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56
吟雙 發表於 2019-4-30 10:31
第一百零二章 你怎捨得?


說話間,桑嵐來到了我身邊,錯愕的盯著地上的女人看了一陣,回頭看向我,嘴唇翕動了兩下,像是想說什麼,卻因為害怕觸犯某個不應當觸犯的禁忌,沒有說出口。

事實上不用她開口,我也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在破碎的玻璃杯划傷『郝向柔』的前一刻,她的臉孔已經變成了另一個女人的模樣。

這個女人,對我而言再熟悉不過,那絕對是不容任何人褻瀆和傷害的。

見我和桑嵐反應古怪,史胖子倒是不忘初衷,「先不管旁的,弄住她再說!」

他嘴裡說著,人已經衝到女人面前,伸手向她抓去。

「胖子!」我猛然反應過來,「小心!」

我讓胖子小心,完全是出於本能。

不管眼前的女人是不是我熟悉的那個人,直覺告訴我,史胖子都絕不是她的對手。

胖子的反應到底不慢,聽到我提醒,立刻想要後退,但還是遲了一步。

原本盯著我的女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來不及縮回的左手。

下一秒鐘,胖子一側的臉,毫無徵兆的,一下裂開了一道口子。

同一時間,女人被我划傷的臉,竟奇迹般的癒合了!

我和桑嵐全都驚呆了,直到胖子「啊」的一聲慘叫,掙脫女人,踉蹌著退到我身邊,我才猛然驚醒過來。

近距離看著胖子受傷的臉,再看看地上的女人,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快速的在心中蔓延。

女人的臉變得平滑如初,像是從來沒有受到過傷害,甚至連血跡都沒有留下,胖子臉上卻多了一道四指寬,血淋淋的傷口。傷處的肉像咧開的小孩兒嘴一樣,朝外翻呲著,不住的往外湧出黑紅色的血,看著都感覺疼。

面對這種情形,我不禁有種錯覺,之前我根本沒有划傷女人,而是受到迷惑,攻擊了胖子,用破酒杯割傷了他的胖臉。

「我艹,這娘們兒真是人?」胖子捂著傷口,呲牙咧嘴道,「這也太他娘的邪性了!」

「她是徐潔!」桑嵐終於還是沒忍住,慌亂之下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我站在她和胖子中間,和地上的女人對視。

是的,無論怎麼看,這女人都和徐潔一模一樣,甚至連眼神也是我所熟悉的,只是多了一種我從未在徐潔眼中看到過的戾氣和怨毒。

桑嵐不知所措的看著我說:「我之前就覺得徐潔有問題,她……」

不等她說完,我就猛然揮手打斷了她,目光恢復冷漠的同時,決斷道:「她不是徐潔!」

女人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原地注視著我,流轉的眼波中竟露出一抹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柔:「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已經好多天沒回家了。」

我渾身一震,幾乎就快把嘴唇咬出血了。

這眼神、這種口氣……她不是徐潔又是誰?

而且,她沒有說錯,這些天為了瞎子和段佳音的事,我一直奔波在外,確然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剎那間,我幾乎就要控制不住的衝上前,緊緊的抱住這個女人,質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還有,之前迷惑伍衛民的,到底是不是她?

事實上,我也真的大步走到了她面前,伸出去的手卻是驟然一反轉,一把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同時另一隻手裡的碎杯子頂住了她的動脈。

「帶我離開這裡。」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冰冷的毫無人性,抓著她的手,更是無比的堅定。

女人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更多的是哀怨,「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家等你?我很想你啊!」

「我說了,帶我們離開!」

我冷冷說了一句,右手往前一送,玻璃杯尖銳的稜角頓時在她白皙的頸間刺出一點殷紅。

再次刺傷面前的女人,我緊繃的神經驟然有了一絲鬆懈。

女人的表情無比震驚,像是不相信我會真的傷害她一樣。下一秒鐘,眼中的溫柔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怨毒,驀地抬起一隻手,向我伸了過來。

我一咬牙,猛然將玻璃杯狠狠的扎進了她的脖子。

鮮血泉涌而出,女人伸向我的手卻停在了我面前。

「你真捨得對我下手?!」她的聲音變得無比凄厲,神情更是瞬息萬變的露出了絕望。

「帶我們離開!」和女人複雜的神色相比,我的話顯得那麼蒼白單一。

在知道這廢樓就是活死人墓以後,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這趟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我要找的東西!

否則,錯失了這次的機會,再想找活死人肉就會渺茫無期,而瞎子也很可能因此命喪黃泉!

「假的,都是假的……」

女人獃獃看著我,喃喃說了一句,眼神驟然一凜,猛地把手向我臉上抓來。

「別讓她碰著!」史胖子急著提醒道。

先前親眼看見胖子被女人抓住以後,吃了大虧,雖然不明就裡,可我又怎麼會沒有防備。

女人的手一罩下來,我右手已經再次用力,將整個碎杯子又往前一推,同時飛起一腳,將女人狠狠蹬了出去。

「噹啷!」

女人再次倒地,但身影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在她倒地的位置,就只剩下那半拉杯子!

「靠,弄錯了?」史胖子錯愕道,「她不是正主?」

我眼珠快速的轉了轉,轉過身邊往回走,邊從包里掏出一個塑料包遞給他,「把鍋底灰敷在傷口上,可以暫時止血。」

回到原先的桌子,我看了老鈄一眼,再次坐回位置,拿出了本子和筆,翻開一頁在上面畫了起來。

「那可能真是徐潔……你居然對她下得去手?」桑嵐兀自心有餘悸。

「她不是徐潔。」我竭力想要自己平靜,聲音卻控制不住顫抖,「就算是,又怎麼樣?你難道忘了,徐潔不是活人,就算受傷,也不會死!」

我咬了咬牙,頭也不抬道:「何況她是金剛屍,又怎麼會被玻璃杯傷到?」

這番解釋與其說是針對桑嵐,倒不如說是我在寬慰自己。

不等桑嵐再開口,我就決然的說道:「就算她真是徐潔,就算她會受傷,過後我都會補償她。但是眼下,沒什麼比瞎子的命更重要!」

桑嵐神色複雜的看著我,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我一心想畫出所想到的線索,卻沒曾留意,就在我和桑嵐對話的時候,一旁的史胖子暗暗攥緊了拳頭,眼中透出了仇恨的怒火……
吟雙 發表於 2019-4-30 10:48
第一百零三章 老鈄引路


聽到骨骼作響的聲音,我抬眼循聲看去。

史胖子像是不願和我對視,快速把頭偏到了一邊。

看到他的反應,我心裡驀地一驚。我只顧一門心思找活死人,怎麼把這胖子的事給忘了……

看著胖子仍然緊握的拳頭,我只能是咬了咬牙,暗暗吸了口氣。所有事總要有個了結,現在還是不去管他了。

我盯著畫好的圖看了一陣,略一思索,又唰唰添了幾筆。

「呀!」一直看著我畫畫的桑嵐驚呼一聲,「怎麼會是她?」

史胖子被吸引過來,盯著本子看了一陣,眼中又閃過一絲恨色,卻是假裝沒事人似的清了清嗓子:「咳……我覺得你這麼著,可是有點武斷了哈。你也沒看過壁畫里那女人的臉,怎麼就把剛才那娘們兒的臉給她安上了?」

我沒有回答兩人的話,轉眼看向老鈄,問道:「鈄前輩,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壁畫是誰畫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傷的緣故,老鈄從剛才就沒再說話,這會兒聽我問,頂著紅手絹的頭緩緩抬了起來,有些茫然的問:「什麼壁畫?」

「靠,老小子,你還裝算?」史胖子瞪眼道:「這墳是你修的,你還能不知道這裡有什麼?」

我讓胖子別衝動,遲疑了一下,向老鈄問道:「樓下拐角牆上那幅畫不是你毀掉的?」

「不是!」老鈄搖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前的確是我把你們引到二樓的,因為我在四樓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我需要時間招來陰餌,發動陣局,我想困住你們,然後再好好探探你們的底細,我想弄清楚三斤真實的狀況!我真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壁畫!」

胖子又要發火,被我擺手制止。

「你相信他說的?」胖子問我。

「信。」我點點頭,「他是造墓人不假,可造墓的充其量也只是工匠,或許傳承了一些關於墓葬的風水術數,但未必就懂得多深的門道。虎毒不食子,我相信如果他知道造這座邪墓的人的真正目的,一定不會讓自己女兒死後還要遭受那樣的痛苦。」

老鈄身子猛一顫,「啊」的一聲悲嚎起來,用力捶著自己的大腿哭道:

「我真不知道他們是在騙我,我上了那個老神棍的當了!天殺的……我要是知道他們會用三斤點天燈,我非跟他們拚命!」

「行了!你現在後悔有什麼用?!」我大聲說了一句,心裡卻是暗暗嘆了口氣。

修墳造墓也只是一門手藝,或許當中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規矩和工藝,但自古以來,都只聽說墓葬的主人別有目的,何曾聽人說,造墓的工匠別有居心替別人造墓的。

我和老鈄接觸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看出,他絕不是那種城府深的人。

如果他引我們入局的目的,是要害我們的命,以他對六覺迷魂陣的迷信,根本就不用現身,更不會輕易被我揪出來。

從他被識破后的種種反應來看,我幾乎可以確認,他從頭到尾都是被人誆騙利用了。

胖子回過頭,沖我抬了抬下巴,「就當他說的是真的,現在咱們怎麼辦?別說你畫的圖這麼難看了,就算和原先的壁畫一模一樣,壁畫里的人,就是剛才那個小娘們兒,那又有什麼用?」

我沒回答他,而是把畫的圖撕下來,收起本子和筆,起身來到老鈄面前。

我把關於攝月天燈的作用重又對老鈄說了一遍,接著沉聲對他說:

「我現在不想知道這墳墓的主人,當初是怎麼對你說的。只要你知道,如果你女兒繼續被當做天燈,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魂飛湮滅,萬劫不復。

我已經說過我來這裡的目的,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如果你能幫我,我對天發誓,只要我能找到墓主人,就一定會把你女兒抖三斤送入輪迴!」

桑嵐過來拉住我,沖我搖了搖頭,低聲道:「你別亂來,我們根本不了解這裡,不知道他女兒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說了!」我轉眼盯著她,一字一頓道:「說的出,我就一定會做到!」

「你真能幫三斤?」老鈄顫聲問。

我沒說話,只「嗯」了一聲。

老鈄沉默了片刻,猛然站了起來,「好,我相信你!我現在雖然不能把你們帶出這迷魂陣,但墓穴本身的格局不會有改變!我可以帶你們去主墓室,只是……身在陣中,你們隨時都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

「那不是你該擔心的!」我抬高聲音說了一句,「胖子,你照顧他,在前頭帶路!」

「你越來越看得起我了。」史胖子翻了個白眼,單手扶住了老鈄。

我最後往餐廳里環視了一陣,目光落在徐榮華的身上,想起之前的情形,忍不住問老鈄:

「當初那場訂婚宴上,你們對徐榮華做了什麼?」

「徐榮華?」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

老鈄點點頭,「我沒有對他做什麼,他們叫我進來,只是交代我想辦法套他一些話。」

「什麼話?」

「一,他本人的生辰八字;二,他的父輩家世,和有哪些房產物業;三,他有沒有兒女子嗣。」

「就這些?」

「就這些。」

我點點頭,更加肯定,老鈄只是個造墓的工匠,對於某些玄門術數並不了解。

對於懂得邪術的人而言,得到一個人的生辰八字,那就等同是掌握了一個人的命脈。

只是我不大明白,操縱老鈄的人,為什麼想要知道徐榮華有哪些物業?

徐榮華當時在這裡的遭遇,顯然不止老鈄說的這麼簡單,他究竟又經歷了些什麼……

我正想招呼胖子和桑嵐往外走,一個窈窕的身影忽然攔在了我面前。

「你……」

見攔路的是被忽視的牛經理,想到她的身份,我本能的倒退了一步。

雖然說法醫針對的對象就是死屍,可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和一具沒有骨骼的『屍皮』有任何身體的接觸。

牛經理看著我,快速的說了句什麼。

因為她不能發出聲音,口型變化又快,我並沒看懂她想表達的意思,只看出她神情很有些焦急。

「帶上這陰餌吧!」老鈄忽然說道,「她和我一樣,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才留在這裡的。如果可以……你們帶她離開這裡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00
第一百零四章 菩薩


「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幫幫她。」桑嵐看了牛經理一眼,小聲說道。

我暗暗皺眉,這會兒可不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

可看著牛經理凄楚的神情,想到她的遭遇,我卻也是狠不下心撇下她不管。

見桑嵐用央求的目光看著我,我咬咬牙,左手掐訣,右手二指併攏,抵在了牛經理的眉心。

指間傳來一陣顫慄的同時,我竟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

史胖子忍不住說道:「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奇怪,她要是沒有骨頭,怎麼能和正常人一樣這麼走來走去啊?難不成她是成了精了?」

「你奇怪的事多了,就特么心思全浪費在吃喝上了。」

我沒好氣的懟了他一句,從包里拿出一張黃表紙,撕成人形模樣,咬破指尖,在上面畫了道符籙。

「天地交精,誕育眾生;太陰幽冥,塑魂成形!」

我低聲念誦法訣,同時雙手並在一起,快速的變換著手印,「鬼門開合,血符借陰……敕令!」

最後一聲法訣念完,我猛然將紙人符籙甩向牛經理。

紙人一沾到她身上,立刻騰起一股幽綠的火苗。

「啊!」牛經理驚呼一聲,慌忙後退。燃燒的符籙中卻已經閃出一道常人難以看到的綠色光芒,直射入了她的前額。

史胖子回過神來,「哎喲我艹,她這就能出聲了?你這是怎麼弄的?」

我斜眼看著他,意有所指的說:「我學的是太陰鬼道,鬼門關前借來陰司靈氣,就能讓鬼開口說話。」

胖子咧了咧嘴:「你說這些我可聽不懂,不過佳音倒是沒說錯,你是真有道行。」

桑嵐挨到我身邊,斜了我一眼,小聲說:「你可真敢亂來,陰司靈氣哪是隨便借的,她要是害過人,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吧?」

我點頭:「血符借來的靈氣,只會對心存惡念的鬼魅造成損傷。話說回來,你非要做好人帶上她,那也不能帶個居心不良的定時炸彈吧?」

「好,好,好!」老鈄忽然連說了三個好字,「敢在鬼門關前借陰靈的人,絕不能是心術不正之人。我現在真的相信,你能幫我的孩子了。」

我示意胖子扶著他頭前帶路,剛要走,牛經理突然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去!」我嚇得趕忙躲開,「你別碰我!」

牛經理像是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訕訕退後一步,小心的看著我說:「如果我幫你,你能不能把我帶出去?」

不等我開口,她就急著擺手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就只想看看我兒子,我已經十幾年沒見過他了。我只要看他一眼,知道他過的還好,到時候……到時候你想我怎麼樣都可以!」

史胖子色眯眯的看著她,含糊的問:「你先說說,你能幫上什麼忙?」

牛經理轉眼看向他,卻是換了副面孔,冷冷的說道:「我或許幫不上大忙,但自從十三年前,三義園關閉以後,什麼人到過這裡,在這裡做過什麼,我都知道,也記得清清楚楚!」

胖子神色一凜,看樣子是想要上前,我橫插一步到兩人中間,背對胖子和牛經理對視,眼波流動間緩緩說道:「你只想見你兒子,對不對?」

牛經理本來就是做服務行業的,生前絕對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會主動提出要幫我。

此刻兩人目光相對,她眼珠微微一轉,立刻就說:「我只想見我的孩子,別的,我不管。」

我點點頭,「那就跟我們一起走。」

老鈄對這樓里的地形顯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或許是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緣故,雖然沒了眼睛,卻也不怎麼妨礙他的行動。

我和桑嵐並排跟在他和胖子後頭,走出了餐廳,牛經理忽然趕到我身邊,小聲問我:「你已經看出他不對勁了對不對?」

我目光轉向她,就見她沖胖子寬厚的背影努了努嘴。

我低聲說:「這些和你沒關係,我答應你,我會盡量帶你離開這兒。如果你兒子還活著,我會想法子讓你見他一面。」

牛經理「嗯」了一聲,「其實之前也有一個有道行的陰陽先生來過這裡,但我既然拿了別人的錢,就不能反悔,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你現在又想離開了?」

「我覺得你這是明知故問。」牛經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下巴偏向我,聲音壓得更低,「我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那個禿頂的老頭子了,對了,那個老禿頂,應該就是這裡真正的主人,是你要找的人。他上次回來以後,就沒再現身過。我懷疑他應該是出了什麼狀況了。還有,除去這些,最主要的是,我看得出,你這趟來肯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要是你目的達到了,這裡的一切,還能再維持原狀嗎?」

「老禿頂……」我暗暗點頭。

桑嵐突然拉了我一把,「你們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我苦笑:「少兒不宜。」

桑嵐也知道我的性子,沒繼續糾纏,而是小聲問我:「你又沒見過壁畫里那女人的臉,怎麼就畫出來了?而且……你畫的,那不就是徐潔嗎?我跟你說,之前我不是覺得徐潔不對勁嘛,所以我和潘潘送她回平古的時候,我們特意在那裡住了一晚,徐潔她……」

「行了!」我打斷她,「我來這裡就只有一個目的,其它別再多說了。」

桑嵐話說半截被我懟了回去,多少有些悻然,咬了咬嘴唇,又低聲問我畫像的事。

我邊走邊拿出剛才的畫像遞給她,「你再仔細看看。」

桑嵐接過畫像,借著走廊的燈光看了一陣,「不對,這好像不是徐潔!她的年紀……好像比徐潔要大……」

「嗯。」我拿回畫像收了起來,低聲道:「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去重慶的事?那次你發小姐脾氣,先跑了,過後我和大寶他們去過一趟蛇皮巷。我們在一個叫元大師的家裡,發現一尊肉身菩薩。」

我扭過臉,垂眼看著她,「這壁畫里的不是徐潔,是那尊菩薩!」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02
第一百零五章 胖子在撒謊


桑嵐驚詫的問我:還真有肉身菩薩?

我心說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可惜實在不是做這行的材料。

我三言五語把在蛇皮巷元大師家的經歷說了一遍,桑嵐聽完,沉吟片刻,忽然低聲問我:「你是不是早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徐潔有問題了?」

「沒有。」我正色對她說道:「每個人都有過去,或許徐潔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但我絕不會懷疑自己的愛人。」

「你這是昏了頭了!剛才那個明明就是她!還有,我去過你家,我發現她……」

「行了!」

桑嵐脾氣上來,哪肯聽我的,擰著眉毛還想再說,牛經理忽然插口說:

「美女,你不覺得,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嗎?要我說,他現在已經綳的很緊了,你再追問那些不相干的,只會讓他腦子更亂。那絕對不是好事,對嗎?」

她並沒有質問的口氣,而是聲調溫柔,像個大姐姐在對小妹妹說話一樣。桑嵐雖然任性,但面對她這番話,也是無從發火。

這時,老鈄在樓梯口停下了腳步,聲音嘶啞的說:「我答應竭盡所能幫你們,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怎麼那麼多事兒啊?」胖子擰著眉頭問,「還有什麼條件?」

老鈄抬起頭,面對著樓梯上方,「我要你們把三斤帶上。」

胖子愣愣的轉頭看了我一眼,驀地反應過來,瞪著老鈄說:「不是吧老頭兒,你要我們把那小孩兒的死屍帶出去?」

老鈄沒回應他,而是轉身面向我:「我的孩子已經很可憐了,我不想她再留在這裡遭罪了。」

我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看了一陣,說:「好。」

「謝謝。」老鈄說了一句,又轉頭對著上方,「你現在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史胖子湊到我跟前,小聲問:「你不怕這老丫耍花樣?真要去把那死屍帶下來?」

「不然呢?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倒不是存心懟他,只是無奈。

這廢樓的詭異,已經遠超出了我的想象,臧志強得利忘義,臨時反骨,已經讓我沒了方寸。

現在好容易把老鈄爭取過來,他的要求,我能不去做嗎?

「你要救的那哥們兒,能有你這麼個兄弟,真是他的福氣。」胖子感慨了一聲,看了看桑嵐,低聲對我說:「我還是擔心老鈄頭會耍花樣,我就一隻手,也幹不了力氣活,就留在這裡看著他吧。」

「我和你們一起上去。」牛經理上前一步,沖我眨眨眼,「除了老鈄,好像沒人比我更熟悉這裡了。」

見她沖我使眼色,我心裡一動,默默點了點頭。

桑嵐到底是膽小,對胖子又素無好感,自然跟著我。

上到三樓,我突然想起之前的一個細節,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這會兒三樓也已經不再是先前荒廢的模樣,而是燈光下一派嶄新,儼然是一副正常營業的狀態。

「怎麼了?」桑嵐問。

我站在樓梯口,看著一側的走廊,喃喃道:「死胖子之前為什麼要到三樓來?」

「之前?」桑嵐掠了下額前的髮絲,順著我的目光看了看,「他不是說,看到有人,才追上去的嗎?」

「老鈄是活人,我們從419出來的時候,老鈄多半是躲進了四樓的某個房間,所以我們才沒能找到他。我們下樓的時候,老鈄應該是跟在我們後邊的。胖子在前頭,他怎麼可能看到有人?」

桑嵐說:「那他看到的,會不會是第六個人,就是徐……」

「不要再提徐潔了。」我擺手打斷她,「我說過,我相信我愛人。還有,徐潔現在行動不便,她怎麼可能在這兒?」

事實是,先前接二連三發生的詭事,讓我的大腦混亂不堪,也是剛想起來這最不合理的一點。

桑嵐突然說道:「我一直就想跟你說這個,是你不讓我說!那天我送她回家,晚上和潘潘留在城河街。夜裡我看到徐潔出門……她是走出門的!她根本就沒有癱瘓!」

見我注視著她,桑嵐似乎有些著急,「你以為我在撒謊?那你去問潘潘啊!她也看見了!」

「不用了。先不說這個,就說眼前的事。」我強忍著心中的震撼,轉眼看著走廊說:「我們先不管胖子是不是真的看到有人,他說他追到三樓,這裡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變成了營業狀態……

老鈄說過,把我們引到二樓餐廳的是他,為的是,爭取時間,召來陰餌發動陣局。史胖子卻說,他之所以在我們前頭『消失不見』,是因為手機沒電之後,突然陷入了陣局。這在時間上根本對不上號,胖子在撒謊!」

桑嵐冷笑:「呵,你是寧可自己鑽牛角尖,也不肯相信徐潔有問題了。好,那你告訴我,胖子撒謊的目的是什麼?」

我知道她這是臭脾氣又上來了,只能是暗暗皺眉,獨自尋摸著問題的答案。

桑嵐見我不理她,氣淋淋的還想再說,牛經理再次插口道:「那胖子可不是第一次來三義園。」

桑嵐一怔,「什麼?」

牛經理看了我一眼,自顧自的幽幽道:「據我所知,不算這一次,他之前至少來過兩次,只不過,他那會兒還不是胖子。」

「來過兩次?」我腦筋兒一跳,越發覺得狐疑。

牛經理回過頭,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像是忽然看到了什麼,臉色突然也變得疑惑起來,口中喃喃道:「或許是我弄錯了,他可能來過這兒,不止兩次……」

聽她口氣奇怪,我連忙轉頭,愕然看到,上方樓梯的拐角處,居然露出兩個小孩兒的腦袋,正偷偷摸摸朝著下方張望。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年紀都不大,男孩兒也就約莫十一二歲,女孩兒比他小點兒,腦瓜後頭還梳著倆小辮兒。

乍一看到這兩個孩子,我先是一愣,等到看清那個男孩兒的面孔,我猛然反應過來,牛經理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古怪了。

男孩兒的五官算是相當精緻了,不過卻是個近視眼,戴著一副小眼鏡。

雖然他的臉孔還很稚嫩,可看到他的時候,我還是一下就想起了另一個人……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04
第一百零六章 看不見的人


事實上,我所想到的那人,和這小男孩兒的年齡至少相差了十幾歲。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個人的五官雖然會有變化,但無論怎麼變,還是會多少保留些以前的樣子。

桑嵐雖然任性,但絕不是沒腦子,看到兩個小孩兒『鬼鬼祟祟』的出現,很快就想到了一些關鍵。

「這倆孩子,也是訂婚宴當晚,住在這家酒店的?」

「多半是了。」我和牛經理對視了一眼,從她眼中得到了確認,心裡更是有種詭奇莫名的感覺。

到了現在,我已經大致了解到一些,老鈄所說的六覺迷魂陣的特性。

那就是,一旦陣局啟動,樓里的人就會看到……甚至是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幻象。

更具體點,結合我們當下的經歷,就是『回到』了十三年前,三義園裡舉辦那場訂婚宴時的場景。

說是迷魂陣,關鍵卻不在迷魂上,而是這陣局能夠通過一些特殊的氣場,迷惑人的六覺,即是人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和知覺,也就是常說的『下意識』。

六覺是人的本能,也是感受外界環境的基礎,一旦同時受到迷惑,無疑是很可怕的。

我們現在不能脫離這迷魂陣,就是因為,不能分辨身邊發生的一切,和現實有什麼區別。

要說到了此刻,唯一的破綻就是,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成了沒有聲音的『靜默片』,但這非但不能夠成為突破陣局的依據,反倒更讓人有種明知身在局中,卻無從脫離的焦躁感。

除此之外的話,更讓我感到迷惑的是,當我見到徐榮華的時候,竟和他有了真實的交流!

這不由得讓我懷疑,除了徐榮華之外,迷魂陣中看到的其他人,究竟只是陣局造成的幻象,還是當初參加訂婚宴的人,遺留在這裡的意識?

疑惑間,兩個小孩兒已經像是踩好點的小偷一樣,躡手躡腳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兩個小孩兒也和其他人一樣,顯然看不見我、桑嵐,甚至也看不到牛經理。

牛經理顯然不光是聰慧,還有著成年女性的細膩可人,她並沒有向我詢問什麼,反而是跟我解釋說:「我是餐飲部的,那天晚上沒有到樓上來過,所以他們看不到我。」

我點點頭,眼看女孩兒被男孩兒領著,朝著走廊一邊走去,稍一猶豫,就示意桑嵐一起跟上去。

跟在兩個小孩兒身後,來到一個房間門口,門上的標識牌是316.

男孩兒託了托眼鏡,回頭對女孩兒說了句什麼。

我聽不到他的聲音,因為角度問題,也無法通過口型看出他說的是什麼。

這時桑嵐突然小聲說:「先別出聲,咱先聽聽他們在裡頭在幹什麼!」

我愕然的看向桑嵐,她抿了抿嘴唇,對我說:「這是那小男孩兒說的。」

「這你都能看出來?」

「我以前為了演好一個角色,專門去聾啞學校學過啞語,那次潘潘也一起去了。」

聽了桑嵐的解釋,我才恍然大悟。口型在啞語中,雖然用的不多,但正常人和聾啞人交流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的著重於看對方的嘴。

只能說,桑嵐當初在那段學習過程中,應該十分的投入刻苦,所以辨識口型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強。

說話間,男孩兒已經把耳朵貼在了316的房門上。

他明顯是想偷聽裡面的動靜,但從表情看來,應該是沒能達到目的。

隨著他的動作,我也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種想要探聽別人隱私的衝動,可就在男孩兒調整姿勢的時候,316的房門突然間無聲的打開了!

我和桑嵐都被嚇了一跳,反倒是牛經理更從容一些。

這種情形下,突如其來的驚嚇,對成年人的情緒都能造成相當的波動,兩個孩子的反應就更不用說了。

小女孩兒嚇得猛一哆嗦,當場癱倒在了地上,嘴一撇,大哭起來。

男孩兒更是緊貼著門,門一開,就見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慌忙後退的同時,腳下一絆,仰面八叉摔倒在了走廊上。

我緩過勁來,就見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匆匆走出房間,走過去把小女孩兒抱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偏過頭,想要看清這女人的模樣,桑嵐突然拉住我,快速的後退了兩步。

我想問她怎麼了,還沒開口,她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焦急的沖我搖了搖頭。

見她緊繃著嘴,似乎是閉住了氣,我雖然有些驚疑不定,也還是第一時間領會了她的意思,跟著屏住了氣,轉臉又看向316的門口。

剛開始,還沒覺得怎麼樣,可下一秒鐘看到的情形,讓我不由瞪圓了眼睛,幾乎都忘記了呼吸這回事。

那個戴眼鏡的女人,抱起女孩兒后說了句什麼,回過頭看向一旁的男孩兒。

男孩兒剛勉強坐起來,卻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情景,身子又是猛一哆嗦,兩手支撐著快速後退,直到背靠到牆上,再無可退。

他的反應明顯恐慌到了極致,甚至於連因為摔倒,歪在臉上的眼鏡都想不起來去扶,就那麼靠著牆,哆哆嗦嗦的看著前方。

我本來以為他看的是房間裡頭,但很快就發現,他的臉偏移向下……

如果是換了旁人,很難從他的反應上看出端倪,可我學的是醫科,而且專科比較特殊。

通過他眼睛焦距的變化,我驀地反應過來,他所恐懼的事物,並非是在房間里,而是有什麼東西在他面前,或者說……是有什麼人,走到了他面前,並且蹲了下來。

然而,這個人,卻是我看不見的!

這一切都發生的很短暫,很快,男孩兒的目光又有了變化。

隨著他眼神的變化,這次我沒用桑嵐提醒,就主動攬著桑嵐,退到一邊,貼在了走廊的牆上。

我實在形容不出這種情形,只能說,意識中,我就覺得原本蹲在男孩兒面前、那個我看不見的人,忽然站了起來,隨著男孩兒的目光偏移,從我剛才所站的位置匆匆走了過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06
第一百零七章 失蹤的桑嵐


「呼……」

聽到桑嵐的吐氣聲,我回過神,狐疑的看向她。

然而這時,她卻做了一個我絕想不到的動作。

那個中年女人抱著女孩兒,拉起男孩兒,匆匆進了316,就在轉過身要關門的時候,桑嵐突然閃身跟了進去!

我來不及多想,也想跟著進去,可剛衝到門口,房門已經被用力關上了。

客房門一旦關上,沒有房卡的情況下,從外邊是不能夠打開的。

我擔心桑嵐出事,想要踹門,牛經理一把拉住我說:「別亂來!」

她拉著我後退兩步,急著對我說:「以前也有人偷偷溜進來,被困在迷魂陣里。那個人也試圖要破壞看到的事物,到最後,他人雖然離開了三義園,但卻有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這裡。」

「一部分?」我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是一部分魂魄。」牛經理盯著我說。

我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心底頓時升起一股極度的寒意。

魂魄缺失,那人即便能活著,也很可能變成旁人眼裡的白痴。

我摸了摸剛才差點被門板碰到的鼻子,直到此時,才真正感受到這迷魂陣的恐怖。

從陣局發動的那一刻,我看到的,就都是十三年前,三義園舉辦訂婚宴當晚的情形。

這一切都那麼的真實……我甚至毫不懷疑,如果剛才真被門撞到,就算鼻樑骨不被撞斷,也一定會撞傷流鼻血。

然而,現實中時光絕不會倒流,我更不可能,因為幻象的存在而受傷。

我不禁想到,如果我和桑嵐、史胖子真破不了這迷魂陣怎麼辦?

最終是會像徐榮華一樣,將意識遺留在這裡,還是會在許久以後,被現實中的警察,發現莫名暴斃在這廢樓里的三具死屍?

這時,316的房門突然間又打開了,之前的那個中年女人,探出半邊身子,朝著我們來時的走廊上看了一陣,眉宇間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神色。

就在她退回房間,再次關門的前一刻,桑嵐居然貼著門框,從屋裡閃了出來。

我見狀鬆了口氣,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房門,低聲責備她剛才太衝動。

桑嵐蹙著眉搖搖頭,說:「我就是覺得奇怪,想看看這一大兩小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為這個?」我忍不住嘬牙花子,「現在你弄清楚了?」

桑嵐「嗯」了一聲,「那女的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我有些哭笑不得,可想到剛才的情形,又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我讓桑嵐邊走邊說,畢竟剛才的事,對我們來說只是個意外,要緊的還是去帶上抖三斤的屍體。

桑嵐跟著走了幾步,忽然說道:「剛才還有一個人。」

「你是說,除了那娘三個,剛才應該還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我們都看不見?」

「嗯。」

見桑嵐點頭,我心裡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對她的肯定毫不懷疑。

我並沒有看到除了那娘三個外的人,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特別的氣息,但是從男孩兒的反應來看,分明是有人走到他身邊,並且蹲在他面前停留了片刻。

這時桑嵐又說道:「我們看不見那個人,應該是因為,那個當時從房間里出來的,不是人,而是鬼!」

「這是你感覺到的?」我問。

「嗯,我現在對鬼的感應非常敏銳,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覺的出來。」

我越聽越覺得怪異,316的房門第一次打開,從裡邊走出來的應該是兩個人,這點幾乎是不必懷疑的。

可假設從316里走出的另一個人根本不是活人,而且是十三年前從房間里走出的一個鬼……這樣都能被桑嵐感覺到,未免也太聳人聽聞了吧。

我無法想象出桑嵐當時是怎樣一種感覺,只能是勉強整理著思緒說:

「原來舉辦訂婚宴那晚,他們兄妹倆也住在這家酒店裡;他們應該是被大人支出房,後又因為好奇,偷偷跑回來想要偷聽的;當時房間里,除了兄妹倆的母親,還有一個……一個鬼……」

我這麼說,旁人聽起來或許會覺得奇怪,但桑嵐顯然也已經認出了那兩個小孩兒的身份。

畢竟,和我相比,她和兩兄妹接觸的要更多一些。

桑嵐並沒有點破兩兄妹的身份,而是蹙著眉頭說:「我剛才偷偷跟進去的時候,留意到娘三個對話。原來那個我們看不見的『人』,出來以後,對那個小男孩兒說了一句話。」

「說什麼?」我這會兒才覺得,桑嵐剛才並非是胡鬧。

她的行動雖然有些魯莽,卻是因為,她並不像我的目標那麼單一。

我是在有了一個目標后,無論遇到別的什麼疑問,最多也只是會粗略的過一遍腦子,不會非得刨根問底。

桑嵐卻是個急性子,搞不清楚的事,非得立馬得到答案不可。

說白了,就是兩人的脾性和行事風格都不一樣。

桑嵐腳步頓了頓,低聲道:「那個看不見的人,對男孩兒說的是『如果有天你在意的人死了,就帶他們來這裡。』」

我眼皮一跳,喃喃道:「難怪他會帶齊薇薇的屍體來這兒……」

只能說,桑嵐得到的訊息,多少解答了我的一些疑問,卻也讓我更加疑惑,那個十三年前從316里走出來的『鬼』,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和那幾乎已經被我遺忘的一家人之間,又有著怎樣的關係……

我強迫自己不再多想,跟桑嵐、牛經理一起來到了4樓。

牛經理對我說:「這一層的房間,都已經留給參加訂婚宴的貴賓了,這會兒他們應該還都在二樓。」

我點點頭,這樣最好。雖然那些人不能和我們產生真正的交集,可我現在要做的是把死屍帶下去,真要是遇上人,或多或少會有心理壓力。

熟門熟路的來到走廊盡頭,419的房門已經又關上了。

我本來以為,能夠通過機關輕易把門打開,可當我半身探出窗外,卻發現外牆原先被我破壞掉的,暗藏機關的鐵板,竟已經恢復了完好。

我心裡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一時間卻想不出哪裡出了差錯,只能是又把鐵板重新撬開,扳動了裡頭的機關。

然而,就在我扳動機關的剎那間,身後走廊上的燈光,似乎閃動了一下。

我起初沒當回事,可等到回過身,卻悚然發現,419的房門雖然打開了,但桑嵐和牛經理卻不見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15
第一百零八章 局中局


「糟了!」

這時,我終於想到剛才為什麼會覺得哪裡不對了。

這迷魂陣明顯是利用訂婚宴當晚的情形來設計的,雖然不可能真的有時空錯位,但是在陣局中所見到的一切,就都和那晚的情景一樣。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從陣局發動后,我們也就等同是『回到』了舉辦訂婚宴的那個夜晚。

事實就是,我一直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迷魂陣發動前後,我們所看到的情景,中間間隔了十三年!

之前我打開419的大門,並沒有發生異狀,只能是說,經過了那麼多年,酒店荒廢,極少有人到這裡來,就算偶爾有人來,不說是否發動迷魂陣,單是守墓的老鈄暗中耍點小花樣,就能把來人嚇得屁滾尿流。

而在當時,三義園酒店還處於營業狀態。即便419的機關設計的隱秘,可也難保有人會發現當中有蹊蹺。

換位思考,如果我是設計機關的人,在那種情況下,肯定也會做些別的防衛措施。

剛才燈閃那一下,應該就是我開啟機關的時候,觸發了當時布下的防護機關!

「娘的,設計這裡的人,絕對是個鬼才!」我忍不住小聲罵道:「能找到老鈄這樣的人來造這座墓,也特麼算是費盡心機了。」

想明大致的狀況,我倒是不怎麼替桑嵐擔心了。

是我開啟的機關,中招的應該就只有我,桑大小姐多半會嚇一跳,但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

得了,反正也還不清楚到底又踩了什麼『雷』,既然門打開了,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屍體帶出去再說。

想到這裡,我咬咬牙,順著419打開的鐵門,朝屋裡看去。一看之下,不禁一怔。

就算屋裡沒開燈,可走廊上的燈亮著,怎麼門裡頭黑漆漆一團,什麼也看不到?

走近門口,才發現,門后並沒有遮擋,而是房間里似乎充斥著一股能夠阻隔光線的黑霧。

「果然是有防備。」

我暗暗點頭,屋裡匯聚的,多半是陰邪的煞氣,只是迷魂陣里的一切雖然逼真,但當時用來防護的陰煞早已不復存在,現在我所看到的,只是徒具虛形,所以才沒有感受到陰氣的存在。

確認了房間里的陰煞不會對人造成實質的傷害以後,我拿出了隨身的袖珍手電筒,擰亮以後,亦步亦趨的邁進了房間。

哪知道人剛一進去,突然感覺身後一暗。我連忙轉身,卻見那扇鐵門,竟在我身後悄無聲息的關上了!

我想強迫自己鎮定,可巨大的恐慌感,還是不受控制的瞬間漫布了全身。

不管桑嵐現在看到的情形如何,她是絕不會關門的,況且兩次開啟外牆的機關,我可以肯定,以她的身形和力氣,想要不藉助工具扳動機關,幾乎是不可能的。

況且,就算鐵門開合發出的聲音輕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但再怎麼我也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然而現在黑漆漆的房間里,面對鐵門,感覺卻是像,這門從來就沒有開啟過!

「艹,還是迷魂陣!」

雖然混亂,但我還是依稀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我雖然在開門的時候觸動了未知的機關,可現實中,我仍然身在六覺迷魂陣里。

我是打開了419的門,但在訂婚宴當晚,此時這扇門卻是沒曾開啟過的。

現在真是『時空錯亂』……我特么是中了局中局,連環套了!

我打著手電筒,想找找看裡頭有沒有控制鐵門的機括,偏偏屋裡濃重的陰煞,將手電筒的光亮封堵的就和螢火蟲差不多,借著這亮光,最多也只能勉強看清抬到眼前的手掌。

最讓我感到恐懼的是,按照這房間設計的作用看來,這扇門實在沒有從裡面開啟的必要……

嘗試了片刻無果之後,我使勁閉了閉發酸的眼睛。

看來想要從這裡出去,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桑嵐身上了。

桑大小姐腦子可別犯抽,要是能夠,那就趕緊去找死胖子吧,這會兒也就只有他有力氣打開這鐵門了。

既然出不去,那就先找到屍體再說吧。

我回想了一下之前燈台所在的方位,轉過身,幾乎是摸著黑,朝屋子中間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冷不丁腳下一絆,一個站立不穩,向前撲倒在地。

我急著想用手撐住地面爬起來,卻一下摸到一樣半軟不硬的東西。

我本能的趕緊縮回手,忽然又想到,我慌亂間摸到的,似乎是人的身體!

我沒有再伸手去摸,半弓著腰,把手電筒往下伸,同時用腳往前探。

感覺碰到了事物,試著用腳尖挑了挑,更加確定,地上的應該是個人。

我趕忙把剛才撬外牆鐵皮的軍刀拿了出來,翻開刀刃攥在手裡,另一隻手打著手電筒,朝地上那人照去。

離得近了,我終於看清那人大致的輪廓,那居然像是一個成年男人!

手電筒光本來就等同於無,那人又是面朝下趴在那裡,我看不清他的樣子,見他一動不動,就想摸索著過去,先把他的臉轉過來,看看他長什麼模樣。

我的手本來是奔著這人的後腦勺去的,可等摸到他,才發現他居然是戴著帽子的。

我心裡越發狐疑,這人難道是十三年前曾被關在這裡的?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兒?

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分毫,難道不是活人,而是死屍?

只能說在這種情形下,我的膽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大大的折扣。

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鼓足勇氣,看看這人的樣子,看看他是死是活。

我伸手抓住他的帽子,往後一拉,露出這人的後腦勺。

我不由得「啊」一聲低呼,「怎麼是他?!」

事實上,我仍然還沒有看到這人的臉,可是只看後腦勺,就已經認出這人是誰了。

因為,這傢伙是個光頭!

這個特徵太明顯了,最近我接觸過的光頭,除了靜海就只有一個人。

這人自然不會是靜海和尚,那他就只能是那個得利忘義,臨陣反骨的盜墓賊——臧志強!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23
第一百零九章 陰陽火


我趕緊把人翻了過來,果然就是臧志強。

借著微弱的電光,就見他緊閉著雙眼,臉色煞白。

我想探探他有沒有鼻息,手剛伸到他臉前,他的眼睛突然間張開了。

我嚇得一哆嗦,急忙縮回手,反應過來,見他眼珠來迴轉動,不禁冷聲說:「你倒是會找地方睡覺。」

臧志強沒有回應,仍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雖然一看見他就來氣,但也知道他情形不對,稍一猶豫,還是把他上身抬起一些,想看清楚他的狀況。

隨著我的動作,忽然聽到「啪」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臧志強眼裡露出了驚慌的神色,連著對我眨了兩下眼睛,眼珠斜向下,似乎是想告訴我,那裡有什麼要緊的東西。

我皺著眉頭,順著響聲傳來的方向摸索過去,摸到一件冷冰冰的事物,心裡猛的一動。

藏魂棺!

我把藏魂棺拿到眼前看了看,再看看似乎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的臧志強,隱約想到了關鍵。

我試著問他:「你出魂了?」

臧志強不能說話,但快速的對著我眨了兩下眼睛。

我冷笑:「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攪你了。」

臧志強眼中露出惶急的神色,連連沖我眨眼。

我本來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搭理這個人,沒曾想剛要放手,他忽然抬起一隻手,向我手上抓來。

他像是想要抓住我的手,但只是手指在我手背上掃了一下,就又落了回去。

他的這個動作,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

藏陰一脈能夠用魂魄探地穴的本事的確充滿了神秘,可沒見過誰家在施展術數的時候,是會趴在地上的。

這時,臧志強的嘴唇竟也開合了兩下。

因為兩人的距離相當貼近,所以雖然他沒有發出聲音,我也通過口型看出,他說的是:「救我。」

「救你?」我眼珠轉了轉,試探著問:「你出了魂,但是魂魄沒辦法回附本體了?」

臧志強眨了兩下眼,算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並且再次比口型道:「救我,求你。」

「我憑什麼救你?」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看到他向我求助,心中憤恨的同時,我也多少有些快意。

我已經大致猜到些他現在的狀況,藏陰探穴,並不是說,整個人的三魂七魄都會脫離肉體,如果是那樣,等同是生魂出竅,雖然不至於喪命,但對施術的人來說,實在具有相當的傷害。

看臧志強的樣子,多半是想要利用藏魂棺達到某個目的,但不知道什麼緣故,分離出去的魂魄,竟無法召集回來。

這樣下去的後果就是,如果魂魄不能歸附靈台,他就算不變成白痴,也會一直保持現在這副死狗般的模樣。

臧志強沒再開口,只是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他本來就在精神病院里被折磨的瘦骨嶙峋,這時的模樣更是凄慘。

我雖然惱他背信棄義,但到底和他沒有深仇大恨。

只是稍一猶豫,就對著藏魂棺低聲念誦起臧志強教給我的法訣。

或許是因為,我的魂魄曾經進入過這小棺材里,所以在念訣的時候,竟能模糊的感應到一些藏魂棺自身傳遞來的感覺。

這絕不是幻覺,事實是,當一個人的道行達到一定程度,或者其它一些特殊的原因,施術的人是會和法器之間產生一種特殊感應的。

此時我就感覺出,臧志強缺失的魂魄,似乎就在附近,魂魄本身似乎也想要回歸,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不能被招回來。

在嘗試了幾次無果后,再看臧志強,眼角竟流出兩滴渾濁的淚水,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我不是個心軟的人,對他也絕沒有好感,可要我眼睜睜看著一個素無仇怨的人就這麼死在我面前,卻是做不到的。

這次我沒有猶豫,放下藏魂棺,揸開左手五指按在了臧志強前額,右手同時掐訣,快速的念道:

「天是天,地是地;陰陽不入,爾罪不原……」

跟著右手猛地一翻,大聲道:「接鬼令者速來報到,敕!」

「敕」字出口,臧志強原本軟癱的身子猛然一震,跟著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

「呼……呼……」

他連喘了幾口大氣,看向我,神色複雜道:「謝了。」

我沒說話,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用太陰敕鬼令了,上次在醫院太平間,那個『216』都已經死透了,魂魄還能被我從陰陽路上拘來;臧志強並沒有死,缺失的魂魄被召回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過這也再次證明,鬼靈術中的法訣的確王道的可以。

我不再管臧志強,站起身,準備繼續找抖三斤的屍體。

臧志強跟著站起來,左右看了看,問我:「你來這裡,也是找那盞天燈?」

見我不回答,他乾笑了兩聲,「你現在一定以為,我是個背信棄義的人。可如果換了你是我,中了降頭,生死攸關,還要被人要挾利用,你會怎麼做?

呵呵,不管怎麼說,你剛才救了我的命。我還是會履行先前的承諾,幫你找到你想找的東西。」

我仍然沒做回應,但心裡卻暗想,救你的命是必然,你要是懂得感恩,那我當然也不會拒絕多一盞引路明燈。

「這裡的陰煞雖然不能傷人,但是會阻礙視線。」

臧志強說了一句,將藏魂棺收進百寶囊,順手又拿出一樣東西,湊在嘴邊吹了兩下,那東西驟然亮起了火光。

這時我才看清,他拿的是和先前給我那兩根,一模一樣的火摺子。

說也奇怪,我隨身的手電筒雖然小,但性能比普通的家用手電筒好很多,在這房間里,也只能發出螢火般微弱的光亮。

可他那根原始的火摺子一點亮,雖不能說是耀眼,卻能照亮方圓兩三米的範圍。

「這火眼和我給你那兩根一樣,叫做陰陽火。裡面加了千年骨骸的骨粉和海鮫屍油,不光燃燒的時間長,火光還能夠穿透陰煞,可是比你的手電筒好用。」

臧志強嘴裡說著,把火眼遞給了我。

我不客氣的接了過來,邊收起電筒邊冷聲說:「你可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從精神病院出來后臨時準備的,呵,看來你底子很厚啊。」

「你也知道我是干哪行的,怎麼可能把這些都帶在身上?」臧志強笑笑,「不過這火眼真就只剩下三根了,這是最後一根。」

「你這麼大方?」

「不是大方。」臧志強朝自己的眼睛比劃了比劃,「我小時候一直被師父用特製的藥水洗眼睛,雖然比不上羊倌在地窨子里練出來的眼力那麼好,但在陰氣越重的地方,看東西就越清楚。」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38
第一百一十章 連環


聽了臧志強的話,我並沒有覺得多稀奇。

自古以來擁有夜視能力的人很多,有些是先天目力強,有些則是後天利用一些方法達成。藏陰一脈本來就是土裡『刨食』,自然不只是會藏陰探穴的本事。

見我舉著火眼在門口轉悠,臧志強走過來,苦笑著搖了搖頭,「別白費勁了,這門從裡頭根本打不開。這他媽用的是最簡單的機括,可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直來直去。除非是外頭有人開門,再不就是直接把牆砸了,不然別想出去。」

「你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回過頭問。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我對這個人很反感,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多一個說話的人,是會在相當程度上減輕壓力的。

臧志強朝門指了指:「咱們應該一樣,我到這兒,也是想拿天燈,但是這墓里的陣局實在邪門,我也是大意了,等進來以後,才發現中了連環套。我出魂是想出去想法子從外頭把門打開,可等出了魂以後,才發現我特么又失算了。這陣局貌似能迷惑人的五感六覺,魂魄一離體,居然也迷失了,根本就回不來!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或者再猶豫一陣子,我可就真變成魂魄不齊的植物人了……」

他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尷尬,拍著自己的光頭道:「看來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把藏陰一脈的軟肋都告訴你了。」

他雖然沒說明,我也已經想到,他說的『軟肋』指的是什麼了。

藏陰秘術雖然神奇,但也不是沒有局限性的。無論怎麼說,人的魂魄絕不能和本體分離太久,否則的話,不憑藉外力,就會很難再和本體融合。

也就是說,藏陰探穴固然神秘,但也不能脫離這種限制,分離出魂也是有著一定時間局限的。

我想了想,對臧志強說:「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我事先真不知道白澤靈犀還有壓制降頭的作用,也絕不是拿這個要挾你。還有,白澤靈犀應該只是治標不治本,除非你一直把它帶在身邊,不然終究不是個事兒。」

「我信你。」臧志強點點頭,「不過現在咱倆都被困在這兒,暫時也就只能等外邊的人來救咱們了。怎麼著,要不要先去把天燈弄到手?」

「你為什麼要找天燈?」我這才想起他話里的古怪。

我是因為老鈄提出要求,才來找抖三斤的屍體的,臧志強的目的顯然和我不一樣。

臧志強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看著我怔了怔,才說道:「看來我還真是想錯了,你還真沒那麼深的心機。不過也對,隔行如隔山,你是陰倌,又怎麼懂這當中門道。」

他解釋說:「我先前是真以為你要挾我,所以才甩開你想單幹。一方面是想撈一筆,再就是,這墓的格局的確吸引人。可後來我發現,這墓比我想的還要邪乎一百倍。單憑我的能耐,根本就找不到主墓室的入口。

後來我就想到用最笨的法子解決這個問題,你要知道,這裡的那盞天燈,只能是替墓主人借陰壽,所以兩者之間有著聯繫。我來找天燈,就是想把天燈點燃,用燈火引路,找到主墓室的所在!」

我雖然不懂他的行當,但還是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所學專業的緣故,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抬高聲音說:「別再傷害那孩子了!她死的那麼慘,你再糟踐她的屍體,那就比畜生還不如!」

臧志強一愕,也蹙起了眉頭,「那你又為什麼來這兒?」

「總之我沒想利用那孩子的屍體!」我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舉起火眼,朝著意識當中,天燈所在的位置走去。

火眼雖然照亮的範圍比手電筒大,但仍是有一定局限,隨著我的前行,光亮才逐漸穿透陰煞,照出周圍兩米範圍內的情形。

臧志強也沒再多說,但也沒跟著我,而是走到牆邊,貼著牆往前走,像是在用步子測量著什麼。

房間的面積是有限的,只過了不到一分鐘,兩人就在另一邊的牆邊碰了頭。

「艹,這也太邪性了!」臧志強使勁撓了撓光頭,順手把連帽衫的帽子擼到了頭上,「這屋子根本就是空的!」

「未必。」

就像臧志強說的,這房間里竟然空無一物,根本沒有燈台和所謂的天燈。

可我怎麼就覺得,我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呢?

「我量過這兒的面積,應該不會有錯,這裡確實是空的。」臧志強堅持說道,「你應該也見識到這裡陣局的厲害了?如果不能破了這迷魂陣,回到現實中,那咱就肯定找不著天燈!

我這兩天除了觀形望勢,一直都在附近撿舌漏(從人嘴裡套話),這酒店是在十三年前舉辦了一場宴席后關閉的。也就是說,咱們現在在陣局裡看到的,是十三年前的情形。要按照方位計算,天燈就該在這屋裡,可十三年前,這墓穴可能還沒有最後封閉,天燈還不在這間屋裡!」

或許是出於習慣,他一邊說,一邊不自覺的把手伸到帽子底下撓著頭。

我本來也有點抓瞎,但看到他的動作,心裡卻猛然一動。

「你雖然不是陰倌,可你是挖墳的,對陰煞多少有些了解。」我看著他身後的牆面,緩緩轉動眼珠,問道:「照你看,這房間里陰煞這麼重,作用是什麼?」

臧志強一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猛一亮:「你的意思是,這裡的陰煞本身就是一道機關?是陰陣?還是……鬼遮眼?」

「在我看來,陰陣和鬼遮眼也沒多大差別,只是迷惑人的程度不同罷了。」

我左右看了看,指著一側的牆角,「你往後退……對,接著退……」

臧志強雖然狐性多疑,但絕不是個猶豫的人,相反,行動起來十分的果斷。

他按照我的手勢,一步一步後退,我則舉著火眼,亦步亦趨的觀察著緊隨。

「停!」

隨著我的手勢,臧志強挨著牆停下了腳步。

「你左肩靠牆,左腳放在右腳前頭……」

「右手,右手捂住後腦勺……」

「左手……左手舉起來,朝著我這邊擺手!」

儘管臧志強夠有耐心,也還是被我弄的一頭霧水,邊按照我說的擺出姿勢沖我招手,邊忍不住問:「兄弟,你這是要唱哪一齣啊?」

在他問話的同時,我已經找到了其中關竅,卻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喃喃道:「凌紅……你真不愧是凌家後人,是我同門……不管你當時給季雅雲拍那十二張照片的目的是什麼,現在你可是又幫了我的忙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5-2 08:40
第一百一十一章 藏寶閣


臧志強終於沉不住氣的問我到底要幹嘛。

我沒說話,沖他一笑,邁步走到他跟前,盯著他剛才左手指的一個位置仔細查看,心裡卻又有些狐疑。

我剛才讓臧志強所擺的姿勢,正和凌紅拍的十二張照片,其中一張里季雅雲擺的姿勢一模一樣。

雖然臧志強擺出那樣的造型,非但沒有絲毫美感,甚至還很讓人反胃,但我能肯定,我現在面對的位置,就是照片中季雅雲所指的位置。

瞎子說,那十二張照片每一張都暗藏著一種陣局,照道理,這個位置應該就是陣局的關鍵才對。

可在我看來,那根本就是牆面的一部分,並沒有什麼異樣,通過手的觸摸,能夠感受到這堵牆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難道是我想錯了,這房間里的陰煞,並沒有暗藏陣局?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臧志強來到我身邊,和我一起看著那個位置,「你想到了什麼?」

我說:「我曾經看過一些照片,有人告訴我,那些照片,每一張都暗藏著一種陣局的出入口所在。我感覺這裡的空間布局,和其中一張照片很像。」

「哦。」

臧志強又盯著那個位置看了一陣,回過頭來問我:「那張照片是在什麼環境下拍的?」

我想了想說:「和這裡差不多,應該也是一個不怎麼大的房間。」

「具體點。」臧志強皺著眉搖了搖頭,「你好好想想,那照片是在什麼地方拍的?」

我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那一組照片都是在蘇州的某個園林里拍的,我又沒親自去看,說不清楚具體位置和情形。」

臧志強眼珠轉了轉,問:「你確定是在室內?」

我只能是乾搖頭,「大概吧。」

臧志強似乎不甘心,又問了我幾個關於照片的問題。

雖然我手機沒電,不能給他看翻拍的照片,但好在我不止一次觀看那些照片,所以還記得當中的細節。

聽我說完,臧志強眼珠來迴轉了幾轉,忽然一拍巴掌,「應該是了!」

「什麼?」我被他弄愣了。

臧志強說:「我不知道你對古代江南一代的建築了解多少,可我要是沒猜錯,按照你說的,那張照片並不算是在真正的室內拍的。」

他並沒有賣弄的意思,也沒有急於解釋,而是不疾不徐的對我說:

「在古代,大戶人家為了防患土匪強盜,多數都會在家裡建造藏寶閣。表面上看,所謂的藏寶閣並沒有太多技術含量,但是實際上,那都是工匠花了大心思的,一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布設,很多時候都絕不比墓葬里的機關簡單,甚至有些因地制宜的布設,比墳墓里的機關還要巧妙。」

我點點頭,以前去江浙一帶旅遊的時候,我也曾遊覽過一些園林,藏寶閣確實是存在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導遊的介紹。

說是園林中的一棟古樓,從外面無論任何角度看,都只有兩層,可一旦進到樓里,在知情人的指引下,就會發現,樓中還暗藏著第三層,也就是所謂的藏寶閣。

那時我也到藏寶閣里看過,在我看來,那也不過是利用建築外表本身的高低參差,給人造成的假象。藏寶閣雖然相對隱秘,可要是有心尋找,也是不難發覺的。

臧志強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並沒有再多說,而是在腰間百寶囊里摸索了一陣,皺了皺眉,問我:「你有沒有鏡子?沒有的話,手機的屏幕也行。」

我雖然不解其意,但一聽到『鏡子』,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從四嬸子家得到的那面照骨鏡。

當下我把銅鏡拿了出來,臧志強也沒仔細看,又回到我剛才讓他站的位置,擺出了那個不倫不類的造型,對我說:

「你甭看我,就當你是拍照的那個攝影師,把『照相機』對著鏡面,看從什麼角度才能拍的和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我眼皮一跳:「你是說,照片是對著鏡子拍的?」

臧志強『嗯』了一聲,「古代大戶人家的藏寶閣和墓葬機關不同的就是,隱蔽性必須得因地制宜,這樣一來就有相當的局限性。這麼說吧,敢登堂入室的盜匪也都不是傻子,主家越是刻意的想要把藏寶閣的入口隱藏起來,反倒越會被有心之人發現。但是因時因地的布置一些不起眼的小機關,在特殊的環境下,反倒更具有迷惑性。」

他忽然沖我邪邪一笑,「想想看,換了你是強盜,多半也只會在三更半夜幹活吧?『你』的目的是劫財,不可能仔細參觀人家的屋子。『你』經驗應該很豐富了,只要打著火把粗略一照,應該就能發現哪兒有貓膩吧?可如果你照見的是一面鏡子,而你又不知道看到的,是鏡子里的倒影,那樣一來,你還能找到藏寶閣的入口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恍然大悟。

看來無論幹哪一行,都是不簡單的,這盜墓賊對古代建築學必定有著相當的研究,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想到照片中的另一個秘密。

我沒再多說,一手舉著火眼,一手拿著銅鏡開始對照方位。

我把鏡面對準臧志強,剛照了一照,就回過頭說:「不對!」

「嗯。」臧志強顯然也想到了關鍵,那就是,鏡子里的映像和現實中是反的。

他將左右手對調,調整了一下姿勢,沖我點點頭。

我用銅鏡對著他,眼盯著鏡面,緩緩挪動腳步調整方位。

當鏡子里顯示出的情形和照片中季雅雲所擺的姿勢、角度完全一樣的時候,我驚喜的發現,鏡中臧志強舉著的那隻手,所指的一個方位,居然隱約透出了一團橘黃色的光圈!

「找到了?」

臧志強問了一聲,得到我的肯定答覆后,快步走到我身邊。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特異的光芒。

那個光圈只在他招手的瞬間,一閃而過,這時再憑藉記憶看去,光圈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眼映照下,由陰煞聚集出的一片朦朧。

「我現在能感覺出,這後邊一定有貓膩。」臧志強兩眼放光,低聲對我說:「哎,我能不能求你幫個忙?等出去以後,把你那些照片借我看看?就看一眼就行。」

「再說吧。」我敷衍道,心說這孫子是瞧出好來了,真要把照片給他看了,指不定又有多少老墳要遭殃呢。

當即兩人都沒再多說,又互相看了一眼,便一前一後朝著那團未知的朦朧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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