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清宮情空淨空 作者:曉月聽風 (已完成)

 
li60830 2019-4-11 21:25: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3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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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清宮情空淨空

【作者概要】:曉月聽風,真名羅嬌,天秤座的平凡女子,平生最大的志願是嫁個好老公給人養!喜歡文學和音樂,喜歡卡通和漫畫,喜歡在下雨天望著窗外發呆……中學開始便經常寫寫畫畫,留下厚厚一摞手稿,卻在留學英倫時一頭扎進了網絡文學的怪圈,從此不能自拔。明知社會的現實卻不放棄童話中美好的夢想,有著矛盾個性的人,也在嘗試著各種不同的寫作風格。自2005年起,先後出版了《清宮·情空》和《情傾三國》等作品,目前又在編織新的夢想中…,起點女生網作家。

【小說類型】:古代言情 > 穿越奇情

【內容簡介】:

  管它宮廷詭譎,任憑風起雲湧,只願留在心愛的人身邊,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甘之如飴!

  從沒想過會一覺醒來回到大清,更沒想到會在這遙遠的年代碰到一生的愛戀。
  九五之尊、大清王爺、反清志士,三段感情糾葛,偏偏愛的是那絕對不能愛上的人。
  我,一個平凡的二十一世紀女孩,究竟該如何自處?
  「玄燁,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其他作品】:《野望——涅磐之鳳翔》、《江山媚》、《末世朱顏》、《情傾三國》

《豪門重案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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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9-4-11 21:25
《清宮 情空(歐洲篇)》預告篇
    沿著阿姆斯特爾河,漫步在阿姆斯特丹街頭,我靜心感受著這個有著“北方威尼斯”之稱的城市獨特的風物地貌。

    阿姆斯特丹是一座奇特的城市,一百多條水道被上千座橋樑連結起來,橋樑交錯,河渠縱橫。由於市內地勢低於海平面,所以這裡的房屋全都以木樁打基。黑乎乎塗了黑柏油的木樁上,典型的傳統民居的房子正面和窗戶都是細長的,房上還有突出的吊鉤。

    身邊來來去去的都是卷頭髮、高鼻樑的荷蘭人,按照大清的說法,他們是“紅毛鬼子”,在大清的地界上,那是被人側目以待的稀有人種。然而在荷蘭,被當成了稀有人種的卻變成了我們,在熙熙攘攘的洋人中,只有我和允祾、允褆是黃頭髮、黑皮膚的中國人,頗為醒目。再加上此時會乘船遠到歐洲的中國人並不多見,也就難怪我們會如此引人注目。

    不過好在現在中國雖然已經閉關鎖國,但還未羸弱到任人予取予求的地步,在商業氣息濃厚的荷蘭,對於來自他們的“衣食父母”之國的人,多少有著幾分尊重,所以儘管不少人向我們行著注目禮,帶有鄙視眼光的倒也並不多見。

    於是早已習慣被人們“仰視”的允祾和允褆很快就習慣了這樣的氣氛,不都一樣是人麼?只不過以前是中國人看他們,現在換成洋人看他們罷了。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四周迥異於中國建築風格的屋子吸引住了,此時忙著遊目四顧,哪裡還有閒心去理會這些好奇的眼光?

    “娘,你看,他們的房子門面怎麼都這麼小啊?”允祾扯了扯我的衣袖,一面問著,一面還捨不得把眼光收回來。

    我以前到過一次荷蘭,只不過是在回國途中,中途轉機時停留了幾個小時而已,對阿姆斯特丹的一切,都屬於耳聞而沒有親見。但當初曾經計畫到荷蘭旅遊,所以對阿姆斯特丹的情況也做過一些瞭解,於是笑著為他解答了這個力所能及的疑惑。

    “荷蘭這裡,徵稅的標準跟咱們大清可不一樣。這裡的房屋要交房產稅,而房產稅是按門面的面積徵收,所以洋人們為了節省稅都儘量減少房子正面的面積,而把裝飾的心思都放在的屋頂的山牆上。你看,他們的山牆都很有特點,沒太多類似的形狀。”

    允祾順著我的指導看過去,點了點頭。

    “那,那些吊鉤都是做什麼用的?”允褆也忍不住發出了提問。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看,他們的房門那麼窄,大一點的東西都搬不進去。所以洋人們就在房上裝上了吊鉤,把從門裡運不進去的東西吊進去。”

    允褆皺了皺眉頭,嘟噥著說:“這洋人們也真奇怪!好好的門做成那樣,搬個東西還要吊上去,何苦來哉?”

    我不由抿嘴笑了。

    雖然不得不跟著我們來到歐洲,可允褆的心情總是鬱鬱沉沉的,提不起興致來。我看這樣也不是辦法,來到歐洲,就是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老是活在過去的陰影裡有什麼用處?便帶著他們出來逛街,希望能幫他放鬆心情。

    而顯然我的目的是達到了,他緊縮的眉頭慢慢展開來,開始說些話了,也對身邊的事物留上了心。

    我鬆了一口氣,然而聽了他的話,有人卻不高興了。

    “我們國家的情況跟你們國家的情況不一樣,當然房子的樣式也就不一樣,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話的是陪著我們出來的喬的女兒瑞安娜。她今年十八歲,活潑好動,因為嚮往東方的生活所以跟著父親到了清朝做生意,這次是跟我們一起隨船回來的。她有著一頭波浪般的金發,在腦後紮了一個馬尾,湛藍的眼珠,紅潤的櫻唇,是個非常美麗的荷蘭女孩。

    瑞安娜一直對中國文化有著難以抑制的好奇,尤其是神秘的皇室家族,更是在外國人眼裡屬於無法解讀的存在。如今見到了允褆這位大清王朝的皇子,誰還不會好好利用機會,仔細研究一番?

    於是瑞安娜從在船上開始就刻意接近允褆,用外國人獨特的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衝擊著允褆這樣受到嚴格的傳統中國式教育而成長起來的人。在她的“胡攪蠻纏”下,允褆慢慢從離鄉背井的自暴自棄中轉變過來,對此,我樂見其成,甚至不惜在必要的時候,成為瑞安娜“騷擾”允褆的幫凶!

    回到阿姆斯特丹,喬就去忙生意去了,瑞安娜則自告奮勇擔下了接待我們的任務,聽到我說要出門逛逛,自然義不容辭跟來了。

    允褆似乎有點怕了瑞安娜,聽她這麼說,也不爭辯,默默不作聲了。

    瑞安娜見他不搭話,便轉向我,帶著崇拜的眼神說道:“安琪兒姐姐真厲害!什麼都難不到你,什麼都瞞不過你!”

    安琪兒是我的英文名字,我淡淡笑了笑,說:“謝謝。不過我只是多看過一些資料而已,紙上談兵,算不了什麼的。”

    “那也很厲害了啊!光是看書就能記住那麼多東西……”瑞安娜嘰嘰喳喳說著,我們來到了一座寬廣的廣場。

    廣場上,一個乞丐也見不著,衣著光鮮的上流人士高昂著頭,帶著自以為無懈可擊的優雅姿態來來去去。廣場的對面,一座巍峨的建築當面而立,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有著跟一般的廣場不同的氣氛,更加威武莊嚴。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的市政廳!”

    瑞安娜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度,似乎故意炫耀著荷蘭與眾不同的政治制度,尖聲叫了起來。

    我仔細打量著廣場對面的市政廳,這就是以後的荷蘭皇宮吧?在這個建築物的地下,安置著一萬三千根柱子,蔚為壯觀,只可惜從我這邊看不到。

    “市政廳?什麼地方?”

    對於荷蘭政治歷史一竅不通的允褆等人,根本搞不清楚荷蘭政治體制的特別之處,瑞安娜完全可以算是對牛彈琴了。

    看了看氣呼呼的瑞安娜,和一頭霧水的允褆、允祾兩兄弟,我強忍住笑,急忙岔開了話題。

    “瑞安娜,你父親是不是去了東印度公司總部?”

    顯然她也發覺了自己不過是白費唇舌,於是很乾脆地配合我轉到了另一個問題。

    “不是的,安琪兒小姐。我父親今天就是要來市政廳,所以我帶你們過來,看看父親有沒有時間跟我們共進午餐。如果順利的話,或許還能請到威利先生呢!”

    我皺了皺眉頭。威利是東印度公司的大股東,並且在荷蘭國會中有著很大的勢力。如果我要擴展在荷蘭的生意,跟他打好關係是非常重要的。然而,我卻沒有準備這麼快就跟他見面。

    瑞安娜看了看我的表情,說道:“安琪兒小姐,我們家族是東印度公司的重要股東之一,而您作為我們家族公司的大股東,以後必然會經常跟這些大老們打交道,所以父親才讓我帶您過來,希望能有機會為您引見一下。”

    我笑了笑說:“我知道的,請放心,瑞安娜,我只是感覺有些突然而已。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允祾此時在一旁插嘴道:“娘,總聽你們說起東印度公司,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我看了一眼允褆,他因為聽不懂英語而顯得有些難堪和沮喪,便換了漢語,解釋道:“東印度公司創立於約一百年前,名義上是股份制的公司,但因為大股東很多都與政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東印度公司的許多行為其實是為了政府和國家服務的。它負責協調與東南亞地區的海運和貿易,自誕生之日起,就憑藉著在非洲和亞洲的航線集聚了大量財富,成為如今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公司,甚至可算是一個跨國公司了。比如明末,鄭成功收復台灣,當時佔領了那裡的就是東印度公司。”

    允祾還好,允褆是從小在清宮中長大的,聽到明朝、鄭成功之類的事情,難免有些不自在。不過好在這裡已經遠離中國,也無謂追究了,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到“貿易公司”、“跨國公司”這些新鮮的名次上去。

    “敏敏,什麼是貿易公司?跨國公司是怎麼回事?”他問。

    我剛要回答,卻聽到瑞安娜高興地叫起來:“父親!父親出來了!”

    我們忙循聲望去,可不是?喬正陪著兩個人從市政廳裡走出來。

    “父親!”瑞安娜拚命揮動手絹,沒有一絲扭捏,直率的表現讓允褆皺起了眉頭。

    喬很快看到了我們,急忙向著他旁邊的兩人說了幾句,然後走了過來。

    “安琪兒小姐,允祾先生,允褆先生,中午好。”

    “你好,喬。市政廳的事情都忙完了嗎?”我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辦完了。我正要陪兩位遠來的客人去吃飯。”

    “喬先生,難道你不想向我們介紹一下這兩位美麗的女士嗎?”他身旁金色頭髮那人插嘴說道,說的是兩位女士,眼神卻死死盯在我身上。

    喬苦笑了一下,說道:“克拉斯伯爵,麥拉伯爵,這是我的女兒,而這位……”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研究著措辭,“是來自遙遠東方的安琪兒小姐,以及她的同伴,允祾先生、允褆先生。”

    克拉斯伯爵眼神一亮,立刻向我伸出了手,一邊說著:“非常榮幸見到您,美麗的安琪兒小姐,我是來自法國的克拉斯-阿貝爾-莫泊桑。”

    他是一個金色頭髮的俊朗青年,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總是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如大海般湛藍的眼眸似乎充滿了魔力,深深吸引住與他對視的每一個人的心靈。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把手往回縮了縮,畢竟允祾和允褆剛剛來到荷蘭,對外國人的禮儀尚不大瞭解,我可不想滋生誤會。

    “抱歉,克拉斯伯爵,我想,東方並不習慣西方的禮節。不過,您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也非常高興見到您,伯爵閣下。”

    克拉斯一愣,麥拉伯爵微微笑了笑,鞠了個躬說道:“非常榮幸安琪兒小姐居然會說我國的語言,您好,我是來自英國的麥拉-斯考特伯爵。”

    他有著一頭褐色的頭髮,褐色的眼珠。頭髮整整齊齊梳向腦後,如同藝術家精雕細琢的俊美臉龐上,總是帶著彬彬有禮的笑容,看似親切,實際卻給人冷漠的疏離感,是個典型的英國紳士。

    “也非常高興見到您,麥拉伯爵閣下。”我彎了彎腰。

    克拉斯那看似清澈的眼波中突然閃過一絲譎光,快得幾乎讓人把握不住。

    我覺得有些頭疼。

    如今歐洲各國間的摩擦不斷升溫,才打完三次海戰的英荷又不得不聯合起來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法國,英國的伯爵和法國的伯爵居然會站在一起,這本就不是件平常事。而觀察他們各自的表情,我不禁有種“麻煩來了”的感覺。

    克拉斯看了看我,笑著說:“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請來自東方的魅力小姐一起共進午餐呢?呃……當然,瑞安娜小姐和這兩位先生也請一起來。”

    說得好像他們都是我的附庸似的!

    我不由哭笑不得,看著這個一臉風流的伯爵閣下。好在允褆不懂英語,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不然以他被寵壞的皇子脾氣,如此被人蔑視還得了?

    允祾自是不必提的,雖沒說話,但看向克拉斯的眼神中,卻已經帶有了濃濃的防備。

    麥拉笑了笑說:“既然是遠從東方而來的客人,我們就都算是主人了。克拉斯,安琪兒小姐的招待交給你,這兩位先生就交給我如何?”

    克拉斯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那是最好了。”

    我急忙插嘴道:“多謝兩位閣下的好意,不過我的同伴第一次來歐洲,可能還不大習慣這邊的飲食,所以……”

    “不要緊,你們東方人不是有句古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嗎?我想,幾位不會不賞臉吧?”麥拉說道。

    想不到他居然對中國文化有如此研究,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又將心中對他的評價提升了一個檔次。

    這個人,絕不簡單!

    “可……他們並不懂英語……”我故意隱瞞了允祾也會英語的事實。

    克拉斯笑道:“那好辦,我們一起進餐,分別付款不就行了?”

    我看了看麥拉,他笑了笑,並不表示反對。

    暗暗嘆了口氣,知道這頓飯是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更何況喬的眼神一直催促著我答應他們的邀請。略一琢磨,我點了點頭。

    “那就謝謝兩位伯爵閣下了。”

    克拉斯喜出望外,優雅地一轉身,左手輕輕劃了一個弧度,說:“那請吧,美麗的安琪兒小姐。”

    我笑了笑,看了允祾、允褆一眼,便跟著他走了。而他們兩人會意,閉緊了嘴巴,在麥拉“請”的手勢中,也邁出了腳步。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1 21:25
《清宮 情空(現代篇)》前傳
    “寶寶,姑姑和姑父去參加朋友的婚禮,午餐放在冰箱裡了,中午你自己拿出來熱了吃。記得要做完功課,一定要午睡知道嗎?”一個面容惇厚,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穿著筆挺的西裝,鋥亮的皮鞋,一絲不苟地叮囑著面前七八歲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唇紅齒白,有著亞洲人少有的大眼睛,機靈活潑,隨和的睡衣,乖巧而可愛,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錯墜凡間的精靈。

    小男孩乖乖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姑父。”

    “抱歉,我最親愛的寶寶!”看來不過三十來歲的婦人,眉梢眼角跟小男孩有著驚人的相似,此刻就像生離死別一般,緊緊抱住小男孩,就差沒哭出來了,“抱歉,只能讓你單獨留在家裡,中午也沒什麼好吃的……不過你放心,我們很快就回來,晚上一起去吃你最喜歡的法國菜好嗎?”

    小男孩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婦人的歇斯底里,絲毫沒有露出不耐的神情,稚嫩的小臉上有著超乎同齡人的冷靜:“好的,姑姑,你放心,我會把自己打理好的。”

    看著小男孩的乖巧懂事,婦人滿腹的母愛頓時一發不可收拾,眼看這短短幾個小時的“分離”就要被她演繹成新時代的“十八相送”,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微微皺了皺眉頭。

    “好了好了,快遲到了!我們快走吧!”中年男人急忙拉了拉婦人,帶著她打開門,向車庫走去。

    婦人仍舊依依不捨,然而男人一句“早去早回”終於使她心甘情願地坐上了車。

    看著兩人駕車離去,小男孩這才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之後決定再去睡一小會兒——功課早就做好了,就把午睡提前吧!

    ****

    波士頓,這座美國歷史上的名城,坐落於美國東北部,有著近四百年的歷史。它瀕臨浩瀚的大西洋,自1620年受宗教迫害的英國清教徒乘坐“五月花”號船成為馬薩諸塞第一批的登陸者開始,波士頓就以飛快的速度發展起來,並且成為美國歷史上眾多事件的發生地和見證者,例如引發美國獨立戰爭的“波士頓傾茶事件”。另一方面,它不僅僅是優良的海港城市,周圍還有著十多個市鎮,教育事業在美國首屈一指。這裡學府林立,被譽為世界科技教育與研究的重鎮,如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波士頓大學、東北大學、波士頓音樂學校、馬薩諸塞藥學院等,都聚集在附近。

    潔淨幽雅的街道上,由於放假的關係,人們大多都還沒有早起,寥寥幾個的行人,使得這一段路相當寧靜安詳。慢慢地,在與另一條街的接口處,走過來一個亞裔女子。

    她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樣子,上身穿著高齡的毛衣,下身是深秋顏色的摺裙,迥異於西方女子的淡雅和矜持使得這一路走來,回頭率一直居高不下。

    她卻彷彿一點都不曾感覺,只是緩緩地走著,一面悠閒地參觀著兩旁別緻的建築。這裡是老區,房屋建築也屬於英國殖民地式的古老造型,格式統一有致,街道並不算寬,只能單行線行車,兩側樹木成蔭,幽靜自然。一眼望去,整個街區基本上都是紅磚房,高度大都在三至四層,窄窄的人行道上,不時與迎面行人錯身而過,彼此點點頭,在和煦的陽光下,如此悠閒平和的環境中,即使不相識的路人擦肩而過也會相視而笑。

    她一面慢慢走著,嘴角微微含笑,淡然的眼中有著與年紀不符的通達和透徹,似乎看透了世情,然而,此時卻也流露著對這份場景的深深喜愛。

    忽然,空氣中傳來不安的躁動,越來越多的人快步走著、跑著、衝著,向前方的某一處衝過去,而在那邊,滾滾濃煙衝天而起。

    隨著騷動的擴大,越來越多聲音傳遞著,紛紛透露著一個信息:

    “失火了!失火了!!”

    她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會在這兒會遇上這種事情。然而畢竟類似的悲劇已經看過太多,實在引不起太大的同情和好奇,在默默為那家人祈禱了兩句之後,便一切恢復了正常。

    慢慢向著起火的方向走去,並非刻意要去湊熱鬧,只因那正好是她要走的必經之地。

    晃晃悠悠來到失火現場,她皺著眉頭看見前方已經亂成一團。本就不寬的街道被塞得滿滿噹噹,人、車、桶、盆、滅火器……全堆在了一起!

    不經意間,向著起火的房屋瞄了一眼。本是最平常、最漫不經心的一瞥,卻在她心裡帶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她的心不安地跳動著,神經傳遞著不受大腦控制的衝動。

    不假思索地,她抓起了路邊一桶水,往身上一淋,然後丟下水桶,義無反顧地衝進了火焰中!

    “天哪!你瘋了!!”

    旁邊的人大驚失色,伸手去拉卻只碰到一抹殘影。於是,有人奮不顧身衝進熊熊燃燒的大火中這個消息馬上傳遍了整個火場,人們在欽佩的同時,也深深為這個不知名的好心人擔憂著,唯有加快了手中清水的傳遞速度,越來越多的滅火器材被送到火場。

    不一會兒,消防車終於來到現場。而在聽到幫忙滅火的人們說,有個女孩衝進了起火的屋子以後,他們便決定立刻派人進去搜尋。就在此時,火焰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人們騷動起來!

    那個女孩出來了!!

    雖然被火燒傷了幾處,頭髮也焦了不少,滿面黑灰,但她仍然有力地站著。而在她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已經暈闕的七、八歲的小男孩。

    消防隊員立刻上前接過小孩,並對他們倆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處理。在做完這一切後,救護車也趕到了現場,將兩個人迅速送往醫院。

    當天的新聞中,大肆報導了這起火災,和在火災中救人的那位東方女孩。

    ****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當我聽說你衝進火場中救人的時候,嚇得我心跳都要停止了,你知不知道?!”一個三十來歲的美國男子在病房裡氣急敗壞地咆哮著。

    好在這是單人病房,不然影響到別的病人就不好了。

    病床上作著的,儼然就是那見義勇為的女孩。她的頭上、四肢,包了幾處紗布,並不是很嚴重的樣子。她本不想住院,但那些受到她的義行感動的人們,包括眼前這位怒氣衝天的男子卻都不放心她的健康,硬是將她留了下來,留院觀察。

    “你不是一向都自詡冷靜嗎?你不是一向都主張自掃門前雪嗎?為什麼這次這麼積極,拿了自己的小命去拼,準備去見上帝嗎?!”男子已經罵了足足有二十分鐘了,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女孩不由苦笑了。

    其實到現在她也不明白當時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難不成是中邪了?反正當初只看了起火的房子一眼,便好像有個聲音在耳邊說,一定要進去,裡邊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

    是的,是有人在等著她,那個暈闕的小男孩!

    剛剛抱起他,起火的木頭就掉在了他暈倒的地方,無法想像,如果她慢上那麼一點點……

    想到這裡,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那個小男孩現在怎麼樣了?

    彷彿約好的一樣,就在這個念頭浮現在她腦中的那一剎那,門被敲開了。門口站著兩個東方人,男的四十來歲,女的三十來歲左右,兩個臉上都帶著倦容,眼中卻充滿了感激。

    她只掃了這麼一眼,便猜到這兩人的身份了。

    果然,那個女人眼中迅速積蓄起淚水,哽嚥著說:“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寶寶!!”

    她笑了笑,說:“不要緊,這是我該做的……不知道,呃,寶寶現在怎麼樣了?”

    再次皺了皺眉頭,怎麼這個名字說起來,就是一身的雞皮疙瘩呢?

    那女人卻根本沒有發覺,只是繼續哭著,感激地說:“幸虧搶救及時,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這都是你的功勞,謝謝!謝謝!!”

    “不必謝我,任何人碰到這種事情,都會挺身而出的。”她仍然平靜地笑著,彷彿做了一件最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想,能不能去看望一下他呢?他應該已經不在急救室了吧?”

    那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只是,你的傷……”

    “本來就沒什麼事,是他們太小題大做了而已。”她笑著,下了床。儘管行動中免不了扯動傷口,但並不妨礙她的動作。

    方才那怒罵中的男人在房門被敲開後便閉上了嘴,此時急忙上前兩步扶住了她,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眼中露出一絲心疼。

    “何必一定要親自過去看呢?”

    “總得確認一下我費了那麼大勁,沒有做白功吧!”

    兩人低聲地交流著,在那一男一女的帶領下,走到旁邊的病房。原來他們就住在隔壁。

    小男孩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儀器中顯示的心跳和血壓也極為正常。

    “醫生說,他最遲明天就能醒來了。”中年男人說道,看著小男孩的眼中,有著慈愛、愧疚、心疼和放鬆。

    但他卻沒發現,在看到小男孩的一剎那,女孩的表情僵硬了。

    當時在火場中,眼前都是火紅的一片,煙和灰塵瀰漫了眼睛,根本看不清男孩的面容。此刻他已經被徹底清潔過了,自然看上去一目瞭然。

    女孩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扶著她的男人立刻感覺到了,不由投來詫異的一瞥。

    女孩卻根本不理會他……不,應該是不理會身邊的一切,只是略顯激動地走到病床邊,向著小男孩伸出了手,卻有些猶豫、有些膽怯,不知該不該去觸摸他。

    遲疑了一下,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拉起小男孩的右手。就在此時,本該昏迷中的小男孩卻發出了一聲很低很低,卻異常清晰的夢囈——

    “敏敏。”

    女孩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呆立當場!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1 21:25
第一部 穿越 第一章 回歸
    終於回來了!

    我站在新白雲機場的入境口,深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空氣仍然混濁,暖氣、汗氣、各種設備散發出來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可是說是有點難聞的,但畢竟是我熟悉的氣息,讓我的心被感動漲得滿滿的。

    孤身一人在英倫待了兩年半,曾經一度想要永遠定居在那裡,但現在我無比肯定自己的決定是最明智的——還是中國適合我啊!

    年關將近了,國內的大中小學也陸續開始放假,旅遊的GC又來,國內游、東南亞游、乃至現在最紅火的歐洲遊,大大小小的旅行團把機場擠得滿滿的,我看了只有好笑——在英國待了那麼久,歐洲風情盡收眼底、看得發膩,可以理解國人渴望異國風情的心理,但對我來說,在好看的風景也比不上跟家人的一頓團年飯。兩年了,這兩個春節我都是一個人過的,在國外沒有春節的習俗,只能朋友們聚聚,吃頓飯也就算慶祝春節了,更搞笑的是去年春節期間正好是學校的考試期,大年三十晚上北京時間十二點整我剛好開始考試,這心裡就別提多鬱悶了!結果整個春節都忙著溫書複習,考完試了,春節也過完了,我哭!在國內的時候從沒想過春節會在考試中度過,這回算是一個奇異的經歷了,但“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句古詩,我對它的理解也從來沒有這麼深刻過。在家的時候我跟現在很多的中國人一樣並不太看重春節,現在卻以一種無比虔誠的心期待著它的到來,這也是我為什麼提前返國的原因——簽證尚未到期,但為了跟家人同過春節,我還是提前回來了。

    感動過後,發現不管是出境還是入境都是人滿為患,再呆下去難免沒有變成沙丁魚的嫌疑,所以我推起大包小包的行李,繼續向外走去。

    見到久別的父母和親戚自然是萬分興奮的,他們簇擁著我,讓我彷彿又回到了像小公主一樣備受嬌寵的時候。我父母晚婚晚育,所以我在同輩中排行最小,年紀也最小,比我侄女也大不了多少歲,因此不管是長輩還同輩兄姐們都是頗疼我的。但因為我父母都是大學教師,深諳教學之道,我倒也沒有像時下的獨生子女一樣嬌縱,尤其高中畢業後到了離家千里的天津讀書,大學畢業後更是馬上被打包“扔”到英國去獨立生活,這六年多磨去了我不少銳氣,讓我更圓滑和成熟。

    回到家中,過了幾日終於吃到了我心心唸唸的團年飯,看著熟悉的親人們團聚在一起,心底是非常激動的。要不是在外跑了這麼多年,我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念家的。

    春節過後,舊日的朋友們也隔三差五聚在一起。我並不是個外向的人,我的朋友也不是很多。一般人都有三種朋友,點頭之交、一般朋友、知心密友,我卻只有兩極分化——要不就是點頭之交,要不就是知心密友。一般朋友在這幾年間已經疏於聯絡,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好像是感情是要兩方面一起維持的,我很懶,甚至懶得經營人際關係,所以一般的泛泛之交沒有了也就沒有了,我也不心疼,只要有知心朋友就很知足了。

    這日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邀我吃飯。算起來她是我在這邊的第一個好友。我初中轉學來廣東,初三跟她同桌。要不怎麼說緣分奇妙呢?雖然只有短短一年時間,我卻跟她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們一起上下學,一起看小說,一起在課堂上偷看漫畫,我的學習成績好過她,她卻在繪畫、體育上強過我,但我們都不太重視這種差別,也不像很多小說上寫的那樣“互補有無”,我們成為朋友不是用什麼交換來的,只不過合得來而已。沒有什麼煽情,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我們的關係甚至影響了我們兩家。我們兩個的父母成了極合得來的朋友,雖然上了高中我們被分到不同班級,我們兩家的交情也沒有停止過。高三的時候她父母甚至把她交給我的父母教養,因為我父母都是老師,他們信得過。我父母也沒有令他們失望,她的成績提高了很多,最終也考上了大學。跟我不同的是,她畢業以後就工作了,在小學當老師。

    我欣然接受了邀請,我們一起去逛街,然後吃飯。兩年多不見,她的外表並沒有什麼改變,然而言行舉止卻透露出一種“社會人”的滄桑感覺。我知道這樣說或許有點誇張,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準確描述出我心裡的感覺。她說話依舊很快,依舊很爽朗,但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疲憊,說話的內容也不再是小女生無憂無慮的嬉鬧,而是工作、同事、家人,還帶著一絲憂傷。我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也插不上話。雖然是在外闖蕩,但我畢竟還是一名學生,沒有經過真正的社會洗滌,很多是我是不懂的。有些話她不能跟父母親朋說,只能跟我說,我珍惜這種友情,對於她的改變,我有些心疼、有些無奈。我知道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但卻鴕鳥地不肯深思。就算是洋文憑也不是說找工作就能找到的,就讓我在象牙塔裡再待一會兒吧!

    快吃完的時候,她沉默了很久,然後淡淡地告訴我,她的父母正在辦理離婚,因為她父親有了愛人。我大大地震驚了,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家是和睦的,雖然也有吵鬧的時候,但我做夢也沒想竟然會有第三者插足,尤其在她告訴我那女人還有一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兒子的時候。我沒有說話,能說什麼呢?我畢竟不是她的家人,儘管我的心為她絞痛。

    “晚上住在我家吧。”結賬的時候,我笑著說。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

    我們睡在一張床上,聊了很多幼時的趣事:她在自修課上看《尼羅河女兒》看得太過激動,一聲大喝讓全班都向她行注目禮;過年的時候拿了全部壓歲錢去買漫畫小說;她住在我家的時候半夜爬起來像小偷一樣就為了偷看電視……好多好多,現在一想起來仍然讓我們會心微笑。

    我儘量讓話題圍繞著美好的回憶打轉,因為我知道這樣才能讓她疲憊的心休息一下,放下社會、家庭的紛擾,今晚,就讓我們再做一回無憂無慮的花季少女吧!

    “你還在看小說漫畫嗎?”我問。

    “沒有了。忙著上班,忙著上課,忙著高級職稱,哪裡還有時間看這些。”她淡淡地說。

    我有些無奈。我是還在看的,父母總說我長不大,但長大了就不能看嗎?為什麼?

    她還年輕,心卻彷彿已經老了。我跟她同樣年紀,但我的心仍然保持著花季少女的幻想和美麗,最多再加上一些經過歷練的老練和通達。跟她比起來,我是幸運多了。

    她突然笑起來:“還記得以前看漫畫的時候,你總說想要成為穿越時空裡的女主角,去找一個對你死心塌地得一塌糊塗的古人做老公。”

    我也笑起來:“對啊,反正不可能實現,讓我想想也不行嗎?”我說的是當時我用來跟她抬槓的口頭禪,我們笑成一團。

    “其實回到過去也沒什麼不好,找個好老公,什麼也不用擔心快快樂樂的生活著。”她幽幽地說。

    我嘆了口氣,只能說:“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穿越時空不過是大家閒來無事的幻想罷了。就算真的穿越了時空,哪裡來那麼多好男人給你挑選?還不先給他們那個時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給挑完了?現代人在古代,有沒有生存能力都成問題,哪裡還有心思想著這些風花雪月的?再說了,古代人奉行三妻四妾,有權有時有貌的男人更是妻妾成群,怎麼可能像小說裡面一樣痴心專情!‘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話沒錯的。”我侃侃而談,知道她其實不過是想逃避現實生活中的苦悶和煩惱,只好變著方子開解她。

    她笑了笑,體會我的用心,轉了個話題:“你還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虧你看了那麼多言情小說。”

    “就是因為看得多所以才知道愛情的珍貴。我不是看破紅塵,只不過覺得緣分到了,你多也沒用,緣分不到,強求也沒用。”親戚朋友都說我該談戀愛結婚了,我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戀愛是談過幾次,但都沒有我想要的心動的感覺。一見鍾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如果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我是絕對不會委屈自己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的,這也許是我的一種潔癖吧?如果真的找不到有感覺的那個人,就這樣終老一生也沒什麼不好的。父母都是開明的人,沒有那種陳舊的傳宗接代的思想。我們這一家長我十多歲的堂兄姐們都已經成家生子,香火是沒有問題了;他們擔心我老來無伴,最多過兩年去領養一個孩子就是了。本來我就對婚姻的事情看得很淡,出國以後被外國人潛移默化更是堅定了我的信念。

    “你呢?有沒有碰到合適的人?”我反問她。她在這方面跟我是有些相似的,畢竟物以類聚嘛。不過她沒有我這麼“偏激”。

    “哪有空想這些啊,不過我們單位的那些三姑六婆有事沒事就學紅娘牽紅線,煩死了。”她抱怨地說。

    我“呵呵”笑了起來:“那你不是走了桃花運了?”

    “什麼桃花運啊!那些人成天吃飽了沒事幹……”

    細碎的私語飄散在空氣中,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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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穿越 第二章 穿越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張口結舌,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徹骨的寒冷,坐在空曠的雪地上一動不動。

    我不是在家裡的床上睡覺嗎?怎麼會來了這裡?這又是哪裡?

    極目望去,一片雪白,雪白的大地,雪白的樹林,前面的樹林中樹木早已落光了葉子,斑駁的枝幹被白雪裝扮著,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但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我敢肯定這不是在我家,甚至不是在廣東,因為隨著溫室效應、氣候變暖,不管全球氣候怎麼變也不至於把溫暖的南方變成嚴寒的北方,大陸被海洋淹沒倒是有可能。

    那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我發揮我看了上千本小說積累起來的“經驗”,開始猜測目前的處境:可能一,被某人綁架,因不明原因被帶到北方,又因不明原因被“棄屍荒野”;可能二,我因不明原因跨越空間,來到某個不為人知的時空,又因不明原因落到這荒郊野外;可能三,我因不明原因穿越時間,回到過去某個朝代,又因不明原因“降落”在冰天雪地中。

    一堆的“不明原因”堵得我頭昏腦脹,這究竟怎麼回事?還是我在做夢?我掐了自己一把,好痛!!

    太扯了吧?睡個覺也能睡出問題來?!是不是我再躺回去睡一覺醒來之後就一切恢復原狀?

    瑟瑟的北風吹過,我渾身一個激靈。看了看四周的白和身下的雪,透到骨子裡的寒冷這才衝入我的中樞神經,老天,我還穿著睡衣啊!

    當機立斷否認了再睡一覺的想法,這麼做百分之一的幾率我能夠回到自己的家裡和床上,百分之九十九卻會讓我成為冬天裡的一具屍。我站了起來,赤腳站在雪上感覺到冰冷從腳底傳到頭頂,很快卻有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如果我不趕快找到避風溫暖的地方,很快我整個身子都不會再有感覺。

    先把原因、地點之類的高層次問題放一放,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一個地方讓我活下去!!

    坐在門口的矮石墩上發呆,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三天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農戶,精疲力竭的我被他們救了,一碗薑湯,一碗清粥,好歹讓我活了過來。然後我終於弄明白,現在是順治十七年,具體是公元那一年,恕我歷史學得不好,不知道了。不過我倒是知道順治在位十八年,所以現在多半那位著名的董鄂妃就快要斷氣了。

    我怎麼也不明白,人家要穿越時空,要不被車撞、要不摔山崖、要不先死一遍、要不有什麼靈媒神仙寶石之類輔助,可說歷盡苦難、大難不死之後方才來到古代,怎麼我一覺就睡回來了呢?我一不上山二不拜佛,絕對不會為了救人跑到大馬路上等人撞,更沒有什麼傳家寶玉古怪鏡子之類的東西可以憑依,輕輕鬆鬆一覺醒來就到了古代,這也太過隨便了吧?——呃,剛來的時候睡在冰天雪地裡差點凍死是個意外,不能算數。

    早知道書上寫的穿越時空不過是些童話罷了。你看我現在一窮二白,沒有什麼俠客來救苦救難,也沒有什麼王公貴族讓我吃穿不愁,更沒有帥哥俊男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雖說我現在也是在別人家白吃白喝,可我那個叫慚愧啊!順治的治世並沒有什麼大的動盪,現在天下還算太平,但窮人家還是窮,像救了我的這戶人家就是典型,每天只能喝稀粥——那是真正的稀粥,裡面有幾顆米都能數出來——還有就是酸菜蘿蔔乾。據說,這還是貧民中生活比較好的了,至少能吃上米,所以儘管他們自己都勉強溫飽,還是很善良地收留了無處可去的我。

    其實我也很想幫幫忙的,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經濟學和商業管理的專業知識派不上用場,歷史只有在高三高考的時候才背得滾瓜爛熟,現在早就忘到了爪哇國去,也沒辦法憑籍它招搖撞騙混口飯吃,女工比如織布刺繡之類的更是一竅不通,唯一能做的只能做做家事擦擦桌子,連煮飯都因為沒有食材加上不會燒爐子而無法插手。真是鬱悶啊!想我堂堂一個大學生,又是出國洋鍍過金的海歸派,怎麼到了這裡就一無是處了呢?那些小說裡面的女主角穿越時空以後不是個個意氣風發上通天文下懂地理聰明得天下無敵救國救民的嗎?她們究竟怎麼做到的?難道知道自己要穿越時空了所以先通讀一遍《中國通史》?

    既然已經穿越了時空我就沒指望過很快能回去。且不說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怎麼來的了,按照小說裡的規律,哪個主角不是經歷一番生死或者完成了自己的“天定使命”才找到回家的路?雖然我不覺得自己會“天將降大任於我”,但也絕對不會眨眨眼就回去是肯定的,那我就要想想怎麼在這古代活下去才行了。至於會不會不能回去這個問題我拒絕思考,這裡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電冰箱沒有洗衣機,沒有我最喜歡的漫畫小說,更重要的事這裡沒有我的親朋好友。我不敢想像父母親朋發現我無故失蹤以後會是怎樣的悲傷失措,更不敢想像就此永遠留在古代的恐怖前景,只能鴕鳥地認定“不想就不存在”,雖然不符合學了十幾年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不符合唯物論辯證主義,可這種時候了誰還有心思管這麼多?!

    嘆了一口氣,發現我又發呆度過了一天,太陽向西該做晚飯了。站起身子準備去幫這家的女主人——林嫂做飯,卻聽見肚子裡一陣“咕嚕嚕”叫喚。因為心中有愧,也因為實在飯菜不多,我只能每頓飯都半飢半飽,人家已經為了我省出本來就很少的口糧了,我哪裡還敢挑剔放肆?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好歹出國的時候為了掙生活費在餐館裡當過服務生洗過盤子,如果能在這裡的酒家客棧之類找個類似的工作,也能補貼點家用——家用?沒錯,我現在把林叔林嫂一家當成自己家了,沒辦法,我在這裡無親無故,只能巴著他們家不放了,雖然他們家實在很窮。

    就這麼辦!我去問問林嫂有沒有辦法,實在不行的話就我自己上街去找。反正在英國這樣的事我沒少幹,我轉身走進房去。

    林嫂對我的主意當然是贊成的。吃飯的時候跟林叔說了,卻沒想到林叔堅決反對。

    “不行,靜茹姑娘是書香門第出來的,知書達理,雖然家道中落也不能去幹這種粗活兒。我林貴雖然沒讀過書卻也是個明理的人,這種事情萬萬做不得!”

    聽著他的話我不由啼笑皆非,當初為了編造身世,憑我堂堂碩士生的身份加上也讀了不少古文,就胡亂說了一個書香門第、家道中落的故事騙取他們的同情,沒想到古人這麼迂腐,這會兒倒是被自己套住了。

    林嬸很是不以為然,她顯然比她丈夫現實得多。雖然不反對收留我,但如果多一個人掙錢也是好的,我知道她雖然不說,卻對我每天白吃白喝難免有些怨言。我也不是古代無才有德的弱女子,對於攀附別人生活不感興趣。對我來說工作不分貴賤,尤其在這種古代能夠養活自己就是好工作,所以自己掙錢是絕對必要的!

    我笑了笑說道:“林叔,現在我家已經敗落了,我也再不是小姐命,老在這裡打攪你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我沒什麼別的技能,只能幫人家掃掃地洗洗碗,如果您真當我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就讓我盡點力吧。”

    林叔是個老好人,但在有些事情上卻是十分固執,就像這件事,他一點沒有轉圜的餘地:“靜茹姑娘,您這話可就不對了。您肯來我們家住那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氣,就算家道中落您也是貴氣之人,我們能沾點兒您的貴氣那是祖先保佑,哪能讓您出去做工呢?”

    我看他一點不知變通,額角隱隱發疼,早知道當初就不要編個跟他們地位相差太多的身世。

    林嫂的不悅之色愈發濃重,只不過因為不好當面駁了丈夫的面子才沒有發作出來。我看看她,又看看一旁林家八歲的兒子林有財,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這樣吧,林叔,既然您不肯讓我出去做工,那我免費教有財讀書識字可好?”看他們的家境不可能有閒錢供兒子讀書上學,他們不是很看重讀書人嗎?那我就叫這小子讀書好了。四書五經我不敢說,入門的《三字經》之類的東西我還是可以教的。至於學費,就全當我在這裡的食宿費了。我不敢說私塾夫子的酬勞就一定能抵得上這裡的吃住,但現在我也沒有別的法子。

    不過看到林家夫婦倆人驚喜的神情,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應該收取一點授課費了——那根本就是佔了大便宜的表情嘛!早知道就應該先去打聽打聽私塾老師的行情,說不定在這裡開家學館,從此就吃穿不愁了呢?

    旋又發覺這不過是空想。附近的孩子哪個不是跟林有財類似的情形?如果拿得出錢去學堂讀書,還能讓我在這裡賣弄?再說了,現在是清朝,連中華民國都沒到,誰家女孩子能夠成為夫子“傳道授業解惑”的?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林氏夫婦自然對我千恩萬謝,對他們來說如果林有財能夠讀書識字自然以後的出路就多了很多,萬一再考上個秀才舉人什麼的,撈個官做做他們家也就翻身了。對於他們期盼的眼神我是有些慚愧的,最多我只能叫他啟蒙知識而已,什麼四書五經論語孟子,我是絕對不成的,更別提教他應付科舉的八股文了。不過現在木已成舟,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到時候找那些封建教材來仔細研究一番,趕鴨子上架罷了。我就不信我堂堂商業管理碩士搞不定那些八股文!

    嫌林有財的名字太過俗氣,我苦想一夜給他改了個名字叫“逸風”,很像言情小說裡的名字,不過沒辦法,我從來沒有起名的經驗,唯一可以參考的就是看過的小說了。又給他仿照古人士子的規矩起了個字叫“子浩”。林氏夫婦當然沒有什麼意見,他們本就目不識丁才會起了個“有財”這麼爆俗的名字,對於我這位“夫子”當然是言聽計從的。於是從此後我就專心教林逸風讀書寫字,這個時候我還真有一點雄心壯志要把他教成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就算不是名動天下也要富甲一方才行。

    然而我的宏偉計畫在幾天之後就宣告破滅,原因在於隔壁的一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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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穿越 第三章 進宮
    “今天隔壁的魯家好像有什麼事?”我問著剛買菜回來的林嬸,從早上開始隔壁就又是叫又是鬧,吵了快一天了還沒個止息。本來這種世道,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不過經過了一天還在折騰,讓我實在不能不奇怪究竟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他們家閨女今兒個一早就被官府通知選中了宮女,過兩天就要送進宮去,這一家子正在鬧呢。”林嬸冷淡地說。這種事跟我們是沒什麼關係的。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魯家其實是滿人,按滿人的稱呼就是孛術魯,據說是從女真時期遺留下來的舊姓,也算有點淵源。不過這個姓氏可沒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他們跟一般的貧民一樣僅得溫飽,艱苦度日。滿人入關也有幾十年了,滿漢之間的分別在皇室貴胄、士人學子中雖然還很嚴重,但對貧苦老百姓來說卻已經意義不大,所以儘管街坊鄰里皆知他們是滿人,倒也沒生什麼事端。

    二月河的小說我是仔細拜讀過的,清宮戲也看過不少,自然知道清朝的宮廷裡面規矩其實極嚴,所謂漢女不得入宮,就算是侍候的小宮女也要至少出身漢軍旗。宮女二十五年一換,時候到了都要發配原籍然後遴選一批新的入宮。魯家的身份是決計不可能進入秀女的考慮範圍的,連各宮各院的貼身大丫頭也不可能有她的份,也就是說魯家姑娘只能夠成為一名卑賤無比的宮女,任人宰割,難怪收到命令以後他們如此哭天搶地。

    本來這是與我無關,但好奇心一起,我悄悄走到他們的院門前偷偷張望。

    只見那即將入宮的魯家閨女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伏在母親懷中猶自哭鬧:“娘,敏兒不要去,敏兒不要離開爹娘……”

    魯家大嬸也是眼淚汪汪看著自己的丈夫,泣道:“孩子他爹,這宮苑深深,是個吃人的去處啊!就算敏兒平安無事過完二十五年,那時年級已經大了,你叫她以後可怎麼過活啊!”說完與女兒抱頭痛哭。

    魯家大叔心煩氣躁,大聲斥道:“你道我想把女兒送到那種地方嗎?官府的命令已經下來了,難道要我抗命不成?如果逃避官責,到時候官府追究下來,我們一家人都要完蛋。”他罵得甚是大聲,一下子嚇住了哭喊的兩母女。

    “可……可是,這次皇宮選了那麼多人,就算少了個把兩個的,興許也沒人發覺……”魯家大嬸訥訥地說。

    “哼,你想得到好了。人再多也是編製成冊,到時候要一個個對證的,少了誰都能查出來。”魯家大叔哼了一聲說。

    “那……那怎麼辦啊……”魯家大嬸頓時沒了主意。

    魯家大叔嘆了一口氣道:“算了,這也是敏兒的命,就當是嫁了出去吧!總不能為了她,把我們全家都搭上。”說的是全家,眼裡看的卻是他們的兒子魯大連。

    女兒出了嫁就是潑出去的水,只有兒子能夠傳宗接代。古時候為了兒子買了女兒的事情比比皆是,魯家大叔又怎麼可能為了女兒而讓兒子陷於險境呢?我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卻也不予置啄。我對這種封建思想嗤之以鼻,但身處古封建社會,我也只能漠然視之。

    敏兒聽父親這麼說,更是痛哭失聲,哭了個肝腸寸斷。

    我在門口**著,突然一計上心頭來。

    敲了敲門,魯家大叔粗聲問道:“誰啊?”

    “是我靜茹。”我答道。

    “哦,是靜茹姑娘,快請進。”魯家大叔急忙走過來開門。出於對讀書人的敬重,雖然我只是個女子,這附近的鄰里還是都對我十分客氣。

    我走進院子,魯家母女忙著哭,沒工夫搭理我,魯大連呆呆地望著我,眼裡有著愛慕。我並不是什麼傾國佳人,只能說清秀而已,但是因為受過高等教育,自然也就帶著一些書卷氣,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知書達理,氣質自然跟一般的村姑不同,所以我在這附近還是很有一些仰慕者的——當然,我敬謝不敏!

    不理魯大連,看了看魯家母女,我向著魯家大叔說道:“今早聽說了官府的命令,要敏妹妹進宮當差,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先給大叔大嬸賀喜了。”說完我福了一福。

    果然,魯喜敏抬起頭來恨恨地蹬著我說道:“什麼喜事,不過是個破爛差事,你要想去你去啊!”她本是這裡的一枝花,但學識氣質皆遜我一籌,我來了以後就被我搶盡風頭,所以我倆之間一直不對盤。

    “敏兒!”魯家大叔氣惱地大喝一聲,然後又尷尬地看著我,“靜茹姑娘,你別往心裡去……”

    我卻故作驚訝地看著她,說道:“難道敏妹妹竟然不想進宮嗎?真是可惜了,這種好事我求都求不來呢!”我大為惋惜。

    “你……”

    魯喜敏剛要說話,卻被她母親搶過了話頭:“真的麼?靜茹姑娘你真的想進宮嗎?”她的眼中閃耀著希冀的光芒。

    我見魚兒上鉤,心裡得意一笑,表面上卻哀怨一嘆道:“想有什麼用?我家早已離散,皇宮怎麼選也選不到我頭上來了。”

    魯家大嬸急忙放開她女兒該抓住我的手道:“既然靜茹姑娘想入宮,何不代替我女兒呢?”

    魯家大叔愣了一下,隨即大怒道:“你說的什麼話?!怎麼能讓靜茹姑娘代替敏兒?!”

    “不打緊的,魯大叔。”我安撫著他,又轉過頭看著魯大娘,驚喜莫名地問:“真的麼?魯大娘你真的肯讓我代替敏兒?”

    魯大娘見我有應允的樣子,急忙連聲說道:“當然,當然是可以的,敏兒不想入宮啊!”

    “那太好了!”我歡叫道,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欣喜。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雖然在林家我用授課來代替房租飯錢,但林家的收入並未增加,我仍然過的是半飢半飽的日子。一連十天半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是飢腸轆轆,有些時候還餓得睡不著覺,我都快支持不住了。正在想著怎麼也要多掙點錢好歹能吃飽,這就送上門一個機會。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進宮去做那地位卑下的小宮女是永無出頭之日,我可沒有這樣的顧忌。這種身份對我來說剛剛好,據我所知最近這些年頭並沒有什麼重大的宮變,所以只要我規規矩矩不要犯錯,就能平安無事並且吃飽穿暖,遠離皇宮中的政治鬥爭更是讓我沒有心理負擔。二十五年的時間?無所謂啦!就當是一份二十五年的勞工合同吧,反正我也沒想過結婚生子,這在現代古代都是一樣的。而且說不定什麼時候我睡啊睡的,一覺醒來又回到現代呢?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按照小說的規律,什麼地方來的就在什麼地方回去,也就是說我要回到當初醒來時候的地方才能回到現代。可是當時我又凍又亂,只是拼了命想活下去,根本沒記住那是什麼地方,根本無從找起。再加上後來問過林叔以後,他說那邊是皇家的御用圍獵場,這回更加沒了指望。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天走了半天沒見半個人影,但林叔說那裡全年都有御林軍嚴密把守的,我只能猜測是因為剛下完雪那些御林軍都縮回去偷懶了還沒出來。但是這幾天都是風和日麗,再沒有下過雪,我怎麼混進圍獵場去?就算進去了,我還要慢慢找那個地方,恐怕還沒找著就被御林軍逮起來然後一刀“咔嚓”了!打了個哆嗦,光想就夠可怕的。但是如果入了宮,總有機會去到那圍獵場的吧?這不比我一個平頭老百姓自己混進去強?

    魯家大叔看見我們兩個就要達成“協議”,一連聲說道:“胡鬧!胡鬧!靜茹姑娘,你是讀過書的人,怎麼跟著我家婆子一起胡鬧?這冒名頂替的事情幹不得啊!”

    我勸著他道:“魯大叔你別擔心,我有分寸。您看我現在孤零零一個人,無家可歸,也沒有半個親戚朋友,就算頂替了敏妹妹也不會有人察覺。況且我想要進宮,敏妹妹不想進宮,如果我代替了她,你們一家也不用受骨肉分離之苦,兩全其美,皆大歡喜,怎麼不好呢?”

    “這……”魯家大叔有些心動,“可是萬一查起來……”

    我眼珠子一轉,說道:“這好辦,只要你們一家盡快離開京城,到時候就算官府相查也查不到了。”

    魯家大叔猶豫了半晌,看見妻女渴盼的眼神,終於一咬牙道:“好吧!就拼了這個安身之地,我們走吧!”

    魯大連眼見事情就要鐵板釘釘,急聲叫道:“爹,娘,不可以啊!”跑了我的媳婦怎麼辦呢?我想這是他沒說出的話吧?

    魯家大嬸瞪了他一眼,厲聲道:“閉嘴!難道你要看著你妹妹進宮受苦嗎?”

    魯大連一向孝順沒有主見,被母親一罵就不敢說話了,只能難過而又委屈地轉過了頭。

    就這樣,我頂替了魯喜敏的名字,成為皇宮裡面不起眼的螺絲釘。現在我的名字是孛術魯•;喜敏。

    晚飯時分告訴了林家夫婦我的決定,林嬸是頗為擔心的,她也認為入宮做宮女並不是一件好事;林叔只是嘆了口氣說道:“姑娘畢竟不是尋常人,不是甘於這種生活的。”便再不說話。我知道他誤會了,卻也並不說破,只是笑著謝了他們這些日子的照顧。倒是林逸風對我戀戀不捨,他當我是他的親姐姐,我也有些捨不得他,但想到終究還是要分離的,只不過時間長短而已,便又釋然,安慰了他半天。

    接下來的幾天我背過了孛術魯的族譜,儘可能多教了林逸風一些漢字,又佈置了一些功課,忙忙碌碌中時間飛快地過了。隨著入宮時間的臨近,我知道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家人,也不由有些悵然。然後,那一天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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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穿越 第四章 賭約
    宮女到底不像秀女那樣嚴格,不需要集中起來進行“職業培訓”,只是分到了各個宮裡院裡再由那裡的老宮女嬤嬤們教導該守的規矩。

    有點來頭的,有些閒財的,早就塞了包袱給負責分配工作的公公嬤嬤們,挑了個殿上的差事,雖然微不足道,總好過落在偏遠的角落裡從此被人遺忘。貧窮如我當然沒什麼能力去hu-i'lu別人,於是被分到了御園西面的乾西。據說明末天啟皇帝時,成妃李氏得罪了當權的太監魏忠賢,被由長春宮趕到御園西面的乾西,一住四年,所以這邊也算得上是冷宮,相當冷清。不過這正合我的心意,安安靜靜、平平安安過日子。可是這麼一來我又怎麼想辦法去圍獵場呢?我犯了難。仔細考慮一番,我有了計較,反正皇帝也不會有心思大冬天地跑去打獵,我還有時間呢,一步一步來吧。

    宮廷的生活真的是淡得出水,尤其我們這種偏僻宮洛小小宮女更是一天到晚重複地勞作、睡覺、勞作、睡覺,以前在林家還可以跟林逸風和附近的小孩們打打鬧鬧,這裡卻被上頭的公公嬤嬤們管著,既無聊還不准人找消遣,簡直要把我憋壞了。況且我是知道皇宮的可怕的,稍一行差踏錯就要掉腦袋,更加不敢太過放肆。

    當然日子也不可能完全這麼一板一眼,我們在這裡至少還是有一樣“飯後消遣”的,那就是“八卦”!皇宮裡的八卦本來就多,人多嘴雜,封也封不住。那些成天條條框框的公公嬤嬤們也不大在意我們聊八卦,事實上很多八卦還是從他們口裡傳出來的,所以就算我不去打聽,源源不斷的“皇宮動態”還是會很快自動傳到我的耳朵裡,雖然有些嚴重失真就是了。

    “曦敏,聽說承乾宮的鄂妃娘娘薨了。”紫玉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她是跟我一塊兒進宮的小姑娘,今年十六歲,算是我的妹妹,跟魯喜敏同年。我實歲已經二十三了,她本該叫我一聲姐姐,但我既然頂著喜敏的名字進宮,年齡也就跟著改成了十六。好在我是一張娃娃臉,個子又小,說我只有十六歲倒也沒人反對。進宮以後我嫌“喜敏”這個名字太俗,自行把“喜”改成了“曦”,反正是同音字,無所謂。

    因為年紀輕的關係,她還體會不到人生的殘酷,也沒被這枯燥的宮廷生活抹去了生氣,所以一直都很活潑,對於外界諱莫忌深的宮廷秘事更是有著極大的興趣,我所知的八卦大多是她向我轉述的。這乾西只有我們兩個年齡相仿,自然也就成了好朋友。

    “是麼?”我的反應有些冷淡。這裡的活計並不重,挑水劈柴之類的自然有太監們去幹,我們也就是掃掃地細細衣服之類的,但皇宮裡畢竟地方太大,我們今天已經掃了一個早上的地了還沒掃完,雖說我們沒有盡心全力去做是主要原因——太快掃完就沒事幹了,更無聊——但一上午都做同一件事也未免太無趣了。我掩著嘴打了個呵欠。

    “聽說皇上獨寵鄂妃娘娘呢,這回子娘娘去了,不知道皇上會有多傷心!”小姑娘不用我的熱情回應,自然有自說自話的本事。花季少女哪個不懷春?她們平日裡就最喜歡才子佳人、恩愛夫妻的故事,如今這故事居然發生在這皇宮內院,早被她當成了現成的說書故事,天天追蹤報導也不嫌煩。

    “是啊。”我懶懶地應付。接下來應該就是順治受妖僧行森的迷惑要出家當和尚——這“妖僧”可不是我說的,二月河先生說的——然後玉林秀勸說未果,順治禪位於康熙,年僅八歲的聖祖登基了。

    這些話當然不能說,所以紫玉看我不接茬,就再接再厲自己說下去了:“萬歲爺可真痴情啊!如果能有人這樣對我,我便是死了也甘心啊!”

    我敲了敲她的頭,笑謔道:“小丫頭思春了。”

    紫玉馬上紅了臉,嗔道:“什麼小丫頭,你不跟我一般兒大嗎?再說了,進了這宮門,這輩子也就算完了,思春又如何……”她的聲音低靡下去,情緒低落了下來。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原以為她天真不知世事,現在看來倒是我錯了。

    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古人並沒有我這麼開放的思想,對一個女子來說嫁人生子就是人生的全部,如今我們卻要在這深宮中虛耗青春,對她們這些小姑娘來說確實是一輩子都毀了。

    沉默地掃著地,我感到心裡十分壓抑,想說些什麼來調劑一下氣氛,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我本就不是個能言善道的人啊!

    好在紫玉並沒有自怨自艾多久,很快又振作起來,嘰嘰喳喳接著說道:“聽說皇上想要出家呢。皇上儀表堂堂,若真的出家了多可惜啊!”

    我不禁佩服。難得她連這種八卦都能探聽出來,我印象中不是孝莊皇太后下令封鎖了消息嗎?

    也許是剛才的窒悶作祟,一句話不該說的話就這麼莫名其妙冒了出來:“皇上儀表堂堂?你又知道了?”我笑了一下,“不過就算儀表堂堂又如何?他注定要出家為僧,你就別指望了。”

    本來這裡地處偏僻,又通常只有我們兩個女孩兒家,所以有些時候說話時不用顧忌太多的,但我忘了這裡是皇宮內院,有些話就算是獨自一人也不能說的,剛巧最後那句話就屬於這個範疇。

    “你……”

    “你怎麼知道的?!”一聲飽含怒氣的叱喝跟紫玉詫異的詢問同時發出,並掩蓋了她的聲音。

    我們都嚇了一跳,轉頭看去,一個粉雕玉琢的公子哥出現在前面的宮牆處。他大約七、八歲模樣,頭戴暖帽,身穿雪白的對襟馬褂,披著雪白皮裘,腰帶綴以寶石,俊秀可愛的臉龐上因為氣怒而泛著紅潮,明亮的眼睛中閃著尊貴而凌厲的眼神,讓人不覺在這小小孩兒的面前愣是感覺矮了一截。

    紫玉有些驚豔於這小公子的風采,又有點為他的氣勢所迫,結結巴巴、有些心虛地問:“你……你是誰?”

    我卻暗叫不妙。這皇宮裡頭正常來說不是宮女就是太監,那可是清一色的制服,而這個小孩身穿錦服腰掛玉珮,顯然非尊即貴,而從他為我的話大怒的情況看來,很有可能是那些阿哥們中的一位。我不由後悔不迭,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口呢?!

    那小孩卻並不理紫玉的問話,也不怪責她沒了規矩,只是怒氣衝天向我走來,一面大聲問道:“我問你為什麼說皇阿瑪一定會出家為僧?你有什麼證據?!”

    如果說一聲“皇阿瑪”肯定了我的猜測,那麼接下來的一聲“三阿哥”則嚇得我魂飛魄散。我腳下一軟,很沒骨氣地跪在了地上,只覺得渾身冰涼,不知道如何是好。耳邊恍惚聽到紫玉的聲音,連聲喊著:“奴婢該死,三阿哥恕罪!”的話,便也忙跟著喊。

    “三阿哥,您怎麼跑這兒來了?皇太后召您過去。”另一個小孩的聲音傳來。

    只聽三阿哥玄燁冷哼了一聲說道:“這裡有個刁奴,竟然滿口渾話說皇阿瑪必定會出家,我定要告訴皇祖母好好治她!”說罷轉身便走。

    我只覺得晴天霹靂,我怕就怕的這個啊!孝莊那個女人多厲害,多心狠手辣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讓玄燁這麼一說,我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還不如去闖圍獵場呢,至少不會跑都沒得跑就人頭落地啊!

    我此刻恨死了自己的口沒遮攔,急忙大聲說道:“皇上自幼尚佛,如今又痛失愛妃,萬念俱灰之下,又怎能不興起出家的念頭呢!”

    玄燁聽我一說,果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偷眼覷他,只見他雖然力持鎮定,但眼中卻掩不住驚慌之色。畢竟是個小孩子啊!

    “你……你胡說!皇阿瑪還有額娘,還有皇祖母,還有我們這些阿哥,他不會拋下我們走的。”

    我聽得出他話中的張皇,他說的這些連他自己都不確定。

    我豁出去了,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努力控制著聲調說道:“三阿哥有沒有興趣跟我賭一把呢?”就看這一把了,我賭在玄燁的小孩兒性上。

    果然玄燁走了回來,疑惑地問:“賭?賭什麼?”

    “奴婢以為皇上必然會出家,三阿哥自然是賭皇上不會出家了。”

    “你……皇阿瑪怎麼可能會出家?!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才不干。”他說著,語音中掩不住驚惶,是怕這一語成真。

    “難道三阿哥怕輸嗎?”我故意激他。

    “胡……胡說!我怎麼可能會輸!賭就賭,誰怕誰?!”畢竟是小孩兒,沉不住氣。

    我喘了口氣,只聽玄燁又問道:“那你輸了便如何?我贏了又如何?”

    書上說玄燁天資聰穎果然沒錯,腦筋轉得飛快。同時我又不禁哭笑不得,看看他問的是什麼話?“你輸了?我贏了?”怎麼說都是我輸嘛!

    當然我不敢跟他抬槓,想了想說道:“如果奴婢輸了,任憑三阿哥處置;但若奴婢僥倖贏了,請三阿哥忘了今日之事。”

    “就這樣?”他疑惑地看著我,“如果你贏了不要求賞賜嗎?”

    他們這些皇親貴胄自幼養尊處優,他小小年紀怎麼想得到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能置人於死地啊!如果這事傳了出去,我就算有再多的金銀財寶也沒命花!

    我點點頭道:“奴婢不敢多貪,只求三阿哥不要說出今日的事去。”

    玄燁又看了我半晌,終於點點頭道:“好吧,那就這麼定了。如果皇阿瑪沒有出家,看我怎麼收拾你。”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跟我說了這半天話,現在他雖然口出威脅卻沒有了開始時的那種殺氣。

    “三阿哥!”我見他轉身就走急忙叫住他。

    “幹什麼?”

    “三阿哥,今日與奴婢的賭局懇請三阿哥千萬保密,若是傳了出去這賭局可就辦不成了。”讓人知道了順治還沒落髮我就該落頭了,還賭什麼賭?

    玄燁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他見我的眼光瞟向他身邊的小太監,會意道:“小六子,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跟別人說,皮繃緊囉!”

    “喳!”小六子趕緊一躬身,畢恭畢敬地答應。

    玄燁這才滿意一笑,轉身走了。忽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的名字是孛術魯•;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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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穿越 第五章 僥倖
    “曦敏,你可真有本事,居然敢跟皇子打賭。”紫玉崇拜地看著我,玄燁走了以後又變回了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有本事?我哪有什麼本事,那是趕鴨子上架!如果我不跟他打賭,轉個眼兒就得死在這宮裡頭;打了賭,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我覺得有些精神透支,頭暈暈的,腳肚子還在打顫,站不起來。老天!康熙不愧是歷史上有名的君王,如今他才八歲,又沒登基就有這種氣勢了,難怪以後能殺鰲拜,平三番,收台灣,人們常說“以小見大”,這個詞絕對沒錯!

    紫玉把我扶起來,仍喋喋不休地問著:“不過曦敏你怎麼這麼有把握皇上會出家?”

    “有把握?誰說我有把握了?”我苦笑。清朝正史從來沒說過順治皇帝出家,這都是後人們想像出來的情節,誰也說不清真假,要不我怎麼說“有一線生機”呢?現在就盼人民群眾的智慧真的無窮,順治真的是出家走了,不然我的腦袋馬上就要落地。

    “你沒把握?那……”紫玉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想太多了,幹活吧。我還不一定輸呢。”現在的幾率是五十五十,我還沒有絕望。

    ****

    年關到了,我不禁有種荒謬的感覺。因為時間上的混亂,這時離我在現代過春節還不到三個月,半年以內過兩次春節,恐怕沒人有這種經驗吧?

    宮裡並沒有什麼喜慶的氣氛,順治皇帝要死要活鬧著出家,主子們個個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思過新年?連帶著下人們也不敢露出半點歡慶的樣子。不過在我們這皇宮一隅,我和紫玉兩個小姑娘倒是置辦了些酒菜,一起吃吃喝喝權當過年了。

    現在已經是順治十八年正月,不管這位皇帝老哥是死是出家,都會在這兩天見分曉。如果我不幸輸了,這也就是我在人世間過的最後一個年了,怎麼能不好好慶祝一番?紫玉是不知道我的心思的,只是單純為了過年而興奮著,讓我好不羨慕。

    我不會喝酒,所以沾了一點就醉了,夢裡看見現代的爸媽,親戚朋友,我哭著喊著撲向他們,卻總有一道看不見的牆阻擋著我。突然爸媽他們不見了,玄燁出現在我面前,俊美的小臉上淨是猙獰,然後一把大刀揮過來,我看見自己的頭掉了下來。

    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身上濕透了,臉上也滿是淚花,紫玉伏在桌邊睡著了沒有醒來,我看著滿屋的淒清淚流不止。在英國的時候還有飛機可以隨時回家,如今卻是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惶恐的感覺再次充滿心間,說不定明天我就要死了,卻連父母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我感到空寂的絕望。

    第二天紫玉因為宿醉起晚了,我一個人打掃著諾大的庭院。她醒了以後很不好意思,再三向我道著歉,我卻並不在意。她並不知道現在我的每一天都像是撿來的,天天都恐懼著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需要用不停做事來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然我會瘋掉。有時候我不免想到那位寫《康熙大帝》的二月河先生,都是他亂寫野史導致我的歷史知識嚴重混亂,不然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如果我真的死了定要向他索命。但我其實也明白這不過是我無端由的遷怒,不然無法度過這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

    就在我成天的胡思亂想和猜疑中,日子飛快地過去了。紫玉現在也發現我的情況不對,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勸我也無從下手,只好儘量不打攪我、分擔我的工作。少了她的呱噪,少了我的人氣,這地方更加死氣沉沉了。

    終於有一天晚上,我再次失眠後又來到屋外的石坎上看著月亮發呆,卻發現空氣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有人,躲在房子的陰暗處。

    雖然死到臨頭,我畢竟還沒有死,看到這種情形也不由得嚇得渾身顫抖、呼吸困難。

    “誰……誰在那裡?”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人影慢慢從陰影裡走出來,藉著月光我看見那是玄燁,他神色慘然,臉色蒼白,站在那裡像個遊魂。

    “三……三阿哥,出……出了什麼事了?”我更加恐懼了,雖然“非人類”的嫌疑已經洗清,但……老天!別是順治皇帝真的歸天了吧?!

    他淒然看著我,不說話,卻慢慢移到我身邊,我顫巍巍站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他抱住我,把頭埋進我懷裡。

    “三……”我嚇了一跳。

    “皇阿瑪……皇阿瑪真的走了……”他悶在我懷裡說話,還帶著哭聲,我費了好大勁才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然後全身發涼。

    走了?這可是個怎麼說都通的詞啊!

    “皇,皇上他……”死了?出家了?我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皇阿瑪,真的對玄燁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佛法真的那麼偉大嗎?”他繼續哭著,與其說是問我不如說在問天、問地、問自己。

    我一下子鬆懈下來,猛然來襲的頭暈也沖不掉我心中的欣喜——我贏了!!

    感謝上帝!感謝如來佛祖!感謝觀世音菩薩!感謝二月河先生!……

    我覺得腳發軟,怎麼也支撐不起全身的重量,想要坐下卻被玄燁抱住,動彈不得。

    他抱著我,無聲地哭泣著,想必是忍了很久了,現在才發洩出來。我定了定神,感受出他心中的悲苦,憐憫之情洶湧而來,終於也伸手抱住他。

    可憐的孩子,眼睜睜看著父親拋下他而去,在宮人們面前又要裝出皇家的尊嚴,雖然孝莊皇太后疼他,但目前的情形一塌糊塗,這個女強人也沒有什麼時間和精力來照顧孫兒的情緒吧?他的母親又只知忙著鞏固地位,所以他才回到我這裡來哭。

    我曾經跟他打賭順治皇帝已經會出家,對他來說我應該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吧?我一開始就看出了這場悲劇,就算他哭倒在我懷裡我也不會奇怪,他也不算丟臉,所以才來找我的吧?

    我沒有說話,事實上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好輕撫著他的背讓他哭個痛快,等他哭聲漸歇,便摟著他在石坎上坐下來。他依舊伏在我懷裡,什麼都不說。

    我又呆呆地看著月亮,感嘆人生的奇妙。大半個時辰以前我還擔心跟他的打賭輸了會一命嗚呼,現在卻抱著他坐在這裡幫他排解憂愁。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麼?”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問我。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低頭正好迎上他好奇的眸子。很好,哭過以後他的神情好看多了。

    “是沒什麼好看的,不過看著月亮陰晴圓缺,就好像人生的起起伏伏一樣,雖然每個月都是相同的變化,卻從來沒有過相同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死裡逃生讓我太有感觸,竟然跟這個八歲的小孩談論起人生來。

    “你說的是蘇軾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句嗎?”他抬頭望著我。

    我訝然看著他,笑著緊抱了他一下,說道:“也可以這麼說。”看著他迷惑不解的眼神,不由好笑自己居然跟個小孩談論這種深奧的問題,於是笑道:“等你以後長大了就能體會了。”

    他的精神顯然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聞言也不追問,又低下頭去,半晌又問道:“皇阿瑪,他真的不管我們了嗎?”

    我愣了愣,說道:“應該是的吧。”連皇位、老母、妻子、兒女都拋下了,夠狠!

    “他真的就這麼狠心?”

    我又愣了一下,不得不說句公道話:“他不是狠心,恰恰相反,他是太多情了。”

    “多情?多情是好是壞?”他又抬起頭來問我。

    我說不出話來了。多情是好是壞,應該是因人而異的吧?如果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多情無疑是沒有過錯的;但對於一個君王,多情卻可能成為他致命的弱點。作為一個皇帝,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他最優先應該考慮的不能是自己的私情,而應該是天下的大理。當一個君王把私情凌駕於天下的時候,離天下大亂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順治皇帝拋妻棄子,一直以來我都是頗看不慣的。作為一個君王,他沒有背負起天下的責任,反而為了自己而逃避責任;作為一個丈夫,他為了一個女人而令眾多后妃孤寂一生,沒有肩負起丈夫的責任;作為一個父親,他置眾多尚未成年的兒女於不顧,失去了做父親的資格。在我眼裡,順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然而作為一個男人,對心愛的女人痴心至此,我又能說什麼呢?同為女人,如果有人也對我這樣痴心不改,應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了吧?

    “作為一個皇帝,多情不好;然而作為一個男人,多情未必是錯。”最後,我也只能這樣回答他。

    “為什麼皇帝就不能多情呢?”他皺著眉頭,顯然無法理解。

    我覺得我瘋了!居然在這裡跟一個八歲的小孩討論“多情”的問題,天曉得這小子什麼時候才會懂得“愛情”這個詞的含義,什麼時候才能弄懂“多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1 21:25
第一部 穿越 第六章 “幸運”
    雖然很詭異,但皇子的問話是不能不答的,於是我說道:“皇帝的愛不應該是給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皇帝應該愛天下,愛天下子民。當皇帝的愛集中在一個地方的時候,其它的地方就沒辦法顧及了,這個時候就會出亂子。”

    “出亂子?出什麼亂子?”

    讓我死了吧!這個玄燁怎麼這麼麻煩啊!早知道不應該同情他,趕快趕他走才是正確的。

    他察覺了我的不耐煩,眼中浮上一層受傷的委屈,我心裡一痛,竟然捨不得這精雕細琢的臉上有半點悲哀。天!我一向對可愛的小孩沒有抵抗力,當初《天才寶貝》裡的小實足足讓我瘋狂了大半年。

    輕柔地把他抱在懷裡,不顧他小小的掙扎,我嘆了口氣,決定捨命陪皇子了。

    “君王多情易誤國,古有褒姒的一笑傾城,唐明皇的安史之亂,今有吳三桂一怒為紅顏,你父皇遁入空門,這些都是很好的例子。”作為一個皇子,一個就要成為皇帝的儲君,這點歷史常識應該有吧?

    他本來乖乖偎在我懷裡聽我說話,此時抬起頭來辯駁道:“皇阿瑪說了,吳三桂降清實際上是為了功名利祿,陳圓圓不過是個藉口。”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開去,點了點他的額頭說道:“對,你說得對極了。不過,你應該認識到君王是不能多情的。”

    他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又看著我問道:“那為什麼普通男人就可以多情呢?”

    “因為普通男人不用管理天下,他的愛不用分給天下百姓,自然可以專注一人。”我嘆了口氣,“事實上,哪個女人不希望能夠得到自己心上人全部的愛呢?”

    “你的意思是說,皇帝就不可以愛妃子,不可以愛母親,不可以愛兒子了嗎?”他又問。

    “為什麼不呢?妃子、母親、兒子都是皇帝的臣民啊!自然也是要愛的,卻不能獨愛。況且,皇帝三宮六院,龍子眾多,不論專愛了誰,對其他人都是傷害。一個男人,要麼不招惹這許多女子,只愛一人,用盡全心去愛;既然已經招惹了那還不如不愛,人人都是一樣的,沒有誰多一點少一點,雖然有些悲哀,卻是最好的解決之道。皇帝生來注定不會一夫一妻,所以不應該多情、不容許多情。”最後這段話是我的真實想法。人人都說皇帝博愛,在我看來,一份愛,哪裡能夠分成那麼多份分給那麼多人?分了,那是謊話,欺騙自己也欺騙那些可憐的女人;不分,皇帝的身份職責不允許他獨愛一人。所以常人說愛上帝王的女人是最不幸的女人,我深以為然。

    玄燁用晶亮的眼神看著我,忽又問道:“那你呢?如果你是皇帝的女人,你想要皇帝多情還是無情?”

    我一愣,竟不知該怎麼回答好。想了想只能說道:“不會的,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帝王的女人。”

    “如果你真的成了皇帝的嬪妃呢?”他不依不饒。

    我想了又想,無奈道:“我畢竟不是皇帝的嬪妃,所以想像不出那個時候是什麼光景,真的無法回答;而如果我成了皇帝的嬪妃,當局者迷,我想更不可能得出什麼結論了。”我苦笑。

    突然我發現我們的話題已經循著奇怪的軌跡走到一個奇怪的方向,不由警覺起來,不想再多說。我放開玄燁,站起身來恭聲說道:“三阿哥,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快回去休息吧。”

    玄燁有些失望地也站起來,看了看我忽然說道:“曦敏,你到我身邊來服侍我可好?”

    我嚇了一跳,脫口問道:“為什麼?”

    玄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因為我覺得你好像我姐姐,而且你懂得好多,皇祖母和皇額娘都不會跟我說這些,其它人又都怕我更不可能跟我說這些,也只有你會這樣跟我聊天了。”

    我有些汗顏,怎麼拿一些現代人的意識來灌輸給康熙皇帝呢?同時也有些心動,如果要到圍獵場,在玄燁的身邊絕對比在這裡掃地強。但是旋又想到宮闈的傾軋,爾虞我詐,不由又退縮了。

    “多謝三阿哥賞識,但奴婢出身卑微,怕是沒有資格在三阿哥身邊侍候。”我恭敬地說。

    他的臉上又露出失望的表情,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高興地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說完就跑了,也不給我勸說的機會。

    “唉……”我眼睜睜看著他飛快地跑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玄燁啊玄燁,看在我好歹跟你說了一晚上話的份上,你可千萬別害我啊!!

    ****

    如果說原來我不知道自己對壞事的預感都多靈驗,那現在我知道了。

    幾日前宮裡發喪了,說順治皇帝忽然惡疾,龍御歸天,三阿哥玄燁立了太子,其母佟妃當了太后,孝莊便成了太皇太后。

    這日,忽有一個趾高氣昂的老太監來找我,對我說了一句“太皇太后宣你”之後也不問我的意思就拖著我走了。我本也知道這時代這地方皇族要我們這些丫頭幹什麼是不需要徵詢我們的意見的,卻總是有些怨氣在心裡。想來我並沒有真正適應這個時代,所以才會那麼放肆地對待皇子玄燁。宮裡本就沒有自主,我警惕自己。

    孝莊平百無事幹嘛召見我?聯繫起幾日前玄燁說過的話,我大致上心裡有底了。走進慈寧宮,只見雕花樓閣、珠寶珍玩,將諾大的房子裝點得貴氣不凡,跟我那乾西自是沒法相比。這才知道為什麼大家爭著要來這些主子們住的地方了,房間好,在這裡掃地打水也舒坦吶!

    這話當然是說笑,不過這裡的氣氛有些凝重,我不得不想些有的沒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時也是心裡惴惴,不知道見了孝莊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

    進得屋去,只見滿屋子都是侍立的宮女太監,只有一個穿著繡牡丹袍的婦人坐在前面,必定是孝莊了。雖然很好奇她的長相,不過我更珍惜自己的小命,當下頭也不抬,隨著領路的太監下跪道:“奴婢參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萬歲萬歲萬萬歲。”

    孝莊也不讓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從沒這麼跪過的我覺得膝蓋開始刺痛發疼,不由在心裡罵罵咧咧起來。這時孝莊終於發話了。

    “抬起頭來。”

    我急忙抬頭,看清了這個歷經三朝的厲害女人的長相。只見她面容端麗,許是宮裡面保養得體,竟然一點不顯老態。腰背仍是筆直的,看起來甚是精神,此刻雖然表情平緩並不見威壓之氣,但皇家的氣勢還是隱隱散發出來,讓人不敢仰視。我暗暗讚嘆這古時候的帝王之家真是有些名堂的。

    “你就是孛術魯•;曦敏?”她問我,聲音不怒而威。

    我忙又低下了頭,恭聲說道:“是的。”

    “倒是個清秀的丫頭。”孝莊漠然說道,“聽說你跟太子——三阿哥玄燁相處不錯啊!”

    我心裡一驚,忙道:“奴婢不敢,太子是主子,奴婢是奴才,奴婢只知道盡心盡力服侍主子。”大汗,這樣說該沒什麼錯吧?

    孝莊又隔了半晌,把我一顆心吊得七上八下,這才又說道:“你可知太子跟我說,要你去身邊服侍?”

    我就知道,玄燁真是我命裡的魔星,碰上他準沒好事!

    “奴婢不知。”我急忙拜伏下去。

    “不知?哼!”孝莊冷笑一聲,“那是誰跟太子說些不三不四的混賬話蠱惑太子?!”

    我嚇得魂飛魄散,忙顫聲道:“回太皇太后,太子殿下問奴婢的話,奴婢不敢有絲毫隱瞞,不得不答啊!”

    “你倒是有理了。那我問你,你說先帝必然出家又是怎麼回事?”

    我要死了!此刻我恨死玄燁,不是答應了誰也不說的嗎?

    我只覺得呼吸困難,話也說不流暢了,但還是斷斷續續,掙紮著說道:“奴婢……奴婢只是覺得,皇上自由崇尚佛法,又是個多情的人,對鄂妃娘娘一往情深,如今娘娘仙去,難免不會心中鬱結,萬一一個想不開,就此斬斷塵緣出家避世也不是不可能的。”

    孝莊又不說話了,我直冒冷汗,頭也暈暈的,卻不敢真的暈過去,不然就當真玩兒完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變了個話題,問道:“聽你的用詞,倒是讀過些書的?”

    我愣了一下,忙答道:“是。”

    “四書五經讀過嗎?”

    “只略知一二。”上語文課的時候學過零星的篇章,現在也全忘了。

    “你跟太子說得頭頭是道,我倒是問你,如若你成了皇上的嬪妃,你是要皇上愛你呢,還是不愛?”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對玄燁可以語焉不詳,對孝莊總不能這樣吧?

    剛要說話,我一瞟眼看見孝莊眼中利芒閃動,心裡一驚,突然明白過來,脫口的話在嘴邊繞了個圈兒就變成了另一個說法。

    “回太皇太后,奴婢出身低微,從不曾指望受到皇上寵幸,就算皇上有意,那也是於禮不合,不符祖宗規矩,奴婢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女人哪,沒進宮之前個個都是這麼說,要真皇上臨幸了,誰還記得這些話呢?”

    “奴婢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如他日有違此言,必遭天誅地滅。”我急忙賭咒發誓,心中稍定。這種誓言我是從來不信的,如果真有老天爺,當初我概率論怎麼會考了兩次都沒及格?

    聽了這句話,孝莊沉吟半晌,然後問道:“你們家是哪旗的?”

    “回太皇太后,是鑲紅旗。”好在我背過魯家家譜。

    “既是旗人,便也罷了。你以後就在玄燁身旁侍候,好好服侍主子,不然仔細你的腦袋!”

    “奴婢領旨。”我鬆了口氣,可算度過這關了。

    以為孝莊沒什麼事了,等著跪安,卻聽見她又道:“記住你對太子說過的話,皇帝只能有大愛,不可有私情,明白了嗎?”

    “是。”我突然弄懂為什麼孝莊肯讓我這出身低下的宮女去服侍尊貴無比的皇太子、以後的皇帝,實在是順治皇帝為情所困、遁入空門嚇怕了她,非得要找個看得“通透”的人看住她的寶貝皇孫不行。我深得玄燁信任,又發下毒誓不會入宮為妃惑亂宮闈,豈不是最好的人選?

    “跪安吧。”

    我千盼萬盼,總算盼來了這句話,於是勉強支持著退出慈寧宮,看著幾乎喪命於此的高高宮牆,心裡一放鬆腿上就沒了半點力氣,加上跪得太久氣血不通,當下軟軟坐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11 21:25
第一部 穿越 第七章 受寵
    徹徹底底梳洗過,換上簇新的宮裝,淡淡上了些脂粉,我竟看來多了幾分麗色。不過底子擺在那裡,究竟不是個美人的料,我倒也無所謂。

    見我一夜之間攀了高枝,往日裡對我吆三喝四的人們突然轉了性阿諛備至,我不由好笑。不過這也難怪,這深宮大院的人比草賤,如果得罪了主子們身邊的紅人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事,誰能怪他們呢?

    跟了新主子自然要搬到他的寢宮去,臨走之前紫玉這丫頭哭得稀里嘩啦,這裡就我跟她合得來,我走了她沒了說話的伴兒,自然傷心。加上我們兩個同時進宮,如今我苦盡甘來,她卻仍然留在這偏僻的地方苦度終生,叫她怎麼能不哭呢?

    我是明白她的意思的,談了口氣終是答應她有機會跟玄燁說說把她也調過去,但卻明說我這是皇家特例,可一不可二,就算她去了,也是個最低下的小宮女的份。其實如果我夠明智是不該心軟的,雖然她現在天真無邪沒什麼心機,在這皇宮內院待久了卻難免有變。看到昔日跟她一樣的人在主子面前大紅大紫,自己卻仍舊是個卑賤的宮女,如果她心存怨恨背後捅我一刀那可是得不償失。偏是我終究不忍心她淒苦的模樣,只好先打點著,或者事情並不會像我想像的那麼壞,或者我突然哪天就回去了呢?見步走步吧。

    心裡感慨,這才進宮多久啊?竟然就學會了疑神疑鬼、勾心鬥角。以前心無城府的快樂時光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來到乾清宮,我便被帶去見玄燁,他原在書房裡寫字,聽說我來了便扔下筆跑過來拉著我的手笑道:“你可來了。我就說我有辦法吧,看,你這不是過來我這邊侍候了嗎?”

    我看著他,不知該恨他還是謝他,恨他是因為他差點讓我命喪慈寧宮,謝他卻是因為我不得不承認在他身邊我更有機會去圍獵場找回家的路。於是我只能苦笑。

    他可以任性,我卻不能亂了規矩,於是輕輕掙開他的手,行著宮禮說道:“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他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禮。我要你就是因為你不像別人那樣怕我,敢跟我說實話,今後也要這樣,對我來說你就像親姐姐一樣,你也不用跟我來這些框框套套的。”

    “奴婢知道了。”我恭聲答應,卻並不敢造次。如果我真的跟他沒大沒小,這安逸日子絕對是過不長久的。況且有誰的姐姐給弟弟行禮弟弟還接受得理所當然的?可能他沒注意到這些,但皇家的威嚴又豈是可以隨便跟下人結交的?恐怕在他內心深處仍舊是看不起我的吧?伴君如伴虎,倘若他哪天覺得我的實話辱沒了他的身份,一怒之下砍了我的腦袋那可就冤枉大了。所以呢,玄燁今天的這番話我還是不要當真的好。

    於是我在乾清宮住下。因為我是玄燁欽點的侍女,隱隱在眾宮女中竟然成了領頭人,他走哪裡都要我跟著,偏生這小孩子本來就調皮,一天到晚東跑西竄的,也累得我跟著他顛來跑去,兩三天裡去過的地方竟然比我來到這裡之後走過的路加起來都多。他是小孩子精力旺盛,我這把老骨頭卻飽受折磨,叫苦連天。

    玄燁畢竟只有八歲,難免頑皮搗蛋,身邊的人惟恐他有什麼萬一總是勸這勸那,讓他很不自在。我雖身為他的貼身侍女,卻奉行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並不似別人一樣處處限制他,因為我知道康熙必然會安安穩穩執政六十一年終老天年,絕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也就懶得去操那份閒心。誰知他竟因此認定我終究不同旁人,待他也是赤誠真心,於是更加寵信於我,我的吃穿用度都跟別的宮女不同,高了她們一個級別,也時常有些賞賜,都是些值錢的物事。玄燁年幼還沒有妃子,所以他身邊的女人現在竟然就屬我最為得寵。

    雖說我並不稀罕這些東西,但誰不想吃好的穿好的?再說那些值錢的賞賜存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萬一以後有什麼事情,我也有應付的資本不是?於是我歡歡喜喜收下這些東西,妥妥帖帖藏起來,同時心裡又有些遺憾:可惜古代沒有投資工具,不然以我的本事讓錢生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沒曾想我的貪財舉動看在玄燁眼裡又有了不同的解釋,他單純以為我小心翼翼收藏這些東西只是因為這是他的賞賜,當下更加高興,賞賜得愈發多了。

    我才不管他心裡怎麼想,反正有錢給我我是絕對不會往外推的,於是順理成章收下了。但天下畢竟沒有白吃的午餐,被玄燁寵信的代價就是他事事都要我親手服侍,從穿衣戴帽,到tu0'y-i就寢,連讀書寫字都要拉上我給他研墨鋪紙,可苦了我這從沒侍候過人的二十一世紀新新女性,一天到晚不得閒倒也罷了,那繁雜紛亂的宮中規矩更是弄得我頭昏腦脹,鬱悶得想shā're:n。好在玄燁的乳母孫氏倒也善良溫和,手把手教著我宮裡頭的各種規矩;我也知道如果做錯一點,說不定什麼懲罰就要來了,於是也拿出當年高考的氣勢和毅力,愣是在最短時間裡學會了所有基本的禮儀規定,這才不至於總是手忙腳亂——忘了說一句,玄燁可是非常喜歡看我手忙腳亂和因為不懂規矩鬧出的笑話的,我總是懷疑他要我寸步不離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至於其它的規矩和禮儀,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學完的,只有以後慢慢來了。

    登基大典漸漸逼近了,玄燁卻沒有一絲緊張的情緒,也難怪,就算他以後是名傳千古的聖祖皇帝,現在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兒,你能指望他有多少危機意識責任感?

    不過今天他反常地沒有讓我跟進跟出,一大早跟小六子兩個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若是換了別的貼身宮女早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亂轉了才是,我卻根本沒放在心上。不是我沒有責任心、忘恩負義,實在是老天注定玄燁一輩子平平安安有驚無險度過他的帝王歲月讓人嫉妒得眼紅,不需要我多此一舉擔這份閒心無病**。

    所以我美美地睡了一覺,然後就喜滋滋地清點我的私人財產,樂得合不攏嘴——在現代的時候我天天做夢都想變有錢人,沒想到居然在這古代實現了我的理想。雖然現在還只是些珠寶首飾不是真正的錢財,可是珠寶首飾是可以賣錢的啊!如果我把它們拿回現代,這些古董能賣多少錢啊!!天,想起來我就激動!我當下決定在內衣裡縫個袋子把它們都裝上,免得哪天又睡回去了來不及帶走。

    我公然怠工沒人敢指責我,滿屋子的宮女太監誰不知道我最得玄燁寵信?我心安理得在暖閣裡面偷懶,這暖閣共有九間,本是因為乾清宮過大,所以隔出來讓后妃們進御的。玄燁沒有后妃,又因為要隨身照料他,便賞了一間給我住。

    正靠在床榻上昏昏欲睡,孫嬤嬤走了進來輕聲說道:“姑娘睡下了?”因我受寵,她平日裡待我也甚為恭謹,別人說她守規矩、循規蹈矩,我卻以為她是個知進退的聰明人。

    忙爬了起來笑道:“不曾,嬤嬤請坐下說話。”說著親自把她讓到桌旁坐下,又斟了一杯茶。她畢竟是養了玄燁八年的老人,在玄燁身邊的份量不是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可以比的,她對我恭謹我卻不能恃寵而驕,j-in'g0ng中多少人就是這樣把命丟掉的!

    孫嬤嬤見我這種態度,口中連連推辭說:“不敢,姑娘是侍奉太子爺的,我怎麼擔當得起。”臉上和眼中卻是極高興的。

    我見狀笑道:“哪有什麼擔當不擔當的,您是太子的乳母,德高望重,就算太子也極尊敬您,我們這些晚輩更是應該多向您學學才對。我是貧寒人家出身,見識淺薄,巴巴兒地指望著您教誨指導呢,在這兒您就像我的親娘,女兒給親娘奉茶,有什麼不對的?”一番話既奉抬了她在玄燁那兒的地位,又表示了對她的討好,還順便巴上了這個玄燁身邊的老資格,說得孫嬤嬤心花怒放,當下樂滋滋地接過了茶。

    “不知孫嬤嬤找我何事?”我坐在她旁邊,切入正題。

    孫嬤嬤聽我這麼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談了口氣說道:“姑娘,你也是外邊進來的,當知道一進了這j-in'g0ng啊,就算是跟家裡絕了緣了。我當初倒也沒想到,居然家裡人都還惦記著我,打發人來看我。我老啦,如果能夠在走之前看到家裡後繼有人,也有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好笑:難道《康熙大帝》裡面蘇麻喇姑的角色竟是由自己來扮演的麼?旋又奇怪,難道魏東亭真有其人?難道這個人真的是孫嬤嬤的兒子?

    別怪我什麼事都要拿來跟《康熙大帝》和《康熙王朝》對比一下,實在是我對清史研究不多,雖然背過清朝的大體發展和大事件,但對康熙、雍正、乾隆的印象卻全部來自二月河的小說和改編的電視。

    我笑了笑,說道:“孫嬤嬤說笑了,您身子骨健壯,太子也離不開您的照顧,哪會說去就去了呢?不知您娘家什麼人來看您?人家遠道而來,我們應該好生照拂才是。”

    這番話暗示我並不推托她的請求,孫嬤嬤喜笑開顏,說道:“是我侄兒,名叫孫威,今年十八歲,習得一身好武藝。”

    原來並不是魏東亭,拿這個人畢竟是捏造的了?不過這孫威倒是跟魏東亭一樣是個武人,也差不了多少啦!我心裡想著,笑道:“原來如此,那倒是少年英雄了。”其實我哪裡知道他是英雄還是狗熊?不過既然是孫嬤嬤的侄子,就算不用我說玄燁也不會虧待他,孫嬤嬤也未免太過謹慎了。

    又說了一會子話,孫嬤嬤站起來告辭,說還有活計。我扶著她走到門前,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孫嬤嬤的家裡人,太子想必也是想見見的,不過這兩天宮裡頭忙著登基大典,亂糟糟的,太子恐怕也沒那個心思。不如等登基大典過了,我再跟太子說說。”反正就算現在說了玄燁也不能做什麼,還沒當皇帝呢,沒權。

    孫嬤嬤點頭笑道:“還是姑娘玲瓏心思,怪不得太子如此喜歡姑娘,依我看哪,姑娘遲早是娘娘命。”

    我愣了一下,突然覺得荒謬得可笑。我打了玄燁十四歲誒!雖然現在頂著孛術魯•;曦敏的名字所以名義上只有十六歲,可我絕對不是戀童癖啊!再說了,等玄燁有本事娶妃,最早也要十三四歲吧?那時候我多大了?——如果我倒霉地那個時候還不能回到現代的話,基本上我拒絕去想這個可能。

    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我淡淡一笑道:“嬤嬤看您說的,我出身低微,怎麼可能成為妃子?況且我在太皇太後面前發過誓,絕對不會成為皇帝的嬪妃。”

    孫嬤嬤愣了一下,她絕對想不到還有這個波折在。為什麼我要在孝莊面前發這種誓言,她見慣宮中風浪自然一想就明白,當下臉色蒼白,冷汗淋漓。我笑了笑,說道:“孫嬤嬤,我們都是太子身邊的人,唯一的職責就是盡心服侍太子。不該我們想的,我們就不能想;不該我們說的,我們也絕不能說,您說是麼?”

    “呃……對,姑娘說得對。”孫嬤嬤擦著臉上冷汗,倉皇地去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冷笑,原以為我也像其他人一樣巴望著飛上枝頭做鳳凰,誰知馬匹拍到了馬腿上。若是孝莊知道了她今天的話,她小命難保。

    感謝我吧,我不是個多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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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