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30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19:45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王子與公主

  倘若羅老在此,說不定會誇獎槐詩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年輕時的幾分風采。

  但對於羅嫻而言,究竟是另有原因還是槐詩可能是真正的天才其實都無所謂,並沒有什麼區別,反而……更加的興奮了起來。

  「這樣的話,我不需要放水也沒問題了吧?」

  羅嫻的笑意所帶來的寒冷忽然竄上了槐詩的後腦,死亡預感從顱骨中瘋狂地擴散開來,瞬間的恍惚幾乎令槐詩的意識都懾服在那恐怖的殺意之下。

  緊接著,她便突兀地來到了槐詩的面前,倒持短劍,向著槐詩的面孔刺落。

  那動作太過於輕柔和順暢,以至於會讓人產生聯想,感覺這是溫柔的撫摸,可實際上,在行雲流水的動作之中所貫穿的是不折不扣的殺意。

  迅捷而快速,縱然有虛無之鏡的預判,槐詩依舊險些被這一招劃爛面孔太快了,她的速度,快到自己無從預判,在預讀浮上心中的第一個瞬間,她就已經近在眼前。

  崩!

  劍刃被格擋開來了。

  沒有採用任何技巧,而是使用最粗暴的方式。

  以強對強。

  熾熱的血氣從槐詩的左臂之上升起,狂亂的力量自他的軀殼中湧動著,為他帶來了焚燒的痛楚和近乎雷霆一般的力量。

  槐詩咆哮,踏前,竟然再度將羅嫻逼退了一步。

  羅嫻的眉毛挑起。

  未曾想到山鬼的聖痕和超限狀態結合之後,竟然能夠抵達如此不可思議的程度。

  斧刃劈落,粗暴地掀起颶風,撕裂了腳下的大地,裂口筆直地向前延伸,瞬間數十米,一直延伸到了羅嫻的腳下。

  奢侈地揮灑著這一份力量,槐詩探索著自己所能夠接受的上限,瞬間,破空而至!

  肌肉是有其極限的,哪怕是傳說中每個人使用的力量只不過是肌肉的多少分之一,只要解開束縛就能夠爆發到令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但依舊是有極限的。

  山鬼聖痕本身的等級就注定了這一份上限的存在。

  但源質本身,是不存在所謂的極限這種說法的,忽略掉了每個人的特殊性質、位階的轉化和源質的總量之後,源質這一誕生自靈魂和意識的力量,本來就是違反了物理學和熱力學基礎的。

  它能夠達到顛覆現境三大封鎖的程度,只要有足夠恐怖的數量,在創造主的手中改寫這個世界未必不可能。

  而鼓手與禹步的突破就在於此,它是全世界數千種源質運用中,和肉體銜接最為緊密的幾種之一。

  它能夠通過純粹的技藝和源質應用的結合,幫助人突破本身肌力的極限,釋放出遠超本身的破壞力。

  通過無止境地抽取著四周的生機,槐詩得以轉化出大量的血氣,源源不斷地灌溉入虛無之鏡中,憑藉這開掛一樣的力量提前了數年可能十數年自己才能夠嫻熟掌握的這一技藝。

  此刻的他,能夠感受到隨著源質不斷地消耗,自己的力量在不斷的提升,一步步地摧殘著這一具早已經遍布暗創的軀殼。

  他會死。

  在虛無之鏡的輔助之下,吝嗇又充分地利用每一條肌腱、每一支骨頭,每一個關節,直到最後,迎來全盤崩潰。

  精確地走向滅亡。

  在如此瘋狂的運作之下,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壽命在迅速地縮短,就好像將一輩子的力量都揮霍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內。

  不,還有十幾分鐘麼?

  留給他的時間還有多久? 十分鐘? 五分鐘? 還是三分鐘?

  在這一條虛假生命揮霍完畢之前,他還能夠享受這種超越極限的力量多久呢?

  他早已經拋之腦後。

  「來!」

  美德之劍與祭祀刀摩擦,迸射火光,照亮了山鬼破碎的笑容,少年胸前的裂隙中迸射出熾熱的光芒。

  他在燃燒,為自己的粉絲獻上表演。

  「時不待我。」他輕聲呢喃,「珍惜這最後的見面會吧!」

  劍刃,劈斬而來!

  崩!

  轟鳴中,羅嫻抬起雙臂,遍布裂痕的長短雙劍劈斬而出,自空中燒出了數十道銀白色的鋼鐵輝光,殘缺的弧形好像銘刻在了空氣中那樣,撕裂了颶風,和槐詩手中的鋼鐵碰撞在了一處。

  火花飛迸!

  長劍破碎,槐詩踏錢猛攻,可羅嫻卻後退了一步,好像早有計算那樣,隨著踐踏,有時一柄鐵鎚自地上飛起,落入了她的手中,隨著她的揮灑,自空中劃出了一道弧形,再度和斧刃碰撞在一處。

  刺眼的光芒,一閃而逝。

  「早知道你能夠這麼強的話,我就不用等這麼久了」

  羅嫻的神情越發地愉快起來,自破碎的靈魂之中,深淵的沉澱狂舞,化作漆黑,噴湧而出,幾乎將槐詩吞沒了。

  殺意刺骨。

  「你知道麼?」自刀劍的碰撞中,她凝視著面前的少年,忽然說:「父親他,本來是想讓你殺死我的。」

  「總有人對我寄託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

  槐詩劈斬,面無表情地反駁:「從一開始我好像就說過,我學這些東西,不是為了殺死任何人!」

  「笑話。」

  金屬碰撞,迸發尖銳的聲音,卻無法壓下面前羅嫻的笑聲:「難道有人是為了天下太平來學習殺人的方法麼?」

  「或許你不太想相信」槐詩忍不住嘆息:「我只是那會純粹有空而已啊。」

  「我真喜歡你這種口是心非的樣子,好像情話一樣,總能騙到那些沒有見識過的女孩兒,在你的計劃中,這包括我嗎?」

  羅嫻輕笑著,上前,手中的兵器隨著她的腳步不斷地輪換,甚至空手,雷霆、霹靂、天崩、地陷,凌厲地將槐詩壓制在了下風。

  一拳!

  槐詩手中的斧頭脫手而出,飛到了空中,不等它落地,就消散,再度從槐詩的手中凝結,擋住了她自地上抄起的匕首。

  近乎貫穿了厚重的斧背,尖銳的鋒芒距離槐詩的眼瞳只差一線。

  他瞇起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一點寒光。

  毫無動搖。

  「對,就是這樣的眼神。」

  羅嫻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好像輕聲呢喃一樣,隨著水晶鞋的踩下,閃爍那樣從槐詩的背後出現,在他耳邊輕聲述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是依靠著殺死了什麼東西而活到現在的,槐詩,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去殺死更多。」

  她微笑著,凝視著同類的側臉,告訴他:

  「我們都一樣。」

  「你也有魔法長髮嗎?」

  槐詩反問,轉身,自這半步之間,向著她斬落祭祀刀。

  「你有魔法雙手嗎!」

  斧刃劈斬而下。

  「有小動物會跟你說話嗎!」

  長槍橫掃。

  「會有小姐姐像幫我一樣,幫你解決麻煩嗎!」

  轟!

  憤怒的劍刃刺出,貫穿空氣,筆直的風自遙遠街道的盡頭留下深邃的刻痕。

  槐詩喘息著,任由血液從臉上落下,凝視著退步至遠處的羅嫻,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我們不一樣!」

  「我是槐詩,男,十七歲,東夏高中生兼專業大提琴手兼天文會行動幹員兼樂園王子、災厄樂師、見習除魔……一大堆有的沒的的頭銜。」

  槐詩昂起頭,告訴她:「我,有一個夢想!」

  「我要保護我的家人,我要靠著自己的努力去活下去,去出人頭地,我要受人尊敬的度過我的一生,在我七老八十的時候,在老婆孩子和孫子的陪伴下幸福的死掉,最好死了都能進到什麼狗屁遊戲的卡池裡,讓人為我氪金!」

  「我要活著,我要活得更好,我要更多的人也能像我一樣!」

  「所以」

  槐詩踏前,劈斬,向著羅嫻斷然宣言:「我和你不同!」

  奮盡全力,踏破了風,踩碎了腳下的大地,追逐著羅嫻變幻不定的影子,全力斬落了手中的長劍、短刀與斧刃……

  這是拼盡了一切的和弦。

  這是未曾抵達的高峰,燃燒的源質附著在鐵的鋒刃之上,迸射出雙目不能直視的輝光,好像隨著鋼鐵一同呼吸那樣,圈禁之手的力量施加在了每一寸鋼鐵之上,令鐵迸發出了與槐詩呼應的轟鳴。

  羅嫻後退,再退,那一瞬間,槐詩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在虛無之鏡的映照中,竟然看不見她的踪跡了。

  只能夠看到她近乎飛翔那樣地輾轉在燃燒的鐵光之間,迴旋,起落,輕盈地不可思議,自空中落地,腳尖輕點著地面,雙手優雅地展開。

  自龍驤的進攻中,毫髮無損。

  那不是什麼出乎預料的技藝,甚至沒有動用凌駕與槐詩之上的速度,倒不如說,更像是自然而然的反應,宛如應和舞伴的呼應那樣,邁動輕巧地步伐,同熱情地追求者保持了最矜持的距離,又若即若離地留給他一親芳澤的機會。

  槐詩錯愕地看著她,不可置信,幾乎忽略了四肢上傳來的痛苦。

  「嗯?」

  羅嫻疑惑地歪頭看著他,笑容似是促狹:「'芭蕾',沒有見過麼?」

  她再度踮起腳尖,自原地完美地向著槐詩展示了基礎的動作,眼神飄忽又專注:「剛剛你選擇演奏的曲子,我聽過……是聖桑的《天鵝》,對吧?」

  槐詩沉默著,不知道如何回應。

  自己的節奏,完全被她看破了。

  不,或許從一開始,就像是戲耍那樣地沒有當回事兒吧?

  「我很喜歡芭蕾。」羅嫻認真地說,「可惜,我只學過兩天,老師就把我趕走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就學會《天鵝湖》。」

  說著,她帶著輕柔地微笑,踩著無聲地節拍,自血泊中跳躍,迴旋,嫻靜的背影轉身,舒展修長的雙足和手臂,輕巧地迴旋。

  好像隨著無聲的旋律起舞那樣,美得不可方物。

  最後,她轉過身,看向槐詩,輕聲問:

  「怎麼樣?」

  「很美。」

  槐詩頷首,「真的像天鵝那樣美。」

  沒錯,好像自血色的湖畔起舞的天鵝一樣,明明是令人害怕的顏色,明明是令人恐懼的景象,可有她在,一切好像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紅天鵝。

  「不止是芭蕾,繪畫也好,歌唱也好,哪怕是小提琴我也學過。」

  羅嫻忽然說:「我都很努力的學過,哪怕學得不好……看電影、聽音樂、做菜、織毛衣、幫助老人和小孩,向需要幫助的人捐款、追星、談戀愛。所有能夠讓人快樂起來的東西,我幾乎都已經嘗試過了。」

  她看著前方的少年,不知何時,笑容已經消失了。

  「可我從來沒有體會過你們說的那種快樂,這究竟是為什麼呢,槐詩?」

  她踏前一步,鄭重地凝視著槐詩的眼瞳:「究竟怎麼樣才可以像你這麼快樂呢?可以,請你告訴我嗎。」

  「我應該,怎麼樣才能變得幸福起來呢?」

  「求求你告訴我。」

  她說,「不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近乎祈求的那樣,她期冀地看著槐詩的雙眼,懇請著他的慈悲:「請你告訴我吧!」

  「……」

  槐詩沉默,憐憫地看著她,看著她千瘡百孔的靈魂,還有已經將她吞沒了的黑暗。

  嘴唇開闔,卻無從訴說。

  只能無力地沉默。

  於是,羅嫻了然地垂下眼眸,就好像早有預料的那樣。

  「你也沒有辦法,對吧?」

  從生下來開始,她就一直期待著,能夠體會到那些別人口中的東西,學前故事中所說的快樂、童話裡說的愛,和存在於每一個故事結尾中的幸福……

  可什麼是快樂? 什麼是幸福? 什麼是又是所謂的愛呢?

  「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對吧?」

  就好像終於領悟了那樣,羅嫻恍然地呢喃。

  那些都是騙人的東西。

  都是……謊言!

  是所有人用來欺騙她一個人的謊話。

  那是只有別人可以拿來跟自己炫耀的寶物,而她,什麼都沒有。

  「……」

  自漫長的沉默中,槐詩不敢在去看她的眼睛,無力地嘆息:「對不起。」

  「是這樣麼?」

  羅嫻的眼神漸漸地冰冷了下去,不復剛剛的熱誠與期待,漸漸地,變得好像深淵一樣,空空蕩盪。

  「你為什麼不走呢?槐詩,遊戲不是已經結束嗎?」

  她漠然地問:「從來沒有衝著名次而來的你,只要願意的話,隨手可以從這裡離開,對不對?為什麼要陪一個女瘋子留下來做遊戲呢?」

  「我本來是想跑的,但沒跑掉,後來不想跑了。」

  槐詩說:「我想救你。」

  羅嫻愣住了。

  在沉默中,好像聽到了一個絕佳的笑話那樣,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震動肺腑,拉扯著聲帶,發出了嘲弄又促狹地笑聲。

  大笑。

  「原來如此嗎?」

  好像終於明白了他一直以來徒勞的努力究竟想要做什麼,可是卻因此而更加的不可置信,更加的感覺……荒唐!

  「你真的是王子殿下啊,槐詩。」

  她輕聲呢喃著,自低語中抬起眼眸,向著面前的少年,展露出宛如深淵本質一般的猙獰和死寂。

  無數的血水動盪著,因為遠方有雷鳴的聲音響起。

  破碎長街之上的寂靜被撕裂了,堆積成山的屍骸在衝撞之下分崩離析,血雨的幕布被撼動,卷向四方。

  有尖銳的陰影自血雨的盡頭浮現,呼嘯而來,自虛無中凝聚了自己的形體,在水晶鞋的踐踏之下應召而來。

  墨綠色的燭火映照之下,枯朽乾癟的龐大南瓜飽蘸血水,在骸骨之馬的拉扯之下,六個巨大的車輪碾壓著大地,迸發雷鳴。

  在灰姑娘的祈禱之下,來自噩夢的南瓜馬車重新浮現在這一片地獄之中,帶著令人不寒而栗地氣息。

  「那就請與我起舞吧,王子殿下。」

  羅嫻伸手,撫摸著骷髏巨馬的面孔,回頭向著遠處的槐詩發出邀請:「就像那個時候站在舞台上的你一樣,閃閃發光的,好像能拯救每一個人一樣。

  請和我跳舞吧。 」

  如此,登上了死亡的馬車,向著槐詩投來最後的冷酷一瞥:

  「我可是深深的……愛著你的啊。」

  於是,骷髏戰馬嘶鳴,馬車之上有血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形成如有實質的兇戾和狂暴。 在不顧忌自身的力量和瘋狂,樂園之路的奇蹟被喚醒了,猙獰地向著槐詩吐出了死亡的氣息。

  深淵之愛,寄託其上!

  在寂靜中,槐詩嘆息,拔出美德之劍,劈斬。

  鐵蹄踐踏在破碎的馬路之上,白馬再度從虛空中歸來,嘶鳴了一聲,看到遠處的馬車上的灰姑娘,便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不快地朝著槐詩打了個響鼻。

  一雙眼睛瞪著槐詩。

  為什麼你總能惹到這麼麻煩的對手?

  「是啊。」

  槐詩撓頭,「為什麼總是會碰到這麼棘手的敵人呢?」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原因。

  大概這個世界對自己不好吧。

  可相比其他人而言,他難道不是幸運的嗎?

  他還沒有倒下,沒有迎來自己所無法承受的苦難、折磨和蹂躪,沒有被不講道理、突如其來的死亡所帶走,也沒有被這個世界所磨滅。

  他還活著,還能夠爬起來,還能繼續向前走。

  所以哪裡還有什麼藉口可以抱怨呢?

  現在,苦水已經倒完了,他還未曾死去,所以,還不能在這裡放棄。

  「我要去履行王子的職責了。」

  槐詩望著白馬,微笑著問:「能不能幫個忙?」

  白馬瞪著他,不知是惱怒還是沮喪,很快,打了個響鼻,哼了兩聲之後,驕傲地挺起胸膛,示意他搞快點,不要磨蹭。

  自是神駿非常。

  槐詩咧嘴笑了起來,翻身上馬,望向馬車之上那個黑暗中的身影。

  「準備好了?公主殿下。」

  樂園的王子手握著韁繩與劍,輕聲宣告:

  「我要上了!」

  血色的馬車之前,兩匹骷髏戰馬不快地嘶鳴了起來,無聲咆哮。

  馬車之上的黑暗中,似是有愉快地笑容浮現。

  「只有你能給我帶來這樣的快樂了,槐詩。」

  羅嫻抬起手,灰燼之中有痛苦的火焰浮現,覆蓋了整個馬車,樂園之路的力量在此行駛,與她的手中展現,將龐大的力量寄託在這一輛戰車之上。

  她凝視著槐詩的面孔,等待著他最後的表演,自己所能尋求到的最後一絲稀薄的快樂。

  來吧,王子殿下。

  請為我帶來最後的幸福吧!
x24685 發表於 2019-9-3 12:57
第二百八十五章 童話的結局

  死寂之中,一切都彷彿凍結了。

  從天而降的血雨被衝天而起的霜凍所感染,停滯在了冰冷的風中,天地間陷入肅然的寂靜中。

  只有天穹之外響起的轟鳴與巨響。

  當刺目的閃光自天外一閃而過,血紅色天空的裂隙中便響起尖銳刺耳的碰撞聲。

  世界在轟然震顫,自這不知何處而來的偉力之前。

  緊接著,陰雲破碎,無窮盡的烈光自天外噴湧而出,無數血肉如樹一般生長著,夭折之子的雙手掙扎著抓向天空中的裂痕。

  就好像迫不及待地等待分娩那樣。

  可那究竟是誕生的欣喜啼哭,還是滅亡時的痛楚悲鳴呢?

  誰也說不清的淒厲鳴叫中包含著欣喜和絕望,緊接著,便有龐大的殘軀自空中墜落,燃燒著,壓破了崩裂的雲層,放射出萬丈衰老而絕望的輝光。

  那是太陽。

  太陽在墜落。

  因為永恆的黑夜即將到來。

  「來吧,羅嫻。」

  槐詩握緊劍柄,輕聲呢喃:「我將賭上我的所有——」

  那一瞬間,沐浴在血色中的白馬隨著王子的低吼,踏落鐵蹄,追隨這最後的輝光,向著敵人發起了衝擊。

  劍刃舉起,引領著最後的餘暉斬碎前方的黑暗。

  他背對著悲鳴之日,向前,身影好像要消融在那輝煌又淒厲的日輪中去了。

  像是王子那樣。

  閃閃發光。

  無數落在大地上的餘暉好像也被這馬蹄的行進所驚動了,如螢火那樣地飛起,追隨在了輝光之後,飛上天空,沒入了黑暗中去。

  「真刺眼啊,王子。」

  羅嫻凝視著那一道燃燒的殘光,不知是憧憬還是憤怒,只是微笑著,輕聲呢喃:「請對我施以救贖吧,王子殿下……」

  黑暗轟鳴!

  自漫卷的黑暗裡,猙獰的南瓜馬車劇震,轟鳴著向前。

  血雨倒捲而起,逆著重力,向著天空飛出。

  那一道道淒厲的紅色蠕動著,妝點在擴散的黑暗之上,自羅嫻破碎的靈魂中流溢而出的力量爆發而出,終於突破了無形的隔膜。

  它們憑依在這一片凝結成實質的漆黑,收束起吞沒一切的痛苦之霧,凝聚成了切實的形體。展開雙翼,如鐵的鱗片張開,倒映著烈日最後的輝光,仰天咆哮,暴虐地將一切雜響降服在這震怒的鳴叫中。

  這便是自二十四年的漫長等待之中自人的空殼中積累下的絕望和痛苦,自來自深淵的靈魂中所誕生的災厄奇蹟。

  只是驚鴻一瞥的浮現,便足以令無數深淵大群臣服的恐怖威嚴,哪怕只是醞釀之中的災厄胚胎也足以令所有觀眾為止驚駭的猙獰本質。

  那是龍!

  ——黑暗的魔龍!

  此時此刻,不止是屏幕前的觀眾,就連諦聽眼角也忍不住狂跳了起來。

  「只是靈魂就能形成魔龍的質變,這樣的天賦也太誇張了點吧?」

  他苦惱地撓了撓臉,第一次感覺到解說這一份工作不好做,回頭看向白澤的時候,就忍不住嘆息。

  「你覺得他能贏麼?」

  白澤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像看傻子一樣。

  「那還用說?」

  她遺憾地下達了結論:「必輸無疑。」

  直接能夠觀望到無數歷史分流的神獸早已經窺見了十萬個不同分支中那唯一一個必然的結果,那是縱然如何的幸運和智慧也無從改變的結局。

  似是敬佩那樣,白澤輕聲嘆息。

  「他死定了。」

  那一瞬間,隨著馬車的轟鳴行進,魔龍的虛影振翅,捲起颶風和血雨,摧垮前方的大地、陰雲、天空等等一切微不足道的塵埃。

  背負著這一份早已經過分沉重的深淵之愛,它張口,向著面前的王子,吐露心聲。

  縱聲咆哮。

  恐怖的源質波動自龍喉中匯聚,痛苦和絕望摩擦,彼此碰撞,激化出了刺目的火花。

  緊接著,隨著震撼天地的咆哮聲,白熾的火光自黑暗的深處浮現,浩蕩席捲,如洪流奔湧向前,吞沒了隕落殘陽最後的輝光。

  龍火熾盛,撲面而來!

  那一瞬間,白馬飛躍而起。

  它嘶鳴著,近乎翱翔的馳騁在風中,長鬃如旗幟招展。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槐詩握緊劍柄,意識中卻忽然浮現出來自深淵的詩篇。

  【蒼老時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明的退縮】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消逝。】

  那一瞬間,美德之劍上傳來細碎的震動,隨著槐詩無聲的吟誦,迸發鋼鐵的怒吼聲。

  山鬼的聖痕驟然延伸出了千絲萬縷,沒入了劍柄內側無數的古老銘文之中,那些湧動的生機蛻變為純淨的輝光,附著在劍刃之上。

  好像黎明的一線希望。

  「謹以全靈交付與此劍之上,美德將於吾等的傳說同存——」

  隨著恍惚中無數人的莊嚴吟誦,槐詩抬起了手臂,自毀滅的龍火之前展露出劍刃之上所燃起的璀璨光明。

  相較往昔的慷慨莊嚴,如今所浮現的只是渺小的一線。可是它卻萬分執著地燃燒著,縱然龍炎席捲,依舊不曾熄滅。

  美德並不存在龐大和渺小的區別,並沒有眾多和孤獨的差異。

  哪怕無法改變任何痛苦和絕望的現實,可依舊足以映照出希望的所在。

  只是存在於此處,便足以照亮漫長的前路。

  於此,宣告破曉的到來。

  槐詩縱聲嘶吼,斬落劍刃。

  「——浩蕩長夜,至此而終!」

  相較曾經驚天動地的洪流,槐詩手中的只有殘光一線,可哪怕只是這一線殘光,卻隨著劍刃的劈斬,迸發出撕裂龍吼的鳴叫。

  斬破黑暗的光芒,一閃而逝。

  可無窮盡的龍火卻好像洪水一般,自劍刃的劈斬之下向著兩側分離開來。

  肆虐的汪洋在莊嚴浩蕩的劍刃之下開闢。

  分海。

  槐詩向前,勢如破竹!

  魔龍震怒的嘶吼,向著槐詩縱聲咆哮。可白馬卻奮起鐵蹄,踐踏在它的面目之上,碾碎了漆黑的鱗片。

  不顧焚燒而至的余火,白馬撞破了魔龍的幻影,強行突入了無盡深沉的黑暗之中。槐詩再度抬起劍刃,向著前方疾馳而至的馬車,發起無回的衝擊。

  樂園的冠冕自他的頭頂浮現,光芒撕裂了蠕動的黑暗,刺痛了遙遠時空中那一隻映照而來的眼瞳。

  宣告著王子的到來。

  黑暗嘶鳴,和最後的殘光碰撞在一處。

  刺耳的鳴叫聲爆發。

  無數血雨向著四周潑灑而出,隨著那一線光芒的前進,前進,再前進,自槐詩的咆哮裡,貫入了黑暗的深處。

  「我來救你了,羅嫻!」

  燃燒的白馬之上,山鬼嘶吼著,奮進所有的力量,破開最後的壁障,向著黑暗中的羅嫻刺出劍刃。

  孤獨的公主殿下抬起眼眸,血意猙獰。

  下一瞬,白馬與戰車,交錯而過。

  死寂之中,只有分崩離析的哀鳴。

  勝負已分。

  隨著血雨再度的潑灑,宛如眼淚那樣地落在了大地上,疾馳的戰車戛然而止。

  「真可惜啊,槐詩。」

  馬車上,黑暗中的公主殿下失落的回眸:「你誰都沒有救得了。」

  她手中的劍刃上,有一線血色滴落。

  在寂靜的街道,奔跑的白馬突然踉蹌了一下,艱難地前進了兩步,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掀起一片塵埃。

  血色從它的軀殼上蔓延而出。

  艱難地回過頭,它輕輕地舔舐了一下王子破碎的面孔,帶著嘉許和憐憫。

  不必自責,王子殿下,至少你奮鬥到了最後一刻。

  它的身影漸漸地虛幻,無聲消散。

  槐詩倒在塵埃之中,血泊自從他的身下擴散開來,破碎的聲音自軀殼的深處響起,接連不斷,昭告著死亡的到來。

  他輸了。

  「就這樣……結束了嗎?」

  羅嫻靜靜地凝視著那個背影,許久,許久,直到低垂的眼眸中最後的期冀消散了。

  瀕臨極限的靈魂發出崩裂的聲音。

  無窮盡的黑暗湧動著,終於打開了通往什麼地方的裂口。

  那些隱約的呼喚聲再度響起,好像在耳邊輕聲呢喃那樣。

  如此清晰。

  在湧動的黑暗中,一個一個模糊的幻影自其中緩緩地浮現,恭謹地匍匐在地上,靜候著她的歸來。

  「你們……來接我了嗎?」

  羅嫻輕聲問。

  於是,便有一個纖細的身影自虛無的裂隙中升起了,肅冷而暴虐的威嚴自遙遠的深淵中展露一隙。向著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帶著來自深淵的救贖與恩賜。

  等待她的回應。

  引領她,前往真正屬於她的樂土。

  這便是久別之後的重逢,時隔了二十四年之後的回歸。

  「等一下……」

  有不和諧的聲音,從這溫馨的深淵重聚中響起,大煞風景。

  「還沒有結束。」

  那個倒在血中的狼狽少年發出聲音。

  向著羅嫻,艱難地伸出手,告訴她:「我……還活著……」

  羅嫻回過頭,看到他僵硬地撐起自己的身體,又倒在地上,再度爬起,像狗一樣地匍匐著,向前。

  向著她一寸寸的接近。

  「還沒有死嗎?」

  她輕聲呢喃,旋即,陷入困惑之中。

  不,早就應該……死了吧?

  聽不見邁步的節奏,也沒有心跳的低沉聲音。

  可是隨著那一雙空洞眼眸的抬起,支離破碎的軀殼就撐起了雙臂,近乎不可思議地再度從地上爬起。

  她對自己的能力沒有過絲毫的懷疑,早在交錯而過的一瞬間,槐詩就應該死了才對。

  但存留在那裡的究竟是什麼呢?

  是頑固的執念麼?不曾消散的意識?還是破碎的靈魂?

  不論是什麼,都十足的令人不快。

  好像死皮賴臉的牛皮糖一樣,黏在身上,面臨了如此多的拒絕和挫敗之後,依舊糾纏不休……為何這麼不知羞恥呢?

  「等一下……」

  槐詩空洞的呢喃,「我這就過來,很快……」

  為何還活著呢?

  就連槐詩自己都不知道。

  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在哪裡,甚至忘記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他只是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試圖從地上爬起,撐起麻木的身體來,跌跌撞撞的向前,就像是過去無數次的那樣。

  可是他卻找不到自己的目標在哪裡。

  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是否擁有意義。

  不知為何,在恍惚中,他好像聽見了似曾相識的聲音。

  「……到時候,你還會這麼平等的對待我們這樣的怪物嗎,槐詩?」

  「你會去拯救無辜的人們嗎?」

  那個遙遠的聲音輕聲發問,帶著憐憫和期冀,渴望他的回答:「還會秉持公義,向那些像你求助的人伸出援手嗎?」

  哪怕這個世界對你不好。

  哪怕很多時候,你對這一切無能為力,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哪怕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槐詩,你還會去……成為英雄嗎?」

  「那是——當然的啊!」

  槐詩奮力的咆哮,鼓動破碎的肺腑,用盡全力地去回答那個聲音,忍著讓自己想要流淚的痛苦,狼狽地踏前一步。

  再一步。

  「不要怕,羅嫻,我這就過來……」

  向著黑暗裡,伸手,想要觸碰那個遙遠的影子。

  就好像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那樣,她就獨自佇立在黑暗的最深處,漆黑的眼瞳映照著地獄的模樣,寂靜的沒有任何波瀾。

  孤獨的好像要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槐詩張口,想要說話,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他有很多話想要對羅嫻說,可是卻無法說出口。

  他想要告訴她,不要走。

  不要到深淵裡去,請你留在人的世界裡。

  不要變成怪物。

  不要失去你自己……

  「請你……不要害怕。」

  凝視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頰,槐詩嘴唇艱難地開闔,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雙手,輕輕地擁抱住了她。

  羅嫻愣住了。

  感覺到漸漸逝去的溫度,她抬起眼瞳,茫然地看著槐詩破碎的面孔,卻看到那一張髒兮兮的臉上,艱難地勾起最後的笑容。

  我來救你了,公主殿下。

  在他腳下的陰影中,等待許久的陰魂升起,傾盡最後一分源質,緊握著手中的美德之劍,向前刺出。

  貫穿了槐詩的後背,刺入了羅嫻的胸口。

  溫柔的輝光自劍刃上亮起。

  一閃而逝,又消散無蹤。

  「……只有這樣嗎?」

  羅嫻困惑地看著那一張破碎的面孔,滿懷著不解。

  這種把戲,會有用嗎?

  說不上新穎,甚至稱不上奇特,充其量只不過是共歸於盡的伎倆而已。可槐詩所剩下的力氣,甚至不足以刺穿她的心臟。

  徒勞無功的最後掙扎。

  毫無任何意義。

  那一瞬間,黑暗……暴動!

  「你……」

  羅嫻僵硬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到胸前傷口中流出的血液。

  劇烈的痛楚。

  但這前所未有的痛楚卻和以往的不同……更加的清晰,更加的真切,也更加的令人難以忍受。

  哪怕傷痕只有淺淺的一線,可就在這近乎塵埃一般的創口之下,她破碎的靈魂中,竟然響起了魔龍慘烈的哀鳴。

  聖痕在劇烈的動盪著,可緊接著,卻隨著黑暗一同分崩離析。

  因為有什麼東西到來了。

  降臨在了她的軀殼中。

  在她身後,通往深淵的裂隙劇烈的動盪起來,無數模糊的人影憤怒地嘶鳴,不顧一切地飛撲過來,想要突破最後的阻隔。可是卻隨著黑暗的震顫越發地飄忽,又迅速地消散……

  她愣在了原地。

  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痛苦自心中爆發,不知為何,卻令她忍不住恐懼。

  就好像……在靈魂的空洞中,有什麼東西萌發了,抽枝開花,又緊接著結果,果實自枝頭墜落了,回歸了乾涸的泥土之中。

  帶來了稍縱即逝的甜蜜,和前所未有的失落與滿足。

  太矛盾了,太古怪了,也太讓人害怕。

  明明想要再次得到,可比起得到卻更想付出什麼。明明想要重新佔有,可比起佔又更想給予什麼……

  一滴水落下之後,掀起了萬丈狂瀾,吞沒了曾經的一切。

  自漫長的空虛之中,首先感覺到的是茫然和困惑,緊接著,在溫柔的擴散中,感受到了所謂的溫柔、憐憫和同情……

  在絕望之中,感受到了鏡花水月裡的幸福。

  最後在悲傷和辛酸中,感受到令自己為之恐懼的欣喜和快樂。

  不可置信,完全無法理解。

  「這究竟……」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狼狽的坐在了塵埃里,再難以忍受這種殘忍的折磨。她哽嚥著,忍不住流出眼淚,哀鳴著尖叫:「這究竟是什麼啊?!」

  」傻孩子。」

  槐詩抬起手,為她拭去臉上的塵埃,溫柔地告訴她:「當然是愛啊。」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除了愛,難道還有什麼能夠勝過殺戮和死亡麼?

  他的胸前,被劍刃貫穿、撕裂的心口中,有最後一線孱弱的輝光浮現……如此溫柔,如此的靜謐。

  這就是你所渴求的東西啊,羅嫻。

  被圈禁之手轉化的最後源質,自痛苦和絕望的磨礪中,自靈魂之中所誕生的輝光——純粹的慈愛。

  不帶任何索取的給予,不傷害任何人的奉獻,不渴求回報的救助與不等待感激的救贖……

  羅嫻呆滯地抬起頭,嘴唇囁嚅著,第一次感受到臉頰上手掌的溫度,還有少年微笑中的喜悅和欣慰。

  「太卑鄙了,槐詩,竟然偷襲我。」她昂起頭,強忍著流淚的衝動,艱難喘息:「你就不能像模像樣的做一次王子嗎?」

  「抱歉啊,公主殿下。」

  槐詩遺憾地笑了笑:「時代變啦,現在』無恥下流』的王子人設更流行一些。」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樣……你才找不到女朋友的啊……」

  羅嫻哽嚥著,可是卻再也無法克制胸臆中充盈的悲傷和欣喜,抱緊了面前的少年,狼狽地放聲大哭。

  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有眼淚從她的臉頰上滑下來,沖散了塵埃,落入了槐詩的掌心裡。

  就像露水落入了荒漠。

  在恍惚之中,槐詩好像窺見了羅嫻身後不斷崩潰的黑暗,還有黑暗的最深處,那個漸漸消散的威嚴側影。

  在離去前的一瞬,她向著槐詩投來了似是漠然的一瞥,不知是讚許還是憤怒。緊接著,消失在了坍塌的裂隙之中。

  再也不見。

  「看來是……我贏了啊。」

  槐詩勉強地笑了笑,閉上眼睛,仰天倒下。

  在難以忍受的睏倦和昏沉中,終於迎來了死亡的擁抱。

  這就是這一場對決的結局。

  王子拯救了公主。

  愛,戰勝了一切。
x24685 發表於 2019-9-5 20:22
第二百八十六章 鬼

  「就算是童話,』愛』什麼的也太扯了吧?」

  邪馬台天外,深淵之海,龐大飛鳥的虛影作飛舟高懸。

  虛影的背脊上,三米餘高的巨漢盤腿坐在一堆空罐子的旁邊,卡啪一聲拉開一罐啤酒,昂頭咕嘟咕嘟地喝完,抹了一把嘴:「感覺好像動畫片一樣。」

  在沉默裡,玄鳥緩緩地放下了那一根抬起許久的食指,望著少年化作白光飛出了邪馬台,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這樣難道不好麼?」老人愉快地問道。

  「好是挺好,但實在搞不懂啊。」夸父撓著腦袋,一頭霧水:「小嫻的問題我也看過,以前用解脫者之塵不是無效麼?如果有用的話,丘比特之箭我也可以問羅馬借過來啊。」

  玄鳥憐憫地看了他許久,無奈嘆息。

  「總算知道為什麼現在你還沒有結婚了。」

  ???

  夸父愣了半天,頭上冒出了數不清的問號:「這關我沒有結婚找不到女朋友什麼事情啊老頭兒,你不要亂看不起人好吧!」

  玄鳥無奈地搖頭,嘆息了一聲。

  「那個年輕人的靈魂能力,確實是源質與鐵的轉化沒有錯。他將自己的慈愛轉化為鐵,附著在劍刃上,憑藉捨身的一劍,補全了小嫻作為人最欠缺的一部分,讓她可以拒絕深淵,不去做怪物。從這個角度來看,之前我們的路子確實是有些問題。」

  說著,老人抬起手指,神情鄭重:「但是,你忽略了最至關重要的一點。」

  「啥?」夸父茫然。

  「愛這種東西啊,是相互的啊!」玄鳥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不是忽然跳出來一個人說愛你,你就能接受的,對不對?」

  夸父很想說我能,但他不想被老頭兒從這裡丟下去,只能訕訕閉嘴。

  玄鳥用腳後跟都知道這憨貨在想什麼,連氣都懶得和他生了,活該這種只知道砍砍砍的莽夫孤獨終生。

  他總算知道每年社保局聯誼會的時候在夸父身上發生了啥了。

  夸父撓頭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是說小嫻看上那小子了?」

  「……」

  老人忍不住翻白眼,「看不看上,姑且兩說,至少小嫻願意為他從怪物變成人,這就是個天大的進步。

  那孩子,終於體會到生而為人的美好了呀。」

  他停頓了一下,回憶起自己當初從星見之眼裡見到的景象,又有些頭疼起來:「只不過那個小子都快要被紅線纏成粽子了啊!

  從十八歲開始,爛桃花會一路走到九十歲……渣和不渣另說,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良配。這事兒回頭還得再尋思尋思。還有——」

  好像後腦上長了眼睛一樣,玄鳥忽然說:「未成年人不准喝酒。」

  空罐子後面,諸清羽觸電一樣把手從啤酒堆上挪開,裝模作樣地開始喂鴿子。

  「怕什麼?」夸父滿不在乎地問:「未成年人能殺人放火就不能抽菸喝酒了?要我說,昇華者又不怕酒精,少喝點沒錯。」

  玄鳥眯起眼睛看著他。

  「對不起,我啥也沒說。」

  夸父明智的移開了視線,裝作無事發生。

  玄鳥嘆息一聲。

  攤上這群問題兒童,總感覺自己會有一天腦溢血……幸好,還有省心的孩子。

  轟!

  邪馬台內,傳來終末的巨響。

  虛影之上的三人對視了一眼,彼此浮現出了然的神情。

  「四階打五階能堅持這麼久,就算有白狼鉤在手裡也不容易啊。」夸父捏著下巴上的鬍茬感慨道,「這小妮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玄鳥對此洞若觀火:「一具殘缺的日巫和一個胎死腹中的夭折之子,拼湊在一起也不過是個畸形的縫合怪,距離五階代行天威的能力還差得遠呢。

  但不論如何,雪涯那個孩子都辛苦了。」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說道:

  「算算時候,也差不多了吧?」

  .

  .

  與此同時,黃泉之畔的邊境內。

  無數曼珠沙華拱衛的森冷大殿裡,御階下傳來無可奈何的嘆息聲。左大臣垂下眉頭,俊秀非人的面孔上透露出了一絲憂愁,令人望之心生憐愛。

  局勢確實已經糟糕到無可挽回的程度了。

  最後的努力告以失敗。

  在御階上面的垂簾後,莊嚴的黑暗中,傳來一個惶恐的聲音,稚嫩的像是個孩子,如此慌亂:「這、究竟要怎麼辦才好?」

  「事已至此,只能請公方大人出手了吧?」左大臣垂首,恭謹地匍匐在地,「還請陛下暫時忍辱,以待天時。」

  「你是說……將軍嗎……」

  垂簾後的陛下愣住了,好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可同時又感到一陣不安和恐懼。

  自從九十年前公家和武家的平衡被打破開始,又有誰不會害怕這個名字呢?哪怕是在傳統中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再無法制衡那位暴虐的公方御領……

  可笑的是,』公方』這個稱呼最早的時候,便是用來指代瀛洲的統治者,高貴如天一般的皇帝。如今,所有人提到這個稱呼時,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那個為無數人帶來恐懼的漆黑身影。

  ——『鬼公方』。

  其意為像傳說中的兇猛巨鬼一樣的統治者,凶惡、暴虐、強大,同時又不可戰勝。

  在瀛洲,鬼所指的並非是無形的幽靈或者死後的冤魂,而是人力難以企及的恐怖化物,好像暴虐山神所化的酒吞、墮落龍神所形成的茨木……它們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墮落為魔之後所形成的噩夢,傾盡凡人的一切力量都無從抵抗的怪物。

  九十年以來,那位天降而至的將軍帶著令人恐懼的微笑,一次次地將不自量力的反抗者擊潰、碾碎,以武力奪取了如今的權威,顛覆了傳統,踐踏了倫常,踏著不知道多少人的屍骨,成為了瀛洲實質的支配者之一。

  倘若不是有那麼多家族的頂力支持還有瀛洲譜系的源典傳承,如今的皇帝恐怕也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一個人形的印章,一個可笑的擺設。

  隨時可以取而代之。

  此刻驟然提到他,垂簾之後的聲音就變得越發驚慌起來。

  「為、為何會這樣?」皇帝問,「左大臣不是說萬無一失的麼?」

  「變數難料。」

  左大臣跪地叩首:「是臣失策了。」

  「失策?」

  在大殿之外,傳來沙啞的聲音。

  魁梧的老者大步踏入殿中,鬚髮皆張,蠟黃色臉上的大鼻子都被怒火燒得通紅:「就因為你的失策,就要讓陛下萬金之軀向那個不知禮數的武夫低頭?你豈不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嗎!

  如今皇權闇弱,倘若如此輕易的示弱,到時候造成的後果,難道左大臣就承擔得起這樣麼!」

  說著,右大臣肅聲上諫,瞪著一雙碩大的眼睛,望著御階上的身影:「陛下切不可如此!」

  「右、右大臣?」

  皇帝不可置信:「你怎麼回來了?」

  「臣再不回來,恐怕陛下就要遭受奸妄之徒矇蔽,鑄下大錯了!」

  右大臣的氣息紊亂,衣擺上的塵土都沒有洗去,好像是匆匆歸來之後,連洗漱都沒有,徑直闖進大殿裡來的。

  「陛下乃是一國之尊,萬萬不可為如此小事去向那個武夫低頭!」

  垂簾之後的孩子愣了許久,依舊拿不定主意:「可是……日巫……」

  「陛下難道還不明白麼!」

  右大臣忽然大吼,極其失禮的打斷了皇帝的話,憤怒的聲音幾乎無法控制:「以邪馬台再度種植日巫的計畫,說到底,不過是邀寵魅上之徒的白日夢而已,本就不該將結果寄託在僥倖之上!

  此刻倘若再不忍痛斷腕的話,難道要以卵擊石,和東夏譜系開戰嗎!

  這豈不是正隨了那個夷人的意願?若是有了陛下的授意,他怎麼可能不胡作非為!

  如今我們所損失雖然慘重,但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邊境,一具夭折之子的殘骸,和幾枚日巫的賢者之石而已,為何陛下還看不清呢?」

  「……不、不止是如此。」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御階上的皇帝低聲說:「孤、孤……孤還將母親留下來的……」

  右大臣愣了一下,如遭雷殛。

  「陛下,你難道……」

  好像終於想到了那個最糟糕的可能,他不可置信地凝視著垂簾之後的身影,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幾乎站不穩。

  「難道你連先帝遺留下來的東西也,也用入其中去了麼?」

  皇帝怯懦地點了一下頭。

  死寂之中,右大臣踉蹌地後退了兩步,抬起哆嗦的手指,指了指地上背對著自己的左大臣,又失儀的指向了皇帝的身影,數度張口,面色倏而變成了赤紅,到最後,委頓在了地上,再沒有了任何力氣。

  只有一滴濁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雙眼已經遍佈血絲和猙獰,直接拔出佩刀,衝向了左大臣:「奸妄!老夫今日要除了你這禍害!」

  那一瞬間,他看到左大臣抬起的面目上,浮現一絲嘲弄的笑容。

  .

  .

  一刻鐘之後,宮殿緊閉的大門再度打開。

  面目呆滯的老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招來的宮人們慌亂地送出殿外,直到暈厥之前,他的手裡還死死地握著那一柄破碎的太刀。

  太刀斷裂的刃口上留下一線血紅。

  如同眼淚。

  「右大臣已經老朽了,無法理解陛下振興天津的雄心,御前失儀到了這種程度,實在讓人痛心。」

  左大臣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祈請:「還請陛下慈悲,讓右大臣回歸故里,安享天年吧。」

  「……是、是這樣麼?」

  御階上的稚嫩身影終於從剛剛的恐怖鬥爭中反應過來,慌不迭地點頭:「啊,沒關係,我……咳咳,余也可以理解右大臣的苦心,那便重重的賞賜吧!」

  「陛下慈悲!」

  左大臣恭謹地讚頌:「還請陛下,早下決斷……」

  漫長的沉默之後,御階之上的人影壓抑著心中的驚慌,終於下定決心。

  「來人,取余的印璽來……」
x24685 發表於 2019-9-6 19:37
第二百八十七章 疲憊的太陽

  「Утомлённоесолнце,Нежносморемпрощалось……」

  太陽面帶著疲態,溫柔地告別大海。

  震顫整個邪馬台的哀鳴之中,傳來沙啞地歌聲:「Вэтотчастыпризналась,Чтонетлюбви。」

  就在這時你坦白,愛情不再……

  隨著葉雪涯的歌聲,白狼無聲奔走,自空中一閃而逝。

  自支離破碎的中央區中,淒厲的瀑布衝天而起。

  墜落的烈日發出了最後的慘烈鳴叫。

  在焦黑的深坑之中,血紅色的太陽被剖開了,淒厲的陽光如血一般噴湧,灑向四面八方,點點滴滴,如此粘稠。

  自層層輝光之下,是一塊又一塊蠕動的血肉。

  已經死去的夭折之子依舊糾纏不休的舞動著數十道觸手,紫黑色的血肉在泥土中生根發芽,迅速地擴散。

  緊接著又迅速地死去。

  到最後,在漸漸熄滅的陽光裡,顯露出那一團龐大如山的肉瘤。

  還有被自正中剖開的血肉中,那一顆匯聚了無數畸形複眼所形成的龐大眼眸……無數漆黑的複眼倒映著同一張面孔,而無數張相同的面孔嘴唇開合,哼唱著同樣的歌聲。

  在她的手中,白狼鉤抬起,向前刺出。

  悄無聲息地,沒入了眼瞳的正中,血流如瀑,將葉雪涯徹底的染紅了。

  隔著白狼鉤,最後一絲猙獰的神采死死地凝視著葉雪涯的模樣。

  要種下最怨毒的詛咒。

  「別難過……」

  葉雪涯咧嘴微笑,滿不在乎地偏過頭,撥動打火機,點燃了嘴角的菸捲:「倘若天空上只有太陽的話,那該多寂寞啊,你說是吧?」

  曾經堪稱俏麗的面容已經遍佈裂痕,有紫黑色的血從崩裂的五官中滲出來,看上去如此猙獰。

  分不清究竟誰才是惡鬼。

  就在微笑之中,夭折之子的血肉驟然瘋狂地的抽搐起來,緊接著,徹底僵硬,凝結成了漆黑的石塊。

  巨大的裂縫從石化的眼瞳上擴散開來,分崩離析。

  一道響徹天地的慘烈哀鳴擴散向四方,甚至遠遠地傳遞到了深淵的最深處去。

  本已經胎死腹中的夭折之子,此刻終於迎來了徹底消滅。

  而葉雪涯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贏了。

  可是卻並不感覺到開心。

  殘缺的日巫聖痕自殘骸之中緩緩升起,在半空之中凝結成了一道莊嚴而殘缺的琉璃日輪,似乎想要破空而去,可是在白狼鉤的震懾之下,卻凝固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夭折之子死去,日巫的聖痕便失去了孕育自身的土壤,那一輪紫黑色的琉璃日輪不斷地動盪著,浮現出無數細碎的縫隙。

  根基不穩,隨時都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更糟糕的是,隨著血氣的斷絕,它已經開始無法維持『昇華『的狀態,而是漸漸地失去動力,回歸原本凝固的狀態。

  好像無根之木,哪怕重新萌發的枝丫,可是依舊無從阻擋自身的腐敗和死亡。

  瀛洲譜係數十年以來的心血在迅速地流逝。

  「被打回原形了啊,真慘吶。」

  葉雪涯依靠在廢墟中,歪頭端詳著它漸漸破敗的樣子,不止是憐憫還是漠然,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

  只是靜靜地抽著煙,哼唱著來自俄聯的古老歌謠。

  「太陽面帶著疲態,溫柔地告別大海。」

  「就在這時你終於坦白,愛情不在……」

  太陽,疲憊的太陽落山了。

  清脆的崩裂聲從她的體內傳來。

  那是聖痕破碎的聲音。

  北斗黯淡。

  強行進階的力量再迅速地消退,拖曳著她的靈魂一起分崩離析。

  所以,她捏著燃燒殆盡的菸捲,便微笑起來:

  「不要怕,我也一樣。」

  日巫的琉璃光輪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遍佈裂痕的日輪震顫起來,哀鳴,想要逃走。可是卻在白狼幻影的凝視之下,不論如何飛翔都無法突破到十米之外。

  銀鉤的寒光自地上交錯而過。

  畫地為牢。

  「矯矯白狼,有道則游;應符變質,乃銜靈鉤……」

  自聖痕的崩潰中,葉雪涯抬起手中吞吐不定的白光,蒼白的面孔被照亮了,映襯著口鼻中滲出的血絲越發鮮豔。

  如是,端詳著這一把神蹟刻印所形成的神器,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吟出最後的結尾:

  「——惟德是適,出殷見周!」

  那一瞬,代表著天命輪迴,昭示著國運更替的神蹟刻印,貫入了葉雪涯的肺腑……刺進了動盪的北斗之內。

  下一刻,九顯二隱的肅殺星斗,分崩離析!

  在靈魂的哀鳴和抽搐中,北斗聖痕劇烈地收縮,顫抖著,到最後,徹底地化作混沌。、

  隨著白狼鉤的分割之中,參商破碎,一隻青藍色的巨猿虛影從葉雪涯的身體中飛出,而心月狐的虛影重新在她的身後浮現……

  這是完全令人不可置信的場景。

  在白狼鉤的神蹟刻印之下,葉雪涯原本融合為一的北斗竟然被重新斬回了原本的狀態,融入靈魂中的參水猿被剝離出來了。

  徹徹底底,全須全尾,沒有任何的殘留和後患。

  葉雪涯被強行降階了。

  不,倒不如說……好像系統回滾狀態一樣,近乎時光逆轉一般的自我降級,重新回到了三階全盛的程度。

  這才是『白狼鉤『真正的力量。

  作為東夏譜系共同認定的譜系之主,玄鳥真的有必要隨時跟人動手麼?

  答案是根本不需要!

  作為東夏譜系的象徵,掌管著東夏正統的受加冕者,什麼時候需要像雙花紅棍一樣衝鋒在前、撤退在後了?

  他只要站在那裡,就足夠代表東夏譜系本身。

  他說句話,就可以代表所有東夏譜系昇華者的看法和意見。

  他只要抬起手指,就有十萬個東夏譜系的昇華者掄起刀槍劍戟從蓬萊路砍到南天門步行街,砍完之後還要再原路重新砍回來,有必要的話,甚至可以這麼重複五六七八次。

  直到他點頭說可以了,你們洗得很乾淨為止。

  作為玄鳥的隨身的兵器,白狼鉤這一道自歷史和奇蹟之中所擷取出的神蹟刻印,與『碧血卷『等等三件神蹟刻印並列,其真正的力量根本不是出去打生打死,而是玄鳥作為東夏譜系執掌者的權柄與威福。

  在它真正的主人『玄鳥『的手中,甚至無需出鞘,只要老頭兒瞥一眼,就能夠瞬間將一個東夏譜系的昇華者從五階削到白板。

  在玄鳥繼承了譜系之主的位置之後,這一項至上的權威他甚少動用過,甚至沒有怎麼在叛逆的身上用過。

  敢扎刺的都被老頭兒隨手碾死了。

  更多的時候,它都是被用來當做讀檔器,幫助進階失敗的後輩們回滾到原本狀態,積攢經驗之後重新再來。

  就好像現在。

  隨著位階的跌落,瞬息間便有無數血漿從毛孔中噴出。

  將葉雪涯整個都染紅了,對於四階昇華者而言堪稱重創的傷勢,對於三階而言,完全就是催命符了!

  倘若不是白狼之靈依舊護持著葉雪涯的話,她恐怕就要當場暴斃了。

  「你看,我說過了,我們都一樣。」

  她忍著抽搐的劇痛,昂起頭,遍佈血絲的眼瞳凝視著面前日巫的聖痕,笑意依舊:「只不過,你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

  日巫聖痕的悲鳴裡,她踉蹌地起身,一步一步地上前。

  自她身後的虛空中,心月狐長尾舒展,毛髮乍起,眼瞳中亮起了獵食者的光芒,向著凌駕於自己之上的上位者發起挑戰。

  已然飢不擇食。

  直到現在,直播的觀眾們哪裡還不明白這個女瘋子想要做什麼。

  整個邪馬台,就是東夏譜係為了葉雪涯而精心打造的舞台,在此向全世界,展示這一位東夏新生代中最強者的氣魄!

  在經歷了一次進階之後,她要捨棄北斗,再度向著四階發起挑戰!

  ——向著東方蒼龍的進發!

  哪怕天下已經無龍。

  哪怕蒼龍的神性已然消失無蹤,昇華之路斷絕,前方已經無路可走。

  既然無路可走,那就自己開出一條路來!

  不是眼前正好有如此充裕的神性可以利用麼?就算本質殘缺、已經不復往日的輝煌,可日巫的聖痕中,可是要多少神性有多少神性可有呢……

  「她哪兒來得把握?」

  羅馬,殿堂中金髮的青年皺眉,不知道是應該為這一位勁敵的狂妄而感覺到可笑,還是為她這一份荒謬的勇氣感到讚賞。

  「這種事情,除了玄鳥,誰敢說自己有把握呢?」蒼老的神甫面無表情的說:「無非就是豪賭罷了,你所欠缺的就是這一點。」

  青年愣了一下,眉頭皺起。

  「她要證明自己不遜色於當年的玄鳥。」老神父垂下眼眸:「她要在三十年之後,做東夏最強。」

  「……」

  此時此刻,不論是羅馬、俄聯、天竺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地方,不知道多少人在打開了電視機,關注著這一場向全世界展示的荒謬進階。

  見證這位東夏新生代第一人的成功或者消亡。

  而隨著白狼鉤的斬落,琉璃日輪寸寸碎裂。就在日巫聖痕最後的哀鳴中,無窮盡的烈光從其中噴湧而出,吞沒了葉雪涯的身影。

  心月狐無聲嘶吼,主動跳入了那一道熾熱的光芒之中,

  好像奔向死亡那樣。

  擁抱屬於自己的新生。

  「別怕。」

  自焚燒中,葉雪涯伸手,握緊了日巫最後的殘骸,那一柄斷裂的劍刃:「等你數完天空上的裂縫,我們就是永遠的好朋友了……」

  光芒。

  光芒吞沒了一切。
x24685 發表於 2019-9-7 17:48
第二百八十八章 暴雨將至

  此時此刻,高懸天外的無盡之海與邪馬台之間,龐大的玄鳥虛影之上,幾個人正緊張地低頭看著光芒之中的變化。

  夸父的耐性不足,一口氣又喝完一整罐啤酒,撓起頭看向玄鳥:「能成麼?」

  「我怎麼知道?」玄鳥頭也不抬地回答,眉頭皺起,似乎已經窺見了什麼不祥的端倪。

  夸父傻眼了:「這不是你安排的麼?」

  老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應該說,這是她自願的。」

  「……」夸父不知道怎麼說了,「那也總有什麼徵兆吧?你就什麼都沒看出來?」

  「不,用星見之眼去看,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十死無生。」

  玄鳥抬起手,拈了拈下巴上幾根白胡,無奈嘆息,「這是她命裡注定的劫數,躲不掉,逃不走,也說不定……她能選擇去主動應劫,至少還能將主動把握在自己手上。

  接下來就要看她的決心和雲數了,過得去從此海闊天空,過不去,那就灰飛煙滅。

  我只能給她機會,能不能逆天改命,就要看她自己了。」

  「……就沒有什麼辦法嗎?」夸父問。

  「有啊。」

  玄鳥抬手向著會場的方向指了指:「看到剛剛退場的那個小鬼了麼?對,就是槐詩。那個小鬼身上的運數大得嚇人,天生的人中龍鳳,將來不是青史垂名,就是遺臭萬年的那種。

  雪涯那小妮子真想讓人搭把手的話,只要有他在,成功的可能性就憑空多了一成。但代價是以後會和他糾纏不清。

  更好的方法,找白澤,有白澤在,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萬事無憂,只要她不離開白澤太遠,死劫一輩子都不會來。

  可你看,她最後不是都沒開口麼?」

  要玄鳥來說,這個決定也沒錯,畢竟求人不如求己。

  運氣這種東西,終究是有所極限的。白澤就是知道自己的天賦太容易把後輩弄成廢物,才整天跑得不見人影——當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懶,每天腦子裡都在想著怎麼公款旅遊。

  而槐詩那裡……距離太近的話,說不定就被那個小子亂成毛線球的紅線給纏進去了呢……「

  想到這裡,他忽然回頭,認真地囑咐道:「小白,以後要離渣男遠一些,知道嗎?」

  「啊?」

  白帝子似懂非懂地抬頭看過來。

  「算了,當我沒說……」玄鳥疲憊地揉了揉眉頭:「反正有鳳凰萬劫辟易的天命在,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自己是不是有點操心過頭了?

  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努力避免的一個問題:

  成就玄鳥之後,有了星見之眼洞覺天命的能力,配合他向來慎密和穩定的風格,可以說從來都無往不利,做什麼都一帆風順。

  但同時,是不是又謹慎和刻板的有點太過頭了呢?

  畢竟,長輩不能代替孩子們把所有路都走完……誰又生來就願意聽別人的耳提面命去做傀儡呢?

  哪怕這條路在玄鳥看來是死路,可她想要蹚一蹚,難道自己還能天天把她栓起來不成?

  她想去,就由她去。

  起碼有自己在,不至於萬劫不復。

  大不了就安排她去轉修,東夏譜系明面上的十四條昇華之路,外加暗中所隱藏的四條,有的是空間讓她去施展身手。

  但有可能的話,誰又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們遭遇失敗的呢?

  「叛逆期真是太麻煩了啊。」

  玄鳥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了看身旁那個應該快到叛逆期的少女,越發地憂心忡忡起來。

  「有人來了。」

  在沉默之中,白帝子忽然抬起頭,看向遠方。

  天穹上,無盡之海的盡頭,黑暗的電閃雷鳴裡,吹來了潮濕的季風。

  暴雨將至。

  .

  .

  二十分鐘前。

  瀛洲,琉球,堪稱爛漫的午後陽光之下,海水捲上了金色的沙灘。

  在酒吧的外面,遠處的海灘上隱約傳來了少女們嬉戲的笑鬧聲,人來人往,一片熱鬧。可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酒吧裡卻一片寂靜。

  寂靜的連午後斜陽中舞動的塵埃都好像有了聲音。

  「真是好太陽啊,是嗎,客人。」

  在木地板吱呀的聲音裡,帶著沙灘帽的魁梧老闆扛著魚竿歸來,隨手將魚簍丟到一邊,抬頭看向角落中的陰影。

  陰影裡,左大臣恭謹地佇立著,垂首等待。

  「喝點什麼?」老闆掃了他一眼,隨手挽起襯衫花花綠綠的袖子,露出了毛茸茸的胳膊,將帽子掛在了衣架上,走向吧檯。

  左大臣想了想,「白水即可。」

  「那種東西,我們這裡不賣的。」

  老闆嗤笑了一聲,甩頭咬開了威士忌的瓶子,隨手從冰箱裡劈了一整塊冰丟進了腦袋那麼大的酒杯裡之後,便咕咚咕咚地將酒杯倒滿了。

  嘭!

  酒杯跺在了左大臣的面前,「請了,美洲特供純爺們威士忌,專治瀛洲娘娘腔。」

  左大臣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低頭看著酒精度數明顯超標的威士忌,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喝,猶豫許久之後,他嘆息著:「我帶著陛下的旨意而來。」

  「那關我屁事兒。」

  老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之後,仰頭大口幹掉了一半之後,便坐在了鋼琴的前面,漫不經心地掀起了鋼琴的蓋子,隨手彈弄起上面的按鍵來。

  好像自娛自樂那樣。

  直到左大臣面露苦色,端起酒杯,將一整瓶烈酒一飲而盡之後,他才摸了摸口袋,找出一根昨天沒抽完的雪茄,重新點燃。

  裊裊地青煙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孔。

  「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

  「看來在下來得不是時候?」左大臣嘆息。

  「我沒說過瀛洲人不准入內,可你們總是來得太早或者太晚,前者令人不快,而後者更令人不快……我想你們最好不要來比較好,可這是你們的國家。」

  老闆聳肩,「我只是個過客。」

  左大臣起身,手捧著皇帝的旨意,一揖至底:「懇請將軍閣下出手,挽救危局。」

  於是,被稱為將軍的老男人就嗤笑了起來:「早說不就得了,嘿,瀛洲人就喜歡這麼彆扭……」

  左大臣依舊維持著懇請的姿勢,「如今只能依靠將軍閣下挽回大局了。「

  「啊,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

  男人想了想,搖頭,「不行。」

  左大臣愣住了。

  「讓我猜猜看……你們一定覺得我是個戰爭瘋子,對不對?」將軍抽著煙,嘲弄地說:「一旦有機會,就會像是瘋狗一樣到處開戰?隨便什麼人,隨便什麼地方,大家不見不散,不死不休……「

  不等左大臣回答,他便點頭,坦然地承認了。

  「是的,沒錯,我是。「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小子。」

  他怪笑起來,「還沒有到應該戰爭的時候,就必須學會忍耐等待和妥協。這就是你們瀛洲人的通病,你們總是因為瓶瓶罐罐的事情和別人破罐子破摔,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隨著他的沙啞話語,如鐵的威嚴自湛藍的雙眸中浮現,高踞與五階最巔峰的恐怖力量自這個略顯蒼老的男人身上升起,將一切都籠罩在內,暴虐地施以威壓。

  那聲音一字一頓,如鐵錘那樣敲在了左大臣的魂魄之上,要將自己的語言變成釘子,楔入他的腦子裡:「生命既然珍貴,就應當被賦予它對等的價值——可在你們這裡,卻太過廉價。

  倘若你們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麼別人就不會珍惜你們。倘若你們不珍惜別人的性命,那麼別人就會將你們當做螻蟻。

  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淺顯的道理嗎?」

  左大臣的臉色慘白,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再無往昔的俊秀風采。

  他只能強行鼓起勇氣:「至少,請奪回邪馬台,陛下可以……」

  「憑什麼?」

  將軍反問,「就為了幾塊賢者之石嗎?還是為了那一枚破鏡子上的碎片?太廉價了吧,小子,你真得有將我的話放在耳中嗎?」

  那聲音低沉,如雷鳴自左大臣的耳中炸響,殘酷地撕裂了他的耳膜,令他狼狽地倒在地上。

  粘稠的血液從耳朵裡流了出來。

  他想要張口,祈求,可是在將軍的俯瞰之下,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直到門外,有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神之楔。」

  來自皇帝的話語從門外響起,矮小的身影推門而入,走了進來,背後的陽光將來著的面孔隱藏在了陰影之中。

  「除了日巫的聖痕碎片以外,邪馬台的下面有一柄神之楔,正是上一代法皇所留下的遺產——這難道不足以作為將軍的報償麼?」

  當他的話語響起時,就算是將軍也陷入了沉默。

  不止是皇帝的突然到來,還有從他口中所說出的那幾個字。

  神之楔。

  神明遺留在世上最後的奇蹟,也是他們曾經存留的明證,不,應該說,就是曾經的神明們在迎來死亡之時所存留下的唯一權柄。

  奇蹟中的奇蹟,力量中的力量。

  凌駕於聖痕這種奇蹟殘痕之上偉大之物,想要突破五階的極限,跨入神明領域,成為與曾經的大靈們並駕齊驅的天敵所不可或缺的東西。

  「瀛洲竟然還保留著如此的底蘊麼?」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將軍忽然輕聲笑起來:「作為報酬的話,倒也足夠了,但問題是……我憑什麼聽從一個小鬼的號令,讓他騎在我脖子呢?

  他緩緩的起身,低下頭,凝視著面前矮小的皇帝,神情嘲弄。

  「你該不會以為拿出點好處,就能夠隨意驅使我吧?」

  可皇帝卻抬頭看著他。

  凝視著那一張對於自己而言過於恐怖的面孔,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哪怕雙腿已經不爭氣地顫抖了起來。

  「難道……」他反問,「難道將軍便不是我的臣子嗎?」

  「……」

  寂靜中,將軍愣在了原地,愕然地凝視著那一張因為恐懼而輕輕抽搐起來的面孔,許久許久,忽然肩膀聳動了起來。

  他笑了。

  大笑。

  不止是帶著憤怒還是殺意,說不清是驚訝還是嘲弄。

  沙啞的聲音化作雷鳴,擴散在天穹之上,掀動陰雲,瞬間遮蔽了烈日與陽光,天地之間瞬間化作漆黑。

  閃電迸發,像是燒化的金屬,刺痛了每一個人的眼眸。

  到最後,只剩下迴蕩在天空和大地之間的雷鳴巨響。

  「終於有點皇帝的樣子了啊,小鬼……」

  他咧嘴,端詳著面前的孩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既然我來到這裡,成為你的臣子,又怎麼能不尊奉你的諭令呢?」

  「只不過,命令我的代價,你能夠承受嗎?」

  皇帝顫抖著,沒有說話。

  倔強地昂著頭。

  「很好,非常好。」

  將軍端起酒杯,一口飲盡了其中存留的烈酒,「那麼,我去去就回。」

  酒杯放在了吧檯之上,在酒杯裡,冰塊隨著水波動盪著,驟然一聲脆響,分崩離析,坍塌成了沙一樣的粉。

  只有雄鷹的凶惡雕像自其中破冰而出,在昏暗的映照中,展翅高飛。

  如此猙獰。

  而皇帝面前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之海上掀起了近乎恐怖的風暴。

  在那一道展翅高翔的陰影之下,無數恐怖的電光和雷鳴迸射,輕而易舉地掀起了萬丈狂瀾,暴虐地將沿途的一切邊境與地獄吞沒。

  筆直的向下,瞬間,來到了邪馬台的上空。

  緊接著,近乎無窮盡的暴雨自海洋中逆卷而起,被狂風所收束,形成了足以將邪馬台吞沒在其中的恐怖龍卷。

  狂亂的電光向著四面八方迸射而出。

  因為那個隨著狂笑而突如其來的人影,向前,揮出了一拳。

  於是,驚天動地!
x24685 發表於 2019-9-8 20:58
第二百八十九章 美洲精神

  白頭鷹的幻影驟然自無盡之海上浮現。

  翱翔在海天之間,隨著那個身影揮拳,便捲動雙翼,推動著千萬里的雷雲和暴雨,呼嘯而至。

  無盡的電光化作洪流,形成點亮黑暗天地的熾熱瀑布,向著邪馬台的方向噴湧而出。

  天地震顫中,玄鳥垂下的手指微微地轉了一個圈。

  緊接著,便有隱約的星光自邪馬台與無盡之海中間的虛空中浮現。

  首先,是大而空曠的框架。

  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三垣齊備。

  緊接著,青龍玄武朱雀白虎的神性虛影自其中萌發,四陸奠基。

  再最後,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虛、危、室、壁……二十八宿的輝光自其中如火焰一般亮起。

  籠罩了整個深淵之海。

  萬丈星河所過之處,風平浪靜,萬里無雲,就連驚天動地的海潮都驟然平復下去,大海變得平滑如鏡,映照著星辰,再分不清上下左右,東南西北。

  舞動的電光悄無聲息地消散在星輝的映照之下。

  玄鳥終於抬起眼眸,向著這位不知能否稱為『登門惡客』的強者緩緩搖頭。

  「此路不通。」

  「不——」

  在無盡雷雲的拱衛中,將軍的嘴角勾起一絲暴虐地微笑:「我說通,它便通!」

  白頭鷹的巨大虛影驟然引頸嘶鳴,裹挾著雷雲的雙翼一震,強行突破了星空的邊界,闖入了三垣四方二十八宿的領域之中。

  虛無星辰所散發出的恐怖引力對於他而言,好像清風拂面那樣,隨著將軍的咆哮,恐怖的源質波動爆發,漫天群星被雙翼上的力量捲動,天命的壓制竟然都產生了偏斜。

  背負著萬鈞的重量,將軍踐踏著腳下凝固的海面,留下一道道無法彌合的裂隙,向前。

  仰頭的時候,便咧嘴,露出愉快地笑容。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夠和東夏的譜系之王再度交手……」他大笑著,不由分說地揮拳:「來,讓我看看,你和上一代的『陸吾』有多大的差距!」

  無盡之海上,再度捲起了恐怖的波瀾。

  萬丈雷霆自水汽中擴散開來,籠罩在將軍的身上,宛如純金色的鎧甲那樣,威嚴而冷厲,散發著猙獰地氣息。

  向著邪馬台之前的玄鳥,他站定,揮拳!

  恐怖的力量再度迸發。

  「將軍!是將軍大人!」

  「亞瑟!」

  「亞瑟大人出手了!」

  「公方閣下!」

  那一瞬間,在直播的屏幕前面,無數人或是興奮或是錯愕的發出呼喊。

  不論是敬仰、憧憬還是忌憚、厭惡,但此刻所有的觀眾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睜大眼睛,端詳著這罕見的直播畫面。

  看著那個頭髮已然浮現斑白的健壯男人,難掩敬畏。

  對於瀛洲人而言,那是從天而降的鬼公方,瀛洲如今實質的支配者之一,只是一個人便足以血洗整個天津派系的昇華者,令列島為之恐懼屈服、獻上『將軍』這一尊號的恐怖領袖。

  而對於更多人而言,那卻是九十年前美洲最強,曾經白冠王麾下的長勝騎士,美洲歷史上唯一一個被授予了五頂星冠之位的存在!

  哪怕是在陰謀算計之下爭奪美洲譜系之主失敗後,依然血洗了整個國會,全身而退,逼迫著聯邦不得不將他流放至美洲外的暴君。

  ——道格拉斯‧亞瑟!

  哪怕是已經過去了九十年,可是誰都不敢小看這位曾經的美洲最強。

  曾經的他,只需要振臂一呼,便有不知道多少美洲譜系的昇華者立刻叛變自己摯愛的國家,再度投入他的麾下!

  在他最巔峰的時期,距離至上的天敵也只有一線的差距。

  倘若不是那幾乎可以和他自身才能所匹敵的傲慢和暴虐,如今的他恐怕早已經順理成章地入主了白城,成為了美洲之王了吧?

  所謂的天驕正是這樣的人,在他屹立與白冠王的身後,以長勝騎士的面目面對眾多敵人的時候,從無任何的敗績。

  那麼經歷了九十年的時光之後,曾經的美洲最強,又還殘存著過去多久的凶威呢?

  就在他向著邪馬台搗出萬鈞之勢的那一拳時,一個巨人的身影突兀地自他面前浮現,迎著將軍的這一拳,抬起了自己宛如青銅鑄就的臂膀。

  巨人之王‧夸父的虛影自他的背後浮現。

  凍結的無盡之海上浮現出一道淒厲的鴻溝,隨著他的踐踏,鐵拳揮出,硬撼!

  兩道寄託了無窮力量的拳頭碰撞在了一處,氣浪暴虐地向著四周宣洩而出,亞瑟的笑容依舊愉快又猙獰,一動不動,而夸父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青銅臂膀之上,浮現出一道裂痕。

  「老人家你保養的真不錯啊,有什麼秘方嗎?」

  夸父愕然地挑起了眉頭,青銅的手臂劇震,狂暴的力量竟然再度加倍,撼動著腳下凝固的海面,竟然硬生生地將亞瑟的拳頭頂了回去。

  「老兵不死,孩子。」

  將軍自電光中大笑,肌肉鼓起,再度抬起了左臂,向著夸父的面孔搗出一拳:「也絕不會漸漸凋零!」

  他說:

  「——而你,還差得遠!」

  轟鳴聲迸發。

  雷龍呼嘯而過。

  夸父的腳下在海面上劃出了兩道裂隙,已經退出了數十米的距離,擋在臉上的手掌帶著焦黑和電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媽的,這個老頭兒吃什麼長得?

  都快二百歲了,怎麼力氣還這麼大?

  「看到了嗎?小鬼!這難道便是力量的差別麼?」

  亞瑟驕傲地展開雙臂,背後的白頭鷹的虛影越發的猙獰,鷹唳聲尖銳地傳遍了四面八方,展示著自身的存在。

  美洲譜系五階聖痕‧鷹神!

  印第安傳說中至高的動物神,金山之上統御地上萬靈的存在,這一份神聖的圖騰在經歷漫長的時光之後,幾乎一度成為美洲的代表。

  可以說,它本身便代表著美洲譜系。

  除了源典和所有昇華者所認同的權位之外,他和美洲譜系的象徵別無二致,甚至稱之為無冕之王也不為過。

  「看到了嗎?」

  當著夸父的面,亞瑟再度抬起了纏繞著雷光的拳頭,咧嘴,大笑:

  「這,便是『自由』所帶來的奇蹟!」

  「啥玩意兒?」

  夸父目瞪口呆。

  「自由!自由!自由!」

  就在玄鳥的星空之下,亞瑟旁若無人地向前,隨手,撕下破破爛爛的花襯衫,露出了遍佈傷痕的肌肉。

  就好像站在演講台上那樣,他狂熱地呼喊著,展開雙臂,隨著白頭鷹一起咆哮:「這,便是美洲的希望!美洲的根基!美洲的美德!」

  「給我聽著,小鬼!」

  將軍大人指著目瞪口呆的夸父:「美洲的讚歌,就是自由的讚歌!美洲的精神,就是自由的精神!校園槍擊也好,亂交嗑藥也好,議員貪污和政府醜聞也罷,甚至巴格達戰爭、國際制裁,都無所謂!

  那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全部,不值一提!」

  他肅聲宣告:

  「——因為只要這一份自由尚在,美洲,就是無敵的!」

  「媽的,你為什麼能把作姦犯科說的這麼高大上啊?」

  夸父已經聽不下去了,舉手打斷:「而且你特麼現在已經是瀛洲人了吧,大叔,而且講了這麼多,你當初不還是照樣輸了麼!」

  亞瑟的神情一滯,旋即,變得陰沉起來,好像被戳中了痛處那樣。

  「我又發現你除了不自由之外的另一個缺點。」將軍的笑容漸漸冰冷下去:「要學會尊重前輩啊,小鬼。」

  那一瞬間,狂暴的鷹神撲面而來,帶著雙翼之下亮起的五十顆星辰。

  笑意猙獰。

  手臂已經驟然膨脹了數倍,無數肌肉拱起,宛如包藏著熾熱的雷霆那樣,一拳揮出,撕裂了束縛著他的星空!

  「十倍美洲精神解放——」

  「——底特律!」

  斗轉星移。

  星辰劇烈地運轉,將這一份龐大的力量層層轉化,輸送,宣洩,整個海面驟然向下坍塌了數十米,在遠方,掀起了數十道萬丈狂瀾,餘波不休的擴散向了四面八方。

  夸父已經在原地消失,重新出現在了玄鳥的虛影之上。

  「你是不是作死習慣了,碰到打不過的就要上去撩撥一下?」玄鳥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你才做五階多少年啊,人家當了多少年的五階……」

  「我原本就打算蹭蹭來著。」

  夸父神情苦澀地晃了晃胳膊:「沒想到這老棺材還挺扎手,老而不死是為賊果然沒錯,你說這老不死的怎麼就……」

  他還想說什麼,然後在玄鳥面無表情地凝視之下訕訕住嘴。

  差點忘了,要說老頭兒的話,自己面前也還有一個來著……

  「看來是你鍛鍊的不夠。」老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去之後,你就代替諦聽去魔都輪值吧。」

  輕描淡寫地給現在的愣頭青傳完了小鞋兒之後,他低頭看向已經走到不遠處海面上的亞瑟:「瀛洲譜系不至於這麼輸不起吧?」

  「怎麼了,打算親自動手了嗎,玄鳥?我好期待啊。」亞瑟愉快地問:「當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是個少年呢。」

  「是啊,那時候將軍閣下的威名就已經如日中天了。」

  玄鳥淡然頷首,卻並沒有投身入場:「遺憾的是,哪怕是在東夏譜系裡,我也是最不擅長和人爭鬥的幾個啊,恐怕沒有和將軍交手的榮幸。

  剛剛那個憨貨另算,您不會和愣頭青一般見識吧?」

  「那些東西隨便怎麼樣都好,我只是想要來找人打架而已。」

  亞瑟從口袋裡摸出了沒熄滅的雪茄,歪頭狠吸了幾口,問:「那今天和我打的是誰?傳說中東夏最強的白澤嗎?最詭異的諦聽?還是如今的東夏第一符殘光?我很喜歡那個小子誒,如果有機會的話,能跟他打一場更好。」

  「不,應該是我。」

  有個略顯稚嫩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令亞瑟的眼瞳瞬間收縮。

  在他的身後?

  不對,究竟是……什麼時候?
x24685 發表於 2019-9-8 20:59
第二百九十章 日月同輝

  「不好意思,我在這裡等了半天了。」

  白帝子從旁邊探出頭,好奇地看著他,眼睛眨啊眨:「您好像沒注意到我?」

  當亞瑟轉過身的時候,只看到身後靜靜佇立的少女。

  好奇的眼睛眨巴眨巴,又大又圓,穿著緊身的運動褲和背心,頭髮挽起,肩膀上,一隻鴿子發出了咕咕咕的聲音。

  在笑容猙獰的將軍面前,就好像一朵小白花。

  「你就是褚海的女兒嗎?」亞瑟的眉頭皺起,仔細地端詳著她:「真可惜啊……」

  白帝子歪頭想了想,認真地說:「我覺得挺好,沒什麼可惜的。」

  「如此資質,真得是被深淵所鍾愛的孩子。」哪怕是亞瑟,也忍不住可惜:「哪怕一輩子成就不了天敵也沒關係麼?」

  「那麼遠的事情,可惜也沒有什麼關係啊。」名為諸清羽的女孩兒聳肩,「要說麻煩的話,還不如高中的數學題。」

  「討厭數學嗎?」

  諸清羽點頭,「還有英語。」

  「討厭數學可以。」亞瑟將軍抬起手指,嚴肅地說道:「但討厭英語不行。」

  「可單詞真得很難背啊,那麼多時態,真得很麻煩誒。」

  「聽好了,小姑娘。」亞瑟鄭重地說:「英語,就是……」

  「就是自由對吧?」

  「沒錯!」

  亞瑟得意地叉腰大笑起來:「看來你已經出色地明白這一點了,孩子,怎麼樣,有興趣到瀛洲來嗎?我們有保送常青藤的教育機構的!在我們那裡,你可以做一個抽菸喝酒紋身的好女孩兒!」

  「……不,那個怎麼都算不上好女孩兒吧?」

  少女尷尬起來,感覺聊不下去了,認真地問:「我可以先動手嗎?」

  「這就要動手了嗎?我還想多說一會自由的事情呢。」

  亞瑟摘下雪茄,遺憾地彈了彈菸灰,不見剛剛的暴虐猙獰,在這個小姑娘面前,反而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那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來吧,孩子,讓你領會一下不可戰勝的美洲精神!」

  「那……我試試。」

  五德華章所交織而成的綺麗輪廓自白帝子的身後一閃而逝。

  她抬起手,向前戳了一下。

  亞瑟驟然色變,原本信心十足的樣子消失不見,猛然抬起手掌,只聽見一陣尖銳的聲音自掌心之中浮現。

  他嘴角的雪茄,無聲地被削去了一截。

  隨著火光漸漸熄滅,冷汗到現在才從後頸之上浮現。

  在那驚鴻一瞥的閃爍中,他窺見少女的掌心中所浮現的那個宛如泡影的字符。

  ——絕。

  這是不折不扣的神蹟刻印,甚至足以創傷到自己的恐怖力量,可是他卻難以從諸清羽的御使中窺見任何的痕跡。

  這一份對於任何昇華者而言都過分恐怖的力量,在她的手裡卻馴服的要命,幾乎完全融入了她的身體中。

  猶如臂使。

  究竟是多恐怖的天資才能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將這一份力量調伏到如此精湛的程度呢?

  「這種程度,只是東夏第二嗎?」

  亞瑟的神情嚴肅起來,不再用『褚海的女兒』去稱呼面前的少女,「白帝子這個稱呼,真是出乎預料的合適啊。」

  女孩兒尷尬地笑了笑:「因為鳳凰聖痕的原因才勉強掌控了而已,真要說的話,強得其實不是我啦。」

  「沒關係,掌控了這一份力量的你,當之無愧地可以稱之為強者了。」亞瑟讚許地頷首,握緊拳頭:「做好準備啊,白帝子,我要進攻了。」

  「喂,區別對待太過分了啊。」

  遠處的夸父已經自暴自棄開始啃西瓜了:「為什麼到我的時候就那麼凶暴,遇到小白就溫柔的好像哪裡來的老前輩一樣啊!」

  所以這個傢伙就對自己的討嫌程度一點逼數都沒有啊。

  玄鳥嘆氣。

  而那一瞬間,

  【十倍美洲精神解放——】

  【——舊金山!】

  白頭鷹的鳴叫響徹四面八方,純粹的力量匯聚在了將軍的拳頭之上,曾經縱橫現境不敗的強者向著白帝子再度揮出一拳。

  浩蕩洪流奔放而出,瞬間,壓過了鳳凰的虛影。

  被壓制了!

  自轟鳴之中,亞瑟本身的力量和不知名的神蹟刻印碰撞在一處,瞬間開闢,分作兩道宣洩向旁邊。

  那種恐怖的氣息堪稱世間至銳,哪怕是鷹神的力量都被斬破開來。

  可白帝子卻後退了一步。

  一層細汗自額頭上浮現,肩頭的白鴿咕咕作響,撲打著翅膀,好像在高聲說著什麼。

  「哈哈,只是熱身而已,撐不住了嗎?」

  亞瑟步步踏前,猙獰的氣息再度浮現,揮拳而出。

  【十倍美洲精神解放——】

  【——新約克!】

  簡直是彗星撞地球!

  只是隨意揮灑,便有這麼恐怖的力量宣洩而出。

  轟!

  無盡之海再度下限數十米,白帝子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了遠處,直接避開了如此恐怖的衝擊。

  可緊接著,卻有另一個影子從亞瑟的身後浮現,至銳至險的神蹟刻印再度浮現,劈斬而下,掀起轟鳴。

  當劇烈的波瀾席捲而過的時候,場中陷入了死寂。

  亞瑟愕然。

  竟然……有兩個白帝子?

  他懷疑這是幻覺,可不論如何感應都沒有錯:這完全是,一摸一樣的兩個五階鳳凰!只是新出現的那個諸清羽,一道袖子已經碎了。

  「抱歉,我好像又迷路了。」

  新來的少女尷尬地向著他笑了笑,不等他反應,雙倍神蹟刻印,劈斬而下!

  亞瑟驟然色變,感覺到如芒在背地危機感。

  【百倍美洲精神解放——德克薩斯!!!】

  白頭鷹衝天而起,雙翼捲動,狂亂的電光隨著純粹的力量向著四周迸發而出,硬撼著對方暴增一倍的力量。

  此刻的亞瑟,依然暴漲了數十公分,化為了肌肉虯結的魁梧大漢,暴風雨驟然而起,瘋狂的龍卷匯聚在他的手中,化作足以吞沒一整個城市的恐怖風暴。

  不管不顧地,強行將身後的白帝子捲開,他徑直撲向了前方錯愕的少女,緊握的拳頭上,有慘綠色的光芒浮現。

  金屬裂變的恐怖輻射光芒擴散向四面八方。

  熾熱如烈日的光芒驟然迸發。

  【千倍美洲精神解放——小男孩!!!】

  下一瞬,核子裂變的恐怖溫度自他的手中迸發,向著無從躲閃的少女呼嘯而出,可諸清羽的身影卻驟然閃爍,消失無蹤。

  在錯愕之中,亞瑟只來得及看到,在最後的一瞬,她手臂上的袖子燒焦成了灰燼。

  那一瞬間,他終於恍然大悟。

  旋即,不可置信。

  「所謂的迷路,是這麼回事兒麼?」他回過頭,凝視著重整旗鼓,向著自己再度進攻而來的少女,滿懷著驚嘆和忌憚:「時間軸跳躍?」

  ——絕!

  無名的神蹟刻印稍縱即逝的閃現,有三個不同的虛影再度從四周浮現,向著曾經的美洲最強,斬落!

  不止是凝固的無盡之海,甚至就連玄鳥所布下的星空都在白帝子的劈斬之下分崩離析。

  萬物被這銳利的氣息凝固在其中。

  三道來自不同時間線的銳利氣息糾纏在萬物之上,好像撐起天穹和大地的巨柱那樣,攪動起了地獄,令一切都崩潰為最基礎的粒子,化作混亂的地水火風,走向湮滅,然後迎來純粹的死亡和新生。

  可就在混沌深處,卻有白頭鷹的虛影振翅而起。

  突破那銳利之極的氣息,裹挾著開創紀元的力量,引頸高鳴。

  【十萬倍美洲精神——】

  【——華盛頓!!!】

  隨著將軍的大笑,恐怖的烈光自混沌之中升起,衝破了白帝子的阻攔,瞬間掀起了暴虐的波瀾,硬撼著白帝子手中的神蹟刻印,寸寸緊逼。

  這便是自由,絕對的自由!

  世間萬物無法束縛的暴虐力量!

  在察覺到白帝子所隱藏的詭異能力之後,亞瑟便瞬間放棄了和她糾纏的打算,硬吃下了一計堪稱凌厲的劈斬。

  一絲血液自他的手中落下,裂痕深可見骨。

  白頭鷹憤怒鳴叫。

  在沙啞地大笑中,他衝天而起,帶著自深海中爆發的熾熱光芒,筆直地衝向了玄鳥的虛影,撕裂,撞破了心悅框架的籠罩。

  伸手,按向了已經浮現無數裂痕的地獄。

  邪馬台!

  哪怕沒有動用神蹟刻印,也沒有使用除了自身肌力之外的其他力量,曾經的美洲最強,依舊衝破了東夏譜系的阻攔,來到了邪馬台之前。

  依舊是他,勝了一籌!

  而就在那一瞬間,邪馬台之中卻傳來了一聲幽遠而滄桑的深遠之聲,好像滄海動盪。

  不止是亞瑟,連玄鳥都愣住了。

  那是……龍吟?

  不對,只是類似而已,天下早已無龍,哪怕是葉雪涯突破,也絕不可能成為東方蒼龍,可如今所浮現的又是什麼?

  就在斗轉星移地籠罩之中,邪馬台的天空之上,龐大的心月狐浮現出自己燃燒的輪廓,自奇蹟之火中迎來蛻變。

  可緊接著,卻驟然一滯。

  停頓了一瞬。

  好像低力已盡那樣。

  ……即將迎來失敗。

  無窮盡的虛影變化不定,到最後,漸漸陷入虛無之中。

  自神性的火光裡,即將焚燒殆盡的葉雪涯無奈地露出一絲苦笑。

  不行,還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點!

  明明積蓄已經足夠,就算決心已經堅如鐵石,哪怕計畫完美無缺,可自己孤擲一注的豪賭,終究倒在了最後的考驗之前。

  她已經完全地掌握了這一份神性的力量。

  可是卻無法將這一份奇蹟自醞釀中剖析而出。

  就好像爐中的神兵明明已經到了火候,卻無法成型那樣。

  這一份天命不願意屈服與葉雪涯的安排,強行要將自己轉化為注定失敗的蒼龍……不論如何,葉雪涯都繞不過龍的存在。

  不,應該說龍所遺留下來的陰影太過龐大了,龐大到她迷失了方向……除了司掌四分天命之一的東方蒼龍以外,她又要以如何的形態去包容這一份如此龐大的神性呢?

  可就在恍惚之中,她卻聽見一個無奈的嘆息聲。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兩個,都是死腦筋啊……難道掌握天命的就非要是龍不行?」

  那個嘖嘖感嘆的聲音,好像在旁邊吃瓜看戲已經看不下去了那樣,恨鐵不成鋼地從後面推了一把:

  「讓我來,幫你一把——」

  那一瞬間,神性的火焰轟然炸裂。

  葉雪涯感覺到自己的魂魄驟然在這突如其來的質變中破碎了,可緊接著,意識卻隨著奇蹟一同擴散向四面八方。

  心月狐的虛影驟然破碎,分崩離析了,無數星辰從其中升起,到最後,演化出了貨真價實的……紫薇!

  原本轉化為東方蒼龍的天命迅速地變化著,到最後,竟然直接上承玄鳥,演化出中央鈞天的主宰氣相!

  似龍非龍,卻更進一步!

  而到最後,從奇蹟的火焰中浮現的,卻是一道方方正正的輪廓。

  那是是一座……石碑?

  沒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座帶著古老氣息的的石碑。

  飽經滄桑和磨礪,上面卻空空蕩蕩,不寫一字,彰顯著堂皇王道的氣息,太陽和明月的輝光從其中交替著閃現,萬物的虛影被籠罩在其中。

  一支銀色的羽毛筆從虛空中浮現,沾著心月狐最後的殘痕,自石碑之上一掃而過,筆走龍蛇,留下了濃墨重彩的八個大字。

  ——【日月同輝‧二聖臨朝】

  就在角落裡,有渺小到根本誰都看不見的喝彩一閃而逝:姐妹牛逼!

  當這八個字沒入了無字石碑的瞬間,整個邪馬台轟然劇震,在那宛如雷霆雨露一般潑灑向四方的奇蹟中迎來了變化。

  浩蕩的樂章自殘破的宮城之中奏響,令分崩離析的宮城瞬間恢復一新,甚至遠勝本來的金碧輝煌。

  日月的虛影從天穹之上交替,令整個城市煥發出勃勃生機,自死寂中迎來了新生。

  因為主宰者降臨在了此處。

  不是蒼龍,卻帶著入主中央鈞天的天命,不是主宰者,卻已經有了主宰東夏譜系的潛質和底蘊……隨著葉雪涯進階完畢的瞬間,漫長時光以來束縛在東方七宿之上的陰影被徹底破除了。

  而邪馬台,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皇帝!
x24685 發表於 2019-9-9 19:33
第二百九十一章 鈞天白狐

  此時此刻,在無數目光的見證之下。

  燃燒的神性之火漸漸熄滅,自無字碑的虛影之中,龐大的輪廓緩緩升起,展露出純白的色彩。只是誕生的瞬間,就在邪馬台自發的支持之下,籠罩了整個城市。

  那是一隻白狐。

  並非是青丘狐的嫵媚妖豔,也不是心月狐的詭異和多變,而是聖潔而肅冷的威嚴。

  毫無疑問,司掌著原本東方蒼龍的力量,在拋去了龍的神性之後,又被賦予了來自紫薇的統治者天命。

  完全擺脫了往昔的陰影,自絕路中開闢出了新的道路。

  以自我昇華、自身的意志進階,自神性中蛻變的心月狐突破了往日『妖魔』的形象,抵達了接近神聖的範疇,入主中央鈞天!

  ——鈞天白狐!

  當那個近乎凝結成實質的身影出現的瞬間,便代表著葉雪涯的進階已經再無任何的阻撓,孤擲一注的豪賭迎來了令人瞠目結舌的豐厚回報。

  不止是她一個人成就了四階,而是又一條前路的開闢,踏上了近乎天梯的堂皇大道。

  在她的手中,東夏譜系天命之路中的四道分支之一被重新接續……根據學者們的粗略計算:只此一舉,就令她獲得了多達0.3%的修正值,因此而導致的連鎖反應根本數都數不清。

  原本因為失去龍而無法平衡的四方星域將迎來新的奇蹟入主,天命中引入了新的變量,東夏譜系所有預言類天賦的力量都將從原本的基礎上獲得兩成的增幅。

  而在東夏的傳說中,白狐本身就是祥瑞中的祥瑞。此刻這一份奇蹟的出現,不論是因還是果,都將為東夏譜系近乎鼎盛的運數再添一份薪柴。

  當然,究竟是錦上添花還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要看葉雪涯未來自身的能力了。

  最令人在意的,則是鈞天白狐的身上所映照的紫薇氣相——想要入主鈞天,沒有玄鳥的同意根本不可能。

  除了自身統治者的氣數之外,她還被賦予了干涉天命的能力,也就是說此刻她已經徹底把握住了天命之路的精髓。

  四捨五入,就是一個低配版的玄鳥!

  但凡有眼力價兒的,都知道這是玄鳥欽定的接班人了。接下來哪怕葉雪涯不開口,東夏譜系也會瘋狂開始向她傾斜資源,堪稱前途無量。

  只要掌握了天命之路,就有資格去爭取下一任東夏譜系之王的位置。

  姑且不論成功與否,到時候不論是誰上位,她的權力都絕不會小,更何況還有玄鳥所留下的政治資產……

  從此刻開始,屏幕前面,不知道有多少個曾經葉雪涯的勁敵們無奈苦笑,神情苦澀。

  在這麼多年的爭鬥和角逐之中,竟然是她最先一步,告別了新生代的魚塘,正式地踏入了支配者們的領域之中……

  不甘、惱怒、敬佩、讚歎、妒恨乃至無力。

  曾經的對手化作了萬丈高山,從地平線上升起,不論如何,這些被各個譜系和組織寄予厚望的新生代們都必須做出反應了。

  由葉雪涯的進階這一刻開始,便注定有一場絕大的波瀾將在現境、邊境和地獄之中展開。

  而葉雪涯此刻本身的壯舉,便是對新秀賽完美的收官。

  就在所有人的見證,曾經東夏新生代中的第一人自豪賭中展開了前路,還有什麼是比這更恰當的表現呢?

  如此亮眼的變化,縱然是將軍的拳頭都不由得停滯了一瞬,為腳下地獄中這一位後輩的精彩表現致以驚奇於讚歎。

  而這,便是老前輩最後的溫柔了。

  「為何這麼多良才美玉,偏偏都在別人家呢?」

  他惋惜地感慨,手中,停頓了一瞬的拳頭在任由葉雪涯度過最危險的瞬間之後,再度砸落!

  這一次,更勝以往的凶險與狠辣。

  【十萬倍美洲精神質變——】

  【——時代宣言!】

  只此一拳,他要搗碎邪馬台,徹底斷絕這一座地獄和葉雪涯之間的共鳴,將她原本化作坦蕩通途的五階之路徹底擊潰!

  「別生氣啊前輩,孩子還小。」

  微笑的老人擋在了他的前面:「有什麼,衝我來。」

  自稱東夏譜系中最不擅長爭鬥的玄鳥抬起了手中的白狼鉤。

  順應著鐵拳中變革時代的偉力,向前劃下。

  瞬息間,斗轉星移,百里之內,整個無盡之海再度向下塌,無數水汽蒸騰,化作暴雨,向著黑暗的地獄中灑落。

  在地獄的最深處,一連串接連不斷的轟鳴爆發,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地方在星斗的轉移之下被這一拳的力量波及,慘遭滅頂之災。

  只是一拳,就近乎將整個邪馬台打落了一個深度!

  向著地獄的更深處。

  此時此刻,正是葉雪涯最虛弱的時候。

  隨著她和邪馬台之間的氣息交感,無窮盡的源質瘋狂地流通在兩者之間,完全地融為了一體,她在此處擁有了至高無上的皇權。

  隨著她邁過最艱難的關卡,蛻變完成的鈞天白狐將迎來漫長的沉睡,緩慢地將自己的聖痕覆蓋到整個邪馬台之上,直到大功告成的那一天。

  對於外界所襲來的攻擊,根本毫無任何反抗能力。

  「給我,起!」

  夸父的咆哮聲從海洋的最深處響起——此時此刻,他已然出現在了現境之中,隔著洶湧澎湃的海洋,猛然向著深淵甩出了自己手中沉重的釣竿。

  以萬金一克的首山之銅所鑄就的釣竿只是長度就達到了誇張的十六公里之巨,隨著夸父的揮舞,數顆金色的符石便從上面亮起,神蹟刻印覆蓋其上,鞭撻著空氣,在天空之中形成了筆直的殘痕。

  而淒嘯聲裡,一線若有若無的細絲便隨著金鉤一同甩向了深淵之中。

  通靈的金色魚鉤靈活地纏繞在邪馬台之上,緊接著,那一線細絲便繃緊了。

  夸父腳下,山巒崩裂。

  渾身的肌肉鼓起,肌肉的力量再倍增,倍增,再倍增,直到最後,飆升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只是呼吸,便掀起颶風,在萬里之外迸發雷鳴。

  所有龍伯衛的幻影從他身後浮現,分擔著夸父這一份無上限增加的力量所帶來的負擔——匯聚了所有深淵巨人的力量。

  萬鈞一發。

  邪馬台下墮之勢竟然被強行扯住了,緊接著,隨後夸父的咆哮,釣竿抬起,被恐怖的重量壓成了一道弧線。

  而運行在深淵混沌中的邪馬台,竟然緩慢地向著東夏的方向靠攏而去。

  玄鳥強行頂住了將軍的全力一擊,緊接著,白帝子的神蹟刻印便如影隨形的緊追而至,三道如出一轍的神蹟刻印顯化出了截然不同的面目,彼此結合一體,代替玄鳥頂在了前面。

  而玄鳥則毫不猶豫地抽身後撤,自袖中摸出了一枚璀璨的金印,甩手投入了身後的邪馬台中。

  虛幻的金印本身就是由神蹟刻印所形成實質,此刻離開了玄鳥的束縛之後,驟然自邪馬台的天穹之上展開,向著下面的城市遙遙蓋下。

  一行古老地篆書瞬間自天穹之上浮現,深深地印刻進了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之中。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轉瞬間,整個邪馬台迎來驚天動地的變化,當玄鳥親自將這一道印記蓋在邪馬台的天穹之上時,便相當於自東夏譜系的源典之中為此處註冊,並在此宣告東夏譜系所具有的主權。

  覆蓋了整個東夏的龍脈瞬間隔空而至,化作無窮盡的金色雨露,灌溉在每一寸土地之上,雨露所過之處,一切文字和建築的樣式都迎來了變化。

  到最後,一行由東夏譜系所認證的金色大字從城市的上空中緩緩升起。

  【第三新汴梁市】

  「嘖……你們這群人,吃飽喝足了怎麼就打廚子了?」

  龍脈的逼迫之下,一個無奈地嘆息聲從城市的某個角落中響起。

  那一瞬間,玄鳥瞭然地抬起了眼瞳:

  「果然……」

  星見之眼所窺見的世界和常人眼中的截然不同,倒不如說,所看到的是錯綜複雜宛如亂麻一樣的命運之線。

  正是如此,他才能夠得到葉雪涯暗示之後,憑藉著自己的經驗,從千絲萬縷的亂象中敏銳地察覺到那一份隱藏在葉雪涯身後的虛無命數。

  憑藉著新秀賽的動亂,將自己的所有行跡徹底掩蓋了黑暗中,無人察覺。

  簡直完美。

  若不是幫了葉雪涯一把的話,未必會露出什麼馬腳來。

  只是這一份幫助究竟是否出自善意呢?

  不論如何,他都不願意放任如此巨大的疏漏隱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緊接著,他便看到,一縷黑色自九地之下升起,好像舞動的墨水那樣,自天穹之上形成了黑色輪廓。

  那是稍縱即逝的幻影。

  哪怕只是一瞬,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飛鳥的軀殼之中,那一柄璀璨如黃金和鑽石所打造的結晶,凝結成實質的神性運行在其中,映照出大日的莊嚴輪廓。

  好像世界的正中心那樣,當它出現的瞬間,所有人都陷入了瞬間的恍惚,好像世界都在圍繞著它進行運轉那樣。

  那是至上的權限,神明的殘留,通往天敵的道路,奇蹟之源和一切力量的本質。

  ——神之楔!

  在這一份瑰麗到不可直視的絢爛奇蹟面前,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緊接著,他們便看到,那一隻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虛幻飛鳥展開雙翼,裹挾著神之楔,瞬間遠颺千里,突破了玄鳥和將軍的雙重封鎖之後,消失在了地獄的最深處。

  溜了溜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9-9 19:35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名次

  許久,許久,玄鳥自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將軍,又好像明白了什麼,旋即忍不住大笑起來。

  「竟然是……神之楔?」

  發自內心的,他對瀛洲譜系的神經粗大程度表示敬佩——這麼一個近乎譜系瑰寶的東西,你們都能出來亂丟?

  瘋了麼?

  圖什麼?

  再次對瀛洲譜系內部混亂的程度有了瞭解,同時,又忍不住在錯愕中感覺到一陣奇幻:就好像兩個村子爭地,卻沒想到有人趁著村子打群架的時候,從地裡挖出了腦袋那麼大的狗頭金,然後扛起來就跑了!

  這一次東夏譜系和瀛洲譜系的爭鬥中,竟然是被別人拿走了最大的好處?哪怕是洞察命運的玄鳥也沒有辦法預料到神之楔這種一開始就不在計畫裡的東西吧?

  但沒有預料到又能怎樣?

  人老了,就要學會知足。

  他早就看開了。

  邪馬台到手,葉雪涯進階,對於他而言就已經足夠了,瀛洲譜系崽賣爺田被人玩了仙人跳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哈哈哈哈,看來這一柄神之楔與你我無緣啊,將軍閣下。」

  「嘿,還真是被人算了個徹底……」亞瑟哼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已經惱怒至極還是感嘆與謀算者的膽魄,只是看了看神之楔消失的地方,卻並沒有氣急敗壞地追上去。

  反正追也追不上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個老鬼在背後算計這一切,但不論如何,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以後慢慢算這筆賬就是了。

  鷹神的虛影展翅,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小心翼翼地白帝子,咧嘴,露出一個自認為慈祥地微笑,正準備說什麼。

  然後就看到旁邊的玄鳥又橫跨一步擋在了女孩兒的前面,微笑著抬起手機,給他看上面911的號碼。

  FBI警告。

  「嘖。」

  亞瑟狠狠地瞪了玄鳥兩眼之後,消失在原地。

  隨著玄鳥再度揮手,直播的攝像頭無聲之間熄滅了,無數星辰如幕,覆蓋在了新生的『汴梁』之上,隨著夸父的咆哮,徹底將它併入了東夏的軌道之中。

  大局以定。

  亞洲新秀賽,就此落下帷幕。

  剩下的,就是舉辦方的事兒了……

  「所以,我就這麼被人遺忘了嗎?」

  直播間裡的諦聽端著白澤遞上來的瓜,一臉懵逼。旁邊的白澤樂得摸魚,「不也挺好麼?」

  「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諦聽的神情苦澀起來,看著屏幕上完全是全滅的名單:「這特麼名次怎麼排啊?」

  .

  .

  「姓名?」

  在槐詩睜開眼睛的的一瞬間,看到了一隻巨大的鵝型生物站在自己的面前,鼻樑上掛著眼鏡,手裡還抓著一個寫字板和一根筆:

  「性別,年齡,職業……」

  「啥玩意兒?」

  槐詩愕然,悄悄翻動靈魂之中的命運之書:臥槽,一段連章都沒分,你這就給我重開一捲了?

  等到他看到烏鴉留下來的直播記錄時,嚇得整個臉都綠了!

  ——媽耶,合著你偷偷跑進新秀賽裡是為了給我整這麼大一個活兒?

  而且還特麼是在直播的時候誒!

  全世界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捲著東西跑路了?

  他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現在全世界有多少人在瘋了一樣找這只破烏鴉,恐怕各大譜系的黑名單上都已經掛上號了,更不用說氣瘋了的瀛洲譜系……萬一暴露了,怕不是就立刻有一萬個瀛洲人來找自己玩個一億總玉碎。

  哪怕不知道『神之楔』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讓曾經美洲最強都為之出手爭奪的,難道是法拉利二十塊抵用券麼?

  通過命運之書,他暗搓搓地發過去一條信息:

  「見面分一半!」

  隔了好久,命運之書裡才斷斷續續地傳來烏鴉的訊息:「整個給你行不行?」

  槐詩愣了半天,內心狐疑: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緊接著就看到烏鴉後半句訊息:「已經整個被我給吞了,分我覺得是不太好分……你想要的話,姐姐整個人都給你好不好?」

  「不好,謝謝,再見!」

  槐詩翻了個白眼,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能夠感覺到另一頭烏鴉的狀態似乎不是太好,好像昏昏沉沉的即將陷入沉睡一樣。再匆匆囑咐了槐詩幾句之後,她就下線了。

  不知道消失到了哪裡。

  ……那麼大的一玩意兒吞下去,不會消化不良吧?

  槐詩揉了揉鼻樑,莫名其妙地有些擔心。

  然後,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等了好久的鵝型生物,頓時尷尬地抬起頭:「不好意思,您剛才說啥?」

  「啊,問您的姓名,性別和年齡。」鵝型生物說道。

  「……」

  看到槐詩表情抽搐的樣子,鵝型生物好像困惑了起來,低頭端詳著上面的表格:「奇怪了,明日新聞的說這麼問可以讓你放鬆下來的來著,出什麼問題了麼?哦,上面還有一句,是讓我跟你說『你醒啦,變性手術很成功』……」

  「……請你們對我好點行嗎。」

  槐詩忍不住嘆氣,揉著鎮痛的額頭:「我這是在哪兒?」

  「金陵天文會針對昇華者運營的醫院,VIP病房。」

  鵝型生物解釋到:「由於靈魂受損的原因,你在比賽結束之後陷入昏迷,沒有辦法參加頒獎儀式,因此我們只能將你送到這裡,等你自然恢復。

  不得不說,槐詩先生,您在新秀賽中的表現絕佳,無比亮眼,很多年沒有見過像您這麼傑出的昇華者了!」

  「哈?」

  槐詩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那幾段恥度頗大的表演,好像是在全球直播的下面,表情忍不住再度抽搐了起來。

  他停頓了一下,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請問您是?」

  鵝型生物抬起自己的小翅膀撓了撓頭,「在下巨鵝集團商務部代表,也是這一屆亞洲新秀賽組委會成員之一,特地代表組委會來向您進行頒獎。」

  槐詩傻愣了半天,不可置信:「啥玩意兒?我得獎了?」

  等等,自己不是已經掛了麼?

  掛了還能得獎的?

  緊接著,一個盒子就珍而重之地被鵝型生物從兜裡掏出來,放在了槐詩面前,打開之後,裡面竟然是一個和槐詩惟妙惟肖的水晶雕像,儼然就是照著他的樣子所做。

  雕像之上,戰馬人立而起,馬背上的槐詩抬起美德之劍,好像引領著千軍萬馬,看上去威風無比,連槐詩自己都被自己帥到了。

  而更令他驚喜的是,整個雕像都是由大塊的源質結晶雕琢而成,足足有數百人份兒的源質被煉金術精妙地束縛為實體,映照著窗外的陽光,熠熠生輝。

  哎呦,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啊……這玩意兒得值多少錢吶!

  就在雕像的底座之上,還寫貼著一行燙金大字——恭賀槐詩先生勇奪第十九屆亞洲新秀賽季軍。

  還是個季軍?!

  槐詩震驚,完全不知道因為這個名次原因,前兩天組委會已經在辦公室裡吵破頭了。

  按照比賽的規則,排名是根據參賽者踏入勝者之門的順序決定的,可比賽到最後,正兒八經從那一扇勝者之門裡走出去的參賽者只有羅嫻一個人。

  葉雪涯到現在還蹲在邪馬台,不對,蹲在第三新汴梁市裡沉睡著呢。

  按照這個思路的話,冠軍應該是羅嫻。

  可但凡是明眼人就能看出來,羅嫻在這之前,也已經被槐詩所擊敗。

  如果槐詩戰勝她之後,踏入勝者之門,那麼評定為冠軍自然沒錯,但問題是……他贏了之後就被超限狀態的後遺症給弄死了。

  況且,要是論強弱的話,冠軍就是如今被稱為『鈞天白狐『的葉雪涯才對。

  但問題又來了,葉雪涯已經進階了啊,超過了新秀賽三階以下的限制,而且還進階了兩次,跟玩似的,很明顯人家就已經不在新秀的範圍內了。

  而且,直到比賽結束,她都沒有離開邪馬台……

  完全可以視作放棄參賽資格。

  可如果因為她不符合參賽資格而不計入名次的話,那麼本屆新秀賽就會完全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因為這幾點,大家在緊急會議上吵的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

  而等大家打完好幾輪之後,摸魚到最後的白澤趁著所有人沒有力氣反抗的時候,直接拿著記號筆在小黑板上把葉雪涯、羅嫻、槐詩這三個名字寫好,當做比賽結果送出去,場外的諦聽立馬直播公佈,在槓精們一片嘩然的喧囂中徹底敲定了這一樁麻煩事兒。

  實際上,大多數人都覺得這個排名相當公允:雖然忽略了部分規則,但卻是最令人信服的排名。

  不論是槐詩作為王子的兩場表演,羅嫻本身的恐怖能力與天賦,乃至葉雪涯的驚才豔絕都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從來就沒有將比賽排名放在心上的槐詩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撈了一個季軍回來。

  賺了賺了。

  簡直就好像從地板上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抽菸的男人跟自己說『你是這次新人裡最好的一個『那樣,有種突如其來的惶恐和驚喜感。

  「雖然只是第三,但在在下和很多觀眾的眼中,和第一沒什麼區別。」

  看到他猶豫的樣子,鵝型生物還以為他在不滿,連忙認真地說道:「您的表現當之無愧地彰顯您出眾的能力與令人欽佩的正直品格。

  在本屆參賽者的微信投票人氣總選舉中贏得了觀眾們的支持,最終奪得了第一的名次!您請看,這都是聽說您入院之後,支持者們送來的花束……」

  說著,他拉開了病房內側的門,瞬間,宛如瀑布一般的鮮花從裡面噴湧而出,瞬間覆蓋了槐詩呆滯的神情,令他彷彿看上去長眠與百花中那樣,模樣無比安詳。

  隔著門框,他就能夠看到門後面那堪稱庫房一般的恐怖面積,還有已經將裡面塞滿了的無數鮮花。

  光是山鬼的感應,就能夠感覺到近乎一整個植物園的恐怖生機總量。

  「這……都是我的粉絲送我的?」

  槐詩目瞪口呆。

  媽耶,我這是要火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x24685 發表於 2019-9-10 22:06
二百九十三章 為了拯救天國譜系……

  就在這不祥的預感中,槐詩才注意到,那一堆鮮花裡夾雜著各種大大小小的書本和圖集,愕然地拿起兩本。

  「這是什麼?」

  「……咳咳,您的粉絲特意為您創作的同人。」鵝型生物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移開視線:「最近銷量還挺火的來著,稍後咱方便簽一個同人授權麼?」

  「什麼粉什麼絲什麼同什麼人?」

  槐詩瞪大了眼睛,低頭看向封面,《霸道王子愛上我》,再看一本,《糾纏不清:嬌羞王子的大膽攻勢》……

  緊接著,《與王子同居的日子》、《褻瀆王冠》,尤其是最後還有一本慘不忍睹的《中二病笨蛋的我愛上了溫柔的王子大哥哥》。

  而就在大大小小厚薄不一的各種本子中間,還穿插著各種封面火辣的圖集。

  恩,確實是相當火辣。

  依稀能分辨出自己模樣的動漫人物穿著各種堪稱大膽、熱辣、邪魅或者乾脆GAY裡GAY七的衣服和其他男的女的糾纏在一起……

  槐詩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都要爆了。

  「其實暗網上還有四五個G的圖片,您要不要看一看?」

  鵝型生物遞上來一個平板,徹底壓垮了槐詩最後的理智。

  「這特麼究竟是什麼粉絲才會畫出這麼瞎眼的東西啊!」槐詩咆哮:「還有王法嗎!還有版權嗎!我們樂園的肖像權你想侵犯就侵犯的嗎?!法務部,法務部在哪裡……等我找到法務部的人你們就死定了!」

  「咳咳,樂園的商務小貓先生直接在暗網根據銷量進行抽成,高達百分之七十。」鵝型生物憐憫地看著他:「換而言之,恩,這都是正版……」

  真不愧是你啊小貓!

  這個王八蛋,是個爛錢都敢恰的嗎!

  「咳咳,總之地獄音樂聯合協會,深淵美食俱樂部以及奧德修斯玩家之家等等機構都對您表示了祝賀,以及對您的病情表示了深切的關注和祝福……信函都在這裡,稍後您可以看。」

  鵝型生物動作飛快地將那些辣眼睛的本子丟到了一邊,裝作無事發生地坐直了:「下面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吧。」

  「……」就在槐詩呆滯地神情中,他抬起兩隻小翅膀,深情地握住了槐詩的手:「你是天國譜系,對吧?」

  所以說,果然是個人就知道自己是天國譜系了吧?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點,點頭。

  於是鵝型生物的眼睛亮了起來:「那麼,為了拯救衰落的天國譜系,請出道,成為偶像吧!」

  「啥玩意兒?」槐詩愣住,感覺自己產生了幻聽。

  「拯救衰落的天國譜系。」

  「不,我是說後一句……」

  「成為偶像。」

  「對,就是這個!」

  槐詩瞪大了眼睛:「神特麼成為偶像,天國譜系已經淪落到我出賣色相去拯救的程度了嗎!」

  「咳咳,雖然日子不好過,但也不至於這樣啦。」

  鵝型生物下意識地躲閃著槐詩的視線:「只不過,人氣總選舉冠軍的獎勵就是巨鵝企業和瑤池娛樂聯手推出的創造10010新生代偶像計畫啦……槐先生你現在人氣這麼高,這麼受歡迎,而且還是樂園的王子殿下,出道成為偶像難道不是順理成章的嗎?」

  「免了,我很忙,謝謝!」

  槐詩彷彿看到自己低調恰飯的生活在向著自己揮手遠去。

  「其實只要您授權一下就可以啦,我們最近正在推出AI虛擬偶像企劃,您看,相關的計畫書都已經做好了,有關您的二次元形象『槐詩子』還沒有推出,就已經位列於前三了,甚至一度超過了白帝子呢……」

  刺啦……

  計畫書被槐詩面無表情地撕碎。

  他抬起手,指向門口:「你走。」

  「且慢啊,您好好考慮一……好吧,我不提這回事兒了行吧?」在槐詩心灰若死的眼神注視之下,鵝型生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趕忙搬出救命的稻草:「況且,您獎勵都還沒領呢啊!」

  說著,他從胸前的兜裡異常不科學的抽出了一個巨大的鐵箱,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少司命還是湘君?」

  「嗯?」槐詩猶豫了一下,「少司命?」

  啪!

  又一個信封從裡面抽出,放在了槐詩的床頭。

  「請您請點一下,這是由明日新聞和巨鵝集團聯合贊助的季軍獎勵之一,您接下來的進階材料清單,以及石釜學會的黑金級會員卡。」

  槐詩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半天,從信封裡拿出了一張黑色的會員卡,傳說中號稱所有基礎材料都可以八折購買,特惠期間甚至可以折上摺的黑金級VIP會員。

  這是普通人能夠通過消費拿到手的最高級的會員卡了,但也需要單次五億以上的訂單才能夠入手。

  光是得到這個,槐詩的心情就已經好了許多,畢竟都是錢啊。

  等他看到進階材料清單的時候,更是心中落下了一顆大石。

  在烏鴉的單子上,所有能夠用錢買到的材料已經全部都已經準備好,只要槐詩一個電話,一小時內就可以通過昨日快遞的高級即時服務送到他的面前。

  槐詩倒是不需要立刻領取,畢竟不少材料需要特殊的工序進行維持和儲存,光是保存費用一個月恐怕就要數十萬,等用的時候再拿也完全OK。

  只可惜,血仇結晶、神聖恩光、未死火焰、孽物灰燼等等這些超規格的戰略級物資都沒有在上面提供。

  血仇結晶,詛咒類聖痕天賦的核心耗材,能夠讓一切詛咒上浮六成以上的效果。想要的話,花錢買,去花大錢到魔金銀行的拍賣會上去買……東夏譜系倒是有穩定產出,但問題是,槐詩剛剛才在新秀賽裡把主要產出的林家得罪到死。

  人家不來找他的麻煩就好了,他這時候上門,送菜麼?

  老老實實花錢吧。

  神聖恩光,被羅馬譜系壟斷的珍貴材料,需要紅衣主教引領上千名『信徒』進行一次祝禱才能自約櫃之中誕生的結晶,只要一顆就能夠讓一個瀕死的昇華者滿血滿魔原地復活。

  未死火焰,深度10以上的地獄裡的骸骨中偶爾會存留的火種,並不罕見,但極難保存,一旦深度上升就會迅速熄滅,只有偶爾幾個煉金術師能夠在現境提供這樣的材料,需求量大到恐怖,溢價驚人。

  至於孽物灰燼,則是被天文會存續院所把持的珍惜材料,外面想買都買不到,如何由來如何誕生如何製造全部不清楚,只有針對靈魂治療的頂級熏香中才會偶爾應用到,有價無市。

  明顯,天國譜系公佈在外的平民版進階儀式之中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槐詩自然不會傻到說破。組委會能承包其他材料槐詩已經謝天謝地了。

  光是這一張單子,槐詩就省了幾千萬。

  況且,在『四大因素』湊齊之前,他根本不著急自己的進階,

  生命的誕生、虛無的真諦、靈魂的連接、昨日的幻影……如今的槐詩,已經通過虛無之境領悟了虛無的真諦。

  而令他驚喜的是,在和羅嫻的對決之中,他竟然又把握住了另一項可遇而不可求的領悟。

  『靈魂的鏈接』。

  在通過圈禁之手將自己一分堪稱微薄的慈愛植入羅嫻靈魂中的時候,有那麼稍縱即逝的一瞬間,通過同一個譜系之間的聖痕共鳴,建立了一線聯繫。

  就好像以美德之劍作為了橋樑一樣,瞬息間,感受到了破碎靈魂中的深切痛楚,還有生而為人的徬徨和絕望。

  正因這一份共鳴和鏈接,他的源質在能夠被羅嫻真正的接受吧?

  就好像『虛無的真諦』真正的含義是讓人透過外表察覺到事象的本質一樣,『靈魂的鏈接』背後的含義,則是賦予了昇華者將他人視同自身,無分彼此的共情和憐憫,令人能夠更真切和詳細地體會到對方靈魂中的變化,也讓其他人能夠更加清晰地領會到自己的意思。

  雖然表現在外不過是更有同情心一些,但實際上卻另類地增加了槐詩行為和語言的說服力……陰差陽錯,導致牛郎力UP,著實令槐詩心中百味陳雜。

  「除此之外,是卡文迪許工坊為您提供的特殊訂制服務,啊,在您昏迷的時候,已經有大師來統計過詳細的體徵和數據了,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定制服務已經完成,就在這裡。」

  說著,鵝型生物又從箱子裡取出了一個背包大小的合金箱子,上面印燙著槐詩曾經見過一面的LOGO,赫然代表著如今全世界最大的高精尖煉金工坊『卡文迪許』。

  作為全世界擁有了最多數量的學者和煉金術師的超大型煉金工房,這一座坐落於天文會總部旁邊的巨型企業幾乎壟斷了量產型煉金裝備的製造,不論是基礎的裝備還是大型戰爭武器的開發統統能夠看到他們活躍的影子。

  但實際上是由天文會技術部注資和主要控股,幾乎可以視作技術部自身能力的體現,無論是煉金學、物理學、動力學、源質學、乃至對邊境遺物的逆向破解都擁有著全世界首屈一指的技術實力。

  槐詩已經領會過附魔手套所帶來的神奇效果,要不是這一次新秀賽禁止攜帶其他煉金裝備的話,他肯定會隨身攜帶。

  而如今聽說還有精品裝備送,自然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期待。

  並暗自祈禱——完全別特麼來一個刀或者劍的武器了,我真得不缺這個了!

  盒子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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