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957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7
1272 不斷搗亂的實驗體

  下午三點四十,手術室準備完畢。

  葉處長和孔主任敲門進來,打斷了鄭仁與梅哈爾博士之間的交流。

  很顯然,這個時候被打斷,梅哈爾博士還是有些遺憾的。

  有關於那層透明天花板的討論,到此為止,馬上就要上手術台了。

  要是早幾年遇到鄭仁,那該有多少,梅哈爾博士心裡想到。那時候自己還能披上鉛衣,像是騎士一樣,為了榮耀而戰鬥。

  可惜,現在自己老的已經連鉛衣都穿不上了。只能躺在手術台上,看著鄭仁做手術。說是助手,其實只是有一個體驗的機會,這一點梅哈爾博士是知道的。

  「鄭老闆,現在去?」葉處長看著鄭仁,詢問到。

  鄭仁點了點頭,看向梅哈爾博士,道:「博士,咱們去上手術吧。」

  「好渴。」梅哈爾博士喃喃的說到。

  這是說話說多了,鄭仁知道。和梅哈爾博士不停的討論了兩個小時,鄭仁也有很多感悟。

  雖然在系統手術室裡,耗盡了手術訓練時間,雙手雙操,邁過那道人神之間、不可踰越的阻礙。但鄭仁對血液湍流的認知、以及知識儲備卻是不夠的。

  這種物理學上的禁區,需要大量的時間積澱,不斷反思,才能有認知。

  有了認知後,再用無數歲月、時間積澱下來的反思、總結。

  在梅哈爾博士這裡,鄭仁拼上了最後一塊拼圖,雖然還不充分。

  巔峰還是巔峰,可鄭仁看的更清晰了。

  從前很多操作是憑著感覺去走的,但現在鄭仁能清晰的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和梅哈爾博士相互交流,的確帶給鄭仁巨大的好處。

  手術成功後,一定要和梅哈爾博士好好聊上幾天,他心裡想到。

  梅哈爾博士的女助理菲舍爾拿出準備好的各種東西,推著輪椅,陪同博士一起去循環導管室。

  博士雖然能走,但他還要充當助手,有限的體力能保留一點是一點,這是鄭仁強烈要求的。

  一路來到循環導管室,嚴院長和袁副院長早都到了。他們一一和梅哈爾博士交流,鄭仁則趁著這個機會去刷手,跑到系統手術室做了術前最後一次手術訓練。

  「叮咚~」

  當鄭仁進入系統手術室的一瞬間,系統任務的提示音也傳了過來。

  嗯?一台手術,雙任務麼?鄭仁楞了一下。

  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看來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就連大豬蹄子都很在意。

  【主線任務:認可。

  任務內容:用精湛的技術征服並且獲得其他評委的認可。

  任務獎勵:經驗值1000000萬點,幸運+6。

  任務時間:24小時。】

  任務獎勵很簡單,一連串的「0」晃瞎了鄭仁的氪金狗眼。

  一百萬點經驗值,相當於11天半的手術訓練時間。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以後似乎又能過上那種「富足」的生活了。

  而幸運值+6,昭示出這個任務的與眾不同。

  從前的任務,幸運值都是+2。鄭仁依靠不斷的積累,幸運值才到了+18的程度。

  現在直接要+6,他的心為之一動。

  「老闆,我說你一直沖手卻不刷手,是暈了?這台手術可別指著我做,我就是個配台的。取冠脈支架這種手術,我可做不下來。」蘇雲的聲音傳來。

  鄭仁楞了一下,自己光顧著看任務了,忘記沒有進入系統手術室,時間還在流逝。

  他也沒出去和蘇雲說話,直接鑽進系統手術室,開始手術訓練。

  之前的手術訓練,無論怎樣,鄭仁都能勉強完成。

  可是這一次卻出現了讓他措手不及的變化。

  實驗體分外的不老實,似乎它不甘心做助手,總是想著要親自操作。

  手術失敗……

  手術失敗……

  手術失敗……

  鄭仁無語,心裡開始罵娘。

  梅哈爾博士難道就不能有點逼數麼?這是給他做手術,是生死攸關的事情,他怎麼還在這兒不斷的搗亂呢?

  別說好好理解湍流的概念,就連正常的手術都無法順利進行。

  鄭仁心急如焚。

  手術訓練時間眼看著所剩無幾,實驗體還在不斷的搗亂,像是一個剛剛對世界產生認知,看什麼都好奇的孩子。

  在系統手術室裡,鄭仁和一個沒有自主意識卻又不斷搗亂的實驗體鬥爭著。

  ……

  ……

  蘇雲很奇怪,鄭仁這個狀態可是不對。

  像個傻子一樣,打開水龍頭,站在那愣神。

  估計是手術太過於重要,鄭仁這麼一個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貨也感受到壓力了吧。

  說是對諾獎不感興趣,身體卻依舊很誠實麼。

  而自己卻正好相反,這一點,蘇雲一直都頗為自豪。

  他屬於那種壓力越大,迸發出來的能量就越是猛烈的那種人。類似於前兩天在帝都肝膽做示教解剖,蘇雲的狀態好的無以復加。

  今天,不該會老闆暈台,手術要自己做吧。

  蘇雲有些苦惱,但卻並不在意。

  說到心臟的解剖、導管進入後怎麼避免誘發心肌缺血、房顫、室顫等併發症,蘇雲很確定,自己的水平在世界上也是數得上的。

  比他強的,幾乎沒有。

  循環介入,所有醫生,誰做過動物解剖試驗?蘇雲當年可是做了上千台的手術解剖,可以說是血債纍纍。

  那時候一身殺氣,連寢室裡的老鼠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到對心臟、主動脈的解剖熟練程度,再加上介入手術的理解,要不是有鄭仁這個到現在都看不出深淺的貨色在的話,蘇雲完全可以很自豪的說,自己是世界第一。

  老闆慫了也不怕,還有自己在呢。

  蘇雲是這麼想的。隱約之中,他有些期待。或許這是自己超過老闆最好的機會也說不定。

  在最大的舞台上,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那種感覺,真的很棒!

  「哦,在想湍流的事情。」鄭仁淡淡的回答道。

  還在硬撐!蘇雲心裡的擔憂又加深了一點點。鄭仁說話的時候,流露出來的疲憊狀態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推測。

  在蓬溪鄉披著鉛衣做了三天三夜的手術,也不見鄭仁這麼疲憊。他這是壓力太大,喘不過氣來了吧。

  想到這裡,蘇雲笑了笑,安慰道:「老闆,別想太多,要是有問題,這不是有我在呢麼。」

  「……」鄭仁楞了一下,瞥了一眼蘇雲。

  「你那是什麼眼神?」蘇雲不高興的問道。

  「你的任務是注意梅哈爾博士的動作,小心導絲不要被污染。手術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你放心吧。」鄭仁淡淡的說道。

  這貨還在嘴硬,蘇雲笑了笑,沒有懟鄭仁。

  「手術室的護士長親自上台,張琳主任也會披著鉛衣進手術室。」蘇雲道,「第一次手術室裡站這麼多人。」

  「哦,要是需要用藥,你儘管說,不能聽他們的。」鄭仁很肯定的說到。

  這個跋扈的態度,蘇雲是喜歡的。

  可惜張琳主任不屬於那種不開眼,上來挑釁的那種人。要是有幾個不開眼的,那該有多好。

  蘇雲有些嘆息。

  可惜能在芸芸眾生,無數醫學生中脫穎而出,在全國頂尖大型三甲醫院有一席之地的人傻子可是不多。

  要是趙文華不請假就好了,蘇雲一邊刷手一邊惋惜。想到這裡,他對趙文華莫名有些好感。

  「對了,老賀來了,徐主任有點不高興。」蘇雲道。

  「沒什麼,一會只是基礎麻醉,芬太尼、丙泊酚,連插管、呼吸機都上不去,不用徐主任。」鄭仁道。

  「老闆,這事兒你最好是給徐主任一個解釋,要不然我怕有問題。」蘇雲對這種人際交往很小心。

  常年懟人,卻活的很滋潤,是有道理的。

  「做完再說吧。」鄭仁全部心思都在手術上。

  刷手,兩人進了手術室。

  器械護士已經準備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7
1273 準備打患者?

  循環介入手術,因為隨時要推注藥物,需要進行搶救,所以器械護士是要進來跟台的。

  這一點和血管介入、良、惡性腫瘤的介入治療完全不同。

  這次介入手術的耗材,沒辦法用長風的。因為幾乎都是特製的耗材,長風的技術是不過關的。

  收購了柏盛國際後,長風微創對技術的吸收、消化再轉化為生產力,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

  梅哈爾博士的助理把耗材打到手術台上,她沒有出去,而是穿著一件鉛衣留在手術室裡。

  她去刷手、消毒後,開始給梅哈爾博士的右手消毒,穿一件特製的只有右側手臂的無菌衣,又給博士戴了一隻手套。

  「老闆,我消毒了。」蘇雲說到。

  鄭仁點了點頭,按照平時的習慣,站在閱片器前,仔細的審閱著梅哈爾博士最後一次冠脈造影的片子。

  雖然距離上次手術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是三根冠脈血管裡面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栓。

  手術,是必須要做的,否則用不了多久,三根冠脈就會重新堵死。再想要做研磨術,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梅哈爾博士左側手臂擺位置、固定、消毒。蘇雲見他躺在手術台上,頭頂是一個顯示器,與自己、鄭仁對面的顯示器同步。

  好古怪的一個設備,蘇雲心裡嘆息。

  要是普通患者,看到也就看到了,完全沒問題。可是梅哈爾博士是醫生,當取支架的時候,導管開始分離支架與冠脈血管壁的時候,多年豐富臨床經驗會在潛意識裡提醒博士,冠脈會出現痙攣。

  如果是一般患者,看不到、看不懂,可能不會出現問題。可是換到梅哈爾博士的角度,蘇雲覺得血管必然會痙攣,出現心肌缺血的症狀。

  上個醫學課,同學都會有各種自主症狀,就別提冠脈這種要命的血管了。

  很是頭疼啊,蘇雲嘆了口氣。

  他瞥了一眼,各種搶救用藥都完整齊備,心裡盤算著應該怎麼預防。

  一旦老闆慫了,自己要頂得上去。這台手術,是萬萬不能出現意外的。

  「老闆,開始了。」蘇雲道。

  鄭仁轉身,來到手術台前,氣密鉛門緩緩關閉,鄭仁看著梅哈爾博士,用帶著他家鄉口音的瑞典語說到:「博士,手術要開始了。」

  「已經迫不及待了。」梅哈爾博士笑道:「年輕人,我有一個大心臟,你放心吧。」

  大心臟,的確是大心臟。

  只是兩人說的大心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穿刺,置動脈鞘,鄭仁很穩的一步一步在做。蘇雲守在一邊。眼睛從梅哈爾博士的表情再到屏幕,又到搶救用藥。

  數不清的數據在蘇雲的腦海裡出現,經過嚴密的判斷、分析後總結出有效的信息。

  他略有點緊張,狀態已經調整到最佳。整個人像是捕食的獵豹一樣,蓄勢待發。

  「博士,你扶著導絲,我左右手交叉操作,你感受細微的動作就可以了。」鄭仁淡淡的說到:「這根導絲據說是帶可探測設備的,但操作起來和普通導絲沒什麼區別,真是不錯。」

  「鄭,我認為我可以成為你的一隻手。至於導絲麼,十幾年前就研製了第1代,這已經是第5代產品。可惜,一直沒找到能夠抓捕湍流的人。」梅哈爾博士笑道。

  鄭仁點了點頭,導絲很好用,這一點他在系統手術室裡就有感覺。

  至於是第幾代,和鄭仁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鄭,你下導絲的手法,似乎有些問題。」梅哈爾博士說到。

  手術最開始,他就開始不斷交流,試圖主導手術。

  這是多年術者的習慣,眼睛裡只有自己。或者說充滿了自信,別人都是錯的。

  鄭仁在系統手術室裡為此頭疼了很久。

  「我不這麼認為。」鄭仁沒有去看梅哈爾博士,而是緊緊盯著面前的屏幕,說到:「我的助手要是在手術台上提出異議、或者操作有瑕疵的話,我肯定會把他攆下去,要麼……。」

  「鄭,我堅持。」梅哈爾博士執拗的說到。

  「你抗揍麼?」鄭仁問道。

  「……」梅哈爾博士怔了一下,隨即笑了笑。

  蘇雲無語,這貨還準備用止血鉗子敲打梅哈爾博士?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博士身份特殊。

  特殊,不僅僅是指他的諾獎評審的身份,更多的是他是患者,又要充當助手。

  用止血鉗子打助手,是沒問題的。

  可是要打患者……這種事兒,蘇雲也沒遇到過。

  誰還敢在手術台上打患者?!

  這特麼不是開玩笑呢麼。

  之前蘇雲也沒想到,因為這種事兒根本不在一個醫生的正常認知中。

  現在他猛然意識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不穩定因素。

  手術室裡,張琳主任和護士長都聽不懂瑞典語,她們沒什麼表情。而梅哈爾博士的助手聽到鄭仁用帶著梅哈爾博士老家口音的瑞典語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子變了。

  這簡直就是在挑釁!

  「鄭,我看過你做的教學手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敲打我橈骨莖突的機會的。」梅哈爾博士右手接過導絲的末端,嫻熟的盤在手上,順著鄭仁的力度開始往裡送。

  梅哈爾博士看著很輕鬆,但是他心裡卻有些緊張。

  不是擔心手術風險,而是時隔將近二十年,他再次手握導絲,無限接近當年那道始終無法踰越的山峰。

  導絲動了,有規律的微微顫抖,很輕很柔。但是梅哈爾博士能感受的到手中的導絲,和自己記憶裡的導絲移動之間的區別。

  不是因為導絲太細而顫抖,而是術者的手指、手腕有幾乎微不可見的小動作。梅哈爾博士仰面看著影像,血管裡緻密的血流在他眼中,是分層的。

  層流相互交織,無法預先判定的碰撞,繼而出現湍流。

  就是這裡!梅哈爾博士隨著導絲往前走,猛然發覺一個位置導絲上傳來微弱的力量上的變化。

  但這種改變只是一瞬間,隨著鄭仁手指、手腕的角度變化,血液湍流的力度被化解於無形之中。

  簡直太完美了!梅哈爾博士心中驚呼!

  在手術前,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醫生能做到這一步!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9
1274 直接麻翻(盟主ibanker加更4)

  身為術者的助手,親身感受這種力量的改變和看手術直播簡直根本不一樣。

  導絲上傳來力量的改變、每一個方向的變化,在他的腦海裡變的立體而具像。手術直播,根本感受不到這一點。

  就是這種感覺!一點都沒錯!這就是突破了人類的極限,找到湍流的那種操作手感!

  梅哈爾博士情不自禁的興奮起來。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是患者,躺在手術台上,而導絲正在自己血管裡遊走。

  這種興奮、激動交織在一起,梅哈爾博士的心率不由自主的開始加快。

  「停。」一直注意心電監護的鄭仁忽然說到。

  「呃……」梅哈爾博士怔了一下,手術做的很順利,為什麼要喊停呢?

  「博士,您的心率已經102次/分。要是再控制不住您的情緒,我會讓我的助手來替代你。」鄭仁淡淡說道。

  「好,我冷靜一下。」梅哈爾博士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說到:「鄭,剛才那種感覺真的很美妙,和我設想之中的感覺一樣,完美無瑕。接下來,我能操作一下麼?」

  「可以,但是您不要激動。」鄭仁道。

  梅哈爾博士沒想到鄭仁竟然這麼好說話,他真的和自己說「可以」!

  心率是有點快,可畢竟觸摸到了介入手術最難的點,一點都不興奮,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只有剛剛一瞬間,但他卻感受到了這麼多年夢寐以求的那種感覺。

  湍流,對介入手術影響最大的無法預估的力量,鄭竟然能臨場做出判斷並操控導絲穿越湍流!而且似乎還不止一處,湍流過後的操作有些複雜,梅哈爾博士無法完全清晰的感知到。

  真的是被上蒼親吻過的雙手,要不然無法解釋這一點。竟然能操控導絲穿透湍流,要不是親身體驗,絕對無法相信。

  梅哈爾博士很快冷靜下來,身體施放的各種激素水平下降,心率漸漸恢復正常。

  他對自己情緒的管理能力,是超一流的。

  可能因為本身是心臟學科的大牛,加上自己也有心臟疾病,多年以來潛移默化控制的結果。

  「鄭,我可以試試了。」梅哈爾博士默默的數著自己的心跳,最後睜開眼睛和鄭仁說到。

  「醫用物理學公式就沒必要瞭解了,數據太複雜,根本無法瞬間計算並得到一個正確的方式。要憑感覺,梅哈爾博士。」鄭仁說到。

  梅哈爾博士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

  畢竟躺在手術台上,其他動作想做也做不出來。

  導絲繼續在橈動脈裡遊走,梅哈爾博士能夠感覺到,在術者位置的鄭,手上的力度小了一些。在這一刻,他成為了一名助手。

  而術者,是自己,是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

  梅哈爾博士右手捻動微導絲,眼睛看著上方的屏幕,微導絲一點點向前前行。

  導絲、微導絲碰血管壁,在介入手術裡幾乎是必然的。

  無法預料什麼時候會出現的湍流、術者的操作手法、並不比微導絲粗多少的血管,這一切都是阻礙。

  但是對梅哈爾博士來講,只有湍流是真實存在、無法克服的。他的右手微微捻動微導絲,感受著微不足道的力量從導絲上傳來。

  這裡……一瞬間,梅哈爾博士感受到血管裡湍流的力量。然而他只來得及做出第一個動作,隨後微導絲就被湍流撞偏,碰到了血管壁。

  「梅哈爾博士,手腕下壓,手指向第四象限移動6°,這個位置能過去。但過去之後,手腕要向左上有一個移動的……」鄭仁糾正道。

  微導絲還在橈動脈裡,碰一下血管壁沒什麼的,梅哈爾博士知道這一點。

  「鄭,你是怎麼做出反應的?預知還是……」

  「手術做的多了,感受到湍流的力量後,身體自然的反應。」鄭仁道,「博士,我們手術要提速,你還有3次嘗試的機會。」

  只有3次機會了?梅哈爾博士有些遺憾。

  但鄭仁說的對,現在是手術狀態,自己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不可能有大把的時間留給自己揮霍。

  他屏氣凝神,操控微導絲繼續向前走。

  可惜,遺憾的是梅哈爾博士雖然能夠感受到湍流的存在,但身體的反應完全沒辦法和年輕的鄭仁相比。

  每每想要做出反應的同時,血管裡的血流就把微導絲帶偏,碰到血管壁。

  最後一次,甚至輕輕碰到了一個動脈硬化的斑塊。

  梅哈爾博士嘆息,這種體驗很差。還不如鄭仁在操作,自己只是單純的感受那種穿透湍流的感覺。

  身體機能的老去,自己是沒有辦法逆轉的。

  「鄭,還是你來吧。」梅哈爾博士有些遺憾的說道:「作為一名助手,我想我不應該佔用太多的術者資源。」

  鄭仁笑了笑,沒有腹誹梅哈爾博士。他點頭,道:「博士,手術繼續。」

  微導絲的操控權從梅哈爾博士換到鄭仁,彷彿像是一隻無法控制的猛獸,直接被馴服了一般。

  在血管壁裡前進。

  當再次遇到湍流的時候,梅哈爾博士眼睛看著影像,扶著微導絲的手感受著力度、角度的微弱變化。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不斷的明悟在梅哈爾博士的心裡升起。

  此時,他已經不再激動,像是最開始接觸介入學科的時候似得,感受著、體會著、提高著。

  導絲準備進入前降支,鄭仁忽然抬頭,給老賀使了一個眼神。

  老賀手裡拿著藥劑,直接給推注進去。

  基礎麻醉,是指使患者處於熟睡或淺麻醉狀態的方法。一般用於短時間的操作,比如說胃腸鏡、無痛人流……

  鄭仁嘗試很多次後,不斷的失敗讓他沒有了耐心。

  還是讓博士被麻醉吧,這樣或許會好一些,所以老賀才會出現在這裡。

  博士感受到不對,馬上說到:「鄭……」

  只說了一個單詞,他就睡了過去。

  鄭仁抓緊時間手術,基礎麻醉的時間很短,要是15分鐘無法完成手術,還要繼續給藥。那樣的話,風險會成倍增加。

  「鄭老闆,這麼做好麼?」老賀手裡拿著注射器,有些惶恐。

  「沒什麼不好的。」鄭仁道:「蘇雲,看什麼呢,抓捕器。」

  蘇雲馬上湊到一邊,充當助手。

  在他想像中鄭仁因為巨大的壓力會出現接連不斷失誤的場景並沒有發生,一切都和以往的手術一樣,簡單、乾淨、利落。

  好遺憾啊,蘇雲心裡浮出這麼一個想法。

  這種木頭人,還真是無趣,給自己一個機會又能怎麼樣!蘇雲心裡想到。

  不過手術在繼續,並且在梅哈爾博士被基礎麻醉之後瞬間提速。蘇雲也無法一心二用,全力以赴的當助手都嫌不夠。

  老賀也注意到手術的速度提升,原來剛剛鄭老闆在給梅哈爾博士上教學手術課……只是剛才的手術速度已經很快了,要這麼快麼?

  導絲準確的命中抓捕器,非順應性球囊內擴,這一系列步驟一氣呵成。

  「蘇雲,注意監護儀。」鄭仁一邊操作導管進行鈍性分離,一邊謹慎的說到:「只要有不對,就按照你的判斷告訴護士長給藥。」

  雖然現在監護儀上顯示的數據表明身體狀況平穩,但馬上要取出前降支內的支架,這是最危險的步驟。

  「嗯,我在看著。」蘇雲沒有驚訝於鄭仁把一切都交給自己,他只負責手術。

  畢竟心臟方面的併發症,自己算是專業人員中的專業人員。

  「鄭老闆,您這手術做的……」張琳主任看著心臟介入醫生一直避免取冠脈支架的手術過程,愕然說到:「真是……厲害!」

  鄭仁沒說話,吹的再高能怎麼樣?手術做不下來,還不是直接就傻逼了?

  而張琳主任也沒有注意到鄭仁無視了自己,完全沒有尷尬的感覺。

  她專心致志的看著手術過程,渾然忘我。剛剛的「誇獎」,她完全沒走心,只是事實如此,不吐不快。

  一個支架取出器被順了進去。

  它像是一個導管,前方有鈍頭,儘量用最小的力量切斷血管內膜與支架之間的黏連、增生。

  這種操作,鄭仁是最熟練的。

  嫩豆腐,摸著做,就是這個道理。只是現在他的手進不去,只能用介入手術的手段來把支架與血管內膜之間的黏連給游離開。

  手術難度陡然增高。

  冠脈支架取出術,術式很早就出現過,但隨即被否定。因為手術成功率……幾乎為零。以至於最後寧可開始研發可降解支架,也沒有醫生願意碰觸這個領域。

  橫跨外科、介入科的鄭仁卻沒有這方面的苦惱。

  他雙手操作取出導管,進入梅哈爾博士的冠脈前降支。

  一小團黑乎乎的陰影出現在畫面裡,很小、很細,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分辨。

  張琳主任仔細看著屏幕,感覺導管旋轉了一個角度。導絲彷彿行走在她的冠脈裡一樣,心臟砰的跳了一下。

  導管毫不猶豫的奔著那團黑影走去,張琳主任腦海裡出現血栓受到牽拉的影像。這裡是最難的,血管應該會痙攣吧,隨後是心肌缺血,再後……

  麻醉就對了,張琳主任馬上意識到。

  自己一個觀台的都會情不自禁的有這種聯想,要是梅哈爾博士還清醒著,怕是這時候冠脈已經開始痙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17
1275 難度肯定有,但是不大(掌門_停止跳動_加更)

  「罌粟鹼。」鄭仁一邊操作,一邊看著影像說道。

  話音剛落,藥物已經推注進去。蘇雲全神貫注的看著手術,配合的極為默契。

  「老闆,這裡成功率高不高?」蘇雲很嚴肅的問到。

  「麻翻後博士不搗亂,成功率還是很高的。」鄭仁道:「只是一個支架取出術,難度肯定有,但是不大。」

  真是令人髮指的回答,蘇雲心裡嘆了口氣。

  裝逼的最高境界,是別人都做不到,自己卻能做到,然後風輕雲淡的說,這難度也就那麼回事。

  這種手段自己經常用,比如說給趙雲龍救台的時候,最後自己就撂下這麼句話。

  但鄭仁跟自己這麼說,感受截然不同。

  蘇雲的體驗相當差。

  張琳主任站在鄭仁身子的側後方,仔細看著手術經過,她已經完全沒有了思想。

  冠脈支架取出,這種術式早就被「淘汰」了。

  不是因為手術術式的問題,而是因為沒人能順利的完成。

  支架和血管內膜之間黏連、游離、分解的過程中,大概率造成心肌缺血。甚至有可能出現冠脈撕裂,導致心包填塞,患者直接死亡。

  在張琳主任看來,這是無法避免的一種併發症。

  可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在鄭老闆的操作下卻沒有發生。她甚至都沒看懂鄭老闆的操作,支架就被取出來。

  帶著濾網的取出器拿出來,被鄭仁直接放到器械台上。

  張琳主任仔細看了幾遍,卻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取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梅哈爾博士的前降支竟然像是鋼筋混凝土打造的一樣,沒有出現痙攣。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她好奇的要了一副無菌手套戴上,示意護士把支架遞給自己。

  支架內層佈滿了血栓,管腔直徑已經縮窄到原本的一半。張琳主任記得病歷裡的描述,不到半年的時間,梅哈爾博士的冠脈支架竟然堵塞成這樣。

  這還是在梅哈爾博士口服抗凝藥物的基礎上發生的。

  張琳主任試圖找出一種其他的方式來治療梅哈爾博士的疾病,但手裡拿著的支架無聲的告訴她,只有這麼一種方式。

  無論是載藥支架還是可吸收支架,肯定都會在梅哈爾博士血液高凝狀態下,變的毫無用處。

  似乎做禁忌的冠脈支架取出術,是唯一的辦法。或許這也是梅哈爾博士願意嘗試的原因吧,他是心臟病學的泰斗級人物,肯定知道他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

  張琳主任恍惚中,目光從支架內側挪開,仔細觀察著支架外側。

  血管內膜增生,在支架外膜處形成了一些攀爬的痕跡。只是不知道鄭老闆用過的什麼手段,既避免了冠脈痙攣,又鬆解了血管內膜的增生,這才把支架取出來的。

  真是神乎其技,張琳主任想到。

  這種教科書裡的禁忌症,鄭老闆敢做,梅哈爾博士也敢找鄭老闆做,這兩個人的膽子真的是太大了。

  正想著,手術台上鄭仁已經把嶄新的帶膜支架下了進去,但卻沒有造影,而是直接開始做另外一根冠脈血管。

  前降支支架取出、支架植入術,就這麼成功了?!連造影確認都不用?

  張琳主任無語,鄭老闆也太有信心一些了吧。

  雖然知道他是想趕在基礎麻醉甦醒前完成手術,可是還有兩根動脈血管的支架等待取出、並下新的支架。

  時間來得及麼?

  想著,張琳主任看了一眼掛在門楣上的時鐘。

  距離推注基礎麻醉藥物,只過了3分鐘。

  不僅能做下來,手術還做的飛快。可是看手術過程,自己怎麼就沒感覺到呢?

  張琳主任嘆了口氣,這就是手術水平的差距。其他小大夫看自己做手術,怕也是這種想法吧。

  手術做到這裡,已經沒有任何難度了。

  剩下的兩根冠脈,操作是一模一樣的。

  能取出一個支架,剩餘的兩個也能取出,難度為零……只要不出現意外情況,張琳主任心裡想到。

  鄭老闆的心臟介入手術水平竟然高到這種地步了!

  張琳主任呆呆的看著鄭仁繼續在操作,心裡一片茫然。

  自己的水平和鄭老闆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這種禁區級別的操作,在他手下,根本沒有難度。

  手術前,張琳主任還反覆琢磨,自己有可能在手術中做出什麼樣的搶救。有些很罕見的併發症都考慮到了。

  然而現在,看著呼呼入睡的梅哈爾博士,看著平穩的像是從來都沒有改變的心電監護,她知道自己的功課白做了。

  一台禁忌的手術,竟然沒有出現任何併發症,似乎比自己做個冠脈造影還要簡單。

  ……

  操作間裡,梅哈爾博士的隨行醫療團站在操作間裡,大眼瞪小眼,他們沒有被允許進去。

  嚴院長和袁副院長坐在操作台前,而本應該坐在操作台前的技師只能很委屈的躲在後面。不過鄭老闆似乎根本不用技師,所有操作都在裡面用控制面板完成了。他可以無所事事的打醬油,一直到手術結束。

  要是所有醫生都這麼做,自己是不是就失業了?技師心裡忐忑的想到。

  手術剛開始,擴音器裡,不斷傳出鄭仁和梅哈爾博士之間的對話,有翻譯在院長們的身後同聲傳譯。

  兩位院長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事情。

  梅哈爾博士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對鄭仁的手術手法充滿了好奇。

  即便是危險到了極點的心臟手術,也要操作一兩下。

  「孔主任,你怎麼看?」嚴院長忽然說到。

  「院長,手術很難,但我相信鄭老闆能順利完成。」孔主任毫不猶豫的說到。

  「不會出現血管痙攣麼?」嚴院長問到。

  正說著,透過鉛化玻璃看到老賀開始給梅哈爾博士推注麻醉藥物,做基礎麻醉。

  原來鄭老闆心裡真的有數,嚴院長換了一個姿勢,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裡,讓雙腿儘量舒緩一點。

  本來在外地開會,他生生推掉了很多接待工作,排除萬難的趕回來。一路奔波,倒是有點累。

  但是鄭老闆手術做的好,是挺省心,嚴院長心裡想到。

  與此同時,手術室裡,一個信號接收器把信息傳送出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18
1276 我準備推薦鄭醫生(掌門beatsouls加更)

  瑞典,斯德哥爾摩,卡羅林斯卡醫學院。

  中心會議室裡,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手術的過程清晰的展示在眾人的眼前。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直播是有聲音的。

  鄭仁和梅哈爾博士之間的對話,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第一枚支架已經被完整的取出,梅哈爾博士也沒有出現心肌缺血、冠脈破裂等等可怕的併發症。

  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美好,甚至可以說是完美。

  梅哈爾夫人表情輕鬆下去,雖然這一切都在她的預計之中,但總是擔心有意外發生。

  不愧是被上蒼親吻過的雙手,這種禁區式的手術,竟然能順利完成,沒有一絲波瀾與意外。

  而且那個年輕醫生真的沒有在梅哈爾博士面前屈服,在簡單的交流之後,當導管要進入冠脈的時候,就直接給了梅哈爾博士基礎麻醉,避免意外發生。

  梅哈爾夫人對此特別滿意。

  直播畫面裡,手術短暫的停止,術者正在準備做取出第二枚支架的準備工作。

  「諸位,剛剛的手術,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梅哈爾夫人說到:「我記得三十年前,梅哈爾以心臟支架植入術的術式被推薦位醫學獎候選項目的時候,就有人說,這種術式還不完美,無法避免併發症,所以不能獲得醫學獎。」

  「現在,三十年過去了,這項技術已經完美。」梅哈爾夫人掃了一眼周圍老態龍鍾的評審們,道:「然而心臟介入技術已經成為了過去時,不再是最前沿的科技,它在梅哈爾以及無數醫生的推動下,普及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認為這只是一個最基礎的手術,而不會認為它本來應該獲得醫學獎的!

  這次我和梅哈爾的態度是一致的,會在投票的時候選擇這位雙手被上蒼親吻過的醫生,選擇TIPS術式。」

  「夫人,請你冷靜一點。」坐在中間位置的評審主席拉夫森博士眼睛看著屏幕,放下手裡的水杯,淡淡的說到:「臨床術式不能獲得醫學獎,這是一個規則,我想我們應該習慣,而不是想試圖打破它。至於以後,誰知道呢。」

  「拉夫森閣下,請原諒我的無知。」梅哈爾夫人把輪椅轉換了一個方向,盯著拉夫森博士。

  他臉上又多了幾個老年斑,看著又蒼老了很多,透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夫人,這裡只有我們幾個評審在,有什麼話您儘管說。」拉夫森很淡然。

  只有梅哈爾博士以及他的夫人讚成,還遠遠不夠。臨床術式想要獲得諾獎?下輩子吧!

  「當年的評審主席達赫林閣下就是這麼說的,三十年過去了,你的說法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梅哈爾夫人冷冷說道:「在這間屋子裡,我只能聞到一股腐朽的味道。你華美的衣服就像是裹尸布一樣,看著就令人作嘔。」

  梅哈爾夫人言語尖利,根本沒有留下絲毫緩和的餘地。

  「那只是你的錯覺。額葉切除術,被視為諾獎的污點。難道我們還要再親眼看到一個貌似成功的術式獲得醫學獎,然後在無數併發症後讓醫學獎變成為醜聞麼?」拉夫森博士卻沒有生氣,只是安靜的說到。

  「污點難道還不少麼?只有一個額葉切除術?」梅哈爾夫人盯著拉夫森的老年斑,說到:「我想,不久以後,當惡魔來收走你散發著腐朽氣味的靈魂的時候,你們一定會聊的很開心。因為你們之間有很多共同話題,會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夫人,請保持冷靜。」拉夫森博士依舊沒有生氣,他敲了敲桌子,說到:「無論是TIPS手術的新術式,還是取出冠脈支架的手術,只能代表一位傑出的醫生的技術。這距離醫學獎,還有至少三十八萬公里的距離。」

  「拉夫森閣下,只有你才會這麼想。」梅哈爾夫人喃喃的說到:「真不知道像是你這種無知的人,是怎麼進入評審委員會的。」

  「夫人,你要保持尊重以及敬畏……」

  話沒說完,大門被推開。

  一個頭髮蓬鬆,像是觸摸靜電後有了反應的人當先走了進來。

  「梅哈爾夫人,請您代替梅哈爾博士接受我最誠摯的謝意。」那人說到。

  他還很「年輕」,只有六十多歲,比醫學獎評審委員會的在座各位都要有活力。最起碼,他不用坐在輪椅上被人推進來。

  「奧爾森閣下,很高興您的光臨。」梅哈爾夫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接受奧爾森的吻手禮。

  「我的神,昨天接到梅哈爾博士的郵件時,竟然還懷疑。」奧爾森舉起雙手,他的頭髮筆直蓬鬆,像是刺蝟一樣,和手臂一同渲染著話語之中的驚訝,「剛剛的直播,簡直就是神祇降臨人間,為凡人們指明了前進的道路。」

  「奧爾森閣下,你怎麼從皇家科學院跑來了?」拉夫森博士淡淡的問到。

  醫學獎評審和物理、化學獎評審是不一樣的。

  奧爾森博士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的評審委員會主席,但在醫學獎的評審中,卻沒有絲毫說話的可能。

  所以拉夫森博士並不在意奧爾森忽然出現在這裡。

  這裡,

  是卡羅林斯卡醫學院,

  是自己的領地!

  就連國王陛下都要給自己足夠的尊重。

  「親愛的拉夫森閣下,我首先要感謝卡羅林斯卡醫學院對這個世界做出的貢獻。」奧爾森興奮的說到。

  他太興奮了,說話很快,聲音很大。狹小的會議室裡,奧爾森博士的聲音反覆震盪著。

  拉夫森皺眉,冷冷的看著面前水杯裡泛起一絲漣漪,就像是他死寂的心被撩動了一樣。

  「手術訊號已經接收,經過動態三維重建,我們發現了湍流。而這位據說被上蒼親吻雙手逇術者,竟然能夠憑藉直覺或是某種神秘力量的指引,對湍流採取操作,避免血液湍流對手術的影響。」

  「那又怎麼樣?」拉夫森博士看著奧爾森誇張的頭髮,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冷淡、冷漠。

  臨床術式,不能獲得醫學獎,這是規則!

  絕對的規則,要絕對的執行,自己不允許它被褻瀆。

  「怎麼樣?」奧爾森博士詫異的看著拉夫森,像是看一個老年痴呆症的患者。

  他足足停頓了幾秒鐘,才用詫異的口吻說到:「拉夫森閣下,請允許我的無禮。」

  「嗯?」拉夫森博士覺得事情或許不會像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奧爾森閣下,請您稍等,手術還在繼續。」梅哈爾夫人緩緩說道:「請體諒一名妻子對丈夫手術的焦慮心情。」

  奧爾森剛想說什麼,但被夫人的打斷。他看了一眼屏幕,聳了聳肩膀,招呼身後的人擺放各種機器。

  拉夫森看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機器,不知道奧爾森要做什麼。皇家科學院各種黑科技一應具全,有些小玩意自己根本都無法想像。

  中心會議室安靜下去,手術還在繼續。

  第二根支架、第三根支架……

  11′52〞後,手術結束。

  奧爾森在手術結束的第一時間,向梅哈爾夫人表達了祝賀。夫人的表情輕鬆了很多,一絲笑意爬上了眉梢。

  隨後奧爾森博士整理了一下衣服,只是那團蓬鬆的頭髮看起來並不嚴肅,無論他的表情是什麼樣的,都像是在開玩笑。

  「拉夫森閣下,請允許我的無禮。」奧爾森很嚴肅的說到:「我準備推薦鄭醫生。」

  「手術?」拉夫森博士的眉頭挑了一下,冷漠的說到,「不可能的,醫學獎是不會頒發給臨床術式的。」

  「哦,不,該死,你理解錯了。」奧爾森說到:「我想要提名今年的物理學獎!」

  拉夫森的手舉起來,剛要用手勢來表達自己的拒絕。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聽到奧爾森這麼說!

  一個醫生,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一種臨床術式無法得到醫學獎,而是獲得物理學獎,這無疑是一種天大的嘲諷。

  拉夫森博士感覺空氣都變得辛辣了起來,呼吸變得極為艱難。

  猛然間,他的心臟忽然多蹦了一下。短暫的出現心悸、胸悶、氣短的症狀。

  奧爾森博士是瘋了麼?拉夫森的手停滯在半空中,愕然的看著奧爾森,冷靜了很久,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讓一名醫生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整個世界都會一片嘩然的吧。

  本來諾貝爾生物學、醫學獎最近幾十年名存實亡,應該改名叫做諾貝爾生物學獎。

  至於醫學?

  who  care!

  「拉夫森閣下,請一定把推薦名額讓給皇家科學院。」奧爾森優雅的鞠躬,像是一名真正的貴族。

  「我能知道為什麼麼?」過了足足有10秒鐘,拉夫森才緩緩放下手臂,審慎的問到。

  「原因很簡單,馬上就會呈現在您的眼前。」奧爾森興奮說到:「經典物理學最後一塊拼圖出現在我的眼前,要是無法給他頒布物理學獎,我相信牛頓閣下的靈魂會穿越回來,把我直接帶走的。」

  「我有一種直覺,湍流會引發一場革命,隨著經典物理學變得完美起來,量子物理學也會被推動!」

  「……」拉夫森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或是看到的這一切。

  中心會議室裡,醫學獎的評審們靜悄悄的坐著,他們心中也是一樣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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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7 經典物理學的大廈宣告完工!(掌門邦金加更)

  「拉夫森閣下,您知道我和梅哈爾博士的關係。在二十年前,我剛剛提出湍流理論的某種猜測的時候,博士就不斷的來找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該死的難題,當年牛頓閣下都沒有解決。我只是試圖完成偉人的遺憾,並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哪怕是一點點的突破。」

  「昨天收到梅哈爾博士的郵件,我沒有相信他的判斷,產生了懷疑。這一點,我一定會向梅哈爾博士道歉。

  一直到今天看到手術經過,做了動態血流三維重建後……我的神!一定是牛頓閣下的靈魂回歸神祇的懷抱後,神講解了湍流,他才會重新出現在人世間,幫我們這群愚昧的人們解決了這個難題。」

  「……」拉夫森覺得自己沒聽懂奧爾森博士的話。

  他是說一台手術,竟然解決了經典物理學最後的難題?

  該死,那不可能,肯定是自己理解錯了。

  「拉夫森閣下,手術的過程在我看來只是一次實驗,人體就是最完美的模擬裝置。

  偉大的梅哈爾博士,堪稱科學史上最偉大的人之一。他用自己的身體做為模擬裝置,向我、向皇家科學院、向全世界的物理學家展示出來一次完美的試驗經過。」

  「抓緊時間,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向拉夫森閣下展示湍流的最新成果了。」奧爾森和身邊的研究員說到,聲音有些急促。

  世界最先進的儀器模擬、重建血流的速度是極快的。

  但也等了足足10分鐘。

  隨後,紅色背景出現在液晶屏幕上。

  這是血管,在場的醫學獎評審們一眼就看出來了。

  血液在血管裡不停的流動,只用短短的十多分鐘就做出這種精美的動態三維重建,皇家科學院的黑科技讓在座眾人喟嘆。

  「請允許我為大家講解一下。」奧爾森微笑,笑容掩蓋不住他的迫不及待。

  拿起激光筆,奧爾森走到液晶屏幕前。

  「血液分層流動,重建中用不同色譜來標註,這樣能看的更加清晰。梅哈爾博士的血管中的血液,可不會是這樣。」奧爾森先講了一句,隨後激光筆打開,紅點出現在液晶屏幕上。

  「層流的力量是如此難以捕捉,什麼時候形成湍流也是神來決定的。」奧爾森快速的說著,「這裡,看著平滑的血流,即將形成一個可惡的湍流。」

  果然,當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激光筆指示處的時候,就看到平滑的層流相互撞擊,像是海浪一樣破碎,隨後出現一團漩渦。

  而這個時候,佔據屏幕一半的微導絲出現在湍流面前。

  醫學院的評委們清晰的看到手術過程的一個局部,雖然知道手術已經完美結束,卻看到這一幕的瞬間還是心裡一緊。

  導絲的前進會受到湍流的影響,而出現偏移。就像是大洋深處颱風籠罩下的一艘小漁船,會上下顛簸,不可能有其他的結局。

  如果接二連三的湍流出現,很可能這次超選就失敗了。

  然而……

  大家腦海裡想像的結果並沒有發生。

  導絲在遇到湍流前,就開始微微顫抖,更換角度。

  「慢點,再慢點,我要1/8倍速。」奧爾森吼道,聲音在中心會議室裡播散,拉夫森博士面前水杯裡的水又一次開始微微漾起漣漪。

  「該死!1/8都無法展現術者精妙絕倫的技巧。1/16倍速!」隨著奧爾森不斷的咆哮,液晶屏幕上展現出來的速度越來越慢,而水杯裡的水漾起的漣漪卻越來越大。

  「對,就是這樣。請各位注意,術者不可能從他眼前的屏幕裡到湍流的出現。

  因為只通過你們分辨率那麼低的介入影像,是觀察不到微觀世界的。」奧爾森的情緒激昂,咆哮著,完全不在意中心會議室裡在座的各位老人們的心臟是不是能承受的住。

  他胸中的一團火,在燃燒著。這是研究經典物理學的物理學家夢寐以求的一幕,奧爾森博士瘋狂起來。

  「我猜想,或者是術者感受到湍流的力量!你們看,你們看!」奧爾森彷彿變身為一名足球解說,激光筆已經無法滿足他澎湃激昂的情緒。他把激光筆扔掉,手指點在液晶屏幕上,吼叫著,「看到了吧,就是這樣,該死的微導絲像是精靈一樣的活動著!它躲開了,躲開了!哦,不!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這是神祇的傑作!」

  「躲避湍流!看,繼續生成的湍流術者沒辦法躲避,他竟然操控著那根特麼的、該死的導絲直接穿過去!」

  「湍流的力量變化莫測,他不斷改變著手法!他不是人,他肯定不是人!這是一台機器,絕對特麼的是一台機器!」

  奧爾森的咆哮聲像是海浪一樣,拍打在醫學獎評審的心中。

  幾個人臉色蒼白、難看,已經開始取出藥物,毫不猶豫口服下去。

  「真是精彩,導絲竟然穿過湍流層,繼續前進!」奧爾森吼叫道:「這就是對經典物理學最後的補充,如果我們能把手術過程數據化,最後重建、提煉出相關的理論的話,偉大的牛頓先生一定會很高興!」

  「看,又一個湍流,又一次完美的表演!」

  「……」醫學獎評審們沉默的看著奧爾森的頭髮與舉動,默然無語。

  「過去了!又過去了!湍流根本沒有影響!我就知道是這樣,就知道是這樣!」聲音變得尖銳,彷彿是一場歌劇。

  而他,像是男高音一樣,在咆哮著,在怒吼著,在發洩著胸中的激情。

  「梅哈爾博士判斷的沒錯,這雙手是被上蒼親吻,用來指引黑暗中迷途的我們。今年的物理學獎,肯定是他,絕對不會有其他人能夠競爭,絕對沒有!」

  在奧爾森博士的咆哮聲中,導絲穿過一道道湍流,穩的像是從來都沒有動過一樣。

  「簡直太精彩了!經典物理學的大廈,為了這一幕,我們足足等了200年!現在我宣佈,經典物理學的大廈,建設完畢!」

  隨著奧爾森博士最後的咆哮,啪啪啪的聲音接連響起。

  醫學獎評審面前的水杯碎裂,清水灑了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18
1278 尿失禁(掌門翻毛腔額大鳥加更)

  水杯因為共鳴而炸裂,清水灑了一桌。

  因為奧爾森充滿激情的高亢話語,水杯破碎的聲音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沒有給垂暮老人們的心臟造成致命一擊。

  拉夫森博士看著面前桌面的清水不斷蔓延,像是血管裡的血液一樣,層流衝撞,形成湍流,他像是傻了一樣,靜靜的出神。

  「這就是最完美的傑作,充滿了蒸汽朋克……不,是未來高科技的精密感與神秘感。」奧爾森手舞足蹈的說道:「拉夫森閣下,今年的物理學獎,要是不頒給經典物理學最後一塊拼圖的話,那就是世界末日!」

  「……」拉夫森楞了一下,他從奧爾森的口氣裡聽出一種堅決。

  這不是恐嚇,也不是手段,而是一種狂熱。

  他是真的想要把物理學獎頒給一名醫生,而不是在開玩笑!

  基礎物理研究,竟然頒給一個醫學獎提名的項目,拉夫森覺得有些迷茫。

  事情變化的太快,超出預期,就像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難道梅哈爾博士和夫人真的這麼瘋狂?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拉夫森博士扼殺。

  不是瘋狂,是真的在基礎研究方面有所突破!

  按理說基礎研究獲得突破,最先投入的是根本不計代價、不計成本的物理學項目。可是這次,怎麼會出現在醫療行業裡?

  並且是醫療行業帶動基礎研究?

  醫療行業屬於應用行業,它能完成經典物理學都無法完成事情麼?

  偉大的牛頓、愛因斯坦、麥克斯韋、波爾、伽利略……他們會同意麼?

  「奧爾森閣下,你不是開玩笑的吧。」拉夫森決定再試探一下,「沒有充足的理論依據,甚至在規定時間裡都……」

  「我親愛的拉夫森博士,面對經典物理學最後一片拼圖的出現,任何理由都是生澀枯燥,不成立的。」奧爾森博士繼續揮舞雙手,臉漲的通紅,「這是經典物理學完工的一瞬間,我不會允許它從我眼前飄走。」

  「你的設想是不是太樂觀了?」拉夫森博士冷靜的問道。

  「我知道,經典物理學最後完工或許還要一百年時間的探索。但只要一個正確的方向,就已經足夠了。我堅決不允許幾十年後,其他人給這位被上蒼親吻雙手的科學家頒發物理學獎。」奧爾森狂熱的說到,根本沒有注意到在座的醫學獎評委們難看的臉色。

  這種事情,在諾獎評審中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申報某一項獎勵,最後卻拿到了另外一個獎。

  要是很勉強,倒也算了。

  但諸多醫學獎評審看到的是奧爾森狂熱的目光和語無倫次的表達。

  他們都知道要是被奧爾森爭去的話,一個物理學獎怕是沒有跑了。

  聽起來特別像是個童話,可是奧爾森就站在前面,他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血絲,充滿了狂熱的光芒。這一切都表明他內心深處的渴望,毫不掩飾。

  他不是在開玩笑,絕對不是。

  這麼做真的好麼?拉夫森愕然看著已經幾乎癲狂的奧爾森。

  只是瞬間,他的心裡就有了一個辦法。

  「奧爾森博士,請你安靜一些。」拉夫森緩緩說道,任憑清水流淌下來,落在褲子上,像是前列腺已經肥大到讓小便失禁的程度。

  「嗯?」奧爾森博士愕然看著他。

  「我們正在討論鄭醫生的TIPS術式有沒有機會獲得醫學獎。現在我可以確定的告訴你,他的手術做的特別好,術式也很成熟。我們會進一步篩選、觀察。這個項目,和物理學獎沒有關係。」拉夫森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到。

  「不可能!」奧爾森怒吼道,很難相信這種巨大的吼聲是發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你們這群發霉的怪物,怎麼會打破醫學獎不頒發給臨床術式的規矩。」

  「這個和你沒有關係。」拉夫森淡淡的說到。

  「就算是讓國王陛下做最終的裁決,我也一定會堅持的。」奧爾森博士怒吼著,「這是顛覆物理學獎的一個重大發現……」

  接下來的話語,拉夫森一點都沒聽。

  他心裡依舊拒絕給TIPS手術術式辦法諾獎,但他也不想獲得醫學獎的一個推薦項目,最後竟然拿到了份量更重……或者說在諾獎裡份量最重的物理學獎。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這張老臉還往哪放?

  那群無聊的媒體肯定會大放厥詞,說什麼諾獎評審的黑幕之類的事情。

  前幾年,某個獎項空缺了一年,引得整個世界為之嘩然。這種事情,拉夫森博士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

  已經八十多歲了,他不想自己的歷史上有黑點。

  要是那樣的話,拉夫森確定,自己死去之後,棺材板都蓋不上。

  「奧爾森博士,我想我要仔細考慮一下。」拉夫森說到:「你簡直太吵了,這裡是醫學院,還是請你回到皇家科學院。我們都冷靜一下,慢慢交流這件事情。」

  奧爾森還想繼續說什麼,梅哈爾夫人忽然招手,說到:「博士,一切都等梅哈爾回來之後再說吧。」

  「那需要很長時間。」奧爾森博士並不情願的說到。

  「請相信我的判斷,手術做的極為成功,恢復期最長不過1周。」梅哈爾夫人微笑,一道陽光從窗口透進來,照在她的臉上,泛著聖潔的光芒。

  「梅哈爾博士是一位真正的鬥士,我也很想聽他對術者技法的判斷。」奧爾森博士喃喃的說到。

  「我想你要是完成相關模型,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不,夫人,一個月絕對不夠。半年都未必能建好類似的模型,湍流……」奧爾森說到這裡,有些沮喪。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難道不是麼。」梅哈爾夫人笑著說到。

  隨後,她按下呼喚器的按鈕,她的助理敲門進來。

  「拉夫森博士,有關於TIPS手術的問題,還要請您審慎考慮,至於具體結果,等梅哈爾回來後再說好了。」梅哈爾夫人臨走的時候如此說到。

  看著梅哈爾夫人離去,拉夫森博士才注意到自己褲子上的水漬。

  「該死!」拉夫森博士用手帕不斷擦拭著水漬,可是依舊留下一灘小便失禁的痕跡。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19
1279 老闆,有人陰我們(掌門雲飄影丶加更)

  「夫人,梅哈爾博士用自身作為模型,這種為了科學奉獻的精神簡直太令人欽佩了。」奧爾森走在走廊裡,感慨的說到。

  「他是去做手術治療的。」梅哈爾夫人對奧爾森博士說的模型的形容很不認可。

  在她心裡,梅哈爾的死活或許這群物理學家並不在意。可是對於她,梅哈爾博士活著,比經典物理學大廈建設完畢重要一萬倍。

  「祝梅哈爾博士身體健康,早日康復。」奧爾森博士匆忙說到:「夫人,我先走了,這段動態三維重建,我還要看很多遍。我有感覺,這是神祇給我的啟示。我一定……肯定能從中得出……」

  說完,他就帶著一眾研究員匆匆忙忙離開卡羅林斯卡醫學院,聲音越來越遠。

  ……

  同樣的手術視頻,觀看的角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奧爾森博士的看點在於微導絲在血管裡行走的時候,術者在遇到湍流時候的應急處理。

  而介入科醫生們則驚嘆於冠狀動脈支架還能取出來。

  這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

  ……

  912,特需病房。

  梅哈爾博士躺在病床上,他想要拉住鄭仁的手,不讓他離開。

  此時對於博士來講,最重要的事情並不在於自己的冠脈支架以及心肌是否缺血。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血管湍流對導絲的影響。

  至於他被基礎麻醉的事情,早就被忘到了腦後。他只是有些遺憾,後面的操作沒有感受到。

  可是在助理費舍爾的勸阻以及鄭仁的堅持下,他只能頹然放手。這一瞬間,鄭仁覺得梅哈爾博士的目光一下子灰暗下去,了無生趣了一般。

  走出病房,嚴院長道:「鄭醫生,手術很順利麼。我問了張主任,她說臨床上沒有人取冠脈支架。」

  「是的,院長。」鄭仁回答道:「因為風險大,所以現為了儘量避免支架取出,或者支架摞支架導致冠脈狹窄。

  因為避免冠脈破裂導致心包填塞和心肌缺血,耗材廠商都在研究載藥支架和可吸收支架。就是為了避免金屬留在冠脈裡,這裡……」

  他說著,笑了笑。

  和梅哈爾博士對話,他的語序略有問題,稍微帶了點翻譯腔。

  「你是怎麼考慮的?」嚴院長問道。

  「當時給博士做手術的時候,微導絲抽出來的瞬間,就已經可以看到血栓凝聚。」鄭仁道:「梅哈爾博士,本身是心臟病學的專家,他的用藥是很規範的。甚至有些特效藥物、還沒有進入臨床的特效藥都有服用。」

  「我考慮,現有科技水平,無論是載藥支架還是可吸收支架,都無法讓博士的病情痊癒。甚至只要幾個月的時間,冠脈就會再次被堵死。」

  「所以當時我採取了比較大膽的方案——取出支架,然後再下另外一枚。」

  「這麼做的好處在於血栓會一次性取出,帶膜支架也不會和血管內膜產生太過於劇烈的反應。但難點在於手術,不過這點我能克服。」

  「嗯。」嚴院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院長,鄭醫生的水平可是相當高的。」袁副院長笑著說到:「看來我不用擔心我的冠脈了。」

  「能不做手術,還是不要做。」鄭仁很認真的說到。

  兩位院長相互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這位鄭老闆,還真是不解風情的很啊。不過這種人還是很好應付的,心思純淨,像是一杯清水。

  「那就這樣吧。」走到特需病房門口,嚴院長說到,「小鄭你可以回去休息,但手機別關機,有事情隨時調你過來。」

  嚴院長語氣裡透著幾分親近。

  鄭仁點了點頭,沒說話。蘇雲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無限鄙視。

  這麼好的機會,是人都會沖上去抱大腿吧。可是自家老闆竟然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說,只是點了點頭。

  他要是不會做手術,出門就得被人打死。

  「老袁,來我辦公室。」嚴院長叫著袁副院長,兩人一路走向機關樓。

  鄭仁鬆了口氣,和院長說話,簡直要比做兩三台手術還要累。

  「老闆,晚上吃點啥?」蘇雲笑眯眯的拍了拍鄭仁的肩膀,問道。

  「富貴兒要陪護梅哈爾博士吧,他水平行麼?」鄭仁記得教授沒有走出來,便問道。

  「這種時候,就算是不會也得衝在前面啊,誰像你似的。」蘇雲鄙夷。

  「該是我的就是我的。」鄭仁笑著說到。

  任務獎勵還沒有領取,獎勵的內容,可是有很大的說法。鄭仁也不願意猜想,等沒事兒了仔細看看。

  「真不知道你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來的。」蘇雲道:「晚上想吃什麼?」

  「還不餓,聽你們的。」鄭仁道:「先慢慢商量,我去看看苗主任。和苗主任說會話。也不知道現在鎮定劑有沒有減量,你知道麼蘇雲?」

  「已經減量了,說是再過三五天可以試著拔管、脫機。」蘇雲道。

  那就好,鄭仁笑了笑。

  「嗯,常悅……我打個電話。」蘇雲說著,拿出手機,「咱們上手術的時候,她說要去看看患者家屬,順便等咱們一起吃飯來著。」

  「哪個患者家屬?」

  「誰知道,她就那麼一說,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可還沒等他撥號,常悅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嘿,心有靈犀麼?」鄭仁心情不錯,打趣道。

  「老闆,你變壞了。」蘇雲接起電話,還沒等他說話,常悅就開始急匆匆的說了起來。

  蘇雲的表情瞬間嚴肅,而後冷冽,最後像是佈滿了寒霜一般。

  鄭仁看的奇怪,等他掛斷電話,便問道:「蘇雲,怎麼了?」

  「老闆,有人陰我們。」蘇雲厲色道。

  「不會吧,誰那麼不開眼。」鄭仁笑著說到。

  剛給梅哈爾博士做完手術,嚴院長都改口叫自己小鄭了,這時候跳出來,那不是找打麼?除非有什麼真憑實據。

  可是自己會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裡?

  不可能麼。

  「老闆,你認真點,趕緊去找常悅,她那面湊巧錄音了。」蘇雲急匆匆拔腿就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19
1280 難民營

  下班後,常悅很無聊。

  一幫人都去手術了,她對手術沒興趣,只對寫病歷、和患者家屬聊天有興趣。

  直腸異物的患者的愛人叫李曉梅,好像條件挺困難的,常悅想了想,換了衣服去看看她。

  不趕時間,她慢慢悠悠的來到ICU門口。

  消防通道、走廊裡,患者家屬三三倆倆的在聊天。

  一般情況下,家屬只要留下電話號,打電話半個小時能到就好。

  但912的ICU裡,大多數都是外地患者。住ICU每天花費不菲,經濟已經捉襟見肘。留守的家屬,大多只在走廊裡等著,不去附近的旅店。

  舒適和花銷相比,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在走廊裡等親人信息的家屬們,能租個行軍床,都算是比較奢侈的那種。大多數,只能找個地兒和衣而臥。

  患者家屬戲稱是住進難民營了,早些年還有在走廊裡用酒精爐煮方便麵的。但這幾年為了防火,這種行為已經被堅決止住了。

  被縟之類的,就算是帶了,白天也沒地兒放。

  現在已經開春了,還算好的。要是冬天,門縫、窗縫裡的北風呼呼的吹進來,那才叫遭罪。

  要是趕上病重的患者,一住三五十天,患者家屬先在外面熬的不成人形。

  這裡面的辛苦,常悅自然是知道的。

  她沒有在走廊找,而是直接去了防火通道。現在禁菸了,防火通道里還好,早些年這裡面烏煙瘴氣的。

  打開門,常悅一眼就看到了李曉梅。今天她的運氣不錯,搶到了一個牆角,已經鋪上了幾件衣服,躺在上面。

  衣服不是禦寒用的,而是「佔座」用的。

  常悅毫不懷疑假設有人趁她上衛生間搶這個位置,李曉梅這個文靜的女孩兒會撲上去廝打。

  陪護患者,時間長了,在生活和生死的壓力下,人都變的不正常起來。

  「曉梅!」常悅揮揮手,開心的說到。

  李曉梅手裡拿著手機,正在翻看著什麼。聽常悅叫她,轉過身看了一眼。

  「悅姐!」李曉梅驚喜,「你怎麼來了?」

  「下班,沒什麼事兒,來看看你。他怎麼樣?」常悅問道。

  「體溫已經降到38°了,正在一點點恢復。今兒醫生跟我說,呼吸機已經撤了,花費少了很多。」李曉梅有些欣喜,又有些愁苦。

  「錢夠用麼?」常悅試探著問到。

  「和家裡說了,先藉著,只要利錢別太高就行。以後慢慢還唄,總不能把人扔這兒。」

  常悅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和李曉梅說過借錢的事兒。只是她手裡的有點存款,但不多。也就是來912才能攢下來點,海城市一院一個月2、3000,吃喝都不夠。

  要不然為什麼和蘇雲喝酒那次一下子喝那麼多?那時候她已經很久沒喝酒了,常悅是單純的饞酒。一不小心把蘇雲給喝多了,她不是故意的。

  日子都不容易,加上常悅強大到IMAX的溝通能力,李曉梅早都對她敞開心扉。

  事情已經發生,說別的沒用,日子還得過下去不是。

  常悅就像是一滴水,在醫生辦公室裡,毫不起眼。在這種「難民營」裡,依舊毫不起眼,和旁邊的李曉梅看起來沒什麼區別。

  有人說會話,李曉梅也覺得心情好多了。

  要不然天天被錢逼著,還要住在這麼一個地兒,人都快瘋掉了。

  正聊著,防火通道的門打開,一個燙著波浪捲的女人探出頭,四處看著。

  防火通道里,已經有好幾個人佔據了各種位置。

  有的在睡覺,鼾聲迴蕩,震耳欲聾;有的在拿著手機看電影,嘿嘿傻樂;有的在一邊摳腳,一邊吃著外賣。

  就像是形容的那樣,這裡算是難民營也不為過了。

  波浪捲皺著眉,想要退走。但掃了一眼,看見女陪護只有常悅和李曉梅,她便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常悅坐在李曉梅的衣服上,蜷縮在角落的黑暗了,仔細看走過來的這個人。

  不像是患者家屬,表情上沒有憂愁、焦慮,甚至也沒有熬久了之後的那種冷漠。

  她不屬於這裡,好像是在找人。

  「姐們兒,你這地兒不錯啊。」波浪捲走過來,笑了笑說到。

  她一看就和這裡格格不入,是個外來者,無論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

  這一點和常悅不一樣,常悅在醫生辦公室,是最不起眼的角色,沒人會注意她。

  在這裡,也是一樣,她就像是從小生長在這種「難民營」裡的孩子一樣,波浪捲看都沒看常悅,毫無覺察。

  「還好,一早就在這兒搶的。」李曉梅乾巴巴的笑了笑,說到。

  雖然再如何落魄,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要保持的。

  「這地兒真是不好,我領導生病了,家裡人也不來陪護,非得讓我過來。」波浪捲抱怨道:「這種家庭,早晚都得散夥。」

  說著,她漸漸進入了角色,一直壓抑在心底不敢對人說的對毛處長的怨念迸發出來。

  李曉梅這才放鬆了下來,原來不是院裡檢查的。聽人說,要是遇到院裡檢查的人來,大家都得搬走。

  走,容易。但是要想再佔到這塊風水寶地,可就難了。

  「你領導什麼病啊。」李曉梅問道。

  「胃腸外科魏主任給做的手術,據說是腸子上長了個瘤,都擴散了。」波浪捲說到:「才四十多歲,家裡老公也不來陪護,不知道跟哪個小狐狸精廝混去了。」

  「真是可憐啊。」李曉梅眨著眼睛說到。

  「可憐有啥用,以後兒子管比他大七八歲的姑娘叫媽,還要被後媽欺負,那才叫可憐呢。說不定叫媽的姑娘比她兒子都小呢。」

  劉曉梅點了點頭。

  波浪捲也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

  這麼順利,剩下的就要看看自己運氣好不好,眼前這個女孩兒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過她已經找了一圈,應該不會有別人。

  「姐妹兒,你家什麼人住院啊。」

  「我愛人。」劉曉梅說了一句,隨後道:「外傷。」

  「真是,誰做的手術?」

  「鄭老闆。」

  剛說到鄭老闆三個字,鼾聲大作的那人猛地坐起來,茫然的看著四周。

  「鄭老闆在哪?」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19
1281 妹子,你不知道大夫有多黑

  波浪捲怔了一下。

  「丫頭,是你說的鄭老闆啊。」絡腮鬍子含含糊糊的說到。

  李曉梅瞥了絡腮鬍子一眼,沒說話。

  這人天天打鼾,弄的自己都睡不好。患者家屬之間也有矛盾,最起碼李曉梅和絡腮鬍子就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搶位置、腳臭、打鼾,都是矛盾的起因。

  「我領導的手術,也是鄭老闆後來上台給做的。」波浪捲連忙把話題給接上。

  常悅在黑暗中躲藏著,聽到波浪捲這麼說,馬上精神起來。

  「那可有福氣了。」絡腮鬍子哈哈大笑,說到:「我老婆,別的地兒都不敢診斷,也就是運氣好,遇到鄭老闆,直接給收入院做了手術。」

  這也太囂張了,胃腸的患者,他說收就收,說做就做?以為醫院是他們家開的?波浪捲心裡想到。

  「聽說了麼?過幾天鄭老闆去木衛六做手術。」絡腮鬍子也不管李曉梅的目光,湊了過來八卦道。

  波浪捲皺眉。

  怎麼扯到木衛六去了?(注1)

  鄭老闆終於衝出地球,走向宇宙了?

  「木衛六是哪?」再往上的台階上坐著一個小夥子,鄙夷的問道。

  「是外國吧,誰知道呢。」

  「你們知道的消息都太過時了。」另外一個人洋洋自得的說到:「被你說的,我也很好奇,什麼鄭老闆,做熘肝尖的麼?前天我去介入科看了一眼,直接嚇傻了。」

  「咋了?」絡腮鬍子瞪他一眼。要是這貨敢說鄭老闆不好,這就讓他開開眼。

  「站了一溜的外國人,一個比一個規矩,靠著牆根。」那人說到,「在俺們那旮沓,一年也見不到一次外國人。我感覺我這輩子見的外國人都已經看完了。」

  「外國人和鄭老闆有什麼關係?」絡腮鬍子問道。

  「據說是個外國專家,叫什麼來著?」那人記不住了。

  「飛雲浮,你別扯淡,成天就咧咧些有的沒的。」絡腮鬍子說到:「你說你,好好的家不回,在這兒看護鄰居。我問你,你跟人是不是有一腿?」

  「是梅哈爾博士。」波浪捲實在受不了這些人在這兒胡亂的八卦,說的話都沒處聽去。木衛六,真特麼扯淡。

  「對,就是這個梅博士。」叫飛雲浮的人說到:「我想起來了,就是他!」

  「梅博士?怎麼聽著跟唱京劇的似的。」

  「那是梅蘭芳,別打岔。」飛雲浮說到:「說是梅博士接受鄭老闆的邀請,決定加入912。」

  大波浪捲無語……

  梅哈爾博士要來912?給他什麼位置?名譽院長給人家都請不來。

  「介入科患者裡,一個哥們說了。上面已經發了通知,說是要搞好衛生,煥然一新,準備迎接新同事。」

  「不對,你說的不對。」樓下拐角有人走上來,說到:「聽說好像是鄭老闆的諾獎沒戲了,以後要轉行做熘肝尖。」

  越說越沒影,大波浪徹底無語。這種低端的地兒,真是不適合自己啊。

  就算是打入敵人內部,自己也是那麼矯矯不群。

  可是毛處長安排的事兒必須要去做,否則明兒個,自己沒好果子吃。

  「唉,別提了。」大波浪在諸多匪夷所思的議論中準備力挽狂瀾,她嘆了口氣說到:「鄭老闆手術做得好,是不假,但是也貴啊。」

  常悅往角落裡縮了縮,九十斤的身材要是使勁靠著牆,倒也顯不出來什麼。她摸出手機,見沒人注意自己,按到了錄音上去。

  「貴?你還真不知道什麼是貴。」絡腮鬍子道:「手術費,單據發給我了,一共才五千多塊錢,大部分都是麻醉費用。ICU,一天一萬多,真是要命。不過呢,幸好鄭老闆給我找了出路。」

  「丫頭,你呢?」說到費用,絡腮鬍子也開始八卦起來。

  「我看了一下,手術費貴點,但大頭都在用藥上。」說起這個,李曉梅就開始犯愁。

  ICU的醫生也都給她解釋了,重度感染,各種化驗和最高檔的抗生素是必須的,想省都省不了。

  如果在十幾年前,現在這種狀態是沒救的,只能等著感染性休克然後人就不行了。

  花錢買命,最起碼給了一條路。

  大波浪捲怔了一下,不對啊!

  在毛處長那出來後,她特意和器械科的同事諮詢了一下。彈簧圈比較便宜的是一萬二一個,據說一台手術,比如說顱內大動脈瘤的那種,往裡打三四十個彈簧圈的手術都有。

  一台手術下來,不得三五十萬?

  她也看了手術記錄和收費記錄。

  手術記錄裡,明確說了在魏主任上台的同時,介入科也開了血管栓塞術,往動脈分支裡打了彈簧圈。

  但收費記錄卻沒有。

  她還以為是和患者家屬溝通,不走醫院的賬面,所有錢都掙到鄭仁醫生自己的口袋裡去了。

  「妹子,你不知道,這幫大夫有多黑。」波浪捲試圖挑唆一下,「明明用國產耗材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用進口的。我今兒看我領導手術,光是超聲刀就用了三把。估計你是不懂,看不出來玩了什麼貓膩。」

  絡腮鬍子先不高興了。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他幾乎是吼著說的,把大波浪捲嚇了一跳,「鄭老闆還用玩貓膩?」

  「怎麼不用?」大波浪捲強自辯解道。

  「丫頭,今天搬出ICU的那個要抱著孩子跳樓那家,叫什麼來著?」

  「婁朝霞。」

  「對,就她們家。找了一個不知道被什麼髒東西上身的假大師,兩年花了一百多萬。」絡腮鬍子的眼睛瞪的圓滾滾的,一臉凶相看著大波浪捲。

  「後來怎麼滴,還不是讓鄭老闆一嗓子給吼破了金身,直接魂飛魄散了?」絡腮鬍子得意洋洋的說道:「鄭老闆,是有大本事的。那個什麼狗屁大師,跪在介入科門口,找鄭老闆,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

  「嗯,我也看到了。」飛雲浮說到:「看著挺嚇人的,躺在地上,一身大汗的抽抽著。」

  「……」大波浪捲覺得跟他們聊不下去了,真是矇昧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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