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965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5
1262 奪命大烏蘇

  介入科醫生辦公室裡,幾人還在閒聊著。蘇雲看出來常悅不懂,笑嘻嘻的安慰常悅道:「別說了,晚上我陪你喝酒,怎麼樣?」

  「就你?」常悅眼神裡的鄙視,讓蘇雲很受傷。

  「陪你喝酒,還挑三揀四的。」蘇雲憤怒說道。

  鄭仁連忙攔住兩人,這要是嗆出火來,蘇雲這貨又特麼得多。

  明天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手術雖然自己在系統手術室裡訓練過很多次了,但有蘇雲在,還是多了一分把握。

  萬一真有什麼情況,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可能會派上用場。

  雖然這個機會不大,陪同梅哈爾博士來的,有很多全球知名的心臟學科的專家,蘇雲的水平和他們沒什麼明顯的優勢。

  但還是別喝多的好一些。

  「喝酒,可以,喝點啤酒,別喝酒精度高的。」鄭仁道。

  「老闆,你真是婆婆媽媽的什麼都管。」蘇雲嘮叨著。

  「這次你們去的匆忙,下去去俺們那旮沓,請你們喝慕尼黑啤酒,老好喝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說到。

  「啤酒跟水似的。」蘇雲不高興了。

  鄭仁想的卻是那次喝大綠棒子,蘇雲被抬回來的事情。

  水喝多了,也是醉人的。

  「到底吃什麼,我都餓了。」常悅問道。

  「烤肉,啤酒嘍。」蘇雲很明顯沒什麼精神,他心裡對鐵蓋茅台還是有著愛的,尤其是最近喝了幾次後這種愛更是深沉。

  「啤酒有什麼好喝的。」常悅在這一點上,和蘇雲有著共同的觀點。

  但是在鄭仁反覆堅持下,兩人悻悻的同意去喝啤酒。

  柳澤偉能少喝一點,他也沒見過常悅、蘇雲喝酒的架勢,還以為是說著玩。

  滴了一台車,幾人來到附近的一家叫做冬天牛的烤肉店。

  謝伊人和常悅來這面吃過,據說肉質還是相當不錯的。這是一家老店,蘇雲幾年前也來過,很是贊同她們倆的說法。

  進了店門,鄭仁見款台只有巴掌大,勉強能站一個人,特別奇怪。

  「蘇雲,這家的款台怎麼這麼小?你知道麼?」鄭仁問道。

  「據說從前的生意特別不好,換了三五個地兒,換到哪都賠錢。」蘇雲倒是知道,笑著解釋:「後來找人看了眼,說是老闆的命格和款台有問題,讓把款台縮小,越小的話就越發財。」

  「呃……」鄭仁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老闆也沒辦法,那時候窮途末路,只好最後一次嘗試。」蘇雲道:「於是他家的款台就變成這個樣子。」

  「結果生意就好起來了?」鄭仁還是有些不信。

  「當然。」蘇雲道:「這是總店,後來又開了十幾家分店,發起財來真是誰都擋不住。」

  鄭仁就很無語了,這種說起來很玄的事兒,真的不在他的邏輯裡。

  「省城也有一家飯店,和冬天牛的說法類似。」柳澤偉開始八卦起來,「老闆是從打工仔拼起來的,吃了很多苦,但是每次資產到200萬以上,就會破財。」

  「老柳,200萬,也沒多少啊。在帝都,買套房子都買不到。」蘇雲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老黃曆嘍。」柳澤偉笑呵呵的說到:「後來老闆覺得反正錢也是會賠光的,於是在到了200萬之後,就帶著錢去香江找了一個大師來算命。」

  鄭仁知道這種事情,大多都是以訛傳訛,最後都沒法聽了。就跟昨天的時候,絡腮鬍子在人群裡說自己一樣。

  雖然他不信,但吃飯、喝酒的時候,自己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說點八卦也挺好。

  「風水先生也許是對錢感興趣,也許是其他原因,親自從香江飛到省城看風水。」柳澤偉道:「後來說他開店的那家寫字樓風水是大凶格局。」

  「哦?什麼大凶格局?D罩杯還是F?」蘇雲懶洋洋的問道。

  「呵呵。」柳澤偉笑了笑,這種葷段子,他在手術台上也經常說,只是當著常悅和謝伊人,蘇雲說得,他卻說不得。

  「那家寫字樓最頂層是洗浴中心,按照風水角度來講,木火在下,水在上,的確是大凶。」

  「後來搬家了?」蘇雲問到。

  「不,風水先生去省城,開始攪風攪雨,最後生生挖出來洗浴中心逼死過幾個女孩兒的事兒。後來省廳介入,查找線索、證據,把故意設計五煞格局的那個老闆給抓了,洗浴中心也關門了。」

  「那之後這個老闆的生意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200萬再也不是什麼阻礙。」柳澤偉道。

  「你和他認識?」鄭仁問道。

  「嗯,當年他經常受傷,我還是放射科的大夫,來的勤了也就記住了。」

  「能讓你記住不算什麼,能讓老闆記住,那才叫去的勤呢。」蘇雲哈哈大笑,看看菜單,一路海點。

  「我聽我爸說,他們蓋房子前,都要有什麼說法的。」謝伊人瞄著周圍吃飯的人面前滋滋啦啦的烤肉,眼饞的很,只好轉移注意力,接著說到。

  「你家不算。」蘇雲道:「大命格,是能改風水的。幾十年前,肯德基、麥當勞剛進來的時候,但凡是大商場開業,都要找這兩家店來湊風水、湊人氣。」

  「我爸也是這麼說的,反正說到最後,都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一類的話。」謝伊人不斷嚥著口水說到。

  「服務員,有什麼啤酒?」蘇雲把菜單翻到了最後,也沒有看到滿意的啤酒。

  「您想喝白酒還是啤酒?」

  正說著,一個啤酒妹穿著紅色的宣傳衣服走了過來。

  「先生,烏蘇啤酒打特價,您要嘗嘗麼?」

  鄭仁不懂啤酒,接觸的也少,沒說話。但是蘇雲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奪命大烏蘇?」

  「是的,先生。看樣子您是真懂啤酒!」啤酒妹笑著說到:「我們家賣的是最純正的烏蘇啤酒。」

  「綠瓶的還是紅瓶的?」

  「都有,您要喝什麼樣的?」

  「肯定是紅瓶的,先要……」說哦,蘇雲掃了一眼,見常悅一臉茫然,教授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有柳澤偉似乎知道,便問道:「老柳,烏蘇,你能喝多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5
1263 弄死你們!

  「烏蘇啤酒的話一瓶就夠了,明天還有手術,可不能喝多。」柳澤偉笑道。

  「那就要二十個。」蘇雲道。

  「……」柳澤偉怔了一下,二十瓶奪命大烏蘇麼?真的要喝這麼多?蘇雲確定聽清楚自己說只喝一瓶?

  啤酒妹開開心心的去拿啤酒了,鄭仁好奇的問道:「為什麼叫奪命大烏蘇?」

  「有兩個原因。」蘇雲見有奪命大烏蘇,開心的很,「首先最主要的原因是——這酒喝起來醉的快,而且第二天頭疼欲裂。」

  「……」鄭仁就不理解了,上頭的酒有什麼好喝的。

  一般來講,入喉綿軟,後勁卻很大,醉了之後第二天神清氣爽不用透一下的酒才算是好酒。

  「蘇醫生說得對,我一個朋友失戀,拉著我去喝酒。平時一斤白酒的量,喝了八瓶烏蘇,整個人都斷片了。」柳澤偉苦笑道。

  「省城也有?」蘇雲詫異。

  「沒有。是一個南疆的患者家屬給郵遞來的,說是老工藝產的,和嘉士伯的新廠沒什麼關係。」

  「老柳,你的朋友,失戀?」謝伊人注意的卻是這個。

  「呃……老樹開新花,也是正常。」柳澤偉本來想開車來著,但是他馬上意識到跟鄭老闆的女朋友說話,最好還是本分點的好。

  「伊人,別打岔。」蘇雲道:「那個患者還能不能聯繫上?我也覺得最近的奪命大烏蘇高級醇和雜醇太多,不如以前的好喝。」

  「我問問的。」柳澤偉笑道:「其實以前的酒裡面,各種醇也比較多,要不然為什麼第二天上頭呢。」

  「那還喝?」鄭仁真是不懂這些人的想法。

  「不喝酒沒有人生,不喝酒沒有朋友,不喝看什麼都很喪,不喝就會被整個世界拋棄。老闆,你注意到我是在說你麼?」蘇雲少有的認真說到。

  鄭仁搖了搖頭。

  正說著,啤酒妹拎著幾扎紅瓶烏蘇過來。

  蘇雲拎起一瓶,倒放在桌子上,「老闆,看看這是什麼?」

  上面的簡寫文字應該是拼音wusu但是酒瓶子被蘇雲倒過來,就變成了英文字母——nsnm。

  「這是……」

  「弄死你們!」蘇雲哈哈一笑,道:「這麼囂張的啤酒,老闆你就不想嘗嘗麼?」

  「不想。」鄭仁直接把話題給終結了。

  「真是無趣的人生,難怪你沒朋友。」蘇雲道:「來,你們喝水,我們喝啤酒。富貴兒啊,烏蘇的地理緯度和慕尼黑差不多,啤酒的味道也差不多,你喝點啊。」

  「少喝點,別喝多了。」鄭仁今天略有些緊張。

  「老闆,你和往常不一樣啊。」蘇雲鄙夷的說到。

  「嗯。」鄭仁也承認,「明天的手術,你和富貴兒至少要有一個人搭把手,我怕梅哈爾博士有問題。」

  「循環張主任在呢。」蘇雲找藉口。

  「配合的不夠默契。」鄭仁道:「其實我覺得富貴兒明天肯定上不去,手術比較難,還是你穿鉛衣去配台吧。」

  「老闆,開始可不是這麼說的。」蘇雲道:「老柳在呢,你幹嘛找我。」

  「老柳是腫瘤介入的,心臟那面不熟悉。」鄭仁沉吟,腦子裡全都是明天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的情況。

  在系統手術室的訓練裡,實驗體對的輔助操作,給手術造成無法預計的影響。

  而且鄭仁能預料到,梅哈爾博士之所以要當助手,除了諾獎、戰鬥之類的事情外,更多的是因為他想切實的觸摸到那層巨匠級別和巔峰之間的透明天花板。

  術中肯定有無數的問題提出來,一邊還要手術,一邊還要解答問題,鄭仁擔心自己照顧不過來。

  這時候肯定要最放心的人在身邊幫著照看。

  「老闆,你擔心個毛線。」蘇雲鄙夷。

  「我在想醫用物理學的公式。你說明天和梅哈爾博士說的話,他能理解麼?」鄭仁道。

  柳澤偉怔了一下。

  醫用物理學?!

  那是個什麼鬼?

  常悅根本不懂鄭仁在說什麼,和她也沒什麼關係。謝伊人則已經開始親自動手烤肉了,肉放在鐵鍋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一股肉香四溢。

  「黏性定律?」蘇雲自斟自飲,也不客氣,先喝了一杯奪命大烏蘇,看樣子極為享受。

  「嗯。」

  「鄭老闆,那是什麼?」柳澤偉開始心虛起來。

  他原本以為手術做到頭,也就是唯手熟爾的過程。可是沒想到鄭老闆都扯出來醫用物理學了,這到底是什麼?

  那瓶倒過來放的奪命大烏蘇似乎就在眼前晃悠,弄死你們……柳澤偉覺得自己已經被弄死了。

  「粘性流體層流時,各層流動的速度不同。相鄰兩層之間存在著摩擦力,稱為內摩擦力又叫做粘滯力。力度的大小與該處的速度梯度有關,與流體的粘滯係數有關,服從牛頓粘滯定律。」鄭仁很專業的解釋道。

  「導絲、導管在血管裡要面對粘性流體層流,有公式可以計算。要是普通的介入手術,碰血管壁,沒有斑塊的話,事情還好解決。可心臟手術,就最好不要碰冠脈。」

  「……」柳澤偉一句話都沒聽懂。

  作為醫大附院帶組教授的他,水平在全國能排進前一二百名,也算是知名教授了。

  他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對拿手的介入手術的某種解釋,一句話都聽不懂。

  「老柳,F=ηS(dv/dx)。」蘇雲用手指沾了奪命大烏蘇,在桌上寫了一個公式。

  常悅看的直皺眉,太髒了。不知道他的手指會不會再往啤酒杯裡放,要是……

  「……」柳澤偉無語,這特麼都是什麼鬼?

  醫學,算是理科,但真心和物理學沒什麼關係啊。

  蘇雲見柳澤偉一臉懵逼,便開始解釋。

  「F為粘滯力,S為兩流層之間的接觸面積,dv/dx為血管裡的速度梯度,比例係數η叫做流體的粘度或粘滯係數,單位為Pa‧s或P。」

  「在操作導絲的時候,腦子裡至少要有這麼一個公式存在,才會準確的讓導絲和血液湍流之間產生某種聯繫。導絲跑偏?你要是理解這個公式,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柳澤偉只能深深的驚嘆。

  他接連無語,已經被弄的死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6
1264 經典物理學最後的壁壘(盟主ibanker加更2)

  「唉呀媽呀,我說我總覺得差了點什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驚呼道:「老闆,雲哥兒,你們怎麼不早說?」

  教授的水平在柳澤偉之上,他看著桌上的公式,驚呼道。

  四周的人們投來詫異的目光。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說著標準的東北話,這種事兒在哪都不常見。尤其教授是那麼的張揚,一點都不含蓄,看點十足。

  「和溫度也有關係,這個公式只是最初步的。」鄭仁接著說道:「具體的公式,說起來太複雜,我估計梅哈爾博士心裡也沒有數。」

  「溫度?」

  「老柳,體溫36.2℃和37℃的粘滯係數是不一樣的。體溫越高,粘滯係數越小,操作起來的動作也不一樣。」蘇雲笑眯眯的夾起一塊肉,講到。

  「理查德‧費曼說了,湍流是經典物理性最後的壁壘。」鄭仁道,「開爾文男爵在19世紀末的最後一天,在英國皇家科學院年會上信心滿滿的發言,他說物理學的大廈已經建成,剩下的工作只是一些局部的修修補補工作。」

  柳澤偉直接懵圈了。

  只是做個介入手術而已,用得著扯到經典物理學麼?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量子物理了?

  果然,他的預料變成了事實。

  「牛頓的三大力學定律,開普勒的三大天體運行定律,熱力學上的三大定律,還有一堆歐姆定理,楞次定理,庫侖定理,焦耳定理,這些已經把物理學的大廈建設的差不多了。哦,對了,是經典物理性。」鄭仁道:「但是還有一個難題,在量子物理學出現之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湍流。」

  「鄭……鄭老闆……」柳澤偉真心聽不懂,後面的牛頓定律他都記不清楚了,腦子裡滿滿都是那個想法——只是介入手術,用搞的這麼高端麼?

  「老柳,怎麼?」鄭仁似乎在想什麼想的入了神,他只是隨口問道。

  「湍流?就是水流裡湍流?那個……很難麼?」柳澤偉知道自己問出來的話肯定會被嘲笑,但不問的話,心裡不踏實。

  「海森堡臨走的時候曾說過,當我見到上帝之後,我一定要問他兩個問題。一個是關於相對論的,另一個就是關於湍流。對了,你知道海森堡麼?」鄭仁很自然的問道。

  柳澤偉淚流滿面。

  自己是不是太弱智了,鄭老闆連這個問題都問自己。海森堡麼,自己怎麼能不知道。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蘇雲就開始解釋。

  「量子力學的主要創始人,哥本哈根學派的代表人物,193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老闆啊,我覺得吧,量子力學之所以沒有得到突破性進展,和湍流是有關係的。」蘇雲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奪命大烏蘇,一邊大放厥詞。

  「蘇醫生,稍等一下,我物理學都還給高中老師了。」柳澤偉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他知道,今兒說的事情應該是很重要的。

  鄭仁也有些詫異,湍流是自己介入手術登頂,達到巔峰級之後才理解到的。梅哈爾博士應該只有一點想法,很朦朧。

  可是蘇雲這貨,天天吃喝玩樂,他怎麼知道湍流的?

  鄭仁心裡喟嘆,天才就是天才,從心胸外科到介入,蘇雲的目光依舊犀利,一眼就能看到問題的實質。

  「叫雲哥兒,什麼蘇醫生。」蘇雲端起酒杯,和常悅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意氣風發。

  「呃……」柳澤偉對這個稱呼一直是拒絕的。

  可是現在,他真是沒辦法再拒絕了。學術上,達者為尊。人家的操作看不懂,原理聽不懂,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鄭老闆,雲哥兒,湍流是什麼?在介入手術裡怎麼體現的?」

  鄭仁沒說話,看了一眼蘇雲。

  蘇雲一邊倒酒,一邊解釋道。

  「想要瞭解湍流就要先明白血液層流。簡單說,就是血液分層的流動。之前的粘性定律,說的就是這事兒。

  流體在流速很小的時候,它並不是一個整體共同向前的,而是層與層之間互不混合,一層一層的流。當流速逐漸增加,流體開始出現波浪狀的擺動。

  擺動的頻率和振幅隨流速的增加而增加,這個時候,叫過渡流。

  當流速繼續增加的時候,流線就看不清了,開始出現漩渦,層流就被破壞了,相鄰的流層之間不但有滑動,還有混合。這就叫湍流了,也叫亂流、擾流或紊流。」

  鄭仁笑了。

  蘇雲這貨是真的知道。

  明天,肯定要讓他披著鉛衣上台。想躲?沒門!

  想到這裡,鄭仁招手,叫來啤酒妹。

  「對不起,啤酒撤十瓶。」鄭仁道。

  「老闆!」蘇雲慘叫。

  「先生,賣……」啤酒妹臉色很難看。

  「沒事兒,錢正常算,當是我請你喝了。」鄭仁笑著說到。

  啤酒妹這才放下心。

  「老闆,你要幹什麼!」蘇雲咬牙切齒的說到。

  「雜醇那麼多,別把你喝傻了。」鄭仁面無表情的說到:「明天下午,跟我上手術。」

  「不是富貴兒麼?」

  蘇雲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起把目光投向鄭仁。柳澤偉還在看著桌上已經變淡的公式發呆。

  「富貴兒水平還差點,為了諾獎,要更穩一些。」鄭仁道:「你什麼時候明白湍流的?」

  「蓬溪鄉做手術的時候。」蘇雲道:「那時候穆濤的操作基本沒什麼破綻,打不到他,做手術都沒精神。所以我就想唄,這也沒什麼難想的。」

  原來是這樣,鄭仁無語。

  「鄭老闆,您繼續說。」柳澤偉沒有注意到大家在說什麼,而是專心致志的看著公式,傻乎乎問道。

  禿頂散發出一股子光澤,油亮油亮的。

  「在物理學中,湍流要研究的範圍不僅侷限於水流,所以人家叫流體力學,這即包括液體,也包括氣體,比如說,喝牛奶時再加點咖啡混一起。」

  「天外雲卷雲舒,菜根譚總看過吧。」蘇雲把所有喝不上酒的憤怒都加到柳澤偉的身上,語氣也尖酸了一些,瞥著柳澤偉的禿頂說到,「老柳,沒事要多看書,對你有好處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6
1265 那層天花板

  柳澤偉根本沒聽出來蘇雲言語的尖酸刻薄,他腦海裡是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像是顯微鏡下看到的細菌、肉眼可見河裡的湍流、天文望遠鏡看到的璀璨星河旋臂,從極小到極大,最後匯成他所熟知的動脈血。

  奔流向前,湍流無數,浪花拍打著血管壁。礁石林立,那是血管裡的動脈硬化斑塊。

  一根導絲,像是龍舟一樣出現在小河道里,面對著礁石、險灘、湍流……

  無數的數據出現在柳澤偉的腦海裡,只是一想,他就覺得酒勁上湧,整個人暈乎乎的。

  「老柳這是怎麼了?」鄭仁見柳澤偉表情有些古怪,便詢問到。

  「奪命大烏蘇,不是鬧著玩的。」蘇雲把柳澤偉身邊的大半瓶酒拿了過來,道:「喝多了,一口就多,我估計老柳的酒量比你還差。」

  「鄭老闆,我在操作的過程裡,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很微弱,但是真實存在,這是您說的湍流麼?」柳澤偉喃喃的問到。

  「鄭仁,吃肉。」謝伊人烤熟了一塊肉,7分熟,夾到鄭仁的骨碟裡。

  「嗯嗯。」鄭仁笑著夾起肉,美滋滋的吃了下去。

  蘇雲見兩人開心,仰脖把柳澤偉的大半瓶奪命大烏蘇給喝進去,一抹嘴,道:「老柳啊,你說的是對的。看樣子對介入手術,你研究的很深刻啊。」

  柳澤偉聽蘇雲這麼說,哭笑不得。

  自己一大把年紀,上班的時間幾乎和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歲數差不多。現在自己竟然要他們誇,研究的深刻……

  一種荒謬感油然而生,柳澤偉苦惱的搖了搖頭。

  「已經很好了,多少人一輩子都意識不到這件事兒。」蘇雲稱讚,語氣裡沒了之前的尖酸刻薄,不知道是不是大半瓶烏蘇下肚的關係。

  「話說回來,首次在實驗中觀察到由層流到湍流的轉變,是1839年。在些對於湍流的研究當中,有兩個標誌性的事件,一個是N-S方程的提出,一個是雷諾數的定義……」鄭仁開始給柳澤偉灌輸湍流的概念。

  湍流無所不在,像是點燃的香菸飄起的青煙就是湍流的一種。

  其實說到最後,不管是鄭仁還是蘇雲都對湍流沒有特別深入的、突破性的研究。

  甚至蘇雲只是概念上理解,卻無法落實到行動中去。

  因為這涉及到海量的運算。

  要麼,就像是鄭仁一樣,依靠「天賦」把湍流的解決手段儘量模糊化,憑藉感覺來做。

  畢竟這是經典物理學最後的壁壘,在大牛級物理學家的認知中,和量子物理是一個等級的概念。而且從說話的語序上,湍流甚至要比量子物理還要難以理解、攻克。

  或許,湍流是連接量子物理與經典物理之間的橋樑也說不定。

  醫用物理學麼,無論是鄭仁還是蘇雲對此都有研究,卻並不深刻。

  好好的醫生,就別冒充物理學家了。

  那一撥天才人物,已經把物理學研究了個底兒掉,就差這麼一個和醫療有關係的湍流沒有研究明白。

  由此可見,基礎研究的重要性。

  酒不醉人人自醉。

  柳澤偉一下子就喝多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若有所思,連放在眼前的啤酒都沒了興趣,眼神空洞,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不斷揉搓著。

  今天鄭仁和蘇雲有意無意說的事情,正是教授朦朧中有感覺,卻又沒有明確認知、甚至連說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的事情。

  一經提起,那層窗戶紙被捅破,教授豁然開朗。

  可也只是理論上豁然開朗,真要落到實踐中,連蘇雲都做不到的事情,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自然根本做不到。

  一頓飯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進行著。

  柳澤偉有感觸,卻又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一樣。

  他連觸摸都觸摸不到,只能不斷的詢問鄭仁和蘇雲一些感悟性的東西。

  或許一分鐘後、或許要幾十年後忽然有一天,在陽光明媚的下午,走在熟悉的路上,猛然間就想懂了也說不定。

  無論是烤肉還是奪命大烏蘇,都沒有技術的提升更讓柳澤偉興奮。

  蘇雲講的深入淺出,鄭仁則偶爾補充兩句,讓蘇雲額前黑髮無風而動。

  至於教授則一直處於那種模擬手術的狀態,最後卻遺憾的沒有任何成果。

  這頓飯,蘇雲的收穫是最大的。不光喝了一大半的烏蘇,鄭仁三言兩語讓他有了更深的體悟。

  只是鄭仁也不知道蘇雲這貨是怎麼練的,竟然碰觸到了那層天花板。

  真是在蓬溪鄉和穆濤搶風頭麼?有可能。愛出風頭的這位完美無瑕的助手,還真是干出這種事兒的人。

  謝伊人倒是吃的很開心,五六盤帶骨牛排、雪花精選牛肉,幾乎都讓她和常悅吃掉了。

  酒足飯飽,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柳澤偉帶著深深的遺憾走了。

  他們真希望這種交流能一直說到明天一早。

  可惜,明天要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今兒鄭老闆前所未有的禁止蘇雲喝酒。這個時間,要是纏著他講更多的技術上的事情,可就太不開眼了。

  要真是那樣,有可能會被止血鉗子敲到腦出血,最後含恨而掛的。

  回到家,鄭仁和謝伊人帶著黑子在樓下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鄭仁忽然發現黑子的好處所在。

  所謂二人世界,多了一個黑子也無所謂。帶著黑子遛彎,小伊人就沒那麼害羞了。

  回去後鄭仁發現蘇雲早早的關燈,卻沒有睡覺,坐在床上在想什麼事情。

  他沒有打擾蘇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鄭仁洗漱後,就直接躺下了。

  先和小伊人問候晚安,習慣性的拿起手機,點開小男孩的頭像,看著他的新說說。

  一夜無夢,等鄭仁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遛了黑子,來到醫院。

  剛進到病區,鄭仁就聽到像是咆哮一般的聲音傳來。

  「你特麼的怎麼幹的活!」聲音帶著憤怒,鄭仁一下子就聽出來是今兒要手術的老太太的傻兒子。

  這是罵護士呢麼?

  鄭仁眉毛皺了起來,快步走進病房。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6
1266 太糙了

  大夜護士正在掃床,也聽到吵鬧聲,急匆匆的從一間病房跑出來,探頭探腦的看著。

  不是和護士吵架就好,鄭仁先放了一半的心。

  一般情況下,患者家屬即便有意見,面對醫生的時候也會客氣少許。畢竟老話講,求醫問病,一個求字現在不講了,可是總歸有道理。

  加上昨天常悅和那兩個傻兒子聊的還不錯,鄭仁有信心他們不會鬧出太大的風浪。

  「這是怎麼了?」常悅在鄭仁身後,探頭看到。

  「估計是鬧起來了,你沒事兒就去換衣服,別這麼愛湊熱鬧。」蘇雲把常悅拽回去,語氣尖酸刻薄,惹來常悅白眼。

  「肯定是患者家屬吵架呢。」常悅道。

  「嗯?」鄭仁楞了一下。

  「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幹活都不利索,相互嫌棄,真是沒辦法。」常悅道:「昨天給老太太鼻飼粥喝,差點沒嗆死……」

  「我去!」蘇雲驚訝,「是故意的吧。」

  「我看不像,就是粗手粗腳的,比較笨。」常悅道:「兩人相互埋怨,又搶著幹活,可能是天生就比較笨拙的那種也說不定。」

  雖然無法相信,但是鄭仁依舊覺得常悅這麼一個老大夫的判斷是對的。

  那兩個傻憨傻憨的漢子麼?鄭仁想著,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有些無奈,卻又有些欣慰。

  雖然現在的社會一切都是唯結局論,但這種傻憨傻憨的人,卻依舊能讓人感受到一絲溫暖。

  想著,他大步走進科室,沒有去換衣服,而是直接奔著病房走過去。

  兩個鐵塔般的黑壯漢子在吵著,病房裡其他患者家屬臉上帶著不悅的神情。

  不光是不高興,更多的則是厭惡與煩躁。

  一個便盆落在地上,黃色的尿液灑的到處都是。鄭仁離了很遠就能聞到那股子味道,他比較理解其他患者家屬的感受。

  誰都不願意和這麼兩個活寶在一起。

  鄭仁仔細聽了幾句,就明白兩個漢子在吵什麼。

  原來是一個人負責給老太太用便盆接尿,另外一個卻不知怎麼出現在身後,一回身就把便盆給撞飛了。

  鄭仁從醫雖然不到十年,但加上實習的時間,見過的患者、家屬也有幾千、上萬了。這兩個極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按照正常的邏輯推斷,兩人對照顧老太太都有極強的厭倦心理,這種患者早就應該放棄治療,躺在家裡的床上。

  有口飯吃,保證餓不死就算是萬幸了。

  然後等墜積性肺炎出現,患者熬不住就死了。

  要是患者生命力比較頑強,熬過了墜積性肺炎,後面還有褥瘡、肌肉萎縮等長期臥床的併發症。

  總之,患者肯定在縣市級醫院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絕對熬不到帝都。

  這倆人,還真是奇葩啊。

  粗手笨腳的人鄭仁也見過,可是卻沒見過這麼笨的。

  「鄭教授,有件事兒麻煩您一下。」一個中年人看到鄭仁出現在門口,知道他是醫療組的上級醫生,連忙擠出來,在鄭仁身邊小聲說到。

  「哦,你說。」鄭仁看著裡面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只顧著一邊吵架一邊拿粗劣的衛生紙擦地上尿液的哥倆,心裡哭笑不得。

  「這兒說話不方便,能借一步……」那中年男人看了看四周,患者家屬、值班醫生、大夜護士,一群一群的人圍著在看。他有些為難,小聲的說到。

  鄭仁明白患者家屬的意思,他笑了笑,道:「是老太太休息不好,想要調一間病房吧。」

  男人怔了一下,隨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鄭教授,能住進來院就很知足了。可是……您也看到了,這倆人成天到晚的吵吵,我媽心臟病都快犯了。」

  「……」鄭仁搖頭,無語。

  這種事兒,還真不怨患者、患者家屬事兒多。

  本來一間病房三張床,加上患者家屬、陪護,十幾平米的屋子裡擠6-8個人。空氣污濁,呼吸都變的困難了許多。

  要是趕上一個打呼嚕的,一晚上都別想睡好覺。

  要是趕上兩三個同時打呼嚕的,那些呼嚕聲合在一起,就像是交響樂一樣。別說一晚上,整個住院期間都別想好好睡一覺。

  有時候還是得看命。

  很明顯,同病房的兩個患者、以及患者家屬的命就不是很好。

  他已經堅持不住了,鄭仁判斷應該是想塞給自己錢,調一間病房。

  但帝都這面,病房緊缺,外面有的是想要住院卻又住不進來的患者。要調一間病房,其他人怎麼會願意?

  「這樣,你先別著急,等交完班,我和主任商量一下,你看好不好?」鄭仁笑著寬慰患者家屬。

  這面正聊著,常悅已經換好了衣服走進去。

  身材矮小的常悅一進病房,兩個黑塔般的漢子幾乎同時停止爭吵,像是犯錯誤的小學生一樣悄悄的看著常悅。

  「抓緊時間收拾,一會就上手術了。」常悅也沒什麼不高興,拎著問衛生員要的拖布就開始拖地。

  「常醫生,我來。」

  「常醫生,我來。」

  兩個黑壯漢子同時伸手,像是兩朵烏雲一樣,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你們收拾床鋪,收拾桌子。抓緊時間,別影響其他人。」常悅只是淡淡的說到。

  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漢子對常悅的話沒有一點反抗,乖乖的去收拾東西。

  「在病房說話要小聲,其他患者年紀也都很大,真要是嚇出心臟病來怎麼辦?」常悅一邊拖地一邊「訓斥」兩個漢子。

  他們倆訕訕的笑著,「咣當~」收拾桌子的人把水杯弄倒了,裡面的熱水汩汩流出來,氤氳冒著熱氣。

  「……」真是越忙越亂。

  鄭仁也特別無奈,心想這個老太太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啊。

  鄭仁用手摀住眼睛,無奈離開。

  不鬧事兒就好,只是這兩個粗壯的漢子也太粗糙了一些。

  「老闆,你說這麼多年,他們怎麼堅持過來的呢?」蘇雲在鄭仁身邊問到。

  「誰……」鄭仁剛一開口,猛然想起患者腦梗病史有3年左右,腦梗後就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他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6
1267 搶著上手術

  事兒吧,還真是不好說。這種情況,老太太竟然沒有出現長期臥床的各種併發症,也算是幸運了。

  這種幸運,是源於患者家屬照顧精心的基礎上的。

  或者她的兩個兒子看著粗手笨腳,但是萬事架不住上心。

  「我去……你慢著點!」鄭仁剛回頭,就聽到常悅說到。

  回頭一看,患者的胃管脫落出來。

  一個粗壯的漢子撓著頭,手裡還拿著粗劣的衛生紙,那畫面美的讓人無法相信。

  鄭仁轉身就走,這一幕實在沒法看下去。再看,鄭仁都想動手上去幫忙了。

  「見過笨的,沒見過這麼笨的。」蘇雲嘆了口氣,和鄭仁一起去換衣服。

  「不過照顧的還好,用心就行。」

  「我覺得他們只是本能的照顧老太太,根本沒有用心。」蘇雲笑道。

  「或許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用心。」鄭仁說著,竟然好羨慕這兩個男人。

  萬事不走心,這也是一種境界。鄭仁嚮往的生活就像是大熊貓一樣,天天吊在樹上發呆。渴了喝水,餓了有竹子吃。

  這樣就挺好了。

  這倆人,真是有意思,鄭仁笑了笑。

  只要沒有醫患之間的糾紛,其他事兒都是小事兒。鄭仁已經準備了幾套方案,一會和孔主任匯報一下。

  查房,早交班,看了患者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柳澤偉搶著把患者送上去。

  鄭仁則來到孔主任的辦公室,敲門進去。

  「鄭老闆,坐。」孔主任拿著手機,正在聽什麼人講話。

  「孔主任,跟您匯報件事兒。」鄭仁像是新兵和老班長匯報一樣很認真的說到。

  「你說。」

  「8-24床患者家屬說話聲音太大,做事情也不靠譜,其他患者家屬跟我投訴了,要換個病房。」鄭仁道。

  「哦?」

  「我認為有必要。」說著,鄭仁把之前的事情給孔主任解釋了一遍。

  「你怎麼想?」孔主任問到。

  「這台手術,是杏林園直播手術。」鄭仁道:「跟杏林園說,患者情況比較特殊,需要住三天到四天的特需病房。」

  「不好。」孔主任想了想直接否定了鄭仁的說法,「商業合作是商業合作,在商言商。多加的錢,都是要你從其他方面付出的。」

  鄭仁也知道,但真的沒什麼辦法。其他患者要是被折騰出個心臟病來,事情反而麻煩。

  「這樣,術後把患者調到6號病房去,整間病房都給她住,不算包間費用。」孔主任敲定。

  「6號病房?那不是趙教授的病房麼?」

  「他請假了,昨晚給我打的電話。說是女兒從國外回來,要陪幾天。」孔主任笑著說道:「這個患者抓緊時間做手術,抓緊時間出院,別等文華回來後你這面還沒忙完。」

  哦,原來是這樣,鄭仁馬上應了下來。事情這麼解決是最好的,不用自己和杏林園再費一番口舌了。

  鄭仁隨後又匯報了下午做手術的事情,就去上台了。

  孔主任看著鄭仁離開的背影,心裡莫名感慨。水平高不算,運氣還這麼好!

  這種人不一飛衝天,還真就沒有天理了。

  今天很奇怪,鄭仁從孔主任辦公室出來,直接去上台,蘇雲竟然跟在後面。

  「你幹什麼去?」鄭仁問到。

  「昨天說湍流的事兒,這不是手就癢癢了麼。」蘇雲笑著說道:「上台去試試。」

  「哦。」鄭仁右手食指跳動了一下。

  「你別想著打我。」蘇雲鄙夷的瞥了一眼鄭仁右手,道:「小爺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你是昨天說了之後,心裡有感悟?」

  「還好。」蘇雲道,「按照公式計算,得需要機械臂和中央微型處理器。我琢磨了一下,覺得最後還是機器替代人體比較可行。像是你這種人,十幾年、幾十年能出一個就不錯了。」

  鄭仁想到在海德堡,大家說的5G和達芬奇機器人的項目。

  不過即便是用機器人來做手術,龐大的數據分析處理也不好弄,至少要阿爾法狗那個級別的處理器才能做到。

  不過這些和鄭仁都沒有關係,他要做的是完成今天這台手術,然後靜靜的調整狀態,等待下午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

  等蘇雲上台,教授和柳澤偉都快哭了。

  本來兩人虎視眈眈的,想要搶一個上手術的助手位置。但蘇雲竟然說要上,那就意味著兩人根本沒有機會。

  教授和柳澤偉垂頭喪氣的坐到操作台前,像是鬥敗的公雞。

  ……

  ……

  德國,海德堡醫療中心,彭佳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藍天白雲,卻無法讓他擺脫焦慮狀態。真想直接飛回魔都,開始工作。

  可是他的要求每次都被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幫助聯繫的主治醫師拒絕,每天很冷漠的查體、更換醫囑,一直拖了好多天。

  正午,陽光明媚。

  彭佳坐在病房的床上,看著屋外陽光大好,手機放在一邊,他默默的發呆。

  幸好已經是網絡時代,雖然不在總部,卻可以遙控指揮。

  這段時間,公司的業績正在緩慢增長,鄭老闆的手術直播經過最早的爆發之後已經到了平台期。

  彭佳並不著急,這是事物運行的正常方式,自己著急也沒什麼用。

  現在看起來,接受某個風投的資助,然後上市,應該是最好的時候了。

  彭佳煩惱的是只有鄭老闆一個人做手術直播,他真擔心鄭老闆撂挑子不干或者坐地起價之類的事情發生。

  是蘇雲蘇醫生一直和自己聯繫,那面倒也仗義,沒有提價的要求,卻也直接拒絕了彭佳要續約的要求。

  這是一個變故,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

  最近幾天,彭佳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完美的解決這個潛在的危機。

  可是沒等彭佳找到一個完美的解決問題的方式,他卻接到了電話,說是明天下午帝都時間16點鄭老闆將要做一台直播手術。

  患者是鼎鼎有名的梅哈爾博士,並且博士既是患者又要做助手。

  這種充滿了噱頭的直播,讓彭佳出離興奮。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7
1268 可能會有驚喜

  他不是擔心鄭仁失敗。

  說實話,這台手術成功或是失敗都會帶給杏林園巨大的曝光與流量。

  他擔心的是鄭仁這個人,是不是以後還能給杏林園做直播。鄭老闆年紀輕輕,就已經走到了給國際最頂尖的循環內科專家做相關手術的地步。

  那以後呢?還能給杏林園做手術直播麼?

  要是沒有鄭老闆的手術直播,杏林園的未來岌岌可危。

  雖然彭佳不斷的避免把整個公司的安危系在鄭仁一人身上,但鄭老闆前進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跟不上。

  「彭總,公司那面已經催了幾次,您看怎麼辦?」彭佳的助理在他身後小聲的催促著。

  「最大力度投放廣告,找風投開視頻會議。」彭佳最後敲定了方案。

  彭佳手裡的平板電腦上,是業務經理給出的風險評估報告。這台手術,評估成功率很低。

  只是一個巨大的噱頭,業務經理一直不明白梅哈爾博士為什麼會用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對,在他的眼裡,這只是一個玩笑。

  「好的。」彭佳的助理馬上開始聯繫,可幾秒鐘後,彭佳卻改了主意,「先不動,我想一想。」

  彭佳的助理有些疑惑,這個時間段,應該是得到風投贊助的最好的時機了。

  可是他沒說話,只是站在一邊,沉默的執行著彭佳的所有指示。

  拿起手機,彭佳走出病房。他擺了擺手,示意助理不要跟著自己。

  走在海德堡醫療中心的綠茵上,彭佳沒有思考太多問題。這一路走來,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屬於被動的一方。

  整個杏林園公司都被鄭仁無形的推動,一路狂奔。狂奔還不算,竟然還在不斷的加速的狂奔。

  就像是捷達安裝了法拉利的發動機一樣,根本不給彭佳、整個杏林園任何思考的機會。每當想停下來歇歇的時候,鄭老闆那面就會弄出巨大的動靜出來。

  這次……更是過分。

  彭佳權衡著利弊,午後明媚的陽光並不熱,但他卻覺得腦子像是被煮熟了一樣,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

  手術是否會成功,要不要在手術之前接受風險投資,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任何人都想在高位套現。

  要是沒有這次手術直播的話,彭佳判斷,杏林園的估值已經在最頂點附近徘徊了。接下來,要沒有新的利潤增長點,肯定會一路緩緩下滑。

  現在接受風投,是比較好的時機。

  但一台給梅哈爾博士做的直播手術,打亂了杏林園整體的腳步。

  博士為什麼會主動要求做直播手術,彭佳並不知道。但他知道不管風險有多大,最起碼自己現在享受到了足夠的曝光度。

  接受風投,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彭佳心裡有些忐忑,他總是覺得差了點什麼。似乎要錯過一個億一樣,每當想要接受風投注資,他的心就慌慌的難受。

  這個決定要怎麼選擇,是如此的艱難。

  彭佳並沒有草率決定,從室外回來,他沒有做出決定,而是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些。

  接下來召開了幾次網絡視頻會議,聽著屬下爭吵,各有道理,彭佳一籌莫展。

  十幾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在魔都的屬下們熬了一個通宵,卻沒有誰能說服誰。

  堅持等直播成功後再說的職員和堅持現在就套現的職員相互爭吵的很厲害,彭佳的頭很疼。

  凌晨3點,彭佳結束了網絡視頻會議。

  還是問一下胡豔徽吧,彭佳最後把決策權扔給了那個最「幸運」的員工。

  「小胡麼?」彭佳打通了電話。

  「彭總,我這面正在做手術直播。」胡豔徽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手術順利麼?」彭佳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呃……」可是那面的聲音卻縹緲了起來。

  「怎麼了?」彭佳有些疑惑。

  他看了工作報告,今天上午鄭老闆要做一台TIPS手術。要是從前,成敗都是正常的。那可是鄭老闆親自動手做的手術,還能失敗麼?

  不知不覺中,彭佳對鄭仁有了一種沒有理由的信任感。這種信任已經超出了職業範疇。

  醫生做手術總是會遇到這樣或是那樣風險的問題,彭佳似乎已經給忘記了。鄭老闆做手術,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彭總,我微信跟你匯報。」胡豔徽用極小的聲音說到。

  聲音小的,彭佳都不確定剛剛胡豔徽是不是說了一句話。

  電話掛斷,很快微信發了過來。

  【彭總,手術室裡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地北省醫大附院的柳教授鬧彆扭呢。】

  職場的勾心鬥角,醫院裡也都有。只是醫院都比較含蓄,畢竟只是一幫社畜、手術狗而已。

  彭佳嘆了口氣,鄭老闆醫療組裡,看樣子也不能免俗啊。

  【怎麼回事,會影響到下午的手術麼?】

  彭佳回覆。

  【兩人爭著上台,最後蘇雲醫生卻上去了。現在他們都看著屏幕在生氣呢,我不敢說話,怕惹人嫌棄。】

  胡豔徽似乎連發微信都帶著一股子小心翼翼。彭佳感受到了這點,他無奈的笑了笑。

  【爭著上手術?】

  【好像昨天他們吃飯的時候,說了一個什麼關鍵的手術節點問題,所以今天大家都想要上手術。雲哥兒直接上了,兩個教授在生悶氣。】

  【應該是這樣,我聽鄭老闆的女朋友說的。】

  【彭總放心,對下午的手術沒影響。】

  胡豔徽接連發了三條信息,生怕一條信息太長,彭佳等的不耐煩。

  彭佳很是無奈,兩個國內外的教授,因為上不去手術台而生悶氣,這種事兒怎麼聽怎麼詭異。

  咦?不對啊!彭佳隨即注意到胡豔徽說的重點。

  介入手術重要的節點?

  【什麼節點?】

  彭佳隨即追問到。

  要是有技術上的突破,那麼以後的直播應該會吸引更多人的關注吧,彭佳的心跳開始加速。

  【好像是能提高手術成功率的什麼東西,彭總,您別著急,手術已經做完了。一會我問問雲哥兒,您稍等一下。】

  接著手機靜默。

  凌晨三點的醫院裡,安靜的讓人心悸。這裡的環境比國內要好很多,但彭佳真想直接飛回去,當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現在回去,是來不及的。尤其是在飛機上還有十多個小時的空白期,還不如留下來。

  彭佳呆呆的躺在病床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手裡攥著手機,等待胡豔徽的回覆。

  手術節點問題?難道說鄭老闆又找出來某種方式能大幅度提升手術的成功率了麼?

  要是這樣……

  彭佳心中的天平已經不斷的開始傾斜了。

  過了十分鐘,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彭佳握著手機,振動的格外厲害,加上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忽然出現,把他嚇了一跳。

  「小胡,鄭老闆怎麼說?」彭佳連忙接通電話,一點都不像是一家大公司的總裁,倒像是初戀的小男孩在等待心愛女孩的電話一樣。

  「彭總,有這麼緊張麼?小心點你的心臟。現在是杏林園最關鍵的時候,你總是住院,太耽誤事兒了。」電話那面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呃,蘇醫生,您好您好。」彭佳一陣頭疼。

  他對蘇雲真是又愛又恨。

  沒有和蘇雲談下來的合作,杏林園不會走到今天這步。可是這位蘇醫生,明明是個醫生,卻精明的像是保險公司的精算師,談判中自己一點便宜都佔不到。

  別說佔便宜,彭佳可以肯定,是那面不想佔他的便宜。要不然,杏林園肯定要不斷被撕掉一片片血肉。

  「有事兒直接問我就好,小胡又不是這個專業的,跟她說了也傳達不明白。」蘇雲笑呵呵的說到,「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老闆提出的一個概念,和介入手術有關係,我覺得梅哈爾博士就是因為這點才要當助手。這個就不和你細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彭佳默然無語,自己怎麼說都是海歸的博士,怎麼能說自己聽不懂呢?還能是相對論?

  不過他知趣的沒有反駁,連梅哈爾博士都感興趣麼?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鄭老闆接觸的世界好像越來越高,自己都無法觸摸到。

  彭佳眼前忽然出現了那個憨厚的臉龐,他不由自主的走神了。

  「我知道你們公司內部肯定會有爭論。」蘇雲的聲音從電話裡傳過來,打斷了彭佳的思緒,「彭總,給你一個建議——接受風投注資是必須的,但最好等今天下午手術結束之後再做決定。」

  蘇雲這麼肯定的說法,讓彭佳瞬間拿定了主意。

  「可能會有驚喜哦。」電話裡傳來蘇雲戲謔的聲音,隨後聲音有些惱怒,他吼道,「老闆,我這就告訴老賀跟著上台,你打我幹什麼。」

  蘇雲沒有繼續說到底是什麼驚喜,電話就被掛斷。

  嘟嘟嘟的盲音,被彭佳直接給屏蔽掉,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驚喜,再有就是能讓梅哈爾博士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做助手,給自己做手術;能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獨自生悶氣的嶄新的節點到底是什麼。

  做決定是很快的,凌晨三點半,彭佳就和屬下敲定了一系列的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7
1269 被上蒼親吻過的雙手(盟主ibanker加更3)

  瑞典,斯德哥爾摩,卡羅林斯卡醫學院,中心會議室。

  陰,有時陣雨。

  沒有晨曦,沒有朝陽,一切都霧濛濛的,像極了一早趕來諸位老人們的心情。

  「梅哈爾簡直瘋了。」一位坐著輪椅的老人來到小型會議室,含糊不清的說到:「他竟然要充當助手?難道他對二十年前的那件破舊鉛衣還有懷念?」

  「他給委員會留了一封郵件,說這次他將要親自證明什麼才是偉大!拒絕臨床術式獲得醫學獎,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我看梅哈爾的腦子是出了問題。」

  「不可能,他是不是被冠脈脫落的栓子栓塞了大腦前動脈,導致興奮區域出現了問題?」

  在場的老人們大多都七八十歲,老態龍鍾。

  可是他們的思維依舊活躍,像是跳動的火焰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梅哈爾太過分了。」一人說到:「每年9月徵求推薦,2月就要求所有的材料都要準備齊。而他今年提名的那個小傢伙,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把手術的資料提交上來。」

  「或許他知道臨床術式肯定拿不到諾獎也說不定。」另外一人說到:「只要一個提名,好獲取更多的慈善捐款,這種事情太多了。」

  「梅哈爾可不是這麼說的。諸位,我對梅哈爾的想法表示贊同。之前他的心臟疾病有多重,你們也是親眼目睹的。我認為他能繼續在林蔭小路漫步,就是一件神蹟。說實話,我也很期待那位小醫生的成長,畢竟我的冠脈也不好。」

  正說著,梅哈爾夫人坐著輪椅,由助理推了進來。

  梅哈爾夫人進來後,助理就沉默退出去,把門關上。

  「夫人,我認為你應該勸阻一下梅哈爾博士。他簡直太瘋狂了,竟然要自己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還要當助手。」委員會主席拉夫森博士坐在長桌的一端,沉聲說道。

  他的年紀比梅哈爾博士還要大,身上散發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連說話的聲音都充滿了灰塵似得。

  梅哈爾夫人坐在輪椅上,腿部蓋了一個毛毯,雖然是四月的天氣,但她依舊不覺得熱。像是冬天圍坐在壁爐旁,腿上抱著貓,講故事的老奶奶。

  「不。」梅哈爾夫人堅定的說到,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並不能阻擋她表達自己的信念:「梅哈爾總是在說,不管轉身多少次,你的屁股總是在身後。這個古老的諺語我已經聽了一輩子,快被他煩死了。」

  「親愛的梅哈爾夫人,我不認為梅哈爾博士去了神的懷抱後,就能看的到從前看不到的事情。他一直在尋找解決血液湍流對介入手術的阻礙,這根本不可能!」

  「心臟手術特別危險,一旦出現各種幾乎必然會出現的術中併發症的時候,一切都會被毀掉。」

  幾人同時勸阻道。

  「梅哈爾今天給我發來一封郵件,我想這也是他堅持的理由。」梅哈爾夫人說到:「他說,他找到了那個可以突破血液湍流的人,並且要和他並肩戰鬥,拿到醫學獎。」

  「我的神,那不可能!」

  「血液湍流?夫人,你是準備獲得這一屆的物理學獎麼?皇家科學院不來觀看這次手術,還真的是很遺憾。」

  「夫人,你難道不覺得博士的舉動很奇怪麼?湍流,我的天,那是和相對論有著平等地位的一項研究。要是有人在湍流的研究中有所突破,皇家科學院的那幫老頑固們一定會哭著把物理學獎頒給研發者的。」

  拉夫森博士靜靜的坐著,他沒有說話,而是冷靜的觀察梅哈爾夫人的一舉一動。

  醫學獎不能頒發給臨床術式,這是規則,是不能打破的。自己很快就要退休了,之後的事情管不到,但是在自己任期之內,絕對不能有臨床術式當選醫學獎。

  他的內心是如此堅定,與梅哈爾博士一樣。

  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拉夫森也充滿了渴望。梅哈爾那個老頭子,竟然敢挑戰自己的威嚴,那就來吧!

  聽到所有的質疑聲,梅哈爾夫人沒有說話,而是按了一個按鍵。

  她的助理開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電腦。

  「我想那個小小的醫療網站,你們從來都沒有去看過。所以,我的丈夫特意讓我準備了最近一次手術的錄播。」梅哈爾夫人說到:「最開始我也不信,那可是該死的湍流,困擾經典物理學已經將近三百年的難題。」

  「夫人,難道你不覺得你和博士看到的都是幻覺麼?這裡是卡羅林斯卡醫學院,而不是皇家科學院!在這裡討論湍流,還不如說一說基因、人體免疫系統對腫瘤的作用來的更實際。」拉夫森博士敲了敲桌子,指出梅哈爾夫人話語裡的破綻與漏洞。

  雖然年紀已經很老了,但是拉夫森博士的頭腦依舊敏銳,像是一個年輕人。

  「你們錯了。」梅哈爾夫人堅定的說到:「新的發現使生命更美好,我想拉夫森博士您是不是都忘記了這句話?」(注1)

  「夫人,手術術式,可不算是什麼新的發現。」拉夫森博士冷漠的說到。

  「神給每隻鳥都準備了蟲,但是不會把蟲扔到它的嘴裡。」梅哈爾夫人說到:「拒絕瞭解一切新鮮事物,只會導致醫學獎腐朽沒落,成為二流獎項,最後成為一種恥辱。」

  這時候,手術錄播已經準備完畢,助理恭敬的鞠躬,把遙控器交給梅哈爾夫人,隨後小心翼翼的離開。

  「介入手術,諸位都有瞭解。有關於湍流的爭議,就讓手術過程來說明吧。」梅哈爾夫人不再陳述之前的觀點,而是點開投影,開始播放手術錄播。

  手術很「簡單」,只是下了一枚心臟起搏器。

  整個過程也沒有剪輯,而是最原始的全過程,這一點在座的都是醫學專家,看一眼就明白。

  雖然沒有人和梅哈爾博士以及夫人一樣深入瞭解介入手術,可是看點是什麼,沒人不知道。

  導絲在血管裡遊走,超選精準,連一次血管壁都沒有碰觸。

  小會議室裡沉寂下去,十分鐘的手術過程過去了,依舊沒人說話。

  「幾個月前,就是鄭給梅哈爾做的手術。那時候,我以為他要回歸神的懷抱。沒想到,他被這隻手留下來。」梅哈爾夫人的聲音有些蒼老、顫抖,但卻滿滿的溫柔。

  「這是一雙被上蒼親吻過的雙手。這種手術,我親手做過無數次。但沒有任何一次能像是他做的一樣,如此完美。甚至我在看到這台手術錄播前,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手術竟然能這麼做!」

  「作為專業的心臟介入醫生,我評價一下。」梅哈爾夫人說到「手術很簡單,但整個手術過程,堪稱神蹟。我能感受到,幾個月期間,術者對手術的理解有了巨大的飛躍。」

  梅哈爾夫人顫抖著,努力坐直,「當時大家感慨梅哈爾獲得了神祇的青睞,那種情況下還能恢復最基本的健康。」

  「但是請各位注意,術者現在的水平已經超越幾個月前做研磨術的水平,幾乎已經達到完美。」

  「梅哈爾知道你們的頑固,他會用生命為諸位證明,這是一個多麼璀璨的新星,他的每一項研究都和當年愛因斯坦拿出的所有理論一樣,具有開創性!」

  「技術的進步,會讓生命更美好,難道這不是諾貝爾閣下的本意麼?梅哈爾已經延續了美好的生命,在座諸位呢?」

  「對了,我已經找了皇家科學院的奧爾森博士,一同觀看手術直播。這個時間,他正在我的實驗室裡準備相關的動態三維圖像的設備。」

  ……

  ……

  註:諾貝爾醫學、生物學獎獎牌上刻的拉丁文。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7
1270 人類醫療領域的一大步

  鵬城,開發區人民醫院。

  穆濤站在吳老身邊,說到:「老師,杏林園有公告出來,今天鄭老闆要直播給梅哈爾博士做心臟介入手術。」

  「嗯?是瑞典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梅哈爾博士麼?」吳老推了推老花鏡,淡淡說到。

  「是的。」

  「鄭老闆心臟介入手術,水平怎麼樣?直播的風險還是很大的吧。」吳老有些疑慮,詢問到。

  雖然都是介入,肝臟等介入和血管、心臟截然不同。心臟介入,一不小心就會出現各種併發症,要推注藥物,直播帶給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穆濤沉默了幾秒鐘,便說到:「是我見過最好的。」

  「哦?」

  「在蓬溪鄉醫院,介入科蔣主任有心梗,忙的沒有注意。鄭老闆早期給了診斷,並且直接按到手術台上做了取栓手術。」穆濤道,「那時候器械、耗材都不夠用,我沒想到會很順利的就做下來了。」

  「這麼看,鄭醫生的循環介入手術水平是很高的,完全不用擔心。」吳老給了一個很中肯的評價。

  「老師,這次不一樣。」穆濤手裡拿著手機,上面宣傳的通知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

  「怎麼?」

  「梅哈爾博士不僅要手術直播,而且他要充當助手。」

  「哦,他年紀比我還要大,要當助手……嗯?是梅哈爾博士要做手術,還是……」說著,吳老被自己彎彎繞的話給繞暈了。

  一瞬間,吳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穆濤連忙說到:「梅哈爾博士是患者,他在去年12月的時候三根冠脈完全堵塞,鄭老闆給做的研磨術。這次是因為凝血機制有問題,要重新取支架並且再下一個支架。」

  「他是患者,還要當助手?」吳老愕然看著穆濤,臉上皺紋深深,每一道皺褶都似乎在吶喊著。

  那不可能!

  「老師,您看。」穆濤把手機遞過去。

  吳老沒有接,他相信穆濤不會因為這事兒說謊。

  「前幾年,中科院的老林倒是自己指導自己的博士給自己做心臟射頻消融術。」吳老道:「只是指導而已,術中還出現了幾次突發事件,都是急診搶救的。過來後,他恢復神智,再繼續指導手術。」

  穆濤垂手站在吳老身邊,靜靜的聽著。

  「但是當助手的話,那不是開玩笑麼!鄭醫生怎麼會同意這種要求!」吳老的情緒有些激動,心口微微一疼,穆濤注意到他的手剛一抬,便馬上拿出硝酸甘油,讓吳老舌下含服。

  過了幾分鐘,吳老恢復了平靜。

  他苦笑道:「情緒還真是不能有波動,穆濤,你去聯繫鄭醫生,勸他一下。手術直播都沒問題,我相信他的水平。但患者做助手,這個風險太大。」

  「老師,我和他的助手聯繫過了。」穆濤道:「蘇雲說,是梅哈爾博士要和鄭老闆研究血液在血管裡流動的湍流問題。」

  「湍流?」吳老念叨著這個生僻的名詞。

  他的水平只能模糊認識到導絲在血管裡走,會受到很多力量的約束、限制,但卻對湍流沒有清晰的認知。

  穆濤也很無奈,他的水平也沒有到這個程度。

  「真的是老了,鄭醫生水平真的這麼高麼?」吳老停頓了很長時間,似乎安撫著自己內心的波瀾,喃喃的說到。

  「老師,湍流的問題,我認為是無法解決的。但是回憶鄭老闆的手術,我終於認識到從前忽略的事情了。」穆濤認真說到:「鄭老闆的手術,看著簡單、乾脆,但這些操作都是基於他對血液湍流的認知基礎上的。血液動力學……這個太高端了。」

  「不可能。」吳老很肯定的說到:「鄭醫生要是能解決湍流的問題……不要解決,哪怕提出一個靠譜的假設,諾貝爾物理學獎都會是他的,還是絕對沒有任何競爭的那種。」

  穆濤苦笑。

  吳老也沉默了。

  話是這麼說,但回憶鄭仁的每一台介入手術直播,乾淨利落,導絲似乎有意識的躲避什麼,不斷進行微小的調整。

  但不管他怎麼做,導絲還是會碰到血管壁。

  在912的直播是這樣,在梅奧、在海德堡的直播也都是這樣。

  不對!

  回想介入直播手術過程,今天上午的手術,雖然是教學手術,但和以往的手術絕對不一樣。

  「把今天上午的教學手術直播調出來,我再看看。」吳老沉聲說到。

  「嗯。」穆濤匆忙去連接投影,找到上午教學手術的錄播,師徒二人開始琢磨起來。

  的確不一樣,因為TIPS手術的直播從來都是以穿刺點的選取為重點的,所以無論是吳老還是穆濤都忽略了導絲在血管裡行走的步驟。

  幾乎是一幀一幀的觀看,用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兩人最後沉默。

  不說鄭老闆,即便是今天接受指導手術的術者,對湍流也是有相當認知的。

  很多細節能判斷出來,他在有意識的避免血液湍流對導絲的影響。

  只是他的手法還略有生疏,不像是鄭老闆手法那麼熟練。

  吳老不明白,怎麼除了鄭老闆,竟然還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穆濤知道,這一定是蘇雲在做手術。那個貨,似乎從來都沒有認真過,可偏偏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被他輕易的追趕上並且毫不留情的超越。

  蓬溪鄉,三天三夜的手術,不僅僅是鄭仁帶給穆濤的挫折感。更為強烈的挫折感是蘇雲帶給他的!

  沒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更早觸摸到了一個未知的領域。

  但是穆濤始終沒有忘記,這台手術,比自己強的蘇雲只是被上指導手術的那個人。

  研究了新的TIPS手術,這還不夠,鄭老闆竟然還要憑藉一己之力把介入手術再向前推一步麼?

  這一步,在他看來是一小步。

  可是對於整個人類的醫療而言,絕對是一大步!

  要是能成功推廣,會有多少新術式在幾年之內冒頭出來?穆濤不敢想,那對醫療行業來講,絕對是有著顛覆性意義的。

  他看著屏幕,看著鄭仁的手術,漸漸的出了神。

  自己是不是還要去一趟帝都,再接受止血鉗子的洗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5 21:07
1271 回家晚了,不會被打死吧

  內蒙古,科爾沁右翼中旗,某家二甲醫院裡。

  劉旭之捧著手機在發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帶著笑走了進來。

  「劉老師吧,我是蘭科公司的業務員。」小夥子很客氣,雙手拿出名片,遞到劉旭之面前。

  劉旭之緩過神來,他接過名片,看也沒看就塞到自己上衣口袋裡。

  「劉老師,我叫劉浩,咱們是本家。初來乍到,還希望您能多支持。」小夥子很客氣的說到。

  「哦,沒問題。」劉旭之心不在焉的說到。

  劉浩的腰微微彎著,「劉老師,我們之前在咱們醫院沒有業務員,很是抱歉。您做的手術,我會查找歷史記錄,費用方面的事兒是不會缺的。對於從前工作的失誤,我代表公司和您道歉。」

  劉旭之擺了擺手,腦子裡還在琢磨著杏林園發的那條匪夷所思的公告。

  「劉老師,我能坐下和您說一下公司的政策麼?」劉浩笑道。

  劉旭之在這家醫院,從來都沒收到過重視,即便他順利的完成了幾例手術,即便他是這家醫院唯一能做介入手術的醫生。

  被生活盤的久了,沒了銳氣。劉旭之習慣性的說了一句好,雖然他心裡有些厭煩。

  「老師,您的耗材使用量,雖然比公司規定還差一點,但只要再加上幾例,就可以獲得一次出國學習的機會了。」劉浩雖然年輕,但商業上蠱惑的伎倆還是很純熟的。

  只可惜現在的劉旭之一腦門子都是一個患者要給鄭老闆當助手的事情,哪裡會想出國學習?

  所謂的出國學習,不過是耗材公司出錢、出力,有人當導遊出國玩一圈而已。

  這算是禁止商業賄賂後的另外一個手段。

  其中的意思,無論是劉旭之還是劉浩都知道。

  「哦。」劉旭之看著手機,還在發呆。

  劉浩有些錯愕,按說像是這種二甲醫院的醫生,能獲得一次出國鍍金加免費旅遊、吃喝玩樂的機會,還不得把自己當金主一樣供起來?

  這個機會,可是自己新來的上司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只為了奪回來這片剛剛被長風搶走的市場。

  可是這個年紀頗大的醫生卻沒有任何興趣的樣子。

  真是土的掉渣,劉浩心裡鄙夷。

  估計眼前這位腰都有些佝僂的大夫還不知道出國對他意味著什麼吧。

  也許他覺得出過一次,連免稅店都不能隨便逛,很遺憾也說不定。

  「劉老師。」劉浩雖然心裡鄙夷,但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幾分。

  「對不起啊。」劉旭之壓抑住心裡的厭煩,心想蘭科廠家要麼是根本不派人來,要麼就是派這個一個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貨過來。

  劉浩怔了一下。

  「我今天有點事兒,還要忙,咱們改天再說好不好?」劉旭之的語氣很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思。

  「那……」劉浩有些不自在了,自己這是上門送錢的,卻熱臉貼了冷屁股。

  不過劉旭之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劉浩也沒辦法再厚著臉皮留下來。

  還是剛剛步入社會不久,臉皮畢竟沒有那麼厚。

  像是最早的一批業務員,能跟著劉旭之回家,給做飯、拖地,然後笑呵呵的帶著滿身塵土與汗水,水都不喝一口就走。

  真要是能做到這個程度,幾乎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劉浩還是太年輕。

  劉旭之沒有注意到劉浩離開,他又一次拿起手機開始琢磨。鄭老闆真是厲害,患者充當助手這種事兒他都敢做。

  雖然劉旭之早就上搜索引擎查找了梅哈爾博士的資料,但無論是卡羅林斯卡醫學院這個名字、還是諾貝爾醫學獎,對他來講都太過於遙遠。

  至於梅哈爾博士從1977年,世界第一批從事介入手術的醫生履歷簡介,劉旭之只是不明覺厲,他無法揣測出來意味著什麼。

  16點啊,劉旭之有些糾結。

  一想到自家的黃臉婆,劉旭之的心就跳動的彷彿初戀一般。

  回家晚了,不會被打死吧。

  但就算是被打死,這台手術該看還是要看的。雖然心臟介入手術和劉旭之沒什麼關係,可是他依舊堅持要看鄭老闆做的每一台手術直播。

  無論收穫多少,乃至有沒有收穫都不好說,他都在堅持著。

  想著,劉旭之堅定了信心,就算回家跪一晚上,也要看手術直播。

  拿出手機,他的手有些顫抖。

  深深吸了口氣,劉旭之找到老婆大人的標註,撥打出去。

  不是面對面,對著手機,劉旭之依舊滿臉笑容,卑微到了水泥地板下面。

  「老婆大人,晚上想要吃點什麼?」劉旭之說話的同時,臉上諂媚的笑容旺盛了許多。

  「又要鬧什麼幺蛾子?」他的愛人直接問到。

  「這不是想下班買點東西回去麼。」劉旭之心一哆嗦,採取了迂迴戰術。

  「有屁快放,你這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他的愛人對他瞭解還是很深的,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老婆,晚上我要學習一台手術,可能要晚一點回去。」劉旭之飛快的說到:「回家了我給你做飯、洗腳,你看怎麼樣?」

  「劉旭之,你想死是不是!」劉旭之家的河東獅怒吼著。

  「別介,別介,老婆大人,我這不是努力進步,給咱家創造美好的明天麼。」劉旭之已經慌了神。

  「過段時間還要去戈壁灘,現在又不回家,你在外面野吧,不用回來了!」河東獅繼續吼著。

  「老婆,你聽我說,今天有件大事!」

  「狗屁的大事,你是什麼人自己心裡沒點逼數麼?你們醫院要改制了,能不能有個位置都說不好,還說什麼大事。現在最大的事兒就是養家餬口,養家餬口!」

  「老婆,你聽我解釋……」劉旭之說著,那股子毅然決然的氣勢已經頹了。

  是啊,養家餬口才是重點。

  醫院要改制,三甲醫院不再加床,社區醫院被私人醫院收購,這是大勢,自己一粒小小的塵埃是無法逆勢而為的。

  他垂頭喪氣的和老婆解釋了半天,這才在付出極大代價後取得了晚上觀看手術直播的允許。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