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23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7:24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方良

  「很好。」

  陰魂·紅手套緩緩頷首,環顧著四周宛如為自己貼身打造的陰暗,沉思片刻之後,開口說:我需要一把武器。 」

  「什麼樣的?」

  槐詩從背後摘下霰彈槍,「這個可以麼?」

  紅手套搖頭,「我的本質不足,只能為你掩護和幫你吸引注意力,霰彈槍給我發揮不了太大的用處……那把短刀給我就行。」

  「短刀?」

  槐詩一愣,疑惑地掏出祭祀刀,試探性地遞過去。 可紅手套接過之後,卻並沒有發生任何反噬或者反抗的現象,離開了槐詩的手掌之後,在和槐詩如出一轍的源質裡,刀的鋒刃甚至沒有消退。

  運用自如。

  紅手套嗅了嗅刀鋒上那一片暗紅色的血漬,滿意地頷首,「我等你的信號。」

  他後提了一步,沉入了黑暗裡,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可槐詩能夠感覺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直到現在,他才越發地確信,那確實是紅手套沒有錯。

  可是卻不是曾經死去的紅手套本人,而是從命運之書中記錄的殘缺碎片中所還原出的人格記錄,在賦予了源質之後,如同人造人一般地陰魂。

  繼承了陰魂對於軍團主宰的忠誠,也掌握著所有槐詩傳輸過來的戰鬥經驗以及羅馬曾經教授過他的殺戮技巧。

  除了沒有靈魂和聖痕不同之外,完全就是紅手套本人重生了。

  只是被命運之書拍了一下,就有了質的變化!

  是巧合?

  還是說……真正的陰魂軍團就是這樣?

  由尼伯龍根之戒衍生下位聖痕,組成軍團,再由命運之書分發記錄,自待板的陰魂變成了靈活的殺戮兵器。

  到現在,槐詩才忽然想起來——曾經的天國,收容了塵世之間所有具備價值的記錄。

  豈不是說……

  已經隕落的理想國,究竟創造出多麼恐怖的奇蹟?

  槐詩深思著這個問題,捏著下巴,忽然笑起來。

  不論這一份奇蹟有多麼恐怖,如今已經蕩然無存,可縱然殘存下來的些微細小殘骸,依舊是不容令人輕視的災厄。

  現在,就讓他們來領教一下,天國譜系的厲害吧。

  他端起了霰彈槍,踏前一步。

  如陰魂那樣,消融在了密林中的黑暗裡,悄無聲息地向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咧嘴微笑。

  很快,息江聽見身後破裂的聲音響起。

  等他驟然轉身的時候,感覺到溫熱的血落在自己的臉上,一個頭顱在枯葉中翻滾著,隨著屍首的倒地,一同停止了運動,悄然消散,只剩下枯枝敗葉之間一枚髒兮兮的金小判。

  息江不怒反喜,獅子的面目之上迸射出熾熱的光芒,鬃毛如電動盪。

  ——睚眥之怨!

  凝結成實質的怒意擴散向四面八方,彷彿波紋一樣,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紅。

  這一件'睚眥之面'是當年和木恩的獬豸之賜一同在一座失落的邊境之中尋找到的罕見綁定型遺物。

  好像匆匆搬家一樣,那一座宛如龍宮一般地水底之城中隨地散落了諸多龍的秘寶,不知道隱藏著多少財富。

  只可惜能夠活著出來的人卻沒有多少。

  而這一張睚眥面具的功能很簡單,只要隊友一旦死亡,就會觸發睚眥之怨的詛咒,直接指明對手的所在地,並且降下針對靈魂的詛咒。

  在睚眥的怒意殘留之下,一切昇華者的靈魂都好像風中殘燭一樣,甚至無需他們去尋找,可能就當場猝死了。

  瞬息間,紅光如箭,睚眥之怒鎖定了目標,詛咒從天而降,角落的黑暗中一個隱約的影子跌出,幾乎像是要消散一樣。

  找到了?

  那一瞬間,驚喜的息江聽見身後扳機扣動的聲音。

  下意識地,匍匐在地上。

  然後他便發自內心地慶幸起自己的決定,因為在他前面的虛空中,一個隱身在側的昇華者驟然被彈出來,千瘡百孔的落地。

  化作一枚金小判。

  而瞬間得手的槐詩伸手一招,放出去作為誘餌的陰魂和祭祀刀就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後退一步,藏身在黑暗中,再度消融。

  緊接著,隨著息江回頭怒吼,如有實質地聲波炮便從長大的睚眥之口中放出,瞬間貫穿了密林,在古老的樹木上鑿出了一個個大洞,最終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無數樹木搖曳著,倒下,轟鳴之中塵埃飛揚而起。

  可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從裡面見到。

  槐詩再度消失了。

  「走了?」

  周圍的昇華者們嚴陣以待,有兩雙燃燒著的眼瞳掃向四面八方,一切黑暗都在眼瞳之中無所遁形,可是卻看不見那個稍縱即逝的影子。

  有人慌不迭的走上來把息江扶起,可息江卻沒好氣地把手拍開:「我是碰瓷的老太太麼,還要人扶?」

  緊接著,他就感覺……這個人長得……好像哪裡不對?

  啪!

  隨著息江的手掌拍過,那個人的身影驟然一陣虛化,那一張分明已經退場的面孔閃爍著,化作槐詩的臉。

  不知何時,他已經混入了隊伍之中。

  息江驟然色變,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一隻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臉上,扳機扣動,火花噴湧而出。

  轟!

  半邊面具被撕裂了,明明是面具,卻有鮮血噴湧而出。

  息江一聲怒吼,猛然扯住了槐詩的槍口,用力握緊,卻感覺到手上一空,竟然將彎曲的霰彈槍整個拔過來了。

  而槐詩已然轉身,掄起了斧子,劈在了旁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隊友'頭上,給他開了一個天窗。

  清脆的骨裂聲裡,他另一隻手中的祭祀刀向下刺落,釘進了睚眥的面孔中,飢渴的邊境遺物開始瘋狂地抽取他的,血氣。

  血肉迅速收縮,乾癟如蠟。

  息江怒吼,不管不顧,拔刀向前刺出,迅捷如電,可是卻刺了個空。

  隨著大地的劇烈動盪,禹步跺腳,槐詩驟​​然握著刀柄騰空而起,以體重拉扯著刀鋒在獅子麵孔之上游走,扯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緊接著,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沉重風聲。

  虛空之中,一個魁梧的身影顯示出模糊的輪廓,自隱身之中掄起了大錘,在驟然迸發地轟鳴中向下砸落。

  鋼鐵碰撞的聲音驟然響起。

  斧刃抬起,卻沒有硬撼鐵鎚的衝擊,而是抵在了襲擊者雙手握持的部位前方一寸處,砸下的鐵鎚一滯。

  槐詩順勢,仰天倒下,手中消散又再度凝聚的祭祀刀順著握柄,橫掃而出。

  在慘叫聲中,八根手指瞬間落在了地上。

  鐵鎚脫手,砸向了剛剛爬起的息江,正中他的後腦勺,砸得他一個踉蹌。 而槐詩,已經猛然伸手,抓住了那個隱身者的手腕,抖!

  脫臼聲如此清脆,憑藉著力的回饋,迴轉的刀鋒如毒蛇一樣掃過了預判之中咽喉的位置,血如泉湧。

  槐詩終於落在了地上,聽見遠方扳機扣動的清脆聲音,奮力翻滾,再次藏進陰暗之中。

  轟鳴聲裡,感覺到熾熱的子彈從自己臉上擦過,彈鏈鞭撻著樹木,不斷有斷裂聲響起。

  他壓抑著喘息的聲音,開始檢查陰魂的狀態。

  紅手套的記錄幾乎全部被撕碎了,聖痕動盪,雖然依舊保持著完整,可是不復剛剛的靈動。

  針對靈魂的攻擊?

  萬幸有紅手套在這裡,否則剛剛這一下他就退場了。

  槐詩手中不停,命運之書再度拍下,紅手套的記錄在此將陰魂破碎的意識覆蓋——只要聖痕完整,源質沒有被徹底的打散,陰魂就能夠繼續活動。

  比血肉之軀方便了許多。

  隨著陰魂的源質補充完畢,槐詩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這種來自靈魂的空虛是他許久沒有體會過的了。

  哪怕軀殼的生命力可以補充,可源質的積累卻是有限的,不用說在這之前他已經經歷過一場大戰,所剩無幾了。

  藍條要空了。

  他堅持不了太久……

  槐詩瞇起眼睛,默數著遠處腳步聲的數量,可一股惡寒驟然從意識中浮現,令他猛然躍起,向後跳出。

  緊接著,便看到自己面前的地面凹陷下去,一個魁梧的影子猛然浮現,踐踏在原本他腦袋在位置。

  大地動盪。

  然後,在轟鳴中步步緊逼。

  就好像……看得到自己在哪裡那樣。

  郭駑?

  槐詩一愣,那個影子就已經撲面而來,斷裂的手臂揚起,另一隻手臂如鐵杵,筆直地搗出,在轟鳴中呼嘯而至。

  倉促之間,槐詩召出了斧刃擋在面前,就身不由己地倒飛而出。

  在半空中,感覺到不對。

  自己的源質好像少了一部分,斧背上浮現除了鏽跡……

  不等他反應,一把鐵叉就憑空從郭駑的手背上浮現,向著槐詩的脖子插下! 金鐵碰撞的聲音裡,槐詩格擋,火花飛迸。

  感覺到眼前再度一黑。

  源質又被抽取了一部分……

  旋即,槐詩恍然:郭駑竟然在抽吃自己的源質!

  就在郭駑頭頂的針織帽兩側,模糊犄角緩緩浮現。 宛如牛首那樣的虛影自他背後緩緩升起,大口吞吃著空氣中的負面源質,漆黑的眼瞳死死地盯著槐詩的所在。

  步步緊逼。

  牛頭?

  不對,是方良……傳說中能夠吞吃鬼怪的惡神,完全針對負面源質的聖痕!

  任由槐詩去消耗息江的隊伍,也利用息江的隊伍消耗著槐詩的體力。

  在隱忍許久之後,猝然發難,將他逼入絕境。

  而在槐詩身後,隱身已久的昇華者們從埋伏中浮現,發起圍攻!

  瞬息間,槐詩揮手,陰魂紅手套自虛空中浮現,猛然撲向了槐詩身後的襲擊者們,而槐詩已經從地上站定,不退反進!

  後退只有死路一條。

  「喜歡吃,是吧?」

  向著敵人,槐詩冷笑,輝煌之光自手中浮現,帶著青冠龍之血,榮光的悲憫之槍挑起,撕裂了鳶尾花的芬芳,向著郭駑的面孔筆直地刺出!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7:25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不要過來啊!

  瞬息間,槍刃前突,郭駑下意識地瞪大眼睛,隔著遙遠的距離,感覺到風聲刺在面孔上帶來的鈍痛。

  太快了!

  快到來不及反應。

  比反應更快的是本能,可當他本能地抬起鐵叉試圖格擋的時候,格擋的架勢也在那洶湧而來的槍鋒面前被瞬間擊潰。

  槐詩向前,郭駑後退。

  攻守之勢逆轉。

  可距離依舊在寸寸縮短,令人絕望,直到息江一聲怒吼,衝著槐詩張口醞釀下一次砲擊,但就在這一瞬間,槐詩腳下的大地驟然龜裂。

  二重加速·禹步!

  還能再快!

  郭駑錯愕地張口,卻沒有任人宰割,而是猛然探頭咬向了近在咫尺的槍鋒,牙齒合攏宛如鐵鉗一樣,竟然將突進的槍鋒死死地咬住了!

  槍口是甜的。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忽然浮現了這麼一句話,緊接著,就看到槐詩嘲弄地笑容——青冠龍的血都想要吃,你怕不是餓壞了吧?

  瞬息間,郭駑一聲慘叫,再咬不住槍鋒。

  皺紋爬上了面孔,軀殼瞬間佝僂下去,在這轉瞬間的老化裡瞬間失去了二十年的青春,緊接著,槍鋒長突直入,撕裂了他的嘴角。

  不等他再躲閃,槍鋒如影隨形地推進而來。

  郭駑咆哮,抬起鐵叉,奮力擋住,心中劇震。

  究竟是哪裡來的小畜生這麼生猛!

  天文會新人乾員?

  新人個屁!

  天文會這幾年究竟是在什麼魔鬼訓練營裡納得新啊!

  他心裡已經把林瑜那個瘋女人罵得狗血噴頭了——你究竟從哪兒招惹來這麼一個妖怪?

  這個身手說是天文會現境直轄軍團裡的預備骨幹也有人信啊!

  或者說,是哪個技術部的考古專家? 怎麼看都不像啊,這麼年輕……存續院的人造清理大隊? 不對,他們只在深度19以下的實驗室活動啊。

  或者說,原暗、破曉、深空、鑄鐵……是哪一支統轄局精銳軍團的出身?

  不論哪一隻精銳軍團都他媽的不妙!

  人家一個兵王在都市都能搞風搞雨,你惹這麼一個殺人跟喝水一樣的神經病,你們林家再怎麼財雄勢大,被這種人惦記上,就不怕爪麻麼?

  瞬間的恍惚,槍鋒再至!

  又是一把不認識的邊境遺物,而且還是被捅到一下就老二十歲bug級武器!

  他的心中妒火大盛,這個小王八蛋究竟手裡有多少好東西?

  衰老帶來的遲鈍令他的動作慢了一瞬,槍鋒筆直地刺向了胸前。

  崩!

  一套散發著淡金色的鎧甲驟然從他的胸前浮現,擋下槍鋒之後旋即消失,令他心中一痛:媽的,十個金小判沒有了。

  沒錯,這玩意兒也是投幣式的……

  啟動之後阻擋一次攻擊,收費十元,擦碰也算,只要開十分鐘,小隊儲備的金小判就嘩啦嘩啦地往外流……槐詩衝上來一個四四拍,四十塊就沒有了!

  團隊儲備的金小判也才八十個而已,瞬間少了一半!

  郭駑氣得的眼睛都濕潤了。

  殺我的人就算了,還要搶我的錢!

  我跟你拼了!

  方良的牛首仰天咆哮,郭駑的雙眼發紅,驟然向著槐詩撲了過來,鐵叉如錘,當頭砸落。

  就在槐詩格擋的瞬間,卻看到郭駑的腦袋一抖,竟然將針織帽從頭上抖了下來,緊接著,露出一顆鋥亮的光頭。

  光頭迸發光芒,刺痛了槐詩的眼眸。

  不由自主的,一陣眩暈。

  這就是郭駑的殺招。

  曾經他在盜掘深層地獄中的阿齊茲之墓時遭受了詛咒,哪怕後來解救及時,可渾身的毛髮卻掉光了,再也長不出一根。

  不止如此。

  充盈地詛咒的力量乾脆被學者廢物利用,以刺青束縛在了光禿禿地頭皮之上——來自無數紀元之前的暴君詛咒形成瞭如有實質的暴虐光芒,所有目視者都會錯愕一瞬。

  一瞬,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鐵叉突破了槍圍,長驅直入。

  可緊接著,一個黑色的影子卻從槐詩的背後浮現,手握祭祀刀,強行格住了鐵叉的穿刺。 紅手套的身影劇烈震蕩起來,一次交手,組成身體的負面源質就被吸收了三成。

  而瞬間過後,槐詩終於從四面八方的圍攻之中清醒過來。

  深吸一口氣。

  放聲咆哮。

  自黯淡的碧綠色火焰之中,抬起斧刃,向前斬落!

  崩!

  鐵叉彈開,鐵斧消散,瞬間化作了長槍,隨著槐詩的踏前,向著周圍橫掃而出,淒嘯的風聲裡蕩開了三個昇華者的圍攻,再然後,大斧斬落,硬頂著圍攻,劈開了阻攔者的腦袋。

  然而,息江的大嘴終於鎖定了目標,張口咆哮。

  無形的聲浪匯聚為一束,向前呼嘯而出,槐詩只來得及躲開正面的衝擊,便不由自主地被聲波掀起,眼前發黑。

  槍聲的轟鳴迸發,槐詩原本斷裂的左臂再次出現了一個大洞。

  息江放完大招,依舊不敢放鬆,從懷裡珍而重之地捧出了一把修長的騎兵刀,正是他這一次在邪馬台的斬獲。

  飽經滄桑的騎兵刀上佈滿了刻痕缺口,不知道已經陪伴主人經歷了多久的流浪,可是卻殺氣昂然。

  明顯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殺器。

  此刻騎兵刀開始瘋狂地抽取著息江的源質和血氣,瞬間騰空出鞘,在驟然憑空響起的哥薩克舞曲中,慷慨激昂地斬向了槐詩。

  軍刀凌厲!

  好像被無形的騎兵駕馭著一樣,瞬間三連劈斬,帶著無可抵禦的恐怖衝擊,將槐詩防禦的架勢徹底擊散,緊接著,脖頸劈斬!

  槐詩驟然後退,踉蹌地縮入了荊棘叢中,瞬間消失不見。

  無數枝葉抖動的聲音裡,卻看不到他人在哪兒了。

  「又被跑了?!」

  郭駑惱怒地等待了眼睛,旋即反應過來:「是那一件暗金級的道具!都給我找!他肯定在這裡。」

  「不用了。」

  密林之外,黑暗翻湧的坩堝前面,林瑜冷笑著,將一鏟帶著槐詩血蹟的泥土倒入了釜中。

  緊接著,一個暗影驟然從藥劑之中升騰而起,吞下了那一捧帶著血蹟的泥土,轉身,向著遠處開弓搭箭。

  由純粹的詛咒所形成的虛幻箭矢在瞬間消失。 然後出現在槐詩的胸前。

  啪的一聲,血色噴湧而出。

  藏身在草木之間的槐詩被打出了原型……距離密林之外的河邊,只差一步之遙。

  就差一點。

  他無力地躺在荊棘之中,看到郭駑一步步走來,拽著他的腿,將他拖出了密林之中去,丟在了空地上。

  竭力喘息。

  看到旁邊冷笑的林瑜,忍不住咧嘴,露出無奈地笑容。

  「喲,阿姨,又見面啦。」

  他嗆咳著突出一堆血沫,好心地提醒道:「你底褲走光了。」

  林瑜的神情扭曲起來。

  啪!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從槐詩的胸前響起。

  隨著林瑜揮手,一隻暗影大手驟然從釜中探出,鑽入了槐詩的胸腔裡,直接扭斷了他的一根肋骨。

  在旁邊,息江有些看不下去了。

  「還活著帶回來做什麼?」他拔出槍對準了槐詩的面孔:「這麼棘手的對手,乾脆給他一個痛快。」

  「使不得。」

  郭駑趕忙把槍拉了過去。

  你特麼把他殺了倒是輕鬆,但咱們耗費這麼長時間抓他回來是乾啥? 殺了了事兒? 是給雇主出氣的好麼!

  「況且,殺了他,你邊境遺物不要了?他不解除綁定,你知道東西藏哪兒麼?」

  息江愣了一下,旋即憐憫地瞥了一眼槐詩。

  可惜了。

  為了活捉他,兩支邊境傭兵團,二十四多個昇華者用盡了一切手段,被他愣是殺了一多半,以弱勝強,倘若不是郭駑的聖痕正好克制他,恐怕還要死更多的人。

  甚至差點全身而退。

  如果讓他跑掉的話,接下來的比賽裡他們恐怕就要人人自危。

  這麼強大的對手,就應該乾脆利落地在戰場上死掉才對,落進這個女瘋子手裡,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折辱。

  「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端詳著槐詩抽搐的表情,林瑜露出病態地愉快笑容:「直到比賽結束之前,我都不會讓你輕易地死掉……」

  哈? 那可真是謝謝你啦。

  槐詩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在劇烈地嗆咳中,吐出了血沫,艱難地,向著她抬起了一根手指。

  瞬息間,無數槍栓拉動的聲音不絕於耳,所有的佣兵警惕地圍住了槐詩,長槍短炮對準了他的面孔,生怕他暴起傷人。

  可那一根手指卻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只是努力地動了一下,在泥土中畫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好像試圖說什麼一樣。

  郭駑好奇地湊過去,皺起眉頭,端詳著他的動作,卻看到畫了一個圈之後,又在旁邊畫了一個圈。

  最後,手指緩慢地挪動著,在兩個圈的下面,好像又準備畫一個大圈……

  他在幹什麼?

  郭駑茫然地瞪大眼睛,看著他手底下那最後一個大圈緩緩合攏,可就在那一瞬間,他卻感覺到一股恐懼從心中浮現,無數次生死關頭所培養出的危機感驟然警覺。

  「阻止他!」

  他驟然色變,伸手想要按住槐詩。

  距離最後一個大圈合攏,只差最後的一瞬。

  可緊接著,所有人卻聽見背後大地爆裂的轟鳴——一道湍急的水浪自地下噴薄而出,撕碎了頭頂下水道的阻攔。

  無形的力量抽取著遠處的河水,衝天而起,自穹空之上浩蕩奔騰。

  飛龍在天!

  在呼嘯之中,那一道磅礴的水龍迸髮長嘯,化為無數奔馬的痕跡,向著大地馳騁而出。

  在洪流之中,化身為龍的天馬縱聲長嘯,探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縱聲大喊。

  「小白臉我來救你啦啦啦啦啦啦!!!!!」

  大哥你不要過來啊!

  槐詩瞪大眼睛,氣得忍不住一口老血噴出來:老子天降正義都讀條快讀完了,你跑回來幹什麼啊!

  最後,終於還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伸手,把原本準備就緒的天降正義給抹平了。

  行吧,看你怎麼送……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7:26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想和你玩個遊戲

  「小白臉我來救你啦啦啦啦啦啦!!!!!」

  伴隨著一陣花裡胡哨的吆喝聲,原照帶著自己鼓起所有源質才形成的水龍呼嘯而來,緊接著水龍就在亂槍掃射之下瞬間變成了篩子,無數水花迸射中,體積瞬間小了一半。

  隨著原照一聲怒喝,自地上洶湧奔騰的水龍張口,好像高壓水泵一樣噴出了一道水柱,橫掃之下,雖然威力沒有多大,可是卻將人群衝散,就連隱身狀態之中的人也在這一招aoe之下露出了馬腳。

  縮水大半的水龍化作一匹模糊的巨馬,頂著原照,不知道是馬騎馬還是變成了半人馬,手中的糞叉抬起,直接捅死了最前面那個,隔著人群向著槐詩露出閃耀地笑容。

  一副大哥來救你你感動不感動的樣子。

  槐詩無言以對,只能翻了個白眼過去。

  「小心背後……」

  一把流浪的騎兵刀驟然騰空而起,自背後刁鑽的角度斬向了原照的脖頸。 原照手忙腳亂地用三戟叉將軍刀擊飛,整個人臉色一白,旋即在鐵叉橫掃之下,兩條馬腿瞬間破碎。

  馳騁的半人馬動作一滯,緊接著所有人的槍口都對準了原照的面孔。

  槐詩嘆息了一聲。

  大事去矣。

  我還是繼續天降正義吧。

  緊接著,他就聽見少年憤怒的咆哮,「滾!」

  原照嘶吼,掄起三戟叉,向著面前猛然砸下,水波席捲,入水化龍的天馬嘶鳴,化作一道水簾,勉強地擋住了些許子彈,可緊接著更多的子彈落在了他的身上,就連他的臉都被子彈撕裂了,血流飛迸。

  可天馬依舊在馳騁,向前奔騰,在少年的咆哮和怒吼之中,三戟叉橫掃,最後的些許水波擴散在開來,斬出一片鋒刃,強行蕩開了人群。

  「今天人我救定了!」

  自力盡處,原照嘶吼,向前。

  郭駑揮手,有魁梧的守衛者扛起大盾,猛然鏟在地上,就這麼頂著沉重的塔盾,推進如牆,轟鳴中向著原照碾壓而出。

  下一瞬間,轟鳴聲爆發。

  原照踏出一步,轉身,三戟叉自空中彎曲出隱約的弧度,隨著他的跨步和手掌前推,驟然彈開,三戟叉的鋒刃上亮起熾熱的輝光。

  槍鋒脫手,如龍飛出,貫穿了大盾,緊接著將後面那一顆腦袋像是西瓜一樣砸碎,繼續向前飛出。

  被緊追而上的原照再度握緊,粘稠的鮮血自槍身之上抖落,他已然踏入槐詩十步之內。

  腳下,一雙槐詩沒有見過的淡金色的靴子驟然亮起。

  原本已經抵達極限的速度竟然再次暴漲!

  「統統給我,滾開!」

  雙手之上,手鐲型的邊境遺物亮起,原照的手臂驟然赤紅,槍刃之上燃起赤紅的火焰,隨著穿刺的架勢,驟然迸發烈光。

  在他的耳朵上,一個明顯和他不搭的古怪耳環灑下祝福的光芒。

  槐詩的眼珠地都快瞪出來了,這他媽從哪兒搞來的一身神裝!

  緊接著,他被咆哮的聲音震懾了。

  原照再度踏前。

  迎著所有的昇華者,一步。

  血色去盡,少年的臉上慘白一片,可是眼瞳之中卻縈繞著雷霆的光芒。

  緊接著,雷鳴自他的手中迸發。

  難以形容那一槍的猛烈和迅捷。

  就好像真的化作了從雲端上劈下的雷電,斬破了暴雨和颶風,撕裂了天空和大地的界限,孤擲一注地將這世上最龐大的天和地徹底貫穿。

  刺痛了每一雙眼眸。

  攔在前面的是那幾個昇華者在瞬間被寸寸前突的槍鋒攪碎成血霧,瞬間消散不見。 林瑜憤怒的尖叫,大釜震動,遵照契約被餌食所僱傭而來的暗影生物再次化作了猙獰的摸樣,撲向了原照。

  緊接著,在那一槍所迸發的波瀾中被撕碎——就連寄身的大釜都崩裂開了一道痕跡。 化蛇聖痕所凝結出的弱水自其中緩緩滲出。

  一槍過後,雷霆的耀光瞬間消散。

  而就在人群之中,已經沒有了原照和槐詩的身影,只剩下一道筆直的溝壑,筆直地通向了遠方的密林裡,穿鑿出一片空白的痕跡,最後投入了滾滾的河水之中。

  消失不見。

  他們逃走了。

  漫長的寂靜裡,所有人愣在原地,許久,有近乎瘋狂的尖叫聲響起。

  林瑜怒吼,眼珠在這前所未有的屈辱之下已經燒成了通紅。

  「給我追!」

  她捧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煉金釜,顫抖的手指撫摸著上面那一道巨大的縫隙,最後,瘋了一樣尖叫:「還愣著幹什麼,統統給我追!我要把那個狗雜種和原家那個沒媽的野種統統碎屍萬段!」

  郭駑和息江對視了一眼,面色頓時發苦了起來。

  .

  .

  隨著河水的波動,槐詩感覺自己終於被原照扯到岸上,在經過漫長的窒息之後,又開始劇烈嗆咳。

  好不容易喘了口氣,他終於抬頭問出了那個心中堵了好久的問題:「你從哪兒搞來這麼多裝備的?」

  「我底蘊深厚!你懂什麼!」

  原照得意地咧嘴,在槐詩懷疑地目光之下,最終還是無奈聳肩,看向別的地方:「我覺得可能打不過,就先跑了一趟銀座,找葉姐治了個腿,然後又藉了幾件裝備……但主要還是要靠我的身手你懂麼!我那一槍使出來,他們嚇都嚇死了!」

  「行吧,你厲害。」

  槐詩嘆息,你有本事借裝備,你特麼就不能多藉幾個好兄弟過來把這群王八蛋砍死麼?

  這次成功地英雄救小白臉,這小子以後恐怕要牛氣壞了,但畢竟是救了自己,還是先不打擊他了,讓他得意一會兒吧。

  搖了搖頭,他爬起來看了看四周的景象,聽到上游部分追來的腳步聲,頓時眉頭皺起。

  「我們得走了。」

  可原照卻沒有回他的話。

  原照坐在地上,依靠著樹,就好像要將自己的後背藏起來一樣。

  臉色蒼白。

  槐詩看過來,他就擠出了滿不在意地笑容,旋即,憋不住了,哇地一聲吐了口血,表情就再忍不住扭曲成一團,哭出了聲來。

  疼的。

  混雜著河水的血跡從他背後緩緩地淌下來,落在了地上,把那一棵樹都染成了暗紅色。

  槐詩愕然,伸手,強行將他的後背掰過來,便看到好幾個深可見骨的大洞,還有裡面支離破碎的內臟和骨骼。

  一絲一縷的暗影糾纏在裡面,侵蝕著他的血肉,將內臟腐化。

  很快就有蒼蠅鑽出了卵殼,從模糊的血肉中飛起……

  槍傷、軍刀的劈斬,還有詛咒。

  槐詩的神情難看起來,瞪著他那一張鼻涕都流出來的臉:「你怎麼不早說……」

  「廢話少說,我是大哥……大哥懂嗎!」自抽搐之中,原照竟然有力氣翻眼瞪過來,「救個小弟……救個小弟而已,又怎麼了?」

  槐詩愣了一下,忍不住嘆息:「嘴上喊兩聲而已,你不會這麼死心眼吧?」

  「大哥都喊過了,還想反悔?」

  原照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扯起他的領子,怒斥:「當一天小弟也是小弟,知道嗎!將來,將來……不准跟我搶女朋友……否則……否則是要三刀六洞的……」

  說著說著,就就忍不住咬牙,臉都抽搐起來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再也抓不住槐詩,只能無力地從樹幹上滑下來。

  忍著哽咽的衝動,他盯著槐詩的臉,一臉認真:「這下……這下我不欠你了,知道嗎!」

  「是我欠你。」

  槐詩已經不想和他爭辯了,看著他抽搐扭曲的表情,嘆息一聲,用盡剛剛恢復的源質,將斧刃凝聚在了手中。

  「別忍著了,要我幫忙嗎?」

  聽懂了槐詩的意思,原照啐了一口吐沫,將脖子伸長了。

  「來吧。」

  他撇了槐詩一眼:「你記得趕緊跑……算了,反正你這個傢伙就是個禍害,想死都沒那麼容易。」

  說著,他閉上眼睛。

  槐詩點頭,緩緩地抬起了斧刃,對準了原照的脖頸,可原照卻忽然睜開眼睛,囑咐道:「等一下,你的記得幫我把東西還給葉姐,還有這把槍,千萬別丟了……」

  「好的。」

  槐詩點頭。

  於是,原照閉上眼睛,引頸就戮,可馬上又睜開眼睛,有些不放心:「你動作快一點啊,我怕疼。」

  「……好。」

  槐詩無奈嘆息,示意他趕快把脖子伸過來,原照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閉上眼睛,可眼皮子一眨,又睜開了。

  「對了,還有……」

  「麻煩死了!」

  槐詩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斧刃斬落。

  原照消失不見了。

  一枚金小判落在了地上。

  「到最後,還是一個死中二小鬼,讓人開心不起來……」

  槐詩用斧頭撐起身體,回憶起他退場之前錯愕的樣子,忍不住被逗笑了。

  可笑著笑著,他就不再笑了。

  眼神漸漸陰沉。

  聽著遠方漸漸接近的腳步聲,槐詩沉默著看著樹幹上被染紅的部分,陷入沉思。

  要走嗎?

  應該走的吧,現在走的快一些,他們誰都追不上自己。

  可這件事兒就這麼完了嗎?

  就因為在做飯的時候得罪了一個神經病女人?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斧頭,嘆息,問身旁的紅手套:「你覺得該不該走?」

  「走。」紅手套說。

  「可我不想走。」槐詩撓了撓頭,強調道:「我十分不想走。」

  紅手套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接過了槐詩遞過來的祭祀刀,看向敵人所在的地方。

  槐詩重新端起斧子,拿起了原照遺留下的裝備,輕點了一下,一件淡金色的道具靴子,一雙放大力量的遺物手鐲,還有一枚能夠補充一點源質的耳環……

  有了源質補充,山鬼的聖痕可以恢復,抽取生機的話,很快自己的傷口就可以癒合,勉勉強強可以活動。

  所以還好。

  至少還能送。

  「沒必要。」紅手套說,「來日方長。」

  「你知道麼,我其實用不著他救,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送他走掉,其實有多一半是覺得他留下來會礙手礙腳。」

  槐詩低頭凝視著那一灘血跡,自言自語,「可他真得來救我了啊……」

  紅手套沉默片刻,忽然說:「你在後悔。」

  「是啊,後悔。」

  槐詩輕聲嘆息,「要是我早點把小貓給我的傳單用掉就好了,何必欠這一份人情呢?不,我應該更謹慎一點吧,不該那麼膨脹,覺得自己一個人可以硬撼兩個邊境傭兵團。

  可我最後悔的是,在他回來救我之前,我竟然從沒有把他當做我的朋友。 」

  他輕聲笑了起來,「我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

  「沒必要。」紅手套的聲音冷淡:「這只是一場遊戲。」

  「誰說不是呢?」

  槐詩聳肩,握緊了手中的斧柄,望向了遠方腳步聲的來處。

  「所以,我才想和他們玩一個遊戲……」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7:48
第二百五十章 誰還不是個王子呢?

  五分鐘後,密林裡,息江低下頭,點燃了嘴角的煙,恨恨地吸了好幾口,扯住了身旁的下屬,指了指樹上掛著的東西。

  「這是什麼?」

  「……」

  在沉默裡,下屬猶豫了許久,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試探性地讀出了樹樁上那兩個血紅的大字:「禮……物?」

  息江暴怒,一腳將他踹到了樹上,和那一件血紅色的禮物掛在一起。

  「禮你麻痺!」

  他額頭上的青筋崩起,憤怒地直接將燃燒的煙卷嚼碎了,回頭,衝著幾個慌亂的下屬怒吼:「這叫什麼!這他媽的叫恥辱!!!」

  「你們,七個人,去抓一個受了重傷逃跑的小鬼,結果人沒找到,還被人弄成這個樣子掛在樹上……這不是恥辱這他媽是什麼!」

  寂靜裡,無人回應,只有樹上懸掛下來的受難者發出艱難地聲音,血液從被暴虐展開的胸膛中緩緩留下來。

  蚊蠅升騰著飛起,降落,發出令人心煩的嗡嗡聲。

  息江沉默了許久,拔出手槍,對準樹上,連連扣動扳機。

  在轟鳴聲過後,一顆飽受蹂躪的金小判終於落在地上。

  「老李遭了罪,回去之後分錢他多分一成,就從你們的份兒裡扣,誰有意見麼?」息江問。

  下屬們連忙搖頭。

  「很好。」

  息江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怒吼:「還他媽愣著幹什麼?給我去找啊!給我把那個兩個王八蛋小鬼找出來!老子要把他們碎屍萬段!否則,就等著接下來被他們倆碎屍萬段吧!」

  在息江的咆哮聲裡,遠方巨樹倒塌的聲音不斷地響起。

  火光升騰。

  在漸漸升起的濃煙中,暴虐的赤紅擴散在這一片森林中,將一切焚燒殆盡。

  憤怒的烏鴉們尖叫著,在空中盤旋,不斷地有漆黑的飛鳥撲擊而下,旋即便在擴散開來的濃煙中迅速枯萎,凋零,化作乾癟的屍體。

  濃煙中,一條條蛇的陰影緩緩凝聚,越發地清晰,最後投入了大釜裡沸騰的深淵猛毒中。

  化作宛如液態黑暗一般的詭異藥汁。

  那已經不再是藥劑熬煉的範疇了,而是近乎創造生命那樣,在貪婪地搜刮著周圍的一切源質,豢養胎中的惡靈。

  「快了,就快了……」

  隨著各種珍貴的材料投入釜中,林瑜的笑容就越發的愉快,在沙啞地笑聲中,臉頰上那一道慘烈的疤痕剛剛收攏便崩裂開來,如此猙獰。

  血水滴落,撒入釜中,升騰起一道道血色的細煙,飄散在風中,好像細小的蛇那樣。

  在旁邊,甄穗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躲閃著鼻尖掃過的血煙。 暗暗抱怨隊伍裡人明明那麼多,為什麼要自己來做貼身護衛這一份完全沒有前途的工作。

  只是,他看向林瑜背影時,原本的不快和抵觸之中也多了一絲忌憚。

  熬煉魔藥,投入災厄和死亡,產出毀滅和絕望……這些被稱為女巫的女性昇華者沉醉於負面源質的熬煉和災厄的萃取之中,以可怕的猛毒和詛咒之藥而著稱。 雖然不被承認為煉金術師,但她們所造成的破壞力比煉金術師要更加恐怖。

  只不過,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瘋瘋癲癲,還有一個已經徹底變成了神經病。 瞪她一眼她殺你全家還有你鄰居全家的那種在女巫裡已經算是很好說話的類型了。

  畢竟要常年通過藥劑作為媒介召喚深層地獄的怪物,靈魂的本質都快要被深淵同化了,哪怕一個個看上去貌美如花,但本質上卻和食人花沒有什麼兩樣。

  任何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一個會走路的櫻桃炸彈盯上吧?

  貼身伺候一個櫻桃炸彈就更難受了……

  在難熬的寂靜中,他看向遠方不斷響起轟鳴的密林,期望在升騰地火焰中能夠聽到一個好消息。

  比方說那兩個傢伙終於抓住了什麼的,自己也能夠儘早解脫。

  可很快,氣急敗壞地息江頂著滿臉的煙灰從灰燼中走出來,啐了一口黑色的吐沫,臉色鐵青。 他的心沉了下去。

  「沒找到!」

  隔著老遠,息江就不快地衝著這裡喊道:「他們已經跑了!要我說,我們在浪費時間!」

  他走了回來。

  「等一下!」

  甄穗下意識地抬起槍口,對準了接近過來的息江,旁邊兩個守衛也起身攔在了前面:「口令!」

  「什麼屁口令,連老子都要驗!」

  息江的面色越發地難看了,罵罵咧咧的,可腳步卻還在繼續向前。 甄穗扣動了扳機,毫不猶豫的。

  子彈打在息江的腳前面,最後警告。

  「口令!」

  可息江的動作卻沒有停止,反而加快,向前,狂奔,距離他們還有十五米的距離,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宛如飛行那樣。

  空氣中,數十道遊曳的紅線猛然飛了過去,穿刺。

  在狂奔之中,息江飛身而起,自空中變換姿態,擦著十幾道血色的細煙躲過,可是卻沒有躲過那一顆甄穗的子彈。

  隨著槍聲的轟鳴,息江的身影一陣閃爍,到最後,浮現出了槐詩的面孔。

  「正等著你了!」

  自大笑中,空無一物的空氣中,驟然有一個魁梧的影子暴起。

  隱身在側的郭駑手握著鐵叉,已經蓄勢已久。 在明確襲擊的人是槐詩之後,便暴起襲擊,鐵叉攪動風聲,向著槐詩的胸口刺落!

  穿胸而過!

  在方良聖痕的抽取之下,濃鬱的負面源質自鐵叉之上匯聚而來,令郭駑忍不住發出一聲愉快地呻吟。

  可很快感覺到不對,手感空空蕩盪……就好像刺穿了一團霧氣一樣。

  槐詩的面孔再次閃爍了起來。

  到最後,變成了紅手套的蒼白側臉。

  自鐵叉的貫穿之下,紅手套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向他展示著手腕上的暗金臂甲,還有胸前……密密麻麻的金屬炸彈。

  糟了……

  郭駑下意識地瞪大眼睛。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一切打算,甚至防備了槐詩轉身突襲。 唯獨沒有想過,槐詩竟然會將這一件暗金級裝備綁在炸彈之上……

  下一瞬,拉美西斯之怒在此迸發!

  火光衝天而起。

  隨著爆炸的轟鳴,自密林的灰燼之中,有一道陰暗的源質浮現,好像潛伏在荊棘之中的毒蛇一樣,山鬼睜開眼眸,向著敵人電射而至!

  這是傾盡最後所有源質的禹步。

  風馳電掣。

  自破空的轟鳴中,槐詩踏前,踐踏著龜裂的大地,掀起了飛揚的灰燼和塵埃,自錯愕的昇華者身旁掠過。

  下一瞬,祭祀刀的斬痕自他的脖頸之上浮現,血液噴湧而出,捲入颶風裡,形成了一道斷續的猩紅尾痕。

  轉瞬間,已經近在咫尺。

  本能的,甄穗踏前一步,擋在了林瑜的前面,在這遇襲瞬間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緊接著,扣動扳機,期望哪怕能夠拖延那麼一瞬間。

  可槐詩的速度卻沒有任何的減緩,不閃不避,只是向前,任由胸前被鑿開一道貫穿的傷痕,掄起斧子,猛然劈下。

  一捧血色飛揚而起,落入了大釜之中,無數血煙和霧蛇髮狂一樣地撲向了槐詩。 旋即,在燃燒的山鬼之火中被強行地拽入了胸前的裂隙之中,被湧動的火光焚燒著,化作了熔爐中的灰燼。

  槐詩的眼中,碧綠的鬼火驟然升騰,越發地狂暴。

  不顧林瑜揮手釋放的詛咒,悲憫之槍自手中凝聚,向前刺出,自轟鳴中刺入原本原照留下的裂痕之中。

  瞬間,貫穿。

  摧枯拉朽的將熬煉魔藥的大釜擊碎。

  可已經晚了,粘稠的黑暗炸裂,形成了漩渦,一道銀光閃閃的詭異影子其中流淌出來,好像水銀一般,清晰地映照著周圍的一切景象,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就連不遠處衝上來保護林瑜的一個昇華者都在光芒的照射之下迷失了,轉瞬間,失去意識,軀殼衰朽,化為了塵埃。

  以詛咒魔藥為餌,深層地獄中的怪物憑空降臨在了此處,貪婪的蠕動著,光滑地軀殼宛如水波那樣,撲向了林瑜面前的槐詩。

  槐詩奮力甩手,投出了憤怒之斧,可旋即卻在林瑜尖銳地笑聲中感覺到眼前一黑。

  憤怒之斧和他的連接消失了。

  斧刃被那一團蠕動的銀光所吞沒,好像落入了深淵那樣,消失不見。 銀光在斧刃的劈斬之下掀起波瀾,緊接著又迅速地彌合,平靜,漸漸映照出了槐詩的樣貌。

  映照出的景象越是清晰,來自銀光之鏡中的吸引力就越是可怕。

  就好像要將他的靈魂都一同吸入到裡面去那樣。

  只要被它照到的東西,都會被它所奪取!

  永恆囚禁。

  槐詩反手,用盡最後的力氣,拋出祭祀刀,可緊接著,隨著吸力的略微減弱,祭祀刀也被吞掉了。

  飲鳩止渴……

  他只來得及做出最後的動作。

  從口袋裡取出了小貓給自己的傳單。

  向前展開。

  漸漸清晰的銀光驟然一滯,蠕動的水銀驟然劇震起來,在那一張傳單的前面,原本平滑的鏡面迅速抖動著,可是在那一張q版的頭像面前卻無法映照出一個最簡單的輪廓。

  崩的一道尖銳聲響。

  好像鏡子被打破了那樣,銀光慘叫,浮現出數十道裂痕,劇烈顫抖了起來,原本吞進去的源質盡數散逸出來,回到了槐詩的手中。

  蠕動的銀光之鏡一聲嘶鳴,猛然收縮,鑽進了那個尚未消散的小小漩渦之中,竟然在那一張傳單的面前頭也不回的逃掉了。

  短暫地死寂之中,槐詩回頭,凝視著林瑜呆滯地面孔,咧嘴,微笑。

  「差點忘記了……」

  他說,「我也是個王子來著。」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7:49
第二百五十一章 麻煩幫我關一下燈謝謝

  尖叫聲響起,旋即戛然而止,短暫的停滯之後,再度迸發。

  撕裂詛咒,打破黑暗,擊碎怨毒。

  光明正大的向前。

  斬滅邪惡。

  瞬息間,槐詩手中的殘缺之劍已然貫入了她的腹中。

  宛如天生的剋星,只是刺破肉體,就給化蛇的聖痕帶來了慘烈的重創,令林瑜發出崩潰的嘶吼。

  「身懷美德的感覺如何?」

  槐詩端詳著那一張扭曲的面孔,微笑著發問。 他的手指緩緩地扭轉劍柄,攪動傷口,令慘叫和怒罵的聲音越發地尖銳。

  隨著他抬起右手,將祭祀刀架在了林瑜的脖子上,腦後的風聲戛然而止。

  依舊燃燒著的鐵叉距離他的後腦只差一寸。

  可這一寸的距離,就遙遠地彷彿天淵那樣。

  「請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謝謝。」

  槐詩緩緩回頭,看到郭駑鐵青地表情,手指微微一抖,割破了林瑜的脖子。 郭駑驟然色變,在槐詩地威逼之下,不情不願地後退了幾步。

  揮手,示意其他的隊員不准上前。

  林瑜的表情扭曲起來:「郭駑你這個廢物,上啊,殺了……啊啊啊啊!!!」

  「噓!」

  槐詩微微扭動劍柄,打斷了她的怒斥和咒罵,端詳著那一張扭曲的面孔,第一次這麼認真。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哪怕憤怒和猙獰到如此的境地,可那一張臉也依舊稱得上靚麗。

  委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又見面啦,阿姨,你真得有做護膚嗎?」

  他輕聲感慨:「你臉上的傷口怎麼不護理一下啊?來,我幫你……」

  隨手,胡了一把銀血藥劑上去,順帶用迅速硬化成金屬的藥劑封住了她的嘴,最後,咔的一聲,一個鐵圈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連接著一個拳頭那麼大的煉金炸彈。

  「退後。」

  槐詩再次向身旁的空氣重申:「退得遠一些。」

  郭駑的臉色變化,咬牙,揮手,周圍的空氣中掀起了微弱的風聲,好像有什麼東西遠去。

  「我說了,退後。」

  槐詩猛然扭動劍柄,令嘴被封住的林瑜發出了模糊的尖叫,劇烈地抽搐起來:「抱歉,我可看不到隱身的人藏在哪裡,麻煩你們把那一件裝備關掉,好嗎?」

  就好像準備睡覺讓人幫忙關一下燈一樣,禮貌又溫柔,卻令郭駑的表情抽搐起來。 許久,郭駑再次揮手,在他身後,一個背著無線電背包那樣的人影浮現,緊接著,三三兩兩包圍在周圍的昇華者們浮現。

  一共九個。

  槐詩揮手,一道帶著黑煙和火花的細長鎖鏈猛然飛出,在周圍毫無規律的迅速掃動了兩圈之後,驟然束縛住了什麼東西,收緊,拉扯著,帶到了槐詩的面前。

  槐詩抬起手,斧刃斬落。

  一枚金小判落地。

  他神清氣爽地出了一口氣,將悲傷之索束縛在了林瑜的身上,好像拴著什麼猛獸,牽著鎖鏈,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抬頭端詳起面前面色難看的敵人們來。

  直到現在,才堪堪過去半分多鐘。

  林中主持著搜索的息江帶著人衝了回來,看到面前的景象,不用多說,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一個個的神情變得凶狠起來。

  「現在人都到齊了。」

  槐詩微笑著說:「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沒什麼好談的。」

  郭駑面無表情地說,「你放了她,我們放了你。」

  「你在做夢麼?」

  槐詩被逗笑了,指了指他腳下的地方:「如果有人敢從你現在的位置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立刻,哪怕對她造不成任何損傷,也可以讓她退賽。」

  「你也說了,你只能讓她退賽而已。」

  郭駑冷聲說:「這只是一場遊戲而已,槐詩,你手裡沒有更多的籌碼,只有接受我的條件——你放了她,我可以放你走。」

  「那麼就破罐子破摔咯?」

  槐詩聳肩:「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天文會,天文會你們知道吧?我可是潛力幹員來著,就算比賽輸了,拿不到名次,可前面的表現在那裡,難道誰能夠否認我的實力麼?

  不過,到時候有麻煩的就是你了吧? 」

  他端詳著郭駑地面孔,微笑,「林家好像很有勢力的樣子誒,他們僱你來當牛做馬,就是為了讓她退賽的麼?」

  郭駑的神情一滯,在少年嘲弄地微笑之下竟然感覺到一陣無力。

  像是他們這種做慣了髒活兒的邊境僱傭兵,哪怕看上去自由自在,可何嘗又不是被人當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鬣狗呢?

  前進和後退不由自主。

  他沉默了許久,開口問:「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暫時還沒想好來著。」

  槐詩撓了撓頭,聳肩:「看你們的誠意咯。」

  「殺了他!!!」

  林瑜憤怒地掙扎,不顧臉上的傷口,強行撕裂了嘴角的傷痕,尖銳地嘶吼:「別管我,我要讓他死!」

  啪!

  槐詩打了個響指,聲音戛然而止,悲傷之索已經塞進了她的嘴裡。

  可郭駑卻立刻聽到息江上前的腳步聲。

  破碎的睚眥面具上滿是猙獰。

  他回頭怒視:「你幹什麼?」

  「沒聽見雇主說的話了麼?」

  息江的神情陰狠:「我他媽的受夠了,你知道麼?就他媽不應該相信你這個王八蛋……還談判?談個屁!老子什麼時候和挾持人質的傢伙談過判?!」

  槐詩表情不變,只是微微扭動了劍柄,瞬息間林瑜劇烈地痙攣起來,痛苦抽搐,在她脖子上的祭祀刀微微地向下壓了一分。

  刀刃貪婪地汲取著血氣,令林瑜的臉色越發蒼白。

  郭駑伸手,攔在了息江前面:「老息,別往前了。」

  「那你答應我的東西呢?」

  息江反問,「老子兄弟死了那麼多人,答應老子的東西呢?你不給,老子親自去拿!」

  他一把推開了郭駑,拔刀,走向槐詩。

  郭駑回頭,看到槐詩嘴角的微笑,笑容平靜又冷漠,就好像看著什麼事不關己的笑話那樣。 他嘆息了一聲,向身後的下屬使了一個眼色。

  緊接著,拔出鐵叉,猛然刺出。

  息江的腳步一滯。

  錯愕地回頭,嘔出了血。

  「你又……」

  「抱歉了,老息。」郭駑看著他的眼睛:「我沒有選擇。」

  就好像當年背刺他的時候一樣,息江罵了一句髒話,吐出了一口血,仰天倒下。

  隨著他的倒地,誓言的反噬隨之而來,虛空中,一道獬豸的虛影浮現,驟然張口,吸走了郭駑三分之一的生命和三分之一的源質總量,剷除了三分之一的聖痕——永久性的,哪怕他離開這一場遊戲之後,依舊不能癒合。

  可彌留之際,息江卻不願意放過這個再次背叛自己的二五仔,用盡所有的力量,捧起軍刀,將所有的血氣都送入其中。

  睚眥之怒的光芒和軍刀一同騰空而起,斬向了郭駑。

  與此同時,早就得到了郭駑授意的下屬們悍然向著息江的手下發起了襲擊,雙方在瞬間亂戰成了一團。

  不斷地有金小判落地。

  好一場大戲。

  在亂戰之中,就連那一件隱身的暗金裝備都被追踪而來的軍刀斬成了碎片,可郭駑的反擊中,那一柄軍刀最終也化作了碎片。

  他以鐵叉撐著身子,竭力地喘息著。

  到最後,只剩下三個人還能站著,郭駑使了一個顏色,名叫木恩的男人就走上去,一刀一個,將剩下還能喘氣的對手全部補了個乾淨。

  滿地狼藉。

  只有十四枚金小判丟了過來。

  「你要的誠意。」

  郭駑死死地盯著槐詩的眼睛:「現在,放了她。」

  槐詩笑了起來,反問:「你就剩下三個人了,拿什麼跟我談?不如這樣,你殺了另外兩個,再自殺,我就放她走,一諾千金,怎麼樣?」

  「然後再追上去把她殺掉麼?別給我玩這一套……」郭駑嗤笑:「我拿這個和你談,怎麼樣?」

  他彎下腰,從息江掉落的邊境遺物裡撿起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上面鑲嵌著一個倒計時的秒錶,帶著觀眾們喜聞樂見的紅線和藍線,分明是一包煉金炸藥。

  「息江那個傢伙準備的東西,一包,足夠將這裡半個公園送到天上去。」郭駑說,「放了她,讓她走,否則大家一起死。」

  「那我怎麼相信你呢?」槐詩漠然地反問。

  「木恩!木恩!死哪兒去了!」

  郭駑大吼,將佝僂蒼老的中年人叫過來,中年人展開手掌,掌心的最後一道刺青消散,獬豸的虛影再度浮現。

  「你放她自由,我就把炸彈丟了。」

  郭駑喘息著,死死地盯著槐詩的眼睛:「到時候大家再分個勝負和生死,否則,現在就同歸於盡。」

  「好。」

  槐詩點頭。

  獬豸的虛影環顧一周,轉身消散。

  契約成立了。

  於是,槐詩打了個響指,瞬息間,悲傷之索瞬間鬆開,可不等林瑜有所動作,他的手掌猛然扯在劍柄之上,扯出了一道巨大的傷口。

  在突如其來的慘叫中,祭祀刀自林瑜的手腕上劃過,靈活地挑出了兩根微不足道的筋膜,切斷。

  最後,貫入了她的大腿。

  「跑吧,姑娘。」

  槐詩鬆手,凝視著那一張怨毒的面孔,緩緩後退了一步,微笑著說:「跑吧,在我去找你之前,跑得越遠越好。」

  「總有一天,槐詩,總有一天……」林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蒼白的臉上浮現病態的猙獰:「我會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是嗎?那太遺憾了。」

  槐詩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過了,就在不久之前,而可惜的是,讓我後悔的人卻並不是你。」

  林瑜不再說話,咬著牙,忍住劇痛,化蛇聖痕草草地凍結了傷口,轉身離去。

  「速度要再快一點呀!」

  槐詩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高聲地提醒:「我很快就來找你啦,記得要藏得隱秘一些啊!」

  林瑜速度更快了,踉蹌地奔跑。

  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死寂之中,槐詩從她的身上收回了視線,回頭,看向郭駑。

  「現在,到你們了。」

  刀斧自他的手中垂落,碰撞。

  迸發火花。

  照亮了鬼火升騰的眼瞳。

  「快一些,先生們。」

  他說,「我趕時間。」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7:50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城舊路

  .

  在寂靜中,郭駑沉默地凝視著林瑜的背影漸漸消失,頭也不回的拋下了他們……雖然這正是他所期望的,但真正發生的時候,依舊讓他感覺到分外地無力。

  「走了嗎?」他低聲呢喃。

  「是啊。」

  槐詩感慨頷首,「不過很快我就會追上去,殺掉她,希望她不要跑得太遠……」

  那語氣,就好像再玩什麼捉迷藏遊戲,等她藏好之後我就去把她找出來一樣。

  可這難道不是一場遊戲麼?

  從一開始就是。

  只不過有些人注定不能享受而已。

  郭駑凝視著槐詩的淡漠表情,緩緩搖頭:「林家不會放過你的。」

  槐詩好奇地撓了撓頭:「你說得那個林家……他很厲害麼?」

  「……」

  郭駑愣住了,許久,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自嘲地笑了起來:「是啊,相比天文會這一課大樹,哪怕是七大譜係也稱不上厲害吧?

  我早該明白的,有你這樣的身手,背景怎麼可能普通呢? 」

  「你究竟是什麼來歷?」他問,「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東夏新海市東城區第二中學高三藝術班,大提琴特長生,你想學啊?」槐詩淡定地看著他:「我教你,恩,回頭如果有空的話。」

  「……」

  郭駑陷入沉默,無言以對。

  一個大提琴特長生? 幾乎團滅了一整個邊境獵團的十七歲高中生? 這是什麼現境流行的冷笑話嗎?

  「拖延時間的閒話都說完了吧?」

  槐詩看著他的臉,好整以暇地問:「可以開始了嗎?」

  郭駑的神情變化了一下,咬了咬牙,忽然開口說道:「林瑜她是被人利用的,有個人告訴了她你的身份……」

  「哦,然後呢?」

  槐詩忽然問,「接下來你的條件是不是我在這裡陪你等半個小時,然後你再告訴我,那個利用她的人姓陰?」

  「你……」

  郭駑的眼瞳收縮了一下。

  「哇,還真是嗎?你不會是騙我吧?」

  槐詩也挑起了眉頭,不可置信。

  仔細端詳著他的樣子,想要分辨謊言。

  不過很快,他就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算了,不管是你是想要談條件還是純粹撒謊想找個墊背的來騙我都無所謂。

  反正大家最後總有一筆賬要算,蝨子多了我不癢……不過,林家究竟給了你多少錢啊,讓你這麼賣命? 」

  「我只是想要退休而已。」

  郭駑微微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現在看來,多半要報銷了吧?當牛做馬操勞了這麼多年,想休息都休息不了,真可笑啊。」

  「生時何必久睡?」

  槐詩眼眸垂落,遮掩住爆燃的鬼魅之光。

  死後——

  自會長眠!

  那一瞬間,山鬼的冷酷之光自胸前裂隙之中噴薄而出,源質爆發。

  郭駑腳下的大地驟然龜裂,自九地之前潛伏的鎖鏈如蛇一樣飛射而出,順著他的腳踝向上糾纏,強行增長,瞬息間將他束縛在其中。

  陰暗的源質凝結成實質的悲傷衝入了他的意識之中,化作洪水,將一切反抗的情緒盡數淹沒,而收縮的鎖鏈則強行將郭駑的聖痕鎮壓,哪怕只有一瞬。

  槐詩踏前,禹步!

  於是,惡鬼撲面而來。

  「木恩!!!」

  郭駑只來記得奮力咆哮,在鎖鏈的重重束縛中甩手,自最後的瞬間將手中的炸彈甩出,向著自己的隊友。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過遵從契約。

  就好像槐詩沒有相信過他一樣。

  契約上說他要把炸彈丟了沒錯,但沒說別人不能撿啊,就好像槐詩說了放林瑜走但沒說過讓她囫圇著離去那樣。

  在彼此合作了這麼多年之後,郭駑發誓時,兩個隊友已經知曉了他的計劃和注意,在兩人短暫的對話中悄悄準備著,全神貫注地等待訊號。

  哪怕是全都死在這裡都沒有關係,這只是一場遊戲。

  從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不是奪冠——只要能夠將槐詩拖在這裡,殺死他,哪怕是同歸於盡也好,他們都能扳回一局。

  就在木恩奮不顧身地撲向炸彈準備啟動的時候,另一個魁梧的昇華者已經渾身升騰起了熾熱的火焰,帶著恐怖的高溫張開雙臂,向著槐詩撲了過來。

  一個熱情地擁抱。

  只要能夠阻擋他一瞬間就好,只要讓他的動作慢上一點點,那麼他們的目的就能夠達成。 所以,火焰越發的熾熱,不惜焚燒自己的軀殼,昇華者再度膨脹,焚風席捲,自怒吼中化作了一道火牆,向著他覆壓而下。

  緊接著,他終於看到了槐詩抬起的面孔。

  還有他的眼瞳。

  平靜地像是深淵,靜靜地映照著面前的熊熊烈火,可火光卻無法照亮那一片黑暗,好像被吞吃殆盡了那樣。

  只剩下一片虛無。

  虛無之中,有撕裂一切的雷鳴聲迸發。

  槐詩腳下的大地陡然一震,無數塵埃隨著他的前進飛揚而起,裹挾在颶風之中,收束,匯聚,自手腕的扭轉之下迴旋,在五指合攏所迸發的雷鳴之中向著四面八方倉皇逃竄。

  在那稍縱即逝的瞬間,槐詩的掌心中,激烈摩擦的源質幾乎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天地為鼓,雷鳴招盪。

  純粹的毀滅凝聚在震蕩之中,隨著一拳的揮出,火牆被摧枯拉朽的撕碎了。

  攔在槐詩面前的人影倒飛而出,自空中四分五裂,血氣在自己的餘燼之中蒸發,黑色的灰燼又被颶風撕碎,顯露出那個飛躍而至的人影,還有自迴旋之中向著前方甩出的沉重斧刃。

  尖銳的淒嘯聲響起。

  木恩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空中落下的炸彈,自狂喜之中聽見顱骨破碎的聲音。

  仰天倒下。

  郭駑奮力嘶吼,雙臂掙扎,方良的聖痕瘋狂抽取著槐詩鎖鏈之上的源質,令鎖鏈浮現裂痕,在他奮不顧身的掙扎之下,展露出了一線空隙,令他抬起手……

  那一瞬間,槐詩已經和他交錯而過,自他身後踉蹌地停下腳步,手中出鞘的美德之劍上浮現一絲隱約的猩紅。

  斬鬼梟首。

  郭駑愣在原地,很快,勉強地笑了笑,隨著脖頸之上紅痕擴散,無聲退場。

  金小判落地。

  勝負已分。

  「真險啊……」

  槐詩環顧四周一片狼藉的樣子,還有散落了一地的邊境遺物和道具,疲憊地找了一塊平整一點的石頭坐了上去,劇烈地喘息。

  直到現在,汗水才從臉上滴下來。

  在將最後一個對手殺死之後,他才感覺到疲憊像是海嘯一樣湧現,將他漸漸地淹沒了,令他想要仰天倒下,睡死過去。

  但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所以還不可以休息。

  所以他再次撐起身體,站在街頭抬頭看向遠處,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林瑜去哪兒了?

  不小心廢話就講多了,讓她跑得有點遠了……

  這就有些不講道理了啊。

  這時候不應該是你先跑三十九,然後我拿著四十米的大刀在後面砍麼?

  幹嘛跑那麼快啊,為什麼不讓我砍死呢?

  槐詩遺憾地嘆息了一聲,抬起美德之劍向著面前的虛空劃下。

  立刻,白馬從空氣中奔走而出,依舊神俊。

  只是看到槐詩之後,就冷漠地後退了一步,警戒地歪頭看著他——你叫我幹啥?

  「好哥哥,能不能拉我一把?」

  槐詩湊上去,搓著手想要打個商量:「挺急的,不騙你,回頭我請你到我家吃草怎麼樣?純天然無污染,管夠的!」

  白馬搖頭,表示拒絕。

  「哇,不是說正直者當騎乘白馬的嗎?」槐詩有些傻眼了,拿出美德之劍講道理:「哥們你這個條件有點高誒,為隊友報仇就不算正直的嗎?」

  但白馬依舊不為所動。

  只是撇著一雙眼睛看著他,滿是嫌棄,明顯一個字都不信的。

  吹,你再接著吹。

  我信你一個字就有鬼了。

  在那一雙好像看穿一切的視線之下,槐詩漸漸無奈起來,許久,沮喪地嘆息。

  「好吧,我承認,並不是為了報仇,充其量只是想要報復而已。」

  他舉起雙手認錯:「都怪我膨脹的太過頭,又那麼虛偽,害隊友救我死掉才知道後悔,想再去以真心換真心都沒有機會……所以,大哥請你幫幫忙,我怕下次沒有這樣的機會。」

  白馬沉默著,靜靜的看著他。

  許久,苛刻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低頭頂了頂槐詩的胸膛,然後把臉抬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好像安慰那樣。

  槐詩抬頭的時候,就聽到它唏律律地叫了一聲,向前甩了甩腦袋,飛舞的鬃毛彷彿在招手那樣。

  ——行了,小老弟,我們走吧。

  槐詩忍不住苦笑。

  所以,正直者當騎乘白馬,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善良,也不是正義,而是正直。

  至少,不要去自己騙自己……

  「正直面對自己的內心,對吧?」

  槐詩伸手,挽住韁繩,翻身上馬。

  白馬打了個響鼻,馴服地低下了頭,再無往日的桀驁和暴躁,遵從他的駕馭,輕巧地邁步向前。

  天空中傳來尖銳的叫聲。

  一隻盤旋在空中的烏鴉飛來,落在了槐詩的肩膀上,跳動了兩下,高聲叫著。

  「你也要一起?」

  槐詩挑起眉頭,回頭,看到無數枯枝和燒焦的樹木上,一雙雙睜開的血紅色雙眼,它們撲打著翅膀,急不可耐地呼喊起來。

  「很好。」

  槐詩頷首,輕聲呢喃:「我們走吧!」

  他大笑起來,拉動著韁繩,自白馬的長嘶之中疾馳而出。

  在他身後,無數漆黑的飛鳥響應著白馬的嘶鳴,發出尖銳的叫聲。 它們張開雙翼,振翅飛起,千百隻飛鳥匯聚在一處,如潮水一般湧動,在天穹之上形成了漆黑的雲。

  不祥的黑雲追隨著白馬,掠過了邪馬台的天空。

  不是為了神聖的複仇,也不是眾望所歸的鞭撻不義。

  而是正直的報復。

  以牙還牙的血恨之路,就次開始!
x24685 發表於 2019-9-2 09:53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好戲

  隨著嗤嗤作響的聲音,一道惡臭的煙霧從小巷內升騰而起。

  好像硫酸傾倒在肉體上一樣,傷口的血肉迅速焦爛,蛻變,可緊接著,又被某種殘忍的力量強行合攏在一處,恢復如初。

  只是在光潔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慘烈的疤痕。

  劇烈的痛楚徘徊不去,令林瑜的面容痛苦地抽搐起來,不由自主地仰起頭,壓抑著喉嚨裡痛苦地呻吟聲。

  那一雙已然被癲狂佔據的眼瞳浮現血絲。

  在劇痛之中,她手中的藥劑瓶崩裂開一道縫隙,幾乎被她捏碎。

  許久,許久,她才緩緩地鬆弛下來,依靠著牆壁,劇烈地喘息著。

  「該死的陰家,該死的狗雜種,還有原照那個該死的王八蛋……」

  她咬著牙,扯斷了手腕上那一條礙事的『戒律之環』。

  失控的怨毒和憤恨已經難以遏制,哪怕是深淵大群的生物也難以比擬的黑暗源質自她的靈魂之中升起,將原本渾濁的色相染得越發漆黑。

  可她卻為此欣喜若狂。

  當看到遠方升騰而起的鴉群時,便露出了嘲弄地冷笑:自己終究還是逃出來了,那個狗雜種殺不死她。

  這一份對自己的殺意和她心中的憎恨只會在經過沉澱之後變成化蛇進階的資糧……她只會變得更強!

  等出去這裡之後,她就要動用自己的所有力量,讓那個該死的混賬付出代價。

  不止是廚魔大賽上奪走自己進階材料時的猖狂,還有這一次自己所經歷的恥辱,都要他千百倍地奉還……

  她扶著牆壁,踉蹌地從小巷中走出,狼狽地向前。

  還差最後一段距離,她就安全了。

  逃出來之後,她根本就沒有在附近躲藏,而是直接呼叫了邪馬台的出租車,用最快的方法直接逃出了大半個城區。

  只可惜,出租車只能走到這裡,再不願意往前。

  就在街道的盡頭,一隻小小的狐狸趴在路燈上,好像幻象一樣,嬌小的身軀是半透明的,懶洋洋地梳理著毛髮。

  聽到聲音,就挑起眼瞳,看向來者。

  冷淡又漠然。

  但林瑜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尖銳又得意,迫不及待地向前。

  「帶我進去。」

  她抬起了手中社保局的徽記,高聲說:「我是林瑜,立刻帶我去見葉雪涯。」

  路燈上的小狐狸一動不動,靜靜地凝視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反而任由她向前,穿過了界限,走進了已經被經營成堡壘的銀座區之中。

  許久,冷漠地收回了視線,閉上眼睛繼續打瞌睡。

  林瑜的笑容漸漸僵硬起來。

  她踉蹌向前,可是不論如何,都始終徘徊在這一條街道之上,縱然竭盡全力的狂奔也難以走出循環的風景。

  明明高牆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卻不論如何都無法靠近。

  十米的距離,遙遠地像是天淵。

  直到最後,她抬起頭,看到坐在高牆邊緣上的那個女人,終於明白了什麼,面容扭曲起來。

  「葉雪涯!你想幹什麼!」

  葉雪涯好像沒有聽見,她正帶著耳機聽音樂,抽著煙。在她身旁的高牆上堆著厚厚一疊漫畫,在看完了《山賊王》之後,就捧著一本《蠻王偵探柯南》看得津津有味,沉浸在劇情之中,嘖嘖感嘆。

  直到慢條斯理地將最後一話看完,她才合上漫畫,抬起眼睛看向下面不遠處的林瑜,眉毛微微挑起。

  「唔?這可真是稀客上門啊。」

  她咧嘴抽著煙,端詳著林瑜的面孔,便微笑起來:「二姑娘,我家的那位小弟有勞你多關照了啊。」

  「葉雪涯,你想要公報私仇麼!」

  林瑜的表情抽搐了一下,變得難看起來:「我們林家好歹也是東夏譜系之一,你們社保局要眼看著我被殺?」

  「雖然很想看著你被殺沒錯,但你搞錯了一點。」

  葉雪涯微笑著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想看你被殺的不是我們社保局,而是『我『,懂麼?」

  她輕蔑地將菸頭彈了下去,落在林瑜的腳邊,迸起一縷火花。

  「看在林老叔在邊境帶過我的份兒上,我不殺你。」她嘲弄地搖頭:「二姑娘,你還是去找別的地方吧」

  林瑜咬牙,表情變化,想要說什麼,可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轉身,踉蹌地離去。

  「對了,還有……」

  葉雪涯忽然提高了聲音,好奇地問:「你沒忘記這遊戲是有直播的吧?」

  等林瑜陰沉著臉轉過身的時候,便看到她幸災樂禍地笑容:「你說原照的那句話,說不定已經傳出去了……那個小鬼的舅舅,可是脾氣相當大的誒,你要小心一點。」

  林瑜的神情越發的難看起來,陰沉地看了葉雪涯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今日之賜來日必有厚報的屁話,只是吞下了這一份屈辱,轉身離去了。

  很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嘖,被看穿了嗎?」

  葉雪涯遺憾地聳了聳肩:「本來還以為能拖延點時間呢,結果走得這麼快,錯過一場好戲啦。」

  她低下頭,繼續沉浸在蠻王偵探柯南大鬧酒廠的劇情之中。

  很快,遠方傳來低沉的轟鳴,無數漆黑的飛鳥覆蓋了蒼穹,黑色的雲層之下,疾馳的白馬在高牆之前戛然而止。

  馬背上,槐詩環顧著四周,最後,看向了牆頭的似曾相識的昇華者,很快,想起了那個在電梯中同自己爭奪暗金級道具的女人,神情就變得恍然起來。

  「葉雪涯?」

  「對,是我。」葉雪涯打量著他的樣子,點頭讚歎:「幾天不見,變得有模有樣了嘛,年輕人!」

  槐詩沒有回話,只是抬手將三叉戟和一個包裹丟了過去。

  「這是原照的東西,他讓我交給你的。」

  葉雪涯勾了勾手指,那些東西就飛起來落在了她身旁的漫畫旁邊,低頭看了一眼之後,便忍不住搖頭。

  「那個孩子嘴犟又彆扭,還喜歡逞英雄還鑽牛角尖,這幾天麻煩你啦。」

  「他救了我。」

  槐詩抬頭,認真地告訴她:「最後的關頭,力挽狂瀾!」

  葉雪涯微微地挑起眉毛,似是驚奇那樣,很快,欣慰地笑了起來。

  那個小鬼,還是交了挺不錯的朋友嘛……

  「她往那邊去咯。」

  葉雪涯抬起手指了指:「這邊出去往西南方向走,大概是是汐留的那一塊。她母親家裡和新羅有一些關係,現在應該是往七星集團的方向去了吧?」

  停頓了一下,便露出堪稱惡劣地嘲弄笑容。

  「可惜,她去的太晚啦。」

  她幸災樂禍地感嘆:「二十分鐘前,七星集團的人已經被小嫻殺光了啊,真慘吶……我說,你有把握打贏你家師姐麼?」

  槐詩愣了一下,旋即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無奈地搖頭:「難說……總之,謝謝。」

  「不客氣。」

  葉雪涯揮手道別,「一路順風啊。」

  「好的。」

  槐詩調轉馬頭,轉身向著汐留的方向馳騁而去,無數烏鴉騰空而起,化作黑雲,引導著白馬向前,就好像千軍拱衛那樣。

  「真可惜啊……如果在邊境遇到就好了。」

  葉雪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搓了一下手指,遏制著難耐的心癢:倘若能夠換個地方遇到這麼出色的對手,一定可以來一場暢快的廝殺吧?

  她遺憾地嘆息了一聲,旋即,高聲向著槐詩呼喊:「啊,對了,記得稍後有空來一趟啊!有事情找你談!」

  槐詩頭也不回的去了,不知道聽沒有聽見。

  .

  在疾馳之中,漆黑的靈車忽然踩下了剎車,自道路的旁邊急停,幾乎將副駕駛上正怨毒詛咒的林瑜甩了下來。

  「怎麼回事兒!」

  她憤恨回頭,恨恨地瞪著司機:街道上明明空無一物,根本沒有急停的必要,「我說過了,我趕時間!」

  「抱歉了,客人。」

  帶著墨鏡的司機僵硬地扭過頭,語調呆板:「我們剛剛接到來自總局的通知,遺憾地對您暫時停止服務,您要下車了。」

  「為什麼!」

  林瑜怒不可遏:「我付了錢!」

  「您所消費的貨幣我們將十倍補償。」

  靈車的司機呆板地宣告著來自總局的通知:「由於您公然對一位尊貴的榮譽市民施加了暴力並導致邪馬台的驕傲之一——上野公園的毀壞,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經過了會議研討,由市政署、小貓樂園以及僧侶修業會聯名對您簽發了驅逐令,驅逐令將在十二個小時之後生效。

  自即刻起,邪馬台一切公共服務都會向您停止開放,包括且不限於:出租車、用餐、住宿以及補給品商店等等……「

  空空蕩蕩的車廂已經沒有人再聽了。

  早在他還沒說完的時候,林瑜早已經推開了車門,踉蹌離去。

  她憤恨地咬牙,狼狽地奔跑在街道上,指甲已經在恥辱中刺入了掌心裡: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就連一幫注定只能寄人籬下的邊境異種都不識抬舉!

  死寂之中,忽然有烏鴉尖銳的鳴叫聲響。

  當她猛然回頭時,便窺見落在屋頂的黑色飛鳥,猩紅的眼瞳倒映著她蒼白的臉。不知何時,數之不盡的烏鴉已經落在了屋頂之上,好像無數觀眾一樣,準點入席,靜靜地低頭觀看。

  眼神暴虐又殘忍。

  等待大戲上演。

  鐵蹄敲打著大地,宛如擂鼓的聲音從遠方響起。
x24685 發表於 2019-9-2 09:54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還好嗎?

  火花自瀝青之上飛迸而起。

  鐵蹄踐踏,尖銳而高亢的聲音迸發,撕裂了死一樣的寂靜。天穹之上,擾動如潮的烏鴉們發出尖銳的叫聲。

  林瑜呆滯地回頭,凝視著天穹之上追隨著白馬而來的鴉潮,漆黑的色彩在天空中漫卷,湧動,漸漸地覆壓而下。

  那些赤紅的眼瞳低頭俯瞰,凝視著她,還有來自遠方的暗影。

  有白馬馳騁在街道之上,縱聲嘶鳴,鐵蹄踐踏著大地,火花自鐵和石之間迸發,帶來陣陣雷鳴。

  「你這個該死的……」

  林瑜的表情抽搐著,漸漸猙獰,可是卻再發不出聲音。

  就好像傲慢和憤怒的外殼被敲碎了一樣,在那一道漸漸接近的馬蹄聲中,感受到突如其來的窒息。

  隨之而來的是如此濃厚的不安。

  哪怕是她如何啃噬著自己的手指和嘴唇都無法緩解,痛苦和遠方漸漸接近的尖銳聲響相較,好像渺小的不值一提。

  她可以留在原地含恨怒斥,或者投下詛咒的怨毒,可在無數烏鴉的凝視和嘲笑之下,那些淺薄的決心還沒有湧現,便已經消散無蹤。

  她轉身,扶著牆壁,踉蹌地向前奔跑。

  恥辱地咬著牙,壓抑著憤怒地尖叫。

  沒有時間再浪費了,她要離開這裡,不惜一切代價。

  從這這一場噩夢裡逃出去……

  先是蹣跚的邁步,然後是狼狽地奔跑,她喘息著,奮力地狂奔,想要將如影隨形的雷鳴聲甩開。

  可鐵蹄踐踏的聲響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緩緩向前。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好像緊追在她身後的影子那樣,隨著她一起,亦步亦趨,在黑暗中露出冰冷的微笑,自她的而後吞吐惡毒的鼻息。

  她的表情變化,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握緊了拳頭,明明應該隱藏起來才對,可是卻忍不住尖叫,縱聲嘶吼。

  回頭,瘋狂地揮手,化蛇的聖痕舞動,黑暗之雨帶著詛咒從天而降,瞬息間,弱水將一切冰封。

  可冰封的街道盡頭,馬蹄的聲音再度響起。

  向前。

  踏碎了冰和雪,從容跨越詛咒,向前。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狗雜種……」

  林瑜踉蹌後退,神情扭曲著:「我一定要殺了你。」

  她轉過身,奔跑,向著遠處門口銘刻著七星標誌的大樓,踉踉蹌蹌地闖入了大門,爬上了台階,近乎手足並用那樣。

  最後,用盡所有的力氣關上了身後的門,將自己封死在了圖書館之中。

  死寂裡,她劇烈地喘息,蹣跚向前,向著懸掛在大廳盡頭的巨大油畫舉起手腕上銀製的手鏈。

  「我是林瑜。」她說,「讓我進去。」

  油畫上雍容的夫人抬起眼睛,掃了一眼,很快,她腳下的紅毯就從油畫上滾動了下來,延伸至林瑜的腳邊。

  林瑜踏上了紅毯,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前走出,一步步地,消失在油畫之中。

  當身後的大廳消失不見的時候,林瑜已經再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

  跪倒在了地上,竭力地喘息,汗水從她的臉上落下來,落在紅毯之上,好像劫後逢生的眼淚一樣。

  林瑜的表情抽搐著,好像憤怒一樣,可是卻忍不住露出笑容,無聲地大笑,飽含著惡毒和瘋狂。

  她安全了。

  她還活著……

  「我是林家的人。」

  許久的休息之後,她終於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向前廳的桌子後那個低頭看書的男子,不滿與他的冷漠和無視,但此刻寄人籬下卻不好發怒,也沒必要和這些下等人一般見識。

  她收攏了一下頭髮,只是淡淡地說:「帶我去見李常務。」

  看書的人沒有回應。

  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空白的書頁,一動不動,好像凝固了那樣。

  嘴角還帶著謎一樣地微笑。

  「喂!你聽到了麼?」林瑜皺眉,終於察覺到了不對,走上前:「帶我去見李……」

  話音戛然。

  她終於窺見了那一張低垂的面孔上,那一線縱貫了整個面目的纖細紅痕……好像用極細的圓珠筆劃過那樣,毫不引人察覺。

  就在呆板的面孔上,一隻惶恐的眼瞳顫抖著,微微抬起。

  可隨著她的踏前,不知道是低沉的腳步震盪還是話語所掀起的微風,看書的人忽然震動了一下,就在林瑜的面前,四分五裂。

  無數鮮紅的痕跡好像花兒一樣斬開了,顯露出了光滑到宛如藝術一般的切口,還有平整到令人心生感動的肌理截面。

  不論是內臟也好,骨骼也罷,乃至大腦和意識,在那一刀的前面乾脆利落地被劈成兩半,緊接著,又被一層薄薄的冰霜所凍結,精巧地粘合在了一處。

  可現在,如此精密的銜接被破壞了,就好像推動了第一塊骨牌那樣,引發了全面序列的崩潰。

  死亡的坍塌開始了,一寸寸地擴散。

  粘稠的猩紅自破碎的革囊中噴出,將整個桌子和背後的牆壁徹底染紅。

  在臨死之前的最後一瞬,那個昇華者卻發出一聲沙啞地嘆息。

  好像終於解脫了那樣。

  充滿了感激。

  金小判落地。

  林瑜呆滯地看著這一切,僵硬在原地,許久,後退了一步,摀住了臉,感受到落在臉上的血腥味,表情抽搐著,張開嘴,想要尖叫,可是卻強行將嘴摀住。

  下意識地,她後退了一步,衝向了內廳中,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噩夢。

  可是當她推開門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懾了。

  原本華麗的休息室內,此刻已經入畫卷一樣,被一重重色彩覆蓋。紅的,紅的,白的,紅的,紅的,紅的,還有紅的……

  以及,那一抹令人無法忽視的灰。

  慘烈的血和骨被暴虐地拋在了每一個地方,生命消逝所留下的恐怖痕跡將每一寸空間沾滿了。

  但更可怕的是,死亡卻並沒有到來。

  就在地上,滿地的狼藉中,有細微的嗚嗚聲和聲音不斷地傳來,自那些已經看不出往日摸樣的破碎殘骸裡。

  細碎的灰燼落在那些殘缺的軀殼之上,好像濛濛的細雪那樣,在一片鮮紅的映襯之下如此地刺眼。

  那是靈魂焚燒殆盡之後的灰。

  自絕望和死亡中所萃取的殘渣,生命消逝時所遺留的精髓和最誠摯的祈願。

  想要死。

  從未曾有過的想要死掉。

  眼看到林瑜進來,那些血泊中的殘缺軀殼艱難地蠕動起來,破碎的眼瞳抬起,用盡所有的力氣發出哀求。

  好像再期待她的憐憫。

  可林瑜卻不敢動,甚至忘記了恐懼和尖叫,忘記了一切,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意識裡空空蕩蕩的。

  靈魂被震懾了,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只是呆呆地抬起頭,凝視著血和灰的盡頭上,那個側身躺在沙發上的纖細身影。

  她的姿態放鬆又舒展,安寧而平靜,她閉著眼睛,紅潤的嘴唇勾起一絲弧度,彷彿甜美的微笑。

  像是睡著了那樣。

  可是死寂之中,卻有令人恐懼的源質波動向著她不斷地匯聚,自這慘烈的滿地血腥之中……

  在恍惚之中,林瑜顫抖了一下,終於從那無盡的夢魘中甦醒開來,忍不住想要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究竟……是什麼怪物啊?

  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顫抖著,癱倒在地上,手足並用地向後,匍匐地爬行,遏制著尖叫和發狂地衝動,用盡所有的力氣,向著門外世界。

  從這個突如其來的噩夢中逃出去。

  等到她清醒過來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逃到了油畫之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著,用盡所有的力氣尖叫,咆哮,瘋狂地抓撓著面前站著的那些人,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忘記了自己是誰。

  只是發自內心地希望著能夠迎來毀滅。

  「冷靜點!冷靜點!」

  一個似曾相識的中年人抓住她的手,用新羅語說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姜常務他們人呢?為什麼怎麼發信號都沒有回應?」

  「死了,都死了……他們都……」

  林瑜呆滯地抬起頭,看著他的臉,就還有他身後那七八個個昇華者。好像終於反應過來了那樣,抓住了他的手,「救救我,我是林家的人,姜常務是我祖母的學生……我可以給你們錢,你們一定要救我,你們一定要救救我!」

  「林小姐,請你冷靜一些。」

  李常務皺起眉頭,他當然知道林瑜是誰,可現在完全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姜常務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請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是緊接著,便有雷鳴聲從遠方響起,自無數漆黑飛鳥的高歌之中,林瑜發出絕望的尖叫。

  「他來了!他來了!」

  她死死地抓住了李常務的手:「救救我!求求你們……」

  那一瞬間,破碎的轟鳴自所有人的背後迸發。

  緊閉的大門陡然一震,旋即在龐大的力量之下四分五裂,無數碎片飛迸而出,緊接著,數不清的黑色飛鳥化作潮水,湧入了大廳之中,捲動雙翼,灑下如血一般的黑色羽毛。

  自烈光之中,鐵蹄踏碎台階,宛如飛翔那樣,白馬駕馭著浩蕩的颶風,衝入了大廳之中。

  將一個昇華者踐踏在腳下,碾碎成泥。

  縱聲嘶鳴。

  雷霆劇震。

  就好像聖典中所說的那樣——天開了,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著刀和劍,並有冠冕賜給他。

  他的眼睛如火焰,他頭上戴著許多冠冕,又有寫著的名字,身著血衣。

  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

  於是,燃燒的山鬼抬起面孔,向著她露出微笑:

  「又見面了。」

  他說:「你還好嗎?」

  絕望在此降臨。
x24685 發表於 2019-9-2 09:54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死不休

  「這是……」

  李常務艱難地回過頭,隨著破碎的轟鳴,窺見了馬背之上燃燒的騎士,還有他猙獰地笑容。

  在雷鳴聲中,他愣在原地:「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無人回應。

  在最初的問候之後,所響起的便是白馬的嘶鳴,自這對於它來說過於狹小的室內,不快地抬起馬蹄,向下踩落。

  自巨響之中再度迸發雷鳴,將近在咫尺的昇華者踐踏成泥。

  然後,再度馳騁向前!

  馬上的騎士抬起了武器,高高在上地斬落劍刃,賜下毀滅。

  明明是摻雜著轟鳴和慘叫的死寂,此刻卻彷彿奏響了死亡的凱歌那樣,白馬之上的騎士上前,無聲地斬下刀和劍,揮灑著沉重的斧刃,刺出璀璨的輝光。

  縱橫向前。

  好像撕裂一層層薄紙,輕而易舉地將一個個生命撕裂。

  不容辯解,不容分說,也不容猶豫。

  此處誠然已經化作戰場,那麼剩下的便只剩下你死我活而已。

  在下屬的慘叫之中,李常務打了個哆嗦,終於窺見了燃燒的碧火之後,那一雙猩紅的眼瞳,還有其中所滿盈的暴虐與黑暗。

  宛如深淵那樣。

  下一瞬間,白馬和他交錯而過。

  空氣中的淒嘯聲迸發,寒光交錯重疊在一處,憑藉著白馬的高速衝擊,往昔憑藉著雙足難以支撐的『和弦』如此順暢地揮灑而出。

  金小判落地的清脆聲音裡,衝殺至大廳盡頭的騎士緩緩調轉白馬。

  染血的白馬打著響鼻,吐出了兩行熾熱的鼻息,鐵蹄和地板摩擦,迸射火花,再一次的,發起衝鋒!

  死亡!

  死亡席捲而來!

  .

  .

  好像坐了一個噩夢一樣,原照從夢中驚醒,疲憊地喘息。

  然後才發現自己躺在醫護室裡,頭頂白色的燈光,還有掛在旁邊架子上的點滴瓶,以及躺在自己旁邊那個床位上的古怪老人。

  心如死灰那樣的,蒼老的老人依靠在升起的床板上,呆滯地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你醒啦?」

  大表哥的燦爛笑容從旁邊浮現,低下頭,端詳著他錯愕的樣子,絲毫不顧及這裡是什麼地方,嘴角還叼著菸捲。

  抽了兩口之後,拉過一個垃圾桶,往裡面彈了彈。

  「我這是……退場了?」

  許久,原照才反應過來。

  「啊,沒錯。」大表哥點頭:「因為詛咒和使用了禁招的關係,源質受損有點厲害,退場之後直接暈過去了,不過還好,打個點滴休養幾天就自然好了。」

  「哦……」

  原照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旋即,終於回憶起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眼神頓時一滯,看向大表哥的神情就有些不安起來。

  「對不起,我那個……」

  「我都看到了。」

  大表哥點了點頭,卻並不惱怒,只是平靜。

  好像永遠的樂天派那樣,從來沒有人看到他生氣的樣子。

  他永遠是一副樂樂呵呵大哥哥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不笑了的時候,就總讓原照感覺有些害怕。

  「原照,槐詩的事兒你不應該攙和的。」

  他忽然說:「倘若你想要讓大家將你當做一個獨立的成年人的話,你就要學會成年人的辦事方法,成年人要講究利弊。」

  他的話,讓原照的心一層層沉下去。

  「你這麼做,只會讓原家和林家之間產生摩擦,而且並沒有得到什麼實際的利益,完全不是一個成熟的人應該做的選擇。」

  「我……」

  原照沉默了許久,鼓起勇氣想要辯解什麼。可緊接著,他就看到大表哥臉上露出的愉快笑容:「不過,老是做無趣的成年人,也交不到什麼朋友的吧?」

  「啊?」原照愣住了。

  可大表哥卻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揉了揉他的頭髮,粗暴又直接地誇獎:「總之,我作為你的表哥,還是覺得這件事兒你辦得不錯的,帥氣!」

  「是……是真的嗎?」

  原照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置信。

  「當然是真的啊,扛著槐詩那小子突圍的時候,真得帥呆了!」

  大表哥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這麼做並不應該表揚或者贊同,但……長大了啊,原照。」

  他欣慰地笑了起來。

  原照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緊接著聽見病房外忽然響起的急促腳步聲,還有護士醫生們阻攔的聲音。

  他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麼,神情忽然不安了起來。

  而大表哥的笑容就變得幸災樂禍起來。

  「總之,距離你親姐姐衝進來揍你還有五分鐘時間……在那之前,好好欣賞你的朋友為你獻上的復仇吧。」

  他拿起了手中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最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轉身離去。

  門關上了。

  寂靜中,原照愕然地抬起頭,看向屏幕上浮現的景象。

  潔白的瓷磚,一縷漸漸升起的蒸汽。

  在唱片機的溫柔音樂裡,一個熟悉而柔和聲音的傳來。

  「……在湯沸騰了十分鐘之後,我們提前切好的蔥姜蒜就可以下鍋了。」

  一雙靈巧的手端著碗,輕柔地將材料放入鍋中,說話的時候,語氣就柔和讓人嗓子眼發膩,好像每個字裡都放了十斤糖。

  「注意最後再放下辣椒,然後,蓋好鍋蓋。隨著我放鬆心情,聽一首歌,感受香氣慢慢擴散,讓躁動的心靈在廚房中得到安寧和沉澱。」

  背對著攝像頭的人影伸手,放下了唱片機的探針,於是悠揚地歌聲從狹窄地廚房中響起,映襯著少年主廚的溫柔微笑,好像什麼新的偶像節目那樣,引發了不知道多少少女觀眾的尖叫。

  直到最後,隨著湯鍋的傾斜,一線金光自碗中浮現,光芒璀璨,照亮了屏幕前面每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

  到最後,一個湯勺從裡面把電池和燈管撈出來,丟進垃圾桶裡去,槐詩的笑容在鏡頭面前浮現,捧著散髮香氣的湯碗:

  「——這樣,一道簡單又開胃的二極管奶油湯就做好啦,你學會了嗎?」

  老子學個屁啊!

  原照目瞪口呆地看著廚房裡忙活的槐詩,忍不住想要把遙控器摔在屏幕上:這他媽的是個啥!你就是這麼給我報仇的?在廚房裡嗎?

  是想要做頓飯把對頭吃死,還是讓對手活活笑死啊!

  就在賽事組委會的直播之中,鏡頭緩緩後退,將整個繁忙的廚房都映照在內。

  充盈著恐怖陰冷氣息的龐大廚房裡,無數隱隱綽綽的影子遊走在其中,繁忙地經營著自己的業務,為客人料理晚餐。

  就在槐詩的身後,原本的主廚正嚴苛地把持著每一個步驟,指揮著自己的下屬們全力運轉,為今日到來的貴客服務。

  「謝謝你,渡邊先生。」槐詩充滿禮貌地感謝:「廚房是每一個主廚的領地,沒想到你竟然願意讓我貿然借用。」

  「沒關係。」神情肅冷的廚師用一貫的冷漠聲音說道:「畢竟這麼多年來,本店還是第一次接受廚魔的請求,儘管技藝稍顯稚嫩,但這一份對料理的真誠心意無愧於你的身份。」

  「只是見習而已。」

  槐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無需客氣,憑你如今的技藝,去參加正賽的話,應該也能夠奪得靠前的排名了。」主廚淡淡地說道:「只憑著火候的控制一項,就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你,宛如交響樂一般地料理方法也讓我大開眼界。」

  兩人頗為融洽地交流了幾句之後,槐詩便端起了前菜,告辭離去。

  推開廚房的門,走入空曠的客廳之中。

  最後,緩緩地將菜盤放在了唯一的客人前面。

  座椅之上,被束縛的林瑜面色鐵青,好像已經罵到嗓子都啞了那樣,只是凶狠地瞪著槐詩的臉。

  「就這些?」她低頭看了一眼餐盤,沙啞地嗤笑:「憑你那一手不入流的技藝,在女巫的面前班門弄斧?」

  「別這麼說嘛,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些日子我可是進步了很多來著。」

  槐詩微笑著,掀起湯碗的蓋子,將湯碗推到了她的前面。

  「請用吧,女士,這是開胃的湯品。」

  林瑜的表情抽搐著,努力地抗拒著鎖鏈的束縛,可是無形的力量卻操縱著她的手足,讓她的手僵硬地抬起,抓起湯勺,顫抖著,一寸寸地伸向了湯碗之中。

  此刻的陰魂聖痕,如同附身惡鬼一樣,正糾纏在她的軀殼之中。

  憑藉著悲傷之索的壓制,鳩佔鵲巢,將她的身體化為了自己的容器,暢快地享受著黑暗地源質,放聲高歌。

  就好像吞下了一勺光明那樣。

  晶瑩剔透的湯汁落入了喉嚨之中,林瑜劇烈地顫抖起來,放聲慘叫,嘶啞地咆哮,面孔之上無數的裂紋浮現。

  濃縮在湯汁之中的解脫者之塵流入了她的肺腑之中,純粹的安寧、喜悅和解脫如同光芒的海潮一般擴散開來,撕裂了被黑暗所侵蝕的軀體,如硫酸那樣嗤嗤作響,自內而外地帶來肉體和魂魄的雙重痛楚。

  化蛇聖痕痛苦地痙攣著,瞬間浮現諸多裂痕。

  「怎麼樣?」

  槐詩以手托腮,微笑著,端詳著她一口口地將自己精心製作的湯品飲盡,一滴不剩,滿意地笑了起來:「是不是胃口大開?」

  「呸!」

  林瑜張嘴,吐出了帶著粘稠血色的口水,口水落在槐詩的臉上,被餐巾輕描淡寫地拭去了。

  微笑著的少年抬起手,打了個響指,隱約的影子端著餐盤從廚房裡邁步而出,畢恭畢敬地呈上了今日晚餐的頭盤。

  「可惜,上菜的順序錯了,應該後上湯品的。」

  槐詩遺憾地嘆了口氣:「第一次在大廚房工作,沒有配合過,速度有點慢,造成您的用餐體驗打了折扣,還請多多見諒。」

  回答他的只有尖銳的咒罵,還有刻骨的怨毒和憎恨。

  「何必如此惱怒呢?」

  槐詩淡定地看著她,端詳著她絕望地抗爭,顫抖著手,一口口將充盈著無盡憤怒的料理吞入口中的樣子:

  「有句俗話說,世界痛吻我,報之以歌……你會唱歌麼?」

  死寂中,只有痛苦的慘叫聲響起。

  劫灰的精粹和瘟疫的猛毒自軀殼之中爆發,帶來無窮盡的絕望和瘋狂,一點點地撕扯著她的靈魂和理智。

  可不知為何,在寂靜中,那慘叫聲卻彷彿歌聲一樣的婉轉悠揚。

  槐詩滿意地點頭,揮手。

  副菜呈上。

  散發著淡淡焦香的白色魚肉上,染著一層隱約的墨綠色,令人食慾大開。

  「這是我新學到的瘟疫龍利魚,嘗嘗看,大概有十幾種精心培育的變種,相信每一口都是不一樣地感覺。」

  「有本事就殺了我啊!廢物!」

  在魂魄撕裂地痛楚中,林瑜怒視著槐詩,眼角崩裂,一行鮮血緩緩流下:「連殺人都不敢麼?你這個窩囊廢,狗雜種……」

  「本來的話,是應該這樣的,但現在不行。」

  槐詩十指交叉,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端詳著她痙攣地面孔,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林小姐,你傷害了我的朋友。

  雖然我覺得我們之間真正的友情可能只持續了那麼荒謬的一瞬間,而且那個傢伙,又傻,又中二,還喜歡自說自話……但當他要死的時候,我真得很難過。」

  「所以,這種難過,一定要讓你感同身受才可以。」

  在猛毒和瘟疫的擴散之中,無數斑點和爛瘡從林瑜的面孔之上浮現,令那一張扭曲的面孔越發猙獰和瘋狂。

  「你會後悔的,槐詩,你一定會!」

  她嘶啞地尖叫著,嘶吼:「等我離開這裡之後,和你所有有關係的人都要死!」

  「啊,我知道。」

  槐詩平靜地點頭,「我相信,你大概做得出來吧。」

  如此,淡然地接受了這一切。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想讓一個人死就讓一個人死的自信和優越感,但我覺得,你多半是想要讓我死的。

  以後,我的生活可能會很麻煩吧。」

  他停頓了一下,認真地問:「林小姐,我的生活已經很麻煩了,但我由衷地希望麻煩能夠少一些,你懂我的意思麼?」

  「呸!」

  林瑜嗤笑,用盡全力地向他吐口水,可是卻沒有力氣了,口水落在盤子裡,又隨著刀叉的分割,和魚肉一同回到了她的腹中。

  帶來無以言喻的痛苦。

  「看起來,你大概沒懂,不過我懂你的意思了。」

  槐詩靜靜地看著他,平靜地如同冰霜:「或許從小你生長在很優渥的環境裡,或許你被保護的很好,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只不過有些東西暫時不是……

  因此,你從來都沒有想明白過一件事。」

  「死,是很可怕的東西。」

  他輕聲嘆息,「所以,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想死。」

  槐詩揮手,角落中的侍應生便恭謹地上前,手捧著紅酒,將一線猩紅傾倒進酒杯之中,帶著鐵鏽味的酒液如此粘稠。

  「你不是想要殺死我麼?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槐詩端起酒杯,端詳其中湧動的猩紅,「其實很簡單,只要你說就可以了。」

  緊接著,隨著林瑜的眼瞳擴散,那一杯佐餐的紅酒緩緩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無數惡毒的源質在其中醞釀著,演化出殺意的紅。

  如此刺眼。

  「喝吧,這是我的血。」

  少年微笑著,卻猙獰如惡鬼那樣。

  他打了個響指,主廚便推開了廚房的門,端著最後的主菜邁步向前,珍而重之地將一課肉排放在了林瑜的面前,撒上了取自深淵的黑胡椒醬與香料。

  在溫熱的鐵板之上,濃郁的肉香擴散開來。

  如此誘人。

  可在女巫的眼中,卻彷彿最深沉的災厄那樣,其中的惡毒和黑暗已經擴散在了空氣中,將整個餐廳都籠罩在不祥的陰影裡。

  「吃吧,林瑜。」

  槐詩微笑著,望著她:「你的願望,實現了。」

  「……」

  林瑜顫抖著,表情扭曲起來,好像看著一個瘋子一樣,死死地盯著槐詩的臉,再也難以掩飾自己的恐懼和絕望。

  「你這個……你這個……瘋子……你竟然……」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尖叫,抗拒著自己的身體,可是手卻依舊徒勞地端起了那一杯猩紅,緩慢地傾入了喉嚨中。

  濃郁到凝結成實質的殺意、憤怒、絕望和黑暗自軀殼內轟然擴散,一寸寸地攥緊了她最後的理智,擊潰了最後的防禦,令她被深淵的惡意吞沒了。

  絕望的,放聲悲鳴。

  靈魂崩裂開一道慘烈的縫隙。

  「放過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她再忍不住軟弱的眼淚,哽嚥著哀求:「不要讓我吃這種東西……」

  「說真的,我不擅長和對手這麼打交道。」

  槐詩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樣子,緩緩搖頭,「不過幸好,我從一位作風比較嚴酷苛刻的朋友那裡勉強學到了一些優點。

  啊,雖然她有時候說話不太好聽,但實際上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來著,教會了我很多道理,比方說……」

  「只要我比壞人要更壞的話,就沒有人能再傷害我了。」

  好像理所當然的那樣。

  就在死寂的會場之中,無數人呆滯的視線裡,大屏幕上,那個堪稱俊秀的年輕人輕描淡寫地,拿起刀叉,幫助她拆分著盤中的主菜。

  在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就平靜又鎮定,帶著不容辯駁的肅冷。

  「所以,從今天開始起,你要學會:想起我的名字就打哆嗦,看見我的臉就嚇得哭出來,聽到我的聲音便跪在地上懺悔……」

  如同宣告命運那樣,槐詩端詳著她的面孔,一字一頓地告訴她:

  「——因為你讓我變成了你的敵人。」

  死寂,死一般的寂靜裡,就連哽咽的聲音都在絕望的窒息中消亡了。

  只有槐詩的聲音擴散在寂靜中,溫柔又和煦。

  「一年後,兩年後,十年之後,你可能會成長,會變得更通情達理一些,可能會有新的生活。可當你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要永遠地活在這個噩夢裡——只要我還活在這個世上一天。」

  餐桌之前,那個女人顫抖著,不由自主,被發自骨髓的惡寒吞沒,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

  飽含著惡意的肉排被餐叉端起,遞至了她的唇邊。

  「所以,吃吧,林瑜,這就是你的命運。」槐詩彎下腰,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讓我們不死不休。」

  於是,就在組委會的直播之中,無數觀眾愕然又敬畏的見證之下……

  屬於惡魔的暴虐晚宴,終於迎來了悲鳴的最高潮。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2:11
關於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更新

  我本來想扯一個東夏社保局通告,鑑於新秀賽開始將實行流量管制雲雲,但想了一下,這其實是一個嚴肅的內容,應該嚴肅直白一點的來說。

  簡單來說,我想請幾天假,陪老婆出去轉一轉。

  當網路作者是個苦活兒,尤其當撲街網路作者就更苦,每天蹲在電腦前面搬磚搬成流淚貓貓頭,每天出門兩次,都是遛狗,其餘時間都得想著怎麼幹活兒,不過說實話,挺快樂的,畢竟創作這個行當,倘若沒有激情的話不論如何都做不下去。

  宅著其實也挺開心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

  結婚之後的生活又不是一個人過,生活除了狗子之外,更重要的當然是老婆。

  從去年十月份開始我卡新書以來,她就陪著我蹲在家裡,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持我。 我開始更新之後,到了飯點,她就抱著狗等著我。 快睡覺了,她就坐在書房裡看我把最後的劇情寫完。

  理所當然地吃了這麼長的軟飯之後,總要有所回報。

  單方面的索取不是長久的婚姻之道,尤其是我還吃了這麼長時間的軟飯。

  人生這麼短暫,不能讓她的記憶全部停留在無止境的等待裡。

  天啟上架之後,有賴大家的支持,我賺了一點錢,於是就開始膨脹,想要陪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盡一些微不足道的職責。

  這就是我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請假理由。

  提前一個多月安排時間,策劃行程,然後在千頭萬緒的瑣事中抓緊時間幹活兒,攢下一點微薄的積蓄。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要開始收拾行李,從屏幕和鍵盤前面暫時離開……才怪,就算出去旅遊也要帶上筆記本,哪裡有網路作家出門就可以不更新的道理!

  再苦再累也特麼得日碼三千,要不然哪裡有臉吃這碗飯!

  所以覺得我請假就回去摸魚的朋友們趕快面壁思過一下,最起碼也要一日一更的吧?

  在家裡請假我還可以說自己卡文,出門在外面玩再沒有更新的話,那就太過分了點。

  所以,真正想要的事情是,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盡量保證每天都有更新。

  希望在我得到快樂的時候,你們也得到快樂!

  也衷心地祝願諸位在繁忙的生活之中能夠尋覓到小息的餘暇,多多摸魚,多多划水,多多快樂~

  愛著你們的風月。 本帖最後由 eric60320 於 2019-9-2 19: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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