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22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38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容器

  隨著烏鴉清脆的響指聲,周圍的一切瞬間都變化了。

  龐大又華麗的殿堂變得透明了起來。

  不知道為何,槐詩感覺自己的視線從自己所在的位置超拔而出,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就好像玄幻中所具有的靈覺,方射向四面八方。

  在耳邊,莫名其妙地有幻覺一般的輕笑聲響起。

  於是,他的雙眼便窺見了黑暗中真正的猙獰輪廓。

  無窮盡的昏暗與漆黑中,難以分辨上下左右和前後,更沒有了距離的遠近,只有支離破碎的宮城漂浮在著無盡的黑暗之中。

  當槐詩抬起頭的時候,便看到了殿外陣陣陰風的來處。

  那是一張宛如深淵的大口。

  帶著漆黑的殘缺牙齒,緩緩地張開,隨著呼吸,變成了席捲了整個黑暗的風。

  如山的鼻樑便隆起在那一張深淵巨口之上,緊接著是一隻緩緩睜開的眼瞳,隱藏在薄紙一般地明月之後,向下俯瞰,帶著與生俱來的惡毒和嘲弄,欣賞著每一張沉醉在酒宴之中的面孔。

  令人恐懼的是,明明如此殘忍,可那一張從黑暗中探出的半張面孔卻如此的美好,帶著天生地神聖與純潔,令人不可直視。

  而剩下的另一半面孔則遍布裂口和惡瘡,血肉模糊,慘烈又猙獰,讓人想起了什麼不祥的胚胎。

  在槐詩的腳下,大地驟然顯露出自身醜惡的形狀,一層層慘烈的血肉蠕動著,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就好像手掌那樣的。

  它們將整個宮城托起,千百跟手指一樣地細小觸鬚從其中延伸開來,纏繞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汲取著他們的喜樂,注入深淵的猛毒。

  槐詩手中破碎的團扇放出一縷煙霧,纏繞在他的身上,將四周的血肉觸鬚都迷惑了,令它們無從尋覓槐詩的踪跡。

  這才是他真正的保命符。

  槐詩哆嗦了一下。

  啪!

  在薄紙所剪的月輪之後,血色的眼瞳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漠然的視線從槐詩所在的區域掃過,槐詩手中的團扇驟然發出一聲哀鳴。

  扇面上的裂痕擴大了一分。

  在突如其來的驚駭中,槐詩的意識一震,從恍惚中回返,卻發現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依舊在這充滿了狂熱和喜悅的酒宴之中,默默無聞地坐在角落裡。

  汗流浹背。

  「剛剛那是什麼?」槐詩低聲問:「幻覺還是這裡真的……」

  「說是幻覺也不恰當,畢竟兩邊不論哪邊其實都是真的。」

  烏鴉淡然說道:「你不必害怕,剛剛只不過是你的源質有所感應,而山鬼的聖痕將你的視角強行拔升了而已。

  當你從更高的角度俯瞰時,你的靈魂便將人眼人耳人知難以形容的一切轉化為你能夠理解的內容。

  換而言之,剛剛的一切或許是你的幻想,但反而是最貼近這一處深淵本質的景象。 」

  「我,我看到了……一個女人。」

  槐詩乾澀地吞了吐沫,端起酒杯舔舐著最後一點酒液,劇烈地喘息:「這一座皇宮好像就被她舉在手裡,像玩具一樣,她在看著我們……可她的臉一半已經爛了,像屍體一樣。」

  「竟然直接看到她了麼?」烏鴉的語氣促狹起來:「你這個傢伙的女人緣還真是過分誒。」

  「……誰想和這種東西有緣分啊。」槐詩瞪了她一眼:「那究竟是什麼?」

  「深淵沉澱的凝結,沉睡在這裡的奇蹟,這一座城市原本的皇帝,也是這一座城市存在的根基——五階聖痕·日巫。」

  烏鴉平靜地說:「或者你也可以稱它為,'卑彌呼'。」

  「瀛洲歷史中的女王?」槐詩瞪眼:「她不是早就死了麼?」

  「是沒錯啊,但沒道理人家不能留點東西下來啊。」

  烏鴉輕描淡寫地避開了重點,淡定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整個邪馬台,都是建立在這一道聖痕之上……也就是說,這一座地獄完全是由這一道聖痕而形成。」

  再一次地,對五階昇華者所保有的力量感到了驚駭。

  雖然作為汲取深淵奇蹟的昇華者,能夠造就這麼一大片地獄也未嘗沒有可能,可親眼所見,親自體會之後,槐詩依舊感覺到一陣顫栗。

  旋即,察覺到了矛盾之處。

  「那為什麼她會……這麼奇怪?」

  槐詩皺眉,「就算是五階聖痕被深淵所污染,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倘若凝聚成型的話,那麼必然是大群之主,君臨邪馬台的上位者。

  可為什麼她會躲在幕後,而且一副不生不死的扭曲樣子,簡直好像是混雜了什麼其他的東西一樣。

  現在看上去,與其說是邪馬台的統治者,倒不如說是……

  「胚胎,對吧?」

  烏鴉窺見了他心中的想法:「醞釀不祥災厄的胚胎,一個空殼。」

  她的話鋒一轉,忽然問:「話說,你記不記得以前你看過的資料裡,邪馬台是一座邊境來著?」

  「……」

  槐詩愣在原地,終於回憶起過去曾經見過的只言片語,不可置信。

  一座邊境,為什麼會忽然沉入深淵裡,變成地獄?

  要知道雖然同樣不屬於現境,可邊境和地獄的存在卻截然不同。

  前者縱然環境惡劣,依舊還屬於現實的範圍之中,可以說是各有不同的空間。 可地獄卻和前兩者截然不同。

  倘若現境如盆地的話,那麼邊境就是圍繞在現境周圍的無數冰山,層層疊疊的將深淵的沉澱之息攔截在外……避免這個世界被地獄所吞沒。

  可如今一座冰山無故坍塌入海,肯定不能怪東夏空調開太多。

  一定還有更多的原因……

  「比方說,為了將深淵中開掘出的破碎聖痕重歸完整,將整個邊境轉化為重生的容器呢?」烏鴉提點道:「就好像專門針對聖痕所打造的靈棺那樣。

  將這一切都化作胚胎,令破碎的深淵奇蹟重新成型,強行創造出出一個新的五階聖痕,如果這麼理解的話,是否就好懂一些了呢? 」

  槐詩愕然:「為了得到五階的聖痕,不惜創造出一個地獄?」

  「難道人類創造的地獄還少麼?如今能夠有奇蹟的饋贈,反而應該說大賺特賺才對。」

  烏鴉嗤笑著:「將深淵的奇蹟融入了腐夢女王所誕下的夭折之子中,以腐爛的軀殼作為基礎,抽取這一座地獄的力量,進而催化奇蹟的融合,最終孕育出'日巫'的力量……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絕對是寶才,瀛洲譜系簡直撿到鬼了。

  看來為了抗衡武家,公家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啊。

  這一座邊境的界楔被打壞了,未畢是失誤,可能是故意而為……結果誰都沒有想到事態會迅速的失控,導致東夏譜系會橫插一手吧? 」

  「……」

  槐詩只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良久良久,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又被牽扯到了神仙打架的陰影之中,這令他有些坐立不安。

  「等等,我記得,腐夢女王是牧場主一派?」

  「恩,雙方畢竟是締結了聯盟呢,視作一體也未嘗不可。」

  烏鴉點頭:「在和牧場主攪合在一塊之前,那隻蟲子可是野心勃勃吶,可惜每一個誕下的子嗣都慘遭夭折,根本無從承載深淵的偉力,最終借助牧場主的力量,才得以創造出真正的'存世餘孽'……

  哈,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注定無緣這個世界的舞台,不停地跳來跳去,也只能當做背景板中的配角出現,嘖嘖,真是被嫌棄的女王的一生啊……」

  她的話語充滿了嘲弄和惡意,倒是令槐詩感覺到有些驚奇。

  第一次從她的身上感覺到如此純粹的戲謔。

  但很快,她便不再說什麼了。

  槐詩沉思著她剛剛的話語,疑惑再度從心頭泛起。

  「那麼,那個隱藏在皇宮裡東西……融合了夭折之子後,究竟是死的還是活的?」

  「蟲草,你理解吧?」

  烏鴉說:「不過是抽取夭折之子的養分,重新誕生出的怪物而已,縱然身居聖痕,可是遲遲無法真正地成型,只能被困在這裡……現在,這一座皇宮就是它的玩具箱,所有走進這裡的人都是它的玩物。」

  話音剛落,槐詩面前的團扇再度崩裂開一道縫隙。

  快要被撕碎了。

  角落裡,槐詩汗毛倒數。

  就在他前面,一個爛醉的惡鬼忽然睜開眼睛,猙獰地環顧著四周:「有人味!我真得聞到了!」

  「你這個傢伙是餓壞了吧?多吃點咯,不要總是一副鄉下人的樣子。」

  旁邊的怪物嘲笑著他,將自己桌子上的一塊肉丟了過去,一副十分看不上眼的樣子,令惡鬼大怒,兩個人爭鬥在了一處。

  可相較整個大廳的混亂,又毫不起眼。

  槐詩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就在那一瞬間,他猛然看到,大殿外的明月驟然破碎了,漆黑空曠的灰暗天空中,驟然有七道凌厲的輝光冉冉升起。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如鐵的殺意從天而降,可更令人恐懼的是隱藏在七星之外的兩道飄忽光芒。

  七顯二隱。

  北斗!

  北斗,從天而降!

  葉雪涯驟然出現在了皇宮之外的天空之中,帶著聲威煊赫的北斗星辰,抬起手指,向著面前沉浸在黑暗中的宮殿斬落。

  瞬息間,劇烈地動盪擴散開來。

  無數星光凝結成鐵一般的金屬,帶著一層層熾熱的尾焰,匯聚在一處,形成了鋪天蓋地的暴雨,向著大地砸落。

  轟鳴聲此起彼伏。

  「終於來了……」

  當所有客人的注意力被襲擊吸引的時候,烏鴉的聲音從槐詩的耳邊響起:「就是現在,槐詩,該你行動了!」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38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後的任務

  槐詩從未曾想過葉雪涯的破壞力能夠恐怖到這種程度。

  當穹空之上的陰雲被撕碎時,無數凝聚為鐵的星光隕石就迸發出轟鳴,帶著一道道尾焰呼嘯而來。

  破空的巨響此起彼伏。

  不知道社保局究竟準備了多久,如今的葉雪涯竟然在短短的一天之內晉升到了四階巔峰!

  在遍布各地的支援之下,她一個人就好像是一座迫擊砲陣地,火力兇猛的驚人。

  揮手之間便有星落如雨。

  大的有卡車大小,小的也有桌子椅子的尺寸,哪怕純粹的質量難以達到金屬的恐怖程度,可漫天星辰如雨墜落的樣子難道就是圖個聲光電效果好看麼?

  籠罩在皇宮之上的霧氣被瞬間撕裂。

  緊接著,突破了一層層無形的胎膜之後,摩擦至赤紅的虛幻隕石已經形成了銳利的鋒刃,向著大地墜落時就迸發尖銳的呼嘯。

  宮城在劇烈地顫抖著,每一道隕石落地,就會掀翻方圓數十米之內的一切建築,在大地上留下一道深邃的裂隙。

  裂隙之中,很快有血泉噴湧而出。

  在皇宮的最深處,一道嬰兒啼哭的聲音響起。

  隨著什麼東西爬行的轟鳴巨響,黑暗裡,那一張槐詩曾經窺見一瞬的巨大腐爛面孔驟然升起,張口,向著葉雪涯噴出了惡毒的日焰。

  匯聚為一束的烈光橫掃,瞬間延伸了千百米,所過之處,一切高樓大廈盡數被橫掃的日焰斬斷。

  就算未曾形成自己的意識,可日巫的聖痕本身的完備程度就足以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 更何況此刻寄生在夭折之子的殘軀中,它完全相當於一個神性在身的昇華者了。

  倘若是具有自我的意識和鬥爭經驗,恐怕葉雪涯鋪天蓋地的攻擊會被它瞬間擊潰,緊接著將葉雪涯碾死在這裡。

  只可惜如今只剩下了本能。

  葉雪涯在北斗星辰的籠罩之下,不斷分化出無數幻影,引誘著日巫胚胎對自己進行攻擊,而在暗中,參商的力量始終籠罩著彼此,不斷'驚險'地躲過了凌厲的反攻,星辰的墜落越演越烈。

  此刻的鬥爭,堪稱驚天動地。

  而就在一片混亂的宮廷之中,無數人影哭叫著逃竄,不斷被從天而降的隕石砸死,或者被日巫胚胎所生長出的觸​​手纏住,汲取,瞬間化作一具枯骨。

  無數稍縱即逝的烈光之中,槐詩靈活地在陰影之間跳躍。

  陰魂的黑暗隱匿帶來了絕佳的便利,讓他速度飛快地向著皇宮的更深處靠近,而山鬼對植物生機的感應,更是幫助他通過對腳下生機網路的解讀,不斷避開破土而出的觸手。

  就好像兩個巨人腳下的螞蟻。

  憑藉著死亡預感,槐詩在危機的邊緣開始反復橫跳。

  團扇的上的裂隙依舊在緩慢地拓展。

  等團扇破碎的瞬間,他可能就會暴露在四周混亂的群魔之中,等待他的結果不是被分而食之,就是被日巫胚胎的觸手抽成一具乾屍。

  一片手忙腳亂之中,槐詩踉蹌奔跑,口中依舊沒有忘記詢問烏鴉。

  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不可置信。

  「你早知道葉雪涯要來的?」

  「我為什麼不知道?」烏鴉在他的影子中反問:「瀛洲譜系的人將腐夢女王的夭折之子注入邊境,不惜將這裡變成地獄,意圖再造殘缺的日巫聖痕。

  現在,日巫已經和這一座地獄結合為一體。

  倘若東夏譜系想要摘果子奪得邪馬台,就必須衝著聖痕下手,可不到這裡來,怎麼控制卑彌呼的聖痕? 這裡早已經是他們必須奪取的地方了……」

  「可你怎麼確定時間啊!」

  槐詩低頭,躲過了一道橫掃的觸手,險些被衝擊的餘波波及,眼前一陣昏黑,緊接著,聽見烏鴉的回答便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

  「蒙唄。」

  烏鴉淡定地說:「葉雪涯費盡苦心進這裡來進階不就是為了絕對的優勢麼?

  現在比賽結果就剩下這麼兩天一夜了,他們今晚不來明晚也要來,況且拖的越晚變化就越多,自然要趕快——」

  「也就是說你原來一點把握都沒有?!」

  想到自己差點真得送菜上門,槐詩的臉都嚇得慘白了。

  「這叫風險投資,你懂吧?」烏鴉無奈地嘆息:「賭一賭,摩托變路虎,捨不得孩子怎麼套戰狼!」

  槐詩翻了個白眼:「我就是那傻孩子對吧!」

  「呃……不要看不起自己啊,少年,你比傻孩子聰明多了!」

  烏鴉一看槐詩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就連忙轉換話題:「別講究那麼多了,速度再快點,好不容易有高個在前面頂著,咱們趕快去摸點好東……」

  轟!

  燃燒的隕石從天而降,正好砸在槐詩的面前。

  恐怖的氣浪呼嘯著飛向四面八方,槐詩整個人像是枯葉一樣被捲起,倒飛而出,掠過了坍塌的牆壁,跌入了牆後面的庭院之中。

  不等落地,他就抬起手中的斧子,一個跳劈!

  張口準備尖叫的蛇面侍從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可臨死之前眼珠子裡迸射出的綠光卻讓槐詩的左手迅速地乾癟枯萎起來,看上去好像瞬間老化到了極限。

  槐詩滾落在地,張口,劇烈地嘔血,然後猛然撲向了旁邊的一顆大樹,開始狂吸。

  一顆隕石,讓他瞬間重創。

  差點讓當場報銷。

  摸點好東西?

  別摸到自己的屍體就不錯了!

  這裡實在太危險了,感覺好像是扛著冚家桶外賣橫穿戰場一樣,稍微不注意就被轟炸成肉泥了,就算沒死,最後的結果十有八九也是送菜上門。

  根本不是他這種萌新應該來的地方。

  萬幸的是在衝擊中他還來記得將團扇藏進懷裡,沒有當場爆炸,否則他就完蛋了。

  珍貴的時間就這麼浪費了十幾秒,等他終於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甩手從尼伯龍根裡拋出了休養完畢的紅手套,然後從地上撿了一個筐子塞進它手裡。

  「你去往裡面走,碰到什麼花花草草就抓兩把塞裡面,等會來跟我會和,小心別別人逮到了啊!」

  紅手套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好像看著一個傻子一樣,最終還是不情願地扛起了小背簍,然後一路摸著花花草草而去。

  「注意安全吶!」

  槐詩依舊不放心地站在原地,高聲吩咐,很快,轉身向著宮城內部摸索而去。

  那一瞬間,他感覺到大地瘋狂地顫抖起來。

  好像劇烈的地震那樣,瞬間,地動天搖,而原本晦暗漆黑的穹空,此刻卻好像被不知何處升騰而起的火光照亮了。

  變成了一片血色的赤紅。

  刺痛了每一雙驚醒的眼眸。

  槐詩目瞪口呆仰頭望天,正準備說什麼,就聽見一聲鋼鐵扭曲的刺耳巨響貫穿了整個邪馬台。

  然後他就看到——

  ——天裂了。

  「那個啥……」

  槐詩麻木地摀住臉,「有誰還記得這個是新秀賽嗎?」

  心悅框架的系統驟然浮現,任務面板劇震,浮現出最後的任務。

  【生存】

  ——在漫長的鏖戰中,你們已經證明了自身的才能、實力與氣運,如今,比賽迎來了最終的考驗。

  請在這天崩地裂的災難中生存下去吧。

  條件,只有一個。

  活下去。

  榮耀之門將為勝者開啟。

  .

  .

  「果然,比賽要收尾啦……」

  同樣赤紅的天空之下,死寂的樂園中,小貓的嘴裡探出了一條胳膊,彈了彈煙灰,抬頭仰望著天穹之上裂開的巨大縫隙。

  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

  「如今看來,還真是大逃殺啊。」

  啊,確實是大逃殺沒有錯,不過卻是參賽者負責逃,怪物來殺……

  回憶起幾天以來的歡樂時光,真是讓人分外不捨。

  他搖頭感慨,嘆息了一聲。

  奈何,美好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

  凝視著裂縫之外純粹的黑暗,小貓再次拿起電話。

  「餵?你到哪兒啦?」

  他傾聽著電話中的回復,點頭:「哦,很好,麻煩再稍等一會兒,我這裡還有一件事兒沒有弄完……哎呀,真是客氣了,以後還要靠大家多多照顧了。」

  電話掛斷,他緩緩地抬頭,凝視著裂縫外一閃而逝的一點輝光,輕聲笑了起來。

  緊接著,遠方傳來了天崩地裂的轟鳴。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拋弄著手裡的電話,輕聲感慨:「再怎麼等待時機,如今也該有所行動了吧?」

  隨著他的等待,在中央區的黑暗裡,驟然有一道屬於樂園的氣息,令他微微頷首。

  可緊接著……又是一道?

  「嗯?」

  小貓忽然停頓了一下,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抬頭。

  「怎麼會……有兩個?」

  兩個?

  不論如何分辨都不會有錯,可是卻令小貓完全難以相信:在那裡,竟然有兩個帶著樂園氣息的昇華者? 」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除了槐詩,這個城市裡還有人得到了樂園的傳承麼?

  在錯愕之中,他聽見城市的外圍終於響起了坍塌的轟鳴。

  黯淡的光芒從虛空中湧現,覆蓋在邪馬台之上,緩緩地收攏——那是開始向內寸寸收縮的心悅框架。

  屬於人世的規則在不斷地遠離。

  緊接著,近乎沸騰一般的粘稠黑暗自深淵之中湧現,自外而內地湧入,好像岩漿那樣,不放過任何一寸土地,將一切都徹底淹沒。

  所過之處,一切被捲入其中的參賽者都悄無聲息地化為飛灰。

  退場。

  比賽最終的階段,開始了。

  而槐詩聽見了黑暗中傳來的清脆鈴聲。

  赤紅色的鳥居之後,黑暗在鈴聲中舞動。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39
第二百七十六章 援軍

  越是向著皇宮內層探索,就越是驚奇與這裡完全不合常理的結構,根本在三維的空間中難以成立的見鬼方式。

  就好像被打亂成一團的玩具箱。

  哪怕內部每一個角落看上去都莊嚴威武,但卻沒有絲毫符合常理的地方。

  有的時候在拐角時就會看到無數頹敗的宮殿群,而推開一扇小小的木門,走進柴扉之後,卻發現自己置身於莊嚴大殿之中,無數血肉像是蠕蟲一般的蠕動。

  穿過一個走廊,虛假的山水就化作了不折不扣的地獄險境,當後退一步的時候,天地再度變化。

  倘若不是烏鴉的指引,他可能早就迷失在這讓人發瘋的迷宮裡了。

  在這一座皇宮裡,不止是錯亂和無序,還隱隱帶著令人癲狂的力量。

  槐詩猜測,倘若被外界的景象所感染的話,那麼越是不自量力往前走,那麼所看到的狀況就越是恐怖和慘烈,直到最後,徹底被囚禁在地獄的最深處。

  而當他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面前的紙門時,卻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一座沉寂的神社前方。

  遙遠的地方有清脆的鈴聲響起。

  隔著高聳的鳥居,聽不分明,可那清脆的鈴聲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令人目眩神迷,不由自主地投身到其中去。

  只是片刻的短暫等待中,槐詩就看到好幾個失魂落魄的侍者踉蹌地走進鳥居之後,循著清脆的鈴聲,走進黑暗。

  沒過多久,就到底,在飽食的黑暗中化作乾癟的屍骸。

  鳥居之後的庭院裡,鈴聲越發的高亢和清脆,汲取著陷阱中的獵物,凝聚成了實體。

  神樂鈴。

  屬於瀛洲本土宗教的禮器自黑暗中緩緩地震動,發出了富有節奏的低沉聲音,隨著層層疊疊的鈴聲重疊在一處,隱約又遙遠的歌聲與旋律就從黑暗最深處的庭院裡響起。

  有飄忽的火光亮起。

  可是在這死寂的神社中卻不能給人帶來溫暖,反而映襯得這裡越發的讓人心寒。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分不清究竟是吟誦還是歌唱,稚童低語的聲音突兀地從耳邊響起,好像要鑽入他的魂魄中那樣,輕聲吟唱著意味難明的古老咒文:「布留部,由良由良止,布留部……」

  白玉碰撞的清脆聲音自這餘韻悠長的低吟中漸漸演化而出,不斷地迴盪在他的腦中。

  知道他猛然自昏沉中驚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念出了腦中迴盪的莫名話語,踏入了鳥居一步……

  感覺到面孔上一陣僵硬。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臉凍僵了,可當他觸摸的時候就感覺到一陣冰冷平滑的鐵石質感,直到他踉蹌後退,退出了鳥居之外,石化的皮膚才再度在生機的灌溉之下恢復了平常。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

  隨著頌唱的祭歌,神社庭院中,一切草木都迅速地石化,到最後宛如一叢叢美玉堆砌而成,固定在妖嬈而艷麗的姿態。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從其中升騰而起,飽含著貪婪和猙獰,哪怕只是一滴,也是足以將槐詩的靈魂摧毀的猛毒。

  不能進去。

  死亡預感前所未有地敲打著他的意識,帶來如此決絕的論斷進去就是自尋死路。

  他本來應該掉頭就走的,可是山鬼的聖痕卻彷彿在歡呼,感應到什麼隱藏在神社中的東西,發起了宛如脈動的共鳴。

  槐詩可以斷定,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自己必須拿到的東西。

  錯過這一次,就會永久失去。

  這樣的念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浮現在腦海中,令他進退失據,難以抉擇這裡對於他而言實在太過危險,哪怕只是一隻蛇面侍從看了一眼,他手臂上枯萎的痕跡到現在也還沒有消失。

  「幹還是不幹,這是個問題。」

  槐詩撓著頭,分外地期待著有人過來說兩句話,慫恿自己一下,讓自己鼓起勇氣。 可偏偏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烏鴉卻消失了。

  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他必須一個人面對這個難題。

  時間還有一點……

  槐詩摸了摸口袋,好像老農一樣蹲在鳥居門外,端詳著越來越詭異的神社,稍加思索,冷靜分析,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認真考慮,嚴肅較量,然後他把煙掐了。

  掉頭轉身就走。

  溜了溜了,這個群裡變態太多。

  生命只有一次,不應該這麼浪費。

  可往回走了兩步,他又開始捨不得,回頭看了一眼黑燈瞎火的神社,想起烏鴉的話,單車變摩托、摩托變戰斧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來都來了,大過年的,自己又還小……這麼走了,真得合適麼?

  槐詩長嘆一聲,一咬牙,一跺腳。

  決定乾了這一票。

  拋棄了最後的猶豫,他珍而重之地從口袋裡摸出了那一張被自己揉得皺皺巴巴地傳單。

  端詳著上面小貓的頭像。

  恩,先畫一個圈。

  陰風淒厲,憑空而起。

  然後,在大圈旁邊畫一個小圈。

  慘烈的嘶鳴憑空迸發,無數源質自兩個緊靠的圓形之中匯聚,顯露出來自深淵的層層惡意。

  槐詩猶豫了一下,用帶著一絲枯萎的手指再度劃下了最後一個圈。

  瞬息間,雷鳴的聲音迸發,撕裂了神社內外的寂靜,竟然連陰森恐怖的頌唱旋律都打斷了,大地劇震。

  槐詩的動作飛快,在其中補上了殘缺的五官。

  很快,惟妙惟肖的小貓q版頭像就浮現在了槐詩的面前,緊接著,開始瘋狂地抽取他的源質,直到將他大半源質盡數抽乾之後,黑暗才如同火山一般自頭像之中噴湧而出……

  在樂園之中,小貓從錯愕之中轉醒,感覺到遠方的呼喚。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回頭,看向身後沉寂的樂園。

  樂園之中的燈光一盞盞點亮,寂靜的古堡大門轟然開啟。

  在黑暗裡,一扇扇門扉次第洞開,到最後,一行漆黑的影子從其中緩緩浮現,被黑暗覆蓋的輪廓難以窺見他們的面目,只有一雙煥發著猩紅光芒的眼瞳從漆黑中亮起,迸發出狂怒與貪婪地神采。

  小貓目瞪口呆。

  「餵,你竟然對它這麼好麼?」

  他有些不服氣的跳腳,雙手叉腰,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樂園:「你這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誒!去一個意思意思就得了,用得著法務部傾巢出動麼!」

  尖銳的汽笛聲從樂園的深處響起,好像是來自黑暗中的回應。

  許久,小貓嘆了口氣,無奈搖頭。

  「行吧,隨你。」他無奈地揮手,「幸虧這是最後一票了,否則早晚人都要被你得罪光了……哎,你們記得帶點特產回來啊,別白跑一趟。 」

  於是,在經歷了長到讓槐詩都有些難以置信的等待之後,黑暗裡,一扇古老的木門緩緩地升起,裝點著來自地獄的紋飾和浮雕。

  只是看著,一股淒厲而痛苦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槐詩吞了口吐沫,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他就聽見門後敲門的聲音響起。

  好像命運在敲門那樣。

  槐詩鼓起勇氣,伸出手,將門緩緩地擰開,於是颶風便從門後的黑暗裡噴湧而出,隨之而來的是一雙漆黑的眼瞳自開啟的縫隙之中浮現,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槐詩。

  只是被那一雙眼睛看著,槐詩,動彈不得。 只有頭頂,一道小小的王冠光影浮現,證明了他的身份。

  許久,好像終於予以了認可,黑影緩緩地點頭,聲音沙啞:

  「盜版的人在哪裡?」

  槐詩鬆了一口氣,汗流浹背,幾乎站不穩,整個人都依靠在開啟的門上。 聽到它的問話,慌不迭地回頭望向身後。

  一根手指頭'biu'的一聲筆直地彈出,指向鳥居後的黑暗裡。

  人狠話不多。

  黑影只是點頭,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了黑暗之門。

  大地轟鳴,龜裂的痕跡擴展向了四面八方.

  鳥居之上崩裂開一道縫隙,好像無從承載強者的駕臨。

  手提著形似公文包一樣的東西,黑影從懷裡掏出了一副金邊眼鏡,待在了臉上,從公文包裡掏出了一張蓋著樂園印章的文書,隨手貼在鳥居的門口。

  不知為何,它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槐詩一眼。

  緊接著,向著身後揮手。

  隨著他向前,竟然有一列漆黑的人影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地獄之門後衝出,隨著他闖入神社之中。

  法務部在行動!

  歌聲旋律在瞬間被撕裂了,吟誦的聲音消失無踪。

  整個神社都好像被黑影的力量所撼動了,無數注連繩憤怒地抖動著,庭院中石化的花草紛紛破碎,不知道多少惡毒的怨靈其中飛出,撲向了法務部的黑影。

  黑影冷笑一聲,舉起,瞬間撲上來的惡靈凝固在原地,一聲尖叫之後分崩離析。

  來自樂園的恐怖怪物們走入神社之中。

  好像戰車一樣,橫衝直撞。

  所過之處,一切化物都被那恐怖的力量碾壓成了粉碎。

  神社之外的鳥居,坍塌崩潰;鳥居之後的參道,分崩離析;蓄滿了毒汁的手水捨,轟然坍塌;張貼著通告的古札所,灰飛煙滅。

  拜殿前方的兩側的神明眷屬,石座之上的血色狐狸睜開雙眸,迅速膨脹,飛撲而至,又在法務部黑影的踐踏之下變成了碎片。

  黑暗好哥哥們帶著版權所屬、神佛退避的狂暴氣息筆直向前,一路砍瓜切菜,直搗黃龍。

  一拳砸碎了面前的奉納箱,又抬起一拳,撕裂了拜殿的牆壁,他們身上的黑暗蒸騰而起,信手抓住拜殿中飛騰起來的嗜血劍影,奮力捏碎。

  玉瑞柵欄環繞的本殿中,驟然響起怨毒又淒厲的慘叫聲。

  潛伏在暗中的槐詩都已經驚呆了:這個樂園的軍團,生猛的已經有些過頭了吧!

  可回憶起剛剛黑影意味深長地看過來那一眼。

  槐詩猛然回頭,旋即看到,貼在破碎鳥居上的那一封律師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無風自燃,燒了大半!

  時間,所剩無幾!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0
第二百七十七章 鏡之殘骸

  天穹的裂隙之下,能夠窺見遠方的星辰之火從天而降。

  地動天搖。

  背後的黑暗近乎海嘯那樣的匯聚,形成萬丈高的鐵牆,向著內側寸寸收縮,速度已經越來越快了……

  「還剩四百多人了。」

  '大骨頭'蜷在高樓的陰影之中,臉色慘白地看著系統面板上迅速下滑數字,短短的十分鐘,從一開始的一千二迅速下降到了四百……

  黑暗之潮漸漸逼近了,他抬頭看向隊友,受不了那種近在咫尺的壓力,蠢蠢欲動:「我們怎麼辦?」

  「憋著,不能動。」

  田民鏡蹲在牆根後面,咬牙回復:「雷打不動,一動就死。」

  在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混亂成了一片。

  當所有的昇華者都被黑潮壓迫著,不得不聚攏在中央區的時候,鬥爭就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不,應該說,如同所有人所想和所料的那樣,順利正常地開始了廝殺。

  戰況之混亂和場面之危險,簡直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可是比參賽者更恐怖的,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怪物們……

  像無意之中闖入了食人生物的巢穴,隨著薄霧的蔓延,一切都變得淒厲而驚悚,無形的鬼魅遊走在霧氣中,而天穹之上卻不斷地傳來非人的尖銳嘶鳴。

  有什麼東西在震怒咆哮。

  不斷有火光橫掃而過,將一切焚之一炬。

  除了寥寥十幾個兇惡的氣息之外,其他所有的參賽者都只能縮在角落裡,守著自己微末的戰利品,等待這一片災厄之潮的逝去。

  至少不要血本無歸。

  可深淵並不要他們的本錢,還慷慨地賜予了他們更多的血。

  近乎潮水一樣的粘稠血漿自破碎的井蓋下面噴湧出來了,化作暴雨,無私地灑向了四方,血水滴落的地方盡數長出了一根根醜陋的觸鬚,擇人而噬。

  大量神情空洞的活屍遊走在血水和觸鬚之間。

  那些還做著古代打扮的公卿、貴族、武將們,如今都已經面目全非地淪為了化物,或是蛇面,或是百眼,或是多足,或是獸化……有的龐然大物奔跑起來的時候整個街道都在震動,有的卻好像鬼魅一樣來去無聲。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眼中的飢渴。

  和對活物魂靈的渴望。

  「美哉,美哉……」

  浴血的公卿們匍匐在屍骸之上,放口饕餮時依舊不失雅緻,風度翩翩地吮吸著血液,好像沉浸在宴會的喜樂裡那樣:「今日的酒菜,分外地美味呀。」

  「苦呀,苦呀,車裂而死,苦呀!」

  「救我啊,父親,不要送我去做活祭……」

  「我好恨,你們這些廢物,我好恨!」

  嘶啞的悲鳴和大笑聲迴盪在陰暗的街道上。

  整個邪馬台終於褪去了往昔的偽裝,沉睡在黑暗中的災厄奇蹟被驚醒,激化之後,一切都迅速地向著噩夢演變。

  而就在噩夢的最深處,驟然傳來一聲肅冷的長嘯。

  那是……

  狼的嘯聲?

  天地一滯。

  隨著那遙遠的嘯聲漸漸接近,迷霧之外,血色蒼穹的裂口之上,一道耀眼的星辰墜落而來,化作純白巨狼,落在葉雪涯的面前。

  隨著無數白色的毛髮飛舞在風中,聖潔而威嚴的氣息自白狼的身上升騰而起。

  日巫胚胎生長出的無數觸鬚,在白狼的凝視之下,竟然被乾脆利落地斬為了兩截,斷口凌厲,再無任何生機,自半空中就化為了飛灰。

  葉雪涯愣了一下,旋即愉快地笑了起來。

  「老頭兒這一次終於大出血啦……」

  她伸手,白狼便騰飛而起,化為星辰輝光所凝結的軀殼寸寸裂解,取而代之的是其中耀眼到難以直視的淒白光芒,落入她的手中。

  長虹貫日而過。

  那樣的幻象,突兀地出現在了每一個人的意識中。

  「矯矯白狼,有道則遊;應符變質,乃銜靈鉤……」

  隨著葉雪涯的吟誦,這一件久隨玄鳥的配兵迸發出令人恐懼的凌厲氣息,淒白的光芒凝結,形成了一柄奇型的長勾。

  「臭女人,準備和你的過去說再見吧!」

  好像主宰天命流轉那樣的,代表著宿命更替的神性此刻附著在長鉤的鋒刃之上,自葉雪涯的大笑之中,向著日巫胚胎的腐爛面孔斬落。

  「吃我人生重來鉤!」

  天地俱裂

  「狗叫?」

  陰暗中,槐詩錯愕地抬頭,望向被黑暗和濃霧所籠罩的天空,緊接著,便聽見慘烈的嘶鳴迸發。

  好像被毀了容的女人一樣。

  怨毒的讓人害怕。

  很快,無窮盡的血雨隔著陰雲,潑灑而下。

  惡臭撲鼻的血水帶著無孔不入的詭異活性,所落之處,立刻有一叢叢血肉從泥土和磚石中生長而出,擇人而噬。

  就在伴隨著玉瑞柵欄的崩潰,主殿的大門轟然洞開,神樂鈴的陰森聲音與鬼魅的歌舞擴散向四面八方。

  陰冷的燭火之下,背對著大門的神官們和自火前舞蹈的巫女齊齊轉過頭,近乎一百八十度那樣扭轉。

  待板蒼白的面孔上,一雙空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突如其來的造訪者。

  剛剛令槐詩不寒而栗的氣息正是從它們的身上散發而出。

  乍一看,他們看上去是如此的俊美,每一個人的面孔都毫無任何瑕疵,可緊接著就會從那種只有屍首上才會浮現的慘白中察覺到難以言喻的異常。

  就像用無數的碎片拼湊而成,每一副完美的五官都在不斷地變化,到最後,用肉眼甚至難以分辨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覺還是什麼其他。

  只會被那種宛如墳墓一般的寒意吸引,不由自主地想要……投身其中。

  「還……不夠……汝等的供奉,還不夠……」

  自天穹上淒厲的慘叫裡,主祭的神官張口,發出待板的聲音,好像萬分驚恐,可是卻沒有投入任何感情:

  「黃泉震怒!!!」

  於是,助祭的神官和巫女們便發出飢渴的尖叫。

  「生贄!」

  「生贄!!」

  「生贄!!!」

  「要升職請去找人事好麼?」

  藏身在好哥哥援軍們身後的槐詩漠然搖頭:「這和我們冷酷無情的法務部又有什麼關係呢?」

  轟!

  那群好哥哥黑影們根本不想多說什麼屁話,一副所有搞盜版的人都得死的樣子,掄起公文包,一馬當先地衝著面前的神官砸了下去。

  瞬間,神官的袍服破裂,猙獰醜陋的巨大蜘蛛從裡面破殼而出,狂亂地足肢胡亂地向著黑影們戳去。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外殼破碎。

  姣好的皮囊被撕裂了,醞釀在其中的化物破殼而出,沐浴著粘稠的血水,縱聲嘶鳴……

  這一副群魔開會的做派,看得槐詩目瞪口呆。

  都變成這鬼樣子了,還想要奮鬥升職,貴司真是太特麼狼性了,怕不是再努力一把就能評個地獄百大集團!

  在最後面,槐詩只來得及吐槽了一句,緊接著,視線就被供奉在神位之上的東西所吸引……

  似乎是什麼古老器物的殘骸。

  不規則狀的銅片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而平整,好像是來自某張銅鏡,邊緣還帶著褪色的花紋。

  點綴在上面的黃金已經被青銅的鏽跡所替代,飽經滄桑,但鏡片卻看上去空空蕩盪,縹緲無踪,非但映照不出什麼東西,反而好像是空間的缺口那樣,通向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無數虹光從其中閃過,泡影浮現又消散。

  在它的映照之中,世界虛無。

  如今,破碎的鏡片被供奉在神位上,已經通過祭祀和整個皇宮連接在了一起。

  正源源不斷地吞吸著祭祀供奉上來的源質,煥發出莫名的光芒,形成了籠罩了整個皇宮的胎膜。

  邊境遺物? 還是賢者之石的碎片?

  槐詩分辨不清。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玩意兒絕對是個好東西!

  只是看著它,就有難以言喻的飢渴就從心中湧現而出!

  想要得到,想要擁有,想要佔據,想要吞吃……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山鬼聖痕已經激動地快要發瘋了,那種同源的貪婪渴求將槐詩的眼珠子瞬間燒成了通紅。

  他的視線釘在了那一枚銅片,再移不開了。

  不行,得想辦法幹他娘的一炮。

  槐詩瘋狂地搓著手,作姦犯科之心再次蠢蠢欲動:反正天國譜系在這裡是自己人,自己人拿自己人的東西,簡直天經地義。

  他去小貓樂園下館子都不要錢的!

  拿你個破鏡子怎麼了!

  這個邏輯通順的簡直要命,恩,稍微不注意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得三思而後行。

  趁著法務部和神官巫女們的混亂鬥爭,槐詩潛伏在陰影中,緩緩向前。

  具體的方法是依靠著陰魂的天賦消弭了身形,然後將團扇撐在眼前,心裡念叨著'你們看不見我你們看不見我'。

  不知是這種鴕鳥戰略分外有效,還是友軍的攻勢太過給力,槐詩撐著越來越破的團扇縮在燭火照不到的影子裡,上躥下跳,迂迴向前,數次擦著那些化物的邊緣匍匐而過。

  神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銅鏡動蕩起來,好像在向他招手。

  放出了一道光。

  光芒照耀之下,槐詩不由自主地從陰影之中彈出。

  在他手中,團扇一震,火焰憑空燃起,瞬間將殘缺的扇面焚燒殆盡,只剩下一個握把留在槐詩的手裡。

  完犢子了……

  整個破碎的正殿裡迎來了窒息的一瞬。

  妖魔鬼怪的混戰之中,忽然跳出了一個手握禿扇、狗狗祟祟的少年,而且竟然已經摸到了神位的前面……

  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震驚目光,槐詩僵硬地回頭,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容。

  下一瞬,少年就掄起斧頭一個跳劈,把擋在面前的畸形的神官給開了瓢。

  「看咩啊看!」

  槐詩回頭,惡狠狠地向著那幫神官咆哮:

  「還不講聲多謝槐詩哥!」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1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拉線,我就跑

  按照規矩,這時候應該有人結結巴巴地說一聲:「多、多謝槐詩哥。」

  然後槐詩環顧一圈,再跟他們講:「著西裝打呔,擺大哥電話有咩用呀?嚇!跟啲咁嘅大佬,吔屎啦雷!」

  最後揚長而去。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發生,只存在於槐詩美好的幻覺裡。

  大家非但沒有感覺害怕,而且還露出了十分想要衝上來嚐一嚐味道的表情。

  突如其來的寂靜只持續了一瞬間,可槐詩的主攻卻被法務部領頭的黑暗好哥哥抓住了時機,猛然抬起好像大錘一樣的公文包砸在了土蜘蛛的腦門上。

  漿液迸射,緊接著幾個人將土蜘蛛按倒在地,拔腿的拔腿,扯頭的扯頭,麻溜地將主祭五法分屍。

  真讓人懷疑這群法務部的鬼一天究竟是在幹什麼的。

  而在短暫的寂靜過後,便有無數震怒的尖嘯的聲音響起。

  所有怪物都奮不顧身地向著槐詩撲來,勢若瘋狂。

  好像捅了野驢窩一樣。

  讓槐詩頭皮發麻。

  在那之前,他便已經自死亡預感中察覺到從天而降的寒意,拔腿飛奔,向前,奮盡全力的禹步。

  雷鳴鼓盪。

  颶風自他腳下迸發,幾乎拖曳出一道道殘影,槐詩瞬間消失在原地,向著前方破空而出。

  雙重禹步!

  迎面一斧劈開了地上鹽圈所形成的結界,鹽粉飛迸,像是霰彈的鐵砂,在他的身上刺出了數十個慘烈的血洞。

  不顧神位周圍十神寶的象徵上所迸射出的殺意光芒,槐詩自半空之中轉身,隔著兩個異形巫女的阻攔,向著銅鏡甩出了悲傷之索。

  帶著火星和黑煙的鐵索呼嘯著飛出,瞬間在空中走出了一個靈活的之字型,鐵環彼此摩擦,迸發淒厲尖銳的聲音。

  瞬間纏繞在神位之上,收縮!

  神位上周圍懸掛的咒文亮起,強行撐出了一道光暈,擋在了銅鏡的碎片之外,令收縮的鎖鏈難以跨越那短短的一線距離。

  可半空之中,槐詩猛然拉扯鎖鏈,掠過了巫女朝著自己脖子掃出的尖銳手抓,另一隻手中的悲憫之槍浮現,貫穿了四百年歷史的輝煌之光凝聚為鐵,隨著槐詩的咆哮,向著下方刺出。

  「開!」

  光暈劇震,轟然破碎。

  鎖鏈收縮,瞬間扯著銅鏡碎片從神位上飛起,卷回。

  那一瞬間,震怒的咆哮聲響起。

  頭頂的天穹驟然破碎,一隻長滿蛆蟲的腐爛巨手從天而降,好像要碾死這個敢於觸碰自己寶物的蒼蠅。

  周圍的法務部的黑影猛然伸長,一個個好像筷子一樣,舉起雙手想要撐住腐爛巨手,可短短的一瞬不到,那幾個黑暗好哥哥就被巨手所壓碎了。

  風壓凜冽隔空而來。

  來自魂魄的寒意迸發,槐詩眼前一黑,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這一隻巨手的隔空碾壓之下都要碎裂了。

  還有boss的麼?

  這下可完犢子了……

  那一瞬,隨著鎖鏈的迅速收縮,那一片殘破的鏡片終於觸碰到了槐詩的指尖……

  緊接著,一切都凝固了。

  時間靜止。

  不論是代表著十種神寶的祭品中飛出的如林寒光,還是黑暗天穹上拍來下的腐爛巨手,亦或者崩潰的本殿,乃至周圍向著自己飛撲而來的猙獰化物們。

  槐詩看到一縷火星自面前掠過,凝結在空氣中。

  他感覺自己懸停在了半空之中,好像飛翔那樣,風的漣漪歪曲了搖曳的燭火,碎散的光亮照亮了破碎的銅鏡。

  而青銅的碎片卻照亮了槐詩的面孔。

  自鏡中稍縱即逝的倒影裡,槐詩窺見自己的軀殼正在迅速地黯淡,消散,取而代之地是燃燒著碧綠火光的山鬼。

  在胸前的裂口之中,靈魂的熾熱光焰噴湧而出。

  無聲呼喚。

  於是,銅鏡破碎,迅速坍塌,只留下一縷銅鏽匯聚成的鐵塵,有洪流自指尖席捲而來,灌入了槐詩的靈魂之中。

  自聖痕和靈魂所交織而成核心之中再度浮現。

  再不見銅鏡的殘缺輪廓,而是和他胸前的裂口重疊在一起,在靈魂之中化作了一個介於有無之間的正圓。

  像從一開始就是如此那樣,融為一體。

  形成了完美的映照,不分彼此。

  透過胸前的缺口,他的意識好像也變成了一扇鏡子,瞬間將一切都映照在其中,然後窺見了這萬物的本質。

  不論是頭頂那一隻由夭折之子和日巫混雜而成的腐臭之手,還是周圍那些迷失自我之後淪為化物的神官,亦或者純粹由執念而形成的的法務部黑影。

  還有被血肉侵蝕的殿堂、惡臭的風、陰暗的天穹和活化的大地。

  在銅鏡的映照之下,一切都飄忽地像是稍縱即逝的泡影,難以讓人察覺到任何的真實感。 透過鏡子的映照,好像隔岸觀火那樣的清晰而遙遠。

  世界是虛幻的。

  那麼鏡中的景象又是什麼呢? 虛幻中的虛幻麼? 和銅鏡融為一體的自己又是什麼呢? 泡影中的泡影麼? 如果是虛無的話,那麼泡影又從何而來? 倘若是夢境的話,那麼自己又身在何處?

  無窮無盡的疑問從心中一閃而逝,到最後,形成了一點難以言喻的理解與領悟。

  理解了什麼是虛無。

  這便是虛無的真諦……

  自恍惚中,他忽然感覺到死亡預感這個技能忽然敲在了鏡面之上,好像鐵鎚一樣,毫無徵兆毫無頭緒。

  自短暫的靜止時光中,他就看到了虛無的鏡中,被視做'虛幻'的一切自行運動起來。

  槐詩從半空中落下,先是被十種神寶的光芒串成千瘡百孔,緊接著,巨手徹底碾碎了擋在他旁邊的黑暗好哥哥,徹底將他拍成了一團肉泥。

  最後被周圍的妖魔鬼怪分而食之。

  簡直慘不忍睹。

  原本難以理解的畫面被轉化為了可以理解的畫面,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就感覺到一陣虛弱:在他體內,原本混雜而龐大的生機被鏡子粗暴地抽走了大半,作為這一份預言的代價。

  最後,在畫面徹底黯淡之前,一道變幻不定的路線從鏡面中浮現出來。

  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下一瞬間,凝固的時光開始了浩蕩的奔騰。

  槐詩咆哮,不顧周圍呼嘯而來的銳利寒光,手中的長槍猛然盪出,向著下方刺落,用盡全力,鋼鐵的槍桿在瞬間被壓成了弧形,而他的身體卻好像撐桿跳一樣彈射而起,鼻尖擦著那數十道足以將自己撕碎的寒光,騰空而起,自尋死路地迎向了拍下的大手。

  左手甩出悲傷之索,深深地楔入了斷裂的廊柱之中,猛然收縮,拉扯著他的身體,向著一旁飛出。

  如同一隻靈活的蒼蠅,自夭折之子的指縫中飛出。

  只要差之毫釐,就會被碎屍萬段。

  可他卻沒有想到,在交錯而過的瞬間,手背上如蛇的蛆蟲猛然挑起,好幾隻,死死地咬在了自己的肩膀和大腿上,注入猛毒。

  大手轟然拍落。

  恐怖的氣浪自碰撞之中迸發,颶風席捲,瞬間撕裂了近在咫尺的化物和黑影,令槐詩的半身瞬間失去知覺,緊接著,便有撼動源質的衝擊從風中傳來……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擊而已,卻簡直不把他弄死誓不罷休。

  槐詩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只覺得眼前一黑,便陷入暈厥。

  最後的瞬間,他下意識地拔出腰間的長劍,斬落。

  「大哥救我啊!」

  垂簾在鐵蹄的踐踏之下破碎。

  大哥來了!

  虛空中驟然傳來嘶鳴,神俊的白馬從黑暗中中飛躍而出,張口,猛然咬住槐詩的後領,將昏死的少年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緊接著,鐵蹄奮起,踐踏,踩著面前化物的面孔騰空而起,毫無徵兆地直角轉彎,逆反了重力那樣在牆壁和廊柱之間奔騰。

  主殿裡的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伸手想要拉住白馬,可是卻根本碰不到那一道白影的邊緣。

  只是瞬間,它便衝出了大殿之外,突破了無形的束縛!

  縱聲嘶鳴。

  天穹上傳來如喪考妣的淒厲尖叫。

  日巫胚胎痛苦地抽搐起來,摀住了自己的腐爛的面孔。 在他的臉上,原本那一隻如同明月般姣好的左眼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漆黑的坑洞,泊泊地冒出血水。

  沒有銅鏡在神社中的鎮壓,皇宮之上的胎膜崩裂無數縫隙,瞬間千瘡百孔。

  而崩潰的主殿內,所有怪物的動作齊齊一滯,哀鳴著融化為了血水……憑藉著銅鏡的碎片苟延殘喘了漫長時光之後,它們迎來了自身的結局。

  徹底消亡在這一片冷酷的地獄中。

  不顧那一隻憤怒地摸索、翻找、破壞的腐爛巨手,廢墟之中的法務部黑影們靜靜地目送著白馬遠去了,直到它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在鳥居上,那一張律師函終於燃盡了,所有的暗影瞬間消散無踪。

  好像從未曾來過那樣。

  只有黑暗裡忽然伸出了一只帶著布偶套的手掌,摸索著碎片裡的邊境遺物,瞬間將所有東西搜刮一空,在大手憤怒拍下之前縮了回​​去。

  溜了溜了。

  日巫胚胎仰頭怒吼,無數毒焰凝結成了三道日輪一般的背光,自她的身後浮現,瘋狂地向著遠處的某個方向灑出了一大片滅絕的射線。

  射線瞬間跨越了漫長的距離,來到了小貓樂園的上空,化作死亡的暴雨,從天而降。

  一道彩虹忽然從樂園的城堡中升起,籠罩在樂園的上空,硬吃下了日巫胚胎的含怒一擊,緊接著,小貓得意地笑聲便傳來。

  「當了這麼多年鄰居,臨走了還這麼熱情,這讓人怎麼好意思啊。」

  小貓叼著煙,向著狂怒的日巫胚胎揮手。

  「那麼,在下先走一步,您保重身體吧。」

  隨著清冷的琵琶聲,一輛牛車在最後的瞬間駛入了園區之中,緊接著,樂園的大門轟然關閉。

  再然後,便是驚天動地的轟鳴。

  龐大的樂園劇烈地震動著,原地一跳,拔升了微不足道的三寸,緊接著,再度墜落,而在這短暫的空隙之中,便有一個巨大到不可思議的瓦楞紙箱浮現在周圍的虛空之中,竟然將整個樂園都封閉在內。

  隨著紙箱最上層的扇頁合攏,一卷巨大的膠帶就從虛空中浮現,封口完成。

  然後,瓦楞紙箱就開始飛速地縮小,縮小,再縮小,直到最後,自大地上巨大的凹陷裂口之中,只剩下了一個長寬高不足兩米的紙箱。

  '昨日快遞'的logo從紙箱上浮現。

  【您預訂的打包服務已經完成】

  就差一個司機了。

  血色天穹的裂隙外,那一點徘徊許久的微光陡然一震。

  微光迅速放大,放大,放大,到最後,化作一輛純金色的龐大戰車,沐浴著日冕一樣的火焰,闖入了天穹的裂口中。

  瞬間,自日巫胚胎和葉雪涯的戰鬥裡呼嘯而過,根本沒有絲毫地理會,旁若無人。

  如同烈日運行在自己的軌道上。

  帶著暴虐而凜冽的氣息。

  倘若日巫如今只是胚胎而已的話,那麼這一輛璀璨的戰車便宛如真正太陽的化身那樣,威嚴而雄壯,不可一世!

  五階聖痕遺物·赫利俄斯戰車!

  不,應該稱呼它為'赫利俄斯工坊'才對。

  誰都未曾想到,這個向來以神秘而高冷而著稱的煉金工房會如此突兀地闖入了邪馬台,趁著雙方無從分神的空隙,直接甩出一道鎖鏈,扯住上億噸重的樂園包裹,騰空而起,又再度破空而去。

  永不復返。

  「這就走了?」

  在邪馬台之外,無數星辰的映照下,虛無的玄鳥垂眸,然後看到了龐大的戰車上揮手道別的小貓。

  「算了,既然要走,那就再見吧。」

  老人無所謂地收回視線,將龐大的羽翼抬起一隙,開啟通路,任由日輪般的戰車遁出,消失在無盡地獄之中。

  再也不見。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1
第二百七十九章 等待

  在陰影中,大骨頭劇烈地喘息著,呆滯地看著已經逼近到面前的黑潮。

  像是撐天而起的鐵牆那樣,已經近在眼前。

  在這種堪稱地獄的環境裡,凝視著死亡一寸寸的逼近,不論怎麼堅硬地心智恐怕都難以抗拒絕望的到來吧?

  可就在他即將不顧外部的危機四伏,打算從藏身處落荒而逃的時候,卻發現……洶湧的黑潮停止了。

  收縮的心悅框架恢復了穩定,所有的力量重疊在了這一片相較原本的恐怖範圍顯得無比狹小的城區之中。

  退場的黑潮距離他的鼻尖,只差一寸。

  生死一線。

  大骨頭的冷汗從額頭上滴落下來,劇烈地喘息著。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外面的慘叫聲和鬼魅的哭泣聲消失無踪了。

  死寂到來。

  只剩下天空中如鐵的陰雲之後不斷傳來的陣陣雷鳴與嘶吼,白狼咆哮,天地動盪,可這狹窄的塵世卻恢復了平靜。

  在漫長到令人不安的寂靜裡,倖存者們面面相覷。

  「結束了?」

  大骨頭吞了口吐沫,望向隊友。

  田民鏡猶豫了一下,「大概吧。」

  ——40。

  最終,倖存參賽人數的數字定格在了這個堪稱稀少的範圍裡,緊接著,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街道盡頭,破敗宮城的前方,一道拔地而起的光芒。

  光芒擴展,延展開來,化作一道拱廊,而在其中,一扇古老的大門轟然開啟,靜候倖存者們的光臨。

  「勝利之門……」

  田民鏡愣了一下,驚喜地聲音忍不住有些走調:「勝利之門打開了!」

  殘忍的大逃殺,終於結束了。

  他們終於可以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從這一場難以終結的噩夢裡離去了。

  兩人劇烈地喘息著,擦了把臉,努力地按捺著跌宕起伏的心情,幾乎忍不住相擁而泣。

  「走走走,帶好裝備。」

  大骨頭迫不及待地背好包裹,拍著隊友的肩膀,短短幾天裡,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然成為了肝膽相照、值得信賴的隊友,簡直像是奇蹟一樣。

  「等回去來東北玩,我請你吃舔鐵欄杆,吃豬肉燉粉條!」

  「……別高興的太早啊。」

  田民鏡扛起背包,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凝視著死寂的街道,卻沒有發現任何的阻攔和危險,頓時意外地挑起眉頭:「哎,我以為按照組委會的尿性,會讓我們在妖魔鬼怪的追殺裡逃進門裡呢,沒想到這麼輕鬆嗎?」

  「能過了就行,快走快走。」

  大骨頭已經急不可待,像他這種就來湊熱鬧的參賽者本來就不期望能有什麼名次,進入七十二強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那裡還要求更多。

  可當他踏出一步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卻驟然產生了變化。

  這並非是什麼險惡的幻境,因為勝利之門依舊開啟,就在原地,沒有任何的變化和動搖,只要踏入其中就能夠離開這裡。

  可隨著面前的一切瞬間褪去了偽裝,他便聞到了濃厚到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的血腥味。

  觸目驚心地赤紅覆蓋了街道上的每一寸空間。

  已經下水道被堵塞了,淹沒腳背的血水蕩漾著,不斷地衝刷著一張張蒼白而扭曲的面孔,遍地屍骸。

  不論是猙獰的怪物也好,詭異的鬼魅也罷,亦或者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化物和深淵異種,此刻所有的活物都盡數地分崩離析,被人粗暴地斬成了粉碎,拋灑在了街道之上。

  和無數參賽者掉落的金小判一起。

  大骨頭,愣在了原地。

  被眼前的血海屍山所震懾,在撲面而來的寒意中凍結,顫顫發抖。

  好像抱病的外婆終於蛻下偽裝變成餓狼那樣。

  一切都變得令人不敢相信。

  可當最後,他終於注意到了那個漫步在血中的人影時,不知為何,心中所浮現的竟然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恍然。

  終於明白。

  怪物們之所以消失。

  是因為更恐怖的怪物……出現在了眼前。

  「嗯?」

  羅嫻回過頭,似是錯愕,「還有老鼠躲在這裡嗎?」

  死寂之中,大骨頭僵硬在原地。

  看著她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來。

  本來應該逃走的,再不濟,也應該反抗,魚死網破。

  可不知為何,只是看著那一襲白色的裙子,就感覺自己的意識要被撕碎了,淪陷在那種看似溫和的微笑之中。

  融化在無窮盡的黑暗裡。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他閉上眼睛,自隊友恐懼的尖叫中,聽見自己顱骨破碎的聲音。

  .

  破碎的聲音響起了兩次,緊接著是倒地的沉悶聲音。

  羅嫻抬起手,拭去了落在臉上的血水。

  「這下終於能,暫時……告一段落了。」

  她長嘆一聲,彎下腰,費勁兒地從破碎的顱骨中拽出了殘缺的刀鋒,踉蹌地後退了一步,似是已經力竭了。

  然後,側過頭,輕聲發問:「小琥珀,你準備去哪裡?」

  「……」

  死寂中,那個躡手躡腳地從陰影中溜走的少女僵硬在原地。

  許久,她緩緩地回過頭,表情抽搐了一下,又抽搐了一下,終於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嫻……姐?」

  「好久不見,長高了啊……」羅嫻歪頭看著她,忽然問:「你討厭我嗎?我以為熟人見到,至少會打個招呼來著。」

  「……」

  琥珀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沉默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應該說,是不知道如何去為自己發自內心地想要掩飾住的厭惡進行辯解。

  是的,她討厭羅嫻。

  從見到面的第一眼起就開始討厭。

  那是一種內心險惡的人本能對其他人進行揣測時所得出的結論和發現。

  或許仁者見仁,心懷苦痛和詛咒時看到的一切都是黑暗和絕望的,可在裡見琥珀最痛苦的時候,見到了羅嫻的笑臉,從此便再不敢和她對視。

  她知道,自己是討厭,不,畏懼著羅嫻的。

  遠勝於畏懼師匠的嚴厲和暴虐。

  猛獸是會發自內心地警惕猛獸。

  尤其是自己絕對無從抵抗、無法力敵的怪物時,更當如此。

  「別,我沒有敵意。」

  眼看著羅嫻拖著長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時候,裡見琥珀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緊張地舉起雙手,感覺到冷汗從後背滲出來。

  羅嫻不解地看著她,眼神疑惑:「可是我有啊。」

  「……」

  裡見琥珀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緊接著,又緩緩地舒展了開來。

  就好像終於領悟了什麼一樣,她吐出了肺腑中焦躁的氣息,自言自語:「也就是說,不得不如此了麼?」

  無人回答。

  羅嫻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於是,琥珀的眼神漸漸地冰冷了起來。

  「那麼——」

  她伸手,拔出一柄礙事的肋差,隨手拋在了地上,緊接著,右手扶住腰間太刀的刀柄。

  熾熱的吐息像是純白的雲氣,自稀薄的血霧中升起,籠罩了她的面孔。

  只剩下一雙漆黑的眼瞳。

  沉寂地像鐵塊那樣,再無任何猶豫。

  「——請放馬過來吧!」

  然後羅嫻就過來了。

  一步,兩步,裡見琥珀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可緊接著又鬆弛了開來。

  再然後,迎著刺骨的寒意,羅嫻踏出了第三步,停頓了一下,第四步,終於踏入了太刀可堪觸及的範圍內。

  不,原本距離什麼的就對琥珀而言毫無意義可言。

  她的那種靈魂能力,能夠完美地對刃差進行修正,十米之內不存在所謂的最佳距離和發力極限。

  哪怕只有一隙,也足以從容揮劍。

  但她不動。

  扶在劍柄上的五指好幾次合攏,可是卻又無奈的鬆開,找不到任何可以尋覓到的空隙,她自羅嫻周身海潮一樣的氣機中迷失了。

  冰冷的汗水從額角上滴落下來,汗流浹背。

  她沒有把握。

  面對著那一縷輕柔的笑意,她也沒有拔劍的勇氣,只是遏制住自己的顫抖,便已經用盡了全力。

  她僵硬在原地。

  直到兩人擦肩而過。

  死寂裡,裡見琥珀垂下眼眸,手掌疲憊地從刀柄上鬆開,垂落。

  輕聲嘆息。

  發自肺腑地表示感激:「謝謝。」

  「嗯?這難道不是師姐應該做的嗎?」

  羅嫻回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向前。

  一道血線,突兀地浮現在琥珀白皙的後頸上。

  緊接著,沿著那一道猩紅的斜線,她的脖頸如此順暢的歪斜了開來。

  血色噴湧而出。

  就連斬首都這麼漂亮麼?

  自失重的昏沉感中,琥珀閉上了眼睛。

  真是……徹徹底底的輸了啊。

  .

  .

  死寂的會場中,所有人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場堪稱暴虐的殺戮,壓抑著呼吸的聲音,就好像觀看恐怖電影時能夠感同身受一樣。

  大屏幕之上,參賽者的數字依舊在不緊不慢地向下滑落,到最後,只剩下了十三個。

  緊接著,變成了12.

  11.

  死亡在繼續,隨著羅嫻的上前,均等而慈悲地灑落在了每一個對手的面前。

  直到最後,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影,羅嫻回到了街道,從口袋裡掏出了白色的圍裙,換上了灰色的罩衣,拿起了拖把和掃帚,慢條斯理地清理起慘烈的現場來。

  嫻熟地好像不知道哪兒來的女僕一樣。

  把屍體拖過去,堆積在一處,將下水道打通,放去血水,最後仔細乾淨地將破碎的殘骸和血肉掃在一起,鏟進了簸箕裡,倒進垃圾桶中。

  最後用清水衝洗。

  將地板清理乾淨之後,擦拭被染紅的玻璃,掛掉牆面的血跡,再給綠植澆水,將拖把和掃帚放回了小巷裡。

  女僕的工作就漂亮的完成了。

  她搬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了通向結局的勝利之門的前面,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訪客的到來。

  「好慢啊,那個傢伙……」

  她的手掌撐著下巴,耐心地凝視著街道的盡頭:「不會是已經死在了什麼沒人知道的地方了吧?」

  他的運氣會這麼好嗎?

  惆悵的羅嫻輕聲嘆息。

  真讓人高興不起來啊……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2
第二百八十章 治療

  「媽耶,我是不是要死了?」

  槐詩從劇痛中睜開眼睛,劇烈地喘息。

  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幹渴和痛苦,聖痕好像都要碎裂了,源質匱乏,眼前昏黑一片,然後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從旁邊飄過來。

  就好像灰燼所凝結成的暗影,一雙放著黯淡光芒的眼瞳靜靜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幾乎讓槐詩嚇得從地上跳起來。

  倘若他還能跳得起來的話。

  很快,灰色的暗影就消散了,形成了紅手套的待板面孔,令槐詩喘息了許久,劇烈地嗆咳。

  「你怎麼變成了那副鬼樣子?」

  「什麼樣子?」

  紅手套不解地看著他:「我什麼都沒有變。」

  「放屁,你明明……」

  槐詩話沒說完,眼前的紅手套再一次變化了起來,這一次,他終於發現,變化的不止是紅手套,還有自己。

  在那一張莫名的銅鏡融入靈魂之後,他的眼睛好像便出現了什麼變化,專注凝神的時候,便能夠輕易地看破事物的表象。

  映照本質。

  只不過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的源質在看了兩眼之後,又被這兩眼抽乾了。

  而憑藉著剛剛匆匆的一瞥,他就看到了自己浮現裂隙的骨骼,還有無數細細地像是蟲子一樣遊走的東西,像是寄生蟲一樣,寄存在自己的血液之中。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半身。

  左腿被那一隻腐爛大手拍到了邊緣,然後就碎成了好幾段,而身上更是數不清的傷痕,險些命喪當場。

  而最嚴重的,便是被蛆蟲咬傷的地方,灰暗的毒素纏繞在傷口之上,竟然以自己的毒抗都無法化解。

  透過半透明的血肉,他能夠看到密密麻麻的寄生蟲在傷口裡萌發……

  以及自己黯淡運轉的聖痕。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倘若不是紅手套感應到自己有危險,及時趕來,接替了受傷的白馬,還做了緊急處理的話,他恐怕就在休克之中退場了……

  「吸。」

  紅手套打開了身旁的背簍,抓出了一把葉子塞進槐詩的手裡。

  不像是槐詩這裡被日巫胚胎拍了一下就受到了重創,差點白給,紅手套看上去收穫頗豐,背簍裡已經被塞的滿滿噹噹,盡數是槐詩不認識的各種植物,甚至還富含著諸多的生機,令他倍感驚喜。

  其中富含了諸多生機的珍貴深淵植物大概有四十多種,其他的也都是槐詩未曾見過的類型,都是被捋下來的枝葉和果實,槐詩乾脆也不講究了,抓一把一口氣全部抽光,等嗑了大半筐之後,才終於緩過了一口氣來。

  而旁邊,紅手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坩堝裡,已經響起了沸騰的聲音。

  「那是什麼?」槐詩問。

  「天竺的蝴蝶香,我在那裡找到了一些菸葉和香料,試著做了一些。」

  紅手套說著,手裡的動作不停,將小坩堝中粘稠的膠質倒入了簡陋的濾網之中,到最後,殘留在濾網中,很快就形成了灰色的粉末。

  粉末混入了烤乾切碎的菸葉之中,攪拌均勻之後,再倒入了邊境植物中榨取出的汁水,混合,粗暴地以手捏成尖錐型。

  一枚熏香就做好了。

  這是煉金術裡植物學中香料應用的範疇,不在槐詩所專精的金屬學範圍內。 但他也能看得出來,工具太過粗糙,手法也不慎高明,浪費了諸多材料之後,藥效恐怕不會太好。

  但也足夠了。

  金屬修補肉體,熏香治愈靈魂。

  銀血藥劑可以彌合傷口,而這種煉金術裡產出的熏香多用來恢復源質——可惜的是除非少量的千年香之外,多數熏香都不能憑空產生源質,只能通過刺激靈魂而強行產生源質。

  好像用腎上腺素來驅除睏意那樣,用多了有害無益。

  但狀況危機,只能湊合一下了。

  蒼白的煉金之火從槐詩的指尖浮現,落在了塔香的頂端,瞬間,白色的火光瘋狂地燃燒了起來,吞沒了整個塔香之後,將它們徹底的焚燒成了再也無法利用的塵埃。

  而取代之地是一縷被精粹之後的天藍色煙霧沒入了槐詩的鼻尖,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了起來,大量源質自空乏的靈魂之中湧現,驅散了昏沉的睏意。

  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藍條被補滿了一大半,然後上限卻被扣了一點。

  不過槐詩的源質相較同階本來就有三倍以上的優勢,事急從權,少一點其實也沒有大礙,大不了回去之後多冥想幾次,修養一段時間,也補回來了。

  總算從隨時猝死的邊緣爬了回來,槐詩喘了口氣,擦掉了額頭上的虛汗。

  「寄生蟲,必須去掉。」

  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想了想,拔出了祭祀刀和美德之劍,交給紅手套:「我來指揮,你來主刀……小錘摳縫,大錘搞定,有問題麼?」

  紅手套沉默地接過了刀和劍,等待他的指揮。

  有的時候槐詩會懷疑紅手套還活著,在被賦予了記憶之後,軍團陰魂的變化簡直天差地別,靈動的好像死者重生那樣。

  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不可能複生。

  他面前的只不過是一道承載了逝者記錄的聖痕而已,充其量,就好比一塊能夠移動的墓碑。

  這只不過是最基礎的記錄碎片和聖痕融合之後的成果,倘若是當年的天國尚存,和高階的聖痕結合之後所形成的效果……恐怕真得和死者復生沒什麼兩樣了吧?

  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地能夠體會到天國之所以隕落,不是沒有原因的。

  谁願意死之後變成其他人的傀儡呢?

  這比亡靈法師玩弄屍體還要令人抵觸。

  理想國那群神經病創造主當年造的孽,恐怕不止這一樁,往後的分裂和集體凝固,恐怕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埋下了伏筆。

  想到這裡,槐詩忍不住嘆了口氣,聽見天穹陰雲之後的雷鳴響動。

  神仙打架。

  但不論東夏譜系和瀛洲譜系誰勝誰負,這已經和自己這樣的小透明無關了……雖然這麼說,最後多半是瀛洲譜係要虧出血來了吧?

  姑且不論譜系的體量大小,只看內部團結的程度就知道結果了。

  到現在他還不明白,瀛洲譜系究竟廢物到了什麼程度,才會內鬥的這麼厲害啊?

  公家和武家就算鬥爭了幾千年,再怎麼有下克上、窩裡鬥的傳統,在這麼強大的外部壓力之下轉移矛盾一致對外都做不到麼? 如今就連五階聖痕都能被東夏譜系摘了果子……

  開玩笑,那可是五階聖痕誒!

  和用煉金術可以批量創造,用錢可以買得到的低階聖痕不一樣,凌駕於四階之上,真正君臨了這個世界的奇蹟!

  可以行走的核武器,出入現境上需要通報,只是靠近國境線就會引發天文會關注的人形毀滅播種機。

  人間的半神!

  瀛洲有幾個五階? 一個? 兩個?

  就算全都是傻逼,也沒必要傻逼到這種程度吧?

  究竟在想什麼呢?

  但這跟我這個天文會裡的二五仔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滿腦子信馬由韁之中,槐詩已經憑著剛到手的透視掛,將幾隻已經開始啃食自己聖痕的寄生蟲給指了出來。

  紅手套拔劍斬落,美德之劍精確地捅出了一個創口,緊接著殘缺的劍刃一挑,便有一條蟲子被扯了出來。

  看上去像是蚯蚓一樣的寄生蟲一旦被扯出來,便放生嘶鳴,可立馬祭祀刀就砍了下來,血氣吸食,乾癟成灰。

  哪怕是糾纏在骨頭上拔不出來的,劍刃挑開創口之後,祭祀刀直接捅進去,連帶槐詩的血氣一起抽了,蟲子便直接被抽乾了。

  失去生命的瞬間,就被山鬼的聖痕消化。

  得到了手術的幫助之後,艱難運轉的聖痕瞬間變得順暢起來,立刻分出千絲萬縷的源質自體內開始對異物進行絞殺,在經過連續轉化之後,源質被賦予了寄生藤的特質,直接便對寄生蟲進行反向寄生,到最後槐詩都分不清大家究竟誰更狠誰更惡了。

  紅手套的動作飛快,沒過幾分鐘,舊創盡去,麻木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血肉撕裂的疼痛。

  這反而是小事兒。

  先正骨,然後銀血藥劑一抹,封閉傷口,最後開啟山鬼抱住一棵樹狂吸就完事兒了。

  空空蕩蕩的血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至於糾纏在體內的毒素,槐詩想了一下,索性掏出了悲憫之槍,對著毒素侵染的地方捅了兩下。 青冠龍的衰變之毒將大部分毒素降解、強行過期之後,剩下的就在槐詩處理的範圍內了。

  至於青冠龍的毒,他有烏鴉的解毒劑,反而不礙事兒。

  一遍以毒攻毒玩過之後,槐詩基本上從虛弱的狀態回復過來了。

  山鬼就這點好,苟的要命,基本上只要當場不死,就總能拉回來。

  等恢復了一點之後,槐詩一顆作死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猶豫一下之後,他想了想,對紅手套說:「你捅我一刀。」

  紅手套二話不說,抬起祭祀刀就往槐詩心窩子上戳。

  動作之飛快,攻勢之凌厲,簡直令人髮指。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2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你們又要迫害我了是吧?

  按照槐詩的推測,紅手套本來應該先表示一番推辭或者疑惑之類,然後自己堅決命令之後,再予以執行。

  卻沒想到,成為工具人之後,紅手套簡直聽話的要命。

  又沒有工具人三原則這種東西在前面攔著,哪怕是槐詩讓他去跳黃浦江他都不會反對。

  瞬間一刀,嚇了槐詩一大跳。

  而等槐詩終於反應過來之後,心念一動,那一把已經刺破自己胸前皮膚的祭祀刀就戛然而止,被拔出了。

  他的眉頭皺起。

  果然不行。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早有預料的原因,還是紅手套的咖位不足,哪怕死亡預感發動了,可是'虛無之鏡'卻並沒有聯動著產生警醒和畫面。

  這一招時靈時不靈,總讓人擔憂。

  難道只有五階大佬出手時那種十死無生的壓迫感才能強行激活麼?

  這也太不穩定了一點吧?

  但不管怎麼樣,白賺了一個透視掛,怎麼都不虧。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他感覺自己終於恢復了一點狀態,清點了身上的裝備準備順應任務麵包的指引,前往勝利之門。

  這一次新秀賽沒白來,賺了不少。

  懷著美滋滋的心情,槐詩帶著紅手套晃蕩著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心裡一寒。

  死亡預感從天而降。 緊接著,槐詩便看到了:在鏡子中,浮現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黑暗,在沸騰的黑暗裡,好像遠隔著無數的世界,有一只高高在上的殘酷眼瞳投來了漠然的一瞥……

  畫面一閃而逝,槐詩自驟然失血的眩暈中醒來,愣在原地。

  什麼鬼?

  我是誰? 我在哪兒? 誰特麼要殺我?

  我怎麼又要死了?

  而且,這又是哪個大佬要搞我?

  自己這是又要被什麼東西給惦記上了?

  就在莫名其妙中,槐詩再度感覺到了百臉懵逼,無數個問號從腦門上冒出來:為什麼自己好好的參加一個新秀賽,天上就會憑空掉下一個鍋來啊?

  為什麼又要迫害我了啊!

  萬能的鴉拉a夢依舊在裝死不說話,槐詩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有什麼頭緒麼?」他回頭問紅手套。

  紅手套冷漠地看著他,一臉'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我只是一個工具人'的表情,讓槐詩忍不住無奈地嘆了口氣。

  「行吧,你還是繼續負責扛行李吧。」

  槐詩把身上的零碎全都掛在他身上,輕裝前行,打起了十萬分精神,手掌按住美德之劍,警惕地向前繼續走。

  走了兩步,然後愣在原地。

  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不可置信。

  「這啥?」他拉住旁邊的紅手套,指了指前面岔路口的東西。 紅手套看了一眼,待板回答:「邊境遺物。」

  「我知道這是邊境遺物,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槐詩瞪大眼睛,蹲在岔路口的地上,狐疑地端詳著那一件被丟在地上的邊境遺物一把堪稱華貴的肋差,上面還帶著隱隱地香氣,好像是被香香軟軟的小姐姐長時間佩戴過的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子裡卻浮現出裡見琥珀的樣子。

  「見了鬼了。」

  槐詩忍不住搖頭,這個女人究竟富婆到什麼程度才會把這麼一把起碼幾百萬美金的邊境遺物到處亂丟啊?

  隨手撿起來,丟給紅手套。

  「裝進背簍裡收著吧。」

  他繼續往前走,然後在下一個岔路口愣在原地,繼續揉起了眼睛。

  他又看到了一把邊境遺物?

  一把有些年頭的燧發手槍帶著古老的氣息,正躺在地上,還被人擺進了盒子中,看上去流光溢彩好不珍貴。

  放在什麼丟人遊戲裡,起碼是+7的程度吧?

  「這東西也能隨便丟?」

  他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也沒看到失主,想了半天之後,忍不住金錢的誘惑,拿起槍來,塞進了口袋裡。

  繼續往前。

  然後在下一個路口上,又看到了一把邊境遺物。

  一個手鐲。

  「驚了!這究竟是什麼鬼!」

  槐詩目瞪口呆,想了一下,總覺得這是什麼現境,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真香,拿起來,踹進背包裡,繼續往前。

  然後越是往前,地上的邊境遺物就越多,越貴,看上去越好看。

  簡直好像天上在撒錢一樣。

  平日裡難得一覓,價值萬金的邊境遺物,現在竟然被丟的滿地都是。

  槐詩現在碰到便宜的貨色都懶得彎腰,但依舊塞了滿滿的一兜子,感覺這個世界簡直太奇幻了,莫名其妙地就開始年末打折大放送了起來。

  「你有什麼頭緒麼?」

  槐詩回頭問紅手套,紅手套依舊一臉'我是工具人不知道你在說三小'的表情,背簍裡已經塞滿了一路上撿來的長槍短炮。

  槐詩低頭,看了看背包裡的裝備,又看了看地上一路延伸到前方,左拐右拐通向勝利之門的邊境遺物等等東西。

  總感覺像是用苞谷粒騙麻雀跳進去的陷阱一樣。

  呵,這種把戲騙得了誰啊?

  槐詩低下頭,繼續挑揀起了地上的好東西,一步步往前,左拐右拐,只恨自己沒有多帶幾個口袋,如今只能像是狗熊進玉米地一樣,拿一件丟一件,心都在滴血。

  「太浪費了啊,太浪費了啊……」

  他痛心地丟掉了一件武器,從地上撿起了一雙靴子,塞進了背簍裡:「太浪……」

  咔噠一聲。

  清脆的聲音從遠方的黑暗中傳來。

  槐詩錯愕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匍匐在地上,緊接著,便看到熾熱的火光匯聚成鏈,在瞬間迸發的轟鳴中呼嘯而至。

  鐵火化作暴雨,將牆壁層層撕裂,雷火之鞭橫掃,瞬間扯碎了一道道牆壁和建築,將街道上的一切都掃成了粉碎。

  紅手套的反應待板,慢了一拍,竟然就在瘋狂的火力之中化為了粉碎,所有撿來的裝備飛上了天空,旋即在那迅猛的火力之下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槐詩目瞪口呆。

  他哪裡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可這地獄裡,究竟哪兒來的火力這麼誇張的重機槍啊?

  要知道尋常依托現境的規則所批量製造的熱兵器在邊境或者地獄裡往往很難順暢應用,在邊境還好,往往只是卡殼什麼的,可在不具備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的地獄裡,往往會迎來自爆或者乾脆在深淵沉澱的侵蝕之下化為一堆廢鐵。

  但凡能夠在地獄中運用的槍械,往往都是在現境流傳了漫長時光之後自生源質的珍品,亦或者是被煉金術賦予了小型秘儀的半邊境遺物類型的珍貴裝備……作為獨立的奇蹟而存在,它們幾乎已經不遜色於同等的聖痕遺物了,使用得當的話,陰死一兩個四階都綽綽有餘,為什麼會有人拿著大砲打蚊子來搞自己?

  雖然腦子裡一團霧水,可槐詩的動作卻不停,飛快地甩掉了累贅之後藏在層層牆壁後面,直到轟鳴的槍聲持續了許久之後,終於戛然而止。

  起碼幾千發子彈已經消耗一空。

  不斷飛揚而起的塵土和灰燼裡傳來彈鏈流盡的咔咔聲。

  槐詩瞇起眼睛,從廢墟裡探出頭去看,虛無之鏡帶來的敏銳感知讓他窺破了塵埃和硝煙,看到了那一具架在長街盡頭的重機槍。

  還有滾落一地的彈殼,以及旁邊已經空空蕩蕩的彈藥箱。

  不出他所料,重機槍的身上散發著一陣令人檸檬起來的暗金色光芒,可槍管都已經燒紅扭曲了,明顯沒有辦法再繼續使用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心悅框架竟然還投放了這麼恐怖的大殺器。

  可緊接著,在緩緩落下的塵埃中,他看到了那個從重機槍後面走出來的纖細人影,愣在原地。

  身披著堪稱古板的灰色女僕罩衣,腰間繫著白色的圍裙,長髮用帶著蕾絲的發結紮起在腦後,變成清爽地馬尾,從肩頭垂落下來。

  笑容和煦又輕柔。

  只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溫柔賢淑,想要抱回家去做太太。

  但不知道為什麼,被那一雙靜謐的黑色眼瞳凝視著,就忍不住打起了寒顫來。

  「不要躲了。」

  羅嫻向著槐詩的方向招了招手:「我看到你啦。」

  所以說就是你把邊境遺物帶來的?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回頭,看著屍骨無存的紅手套,還有碎了一地的邊境遺物。

  心疼的在抽搐。

  「啊,好幾千萬的東西誒,都被你弄壞了……」

  「是嗎?」

  羅嫻隨意地抬起腳,踩在旁邊的頭盔之上,禹步發力,隨意地將一件頗為有些念頭的奢侈遺物碾成了粉碎。

  「不用擔心,這些東西的話,其實還多得是……師弟你想要麼?都給你也可以誒。」

  死寂之中,只有天穹之上不斷響起的轟鳴和嘶吼。

  槐詩嘆息了一聲,從藏身處走出,端詳著她微笑的面容,死亡的寒意越來越濃厚了,幾乎將他吞沒。

  她專門站在唯一的出口前面,架好了重機槍,總不可能是做好飯等著自己一起回家。

  況且自己也不敢吃啊。

  嗅著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濃厚血腥味,他的一顆心就漸漸地沉到了地心裡去了。

  「嫻姐,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當然是做點一直以來都想要做的事情啊。「

  羅嫻想了想,輕聲笑了起來:」姑且可以稱之為'放縱'吧。」

  「你看,就好像傳說中高考完了撕課本,然後徹夜泡吧,去見識成年人的世界一樣……雖然我沒有那麼幼稚,但還是忍不住想趁著這個機會,去做一點以前大人不讓做的事情。」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啊,大人確實是不會讓小孩兒架起重機槍來掃人玩的,所以你滿足了嗎? 成年人的世界體驗時間結束了,趕快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吧。

  他十分想要這麼說,但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事情要是能這麼簡單的話​​,他就敢把那一架重機槍給吃下去。

  他能夠感覺到,羅嫻的身上,她的笑容之後,那一種……越來越無法掩飾的猙獰殺意。

  就好像猛獸一樣。

  磨牙吮血,迫不及待。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3
第二百八十二章 樂園之路

  「別看我這樣,其實今年也已經二十四歲了來著。」

  在寂靜中,羅嫻遺憾地感慨,「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男朋友,周圍除了每天吃蛋白費練肌肉的傢伙之外,連一個合適的同齡人都沒有,偶爾碰到幾個合得來的人,聊幾句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結果,一晃就到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別人稱為'少女'的年紀,偶爾上街的時候,還會被不懂事兒的小孩叫阿姨……這樣的感覺,你能體會嗎? 」

  「……」

  看著槐詩錯愕的樣子,羅嫻的笑容就變得狡黠起來:「雖說我有時候看上去很古板,但偶爾也會想要大膽一把的。」

  「呃……」

  槐詩僵硬地點頭,「所以呢?」

  「所以,就想要體會一下,所謂的'愛',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她似是憧憬那樣,輕聲問:「女人追求自己的幸福,這種事總歸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

  槐詩沉默。

  那一瞬間,隨著天穹之上,猩紅的暴雨無窮盡的揮灑而下。

  虛無之境終於照破了寧靜街道的表象,窺見到勝利之門前方的屍山血海,幾乎堆積成山的屍骸,還有蔓延至羅嫻腳下的猩紅溪流。

  「話雖然這麼說……」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這個幸福未免……太誇張了一點吧?」

  隨著幻象的破碎,羅嫻臉上的笑意也變得飄忽起來。

  屬於人的空殼破碎了,展露出曾經在鏡中驚鴻一瞥的沸騰黑暗,以及絕非人類能夠想像的恐怖靈魂。

  在無盡的黑暗和恐怖之後,那一隻隔著遙遠距離窺向此處的惡毒眼眸越發地清晰。

  詭異的景像一閃而逝,好像幻覺那樣。

  忽然之間,槐詩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這裡都見不到任何一個其他的參賽者。 恐怕,除了自己以外,不會再有其他的參賽者來到這裡了。

  直到現在,他終於清晰地領會到了纏繞在羅嫻身上的那一份異常究竟有多麼的恐怖,多麼的龐大。

  一旦爆發而出,恐怕真得會形成貨真價實的地獄吧?

  這一道昇華的靈魂,在汲取了不知道多少深淵沉澱之後,已經徘徊在了凝固的邊緣。

  幾乎化為了黑暗。

  「值得嗎?」

  槐詩嘆息著,垂下眼眸,緩緩地握緊了美德之劍。

  「畢竟為了'愛'嘛。」

  羅嫻疑惑地看著他,「書裡不是說了嗎,比起愛情來,斷一條腿兩條腿都無所謂什麼的。我以為像你這樣為了愛情出生入死的人會理解我呢。」

  「這個諧音梗玩得一點都不好玩。」

  槐詩凝視著她的臉,面無表情地問:「所以呢,羅嫻,你想要做什麼?」

  「做你的敵人,怎麼樣?」

  她微笑著,「上一次,我們的對決,還沒有完成吧?在見證過你前幾天的表演之後,我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真希望你能理智追星,但多半你不會聽我在說什麼吧?」

  槐詩搖頭,踏前一步,迎著越來越濃厚的死亡預感,喚出了祭祀刀,一手拔出了美德之劍:「既然今天是見面會,我姑且問一句:握手券買了嗎? 」

  「嗯?王子殿下要準備給我親密接觸了嗎?我好開心啊。」

  羅嫻的笑容越發地愉快,自地上隨意撿起一把短刀,「小心啦,我可是第一次做狂熱粉絲來著,如果有些過激行為的話,就請你——」

  那一瞬間,她的笑臉出現在了槐詩的面前,短刀刺出。

  「——多多包涵吧!」

  崩!

  淒厲的聲音刺破了長街之上的寂靜,槐詩的劍刃劈斬,被短刀輕而易舉地蕩開,可他踏前一步,速度飛快,手中的祭祀刀橫揮。

  羅嫻握拳,向著他的手腕,敲下。

  轟鳴迸發。

  霹靂!

  自迸射的雷光裡,槐詩只來記得調轉手腕,就感覺到祭祀刀脫手而出,飛出。

  緊接著便身不由己地被氣浪掀起,踉蹌後退。

  比這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羅嫻的速度。

  遠超出他預料之中的範疇,不,應該說今非昔比,起碼快了有……三倍以上!

  而更令他無法理解的是——就在剛剛一瞬間的碰撞和衝擊之中,虛無之鏡中所映照出的東西。

  聖痕!

  不知何時,原本是白板昇華者的羅嫻,已經具備了聖痕。

  而且不止是如此,已經突破到了令槐詩瞠目結舌的程度了。

  「三階?」

  他呆滯地看著羅嫻:「你……什麼時候……」

  「嗯?聖痕嗎?」

  羅嫻端詳著他好像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我以為你知道的來著,結果你也不清楚麼?看來是我自作多情啦……不過沒關係,我還是會繼續粉你的。 」

  槐詩皺眉,「什麼意思?」

  她的聖痕,和自己有關?

  「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

  羅嫻歪頭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道:「那天看完你的表演之後,就有一道光從天上飛過來,不等我反應過來,聖痕好像就出現在我的身上了,還附帶了後面的很多儀式和進階。這種東西難道也會認主嗎?真奇怪啊。」

  說著,她展開雙手,向槐詩展示著自己所擁有的奇蹟。

  「你看,一開始,是'小紅帽',湊巧殺掉好幾個狼類的昇華者之後,就進化成了睡美人,睡了好長一覺之後,在這裡找了進階的素材,又正好遇到了一隻鴉天狗……好像就很順利的三階了。」

  在她的身上,一系血染的紅衣隱隱浮現,而背後有一道晦暗的鏡影緩緩浮現。

  最後,她向著面前的王子殿下低頭,雙手微微提起兩側的裙擺行禮,姿態優雅而含蓄。

  而在展露出的白皙雙足之上,是一雙精緻到宛如夢幻的水晶鞋。

  ——灰姑娘。

  天國譜系·樂園之路。

  三階:仙德瑞拉!

  那一瞬間,槐詩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試圖將肺腑中的絕望和無力一同驅散,可是卻徒勞無功。

  第一次的,他體會到了這種束手無策的疲憊感。

  無計可施。

  倘若在之前,他還可以憑藉自己凌駕於羅嫻之上的身體素質和種種武器從她的手裡占到便宜,可現在,當羅嫻的力量提升到自己無從企及的高度時,自己又如何從她完全繼承了羅老一身造詣的恐怖技藝中勝出呢?

  已經完全沒得打了。

  沒戲可唱。

  「打個商量。」

  槐詩試探性地舉起手:「投降輸一半可以麼?」

  「好啊。」羅嫻微笑著頷首,從善如流:「不過結局從碎屍萬段變成碎屍五千段,對你而言有區別麼?」

  槐詩嘆氣。

  感受到她身上那種近乎火山一般爆發而出的猙獰殺意與黑暗之後,放棄了最後一絲僥倖。

  「不要放棄啊,王子殿下,這是最後的戰鬥了。」

  羅嫻寬慰道:「作為偶像,起碼臨死之前要滿足粉絲的唯一的願望吧?」

  「你就這麼期待我死麼?」

  槐詩後退了一步,咧嘴微笑:「我努力一下。」

  崩!

  他後腳跟踐踏的台階崩裂開一道縫隙,槐詩向前,筆直地狂奔而出,向著正前方的羅嫻,悲憫之槍抬起,筆直地刺出。

  羅嫻的微笑不變,只是微微側頭。

  可緊接著,轟鳴聲便迸發了。

  槐詩的袖口撕裂了,自這奮盡全力的揮灑之中,在那一瞬間,好像有好幾個人影自他的身上升騰而起,憤怒之斧橫掃,美德之劍穿刺,槍鋒一震,自沁人心脾的花香之中驟然彎曲,緊追著羅嫻的面孔而至。

  尖銳的音符重疊在一起,演化為震人心魄的和弦。

  自金鐵摩擦的巨響之中,羅嫻的眼中終於浮現了一絲鄭重,跺腳,自地上抄起一柄長劍,雙手分和,長短兩柄劍刃碰撞在一處,緊接著再次向著兩側分開,卻迸發出撕裂和弦的清脆聲響。

  瞬間的動作一晃而過,槐詩在同一瞬間斬落刺出的三重攻擊竟然被擋住了。

  一一隔開。

  短劍刺出,筆直地對準了槐詩的胸口。

  可緊接著,她身後的陰影中,紅手套的陰魂再度浮現,手中的祭祀刀倒持,向著她的後心此處。

  崩!

  晦暗的魔鏡從羅嫻身旁浮現,如同盾牌一樣地將這必殺的一擊攔截在外。

  瞬息間,兩人交錯而過,槐詩的胸前浮現出一道慘烈的縫隙,鮮血噴湧而出。

  羅嫻,毫髮無損。

  可緊接著,槐詩便不顧胸前的裂口,猛然轉身,帶著死毒的斧刃向著羅嫻背後斬落。

  斬破幻影。

  隨著鏡面的破碎,羅嫻出現在十步之外,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用不著她來解釋,槐詩恍然:「睡美人?」

  羅嫻側過頭,看向身旁聳立的等身大鏡,忽然開口問道:「魔鏡魔鏡,究竟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魔鏡上,一張面孔浮現,諂媚地說道:

  「當然是您,公主殿下。」

  好像是某種加持狀態。

  一瞬間,羅嫻身上的源質波動節節拔升,直到最後,近乎形成了灰黑色的火焰那樣,映襯著紅衣鮮紅如血。

  不,那應該就是被猛獸之血所染紅了吧?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伸手,按在旁邊的樹樁上:「抱歉啊,哥們,讓我多吸一點……」

  海量生機自地下的根系網路中灌溉而來,槐詩胸前的傷痕合攏,骨骼的裂縫和肌肉的拉傷瞬間消失不見。

  而臉上崩起的毛細血管中也透出一股墨綠色。

  樹兄樹弟的支援足夠給力。

  在聖痕的轉化之下,不顧內部血管逐漸的纖維化,槐詩將源源不斷的血氣灌入了虛無之鏡裡,令他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好像塞了燈泡進去那樣。

  漸漸地變得刺眼起來。

  虛無之鏡中,終於完整地映照出了羅嫻的真容。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4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本質非人

  「不管怎麼說,這也太過分了點吧?」

  槐詩,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算早已經有所準備,可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虛無之鏡所映照的泡影中,羅嫻的軀殼早已經佈滿裂痕……就好像被砸碎了又重新拼湊起來的瓷器那樣,縱然白皙晶瑩的令人羨慕,可依舊無從封鎖外表之下所流淌而出的黑暗源質。

  簡直就好像……火山一樣!

  無窮盡的黑暗自其中升騰而起,虛幻地煙霧升上天空,就彷佛撕裂開了一道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裂口。

  在無窮盡的黑暗之後,一隻遍布血絲的殘忍眼瞳凝視著她的背影,目光中灑落深淵的美德和癲狂。

  倘若不是天國譜係對深淵的高度適應性的話,她恐怕早已經凝固了吧? 這是樂園之路選擇她的理由嗎?

  不對……

  現在這種恐怖的侵蝕度,又和凝固之後轉化為侵蝕物有什麼區別呢?

  她的靈魂,就好像從一開始就是拼湊而成的——彷彿從深淵的泥土中所種植出的果實,縱然甘美可人,可是卻散發著不屬於人類的猙獰氣息。

  本質非人。

  如今的她,不過是一點一點地剝落人的外殼,回歸到怪物的族群中去而已。

  在那一隻詭異眼瞳的凝視之下,漸漸地墜向深淵。

  只差一線。

  「你究竟是怎麼撐到現在的啊?」

  槐詩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恐懼和不解。

  這種就好像從一出生開始就被惡鬼纏身、注定不解脫的人生,為何能夠持續到今天呢?

  「很奇怪嗎?」

  羅嫻笑著回答,「當然是因為愛呀。」

  謊言。

  槐詩沉默許久,忍不住嘆息,緩緩搖頭。

  「嫻姐,你真得曾經……感受過所謂的'愛'這種東西麼?」

  羅嫻沒有回答。

  只是笑容變得越發冰冷了……好像偽裝被識破的餓狼外婆那樣,再也無法慈祥微笑。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你那麼幸運的,槐詩。」

  她終於不再笑了,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前方的少年,隔著從天而降的紅雨:「哪怕只是飽經折磨的地獄,對於我這樣的人而言,也好像天堂一樣。」

  「聽到你這麼說,真開心啊。」

  槐詩張口,吐出了熾熱的吐息,將面前的血雨撕裂:「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是的,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在迸發而出的墨綠色光焰裡,無數毛細血管自槐詩的臉上崩裂開來,好像蛛網一樣,血液自從他的身上滴落,便自破碎的柏油馬路上生長出無數花草,在擴散開來的稀薄血色中長出一衝從的菌株。

  濃鬱的血氣之中,無數看不見的病毒隨著恐懼的魘霧一同擴散開來了開來。

  在不計後果的瘋狂抽取之下,槐詩和腳下根系中的生機網路幾乎徹底的聯通在了一處。

  第一次進入如此深入的狀態時,還是他自一階突破、重塑軀殼的時候,可如今他徘徊在人和植物的邊緣,卻不知道倘若徹底木質化的話,是否還會重新回歸人形的這一天。

  搞不好,恐怕連心悅框架都沒轍,被永遠地囚禁在邪馬台的草木根系之中吧?

  近乎豪賭的那樣。

  自虛無之鏡中,他得到了力量。

  破碎的靴子下面,槐詩的腳趾和雙手十指都已經浮現了木質化的斑紋,絲絲縷縷的藤蔓枝葉從長髮中生長而出。

  可當他邁步的瞬間,速度卻凌駕與往昔之上,近乎和曾經的范海辛並駕齊驅!

  「獵豹飛奔!」

  自咆哮和轟鳴中,槐詩呼嘯而至,抬起手中的刀和斧,斬落,終於,將羅嫻逼退了一步。

  哪怕只是一步,槐詩心中也湧現出了狂喜。

  「鐮刀掃地!」

  憤怒之斧驟然伸長,隨著槐詩的轉身,無形的斧刃斬向了羅嫻的下盤,被她手中的長劍格住,火花飛迸。

  「龍捲風摧毀停車場!」

  瞬息間,槐詩手中的刀斧劍刃長槍不斷變換,自間不容髮的關頭,掀起了鋼鐵的風暴,向著面前的羅嫻滾滾斬出。

  然後在那兩柄隨意開合的長短劍之前,被一一阻攔,羅嫻踏前一步,頂肘,轟鳴聲裡,氣浪迸發。 槐詩瞬間爆退了十幾步,但緊接著,整個人卻像是壓縮到極限的彈簧那樣,飛撲而起。

  「——烏鴉坐飛機!!!」

  崩!

  寄託了全身的力量和漫長蓄勢的劈斬被羅嫻輕而易舉地引導至一邊,偏離了原本的目標,在馬路上斬出了深邃的痕跡。

  槐詩自空中翻身,狼狽地擋住羅嫻猛攻的一劍,落地。

  「沒必要用那些隨便亂想的名字做掩飾吧?」她似笑非笑地踏前,步步緊逼:「如果只是這種'超限狀態'的話,我七年前就學會了誒。」

  「這叫創意。」

  槐詩回頭,啐出了一口帶著諸多草籽的血沫,在木質化的破碎肌膚下面,雙臂的肌肉在狂暴地跳動著。

  骨節摩擦,迸發雷鳴。

  就好像……整個人都被點燃了一樣。

  超限狀態,槐詩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

  這一份力量來自於虛無之鏡的引導,可究其根本,不過是鼓手和禹步的高階應用而已,羅嫻能看破,他並不意外。

  在抽取了相當於好幾個槐詩的血氣之後,他從虛無之鏡的映照中卻並沒有看出自己取勝的可能,倒不如說,這種可能一開始就不存在。

  三階打二階,就應該是吊打。 倘若曾經的槐詩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底蘊、諸多底牌乃至自身的天賦彌補這一缺陷的話,那麼自己這一份天賦在更龐大的天賦面前,毫無疑問只會班門弄斧。

  對手是羅嫻。

  他能活蹦亂跳到現在,完全是羅嫻手下留情,外加自己靠著聊天強行拖延時間了。 畢竟除了恐怖的身體素質和殺戮技藝之外,她到現在都沒有怎麼使用過聖痕帶來的天賦能力。

  這是他絕對沒有可能取勝的對手。

  倘若他還能保留曾經權天使的恐怖力量,尚且還可以佔有頗大的贏面,但他又從哪裡去做這種寶可夢呢?

  但是,仍舊有辦法可以抗衡。

  歸根結底,禹步和鼓手不過是對力量的局部運用而已,倘若將這一份運用覆蓋到全體呢? 讓自己的全身都進入那種爆發性的狀態,不就可以像是過去身為陰魂的時候嗑藥一樣地獲得力量了麼?

  雖然代價是對自己身體的強烈負荷和摧殘,但有山鬼這回血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的天賦在時,這一點便無須擔心。

  再不濟不過是難以控制聖痕侵蝕的程度,重新變成樹人而已。

  此刻的槐詩,完全將自己掏出劍抹脖子就可以平安退場的選項拋到了腦後。 他不想逃,也不能逃,如果他從這裡退卻了的話,羅嫻的侵蝕絕對會徹底地進入不可控制的範圍內。

  到時候不論是什麼辦法都沒救了。

  他只想拖延時間,最好拖延到天上的鬥爭分出勝負,有哪個東夏譜系的大佬伸手拉自己一把……

  「拖延時間麼?我無所謂的。」

  羅嫻看破了他的計劃,微笑依舊:「倒不如說,你願意多陪我玩一會兒,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呢。」

  「真正的偶像不能對粉絲說no,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自痛苦的抽搐中,他擠出了爽朗的笑容,再度握緊了刀劍,衝向前方不可對抗的強敵。

  腳掌深深地陷入了破碎的馬路中。

  好像在泥潭裡跋涉那樣,舉步維艱,就連空氣都變成了粘稠的液體,糾纏在四肢之上,可當他跺腳的時候,就自沉寂的大地中掀起巨響,血液自雙臂中揮灑而出,自空中蒸發為熾熱的血氣。

  山鬼咆哮,墨綠色的光芒自腳下的生機網路中升起,匯聚在他的身體之中,支撐著這源源不斷的揮霍。

  刀斧斬落,劍刃揮灑。

  羅嫻手中長短的雙劍驟然一滯,竟然在槐詩野蠻的壓制之下不復以往的輕盈。

  ——勢均力敵!

  「果然,父親說的沒錯。」

  自刀劍劇烈的碰撞之中,羅嫻端詳著面前這一張肅冷猙獰的面孔,讚許地頷首:「你這樣的人,雖然注定在開創上並無天賦,但在應用一道上卻說不定別有才能啊……」

  崩!

  刀劍術·演奏法再變,自g弦的旋律變化之中向著狂熱延伸,莊嚴的意味自從命運的沉重扣門聲裡迸發。

  美德之劍縱橫劈斬,隨著憤怒之斧一起,交錯著揮灑而出。

  自這奮不顧身的燃燒裡,槐詩步步踏前,揮灑著超限狀態的力量晉級到了往日難以觸及的高速之中,鐵光揮灑。

  無時不刻地,不斷有無數藤蔓和荊棘從他們腳下的馬路縫隙中生長而出,可緊接著,在水晶鞋的踐踏之下無聲地枯萎成了爐灰。

  血的色彩自紅衣中覆蓋在雙劍上,瞬間地爆發裡帶著足以令槐詩粉身碎骨的力量……

  免疫猛毒,不懼劫灰,甚至還有著足以瞬間令槐詩重傷的爆發力——樂園之路好像天生剋制著槐詩一樣,甚至槐詩還能夠感覺到有更具有危險性的東西隱藏在羅嫻的笑容之後。

  鬼使神差的,槐詩後退了一步,躲過了驟然變向自槐詩喉嚨前面劃過的短劍。 抓住了這唯一的空隙,他奮力猛攻,將羅嫻再度壓制,緊接著,又躲過了羅嫻再度刺出的劍刃,完全就好像早有預料一樣。

  羅嫻的手中,每一次隱藏在變招中的進攻和暗算,盡數被窺破了。

  簡直純屬老練的不像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少年。

  「是一日千里麼?還是另有原因呢?」

  「啊哈,那誰知道呢,說不定我是天才呢。」

  槐詩端詳著虛無之鏡裡所映照、解讀、預知出的數十種可能性,毫無廉恥地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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