來了。

「喲,您也是來吃飯的?趕緊的,先坐下,我給你拿菜單!」老闆娘招呼道。

史胖子沖我咧嘴一笑,說了句『一起的』,就徑自在我身邊坐了下來,瞄了一眼菜譜,大咧咧的點起了菜。

等老闆娘去了后廚,胖子轉向我,又是嘿嘿一笑:「本來我還以為你是糊弄我,帶著小情人出來幽會呢。現在看,是我誤會了。真要是會相好的,那得去酒店啊,怎麼也不能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不是?」

「你嘴巴放乾淨點!」桑嵐冷冷道。

史胖子舉起沒受傷的左手做投降狀,「得得,是我嘴沒把門的,我的錯。我知道,妹妹,是妹妹嘛。」

我是真不待見這糾纏不清的胖子,可他話語間處處透著對段佳音的維護,我也不好發作。關鍵是我也看出來了,這貨就特么腦子裡短根筋,是個二百五。

就算我心裡有火,總不能跟一個體重幾百斤、缺心眼的『傷殘人士』動手吧?

我心裡裝著事,便不再理他,又給臧志強打了幾次電話,卻仍是打不通。

菜一上來,史胖子就旁若無人的大吃起來,我本來也沒什麼胃口,見老闆娘忙完了手裡的活,就問她:「大姐,能跟您打聽個地兒不?」

老闆娘也不是一味的拎不清,知道我來她這兒吃飯就是為了問路,當即就說:「你說吧,我就是本地人,這縣城裡的地兒還沒我不知道的呢。」

「您知道三義園大酒店在哪兒嗎?」我問。

「三義園?」老闆娘眉毛挑了一下,看著我,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沒等她再開口,史胖子忽然用筷子指著我說:「我艹!還以為是我想岔了,敢情你還真是帶著妞來酒店開房來了……」

「你閉嘴!」

我是真忍不住要和他翻臉了。

我和桑嵐的關係本來就有些尷尬,這次帶她來是有所求,偏偏這自以為是的死胖子像是狗皮膏藥一樣,巴巴的跟來說些個混蛋話。

我已經做好了要把胖子扔出去的準備,可哪想到胖子見我發火,居然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狠!我不跟你說了,等我胳膊好了,再跟你算賬!」說完就低下頭,『哼哧哼哧』的吃喝去了。

這一來,我提到心口的火氣,硬是被這滾刀肉給憋回去了。

「兄弟,你們要去三義園?去那兒幹啥啊?」老闆娘問我。

我不再管胖子,忙道:「我一個朋友住在三義園,讓我過去跟他碰頭。」

「啥?你朋友住在三義園?」老闆娘兩條畫的又橫又直的眉毛像蟲子似的擰了起來,「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三義園都荒了十來年了,還哪能住人啊?」

我本來以為臧志強是住在酒店,現在聽老闆娘說三義園早就荒廢了,才發現狀況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想了想,先是向老闆娘確認了有三義園這麼個酒店,然後問她這地方具體在哪兒。

老闆娘先是連說帶比劃的指了路,然後又喋喋不休的說:那時候縣裡把這一片規劃成了開發區,說是要蓋什麼工業園,附近的人家都拆遷搬走了,就我們這幾家子倒霉,不在拆遷範圍內。

三義園酒店是最先蓋起來的,為的是接待那些來考察的老闆們。酒店剛開業的時候,還真是紅火了一陣子。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工業園的事忽然一下子就沒下文了。

這下子可好了,原來住的人都搬走了,原來的屋子也都拆了,可說好的工廠卻沒蓋起來。

咱這兒又不是什麼風景區,哪兒還有人巴巴的來這破地方住酒店啊?這不,那麼大一棟樓,最後也廢那兒了。

聽老闆娘說完,我倒是不覺得奇怪了。

臧志強本來就是個盜墓賊,難免有些特殊的癖好。再說他剛從精神病院出來,身上就只有我給他那點錢,保不齊是在發現了墓穴后,就近住進了荒廢的酒店裡。

我招呼桑嵐胡亂吃了些飯菜,剛要結賬,老闆娘忽然問我:「你們還真去三義園啊?」

我笑笑,沒說話。

老闆娘露出一絲莫名的奇怪表情,突然壓低了聲音說:「兄弟啊,你聽姐一句,你那朋友要麼是跟你開玩笑呢,要麼就是沒安好心。不然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去三義園。我跟你說,那地方不乾凈,甭說這周圍的人,就連縣裡很多人都知道,三義園鬧鬼,那是一棟鬼樓!」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8:56
第六十八章 三義園


「鬼樓?」我猛一激靈。

胖老闆娘綳著嘴點點頭,小聲道:「可不嘛,你想啊,這都十好幾年了,那樓里的東西一樣都沒動。不是沒人要,是沒人敢進去搬。因為那樓里鬧鬼!」

我開始覺得事情沒我想的那麼簡單,就讓老闆娘跟我說說三義園鬼樓的事。

聽她說了一些所謂鬼樓鬧鬼的事,我漸漸覺得索然無味。

事實是很多地方都有凶宅、鬼樓之類傳說邪門的存在,但那大多是捕風捉影、誇大其詞的謠傳。

老闆娘所說的鬧鬼,無外乎是三義園酒店關門后,有附近的居民和拾荒者想要偷偷進去將裡頭的東西據為己有,最後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得逞。

久而久之,就開始有傳言說樓里鬧鬼。

至於到了深夜,廢樓里就會傳出女人的哭聲云云,更是早就臭大街的梗了。

老闆娘也是個有脾氣的人,見我不以為然,一咬牙,就又說了一件關於三義園鬧鬼的事。

這件事就發生在去年夏天,而且還是老闆娘和她的丈夫兩個人親眼所見的。

那天夜裡,飯店打烊后,因為天氣悶熱,兩人都睡不著覺,兩口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閒情逸緻,合計著既然睡不著,那就出去兜兜風透透氣,涼快涼快。

兩人開著家裡的摩托三輪,本來想就近轉轉,可不知道怎麼,竟鬼使神差的來到了三義園附近。

恰恰在這個時候,忽然下起了大雨。

那時候兩口子對三義園鬧鬼的事也只是聽聞,並不怎麼相信,見附近沒有其它避雨的地方,就只好躲進了三義園的廢樓里。

兩人本來想等雨停了就回去,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雨不但沒停,反而越下越大了。

也是老闆娘她男人當天晚上喝了點酒,眼看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竟提出要在樓里轉轉,看這樓里到底是不是真鬧鬼。

老闆娘本來是不同意的,可又一想,說這兒鬧鬼多半是瞎說,但保不齊樓里還有能用的東西呢。要是尋摸點別人不要的東西,拿回去賣廢品,那不也是錢嘛。

於是老闆娘也就沒堅持反對,跟著她男人一塊兒進了那棟廢棄已久的大樓。

兩人本來只想尋摸點廢鐵之類的,可沒想到進去以後,發現一樓的前台、桌椅板凳什麼的,都還一應俱全,抹掉表面的灰,竟還都是嶄新的!

要按照老闆娘當時的想法,大件的東西她也不敢往家搬,怕惹官司,就只想拿點玻璃杯、托盤之類的,店裡能使的小物件。

就在兩口子準備搜羅的時候,忽然間,就聽見樓梯上傳來了一陣哭聲!

老闆娘當時就嚇壞了,拉著她男人就要跑。

可她男人酒量本來就不好,而且是典型的喝酒前我是老小,喝了酒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渾人。

她越是拉,她男人就越是來勁,酒勁上頭,不光不走,還扒掉背心,把前台的一個水晶擺件綁了,當做『流星錘』防身,硬是要上樓去看個究竟。

老闆娘拗不過他,雖然害怕,可又不能丟下這個喝點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憨子,只能是戰戰兢兢的跟在他後邊上了二樓。

上樓后才發現,那是一個很大的餐廳,而那時斷時續的哭聲,似乎是從餐廳一側的一個房間里傳出來的。

聽那哭聲凄慘,老闆娘又想生拉硬拽男人走,可她男人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說什麼都要過去看看。

這時老闆娘也聽出來了,那屋裡傳出的哭聲,似乎不是女人發出的,而像是男人的聲音!

這麼一來,老闆娘反倒沒先前那麼害怕了。

不是說這樓里有女鬼嗎,怎麼是個男的?

老闆娘估計沒少看香港的鬼片,竟想當然的認為,鬼都是女的,既然是男的,那就不是鬼,而是人!

恐懼心一減,好奇心就上來了,見攔不住自己男人,老闆娘就只能是硬咬著嘴皮子,摒著氣和男人一起躡手躡腳的來到了傳出哭聲的那個房間外。

那房間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看清裡頭的情形,老闆娘嚇得急忙捂住了嘴。

她看到屋裡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側身對著門口,坐在一把椅子里,披散著頭髮,看不清樣貌。

而在女人對面的地上,跪著一個高瘦的男人,哭聲就是這男人發出的。

要單是這些,老闆娘還不至於嚇成這樣,關鍵是,借著外邊透進來的夜色,她看到那坐著的女人,竟然穿了一身紅衣服,而且腳上似乎還穿著一雙只有古代人才穿的紅色繡花鞋!

看到這恐怖的情形,老闆娘再也承受不住恐懼,硬撕吧著要拉自己男人走。

可這時她男人就像是中了魔障似的,不光拉不動,居然還從褲兜里摸出了打火機,朝著門縫湊了過去。

「嗤」的一聲,一次性打火機貼著門縫躥起了火花,但卻沒能打著火。

屋子裡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由始至終都沒抬頭,就只是跪在那裡哭,像是根本沒看到外頭的情形,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然而,就在打火機的火光一閃而過的瞬間,老闆娘和她男人同時看到,那個原本坐在椅子里,一動不動的紅衣女人,竟猛地轉過頭,朝著門口看了過來!

那女人臉白的像是白紙,眼睛里竟流著血淚,最可怖的是,女人看著門縫,突然一咧嘴,笑了!

擊破老闆娘和她男人最後一層心理防線的,不光是紅衣女人的血淚和詭笑,還有同一時刻,屋中男人發出的一聲悲嚎。

兩人都沒有聽清那人嚎叫著說出的是什麼,已是雙雙被嚇破了膽,連滾帶爬的跑下樓,逃出了三義園。

……

「兄弟,你信我吧,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樓里真鬧鬼!」

老闆娘用手背搓了下臉,顯然談到此事還心有餘悸。

見她額頭上直往外冒虛汗,我長吐了口氣,點點頭,「我信。」

我並沒說謊,而是真的完全相信老闆娘講述的這個『鬼故事』。

要說老闆娘說的都是實話,那也不盡然。

至少她說兩口子是因為當晚天熱睡不著,去三義園『涼快涼快』就九成九是假的。

這飯館很小,兩口子的日子絕不寬裕。當天他們去三義園,肯定不是為了『涼快』,而是想『創收』。

但正因為我洞悉了她的『謊言』,再看她此刻的反應,反倒更能夠認定,她說的這個故事,並非杜撰,而確實是她親身經歷過的。

臧志強說他在三義園酒店等我,現在看來,三義園竟又是一座鬼樓……

「不用找了。」我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紅票放在櫃檯上。

回過頭,想招呼桑嵐離開,冷不丁卻見史胖子正用一種奇怪之極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這邊。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9:03
第六十九章 荒野鬼樓


我付了飯錢,回到座位,對史胖子說,我和段佳音並非他想的那種關係,我來這裡是有正事要辦,讓他趕緊回去,別再糾纏不清。

胖子回過神來,沖我呲牙一笑,卻是從兜里掏出一沓皺巴巴的鈔票,抽出兩張百元大鈔,讓老闆娘將貨架上的一瓶悶倒驢賣給他。

我見他實在不著四六,也不跟他多說,叫上桑嵐走出了飯館。

哪知道二人剛上車,史胖子竟拉開後門,一頭鑽了進來。

「你幹什麼?」我是真火了,這傢伙莫非腦子有病吧?

「三義園是鬼樓,那你們來這兒,就不是開房咯。」史胖子沖我一笑,露出滿嘴的煙熏黃牙。

他忽然臉色一整,正色對我說:「我知道你是幹哪行的,雖然不知道你去那鬼樓的目的是什麼,可我還記得,你救過我的命。我這個人從不喜歡欠別人的債,我跟你一起去。還有,我跟佳音是朋友,我有義務照顧她男人。」

聽他仍是自以為是,我不禁氣笑了,「你跟著去能幹嘛?」

胖子指了指自己腦門上的疤,又把那不鏽鋼扁瓶裝的悶倒驢在我眼前晃了晃,「喝了酒就能看見髒東西,這可是你告訴我的。別的我可能幫不上忙,可多一雙眼睛,是不是就少一份危險?」

他看了桑嵐一眼,忽然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你可別告訴我,你指望這嬌滴滴的美女能幫你。還是說,你別有目的,帶著她來這兒找情趣,打野戰……」

「閉上你的臭嘴!」

我忍無可忍,想下去把他揪下車,冷不丁向外邊一看,卻見飯館的老闆娘正站在門口,看著這邊,表情顯得很有些古怪。

我心裡忽然一動,剛才史胖子買酒的時候,我就發現老闆娘看著他的眼神有點不大對勁。那神情似乎在疑惑著什麼……

史胖子就算再是個渾人,即便是他想追求段佳音,可是對於我的糾纏也實在過頭了,居然巴巴的追到這裡來『捉奸』……

之前我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聽了老闆娘的話,又想起我付賬時胖子投來的那種怪異眼神,心裡忽然有些狐疑起來。

難道說這史胖子表面插科打諢,其實跟著來另有目的?

我沒再往深里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略一猶豫,冷冷的對胖子說:「你想跟就跟著吧,後果自負。」

我沒再管胖子,按照老闆娘說的,沿著馬路又往前開了約莫七八公里,就見沿途兩側的荒地里逐漸有了些拆建的工程痕迹。

又往前開了一段,沿著一條龜裂的柏油岔路拐下去,不多時,前方就出現了一棟建築。

「那胖女人說的還真沒錯,看樣子,這還真是無良開發商留下的爛尾地啊。」胖子說了一句,擰開從飯店買的那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

我看的皺眉,忍不住說:「你喝了酒,斷靈印就不起作用了。尋常人能見到鬼絕不是好事。」

「沒事兒,既然跟著來,我就早有打算。」

胖子說著,從衣服領子里掏出一個用皮繩拴著的東西,仔細一看,竟是一個銅銹斑駁的降魔杵。

胖子說:「這可是我專門去西藏找紅衣大喇嘛求的,可是花了血本了。本來一直不捨得戴,可上次醫院的事兒太他娘的嚇人了,我也就不計成本,把它帶在身上了。一會兒你幫我長長眼,看是不是真頂用。」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那棟荒廢的大樓前。

我停下車,向外看了看,回過頭又看看他脖子里的降魔杵,抬眼對胖子說:

「我對藏密法器沒有研究,不能說它管不管用。但有一點,魔由心生、道由心起,真正遇到鬼的時候,法器是否管用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心居正位,抱元守一。」

胖子一愣,「好像很深奧啊。耶,你這態度轉變的很快啊,怎麼著,不攆我走了?」

「呵呵,我和你不熟,你想死,我沒必要攔著。」

我說了一句,示意桑嵐下車。

史胖子忽然問:「這包東西要不要帶下去?」

我回頭一看,不禁一拍腦殼,我怎麼把它給忘了!

我急忙下車,拉開後門,拿出那個編織袋,打開一看,小柱子居然還在裡頭呼呼大睡。

我啼笑皆非,這狗東西倒是愜意,一路上不動也不叫,要不是史胖子提醒,我都把它給忘了。

我把小柱子強行弄醒,從背包里翻出兩根火腿腸餵給它。

桑嵐在一旁偏著頭看了一陣,忽然說:「這小狗是第一次投胎?」

我不禁有些詫異,「你居然能看出來?」

鬼彘重入輪迴,從某種意義上講,可以算是重新鑄造出的新魂。奇的是,桑嵐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桑嵐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再看一些東西,就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聽她口氣中隱隱帶著一絲淡出塵世的超脫意味,我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

「靠,這麼大一棟樓,就這麼荒廢了,真他娘的造孽啊。」史胖子叼著煙含糊的說了一句。

看清他的模樣,我一時無語。

這個貨身無長物,這會兒竟是把酒壺背在了身上。

那不鏽鋼的酒壺有三斤的容量,外邊有著帶背帶的皮套,被他像小學生背書包似的斜挎在身上,那造型實在令人發噱。

我想試著再打給臧志強,卻發現到了這裡,我和桑嵐的手機也都沒信號了。

這倒是能夠解釋,臧志強的電話為什麼一直都打不通了。

臧志強在這兒,難道說我要他找的『巨墳』,就在這附近?

面前的大樓只有四層,佔地面積卻是不小。外層的牆磚已經多數剝落,窗戶玻璃也都有不少被損毀,但是透過外表仍不難看出,漫荒野地里突兀的建築也曾經有過輝煌。

特別是,酒店的招牌,『三義園』三個大字竟還保留完好。

三人來到正門口,大門用鐵鏈子鎖著,鎖身銹跡斑斑,有著一些被撬的痕迹,但還沒被撬開。

「你車上應該有扳手之類能夠撬鎖的工具吧?」桑嵐小聲問。

我明顯聽出,她話音里透著些許膽怯。

看來單是開了鬼堂也還不頂用,膽子必須得是磨練出來的。至於一些生活常識……那更是生活經驗積累下來的。

我扭臉看向史胖子,忍不住壞笑。

胖子被我看的摸不著頭腦,「你笑啥啊?」

我說:「我們倆先進去了,你要跟著,就自己想法進來。」

說著,我兩手分別抵在兩扇厚重的大門上,用力向前一推……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9:13
第七十章 探秘


大門雖然被鎖鏈鎖著,可被我一推,兩扇門朝兩邊分開,中間便露出了一道不到一尺的縫隙。

我回頭笑著對桑嵐說:「你又不是死胖子,這麼大的空兒,夠你進去了吧?」

胖子聽我指桑罵槐,一下急了,「這縫也就你倆能擠進去,我咋辦啊?」

「誰也沒讓你跟來,要進去自己想辦法!」

我斜了他一眼,當即就半蹲下身,側著身子從門縫裡鑽了進去。

桑嵐跟著鑽進來,後面小柱子也搖著尾巴顛兒顛兒的跟了進來。

我扳著大門往外看,就見史胖子用胖手點著我,一臉的憤恨:「你還真當我進不去呢?你信不信我能把這樓都給拆了?」

「你愛咋地咋地。」

我對這胖子本就不待見,撂下一句,鬆手任由大門合攏。

桑嵐似乎有點不放心外邊的胖子,忍不住問我:「他不會真把門給拆了吧?」

「管他呢,他想怎麼就怎麼吧。」

「你也真是的,從門縫裡擠進來……你怎麼能想出來的?」

「你這大小姐養尊處優,肯定沒住過農家院吧?」

我暗笑,別說是農村長大的孩子了,但凡調皮搗蛋點的小孩兒,哪個沒做過這種鑽門縫的事。桑大小姐雖然任性,但家教極好,是絕不可能有過這樣的經歷的。

借著外面透入的光亮,將裡面的情形看了個大致,我暗暗點頭,胖老闆娘果真沒說謊,這大廳里雖然透著一股子塵封的氣味,卻還保留著當初開業時的模樣。

「為什麼東西都還在?」桑嵐又有點心虛,小聲問:「難道這兒真鬧鬼?」

「多半不怎麼乾淨。」

我並不是故意嚇唬她,而是想給她提個醒,讓她多加小心。

撇去胖老闆娘說的不管,我們能從門縫裡進來,其他人也可以。要說這酒店荒廢了這麼久,如果沒專人管理,裡頭的東西早該被搬光了。

但是,現在看來,大廳里雖有些凌亂,但大部分酒店前台的事物,甚至還有些價值不菲的小件都還在,這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我和桑嵐帶著小柱子在一樓轉了一圈,沒看到人影,但也沒感覺到有什麼陰鶩的氣勢。

回到正廳,我沖著一側的室內樓梯向上喊:「臧志強!臧志強?」

沒聽到有人回應,我回過頭用商量的口氣對桑嵐說:「要不咱上去找找?」

「嗯,那就上去吧。」

見她眉宇間明顯帶著惶恐,我暗嘆了口氣,彎腰把跟在腳邊的小柱子抓起來往她懷裡一塞,「你也知道這狗東西不一般了,你就抱著它,萬一有狀況,就直接把它扔出去!」

桑嵐一怔,懷抱狗崽瞪眼看著我說:「扔出去?你當它是比卡丘啊?」

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嗆死,胡亂擺了擺手,就拉著她往樓上走。

一條腿剛邁上樓梯,突然,斜後方猛地伸出一條粗壯的手臂,一下勒住了我的脖子。

「你還真以為我進不來呢?」史胖子從後邊勒著我,氣淋淋的在我耳邊道。

「鬆開!」我掙開他,狠瞪了他一眼,「你屬狗皮膏藥的吧?還真陰魂不散了?」

「你怎麼進來的?」桑嵐忍不住向胖子問道。

史胖子對她的態度倒是比對我好,沖我翻了個白眼,胖手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廚房那邊有個側門,門鎖銹爛了,讓我給一腳踹開了。」

我和桑嵐對視一眼,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剛才我們倆在一樓轉了一遍,的確在廚房見到一道銹死的鐵門。

我扭臉瞪著胖子:「你幹嘛非得破壞人家的東西?就不能走窗戶?」

「我走你大爺的窗戶!」史胖子把被繃帶吊著的右手沖我晃晃,往後退了一步,原地向上一蹦。

他雖然沒再說話,可我和桑嵐都被他這動作給逗笑了。

就他這體型,兩個他並排都能擠在大門口,何況他現在只有一隻手能用,要他翻窗過戶,那還真不如把頭豬從窗口蓄進來省力呢。

我一心要和臧志強匯合,也顧不上跟他打屁了,揉了揉被勒疼的脖子,趕上樓梯兩步,把桑嵐往身邊拉了拉,繼續往上走。

「哎!」史胖子忽然從後邊拍了我一下,我猛地回過頭,「你瞎拍什麼?」

史胖子被我嚇了一跳,錯了錯下顎,低聲說:「不是……我……我跟你說,我覺得這樓里是真不乾凈,我剛才從側門進來以後,就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跟著我似的!」

他眼珠轉了轉,重又聚焦在我臉上,聲音壓的更低,甚至有些發顫:

「我可能是酒沒喝到位,看不見那是什麼。要不……你幫我看看?看看後頭有沒有髒東西?」

「你到底想幹嘛?你他媽跟來幹什麼……」

我嘴裡忍不住罵道,卻還是出於本能,向他身後方看去。

「什麼都沒有!」

我惱火的說了一句,瞪了他一眼,想說些狠話讓他別添亂,但那實在不符合我的風格。

「胖子,別跟著胡鬧了,我……」

一句語重心長的話沒說完,我整個人就猛一哆嗦。

「我沒胡鬧,我特么跟著來是想跟你湊個伴兒,我怕你出事兒,我怕佳音一個人……」

史胖子的話同樣沒有說完,他像是也感應到了什麼,倏然閉上了嘴。

兩個人就這麼在樓梯上,一上一下,彼此對望著僵持住了。

「你別動。」我盯著他身後,低聲說道。

「你別動!」史胖子竟也是一臉狠色的盯著我說道。

我已經顧不上他想幹什麼了,因為我在收回目光的前一刻,看到他粗肥的脖子後頭,探出了一雙幽異的眼睛!

胖子猛然揪住我的衣領,大聲喊了一句:「你別動!」

隨即把我向下一扯,貼住我耳邊低聲促急的說道:「你聽我說,你帶來的這妞,她還有一張臉!你別轉頭!她想害你!她現在就貼在你後邊呢!」

此刻,我雖震驚,卻已經顧不上他說什麼了。

因為我看到躲藏在他頸后的那雙眼睛的主人,猛然躥了出來,張開嘴露出了森森白牙,朝著他肥胖的脖子里猛地咬了下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4-24 09:15
第七十一章 不存在的二樓(上)


由於被史胖子拉在身前,出於視覺盲點,我根本看不清他身後冒出來那東西的具體模樣,只看到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凶光一盛,幾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張開嘴露出兩排森白尖銳的犬牙,猛然朝著他頸間咬了下來。

我來不及多想,本能的一偏腦袋,用頭把他頂開,同時伸出右手朝著那妖異的東西拍了過去。

「哎喲我艹……」

情急之下,我用的力氣不小,史胖子被我撞的一個趔趄,橫下兩步歪倒在牆上,捂著腦袋氣急敗壞道:「你幹嘛?我艹,你這孫子怎麼不知道好賴啊,我說……」

我猛地揮手打斷他,眼珠急轉,狐疑的看著四周。

剛才那東西明明就貼在他身後,和我離得極近,我這一抓不但捏持了法印,而且還是用的右手。可眼看勢在必得的一擊,竟在最後關頭落了空。那東西居然就在我的掌握之間消失了!

那到底是什麼?如果是鬼物,為什麼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我的右手都沒有感應?

這時,桑嵐走回幾步,來到我身後,小聲對我說:「除了你身上帶的那個,這附近應該沒有別的鬼魅。」

我一愣,回過頭,就見她神情篤定的向我點了點頭。

看著她的眸子,我驀地渾身一震。

她原本如秋水般的眼睛里,竟似乎還有一雙重疊的眼球,就在她對我說話的時候,同時用同樣鄭重且堅定的目光注視著我。

這本是極其詭異的現象,然而我在發覺這點時,卻一下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甚至於還立刻認出了另一雙眼眸的主人!

是胡巧燕!

桑嵐開鬼堂做了香童,是在一種十分特異且緊促的環境下做出的決定,以至於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還沒能夠完全適應她如今的『身份』。

但在這一刻,我終於把一些下意識忽略的事實重新認識清楚了。

那就是,可能和我有著宿世親緣的犯花娘胡巧燕,最終將殘魂和桑嵐融合為一體。

這才是桑嵐成為香童的根本原因!

胡巧燕本就是胡家太奶駕前的花娘,即便只剩一縷殘魂,能力也不容小覷。

桑嵐說我隨身帶著一隻鬼,無疑指的是靜海。

這足以證明,如今的桑嵐已經今非昔比。

可令我糾結的是,她和胡巧燕的殘魂融合,那到底誰才是主宰?

「哥,你不會以為我會害她吧?」桑嵐忽然幽幽的對我說道。

見她神情間頗有哀怨,我渾身又是一震。

「唉……」

桑嵐嘆了口氣,下一秒鐘,眉宇舒展,容貌雖未改變,但我能夠感覺出,她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體內的靈魂似乎已經有了更換。

果然,桑嵐再度開口,口氣和剛才已經變得明顯不同。

她直勾勾的看著我,淡淡的說:「你不用多想,我只是鬼堂弟子,我可以請鬼上身,但沒有鬼魅能夠強佔我的靈台。」

看著她熟悉的眼神,我仍有些恍然,但只能是勉強點了點頭。

這時,緩過勁來的史胖子竟又湊了過來,一手把我往後拉,眼睛卻瞪著桑嵐:

「孫子哎!你聽我說,這妞不是什麼好鳥,我剛才真看見她有兩張臉!她不是什麼正經人!我就覺得奇怪,佳音那麼好,你怎麼還會背著她偷腥,敢情是他娘的讓這狐狸精給迷了……」

「去你媽的!」

我忍了這胖子一路,這會兒聽他仍是嘴裡不乾不淨大放厥詞,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將他甩到了一邊。「我說了,她是我妹!你再敢胡說,我整死你!」

「你他媽被鬼迷心竅了……」

「你再說?!」我驀地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摁在牆上。

「好好好,你狠!我閉嘴,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史胖子先是急著舉起左手做投降狀,跟著把手伸到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雖然紅頭脹臉,卻是真的閉上了嘴。

面對這『能屈能伸』的滾刀肉,我是真有火發不出來。

我鬆開他,回想剛才的情形,低聲問桑嵐:「你真沒感覺到有什麼?」

「沒有。」桑嵐微微搖頭,目光卻是落在我左手佛珠上,「除了這個光頭老……大師。」

老…大師……

見桑嵐眼中難得露出一絲俏皮,我有些忍俊不禁,同時也稍許放下了些心裡的擔憂。

要說以前,任誰見到靜海,都會把他當做有道高僧,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

但靜海做了鬼以後,一直是一副皮衣老混混的打扮,那絕對是人見人憎的模樣。

『尊稱』他一聲老鬼已經夠禮貌了,叫他老流氓也不為過。

但是,以桑嵐的修養,是很難對人做出這樣的稱呼的。

這起碼可以證明,桑嵐還是桑嵐……

我往樓梯上方看了看,想了想,還是回過頭對史胖子說:「你扭過身去。」

他喝了酒,額前紫微斷靈印失效,看到桑嵐有兩張臉雖然讓我有些詫異,但那恰恰說明,他的眼睛與眾不同。可我剛才看到有東西要咬他也是事實。

但為什麼我的先天鬼爪沒有感應…桑嵐這鬼堂弟子連隱匿的靜海都能看出來,卻看不到那邪異的東西呢?

「幹什麼?」史胖子斜眼看著我問。

「剛才我看到你背後有東西,你轉過身,我看看。」

史胖子怔了怔,隨即扭過臉朝肩后看了看,回過頭時卻是沖我冷笑:「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你當我傻13啊?少他媽假惺惺,就算有東西跟著我,我他媽樂意!倒是你小子,被狐狸……」

見我瞪眼,史胖子把後半截話硬咽了回去,就只偏著大腦袋橫眉冷對的看著我。

見他硬里透著慫、慫裡帶著倔,我是真無語了。

渾不楞的我見多了,這一號人我還真頭一回碰上。

我索性不去理他,示意桑嵐上去。

我急著找臧志強,剛一踏上二樓,立刻就大聲喊他的名字。

可剛喊了一聲,我就猛地怔住了。

我看向桑嵐,她懷抱著小柱子,左右顧盼,神情間也透著疑惑。

史胖子真是個話嘮,『吭哧吭哧』跟上來,還沒站穩腳就用肩膀頂了我一下,「哎,你來這兒還真是找人的?這樓都破成這樣了,什麼人能住這兒?」

一句話說完,他也看清了二樓的狀況,本來有點不大能聚焦的眼仁,一下就瞪直了,一臉呆愕的看著一邊喃喃道:

「這裡怎麼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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