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1302 KISS綜合徵

　　離開機關樓，鄭仁回想著李老的病，有些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在現有科學技術面前，這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情況。

　　所謂的命，大概就指的這種情況。

　　腫瘤細胞潛伏的時間比較長，那是命好。或許等老人家其他老年病犯了之後，都不會有爆髮式生長。

　　要是命不好，隨時有可能爆發性生長。

　　具體誘發因素，全世界也沒有相關的研究與確定的說法。

　　算了，想也沒有用，還是等李老同意做CT後再說吧。全身三維重建，加上自己的閱片能力，多少能發現一些端倪。

　　至於之後，誰知道要怎麼做。

　　想不懂的事情就不要想，這是鄭仁的一個優點。

　　從來不鑽牛角尖，絕對不會自己難為自己。

　　拿出靜音的手機，鄭仁先打開靜音，看了一眼。沒有未接來電，蘇雲留了幾條語音。

　　帝都肝膽那面約了明天去做手術，要是沒有事兒，後天飛西林鎮，去劉旭之所在的醫院開地圖。（注1）

　　至於梅哈爾教授這面，鄭仁有些戀戀不捨。畢竟有關於湍流的探討，每天都會讓他對那層雖然已經一躍而過、但卻不明所以的透明天花板有更新的理解。

　　再有是小伊人的留言，問鄭仁忙不忙。

　　很簡單，看樣子今天沒有手術，小伊人特別無聊。

　　鄭仁嘴角彎起一條弧線，笑容洋溢。

　　【剛忙完，你在做什麼？】

　　【我在值班室躺著，好無聊。】

　　果然，和鄭仁猜測的差不多。

　　【去喝咖啡，商量一下晚上吃什麼？】

　　【好呀，地庫見。】

　　鄭仁的心怦然而動，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這樣是不對的。什麼梅哈爾博士，什麼湍流，讓他們見鬼去吧，多陪陪小伊人才是正經事兒。

　　回到科室換了衣服，鄭仁去了地下車庫。

　　不過真的要找個地兒喝咖啡麼？他馬上想到上次和小伊人去玩，坐過山車的經歷。

　　那可真不算是一種美好的體驗，雖然有小伊人在一邊陪著自己。還是喝咖啡好，安靜、安全。

　　「呀！」

　　鄭仁轉過一樓到地庫的消防通道的拐角，一個聲音忽然在背後傳來。

　　是小伊人。

　　「咦？你怎麼在這兒？」鄭仁回頭好奇的看著謝伊人。

　　「真沒趣，你都不害怕麼？」謝伊人嘟著嘴，問到。

　　「呃……」鄭仁撓頭，笑了笑。只有平車、搶救能讓自己的心率到120次/分之上。

　　過山車也可以，但那個可以自主選擇不去坐。

　　這種程度的玩笑，是不會的。

　　「科裡沒什麼事兒？」鄭仁隨口問到，把話題岔開。

　　「嗯。」謝伊人道：「你不做手術，我就沒什麼事兒。下午追完了一個劇，實在很無聊啊。」

　　「想去哪玩？」

　　「出去走走就行，隨便去哪。」謝伊人也屬於那種隨遇而安的性格，去哪是無所謂的。

　　「那別開車了，咱倆去旁邊公園隨便走走好不好？」鄭仁一想到陽光明媚的下午，牽著謝伊人的手遛彎，就開心起來。

　　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這樣很不好，鄭仁隨即便開始自我反思。

　　「那也行，要不然下班的時候堵車，回來接到悅姐，不知道幾點才能回家。」

　　帝都不是海城，要是在海城，午夜的路上一路30邁的開著車，空空蕩蕩，有一種獨處的感覺。

　　然而在帝都，還是下午時間，堵車堵的會讓人心生煩躁。

　　很快取得共識，兩人牽著手走出地庫，穿過兩條街區，一個中心公園出現在眼前。

　　公園也不大，綠草茵茵，有老人在下棋、唱歌、遛狗，一派安寧祥和。

　　兩人走的也不快，偶爾說說話，鄭仁心中喜樂。

　　「鄭仁，我聽悅姐說，過幾天咱們去戈壁灘？」謝伊人問到。

　　「嗯，去劉旭之那面做兩台手術。蘇雲一直張羅著去沙漠戈壁玩，說是特別棒。」

　　「小時候我爸帶我去過一次，銀河好漂亮。」謝伊人左手牽著鄭仁右手，她的右手抬起來，指著天空，畫了好大一個弧線。

　　「滿天都是星星，像是做夢一樣。」

　　「很快就能看到了。」

　　「在星空下，不管吃什麼，都有一種從內而外變得純粹的感覺呢。」

　　鄭仁笑了，謝伊人這個小吃貨，看個星星想到的都是吃東西。

　　難道不應該是全身心接受洗禮，變得格外純淨麼？這樣才符合文藝女青年的定義。

　　小伊人只是吃貨，絕對不是文藝。

　　走著，鄭仁忽然停了一下。

　　眼睛一下子直了。

　　謝伊人好奇，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

　　兩個年輕人也手牽著手，在小公園裡遛彎。男孩兒高大，背影看帶著一股子帥氣勁兒。女孩兒穿著白色連衣裙，像是百合花一樣。

　　「喂，看什麼呢？」謝伊人蹦蹦跳跳的跑到鄭仁面前，笑盈盈的問到。

　　「他們生病了。」鄭仁小聲說到。

　　「嗯？」謝伊人好奇的側頭看去，長發甩過鄭仁鼻尖，有些癢。

　　「什麼病？戀愛病麼？」謝伊人問到。

　　正說著，女孩兒停下，從手包裡拿出紙巾。

　　「不是戀愛病，是KISS綜合徵。」鄭仁看著那對小戀人，男孩兒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關切，有些焦急。女孩在處理她最討厭的鼻涕。

　　很明顯，她並不想把自己出糗的一幕讓男孩兒看到，不斷躲避著。

　　「呀，這也是病？」謝伊人好奇的問到。

　　「不明頭痛、發燒、肝臟腫大、脫水、腹瀉———這些都是接吻綜合徵的發病特點。」鄭仁很專業的說到。

　　要是蘇雲在這兒，肯定會幾句把鄭仁噴到牆上，摳不下來的那種。

　　大哥，你在約會，別弄的跟學術交流一樣好不好。

　　陪女朋友遛個彎也要看病，腦子進水了？

　　不過鄭仁卻沒有感覺，不遠處的女孩兒輕盈的像是蝴蝶一樣，拿著紙巾跑到一個垃圾桶旁扔到紙巾，又取出濕巾擦手、小心翼翼的擦臉。

　　「是感冒吧。」小伊人問到。

　　「不是……是傳染性單核細胞增多症，簡稱傳單。」鄭仁道：「KISS綜合徵，是很浪漫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他們接吻了呢？」

　　「他們牽著手，在這裡遛彎。」鄭仁的邏輯思維開始縝密推斷，而此時他感覺到牽著的那隻小手有些用力握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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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之前的地名是真實的，不能用了……起名無能星人啊，起各種名字，最後碰巧想到西林。算了，不掙紮了，就這個吧。

1303 手術狗的初吻

　　鄭仁一下子愣住了。

　　能做重建、能記住成千上萬綜述和病例的大腦瞬間宕機。

　　牽手，接吻……

　　簡單的邏輯在他心裡變得混沌，明媚的陽光是那麼的刺眼，小伊人的體香清淡卻又直透心扉。

　　能夠通過微導絲感受到湍流的手此刻卻僵硬的像是木頭，滿心滿腦都是一片空白。

　　沒有意識，但身體自然的反應卻還存在。

　　大手牽著小手，微微用力，把謝伊人攬入懷中。

　　「有人，有人！」謝伊人也沒想到鄭仁怎麼會在公園裡就抱自己，她羞的耳朵都紅了，小聲說到。

　　可是迎來的卻是帶著淡淡菸草味道的唇。

　　胰島素加速分泌，腎上腺分泌荷爾蒙腎上腺素，一切把機體代入一種愉悅的氣氛之中。

　　大量施放的神經肽讓這種愉悅帶著一絲戒備，鄭仁的心臟直接蹦到180次/分。

　　內啡肽分泌，這是一種麻醉效果比嗎啡要強200倍的麻醉劑。雖然在體內的藥物濃度無法達到靜脈注射嗎啡的效果，但鄭仁感覺到自己舌頭傳來的酥麻感。

　　他腦海一片空白，唾液自動產生少量抗生素，機體免疫系統開始工作，全身219塊肌肉平均每分鐘施放6.4卡的熱量。

　　好熱。

　　鄭仁閉著眼睛，享受著溫馨的時光。

　　面部三十二塊肌肉組成的肌群高度緊張，毛細血管充盈，腎上腺皮質激素迅速消退。

　　緊張的情緒漸漸平息下去，只剩下寧靜、美好、祥和。

　　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時間變得時而緩慢，時而飛快。亂流之中，鄭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切都不重要，整個世界就在自己的懷裡。

　　這一刻，他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憂愁。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感覺自己強大而不可戰勝！

　　一陣嬉鬧聲把謝伊人從翡翠夢境裡喚醒。

　　「有人！」謝伊人把鄭仁推開，小手搧風，想讓自己臉上的紅暈盡快消退下去。

　　一瞬間迸發的激情讓謝伊人措手不及，兩隻小手都是紅色的。

　　「嘿嘿。」鄭仁還處於大腦宕機狀態，只會用傻笑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那種曖昧的氣息，天然散發著濃郁的激素味道。短時間內，激素還沒有散盡的趨勢，鄭仁視野裡忽然有了一絲異常。

　　他還處於全身肌肉緊張的狀態，大腦沉浸在內啡肽的愉悅之中，反應稍微慢了一點。

　　但3秒鐘後，剛剛緩和的心率重新升高，一片血紅出現在系統面板上。

　　「伊人，打120！」鄭仁大吼一聲，隨即整個人像是獵豹一樣衝了過去。

　　前面小情侶在幾秒鐘前還在嬉笑打鬧，白裙女孩兒雖然身體不舒服，但大量內啡肽的作用下，她還是特別享受這種愉悅感。

　　男孩兒看到鄭仁親吻謝伊人，也拉住女孩兒。卻被她掙脫，兩人歡笑追逐，一不小心，女孩兒撞到護欄上。

　　不重，甚至可以說很輕微。

　　然而女孩兒卻捂著肚子，緩緩的蹲下。

　　男孩兒以為她在撒嬌，等了幾秒鐘後，剛準備公主抱把女孩兒抱起來。

　　這個姿勢，要是不公主抱一下，簡直就是浪費。

　　要被五雷轟頂的那種浪費。

　　可是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撲了上來。

　　「別動！」鄭仁吼道，如此堅決。

　　「呃……」男孩兒怔了一下。

　　你們能親親熱熱，憑啥不讓我們親熱？他腦海裡出現這麼一個念頭。

　　鄭仁仔細觀察，女孩兒耳根還略有紅暈，但臉頰卻開始蒼白。

　　紅白兩種顏色像是潮水一樣此消彼長，涇渭分明。

　　「伊人，抓緊時間打電話！」

　　「正在打。」謝伊人毫不懷疑，鄭仁說要打電話，她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撥打出去。

　　「怎……怎麼了？」男孩兒愣住了。

　　「脾破裂。」鄭仁來到白裙女孩兒身邊，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一下，小聲說到，「你別動，這種姿勢就可以，已經叫了120急救車，不會有事兒的。」

　　白裙女孩兒陷入劇烈的疼痛中，剛想喊疼，但聽到鄭仁的聲音，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種信賴感，勉強保持住原本的姿勢，蹲坐在地上。

　　此時事情緊急，鄭仁只能選擇無條件接受大豬蹄子的診斷。

　　錯了的話，就是一場玩笑。

　　要是對了，可能挽救一條生命。

　　選擇題怎麼做，鄭仁沒有猶豫。

　　「我是912的醫生，請相信我。」鄭仁看男孩兒有猶豫，馬上解釋道：「120急救車幾分鐘就到，很快。」

　　沒有任何搶救工具，什麼都做不了，鄭仁只能用語言來安慰這一對小情侶。

　　除了抗震救災震中心那種情況，鄭仁可不想在公園裡表演解剖活人……

　　那特麼太恐怖了。

　　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只是」脾破裂，死不了人，鄭仁確定。

　　很快，120急救車的聲音傳來。

　　急診科的醫生從車上跳下來，見是鄭仁，楞了一下。

　　「擔架！」鄭仁沒有打招呼的意思，而像是上級醫生一樣，用無法質疑的語氣說到：「保持胸膝位，增大腹壓。」

　　「鄭老闆，這是怎麼了？」120急救的醫生詫異問到。

　　「考慮脾破裂，回去後抽血、做個腹腔B超。車上叫肝膽外科會診，讓他們準備手術。」鄭仁堅定的話語帶著某種感染力，120急救的醫生沒有質疑，直接執行醫囑。

　　120急救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3分鐘後，只剩下鄭仁、謝伊人和一群圍觀的路人們。

　　「真是脾破裂麼？」謝伊人牽著鄭仁的手匆忙離開，小聲問到。

　　「嗯。」鄭仁點頭，想拿起手機給楊教授打個電話，但覺得不好，還是算了。

　　912有正常就診的流程，自己總是插手，太討厭了。

　　而且是脾破裂這種小毛病，雖然患者肝脾有腫脹，縫合略有點難。也只是略微有點難度而已，這種手術肯定是住院總的活，楊教授根本不會上的。

　　「真嚇人啊。」謝伊人已經恢復正常，回想剛剛急轉直下的一幕，還有些心悸。

　　「接吻綜合徵是EBV病毒所致的急性自限性傳染病。大多數患者覺得自己只是得了感冒，不用吃藥，很快也能好。極少數人會出現發熱症狀，最長的要1個月。」

　　鄭仁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1304 搶救都被虐的單身狗（盟主CAA麻辣燙加更4）

　　「典型的嚴重症狀，有發熱、咽痛、淋巴結腫大，嚴重的可以有肝脾腫大等表現。」

　　「極少數，會出現脾破裂的併發症。」鄭仁解釋道。

　　「……」謝伊人無語。

　　「嘿……」鄭仁漸漸從急診急救中清醒過來，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在和謝伊人逛公園，而不是在手術台上準備手術，也不是在搶救室裡和其他醫生說明自己的判斷。

　　自己這是在作死麼？鄭仁腎上腺素瞬間再次大量分泌，衣服被汗水打濕。

　　「伊人，不好意思啊，我那麼……」鄭仁吞吞吐吐的說到。

　　「你很厲害呀！」謝伊人卻沒有其他反應，而是抱住鄭仁的胳膊，一臉崇拜的說到。

　　「很少見，卻不是見不到。」鄭仁笑了笑，被人打擾，雖然有些意猶未盡，卻也沒有特別不開心。

　　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手術沒問題吧，用不用回去？」謝伊人看樣子遏制不住的想要上手術了。

　　真是比自己還急著上手術，鄭仁也很是無語。

　　「應該不用，手術難度不大。不是咱們的手術，總去蹭手術，還是不太好。」鄭仁道。

　　「哦。」謝伊人有些失望。

　　「晚上吃什麼？」鄭仁把話題轉移到另外一個能讓謝伊人愉悅的點上。

　　只一瞬間，她就開心起來，抱著鄭仁的胳膊，「蘇雲在群裡面徵求大家的意見。悅姐倒是無所謂，只要有酒，吃什麼都行。我也不知道吃什麼好，其實吃什麼都行，只要好吃就可以。」

　　「嘿嘿。」鄭仁笑了，標準的吃貨就是這樣，一點都不挑食。

　　「我看看她們商量出來結果了沒有。楚家姐姐們說是要一起去戈壁玩，我們商量著要不要帶著燒烤的東西去。」謝伊人拿出手機，一邊泛著洪水氾濫的群，一邊說著。

　　「不用那麼麻煩吧，劉旭之那面怎麼可能連燒烤的爐子都沒有。」鄭仁道。

　　「也是。」謝伊人笑道：「不過這時候的羊肉都比較一般，主要是看星星，看星星。」

　　說著，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星光，一片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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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2，急診科，120急救車拉著患者回來。

　　平車等候，周立濤臉上的雀斑都散發著急診大搶救的腎上腺素、多巴胺的味道。

　　急救車快速卻又平穩的停到門前，平車上去，患者被推到平車上。

　　這一套急救動作，透著流水線一般的熟練。

　　「怎麼考慮？」周立濤看了一眼患者，臉色蒼白，蜷縮在平車上，鬢角額頭有冷汗滲出。

　　「遇到鄭老闆了，他說考慮是脾破裂，我在車上給肝膽打過電話，他們馬上來會診。鄭老闆說，做個急診B超，直接推上去準備手術。」

　　「鄭老闆？」周立濤覺得這個名字陰魂不散的圍繞在自己身邊已經很久了。

　　怎麼連120急救車都和他有關係？

　　平車推進去，急診B超已經開始做了起來。

　　「鄭老闆和他女朋友在逛公園，正好遇到了，是他女朋友打的急救電話。」120急救的醫生一邊開票據，一邊說道。

　　女朋友……

　　這個詞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入周立濤的心臟。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把匕首插進去之後，還順便攪動了兩下。

　　心肌破裂，心包填塞，心音低頓遙遠，周立濤馬上覺得自己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傷痕纍纍。

　　真正需要搶救的是自己好不好！

　　連急診搶救都要虐自己這個單身狗麼？

　　一想起鄭老闆的生活——給世界大牛級的專家做手術，有鮮花、掌聲、榮耀；平時竟然還有時間和女朋友……周立濤的心又疼了一下。

　　淚牛滿面。

　　心裡悲傷逆流成河。

　　真特麼的，人和人，還真是不能比。

　　「周總，脾周積液，深徑5cm。肝臟、腎臟未見異常，盆腔少量積液，考慮脾破裂。」急診B超醫生的聲音打斷了周立濤的思緒。

　　周立濤瞄了一眼，靜脈通道已經在做急診B超的時候建立起來，鹽水正在成溜的灌進去。另外一面，護士已經完成採血的工作，急診送檢驗、配血。

　　這種患者，對於912的急診科來講，連搶救都算不是，只是一個脾破裂而已。

　　對，只是脾破裂而已。

　　送到醫院的時候，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死不了。

　　912，就是這麼自信！

　　周立濤看著兩名醫生、護士和擔架工推著平車急匆匆的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去肝膽外科，他嘆了口氣。

　　那個鄭老闆，就不能診斷錯一次麼？

　　罕見病能診斷，常見病也沒有任何問題。就連去公園遛彎，隨便一看都能拉個脾破裂回來。

　　在外面，遇到有人出現異常，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懷疑心梗、腦梗以及低血糖等疾病麼？

　　患者一身白裙子乾淨無比，一看就不是車禍，也不是打架鬥毆。所以周立濤雖然沒有詢問發病經過，卻也多少有自己的猜測。

　　真是！有女朋友也就算了，診斷竟然還沒有一次失誤。至於手術，傳說中高高在上，穩穩的坐在雲端。

　　周立濤有些落寞，有些沮喪。

　　他不羨慕鄭仁診斷水平高，也不羨慕他能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更不羨慕連院長都把目光投射到鄭仁的身上。

　　只羨慕他有女朋友。

　　住院總，真特麼不是人幹的！

　　不過好在還有三個月，該死的住院總就結束了。到時候自己也要找個女朋友！只要不值班，就帶著去公園遛彎！花前月下，甜甜美美……

　　想著，周立濤臉上的雀斑都笑了開一朵花。

　　「周總，你想什麼呢？」一個正在打掃搶救室的護士抬頭見周立濤在愣神，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便詢問道。

　　「不當住院總，去找女朋友。」周立濤順嘴說出了心裡話。

　　「周總，我建議你先去韓國。」小護士笑道：「其實吧，有沒有女朋友，和住院總真心沒關係。你要是有雲哥兒一半的顏值……雲哥兒在協和當住院總的時候，連後援會都有了，還缺女朋友？」

　　周立濤一臉黑線，看著走廊平車消失的方向，目光格外深邃。

1305 羅曼尼‧康帝

　　鄭仁無法體會到周立濤的悲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遇到的一個急診患者，會帶給周立濤什麼樣的傷害。

　　陽光明媚的下午，去他妹的湍流、去他妹的學術。什麼都不想，大手牽小手，正享受著無限的溫馨與陽光。

　　並肩在林蔭下坐著，鼻尖幽香陣陣，鄭仁恍惚的回憶著剛剛的親暱。

　　全身諸多肌群開始恢復平靜，乳酸大量分泌的後遺症體現出來。

　　「鄭仁，蘇雲問咱們在哪，他說宋經理找你呢。」謝伊人靠在鄭仁的肩膀上，水著群，簡單輕鬆的生活是那麼的安逸。

　　「哦？」鄭仁還沒等說話，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們說快寫一首情歌，雅俗共賞……】

　　「宋經理，您好。」

　　「我在外面，一會回去。」

　　「不客氣，不用了吧。」

　　「那好，一會見。」

　　簡單幾句話後，鄭仁掛斷了電話。

　　「唐宋食府的宋經理要請咱們吃飯。」鄭仁和謝伊人匯報工作。嗯，這就是工作，以後要經常和領導匯報。

　　「哦，就是總送食材的那個老闆吧。」謝伊人刷著手機，心不在焉的說到：「怎麼想到請吃飯呢？」

　　「他愛人前兩天酒駕，被抓了。」鄭仁道：「我判斷是自動釀酒綜合徵，建議他繼續檢查一下。」

　　「自動釀酒？要是悅姐這樣，我想她會很開心的。」

　　「挺遭罪的，相當於泡在酒缸裡，一天到晚肝臟都在分解酒精，負擔很大。」鄭仁笑道：「估計是那面停止口服抗生素，針對白念做治療後有效果了。」

　　「晚上吃什麼呢？」謝伊人只糾結兩件事，吃飯、手術。

　　各種千奇百怪的病，她只是隨便聽聽，根本不在意。

　　「走啦，回去吧。」鄭仁摸了摸謝伊人毛茸茸的頭，笑道：「你在車裡等我，我上去看一眼，看時間咱們就直接出發了。」

　　「嗯！」謝伊人一想到吃東西，就特別開心。

　　回到912，鄭仁回病區，謝伊人直接去了地庫。

　　剛走到介入科大門口，鄭仁就看到宋營迎了上來。

　　「鄭老闆，打擾了，真是不好意思。」宋營笑呵呵的說到，前兩天微微的焦慮蕩然無存。

　　「沒事。」鄭仁也覺得是有點打擾，但也沒什麼。真正打擾的，是那個KISS綜合徵導致脾破裂的女孩兒。

　　宋營笑道：「鄭老闆，這次多虧了你。我愛人口服停了抗生素，口服氟康唑，症狀就消失了。」

　　和鄭仁的猜測是一樣的，他笑了笑。

　　大豬蹄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靠譜。

　　「晚上一起吃口便飯，鄭老闆千萬別推辭。」宋營馬上說到：「沒有別人，你們醫療組的成員再多一個就是我。」

　　他似乎對鄭仁有所瞭解，這句話一說，就打破了鄭仁最後一絲顧慮。

　　「那就不客氣了。」鄭仁笑道：「吃什麼？」

　　「我問了問蘇醫生，他們也沒什麼推薦的，那我就越俎代庖了。咱們晚上吃海鮮，配紅酒，怎麼樣？」

　　「行啊。」鄭仁倒是無所謂，無論是海鮮還是食堂的大鍋飯菜，對他來講根本沒什麼區別。

　　有小伊人在，就能吃的開心。沒有……那就興致寥寥了。

　　進了辦公室，商量一下，喊著教授，眾人出發。

　　這時候抓緊點，就省著在路上堵半個小時，相對論的時間、空間的理論在帝都堵車的時候的應用解釋，鄭仁覺得特別貼切。

　　「老闆，你下午幹嘛去了？」蘇雲坐在車上，懶洋洋的問到。

　　「和伊人遛彎去了。」

　　「黑子還在家等你回去呢。」

　　「……」鄭仁瞥了蘇雲一眼，很是無語。

　　「晚上要喝葡萄酒，你猜宋經理拿出來的會是什麼珍藏？」蘇雲沒理會鄭仁，而是轉頭問常悅。

　　「拉菲？」

　　「拉菲又不是頂級的，就像是奔馳和邁巴赫之間的區別一樣，我覺得不會只是拉菲。」

　　「要說是頂級的，我覺得應該是Romanee  Conti吧。」鄭仁猜到。

　　「你不喝酒，不配說這個名字。」蘇雲鄙夷的說到。

　　「Romanee  Conti，那是什麼？」喝酒的常悅卻不知道。

　　「《美人魚》，看過麼？」蘇雲前半句還帶著挑釁、嘲笑的口吻，後半句話就已經恢復了正常。

　　你也會喝酒，就和從前那個你被猴打過的笑話一樣。不管你千般招數，萬種神通，常悅就這麼一句話，就能把蘇雲懟的遍體鱗傷。

　　「看過，有紅酒？」

　　「出現過兩次。」鄭仁說到：「第一次是開始的時候，競標後要喝紅酒慶祝，徐克扮演的老闆說，青鑼灣一帶有海豚出沒，屬於自然保護區，小劉起碼虧了200億，又幫我們周邊的項目升值300億，我們還要喝掉他100萬的酒，這怎麼好意思呢？

　　這個100萬的酒，就是羅曼尼‧康帝。」

　　「都是瞎扯淡的，我還是覺得大烏蘇好喝，真夠勁兒。」常悅嚥了口口水，看樣子上次去喝奪命大烏蘇，她和蘇雲都沒喝夠。

　　「第二次，是張雨綺問，是不是真的要跟名車、別墅和羅曼尼∙康帝作對？」

　　「嗯，羅曼尼‧康帝號稱天下第一酒莊，是有道理的。」蘇雲搭茬說到。

　　他已經隱隱感覺到常悅的威脅，把話題岔開。

　　「也不知道宋經理會不會請喝這種酒。」鄭仁想了想，道：「要是喝羅曼尼‧康帝的話，我也想嘗嘗。」

　　「你可算了，你只能喝出人民幣的味道，糟蹋了好酒。」

　　「我可以吐出去麼。」鄭仁很認真的說到：「總見人說吐酒，還沒親自嘗試過一次。」

　　「喝吐了？哪有什麼好嘗試的。」常悅很不以為然。

　　對於從來沒吐過的她來講，鄭仁說的事情很遙遠，遙遠到了天的那邊。

　　「不是喝多了吐，那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我說的是品酒的時候，一杯一杯嘗過去，喝一口在嘴裡，然後吐出去。只感受葡萄酒的口感與綿軟、芬芳，不接收酒精。」

　　「就你？」常悅瞥了鄭仁一眼，道：「接觸酒精就會過敏，別品一口都會多，那樣就太丟人了。」

　　「……」跟她，真是沒什麼共同語言，鄭仁木然轉過頭。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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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6 十七世紀的橡木桶

　　跟著宋營的車，來到機場高速旁的一個別墅區裡的酒莊。

　　「這面大多都是外國人住，酒莊建在這裡生意還能好一些。」下了車，宋營介紹道。

　　「宋經理，您這不是為了做買賣，只是為了人脈吧。」蘇雲道。

　　「也不全是。」宋營笑道：「我本身就喜歡酒。有了好酒，總是要有人欣賞才是。」

　　「那倒是。」蘇雲左右打量著，道：「說是前些年在公海上有幾艘巨輪，國內、國外收的拉菲酒瓶全都送過去，直接罐裝再拉回來賣。」

　　宋營笑了笑，沒有接話。

　　「宋經理，那買賣不會和你有關係吧。」蘇雲卻覺察到了些許的異樣，問到。

　　「都是自己人，我就不避諱了。那生意我有一點點股份，很少就是了。」宋營小聲笑道。

　　「……」鄭仁愕然。

　　那可是印鈔機一樣的買賣，雖然早就換了套路，但現在依舊假酒不斷。

　　最近有個笑話說的就是這種買賣。

　　說是標價標錯了，3000一瓶標成了300，結果瞬間被搶了2000瓶出去。笑話的最後用惋惜的口吻說，忙了一上午，只掙了30萬。

　　可見做假酒，其中利潤之大，令人髮指。

　　這是壟斷生意，一般人哪能插手進去。

　　宋營看著斯斯文文不起眼，平時做事也不張揚，但他這個歲數能插手進這樣的買賣裡……難怪那天他笑著說給方方正正的矮胖子平事兒來著。

　　人家是的確有這個能耐。

　　蘇雲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宋經理，那以後喝酒就找你了。」

　　「好說，好說。」宋營把幾人請進酒莊。

　　除了廚師和服務員之外，沒有其他客人，酒莊裡倒也清淨。廚師和服務員看樣子也是從別的店現找來的，對這裡很陌生的樣子。

　　「鄭老闆，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見外。」宋營進來後，先笑著說到：「也不去什麼大店吃飯，太張揚、太打眼。」

　　「這裡清淨，挺好。」鄭仁很是滿意。

　　「宋經理，路上我們還猜你會請喝什麼酒。」蘇雲找酒架，看了一圈，他還算是懂行，沒找到什麼名貴的葡萄酒，猜測有可能是在地下酒窖裡，便直接問到。

　　「90年的羅曼蒂‧康帝。」

　　「老闆，還真讓你蒙對了。」蘇雲笑道：「是在下面麼？先看一眼？」

　　「請。」宋營溫文爾雅的做了一個手勢，帶著鄭仁和蘇雲去酒窖。

　　酒窖打理的很好，燈光下一瓶瓶標籤泛黃的酒似乎述說著歲月的滄桑與積澱。

　　深處還堆著幾十個橡木桶，這裡的面積可要比鄭仁估計的大多了。

　　「Robert  Parker  Jr說過，羅曼蒂‧康帝是百萬富翁之酒，卻只有億萬富翁才喝的到。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只是比較純粹而已。」宋營拿起一瓶酒，手指指腹輕輕劃過泛黃的標籤，彷彿是在撫摸情人的手。

　　「羅曼蒂‧康帝是勃艮第最古老的一批酒莊，好像從1760年做分級的時候開始就是頂尖的葡萄酒了。」鄭仁雖然對喝酒不感興趣，但並不介意欣賞一下頂級酒的外觀。

　　「維基家族沒落後，酒莊就歸康帝公爵擁有。康帝公爵好酒成命，甚至允許酒莊使用自己的姓氏。」宋營的聲音略顯厚重，在酒窖裡輕輕迴響，像是歲月在傾訴。

　　「我說宋經理，這酒看著……」蘇雲仔細看了看宋營手裡的酒瓶子，額前黑髮微微飄動，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蘇醫生，您請說。」宋營也笑了，兩人似乎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鄭仁有些好奇，問到：「你們打什麼啞謎呢？」

　　「老闆，2015年10月4號的索斯比拍賣會上，一項由114瓶羅曼蒂‧康帝葡萄酒組成的拍賣品以單筆拍賣價高達160萬美元成為了史上最昂貴的葡萄酒。」

　　「哦，那很貴啊。」鄭仁對錢是沒什麼概念的，160萬美元現金擺在面前都沒什麼感覺，就別提變成葡萄酒了。

　　這東西都不能想多了，只要連續想三次以上，就會出現噁心的症狀。要是繼續想下去的話，鄭仁毫不懷疑自己會吐在酒窖裡。

　　喝酒，是類似於坐過山車一樣的活動。

　　鄭仁不斷的走神，就是想讓自己從這種酒精環繞的氣氛裡掙脫出來。

　　「相當於每瓶價值14121美元，每杯酒1700美元。」蘇雲笑道：「宋經理，不會是你買的吧。」

　　「那時候酒莊剛好建完，這不是買幾瓶酒，壓壓酒窖麼。要不空空蕩蕩的，沒有人氣也沒有酒氣。」宋營也不隱瞞，直接說到。

　　「嘖嘖，老闆，一瓶酒小十萬人民幣呀。」蘇雲抽出另外一瓶酒，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來。

　　十萬塊錢放在他手裡，都未必有這麼仔細。

　　「不能用錢來衡量。」宋營心滿意足的把葡萄酒放回酒架上，笑著說到：「特別的日子，招待特別的朋友，就賦予了康帝獨特的寓意。就像是車，只是代步工具，弄成某種意義的象徵就聽沒意思的。」

　　「嗯，宋經理說得對。」面對羅曼蒂‧康帝的酒，蘇雲也分外溫柔了許多，人設崩塌，碎了一地。

　　「那天孟老闆開的阿斯頓‧馬丁，弄成那種古怪的顏色，所以他始終融不進圈子。」宋營道。

　　「鄭老闆，晚上吃海鮮，估摸著也差不多好了，咱們上去看看？」

　　「行啊。」鄭仁對酒沒什麼興趣，蘇雲正徘徊在幾個古老的橡木桶旁，只看背影就能感覺出來他垂涎欲滴的模樣。

　　這回宋營可沒說打開隨便喝，看樣子這間酒窖是他的真愛。

　　叫蘇雲回來，那貨一步三回頭，小聲和鄭仁說到：「老闆，那面可都是好酒。純正的橡木桶……」

　　「蘇醫生好眼力！」宋營豎起拇指，由衷的讚美道，「您能看出來是哪年的橡木桶麼？」

　　「看紋路，是十七世紀的，具體哪年，還真看不出來。」

　　宋營愕然。

　　他可沒想到來自海城，現在在912工作的大夫，竟然能看出橡木桶的年份。

　　知道羅曼蒂‧康帝，不算什麼。對於普通人來講，那只是碎片知識。但能準確辨認出真酒假酒的人就不多了，更不要說儲存的容器。

1307 難言之隱

　　「宋經理，你的橡木桶邊邊角角有破損，難道不會是英國的制酒商為抗拒政府徵收的麥芽稅，把酒儲存在山洞裡，特意做出來的那批橡木桶吧。」

　　「蘇醫生，還真是。」宋營摸了摸鼻子，臉上少見的有了表情，道：「賣家說是這樣，真假沒辦法考究。當時在索斯比看見，就買回來了。」

　　「您這還真是嗜酒如命啊。」鄭仁嘆息。

　　「現在一個225升的新橡木桶好像得1000多刀了吧，您這個老古董，多少錢買的？」蘇雲好奇。

　　「三十多萬。」

　　「老闆，看沒看見，有錢人都這麼花錢。像你，天天吃食堂……不對，你特麼是能少吃一頓就是一頓，根本沒有品位麼。」

　　「什麼是品味？」鄭仁冷漠的看著蘇雲。

　　「對喜歡的事物深入研究啊。」蘇雲興致盎然的說到：「比如說……」

　　「我喜歡手術，用的器械，是查爾斯……一位諾獎獲得者用三十年間一點點苦心蒐集的。」鄭仁一句話把蘇雲懟到了牆角。

　　他想要反駁，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鄭老闆，這面請。」宋營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來到酒莊的餐廳。

　　一個金發碧眼的廚師站在餐檯前，開始動手烹製。速度是略有點慢，但大家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

　　對於羅曼蒂‧康帝這種酒，鄭仁只聞了聞，沒有用它漱口。

　　傳說中有即將凋謝的玫瑰花的香氣，令人流連忘返的康帝漱口，鄭仁總是覺得好浪費。

　　有些感慨，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還守護在梅哈爾博士的病房，並沒有跟來。要是他來了，跟著一起嘗嘗羅曼蒂‧康帝，似乎也不錯。

　　不過在教授看來，守護好梅哈爾博士，自己就會更接近諾貝爾醫學獎。

　　這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追求。

　　「這酒為什麼貴？」常悅喝了一口，問到。

　　她是只是喝，絕對不是品。羅曼蒂‧康帝和大綠棒子，在常悅面前，沒什麼不一樣的。

　　「……」蘇雲瞥了常悅一眼，剛張嘴，就生生的把話給憋了回去。

　　蘇雲也是吃虧吃的次數太多，實在是不願招惹常悅。

　　「三文魚不錯，你嘗嘗。」謝伊人指著三文魚，和常悅小聲說到：「我聽我爸說，羅曼蒂和三文魚一起吃，有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宋營開始有些後悔了。

　　他的眼角微微跳了跳。

　　「沒有呀。」常悅嘗了一口，最後否定說到。

　　「我就知道我爸是騙我的。」謝伊人笑眯眯的吃著生蚝。

　　「為什麼要騙你？」常悅分外不理解。

　　「我媽不讓他喝酒，在家喝紅酒都要煮熟了，酒精徹底揮發之後才能喝。所以他想教我學喝酒，這樣以後在家也有機會喝了。」

　　鄭仁略有些擔憂，遇到這麼一個老丈人，自己該怎麼辦？

　　蘇雲想著那個在海德堡和自己一喝就是兩個小時的寧叔，看常悅順眼多了。

　　「宋經理的羅曼蒂裡，橡木桶的味道比較淡，你也是純天然派的？看著不像啊。」蘇雲直接把話題扭了過去。

　　柳澤偉品了一下，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這就是用老古董的好處。」宋營一下子又被搔中了癢處，略有得意的說到：「有人不喜歡橡木桶的味道，尤其是美國的白棟，一般都願意用歐洲的橡木。但還有更極端的，直接用不鏽鋼容器儲存葡萄酒。」

　　「太過了。」蘇雲搖晃著手裡的酒杯，酒是好酒，也很好喝，但這玩意太淡。對他來講，遠沒有鐵蓋茅台好喝。

　　「是啊，我處於兩者之間。不願意橡木的味道喧賓奪主，但還是想遵循傳統，多少有點橡木的味道。所以就選擇了老古董，這樣的話，橡木的味道也不會很濃郁，清香淡雅。」

　　柳澤偉雖然經歷的酒局無數，但席間大多葷段子狂飆，大家哈哈一笑，說完了事。

　　對這種靜悄悄的吃飯，總是有意無意裝逼的酒局很不習慣。但他年紀大了，倒也沉穩，在品味著鄭老闆的生活。

　　能拿出羅曼蒂‧康帝招待客人的主，要給予最起碼的尊重。

　　宋營見聞廣博，又有意逢迎，席間談笑風生，就連不願意說話的常悅都覺得這人還不錯。

　　雖然蘇雲和常悅的酒量超出了他的預計。但是最後他拿出四瓶鐵蓋茅台，化解了所有羅曼蒂‧康帝被喝光的危機。

　　以後不能再拉著治療組所有人來了，宋營心裡暗自想到。比專業陪酒師都能喝，這要是敞開喝，酒窖裡的存酒一夜就得被喝光。

　　等吃完後，宋營與眾人出去，安排專人送柳澤偉回去，並拉著鄭仁和蘇雲坐到他的車上。

　　「鄭老闆，您別說我功利，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宋營先笑了。

　　「哦？這話是怎麼說呢？」

　　「這不，我愛人的事兒驚動了幾位朋友，其中有一個朋友在我愛人好轉後，就把他的資料拿來了。」宋營道：「您幫忙掌一眼？」

　　「沒事，您這麼說就太見外了。」鄭仁笑著說道，接過宋營手裡的資料。

　　「還吃烤腸麼？」鄭仁順口問了一句。

　　「最近剛吃過一次，就在家門口不遠的地兒。下次我再吃，就叫著二位，咱們坐在路邊攤，吃烤串、喝啤酒！」宋營說到。

　　資料裡也沒有太多的檢查，只是幾張化驗單，結果看著都是陰性。

　　「沒有影像資料麼？」鄭仁問到。

　　「鄭老闆，您先聽我說。」宋營正襟危坐，道：「這是我一位脾氣很古怪的朋友。性取向吧，絕對正常，但年紀大了……」

　　宋營吞吞吐吐的，鄭仁和蘇雲覺察出來有不對，都沒說話，安靜的聽他說。

　　「這麼說吧，十年前他愛人捉姦在床，嫂子也算是剛烈，直接就跳樓自殺了。那之後，這位大哥就潔身自好。」

　　鄭仁和蘇雲相互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宋營在這兒八卦什麼。

　　「一年前，這不是發現隱私部位有潰瘍，就去醫院看。」宋營小聲說到：「不管去哪，張嘴就是性病，要做檢查。」

　　鄭仁回憶起來，化驗單裡有艾滋梅毒的檢查，都是陰性。

1308 白塞病綜合徵

　　「我大哥從十年前那事兒後，就悶悶不樂。我們出去玩，他從來都不跟著。」宋營說著，頓了一下，苦笑，道：「是我當年拜把子的老大，脾氣有點怪，鄭老闆您別在意。」

　　「宋經理，我說句不好聽的。」蘇雲道：「算了，不說了，怪煞風景的。」

　　「蘇醫生，這點請您放心，我說的肯定是真的。」宋營道：「我們這哥幾個也好奇，老大為什麼就有性病了呢？」

　　鄭仁沉吟。

　　「老大拒絕去醫院檢查，其他哥幾個聽說我這事兒後，這不是覺得鄭老闆是神醫麼，就催著我來問問鄭老闆。都是老古董，鄭老闆您海涵。」宋營客客氣氣的說道。

　　蘇雲很不屑，但沒表現出來。

　　他四處亂找，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打開喝了一口，「宋經理，趕明車上備瓶冰鎮的鐵蓋茅台。」

　　「……」宋營知道是開玩笑，但又發作不得。

　　自家老大這事兒，可不是求醫問藥的態度。換自己是醫生，估計也得心生怨念。

　　不過他對鄭仁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要不然這麼隱私的事情一旦被老大知道，有可能割袍斷義。

　　他沒有回答蘇雲的話，而是看著鄭仁。

　　鄭仁的頭微微低著，看著手裡的化驗單，好像那幾張單子上面刻著花一樣。

　　沉默了五分鐘，蘇雲喝了兩聽啤酒。

　　「宋經理……」鄭仁忽然說到。

　　「鄭老闆，要是不見外，我托個大，您叫我一聲哥怎麼樣？經理經理的叫著，本來不見外也外道了。」宋營笑著說道。

　　「宋哥，患者本人我能看一眼麼？」鄭仁很認真的問到。

　　「……」宋營沉默。

　　「那他的情況，你都瞭解吧。」鄭仁問到。

　　「基本瞭解。」

　　「有口腔潰瘍麼？一年至少發作四五次的那種。而且是反覆發作，很難治癒。」鄭仁試探問到。

　　蘇雲的眼睛眯了起來，目光透過額前黑髮，盯著鄭仁在看。

　　「這個……真不太清楚。」宋營搖了搖頭。

　　一瞬間，宋營覺得好生慚愧。

　　原本想自己基本瞭解所有情況，可是鄭老闆張嘴一問，就把自己給問住了。

　　上下兩張嘴，這種開車的黃腔，宋營沒有往這面想。坐在車裡的鄭仁看上去是那麼的莊重，穩的像是一座山。

　　蘇雲放鬆下來，繼續喝酒。

　　「這樣，患者的情況我這面不是很瞭解，宋哥您先問問情況。也不著急，都兩年了，不差這麼幾天。」鄭仁考慮的比較周詳，繼續說到：「有時間您過去，用無菌20號針或更小注射器的針頭，斜行刺入皮內，過24～48小時後看看情況。」

　　宋營沒有質疑，而是認真的記著。

　　「要是不想找醫生護士去看，就拍張照片給我看看。」鄭仁道。

　　「您懷疑……」宋營滿懷希望的問到。

　　「沒有任何病史，也沒看到患者，就不露怯了。」鄭仁笑道：「先問問有沒有口腔潰瘍，再用針扎一下看看情況。」

　　「還有其他囑咐麼？」宋營小心翼翼的問到。

　　「沒了，先做這兩樣，我看看我的猜測對不對。」

　　「好。」宋營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二十分鐘後，回到金棕櫚，把鄭仁、蘇雲送到單元門口，宋營卻又上了車，沒回家。

　　「這患者估計是有心理疾病，應該去看精神科。你讓他做針刺實驗幹嘛？」蘇雲很不滿意的嘟囔著。

　　「也不能這麼說。」鄭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宋哥不是說了麼，經歷了那麼大一件事兒，情緒變化總是可以接受的。沒碰女人，卻得了病，你說換誰能受得了？」

　　「或許……」蘇雲說著，嘿嘿壞笑。

　　鄭仁搖頭，道：「別瞎想，人生沒你想的那麼亂七八糟。」

　　「你懷疑是白塞病綜合徵？」蘇雲忽然話鋒一轉，問到。

　　「嗯，一般這種情況都會想到白塞病上面去。先不管了，等問問口腔潰瘍的情況和針刺實驗的結果，就能明白個七八成。」鄭仁說著，按下電梯。

　　「老闆，你的善良偽裝的真好。」蘇雲吹了聲口哨，說到。

　　「這話說的。」鄭仁不理睬他。

　　上樓，打開房門，鄭仁見謝伊人在澆花。黑子蹲在她身邊，伸出舌頭，搖著尾巴。

　　鄭仁大汗。

　　自己這幾天把澆花的事兒忘得叫一個乾淨。

　　「伊人，你回來的真快。」鄭仁尷尬的打著招呼。

　　「鄭仁，你去溜黑子。」小伊人笑呵呵的安排工作。

　　「好咧。」鄭仁拿著牽引繩走過去，給黑子戴上，順便瞥了一眼。

　　花盆裡的土已經拱了起來，下面的花根似乎亂糟糟的一團。

　　這是被輻射過後的玫瑰花？還是玫瑰花就是那個樣子？

　　可惜回來的已經晚了，要是能和小伊人下去溜躂一圈該有多好。鄭仁還在回憶下午的事情，一想起來，就怦然心動。

　　「老闆，你賊兮兮的想什麼呢？」蘇雲在一邊問到。

　　「沒，要不你下去帶黑子走一圈？」

　　「我要洗漱睡覺，對了，彭佳要回來了。下午和杏林園的幾個副總都快吵起來了，真特麼累人。」蘇雲打了一個哈氣。

　　「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直播的事情。」蘇雲道：「其實要我說，從商業角度衡量，直播就到此為止算了。但TIPS手術的直播還必須要做，開地圖的事兒遠遠沒有結束呢。」

　　「所以呢？」

　　「寧叔那面說第一批生物肌電的義肢已經送到省院去了，大筆大筆的花錢啊，你真是當家都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鄭仁揮揮手，懶得聽蘇雲磨叨這些。

　　不過他也沒出門，帶著黑子，蹲在地上，等著謝伊人。

　　小伊人回頭，見鄭仁蹲著，黑子蹲坐著，噗嗤就笑出來了。

　　「走啦，一起去好了。」謝伊人洗了手，這才和鄭仁牽著手下去帶黑子遛彎。

　　兩人很有默契的沒有提下午的事情，鄭仁淡淡的講了林嬌嬌那面美容整形抽脂導致的併發症。

　　他隱約記得小伊人有林嬌嬌的微信，生怕伊人去做什麼微整。

　　萬一回家後自己認不出來了，該怎麼辦？

1309 君子慎獨（盟主CAA麻辣燙加更5）

　　第二天一早，來到醫院，鄭仁愕然看見宋營老老實實的站在病區門口在等自己。

　　要不是朝陽從窗戶射進來，和昨天的情形不一樣，鄭仁還以為自己穿越了。

　　那樣的話，被困在這十幾個小時裡面……

　　似乎能學無數的東西，系統圖書館的書，再也不用犯愁看不完了。要是系統手術時間也能重置的話，自己甚至可以把湍流個研究明白。

　　鄭仁胡思亂想中，宋營迎面走了過來。

　　「鄭老闆，謝了！」宋營沉聲道。

　　見面先道謝，把鄭仁弄的一愣。

　　「是感謝我吧。」蘇雲哈哈一笑，道：「昨天沒把你酒窖裡的存貨都喝光，真是得好好感謝一下我。」

　　宋營笑了笑，道：「蘇醫生玩笑了。這不是昨天我憋不住事兒，把你們送回家就直接跑我老大那去了麼。」

　　「哦？」

　　「老大有口腔潰瘍，好幾年了。一個地兒好，另外一個地兒就犯，和鄭老闆您說的一樣。」宋營道：「您讓用小號的縫合針或是注射器針頭紮我家老大，我找了一根縫合針，按照您說的做了。」

　　「然後呢？」

　　「這是照片，您看看。」宋營臉上的表情很放鬆，笑呵呵的說到：「針刺樣實驗陽性，我諮詢了一下，是白塞病綜合徵吧。」

　　「呦呵，宋經理一晚上就搞明白了？」蘇雲笑著說道。

　　「不嫌棄就叫一聲宋哥吧。」宋營認真的看著蘇雲，道：「我一夜沒睡，找了幾位主任，把這個病弄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鄭仁看著宋營手機照片裡顯示出來的米粒狀紅色斑丘疹，也很開心。

　　和宋營這種人溝通，真是省心，不像是病區的那兩個憨貨患者家屬。

　　自己昨晚提了個頭，今天一早，還沒到24小時，宋營就把這一切弄了個門清。

　　難怪林嬌嬌要帶著看病的那位孟總，在宋營的眼裡只是一個鄉下的土財主。

　　能赤手空拳打拚出一片朗朗乾坤，沒點本事，真是不行。

　　「鄭老闆，蘇醫生，謝謝你們。」宋營深深鞠躬，真誠流露。

　　「宋哥，太客氣了。」鄭仁笑道，「這只是初步的檢查，也不是我們科的病。我建議還是抓緊時間帶著來醫院，看病、治療，要不然光是全身各處的潰瘍都很難受。」

　　「鄭老闆，一早忙著呢？」正聊著，鄭仁身後傳來周春勇的招呼聲。

　　「好。」宋營點了點頭，也不多客氣，轉身就走。

　　周春勇見宋營，覺得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因為鄭仁在這兒，他也沒多去想，滿面春風得說到：「鄭老闆，我這提早過來接您來了。真怕您今天又要上手術，我準備了20個患者，等的昨晚都沒睡好覺。」

　　鄭仁笑了。

　　看樣子周春勇真是對教學手術有期待，說話都略微有些顛三倒四的了。

　　「周主任，您稍等我一下，我去看一眼術後患者。」鄭仁笑著說道。

　　周春勇連忙應下來，看著鄭仁、蘇雲走進科室，他這才松了口氣。

　　他是真怕鄭仁今兒有事兒，還不去做手術。

　　從解剖的水平來看，上次講課的蘇醫生水平是真高。可越是如此，周春勇就越是期待鄭仁的止血鉗。

　　蘇醫生水平再高，也只是鄭老闆的助手。周春勇可沒有任何本末倒置的想法，一切都拎的清清楚楚。

　　不是盼著被打，有受虐傾向，而是真的能感受到巨大的進步。

　　周春勇無數次的想，要是鄭老闆上那堂解剖課，會是什麼樣。

　　今天，他帶著無限的期待，甚至還有點小恐慌，來到912。

　　生怕鄭仁今兒還去不了。

　　不光是自己學習、進步。都在帝都，抬頭不見低頭見，機會有無數。可是今天鄭老闆要是不去，周春勇真是擔心出大事兒。

　　前幾天，鄭老闆給梅哈爾博士做直播手術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

　　術後不久，循環科的主任就找上門來，聽說這面和鄭老闆有聯繫，逼著周春勇去聯繫鄭老闆。

　　帝都肝膽是專科醫院，循環內科只是為了外科服務的。術前評估，術後會診，活兒並不多。

　　但帝都肝膽可是下了血本，請的是阜外退休的老主任，全國心臟循環委員會的副主委林老坐鎮。

　　普通的主任，周春勇都不帶搭理的。可是林老不一樣，他老人家跺跺腳，帝都四九城都跟著晃悠的主。

　　當年，可是給……

　　算了，鄭老闆能去就好。

　　林老當年留學，和梅哈爾博士算是有淵源。只是這次博士來做手術，還是風險很大的手術，林老也沒來打擾。

　　只是要自己今天一定請鄭老闆過去坐會，看一台手術。

　　這是林老的要求，自己要是做不到，怕是以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這下子沒事兒了，他見鄭仁和蘇雲的背影消失，這才拿起手機。

　　「馮總接到了麼？」

　　「行，直接去手術室等著吧。」

　　這回，周春勇才真的踏實下來。

　　他從頭捋了一遍過程，沒發現有任何破綻，一顆心回到了肚子裡。不光是鄭老闆，連那個長風微創的業務員，自己都當大爺一樣供著，鄭老闆這回總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周春勇還是很有危機意識的。

　　孔主任和朱良辰之間的關係匪淺，自己是知道的，圈子裡所有人都知道。

　　自己的做法，類似於挖牆腳，挖的是很開心。但他怕朱良辰一旦緩過勁兒來，人家有人罩著，只要站穩挨打，自己怕是就要涼。

　　誰讓人家有個好大哥呢？

　　周春勇訕笑了一下。

　　不過越是這樣，他的鬥志就越是高昂。你朱良辰算是個什麼東西，敢跟我鬥！靠著你家孔老大，還不是讓我挖角成功了？

　　周春勇心裡得意。

　　他靜靜的等著，雖然鄭仁不在，周春勇也表現的規規矩矩，像是鄭仁就在眼前一般。

　　君子慎獨，這話周春勇是身體力行的。

　　要跪就跪的徹底一點，遮遮掩掩的，多沒意思。做人要光棍，周春勇牢記這一點。

　　他恭敬的等在病區門口，不像是帝都肝膽介入科大主任，而像是一個患者家屬。

1310 鄭老闆好

　　幾分鐘後，孔主任慢悠悠的來上班。

　　遠遠的，他看見周春勇。腰微微彎著，呈5°角，很有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架勢。

　　孔主任怔了一下，周春勇面前也沒有人啊，這是干嘛呢？

　　難道自己眼睛花了，沒看見人？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是沒看見周春勇面前有任何人在。

　　真他娘的怪了，周春勇這一大早晨，是詐屍了還是墳頭蹦迪蹦的惹了鬼？

　　孔主任有些詫異的走了過去，周春勇瞥見孔主任，笑著招呼道：「孔主任，有日子沒見了。」

　　「周主任，您這是……」

　　「等鄭老闆呢。」周春勇笑容和煦，彷彿根本不記得是孔主任撐腰，自己才這麼艱難的事兒。

　　孔主任掛著笑臉，心裡卻嘆了口氣。

　　看看人家，難怪朱老五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帝都肝膽，隔著那麼遠，上趕著來找鄭老闆。

　　不說人家水平怎麼樣，就這比狗還好用的鼻子，拉下臉來，跪舔的姿態，自己都不行啊。

　　「周主任，裡面請，站在外面怎麼像話。」孔主任客客氣氣的說到。

　　「不了，不了。」周春勇連忙拒絕，「鄭老闆看眼患者，再晚交完班也出來了。我那面患者準備好就等鄭老闆到，就不打擾了。」

　　「那就改天。」孔主任也不多客氣，微笑和周春勇點了點頭，背著手走了進去。

　　看著孔主任的背影，周春勇很是感慨。自己時運不濟，以至於斯。

　　要是那次的科研自己不是出國開會，過來瞄一眼，指不定鄭老闆被挖到帝都肝膽了呢。

　　以鄭老闆的本事和自己跋扈的作風，朱良辰那廝現在丟盔棄甲，早都幹不下去了。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兒，想太多也沒有意義。

　　周春勇還是保持著恭恭敬敬的姿態，程門立雪一般站在介入科門口，不理會周圍路人的目光。

　　十幾分鐘後，鄭仁和蘇雲趕來出來。

　　見他的姿態，鄭仁苦笑，連忙上前幾步，笑道：「周主任，久等了。」

　　「患者都平穩？」周春勇笑著問到。

　　「嗯，沒什麼事兒。最近這批患者出院，暫時歇兩天。」鄭仁一邊和周春勇下樓，一邊說到。

　　「歇兩天？」

　　「要去科爾沁那面做兩台手術。」鄭仁隨口回答道。

　　「那麼遠，太累了吧。」周春勇十分不理解。

　　跑飛刀，越大的城市越好。但二線省會城市一般不會請帝都的普通教授去飛刀，要請也是全國有名有號的。

　　三線城市，是飛刀最好的目標。

　　人家能請省會的教授去手術，也能請帝都、魔都的頂尖教授去手術。關鍵是好一點的三線城市人均收入高，去一趟賺的盆滿缽滿。

　　患者、患者家屬省了舟車勞頓，只花一兩萬就能解決問題。教授去一次，少的做個兩三台手術。多的分兩天做十台八台的，現金用大口袋裝。

　　大家都有好處，其樂融融。

　　可是科爾沁，那是個什麼鬼地方？似乎還是國家級的貧困縣吧。

　　一聽到這個名字，周春勇腦海裡就浮現出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面。

　　人均收入很高麼？

　　都說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

　　牧民們有錢是有錢，都是牛羊等牲畜。趕上好年頭，真能賺一大筆。但要是趕上場天災、瘟疫，就血本無歸了。

　　肯定是那面準備了三五十個患者，鄭老闆要敞開做兩天手術。

　　想到這裡，周春勇有些羨慕。

　　「鄭老闆，那面患者很多吧。要不，我也跟著過去學學？」周春勇試探著問到。

　　「周主任，您看您想哪去了。」蘇雲在一邊說到，「兩個不是虛數，是就倆患者。那面不是乙肝的高發區，患者再怎麼都沒多少。」

　　周春勇一陣愕然。

　　來回得兩三天，就為了兩個患者？

　　榨乾了骨頭，也就兩萬塊錢，還不夠折騰的呢。哪像是在帝都講課，一上午，鄭老闆都沒露面就幾千萬到手了。

　　想到這裡，周春勇心裡一片火熱後有些迷茫。

　　「周主任，說句唱高調的話，老闆是為了治病救人。」蘇雲見周春勇的表情，笑眯眯的說到：「他腦子有病，你別理他。」

　　「……」這年頭，很少有人說治病救人了。

　　即便心裡揣著理想……這話說出來要多羞恥有多羞恥。

　　可是蘇雲這麼說，周春勇發現自己竟然就信了。

　　他瞥了一眼鄭仁，苦笑道：「鄭老闆真不愧是妙手仁心。」

　　「是腦子有病。」

　　「有本事你不去啊。」鄭仁看也不看蘇雲，直接懟道。

　　「不可能！」蘇雲道：「萬一你走丟了，諾獎讓我去領？」

　　一邊說著，一邊上了周春勇的車。

　　要不是內蒙該多好，周春勇心裡想到。自己現在缺的就是看手術、做手術，有什麼不明白的直接問鄭老闆。

　　雖然鄭老闆年輕，可是卻不藏私。真是有什麼說什麼，要不然也不會有教學課的事兒。

　　可惜患者太少，路也太遠，折騰一趟怪不合適的。周春勇心裡糾結著，開車在帝都早高峰的路上慢慢的挪到了帝都肝膽。

　　下了車，來到介入一科，周春勇畢恭畢敬的把鄭仁讓了進去。

　　介入科的大門是關著的。

　　可能是早查房時間段，不讓患者家屬進。鄭仁看見關閉的鐵門，心裡琢磨著。

　　很多醫院都是限制時間探視，早晨查房時候，屋子裡患者家屬太多，醫生都沒地兒站，那也太不嚴肅了。

　　但像是912的介入科，就沒這個規矩，孔主任基本是散養各個帶組教授。

　　周主任還是挺有威嚴的麼，鄭仁笑了笑。

　　病區外的走廊裡，患者家屬亂糟糟的正在各自說這話。當看到周春勇的時候，家屬們的喧嘩聲像是退潮一般漸漸淡了。

　　周春勇很滿意，這波患者家屬還是很懂事兒的。

　　一片靜寂和無數目光中，鄭仁走到病區門口。這麼多人看自己，好古怪。

　　周春勇用指紋打開病區大門。

　　沉重的鐵門沒有聲音，順滑的拉開一條縫。

　　裡面，兩排穿著白服的人，一眼沒看到頭。

　　「鄭老闆好。」

　　像是演練過的一般，齊刷刷的聲音嚇了鄭仁一跳。

1311 要是歡迎自己，那該多好

　　鄭仁愣住了。

　　這怎麼跟逛夜總會似的？

　　周主任花活玩的有點過，鄭仁的臉色略有點難看。可是周春勇胡鬧，這幫專家團的專家們怎麼也跟著胡鬧呢？

　　「哇哦，牛逼！」後面的患者家屬們遏制不住內心的悸動，小聲議論著。

　　「那幫老外的專家，不是來做手術的啊。」

　　「是周主任旁邊的那個年輕醫生做手術，老外都是參觀的。」

　　患者家屬們的興奮，是可以理解的。

　　自家直系親屬，或是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大老遠跑到帝都做手術，還是地方醫院認為是類似於絕症、手術成功率極低的門脈高壓症。

　　自然術者越牛逼，成功率越高。

　　本來患者家屬們對帝都肝膽還要請人來做手術是有些腹誹的。

　　但周春勇極為硬氣，不同意的一概不收入院。

　　在帝都被磨的沒有了脾氣的患者、患者家屬們更多是無奈，這才決定住院請年輕的「專家」來做手術。

　　但眼前這一幕，幾十名中外專家穿著雪白的白服，站在走廊裡，一起鞠躬致敬，齊刷刷的，像是成熟的稻田。

　　而那一聲鄭老闆好，撬動了每一個人的心扉。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咱不是搞醫的，就別外行指揮內行了。周主任說行，那就行。這點信任都沒有，還不如回老家等死。」

　　「好險，當時周主任說邀請別人做手術，我都絕望了。」

　　「是唄，還好我爸堅持要在帝都肝膽做手術。對了，你們專家費給了多少？」

　　「專家費？沒給啊。周主任連紅包都沒收。」

　　「還用你那仨瓜倆棗？你知道里面那群老外的專家為了聽鄭老闆講課，拿多少錢麼？」

　　「怎麼不得三五萬的。」

　　患者家屬們議論著，嗡嗡嗡的，有些亂。

　　「三五萬？就你那沒見識的樣子，也猜不出來。一個人八十萬，還是美刀！」

　　「……」

　　「我去！他們要幹什麼。」

　　真真假假的話在病區外的走廊裡傳著，每個患者家屬聽到後眼睛都是一亮。

　　金錢是衡量事物的標準之一，也是大家能感受到的標準。八十萬美元的學習經費，這簡直無法去理解。雖然這個比實際數字多了很多，但足夠震撼就是了。

　　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就是這個道理。

　　鄭仁覺得頭有點疼。

　　「老闆，說話啊。」蘇雲笑了笑，在鄭仁身邊小聲說到。

　　「說什麼，要說大家辛苦了？」

　　「鄭老闆，這可不是我安排的。」周春勇苦笑，道：「這群外國專家本來一直不太好管理，不像是和我有關係的外地主任們。」

　　他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不是那啥麼。」周春勇急切之間語塞，「您給梅哈爾博士做完手術，這群外國專家馬上就不說話了。一個個老實的不要不要的，說什麼是什麼。」

　　鄭仁皺眉。

　　「本來是準備安排他們去階梯會議室，我安排了投屏，那面看的更清楚。手術室，裝不下這麼多人。」周春勇道：「但誰成想他們一個個的誰都不肯先去，都要在這兒等您。」

　　鄭仁也很無奈，只能點點頭，苦笑。

　　沒搭理站在走廊裡的幾十名世界各地的專家、教授，鄭仁直接去了主任辦公室。

　　門虛掩著，周春勇手下的帶組教授一個個腰桿挺的筆直，手裡拎著片子，按照安排好的手術順序排著隊。

　　看片子、看患者、送患者、繼續看片子，這一套流程像是流水線一樣。

　　只是站在流水線上的那個人，還像是海城市一院的小大夫一樣，專注而認真的閱片、看病歷。

　　這兩天因為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的原因，帝都肝膽這面的患者沒來得及看。

　　鄭仁有些內疚，自己是不是飄了？以後這種事情，可不能輕忽。

　　一個多小時後，將近10點，周春勇陪著鄭仁走出病區，去上手術。

　　「鄭老闆，林老在手術室等您。」周春勇略有點小忐忑的說到。

　　鄭仁知道林老，全國循環內科，很少有人不知道林老的。

　　國內循環介入的泰斗級人物，工程院院士，桃李滿天下。說是國內循環介入是林老一手開創的，都不為過。

　　「這事兒鬧的。」鄭仁也有些侷促，「應該我去拜會林老才是。」

　　周春勇這下放心了。

　　他主要擔心鄭老闆年輕氣盛，本身介入水平深不可測，對於老主任、老教授會看不上。

　　畢竟林老的技術水平，在當時是首屈一指的。但畢竟年紀大了，他從事介入工作的時候，已經過了黃金時間。

　　技術水平現在看也就那麼回事，林老獲得所有人的尊重，是因為他老人家排除萬難，在當時國內幾乎空白的時候力排眾議，開始推動心臟介入手術。

　　那時候的壓力簡直太大了，各人防護工作做的也不到位。

　　後來因為林老的推動，所以現在諸多三甲醫院胸痛中心的成立。綠色通道，快速高效，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

　　老人家無疑是值得尊重的。

　　鄭老闆不用技術來壓人，這是最好的了，周春勇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要是鄭老闆不吃這套，以下犯上……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吳海石吳老都被攆到鵬城去了不是。

　　周春勇一直力圖避免吳海石吳老的下場。

　　「鄭老闆，杏林園的工作人員也準備好了直播，今兒您可勁兒的敲我。」周春勇已經開始興奮起來。

　　鄭仁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狀態起來的太早，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不過也無所謂，周春勇不行，自己一個人照樣做。只是TIPS手術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了，蘇雲。」鄭仁忽然想到一件事兒。

　　「又怎麼了？」

　　「你去階梯示教室，是上次講課的地兒吧。」鄭仁道：「給學習的人員講解一下手術。」

　　「……」蘇雲瞪大了眼睛，自家老闆這是……

　　算了，不說他了。

　　蘇雲還沉浸在剛剛病區鐵門打開，裡面傳來的聲浪之中。這意味著江湖地位的奠定，意味著世界各地的首批集中培訓的專家們的認可。

　　意義重大，要是歡迎自己，那該有多好，蘇雲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