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世家】舊愛晚成,寶貝別鬧了! 作者:殷千城 (已完成)

 
li60830 2019-4-20 17:40: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4699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0 這種時候了,專心點!
    他沒吻她,碰她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行不行。

    喬桑榆迷糊著不知如何應對,只是在他的身體覆壓上自己的時候,反射性地往旁邊滾了滾,想要讓給他一個位置,卻被祁漠拉回來,張手張腳地平躺在她身下。

    “嗯?”她困惑地抬頭看他。

    “脫啊!”祁漠對她的床上反應有些無語,這麼青澀又木頭的床\技,她當真是混娛樂圈的嗎?還是習慣了這種時候被男人“服務”琺?

    可他像是會為她服務的人嗎?

    低咒了一聲“麻煩”,祁漠微微支起身子,大掌主動尋到她的腰際,掀開衣物去解她的腰帶……她的腰身纖細柔軟,皮膚細\嫩光滑,讓祁漠的心神微微一蕩。

    不可否認,她的身材很好!皮膚也……很好!

    褪去她一身的外套衣褲,床上的喬桑榆只著內、衣、褲,盡顯完美的身形……祁漠只覺得喉頭微微有些干澀。他想:一定是剛剛扳動她花了不少力氣,要不為何明明開著恆溫空調,他還覺得熱呢?

    “環著我。”他的呼吸微喘,氣息已經明顯開始不穩,大掌握住了她的細腕,往自己的身上放,“幫我脫。”

    也該她了!

    “哦……環……”她口齒不清,閉著眼睛喃喃地應,小手乖順地探入祁漠的睡袍,去抱他精壯的背。可是她抱不住他,於是手掌無意地在他的背上摩來摩去……

    僅僅是如此皮膚摩擦而過的簡單觸覺,祁漠還是舒服得吸了口氣。

    他躬身,正想調整一個更適合彼此的位置,卻沒想到前一刻還溫順的小手,後一刻卻像貓爪一樣突然伸出尖利的爪牙……他只來得看到她的眉頭不耐地一皺,然後陡然用指甲,狠狠地剜了他一道。

    祁漠抽了口涼氣,yu望頓時消了大半。

    “你幹什麼?”他扶正她的臉頰,箝制著她的下巴用力搖晃了一下,“喬桑榆,你故意的?”她到底醉了沒有?

    然後,他就發現她是真的醉慘了!

    “啊?”她被點名,才睜眼看過來,雙眼中儘是迷離,甚至連身處何方都忘了,“你叫我……幹什麼?”

    “你的手!”他微怒,拉出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抓我幹什麼?你的床上習慣?”

    “手……”喬桑榆眯著眼睛盯著自己的手,卻沒聽明白祁漠的問題,很快又默默地閉上眼睛,低喃了一句“手”,似乎又陷入了酒醉的夢裡。

    看來,是真的醉了。

    “算了。”祁漠趴在她身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氣悶了許久,索性將她的胳膊扔到一邊,“……還是我來吧。”

    *************

    由他主導,不需要她的“回應”,能乖乖配合就好。

    他俯身下去,扣住她胸前的柔軟,開始輕輕地揉,繼續為自己找感覺。長指繞到她的後背,指尖輕微一抵,便推開了那排金屬的暗扣,於是那粉色的一點一併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呼吸一緊,將它也包裹在掌下,卻不由加快加重了揉捻的力道,讓它在自己掌下更紅潤,更挺li。

    很快,他便再度血脈憤張。

    原以為可以順利地直搗黃龍,但是在他蓄勢待發的時候,卻還是遇到了瓶頸。相當大的瓶頸!她連配合都不會!

    “撐開啊!你這樣我怎麼做?”

    “這邊放鬆,抬高一點!”

    他的指導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她的身體僵硬著,根本不知道如何配合他的需求。祁漠有些惱然,身為一個男人,他甚至想強著做好了!盡快弄完就好!

    可是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聲——

    “祁漠?”她抓了抓他的胳膊,這回倒是認出了他是誰,迷離的眸中帶著誠懇和無助,“我想吐……”

    “嗯。”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額頭上已帶著一層清晰的薄汗,依舊專注著用力,想要把di褲從她的身上脫下來。對於喬桑榆的話,他完全報以忽略的態度,淡淡地又補充一句,“做ai的時候,別說這種噁心的話。”

    可是,下一秒——

    “嘔……”

    tang

    “碰!”

    祁漠從浴室出來,狠狠地甩上浴室的門,憤怒的情緒都在關門的巨響中。

    他終於“再次”把自己清洗乾淨!卻也徹底失了所有的yu念。他真的是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描述她的精準——她能準確地保證只吐在他的身上和床下,根本不弄髒她自己和大床……

    他真是服了!

    喬桑榆,你故意的吧?

    他蹙眉轉頭過去,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已鑽入被子裡,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看樣子是睡了過去。祁漠懶得和她再計較,只是有些不忿:喬桑榆,你一開始就睡覺不行麼?非要惹出那麼多事來!

    祁漠心裡想著豁達,面色卻依舊難看,他在房間裡踱了幾圈,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剛拆開的那個酒店的“用品筐”——這都是酒店準備的附加用品,剛剛他拆開,從裡面拿了個t,但是沒有用……

    他抬腳過去,心煩地從裡面撈了一包煙,點燃了狠吸一口。

    “叩叩!”

    繚繞的煙霧從口中噴出來的同時,房門上傳來輕微的叩擊聲。

    “祁少,”接著,下屬的聲音便從門外響起,“您要的衣服,我送過來了。”

    “知道了。”他輕應了一聲,直接滅了煙,過去開了門,卻在接過下屬手中袋子的下一刻,冷然地瞥了一眼示意,“你在外面等著。”

    “呃?”

    正打算匯報的下屬一愣:為什麼要在外面等?

    他以最快的速度換完了衣服,又恢復了那個俊逸清爽,氣質卓絕的祁漠。

    抬腳想要離開,卻在眼角的餘光掃到她時,他又不由停了腳。

    喬桑榆還睡著,她對於外界的一切完全無知無覺,只是剛剛似乎動過,一條腿這回伸出了床外……她的睡相,似乎不怎麼安靜。

    “走了。”他走過去幫她拉好了被子,說出她根本聽不見的告別,看到她的眉頭緊鎖著,眼角似乎還帶著淚光,他不由走上前,用指腹幫她一一抹除,“好吧,剛剛的建議是騙你的……用不著那麼拼。”

    “多爬幾個男人的床”這種方法,的確不是適合每一個人。

    她聽不見,只是反射性地躲了躲,側頭避開他的指尖。

    祁漠失笑。

    他索性張開五指,肆意地在她的臉頰上拍了拍:“有什麼好躲的?要是我剛剛不怕噁心,我們都已經做完了!這回算是你欠我的!不過……”

    祁漠起身,眼底的笑容逐漸收斂,話鋒一轉:“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

    走出房間,他的眸色已恢復冷清和暗沉。

    她只是一個“插曲”,在他的生活中並不能影響半分……

    “祁少,飛機已經在等了,您先上車吧。”下屬加快了腳步跟上祁漠,在一旁說著,“我去幫您把房退了。”

    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可是,他剛想轉去前台的方向,原本在前面走得飛快的祁漠陡然停腳,轉頭喝住他:“退什麼房?直接跟上來!”

    “但是……”

    “我趕時間。”祁漠攏了攏外套,不給下屬任何反駁的機會,話題索性一轉,“g市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哦,是這樣……”

    下屬立馬又追了上去

    翌日。

    喬桑榆睡到很晚才醒,刺眼的陽光照射到了她的眼睛,她低吟了一聲,想要用手去擋,稍稍一動,便清醒了所有的神經,然後猛然翻身坐起——

    頭疼欲裂!

    她這是在哪兒?

    昨晚怎麼了?為什麼……她沒有穿衣服?

    記憶漸漸回籠,她想起來昨天去的酒吧,想起來自己一心買醉,想要找慕遙哭訴,但最後來的卻是祁漠。然後,她記得祁漠帶她來了酒店……

    記憶中最後的那點印象,是祁漠撐在她的身上,而她難受得想吐。

    然後,她完全想不起來了,好像一整夜身下都是澀澀漲漲的痛……

    喬桑榆猛然掀開被子!

    純白色的被面上可見清晰的血痕,很大的一塊,到現在還是濕的……她來大姨媽了!喬桑榆一時間有些無措,煩躁和無措的情緒接踵而來:所以她到底是和祁漠做了,還是沒做?

    這些血,是大姨媽?還是裡面夾雜著她的第一次?

    她想不起來!

    也根本不會打電話問他!

    所以到底是怎麼樣?喬桑榆憤然地一拳捶在床上。

    眼角的餘光偶然看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東西——那是一個撕開的t,塑料的包裝已經被扯開,但是裡面的東西卻還好好的放在塑料包裝上,顯然沒有用過。

    她的眼中湧起一抹希望:沒有用過?是不是代表他們沒有做過?

    但是下一刻她只覺得更噁心!

    如果祁漠沒有用t直接做了……她覺得更噁心!

    況且,她都已經這樣了……有記憶的那一段,她就已經沒有衣服了!做和沒做還有什麼區別?

    她沒辦法為自己洗白

    喬桑榆花了好久的時間清洗自己,又花了好久的時間把昨天的衣服穿回身上,然後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她從未那麼瘋狂放縱!

    她一直嚴於律己,自尊自愛,可是……想到這裡,她的鼻子便不禁有些發酸。

    這個樣子,喬桑榆沒法回家,她也不想回家。她回了自己在a市買的房子。這裡還是她以前大紅大紫的時候,自己節省下錢來買的,八十幾平的套間,不算大,但是裝修卻很溫馨。

    以前,為了她進娛樂圈的事情,家裡和她劃清界限,為了避免被狗仔跟蹤,她都沒辦法回家住,所以買了這裡。沒想到現在,這裡又再次成了她的避風港……

    **********

    這裡很少有人來。

    可是沒想到,這回她回來,遠遠的就看到門口蹲著個人……是蔣旭揚,他蹲在這裡等她。聽到她的動靜,他連忙從地上站起來,俊臉上都是驚喜:“桑榆,你回來了?昨晚聽說你來找我,但是……”

    但是他沒有等到她。

    後來,他主動去找,整整一夜,也沒有找到她。

    “我不找你。你有

    事?”看到他,喬桑榆便不由冷了臉,她轉身逕自掏出鑰匙開門,沒有任何搭理他的意思,“有事就直說,沒事就請走吧。”

    “先進屋吧。”蔣旭揚有些腳麻,尷尬地笑笑,想要跟她進屋。

    喬桑榆就止住了他。

    “有事站外面說完,我家不歡迎你。”她驕傲地仰頭,“或者打電話發信息給我,我會回覆你的。如果昨天取消婚禮這種事,你也能打電話先跟我說一聲,我會更感激你。”

    蔣旭揚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被她損得不知如何回覆。

    而喬桑榆已把他丟在門口,轉身進了屋。她把自己的包往沙發上一扔,反射性地拿出手機看,卻發現手機早就沒電了,屏幕一片黑暗。蹙了蹙眉,她只能折回玄關充電。

    插上電源,按下開機鍵,她發現蔣旭揚還站在門口沒走。

    他還沒點自知之明嗎?

    “你……”喬桑榆想要繼續開口諷刺她,手機卻在此時“叮咚”一聲,發出提示音。然後便是不停地“叮咚”和震動,關機後的未接電話和短信太多,屏幕正在不停地自動翻滾。

    她反射性地轉頭去看,卻在看到上面的內容時,不由噤了聲。

    都是來自於他的。

    148個未接電話,290條未讀短信,都是來自於蔣旭揚。而他剛剛站在門口,面對她“打電話或者發短信”的諷刺,對於自己昨晚的數百個短信電話,隻字不提。

    “我……找不到你。”喬桑榆低著頭,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也猜不到她此時的情緒。蔣旭揚怕是自己的短信打擾到她,聲音中不由多了絲歉疚,儘量放柔了語氣和她溝通,“你昨晚去了哪裡?”

    喬桑榆沒答話。

    “我找了你一夜……我很擔心你。”他說的是實話,開口的同時,試圖去握她的手。可是肌膚相觸的下一秒,她便快速地收手,整個人再度回神,依舊是冷傲恨他的模樣。

    “蔣旭揚,”她叫出他的名字,冷冷地提醒他,“我們的關係,還沒有親密到互報行蹤吧?”

    蔣旭揚的臉色尷尬了一下。

    頓了頓,他才繼續開口:“昨天,我和我們倆的爸媽都溝通過了,婚禮會暫時推遲,我想給我們彼此更多的時間……我想讓你慢慢接受我。”

    他說得很多,聲音很誠懇。

    可是喬桑榆覺得好可笑:主動權都在他們手上,什麼都是他在做主,任何變動挨罵的都是她,到頭來,他卻反而說是為了她?他和她商量過嗎?他憑什麼有信心,她會接受他?

    她嫁給他還不夠嗎?還得培養著接受他愛他?

    “你說完了?”喬桑榆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反而因為他的這些話,氣得呼吸微微急促,頭也似乎更痛了幾分……如果說剛才只是心裡的難受,現在她的身體也跟著難受了!

    “說完了就請滾吧!”她甩手想要關門,這回蔣旭揚卻是抵住了門。

    他似乎要強衝進來。

    而喬桑榆原本就不舒服,被他這麼用力一推,反而身體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頭又疼又暈,她的額際迅速滲出了一層虛汗,連她也沒搞清是怎麼回事,便整個人天旋地轉起來了……

    “桑榆!”

    最後聽到的,是蔣旭揚緊張的聲音。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1 我們重新開始!
    她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

    手背上有些涼,喬桑榆眯著眼睛看過去,看到了插在手上的輸液針管……頭頂還懸掛著一個輸液瓶,裡面的液體滴滴答答的落下來,進入她的血管。

    “是葡萄糖。”她正疑惑著,蔣旭揚在另一旁出聲解釋。她一回頭,便能看到面色溫和的他:“醫生說你低血糖。桑榆……你多久沒吃東西了?琺”

    她暈倒的時候,臉色蒼白得可怕,他嚇得以為出了大事,抱著她一路狂奔來到這裡祧。

    還好,只是低血糖。

    不過,依舊讓他心疼。

    喬桑榆蹙了蹙眉:她不記得了!從前天籌備婚禮,到昨天結婚被放鴿子,她一粒米都未進,昨晚喝了很多酒,但是好像又吐掉了……她這算是多久沒吃東西?

    她抬頭,正想說“不記得”,可目光撞上蔣旭揚眼中的關切時,心中不由又是一陣煩悶,於是已到喉間的話,脫口而出時變成了:“用得著你來操心麼?”

    他們沒關係,用不著他來管!

    說出口,她便把臉別向了一邊。

    蔣旭揚的心中一刺,面色尷尬地張了張嘴,想要說點其他的,眼角的餘光看見那瓶葡萄糖,正好解了圍:“快沒液了,我去叫護士過來。”

    *****

    護士很快過來。

    外人不知道兩人的關係,護士在拔完針以後,也是很自然地朝蔣旭揚示意了一眼:“家屬,幫忙按一下針孔,五分鐘不出血了就行。”

    “好!”

    喬桑榆本想說自己來,蔣旭揚已起身繞了過來,從護士手中接過她的手。

    護士退了出去,喬桑榆沒抽回手,目光看著蔣旭揚,眼底有著震然——因為剛剛在他側身讓護士過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的背!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後背有明顯的殷紅從襯衫的布料中滲出來……

    像是血。

    一道一道的血痕,像是崩裂的傷口,看得有些觸目驚心。

    “你……看我做什麼?”她直視過來的目光,讓蔣旭揚有些不自然,目光游移著躲閃。

    “你的背是怎麼回事?”喬桑榆皺著眉,淡淡地問,見蔣旭揚躲閃著不肯說,她的臉色一沉,最見不得拖拖拉拉的模樣,連嗓音也凶了幾分,“說啊!”

    蔣旭揚自然是順著她的,不過對於背上的傷,他完全避重就輕:“我爸打的。”

    眼見著喬桑榆面色難看,他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連忙繼續補充,試圖緩和氣氛:“這個很正常的啊!我爸又不是第一次打我,不疼的……以前我挨打,你不還見過的嘛,血多傷口小……”

    試圖調節氣氛的話,說到一半卻突然一靜,兩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這涉及過去。

    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回憶。

    蔣旭揚的心中有些難過,他很懷念當年彼此的關係。那次他挨打,她在他的出租屋裡為他上藥,他能故意裝作疼得哇哇大叫,求著她“輕點”、“要吹吹”……這是戀人間才有的特權。

    而喬桑榆的沉默,是因為歉疚和難堪——她記得他當年挨打的原因!因為他執意從家裡搬出來,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因為他想每天給她買早餐,接送她上下學……他是因為她挨的打,但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時候的他……的確很好。

    她花了所有的時間去恨他,唯有這個時候,才在不經意間想起來:他們之間也曾有過美好!

    “桑榆,”他在良久以後才出聲,喃喃地叫出她的名字,坦誠,“是我做錯了事情。那件事……徹徹底底是我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在此時承認了錯誤。

    這麼多年來,他一次承認那件事是個“錯誤”,不再用“年少不懂事”、“男人都會這樣”、“當時忍不住”這種藉口搪塞……他給了她這麼多年最想聽的道歉。

    喬桑榆怔了一下沒來得及開口,正想說話,卻又被蔣旭揚搶了先。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他生怕從她的口中聽到拒絕,尷尬地扯了扯唇角,幾乎是以逃離的方式避開,“那個……針孔按得差不多了!我先幫你去買點吃的墊墊胃。”

    tang

    病房裡頓時安靜下來。

    喬桑榆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木然,也有些落寞——

    她對蔣旭揚到底是什麼感情,她自己早已說不清。她一直以為是恨和不屑,一直覺得他沒責任心,連個有擔待的道歉都沒有……可是現在有了。他承認了錯誤。

    那麼她呢?

    她卻已失去了原諒的資格。

    為什麼,就偏偏差了這麼一晚?他對不起她,她也在昨晚對不起他了……

    祁漠說什麼“這樣你們就平等了”,簡直是個混蛋!而她居然在醉酒的情況下信了他的言論!怎麼可能平等?他們兩個平等不了,一樣骯髒。

    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蔣旭揚!

    “現在好些了吧?你男朋友呢?”護士進來查房,很自然地環視了一圈,然後繼續,“剛送你過來的時候,他嚇得臉色比你還白……以後記得按時吃飯,低血糖也是很危險的。”

    她絮叨著叮囑了幾句,不忘最後補充:“等你男朋友過來,你們就一起回家吧,沒什麼問題了!”

    “嗯,謝謝!”她點頭道謝,笑容卻很牽強。

    她的心情實在笑不出來。

    蔣旭揚……蔣旭揚……她和這個男人的關係根本理不清楚!她失去了那種可以高高在上鄙視他的資格,她應該怎麼和他相處?

    喬桑榆沒等他回來。

    護士離開後不久,她便自行跳下了床,穿鞋走了出去……

    醫院離自己的房子很近,喬桑榆直接走路回來,沿途還逛了個菜市場,拎了不少的水果蔬菜。她告訴自己:一切很正常!她活得一如往常,沒受到任何影響!

    另外,她依舊愛生活,依舊對自己很好,她依舊是堅強獨立的女人!

    用積極的心靈雞湯一路催眠著自己,喬桑榆儘量讓自己時刻保持正能量,可是還沒走到家門口,就發現這種正向的鼓勵根本就沒有用——她的心情依舊怏怏的!買了這麼多東西,卻什麼都不想做,寧願泡麵頹廢……

    她沒心情。

    “你回來了?”剛走到家門口,蔣旭揚卻突然從樓梯間出現,他的呼吸很急很喘,應該是一路奔跑過來,因為她去了趟菜市場,他才會趕到了她的前面,“買了這麼多東西啊?”

    他走過來,順勢幫她拎著,一副熟稔自然的模樣。對於她的不辭而別,蔣旭揚隻字不提。

    “我……”

    喬桑榆的面色有些尷尬,剛想找藉口解釋先走的事,他卻突然從口袋中拎出鑰匙晃了晃,搶了先,揚唇而笑:“你家鑰匙剛我收著呢!幸虧我跑得快,要不你就被鎖外面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2 萬一她有了他的孩子……)
    蔣旭揚進了她的房子。

    他讓她到客廳先坐,然後自己把她買的水果蔬菜拎進廚房,很快裡面便傳來水洗的聲音……從頭至尾,蔣旭揚坦然自若,頗有宣兵奪主的意味。

    “水蜜桃?”他洗完了桃子先端出來,疑惑著順勢低喃了一句,“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吃桃子的……琺”

    喬桑榆一愣:她根本不記得自己買了什麼!剛剛在菜市場隨便抓的祧!

    她有些錯愕,有些慌亂地抬頭看向蔣旭揚,可他的目光比她更慌——視線相觸的那一秒,他便連忙躲閃著避開,生怕拿了她的主意,觸怒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她。

    “你吃,你吃……”他尷尬地扯了扯唇角,牽強一笑,趁她趕人之前往廚房跑,“我去做點東西給你吃!”

    *****

    客廳裡只剩下喬桑榆,以及那新鮮帶水的桃子。

    喬桑榆沒有吃。

    她只是靜靜地坐著,聽著廚房時不時發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稍稍一抬頭,便能看到蔣旭揚忙忙碌碌的身影——他是不懂廚藝的,至少在大學的時候,他是不會做飯的。

    如今,很難想像當年天天拎外賣的大男孩,也會置身廚房,熟稔平靜地洗菜做飯……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喬桑榆才突然意識到:眼前的蔣旭揚,真的不是當年的蔣旭揚了!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慚愧,又有些難過。這種感覺就好像誰都在進步,唯有她還停留在原地,就這麼默默地恨了他好多年……到頭來,卻是連恨他的資格也沒有了。

    想到昨夜的放縱,想到記憶中的瘋狂,她就惱恨得幾乎掐死自己……

    她罵蔣旭揚沒擔待骯髒,她又何嘗不是?

    起身,喬桑榆終於忍不住走過去,站到了廚房門口:“蔣旭揚。”她叫他,聲音冷清平靜。

    “快好了!”他正把洗完的菜下鍋,迸濺的油花燙得他瑟縮了一下,又手忙腳亂地拿鏟子撥弄,“這個菜馬上就能炒完的,肚子餓可以先吃桃子。”

    “我想和你談談。”他的態度有著明顯的躲閃意味,喬桑榆卻是直截了當。可是話一出口,蔣旭揚又往鍋裡加了一點水,試圖用“刺啦”的響聲,蓋過她的聲音。

    “關於我剛剛從醫院離開,其實是因為……”她從頭開始,想要和他說個明白。

    “我知道的!知道的!”蔣旭揚卻是連連點頭,快速地搶了她的話,卻又避重就輕,“因為你肚子餓了嘛,外面的東西難吃又不衛生……我知道的。”

    很顯然,他不想談。

    他清楚喬桑榆對他的態度,給她機會說話,就是給她機會攤牌……他怎麼肯?

    “好,那我等你燒完。”輕嘆一聲,喬桑榆先走了出去。

    ******

    接下來的時間,對彼此來說都是煎熬。

    原本動作麻利的男人,此時變成了怏怏的模樣……蔣旭揚在儘量拖延時間,躲閃著她對他說出“恩斷義絕”的那一刻。他不想失去她的。

    “桑榆,”良久,他終於關了火,沒帶任何的菜隻身出去,面色很是凝重,“你讓我先說完。推遲婚禮的事情,是我提出的,我保證和彼此的爸媽解釋清楚,不會找你麻煩。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你不想結婚也沒關係,我可以等,多久我都心甘情願。我只是希望你別那麼快否決我,你試試看,不用喜歡,只要不排斥我就好……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他的話誠摯又深情,一下子把她想說的全部憋了回去。

    喬桑榆的心中有些煩躁,她心煩的事情不止蔣旭揚想得那麼簡單!可是他眼中的真誠,又讓她不禁開始動搖。遲疑了許久,她才長嘆一聲,摀住了自己的眼睛:“蔣旭揚,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麼多!

    她考慮不了。

    “好!”蔣旭揚的眼中卻是一陣狂喜,對他來說不拒絕已是莫大的鼓舞,欣喜著站起身來,“那我幫你把菜端過來,你一定餓了……”

    tang

    接下來的時間,蔣旭揚有點像是跟屁蟲。

    一天24個小時,他有16個小時到她的房子準時報導。她不開門,他也不強求,就在門口的樓梯上默默地坐著;後來她開了門,他便進屋來,繼續宣兵奪主地幫她打理……

    喬桑榆有厭煩的時候,冷言冷語幾句,蔣旭揚也不生氣,全部選擇忽略;

    喬桑榆偶爾心情好,多和他說一句話,他便像是受到鼓勵,傻乎乎地高興好幾個小時。

    這是蔣旭揚的計畫——一點一滴,融入她的生活,成為她的習慣。無論有多艱難,他都認了,而且會全力以赴。

    喬桑榆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

    一直到慕遙的婚禮。

    準備婚禮的那幾天,她搬去跟慕遙一起住。黎家守衛森嚴,蔣旭揚是絕對不會來的,在這種沒有他的環境裡,喬桑榆莫名地鬆了口氣……之前,壓力真的好大!

    慕遙懷著身孕,胃口一直不好,但點菜的時候卻又大方地給她上大魚大肉。

    “我吃不了!你幫我吃!”這是慕遙的理論。

    可結果蒸魚一上來,慕遙就被熏得跑去廁所吐了,於是家裡的女傭一路小跑著都跟了過去。喬桑榆坐在原位失笑:都聞不得魚腥味了,還逞強地點什麼魚啊?

    “我吃一口,撤了吧。”不想辜負張媽的心意,喬桑榆夾了一口,示意女傭把東西撤了。

    可是魚肉入口的那一秒,那種粘膩的魚腥味,卻讓她的胃部也是一陣翻湧……她突然也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一定是魚肉不新鮮!喬桑榆默默地想。

    ****

    可是一連幾天,她都有噁心想吐的感覺。再遲鈍的反應力,此時也不由開始心慌——會不會是因為一個月前的那一次?她和祁漠……還有床頭櫃上那個拆封卻未用過的t……

    想到某種可能性,喬桑榆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又沒有經驗!

    她的生理知識其實也就書上的那麼一點,那時候她正好來了大姨媽,她以為就算發生點什麼,也不至於……所以她事後就沒想到吃事後藥!她以為那是安全期!

    坐在柔軟的床墊上,喬桑榆的心情卻是忽高忽下,拿出手機默默地查詢“經期會不會懷孕”、“懷孕一個月的一般徵兆”……之類的信息,得到的答案讓她的心情徹底跌落谷底。

    “睡了啊!”慕遙從大床的另一側爬上來,“不然明天會有黑眼圈。”

    明天是慕遙的婚禮,今天晚上她們在酒店同床共枕,明天還要早起等化妝師過來。

    “嗯。”喬桑榆心事重重地把手機扔到旁邊,拉了燈躺下後,卻忍不住喃喃地出聲問慕遙,“你剛懷孕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她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沒多大感覺,就是有點累,胃口也不好……”她說的這些,和網上的答案大同小異。

    喬桑榆沒應聲。

    “對了,桑榆,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她側睡向旁邊,手掌偷偷地覆上自己的小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3 她無路可走
    對於慕遙的婚禮,喬桑榆很想用“烏煙瘴氣”來形容。

    她身為伴娘,但全程都在扮演著打醬油的角色——奢華隆重的酒宴,新郎新娘卻都未出席,雙雙跑去“冒險”,弄得她穿著十二釐米的細高跟,也折騰到碼頭找了一圈……

    這叫什麼婚禮?

    不過當看到站在破舊的貨輪上,相擁而吻的兩個人,她又不禁感慨:其實兩個人在一起,真的無所謂婚禮,就像慕遙和黎北辰那樣。她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愛情。

    久違的愛情。

    她在娛樂圈呆了很長時間,逢場作戲、分分合合的事情圍觀了很多,對於所謂的“感情”早已見怪不怪!反正十段愛情九段假,她不相信真愛。

    可是看到慕遙和黎北辰,看到黎北辰的奮不顧身和細心體貼,她突然有些歆羨——如果有一個男人全心全意對自己,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然後,她想到了蔣旭揚。

    他算是如今唯一圍著她轉的男人。

    撇開當年的事情不談,現在的蔣旭揚成熟、穩重,的確沒什麼好挑剔……喬桑榆也忍不住開始說服自己:是不是應該放棄成見,和蔣旭揚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喬桑榆去了一趟藥店,偷偷買了根驗孕棒。

    她考慮過自己和蔣旭揚的事情,心中也已鬆動,大致有了個決定。但是在將決定付諸實踐之前,她必須先將眼前的事情處理好——比如:是不是真的懷孕?她要如何為自己醉酒後的行為收場?

    她家空無一人。

    蔣旭揚以為她還住在慕遙那邊,已經幾天不來找她。也好,清靜。

    喬桑榆嘆了口氣,索性往沙發上一躺,然後著手去拆驗孕棒的包裝。裡面只有一根細巧的塑料棒,再加上一張使用說明書:驗後一條槓是未懷孕,兩條槓是懷孕……

    她沒急著去廁所驗,只是靜靜地看著塑料棒發呆。

    倒不是不會用,而是事到臨頭,她忍不住緊張了:如果真的懷孕了,她要怎麼辦?

    那天,她是真的喝醉了,要不怎麼會和祁漠做出那種糊塗事?可當時祁漠沒喝醉啊,他竟然……可真是趁人之危的混蛋!

    當然,心裡再惱,她不會再去找祁漠。

    只是,她真的不想擁有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

    “唉!”

    默默地嘆了口氣,喬桑榆翻身坐起,正想去廁所檢驗,大門卻突然被敲響。

    “叩叩!”

    這個時候,有誰會來?

    喬桑榆暗暗一驚,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手上已急急地把驗孕棒,連同剛拆下的包裝盒,一同藏在了沙發的坐墊下面,然後才去開門:“來了來了!”

    *********

    是媽媽。

    方勤站在門口,手上還拎著一些水果,看到喬桑榆,她的眉頭微微蹙了蹙:“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說話的同時,她把手上的水果遞給她,自己已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剛剛……在廁所。”喬桑榆隨意地找了個理由搪塞,把水果放在一邊,默默地跟在方勤後面,心裡不禁有些犯怵:她從婚禮翌日便離了家,再也沒有回去過,也沒給家裡任何交代,媽媽是來“興致問罪”的?

    可方勤半點脾氣都沒有。

    她面色悠然地在喬桑榆的房子裡踱了一圈,打量著裝修和陳設,這個地方她鮮少過來,兩年也大概只會來一次。這次,她倒是仔細打量了一番,面色欣賞。

    “你爸和你哥都回部隊了,我來看看。”在房間裡繞了一圈,方勤在回到客廳中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充滿家長的威嚴做派,“你和旭揚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麼?”這回卻輪到喬桑榆發愣:她和蔣旭揚的什麼事?

    “旭揚來過家裡很多次,他和我們都解釋過了。”方勤笑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是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了!說什麼想多享受戀愛時光,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閃婚族’……”

    這種理論,在方勤這一輩的人耳朵裡,聽起來有些可笑:反正早晚都是要結婚的人,享受什麼戀愛時光?再說閃婚不閃婚的,最後的結局能有什麼區別?

    可是蔣旭揚這孩子實在真誠,他很堅持:他要證明給所有人看,他和桑榆是自願在一起的,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軍政聯姻,落人話柄……這點,兩家的大人倒是都很愛聽!

    “我也隨便你們了……”方勤輕嘆了一聲,代表長輩的一代,表示了妥協,“你要是住在這裡不習慣,隨時也能搬回去住,沒必要躲著我。”

    喬桑榆的面色一喜:家裡人都不逼她了?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方勤便陡然話鋒一轉:“但是有一件事,我還是得先和你商量。你覺得,你們自由戀愛到秋天夠不夠,十一結婚怎麼樣?”

    “媽!不是說隨便我們的嗎?”喬桑榆的面色不由重新轉為僵硬。

    “嫌太快?那就明年元旦,或者明年五一。”方勤報出了一堆日期可供挑選,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明年十一不行,到時候大閱兵,你爸和你哥都很忙……”

    “媽!”喬桑榆蹙著眉,忍不住表達心中的不滿,“我不想定日子!這和現在結婚有什麼區別?”

    她不想有個時間圈著!

    她根本不知道她和蔣旭揚能走到哪一步?怎麼這麼快就確認了結局?

    就好像是“死刑,立即執行”和“死刑,緩期一年執行”的區別一樣,雖然有個時間寬鬆的界定,但是兩者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她不喜歡!

    “喬桑榆,你說得這叫什麼話?別太任性!”方勤的臉色也有些沉了,伸手叩了叩桌面,“蔣家同意婚禮延期,等著你想嫁再娶,那是蔣家大方!但我們好歹給對方一個交代,要不然你們打算談戀愛到何年馬月?”

    總要先定格具體的日子,至少讓蔣家也有個盼頭,要不然蔣家在政界的臉面往哪兒擱?;

    “我……”喬桑榆一時語塞,又沒辦法說實話:其實她和蔣旭揚,根本就沒開始談戀愛!要是母親知道這個真相,恐怕會當場崩潰……

    抿了抿唇,她只能另找理由搪塞:“結婚的事,還是先放一放吧。我剛從娛樂圈退下來,還想轉行找份新工作,等穩定下來再說。要不然,我就是無業的身份,也不好聽……”

    這點,方勤倒是很贊同。

    “嗯,這倒是!你要是早點想通,早兩年退下來找份正經工作,我和你爸也就不操心了!有了正經職業,嫁過去也風光。”方勤點點頭,對娛樂圈的態度依舊是嗤之以鼻,“你想找什麼工作?要不要你蔣叔叔幫忙?”

    市政機關裡,弄個文員的工作,也不錯!

    “不用幫忙!”喬桑榆著急地拒絕了一切安排,心念一動,脫口而出,“我……畫畫吧。也許去美術館找工作,也許自己開個畫廊,我正好身邊還有些閒錢。”大學時期,這一度是她的夢想。

    “開畫廊?”方勤思忖了幾秒,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很是欣慰。

    在他們這代人的眼裡,開畫廊或者畫畫,那都屬於藝術家,有才華有品位,絕對的高雅人士上流社會,總之……風光!這是一個明星的身份無法媲美的!

    “開個畫廊挺好!”方勤繼續,一旦女兒有了想法,做母親地往往會想更多,“可以在城南弄個地方,正好離旭揚上班的地方也近,以後可以就近買個房子……”

    “媽!”眼看著話題又要被繞回來,喬桑榆急急打斷,“我……我去給您倒杯水!”

    她轉身跑入廚房,幾乎是落荒而逃

    “這孩子!”

    喬桑榆跑開,方勤的面色雖有不滿,卻沒多說。

    她獨自坐在客廳裡,腦中已經描繪著未來的美好圖景:以後在城南給他們買個房子,他們小夫妻上下班近,也用不著他們操心……越想越覺得這兩孩子般配!

    這是年輕人,強調什麼婚前戀愛,婚後一起過日子才是最實在的!

    至少婚後哪用住這種小房子?

    方勤如是地想著,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對面放歪的沙發墊,她輕嘆一聲,反射性地起身想要放好,可墊子下傳出的塑料聲音卻讓她不由好奇,掀開——

    下面藏著的東西,讓她徹底震在當場!

    ********

    “好!阿姨,我馬上過來!”

    接了方勤的電話,蔣旭揚便快速地收拾了東西向外,眉頭卻微微皺了皺,心裡有些忐忑:方阿姨為什麼會叫他去桑榆的房子?而且她聽起來口氣不是很好,只有冷然的一句“旭揚,你過來一趟”。

    發生什麼事了?

    “旭揚,去哪兒啊?”辦公室裡有人起鬨,“你這婚假可是剛休過,怎麼還小別勝新婚啊?”

    婚禮取消的事情,他在單位保了密,所以除了個別幾個和蔣家比較熟的人以外,大家都認為他是新婚。

    “別羨慕!人家這叫響應老婆召喚,你家有嗎?”

    “我家要是有個漂亮老婆,我肯定班都不上了……所以你們得理解旭揚,人家憋了一天了,需要早退‘釋放’!”

    “……”

    都是年紀相仿的同齡人,所以開起玩笑來也是肆無忌憚。

    蔣旭揚卻是難得地沒和他們鬧騰,只是丟出一句“回見”,然後便撈著車鑰匙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喬桑榆躲在廚房。

    她拎了半壺水在煤氣上燒著,自己則貼著牆壁,站在旁邊靜靜地等著。水燒開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差不多也過濾完了一套應對方法……她想到怎麼繞開“結婚”這個話題了!

    沏了兩杯茶,喬桑榆親自端出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因為眼前的情景錯愕當場——

    她的驗孕棒被翻出來了!

    驗孕棒、說明書、包裝紙盒……連同著藥店的塑料袋,一同被翻了出來,一樣樣地排在茶几上。

    方勤的面色很冷,聽到喬桑榆的聲音,她轉過臉來瞥她一眼,顯然已經維持這種狀態等了她許久:“這是怎麼回事?”方勤開門見山,在等著她的解釋。

    “這個是……”喬桑榆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搶著想要收拾掉,卻被方勤一把止住。

    “你和旭揚有了?”;

    “不是!”她反射性地反駁,卻又不知如何解釋,“這個我還沒用……”她也不確定有沒有!而且不是她和蔣旭揚!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父母一般會先入為主,不會給子女太多說話的機會。方勤也一樣。

    “你們都已經做出……這種事!現在說不定弄大了肚子,卻還不結婚?”她實在沒辦法理解年輕人的思維,忿忿地推了推喬桑榆的腦袋,“你真是昏了頭了!你把娛樂圈的那種風氣帶家裡來了?”

    “我不一定懷孕!媽,你……”喬桑榆蹙著眉,正試圖反駁,卻被方勤搶了先。她直接伸手,將驗孕棒塞到了喬桑榆手中。

    “那現在去驗!”方勤出聲,臉色很憤怒,“我剛叫旭揚過來!你現在去驗這個,要是有了孩子,必須馬上結婚!不,我收回剛才的話,不管有沒有孩子,都必須馬上結婚!”

    “什麼?”喬桑榆也怒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憤然,“你叫旭揚過來幹什麼?”

    她本身就已經夠亂的了!

    “去啊!”方勤聽不進去,還在怒喝著催促喬桑榆,嘴裡嘀咕著,“未婚同)5C居、未婚先孕……你還真是翅膀硬了!我們家和蔣家都丟不起這個人!你們昏頭了……”

    “叩叩!”

    房門上適時傳來兩聲叩響,接著外面便傳來蔣旭揚的聲音:“桑榆,阿姨,你們在嗎?”

    喬桑榆眉頭一皺,主動跑去開門,她現在煩亂得厲害,只能儘量維持著平靜的語氣,把蔣旭揚擋在門外:“蔣旭揚,你今天能不能先回去?”

    整件事都與他無關,她不想牽扯上他。

    “幹什麼!讓他進來!”方勤在客廳低喝。

    “怎麼了?”蔣旭揚的面色疑惑,執拗地拉開喬桑榆,給她賠著笑臉,壓低了聲音補充,“阿姨在叫我呢,你先讓我進去好不好?等她走了我跟你道歉……”

    喬桑榆擋不住他。

    “方阿姨。”蔣旭揚走上前,依舊很禮貌,“您怎麼到這裡來了?桑榆這裡東西少,都沒什麼好招待的,不如一起出去吃飯?我的車就在樓下。”

    “這是怎麼回事!”方勤打斷他,伸手一揮,把桌上剩下的驗孕棒的盒子都掃到蔣旭揚腳邊,“你怎麼跟我們保證的?現在呢?你說怎麼辦?”

    蔣旭揚在看到驗孕棒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了。

    “桑榆?”

    喬桑榆聽到他的聲音,震驚到微微發顫。她沒有回頭,整個人還僵硬地站在玄關處,維持著擋他的動作。她沒辦法回頭,屋裡一團亂,她根本無法解釋。

    “桑榆,這是你買的?”

    終於,在他問出下一個問題的同時,喬桑榆奪路而逃,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這一刻,她比他當年還狼狽

    G市。

    “祁少難得光臨寒舍,也不多賞臉待會兒?”

    “不了。”祁漠笑笑,拍了拍對方的肩,“我去一趟A市,你幫我把貨準備好,回來我要驗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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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喬桑榆,還真巧!
    “盯著那個老傢伙。”

    在屋內和諧客氣,一旦出了門,祁漠的臉色便冷了下來,壓低了聲音朝下屬交代,聲音中明顯透射著殺意和森寒:“如果他有什麼小動作的話,直接做掉。”

    他做事,不喜歡有任何的意外琺。

    “是。”下屬應了聲,默默地轉身回去盯著,另外的下屬便走到前面,主動護送祁漠去機場。專機已經恭候,a市那邊也差不多都已打點完畢祧。

    “a市那邊現在怎麼樣?”他中午看報紙的時候,只看到“槍戰”的報導——報紙版面上刊登的圖片模糊不清,只能隱約便能度假村的全景,唯有圖片上那血紅色的兩個字“槍戰”,看起來顯得觸目驚心!

    對於這個報導,他在意外之餘,不禁有些不悅。

    事故發生的地點,位於a市邊緣,屬於政府的“三不管”地帶。這裡有大量的黃金交易,而且還是各種黑市的秘密聚集地……他正巧想“用到”那個地方,卻沒想到它突然被毀了?

    “度假村已經全毀了,死了不少人。”下屬據實以告,把打聽到的消息都說了出來,“不知道是哪家媒體先報的?事情驚動了省裡,現在上面下了命令,a市的警方已著手在查。”

    “呵,”祁漠輕笑,對於這種大張旗鼓的架勢,顯然很是不屑,只是淡淡地評價,“也只有等人死了,他們才敢動手追查。”

    要不活著的黑市成員,警方哪個惹得起?

    玩黑的人,往往都有顯赫的靠山和背景……

    “現場的死亡名單我也拿了一份。”下屬接口,將一張摺疊好的a4紙遞上去,“警方那邊認為是黑勢力火拚,只能從現場屍體入手追查,至於真正是誰幹的……我們也查不到。”

    事出突然,而且他們遠在g市,的確拿不到一手信息。

    “他們查不到什麼。”祁漠笑笑,料定了警方的平庸。就算是省裡下的命令又如何?警方這種職業,總有上下級,查到不敢查的,自然會碰壁,自然會有上級壓下來。

    像這種名單,還是掌握在他手裡比較有用

    g市。

    家裡有母親和蔣旭揚,她是肯定不會回去的,可她這時候又不能去找慕遙,畢竟她和祁漠“糾纏不清”,這種事情她沒臉和慕遙說……於是,喬桑榆只能漫無目的地沿著馬路走。

    事情一下子發展得太亂,她徹底不知道如何解決。

    “滴滴!”

    身側傳來喇叭的提醒音,喬桑榆這才從神遊中清醒,轉頭朝旁邊望了一眼——

    是蔣旭揚的車。

    他的車速放得很慢,幾乎和她走路的速度持平,車窗緩緩降下,她聽到他從車內發出的聲音,低沉冷冽:“上車。”

    喬桑榆蹙了蹙眉沒響應,依舊沿著馬路直行。

    她想自己解決,沒什麼好和他說的。

    蔣旭揚也不催,只是開著慢車,就在她身側這麼勻速地跟著,就像兩個沉默的人,不置一詞地並肩走著。這樣的“相處”,讓喬桑榆越來越覺得尷尬煩躁,而且圍觀的視線也越來越多……

    她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想事情!

    “停車!”她終於忍無可忍,轉過身朝他開口,幾乎在她說話的同一秒,蔣旭揚便踩下了剎車。她直接拉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

    車門關上的那一秒,油門便被他踩到了底。

    他所有的隱忍和怒意,似乎都發洩在了這狠狠的一踩中。猛烈的加速度,車身幾乎在瞬間飛射了出去,慣性的作用下,喬桑榆重重地撞上椅背,根本就來不及繫上安全帶……

    “你開慢點。”她艱難地移動著身子,想要去抓安全帶,但是在這劇烈震顫的車廂中,她根本夠不到安全帶的扣子,耳邊也只能聽到震耳的引擎音。

    “蔣旭揚,我

    tang叫你開慢點!”說一次沒反應,喬桑榆只能加大了音量喊出來。

    這次卓有成效。

    蔣旭揚放緩了車速,只是依舊一言不發,目光始終直視著前方,均勻地操控著車速,哪裡車少往哪裡開,哪裡偏僻往哪裡拐……他也同樣是漫無目的。

    他沒再把發洩的力氣用在右腳上,而是換在了手上:那抓著方向盤的雙手一點點用力,指間可見明顯森白的色澤,手背上也明顯有著青筋暴起……

    喬桑榆看在眼裡,卻沒法和她搭話。

    其實命運很諷刺:她一身清白的時候,恨透了蔣旭揚的背叛和沒擔待;後來她發現了蔣旭揚的亮點和真誠,但自己早已非一身清白……她沒欠他,也不算是對不起他,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確定關係。

    只是,這次“懷孕”事件,徹底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點可能。

    他沉默。

    她陪著一同沉默

    要不是喬桑榆喊住他,蔣旭揚可能要永遠這麼開下去。

    眼看著馬路上的車越來越少,周圍的風景也越來越荒涼,喬桑榆終於皺了皺眉,忍不住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蔣旭揚,你打算開去哪裡?”

    “吱——!”

    她說話的下一秒,蔣旭揚踩下了剎車。

    車子猛地停住,慣性的作用下,喬桑榆的身體往前傾了一傾,險些撞上車前的擋風玻璃。好在車速不算太快,她連忙伸手扶住,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你……”她驚呼一聲,想要開口,卻被蔣旭揚搶了先。

    在剛剛的沉默中,他大概一直在考慮應對方法,所以出聲,直截了當:“我去聯繫個外地的醫院,先把孩子拿掉再說。”他的聲音很沉,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他說話的同時,手朝她的方向探過來。

    喬桑榆嚇了一跳,身體反射性地往旁邊一縮。

    蔣旭揚本來也沒打算碰她!

    他的手從駕駛座上伸過來,只是為了從她身前的那個小抽屜裡掏煙。此時,他也顧不上她討厭煙味,直接點了一口一口地吸,直到聽到喬桑榆的嗆咳聲,他才放下兩側的窗戶,把夾著煙的手垂到了窗外……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外地。”

    他又重複了一聲,執起手中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不用了。”喬桑榆反射性地拒絕。她自己還沒確定是不是真的懷孕,他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幫她“安排”好一切……這種感覺很不好!於是,她低著頭,淡淡地拒絕,“我自己會解決的。”

    “你能怎麼解決?”蔣旭揚卻因為這一句被觸怒,語氣強硬了幾分,整個人都游離在爆發的邊緣,“你說讓我給你一點時間,我給了!結果呢?我給你的時間,讓你爬上別的男人的床,還弄出這種事情?”

    他越說越怒,到最後直接轉為大吼。

    喬桑榆沒接話。

    蔣旭揚執起煙最後吸了一口,然後直接把煙蒂扔了出去。他應該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失控和說話過分,沉默了數秒,才重新找回冷靜,緩緩地問出來:“那個男人是誰?”

    他想知道,那個讓喬桑榆能心甘情願上\床的人是誰?他到底輸給了怎麼樣一個人?

    “不要說了。”喬桑榆不由蹙了眉,腦中閃過祁漠的影像,但已根本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關係。她痛苦地閉了閉眼睛,“這些都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蔣旭揚卻擰上了,猛地扣住喬桑榆的胳膊,逼著她轉過臉來看著自己,他在盛怒之下,氣得完全口不擇言,“我總得知道,那個男人哪點比我好吧?你是不想說,還是不記得?對方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很多人?”

    他的力道很大,抓得她手腕發疼;他的話也很難聽,刺得她心中難堪發緊。

    “鬆手!

    蔣旭揚,你別太過分!”喬桑榆被他說得鼻子發酸,忍不住也發了脾氣,狠狠地用手揮開他的箝制,“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從她進入娛樂圈開始,就有各種的“正派”以作風不檢污衊她,鄙視她,這些她都知道,也一直在忍耐。蔣旭揚表面上對她尊重遷就,內心裡也和別人一樣想她嗎?

    原來都是這樣的人!

    那算了,反正他們並沒有確認關係,還方便一拍兩散。原本就什麼關係都沒有,她的事情,也根本輪不到他來質問!

    喬桑榆在說完的同時,直接拉開車門跳了下去,這回蔣旭揚卻猛地扯開安全帶,跟著她下了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快速地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擋住喬桑榆去路的同時,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按上車身……

    “碰!”

    後背撞上車門,強烈的衝擊讓她的脊背微微有些發疼。

    “我什麼資格?”蔣旭揚重複一聲,分不清臉上的是憤怒,還是嗤笑?然後,他便俯下身來要吻她——

    “蔣旭揚!”

    她急急地側臉避開,他的吻便只落在了她的臉頰上。他的動作很大力,沒有執著於她的唇,而是一路向下,狂野又急促地啃咬她的脖子,然後大力扯她的衣服,吻上她的肩膀……

    狂烈!有力!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佔有”的姿態,幾近瘋狂。

    “蔣旭揚!”她根本叫不住他,也根本掙扎不開,只能揚手,狠狠地甩下去,“蔣旭揚你瘋了麼!”

    “啪!”

    清脆的一巴掌,讓他的動作不由一停,而喬桑榆也快速地拉好被他扯開的衣物。

    “……我是瘋了。”衝動克制下來,他的呼吸卻還是明顯地急促,蔣旭揚一字一句地回應她,猛地一拳砸上她旁邊的車身,發出不小的巨響。

    喬桑榆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便感覺蔣旭揚低下頭來,在她耳邊怒吼出來:“我真是瘋了,才會拿出一顆真心,任你這樣踐踏!”

    然後,他鬆手,徹底從她身前離開。

    他快步繞回駕駛座的方向,開門上車、發動引擎、快速踩下油門……全程,他都沒再說一句話,也沒再看喬桑榆一眼,就這麼絕塵而去,把她丟在原地。

    荒郊野外的“原地”。

    *******

    喬桑榆在原地站了五分鐘,才從剛剛的事情中完全清醒。

    對於蔣旭揚,她默默地鬆了口氣:幸虧剛才沒有演化得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

    他把她扔在這裡,她又該怎麼回去?

    此時的她,又可以回哪裡去?

    郊外度假村的情況並不樂觀。

    整個度假村都被黃色的警示條圍著,不過這荒郊野嶺的,也沒有留下警員看守,祁漠一行人算是來去自如。裡面警方顯然是已經來過,也已經取證完畢——

    屍體都被搬走了,地上用粉筆畫著明顯的陳屍痕跡,牆面上可見明顯的槍孔,地上還有不少的玻璃碎片和散落的紙張。

    黑市該有的繁榮不再,留下的只有冷清的殘象。

    祁漠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腳下正好踢著石頭玩,良久才等到了下屬過來匯報:“我在a區的地下室找到了火藥殘留,那邊應該是交易軍火的。”

    黑市也分區——

    人、器官、鑽石、毒pin、軍\火……賣什麼的都有,分區嚴謹,現場直接黃金交易,非常方便!

    “去看看。”大力踢出腳邊的石

    子,正中了粉筆的陳屍圈內,祁漠才滿意地點頭,“搜一搜還有沒有什麼殘留的?”

    ******

    這裡的人,總和權貴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者有直屬的權貴“上級”。

    現在既然他們都死了,不如直接找上級?

    這樣辦事,反而會更簡單。

    但是a區和其他區域一樣,除了地上的陳屍痕跡,再加上一室的破敗,其他什麼都沒有。估計就算是有有用的痕跡,也早就被警方的人採集走了……

    祁漠放任下屬去搜,自己則在殘破的大廳內溜躂。

    這裡都是度假別墅的佈置,室內還有休閒的酒架和上好的紅酒。這些警方都沒有帶走,依舊放著,但也只剩下了沒幾個完好的紅酒瓶子。祁漠饒有興味地繞過去看了眼,卻因為上面的內容而不由止步。

    應該是之前的酒保留下的。

    每一個“客人”都有他特定的酒,酒保記不住,就會在架子的那個格子裡,寫上屬於這位客人的標記。他看到最旁邊的一個架子下,標著一個模糊的“j”字,上面的紅酒完好。

    這瓶紅酒從未開過,顯然這位“客人”也已經好久不來了。

    好久不來的人,肯定沒死在這場槍戰中,屬於他的架子還留著,說明他之前也沒死。很好!找到他就可以。畢竟,入過黑市的人,一生都洗不乾淨。

    只是,那位“j”,是誰?名字裡有“j”的人?

    “祁少,我們在樓上發現了這個。”下屬拿了一個捲軸下來,“不知道有沒有用?”

    祁漠瞥了一眼,點點頭:“都放到我車上。”說完,他掏出紙筆,快速地寫下幾行字,出聲交代,“按照這個方向,給我查一下a市的權貴圈。”

    “是!”

    交代了下屬去做事,祁漠只能自己開車回去。

    他對a市很熟,也不急著回酒店休息,索性開著車在郊外逛一逛,說不定還能就近找到點有用的東西。可郊外就是郊外,空無一人,荒蕪一屋,他想找個“秘密基地”根本是不可能……

    無奈地輕嘆一聲,祁漠折回。

    只是在回市區的路上,遠遠的,他看到有人站在路邊揮手,似乎是要搭車。祁漠暗暗勾了勾唇角:出現在荒郊野外搭車?這未免也太詭異太刻意!

    埋伏在這裡,衝著他來的?

    車燈開得很亮,他還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辨別對方是個女人,身材很好。祁漠漸漸放緩車速,面色也漸漸警惕。他單手操控著車子,而垂在身側的另一手,已不動聲色地拿出了槍……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5 五十塊?我這麼廉價?
    子彈已上膛。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祁漠才認出了喬桑榆。他特意打亮了車燈,刺眼的光線讓喬桑榆不禁用手去遮,又得騰出手繼續揮舞,這一來一回間,祁漠看清了她的臉。

    是她祧?

    安全無害。

    祁漠的神色一鬆,不動聲色地收了槍。他踩下剎車,將車穩穩地停在她面前,然後放下車窗玻璃,面色輕鬆地等著她先開口。

    “你好!”喬桑榆果然快速跑近,禮貌的探頭過來,試圖尋找幫忙。只是在看到坐在車內的人是祁漠時,她的臉色明顯一僵,眼底的喜悅悉數變成了排斥,“是你?”

    她眸光的變化實在太快太明顯,祁漠偶然地一瞥,便全部盡收眼底琺。

    他微微訝然:為何敵意這麼大?

    “嗯。”祁漠挑了挑眉,表面上,卻還是氣定神閒地接了口。說話的同時,他悠然地往車窗靠了靠,主動詢問,“要搭車?”

    他已經想好了——

    如果她回答“是”,他就說“不好意思我不喜歡載人”;

    如果她想直接上車,他就回答“不好意思我不喜歡沒禮貌的人”……

    反正,為難她就對了。

    只是,沒想到喬桑榆的反應竟是站直了身體,主動後退幾步,淡淡地回他:“不是,你走吧。”

    她側開身子,給他留出了充分的開車距離。

    這下祁漠反倒是不走了。他輕笑,反而解開了安全帶下車,悠然地甩手關上車門,就這麼倚著車門靜靜地看她——她應該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了!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夜色降臨,早春的寒氣讓她的身形微微發顫……可她始終強忍著,保持驕傲的站姿。

    這種地方,她就算站一夜,會有人過來?

    “你看什麼?”被他這麼一言不發地打量著,喬桑榆不禁也惱了,“走啊!”

    她不想見到他,更不想要他的幫助!

    “開車累了,看看風景。”祁漠攤了攤手,面色無辜,他反手去拉車門,坐上車的前一秒,才似乎突然想起來某個問題,停住了身形轉頭問她,“對了,你的腎好不好?”

    “什麼?”他這個突兀的問題,讓喬桑榆不由一愣。

    “這塊治安不太好,販賣人口,倒賣人體器官什麼的,好像常常會發生……”這點他說的是實話,畢竟這裡離“度假村”也近,但那只是黑市“倒閉”之前的事情。

    不過他很享受喬桑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模樣。

    他添油加醋,卻又故作淡然地說完一通,然後坐上車,一邊扣著安全帶一邊和她打招呼:“當然你也可能很好運,說不定在野外晃一個晚上,都碰不上任何壞人……那麼,再見。”

    發動引擎,他轉向窗外,特意補刀:“不再見了,還是說永別吧。”

    “等等!”喬桑榆這才忍不住開口,臉色相當難看,憋了數秒,但又不得不服軟,“帶我一程。”她也是a市人,哪裡治安不好,她也相當清楚

    讓她上了車,祁漠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好像“不太對”!

    原本想好了為難她,把她扔在這裡繼續看月亮,讓她嘗嘗那種“從希望到失望”的顛覆感覺……誰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他也被她一併帶亂了!竟還“勸”她上了車?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祁漠沒搭理,直到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塊丟到他身上。

    他愣了愣,低頭看了眼膝上的錢,又看了眼身側的人:“什麼意思?”

    “給你的,破財消災!”喬桑榆的

    tang視線平視著前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淡淡地答他。她身上沒帶手機,也沒有帶錢包,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藏在褲袋裡的皺巴巴的五十塊。

    她不想欠祁漠任何東西!

    祁漠卻沒有任何反應,對於她那句別有深意的“破財消災”,他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打開車窗,直接拿起那皺巴巴的五十塊錢……扔了出去!

    “你幹什麼?”喬桑榆不由急了。

    可是這種可視條件,再加上這麼快的車速,就算真的停下去撿,應該也找不到。

    “破財消災。”祁漠懶懶地用她的原話回敬她,朝著窗外瞥了一眼,同樣也是意有所指,“覺得你有拐、賣價值的人在外面。”說完,他轉頭看她一眼,又補了一句:“你在我眼裡沒價值,可以儘管放心。”

    損她,也算安慰她。

    喬桑榆的臉色沉了沉,他的話讓她在氣憤之餘,不禁又有些難堪:他們在一個月前做過……那種事!而且她現在還有可能懷上他的孩子……他還真是冷情!

    不過這樣也好辦多了!她同樣覺得一個月前的那一次,是不可饒恕的錯誤,而如果這個孩子存在,她也絕對不想要!這點上,他們的態度算是不謀而合。

    他在她眼裡同樣沒價值!

    “那是給你的車錢。”這麼想著,喬桑榆心裡舒坦了幾分,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才如此淡淡地開口,恢復之前的驕傲模樣,“你要覺得自己不值錢,扔了,我也沒辦法。”

    祁漠輕笑:她倒是又恢復了伶牙俐齒的模樣。

    “回市區有五十公里,你給我五十塊錢?這賬算得真是……”祁漠面色惋惜地嘆了一句,想了想,又似很理解地補充,“不過你們混娛樂圈的,本來就不需要什麼智商,數學不好是在情理之中……是吧?”

    又鄙夷,又同情。

    “欠你兩百,請你閉嘴!”提到“娛樂圈”,喬桑榆頓時就沒了爭辯的心情,她冷然打斷,直接把腦袋轉到另一邊,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一路無話。

    車子駛入近郊的外環線時,祁漠才打破沉默:“你……”

    “你閉嘴!”只是一開口,便被她打斷。

    “喬桑榆,”祁漠無語,“你總該告訴我你去哪裡?我要回酒店睡覺,難道還要帶著你?”

    “我……”喬桑榆眉頭一皺,本想脫口而出自己房子的地址,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禁止住了。她沒辦法回家,不知道媽媽是不是還在家裡?

    她不想回去面對這一切。

    於是,現在的她……似乎沒有地方可去。

    “你隨便找個路口放我下車吧。”停頓了數秒,她緩緩開口,落寞寫在了臉上。

    祁漠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這個時候的她,和一個月前有些相似:無助、失落、孤單……他不知道這回她又是遭遇到了什麼事?但是一個人被丟在遠郊,獨自站那麼久……

    “算了。”他不由改了主意,“帶你去吃飯。”

    她肯定許久沒吃到東西,他可以帶她吃個飯,大不了再給她開個房間扔進去,也算仁至義盡了!只是這回他絕對不會跟她用一個房間!她實在是……床品太差!

    沒碰成她,卻被她折騰了大半夜……這種事他不想再經歷了!

    “……好。”喬桑榆遲疑了幾秒,竟沒拒絕。

    她沒辦法——

    她回不了家,可她真的餓了,身上也沒錢了。

    *******

    祁漠在一家海鮮館門口停了車。

    這家店開在市區,離他住的酒店也不遠。他帶著喬桑榆進去,很大方地點了一桌子的菜,卻堅持:不點酒!絕對不讓她在他面前喝酒……醉了他受不住!

    “我還要加一份炒飯。”她也不客氣,補了主食才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對上祁漠饒有興味的目光,她也只是涼涼的一句,“錢就當是我欠你的,我會還。”

    祁漠嗤笑一聲,沒再說話。

    ******

    飯菜很快上來。

    這家是地道的海鮮料理,廚師的烹飪技術一流,菜一進來,瞬間便讓整個包廂充滿魚類的鮮味。各位的調味料也很快就位,有辣有麻,顏色各異……

    喬桑榆很餓。

    可是看到這樣一桌子的菜,她卻不由變了臉色。

    “你不吃?”祁漠已夾了片魚肉嘗了嘗,見她坐著不動,不由好奇地催促了她一句。

    “吃。”她垂著頭,面色已經微微蒼白,她竭力克制住胃中不斷抗議的翻湧,隨意地夾了個魚片送入口中,隨意地嚼了幾下,使勁地往下嚥。

    “你家到底住哪裡?”祁漠似乎心情不錯,順勢多問了她幾句,“吃完飯,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嘔!”

    她終於壓制不住,猛地捂嘴衝進了洗手間。

    *********

    包廂中是有獨立的洗手間的。

    喬桑榆吐得很厲害,但是胃裡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最後只能變成苦澀的乾嘔……這邊的海鮮實在太腥了!她受不了!

    可是吐完以後,她卻不禁更忐忑了——

    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祁漠就在外面,他會不會懷疑什麼?他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幹涉她什麼?

    她不敢出去,不知道怎麼解釋。

    可其實喬桑榆想多了!

    她反胃衝向洗手間以後,祁漠只是呆愣了一下,然後便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這魚有問題!

    他也不吃了。

    洗手間裡時不時傳來幹嘔的聲音,祁漠有些慶幸:幸虧她這回是清醒的,不會吐在他身上!可是嘔吐的聲音一直不停……他蹙了蹙眉,終究還是跟了過去。

    她正在用水洗臉,掬起冰涼的水撲在臉上,正想轉頭拿紙巾,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祁漠。

    喬桑榆嚇了一跳,身體劇烈地一顫。

    祁漠卻是面色無辜地敲了敲門框,身體依舊斜倚著,淡淡指出:“你沒有鎖門。”然後,他指了指她的臉,比劃了一下,“先把水擦乾淨。”

    喬桑榆這才反應過來,她連忙抽了幾張紙巾,胡亂地抹除臉上的水漬,也在第一時間出聲表示:“和你沒關係,這件事不用你管。”她要和祁漠撇清一切。

    祁漠聳了聳肩:當然和他沒關係!魚又不是他燒的……

    “送你去醫院看看?”他懶懶地出聲建議,實在是她的臉色太過慘白,讓人看著不由擔心,“算你運氣好,今晚我恰好有空。”

    說完,他轉身撈起車鑰匙:“走吧?”

    喬桑榆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沒動,聽到祁漠的話,臉色頓時更白了。如果祁漠知道了真相,該怎麼辦?可是現在她又不敢拒絕得太刻意,這樣太明顯……

    “你能不能走?”祁漠折返回來,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面色,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這樣子,是不是要暈了?”

    “拿開!”她直接一把揮開他的手,抬腳走在了前面,“我可以。”

    醫院。

    醫院夜裡只有急診,晚上的人不多,分診台只有值班護士一個人。

    “哪兒不舒服?”她低著頭在就診卡上寫字,順勢問了一句。

    喬桑榆無聲地抿了抿唇,祁漠就站在她的邊上,她沒辦法說實話,只能淡淡地說症狀:“噁心,想吐。”

    聞言,值班護士抬頭看了眼這對年輕人。

    每天來醫院就診的病人一大堆,但基本的病因也就那幾樣。像是這種年輕的男女,看起來又是“一對”,再發生點噁心反胃的問題……護士一下子就想到了某個可能性。但

    出於醫學的謹慎性,護士在分診欄寫下“婦科”之前,多問了一句:“有性\生\活嗎?”

    此話一出,身前的兩人同時面色一僵。

    祁漠的眸色沉了沉,俊眉蹙了一下沒說話。

    而喬桑榆則是瞬間白了臉。她能感覺到全身的緊張和緊繃,放在膝上的拳頭緊緊越攥越緊……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能感覺手臂因為用力幾乎都隱隱發顫。

    她和祁漠……她要怎麼說?

    她要怎麼當著祁漠的面承認?

    “怎麼了?”護士等不到她的回答,才詫異地又抬頭看了她一眼,“這個是不是……”不方便?

    “沒有。”在她說完之前,喬桑榆已搶先開了口,悶悶地擠出這麼一句,態度肯定,“我沒有。”

    她沒辦法說。

    “啊,這樣……”護士訝然,聞言把剛剛寫出那個“婦”字劃掉,笑了笑補充,“那您先去內科看看吧!如果那邊醫生有建議,您可以再轉科。”

    說完,她把病歷卡交給喬桑榆,看出她似有難言之隱,也就沒有多問。

    “謝謝。”她接了病歷卡起身,卻在走了幾步後,看到祁漠還在身後跟著,忍無可忍地發了火,“你跟夠了沒有?我看病你煩不煩!”

    他再這麼跟下去,肯定會穿幫!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不清的……就算懷了孕,這個孩子,她也會自己處理!

    祁漠被她吼得有點蒙。

    怎麼說發火就發火?

    他聳了聳肩,難得好脾氣地沒反駁,反而做了個“請”的姿勢,把路讓給了她,沒再繼續跟著。

    只是,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祁漠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倒真的開始有點同情她了——

    上次見她,她被拋棄,取消婚禮,滿身都是絕望和狼狽。他曾建議她多爬幾個人的床,畢竟她是娛樂圈的,應該很能混很會玩。

    但是她沒有。

    沒有混,沒有玩,沒有任何的“報復”和“放縱”。正如她一個月前哭訴的那樣: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可是一個月前,她被退婚;一個月後,她又被丟在野外。

    他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她也挺可憐。

    祁漠突然覺得:是不是之前就想錯她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6 桑榆,我還是要你的
    內科診室內。

    “噁心反胃的症狀有多久了?”醫生一邊詢問,一邊在病歷單上寫寫劃劃,“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喬桑榆一一配合。

    “我……”檢查的臨了,看著醫生在病歷單上寫東西,喬桑榆的拳頭也捏緊到了極致,終於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我現在的這些症狀……會不會是和懷孕有關?”

    “懷孕?那你來看內科?”醫生失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順勢接了口。頓了頓,他才斂神正色,說出對她的診斷:“不像啊,你的這些症狀,倒像是心理原因引起的,拖了那麼久沒就醫,有些輕微的胃潰瘍。”

    他當了幾十年的內科醫生,臨床經驗自然豐富:“昨天晚上來了個小姑娘,也是和你一樣的症狀。你們年輕人嘛,生活節奏快,工作壓力大……心裡太緊張才會這樣。”

    喬桑榆怔在當場:是因為心理因素引起的?

    “當然,你要不放心,我可以順便幫你開一個驗HCG的檢查。”這是專門檢測是否懷孕的血指標,醫生在提議的同時,抬手在檢查單上又加了這麼一項……

    *******

    從內科診室出來,喬桑榆的心情在劇烈地起伏不定——

    她可能根本沒有懷孕!

    真的嗎?

    這種感覺就像是攀岩,她在長久的掙扎之後,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是越到峰頂,她也越是害怕,怕會掉下去,功虧一簣……她怕醫生的估計錯誤,她怕懷孕。

    遠遠的,她看到祁漠還在分診台那邊站著,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這裡,喬桑榆不想過去,但是她身上又沒帶檢查的費用。她懊惱地蹙了蹙眉,想選另一條路先離開,但恰巧旁邊有人吃著東西走過,讓她的胃部又是一陣翻湧……

    “嘔!”

    難受地干嘔一聲,她只能快步折回,衝進了女生衛生間。

    *******

    胃裡火辣又難受,但是她根本什麼都吐不出來。

    喬桑榆撐著洗手池的邊緣,整個人幾近虛脫。而且她剛剛衝回來的動靜那麼大,引起了好幾個人的圍觀,想必祁漠也是看到了她……她想偷偷離開幾乎不可能。

    可是檢查單上的HCG項又該怎麼解釋?

    越想越煩躁,這回不止是胃在抗議,就連肚子也隱隱作痛……她想她的身體也許真的垮了,要又拉又吐地生一場大病。可是當她走入女廁的隔間,坐上馬桶時,喬桑榆徹底愣了……

    然後,下一秒,心情陡然轉為狂喜!

    她來大姨媽了!

    她遲到了整整一個多星期的大姨媽,終於來了!

    這一瞬間,喬桑榆突然感受到了什麼叫喜極而泣,頓時很多煩惱都煙消雲散。她和祁漠一個月前的那場“錯誤”,幸虧沒有演化得不可收拾,外面的檢查單子也可以不用管了!

    她只是心理原因引起的輕微胃潰瘍……

    原來生病,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

    祁漠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她從廁所出來。

    她在裡面呆了很長時間,出來的時候,臉色一片蒼白,但是眸光晶亮澄澈,如釋重負,一身輕鬆。

    “檢查完了?”祁漠淡淡地問她,想到自己此前可能對她存在的誤解,所以他對喬桑榆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幾分,“結果到底是什麼?”

    喬桑榆的手裡只拿著一張開藥單,祁漠在說話的同時,直接將那張單子抽了過去,蹙眉打量了數秒,直接有了結論:“你胃不好。”這張單子上沒寫診斷,他只是從那些藥名判斷出了病因。

    “嗯。”喬桑榆冷冷地應了一聲,心中有些訝然:他還懂這些?

    幸虧,她剛剛把檢查單子都扔了!

    “我沒事了。”既然確定沒懷孕,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處理多了,喬桑榆深吸了口氣,索性一次性說完,“你現在可以走了。今天謝謝你,再見!”

    她終於不用擔心和祁漠有任何牽扯糾葛!

    祁漠愣了一下:她的態度一向都轉變那麼快?

    “哦,對了,欠你的錢以後會還的。”他站著不動,喬桑榆想了想,又如此補充,然後重複,“再見!”說話的同時,她已想繞過祁漠先行離開。

    但是剛抬腳,他卻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幹什麼?”她的神色一慌。

    “你去配藥?帶錢了?”他抽出那張開藥單,勾著唇角在她眼前晃了晃,戲謔著提醒,頓了一秒後又補充,“反正欠了,多欠點吧!來吧!”

    說完,他已經率先轉身走向繳費處。

    **********

    藥是祁漠出錢幫忙買的,重重的一大袋。

    喬桑榆拎著那一袋子的護胃藥,心裡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送你回去。”祁漠卻是始終面色坦然,他走出醫院,瀟灑地了開鎖鍵,聽到瞭解鎖的提示音,“你的地址呢?”他今天心情不錯,算是幫忙幫到底。

    “我……”喬桑榆本想說“不用”,但是一想還是算了。

    她沒錢自己打車回去。

    況且也沒必要拒絕得太刻意,反正過了今晚,她和祁漠依舊沒有任何牽扯。

    “走吧。”喬桑榆嘆了口氣,報了個地址,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但是因為本能地排斥,她這回選了後座……

    車子平穩前行,兩人一路無話。;

    喬桑榆閉目養神,兀自調整一個舒服的坐姿時,陡然感覺到了腳下滾出來的東西——是一個捲軸,剛剛被藏在了座位底下,因為顛簸才滾到了她腳邊。

    “字畫?”喬桑榆撿起捲軸,不由嗤笑一聲,“你的?”

    看不出來,祁漠竟然還會研究這種東西?實在太不搭!

    “嗯。”祁漠淡淡地應聲,從車子的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囑咐,“看好了放回去。”這是他在“度假村”找到的東西,可能指引著他找到任何關聯的人。

    喬桑榆微微展開,只是看了一點——

    這是一幅裱起來的國畫,畫的應該是紅梅圖,但是紙張已經明顯發黃,上面還帶著一層明顯的灰塵。顯然,這幅畫有些年份了,而且收藏這幅畫的人根本不知道好好保養。

    喬桑榆看了祁漠一眼……這倒挺像他的風格。

    “你對這個有研究?”目光相對,祁漠從她眼底的嘲諷中看出幾分專業,於是,他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幾絲興味,順勢問了一句,等著她的回答。

    “沒有。”聽到他這麼問,喬桑榆拒絕得很快,說話的同時,她已迅速把畫捲了起來。沒再繼續看下面的印章,也沒再看這幅畫的署名。

    她對國畫,的確沒有研究。

    唯一的那點理解,也都飄散在記憶裡——

    那個時候,她還小,蔣爺爺還在。她和蔣旭揚的關係很好,也常常跑去蔣家玩,很愛搗鼓蔣爺爺的那套畫筆和宣紙。記憶中,蔣爺爺退休以後一直在畫畫,好像水平還特別好,他還半開玩笑著說,如果她能和蔣旭揚“做一輩子小夥伴”,就畫她最喜歡的長頸鹿送她……

    她那時候還聽不懂蔣爺爺話中的深意,心心唸唸著想要長頸鹿。

    後來……

    蔣爺爺去世了,蔣旭揚也不再是當年的蔣旭揚,她也不再是那個喬桑榆了。

    想到這些,喬桑榆不由閉了閉眼,眸底閃過明顯的悲愴。

    “這幅畫之前被掛在了一個很好的位置。”祁漠打量著她的表情,越發肯定了她應該懂一些,於是狀似輕鬆地出聲,實則別有深意,“你覺得這樣一幅畫,會有什麼意思?是因為畫的人重要,還是因為畫本身重要?”

    喬桑榆睜眼,朝窗外望了一眼:周圍的景色已經開始熟悉,她到了她的目的地。

    “到了。”她開口,在停了車以後拉開車門,在即將下車的前一秒,才回答了他的問題。唇角微揚,眸中帶著明顯嗤諷的笑意:“祁漠,我像是會跟你討論畫的人麼?”

    太不搭!

    “碰!”

    說完,利索地下車,瀟灑地甩上車門,然後離開……

    翌日。

    喬桑榆在這個普通的住宅小區醒來。這不是她的地方,是她以前的專用化妝師小井的家。像昨天那種情況,她根本沒辦法回家,為了讓所有人冷靜一下,她就在這裡寄住了一晚。

    小井和經紀公司的合約還沒完,喬桑榆退出娛樂圈後,她便被公司指派去跟了另一個明星。也就是那個“新鮮出爐”,瞬間大紅大紫蓋過她風頭的明星。

    “桑榆姐,我得早走!”她醒得很早,可起來的時候,小井早已換完衣服洗漱完畢,正著急著穿鞋綁攜帶,“那個COCO特別難伺候!我們每天都得早一個小時到,去她家化妝……忙死!”

    她嘀嘀咕咕地抱怨了許久。

    畢竟以前跟著喬桑榆,喬桑榆把她當朋友,說話還會護著她;現在這個大明星,完全把她們當傭人,這強大的地位落差,叫人怎麼受得了?

    “那我也走了。”喬桑榆急急地穿完衣服,洗了把臉跟著她一通出門。

    “桑榆姐,我把家裡鑰匙給你,你要住的話隨時來。”小井很客氣,背上重重地化妝箱,才想起來這回事,連忙又折回來,從櫃子裡拿出一串備用鑰匙,“我得跟著COCO拍一組廣告,可能要好幾天不回來。”

    “謝謝。”

    喬桑榆道著謝,在小井鎖門的時候,卻又不動聲色地把鑰匙留在她屋裡。

    她是不會一個人過來打擾的。

    未來的幾天裡,小井不在,她不能來寄住了。要躲開家裡人,她只能另想辦法。

    *******************

    正午時分,喬桑榆才拎著重重的一袋胃藥回了家。

    她徹夜未歸,想必媽媽早已回去了。她正好能回去靜一靜,順便把家裡的東西收拾收拾,如果她再來說什麼,她就搬出去避一避……對家人,她解決問題的方式一向如此。

    屋門鎖著,一片寂靜。

    喬桑榆默默地嘆了口氣,掏出鑰匙來開門,只是鑰匙還沒來得及插)5C入鎖孔,裡面的人便已聽到了她的動靜,猛地將門拉開。動靜不小,嚇了喬桑榆一跳。

    她反射性地縮回手,抬眼看向屋內的人——

    是蔣旭揚。

    他還穿著昨天的那套衣服,頭髮很亂,雙眼中佈滿血絲,下巴上可見明顯青色的鬍渣。很顯然,他徹夜未眠,整個人周身都充斥著焦躁和頹喪的氣息。

    但是在看到喬桑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倏地轉為狂喜。;

    像是絕望臥倒在沙漠的人,終於等來了一場雨。

    “桑榆!”他叫出她的名字,說話的同時已忍不住伸手夠住她,將她重重地抱在自己懷裡,“你嚇死我了……我找了一夜……擔心得要死……”

    因為緊張,他連說話都顯得磕巴。

    昨天他真的是氣瘋了,知道她有了別的男人,有了別人的孩子,瞬間就喪失了所有的理智。他們不歡而散,他就把她扔在野外,然後回來拚命買醉……

    半夜,他酒醒,腦袋這才完全清醒,想到去找她。

    可是……沒有!

    想到那個區域的治安,蔣旭揚驚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有什麼問題,應該好好說,好好解決的。

    是他錯了。

    “放手!”喬桑榆冷然出聲,伸手推了推蔣旭揚,可是他的力氣很大,此時抱著她的動作又死緊,她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喬桑榆隱隱發怒,身體又被他勒得很疼,終於抬腳猛地一下踩在他的腳背上,“我叫你鬆手!”

    “嘶……”

    蔣旭揚吃痛,這才猛地鬆開她。

    “昨天是我不好。”他放開她,確認她安然無恙,才出聲繼續道歉,“我不該把你丟在那裡,我也不該想對你……做那種事……”他當時真的是喪失了理智,才會想在野外對她做那種事。

    喬桑榆沒搭理他,越過他逕自走進屋裡。

    “你昨晚去哪兒了?”蔣旭揚在擔心之餘,問得很謹慎,眉頭已經明顯隆起。

    喬桑榆嗤笑:他又想問她昨天的問題了?是哪個男人?是一個還是兩個?

    “我去了醫院。”她懶得和他爭論,涼涼地開口,朝著門口指了指,“你得到答案了,可以走了嗎?”

    蔣旭揚卻是急了:“你去了本地的醫院?”他的眉頭徹底隆了起來,語氣中也帶著幾分嗔怪,“我不是說了嗎?我會聯繫外地的醫院,可以先拿掉這個孩子……”

    本地都是認識的人,事情傳出去,蔣家和喬家要如何立足?

    “啪!”

    他的話未說完,喬桑榆便猛然揚手,將那袋胃藥全部砸在了他身上,發出不小的動靜,也讓蔣旭揚噤了聲。

    藥物的瓶子滾出來,掉了一地,蔣旭揚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她去醫院幹什麼的……

    “桑榆……”

    她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你走吧!”她冷然打斷,“蔣旭揚,你別逼我說‘滾’!”

    “桑榆,”他試圖開口,卻被她的一個冷眼瞪了回去。她僵硬地站在屋內,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蔣旭揚知道她的脾氣,沒有繼續強留下來,沉默了數秒,才喃喃地開口叮囑:“那我先回去,晚上再來看你。你好好照顧自己。”

    ***********

    喬桑榆一直沒回答他。

    蔣旭揚走到門口卻止了步,回身跟她提:“對了,阿姨回家了。她今天定了我們的婚期,在下個禮拜,她說不能再拖了。她……我什麼也沒告訴她。”頓了頓,蔣旭揚看向她,“桑榆,我……還是要你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7 你身體不好,別太用勁
    他只是一句保證,想給她些許安慰。

    但喬桑榆聽著卻是心中一刺——“桑榆,我還是要你的”?這算是什麼意思?這句話聽在她耳裡,不過是提醒著她有多麼不堪。他還要她,她是不是該感激涕零?

    “蔣旭揚,”她轉向他,驕傲地仰頭,面色冷清,“你覺得我需要可憐嗎?”

    喬桑榆走向他,用力將他往外一推,然後想要當著他的面甩上門。

    這回卻被蔣旭揚止住!

    他的手掌猛然上門扉,阻擋了她關門的力道,喬桑榆即使不斷用力,也撼動不了他分毫。他的大半個身子重新探進來,被門擠疼也不吭一聲,只是輕聲提醒:“你身體不好,別太用力。”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站在了屋內。

    喬桑榆惱然,這才收手,雙臂赫然從門上拿開,然後冷冷地瞪著蔣旭揚:“你又想幹什麼?”

    “桑榆,”他開口,聲音低涼平靜,卻又帶著明顯的鄭重,“我不是在可憐你。”

    “那是什麼意思?”喬桑榆仰頭冷哼。她已背負了很多的責罵和鄙夷,根本就不在乎多蔣旭揚這一個!反正所有人都覺得娛樂圈骯髒,她也同樣作風不檢,身體骯髒……蔣旭揚肯娶她這樣一個女人,她真是燒了八輩子高香!

    她習慣了。

    別人對她的這種認知,她已經習慣了。

    想到這裡,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潛意識裡也對她心存鄙夷,喬桑榆的心中便不由發澀發酸。她吸了吸鼻子,正想繼續冷漠地讓蔣旭揚走人,沒想到這回他卻猛然伸手,將她納入懷中。

    這個動作,似經過一番醞釀,鼓足了他所有的勇氣,但一旦付諸實踐,便決絕沒有絲毫猶豫——

    他手臂的力道很大,圈住了她的整個身體,將她整個人都緊緊在懷中。距離很近,她的耳朵緊緊貼著他的胸口,隔著他的衣服,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沉穩、有力、漸漸急促……

    她想掙扎,卻聽到蔣旭揚的聲音傳來:“我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會用一輩子讓你知道。”

    知道她不信,他只能用一輩子去證明。

    他們之間走了太多彎路,而且她還懷上別人的孩子……他們走了太多彎路,現在再說“喜歡”和“愛”都覺得不太真實,他只能換個方式……繼續愛她。

    他的話,讓喬桑榆的眼前有些發澀。

    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她很渴望有一個包容與鼓勵的擁抱,而蔣旭揚的懷抱,讓她不禁貪戀地停了一秒。然後,就在她幾乎伸手想要反摟住他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了她。

    “你好好休息。”他紳士地後退一步,衝她微笑了一下,“婚禮和醫院的事情,我會辦好。”

    蔣旭揚離開後,喬桑榆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渾渾噩噩地關門轉身。

    家裡有些亂。

    地上散落著瓶瓶罐罐的胃藥,都是剛剛她用來砸蔣旭揚的,滾落了一地。就像她的狼狽和難堪一樣,散落了屬於她的整個世界……

    喬桑榆彎腰,一瓶接著一瓶地撿,偶爾撿到個到了時間該吃的藥,便直接擰開瓶蓋干吞幾粒,算是把準點的藥物吃完。她以神遊的狀態做完這一切,撿起最後一個小瓶子的時候,家裡的座機正好想起——

    是媽媽來的電話。

    “你和旭揚商量好了沒有?”方勤的語氣不太好,昨天的嚴厲還沒有褪去,“我跟你爸說過了,這回婚禮儘量從簡,別再出差錯!另外,你今天就和旭揚把證領了!”

    他們都不想再“夜長夢多”了!

    “我不去。”方勤在對面指揮了一大堆,換來的卻是喬桑榆淡淡的拒絕。

    “什麼叫‘不去’?輪得到你說不去?”原本還是命令的口氣,聽到她的拒絕,方勤頓時就火了,“要不然肚子都要大起來了!先領了證,到時候可以說你們旅行結婚,補辦酒席!”

    “我沒有懷孕。”喬桑榆打斷,小腹隱隱作痛,大姨媽在不斷抽出她的體力,她沒多少力氣和方勤辯駁,“我和蔣旭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會不會嫁給蔣旭揚?

    她現在對他的感覺很複雜、也很迷惘——有恨、有鄙夷、有不忍、有心酸……如果是一個月前的她,可以高傲地在他身上挑刺,心安理得地看著他做一切,等著被他感化;可是現在的她,同樣也是放縱過後的不潔,她很感激蔣旭揚的包容,但她不喜歡蔣旭揚自以為是地為她做主,更不能以這種“玩過後的身體”,心安理得地嫁給他……

    很複雜。

    她形容不清楚,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不能現在和他結婚。

    “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方勤有些暴跳如雷,“就算沒有懷孕,你們的關係還能哪樣?”都已經同居了,她的女兒身為女方,已經“廉價”了,她懂不懂這個道理?

    “我現在就給旭揚打電話,今明兩天,你們一定得把證給我領了!”不給喬桑榆任何說話的機會,方勤一口氣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只留給她空洞的忙音。

    然後,蔣旭揚的短信很快也發了過來——

    “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領證吧。醫院聯繫好了在G市,我們領完證直接過去。”

    他已為她安排好了一切,不容她有絲毫拒絕。

    連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以前東奔西跑的日子過慣了,她練就了收拾行李的速度。不消半個小時,她便整理好了一個小巧的行李箱。;

    她選擇了最懦弱的方式——

    離開。

    就像當年受不了壓力逃開一樣,現在,她以及選擇同樣的方式,從這樣的大環境中離開。她不確定她是不是能像當年一樣,出去闖出一片天地?但是她沒辦法留在這裡。

    過這種……父母安排好,蔣旭揚安排好的,部就班的一生。

    “叮咚!”

    正要走向門口,門鈴卻響了起來。

    喬桑榆一驚,反射性地看向門口,整個人都進入戒備狀態:這個時候……會是誰?蔣旭揚?還是媽媽?

    門鈴又響了一次。

    喬桑榆沒敢去開,而外面的人似乎也等得不耐煩了,下一刻門鎖傳來清晰的響動,有人拿鑰匙出來開了門。

    有鑰匙的,一定是媽媽。

    喬桑榆的心頓時跌入谷底。

    她面無表情地站著,等待著屋門打開,迎接這場審判,但最後走進來的——竟然是祁漠!

    “原來你不住昨晚那個小區。”他逕自抬腳進來,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看到她訝然地怔著,好意地晃了晃手上的鑰匙串解釋,“是萬能鑰匙。”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8 喬桑榆,你是不是傻?
    喬桑榆愣在當場。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祁漠已慢條斯理地踱步走了過來,他目光淡淡地掃過她放在腳邊的行李箱,態度很是隨意:“你這是要出遠門?”

    說話的同時,他將她的行李箱拎到了一邊:“恐怕你走不成了。”

    “你怎麼找到我家的?”喬桑榆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麼,在行李箱被拎走的那一刻,才恍然間回過神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想幹什麼?”

    身體反射性地後退一步,她眼中儘是複雜和警惕——

    怎麼能有人堂而皇之地“擅闖私宅”,然後還能表現得那麼鎮定自若?

    “這麼不容易找過來,當然不是為了找你還幾百塊的。”祁漠嗤笑,“別一副被追債的緊張模樣。”

    “想讓你幫個忙。”他移開幾步,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悠然地往後一仰,才晃了晃一直握在手裡的畫卷,引著她的目光看過來,“我需要一個又會演戲,又懂畫的人。”

    一邊說著,他已一邊展開了畫——

    正是昨晚在他車上的那一幅。此時室內的光線清晰明亮,紙張顯得越發陳舊發黃,整幅畫都被他展開,上面的紅梅傲然開放,畫風粗獷又桀驁……

    “我說過了,我不懂國畫。”喬桑榆只看了一眼,便冷冷地開了口。

    祁漠卻完全無視了她的這一套,他把畫盡數展開,才正式出聲:“我查到這是清末的真跡,十年前被拍賣,一直被本市的房地產大亨劉天航持有。他很喜歡畫,也收藏了不少畫。”

    他簡單地把這幅畫的“歷史”介紹一通,然後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知道,這幅畫是怎麼到我手上的?”

    關於黑市錯綜複雜的關係圈,他沒必要和她講明,也沒辦法和她講明。他只想知道,劉天航的畫為什麼會出現在黑市軍火區的牆壁上?是因為他本人涉黑,還是他把畫送了人?

    這些信息,對他來說調查很簡單,但是他一旦動了手,便也暴露了自己。

    所以,他只能來找她。

    “這幅畫怎麼到你手上的?”喬桑榆失笑,睥睨著又朝祁漠看了兩眼,“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問你比較合適嗎?”

    畢竟,這幅畫現在在他手上。

    他的要求未免有些可笑。

    祁漠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把畫重新捲起來,遞到了她面前:“反正我的要求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得靠你自己去發揮。對了,我已經幫你約了劉天航吃飯,以假身份的名義。”

    他連假身份都幫她創造好了。

    喬桑榆暗暗地緊了緊拳頭,瞪著那個畫軸沒有接。她有些氣憤!因為祁漠這種宣兵奪主,又命令他人的語氣和態度!可正想冷然開口拒絕,祁漠卻又搶了先——

    “我查過你的資料,你大學兼修美術,這些關於畫的常識你應該都懂,不容易穿幫。”祁漠勾了勾唇角,淡淡微笑,“我衡量過了,你是最合適的,你找不到任何藉口。”

    演技、知識,她都具備。

    喬桑榆皺了皺眉。

    “要是我不幫呢?”找不到委婉的藉口,喬桑榆只能沉了聲,問得直接又冷清。

    祁漠一愣,繼而笑了。

    “那恐怕這些藥你該不夠吃了。”祁漠輕笑,半真半假地丟出一句戲言,然後起身,在走近她的那一刻面色陡然一沉,同時也壓低了聲音,“喬桑榆,我祁漠是怎麼樣的人,你不清楚?”

    他的嗓音又冷又狠,讓喬桑榆的心中不由一寒。

    她忽然想起祁漠徒手掰斷一個人頸骨的畫面……恍若隔世,又似近在眼前。

    “我想讓你幫忙的時候是這樣,你如果不幫,我就會換一個樣。”他低沉地丟出威脅,最後一次把捲軸往前一伸,送到了她面前,“懂?”

    這回喬桑榆沒拒絕,伸手接了下來。

    祁漠的臉色立馬緩和了幾分,又恢復了唇角帶笑的親和模樣,甚至摸了摸她的腦袋,不吝讚揚:“真聽話。”

    她從一個地方逃出來,被困入了另一個地方。

    當晚,喬桑榆被迫赴了祁漠安排的局。

    之前,她一直留在家裡準備,各種資料就像劇本一樣,先熟悉背誦一遍,然後盛裝打扮,去赴劉總的約。她現在的身份,叫楊菲菲,是新來A市開畫廊的女老闆。

    當然,走之前,她記得做完最重要的事——

    把收拾好的行李箱藏在床底下!

    她會在天亮之前回來,然後離開這裡。

    *********

    “現在的年輕一代太浮躁,像楊小姐一樣懂畫品畫的人,可真是少了!”飯局上,劉總對喬桑榆讚不絕口,屢屢拿起桌上的上好龍井,“今天我們以茶代酒,多喝幾杯。”

    “哪裡哪裡?像劉總這樣有國學涵養的企業家才是難得!”喬桑榆應承,一切順著“劇本”順理成章地進行。

    照祁漠的安排,她接下來得和劉天航聊一聊他的創業故事,然後旁敲側擊地打聽那幅梅花的畫。這樣最不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也能打聽得更全面。

    可是她沒有時間。

    她還想盡快“演”完,然後回家拿行李。

    “劉總,實不相瞞,今天約您出來,還有個不情之請。”清了清嗓子,喬桑榆微微一笑,索性脫離了劇本發揮,“我初來A市,開的畫廊也沒什麼名氣,劉總不如借幾幅古畫真跡給我撐撐場面,弄個展覽什麼的?”

    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旁邊的捲軸上看了一眼:“哪天我再遇上好畫,一定給劉總送來。”

    這幅八駿圖,不知祁漠是從哪裡弄來的,讓她當成“道具”送給劉天航。她沒看出這幅畫的真假,但劉天航很是喜歡,所以整晚才會對她如此熟絡。;

    *****

    “祁少!”暗處,有下屬摘下了耳機,皺著眉頭撥出了某個號碼,“她沒我們事先說好的來!”

    他就坐在距喬桑榆幾張桌子遠的位子上,佯裝喝茶等人,實際一直在偷偷監視喬桑榆這邊的動態,也在監聽著他們談話的內容,隨時向祁漠匯報。

    “她怎麼了?”祁漠嗤笑,依舊坐在車裡,百無聊賴地翻閱著雜誌。

    下屬一五一十地說了。

    祁漠卻只是“哦”了一聲,不做任何評價。

    “要不要我去提醒她?”下屬忍不下去,主動請示,“要不然……”

    “不用。”他的話未說完,便被祁漠打斷,“讓她發揮吧。”

    他勾了勾唇角,沒有絲毫的擔心:反正,她是專業的。

    掛斷電話,他繼續低頭瀏覽雜誌新聞,但這回不足五分鐘,又有另外的下屬打電話進來,呼吸有些喘,語氣有些凝重……原本就是兵分兩路的行動,喬桑榆負責從劉天航那邊打探,而其他人直接去翻劉天航的住所和辦公室。

    他必須查出來。

    畢竟在那個覆滅的度假村,他只得到兩樣有用的信息,一個是“J”,另一個便是畫。找名字裡有J的,恍若大海撈針,還是從這幅畫入手比較靠譜……所以他的人都在全力以赴!

    “我們查到了。”下屬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正式開口,“我們在劉天航的辦公室裡翻到了一些資料,證明劉天航的生意也不乾淨。但都是一些建築物劣質材料的證據,並沒有和軍火有關的信息……”

    只能證明劉天航涉黑,但是不知道他的“黑”是不是和黑市有關係?

    “嗯,再查人脈關係。”祁漠下令。

    “是。”下屬連忙應聲,停頓了一秒後,他想起來叮囑,“那個劉天航手腳不乾淨的,愛國畫這種文藝相,只是他的外表。所以……讓喬小姐小心一點吧!”

    “你關心錯了人。”祁漠莞爾,原本想要掛斷電話的動作停住,輕聲提醒,“她只是我們的一顆棋子。”

    “棋子?”下屬反倒有些不忍。

    “嗯。”祁漠接口,“廢了就廢了……”

    餐廳。

    這場各懷心思的晚餐還在繼續。

    “你小楊要幫忙,我肯定都答應,只要你一句話!”劉天航一副投緣的模樣,剛開始叫著她的假名楊菲菲,後面則直接改成了“小楊”,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

    “太感謝了!我想接幾幅景物畫,清末的梅蘭竹菊堪稱一絕,不知劉總有收集嗎?”喬桑榆順勢一問,看似直截了當,實際卻又滴水不漏。

    祁漠給她安排的問題都太委婉!

    可是她瞭解畫畫、愛畫的人,沒有人喜歡拐彎抹角地形容一幅畫。越委婉,顯得越外行!

    “竹和菊倒是有,一直沒收集到蘭,不滿一套也不珍貴。”他惋惜著搖了搖頭,沒有多想便直接把真相都說了,“所以我五年前就把梅花圖送人了。”

    “哦?送誰了?我能借來用兩天嗎?”

    “一個以前的合作夥伴。”劉天航儘量輕描淡寫,但還是透露了不少訊息,“他三年前被抓了進去,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反正這麼多年都不聯繫了!誰知道他把那幅畫放在了哪裡?”

    看他不住搖頭的樣子,不像是作假。

    那這條線索,到劉天航這裡,也算是正式地掉了。

    也就是說,沒有繼續的價值了?

    “聽到了?”她壓低了聲音,拍了拍隱藏在耳朵旁的那個耳麥,“能問的我都問了,你自己去和祁漠匯報吧。告訴他,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她也算仁至義盡。

    話音剛落,後面隔著幾桌的距離處,有一個男人起身走開,一邊走還一邊捲著自己的耳機,像是等人太久,終於不耐煩離開的。

    祁漠派來的人都走了,喬桑榆自然便沒有再繼續呆下去的必要。

    “你說什麼?”她握拳捂著嘴巴,劉天航沒聽清她的聲音。

    “咳咳咳!”喬桑榆特意咳了兩下,面上滿是歉意,自然得讓人找不出任何破綻,“不好意思,最近太忙身體不太好,又開始咳嗽了!劉總,不如今天先到這裡,我們改天再聚?”

    劉天航頓時不樂意了。

    就這麼散了?

    “你以後要借的可都是我珍藏的真跡啊!小楊,我們畢竟第一次見面。”他不懷好意地笑著,身體往前傾了傾,很顯然要握喬桑榆的手,“這找人辦事的規矩,你也是懂的……”

    文藝圈有文藝圈的規則,其實究其本質還是一樣的。

    他以愛畫收集畫出名,一來方便樹立別人對他的信任感,二來,當然是玩文藝圈的人更乾淨。而且就算一夜狂野,翌日拉上褲子,還能說大家都是為了藝術。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小楊你人那麼漂亮,有明星相!”劉天航索性坐在了喬桑榆身邊,主動握住了她的手,“我覺得我們可以多聊一會兒,談一談捧紅你的畫廊,捧紅你。”

    “呵呵,劉總這是笑話我了!”喬桑榆乾笑兩聲,手上用了點力,猛地一下把自己的手抽開,“我就想開個普通的畫廊,平時自己也就喜歡畫畫,哪能當什麼紅人明星?”

    她這會兒對祁漠有些牙癢癢——他是故意的吧?知道這種人是道貌盎然的衣冠禽獸,也不提早提醒她?而且他的下屬這麼早就撤走了,誰幫忙解圍?;

    “你也喜歡畫畫?那麼巧!我很擅長。”劉天航語氣肯定,“今晚不如我們來場醫術的切磋,畫最基本的實物怎麼樣?”

    “正方體?”喬桑榆的唇角抽了抽,訕笑了兩聲。

    這是最基本的。

    “不,”劉天航低下頭來,笑得很是神秘,“畫luo體。”

    喬桑榆頓時變了臉色。什麼叫偽君子,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而且還打著藝術的名義,這麼理直氣壯地和她提“那種要求”……未免也太過分了!

    “你要是願意的話,還可以以裸5C模的身份出道,紅得快!”劉天航沒注意到,還在旁邊說得滔滔不絕,試圖把那些骯髒的理論全部灌輸給喬桑榆,“其實當明星也很簡單,用不著腦子!只要臉蛋漂亮,身材好,當然……”

    他頓了頓,再度執起喬桑榆的手,想要低頭吻上去:“當然還要懂得為藝術獻5C身。”

    “啪!”

    話音剛落,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如果說劉天航前一段的非分要求算是人格侮辱的話,那他後一段對明星的評價,就是對她尊嚴的踐踏。喬桑榆終於忍無可忍,所以,她這一巴掌扇得又准又狠。

    劉天航瞬間懵了,但是下一秒,他便反應過來,頓時暴跳如雷:“來人吶!怎麼回事?怎麼還打人的?”

    聞言,站在角落裡的人立馬走了過來,五六個男人,面無表情,都是他帶來的保鏢。

    “給我住她!”劉天航捂著被她扇紅的左臉,又氣又急,當即什麼形象都顧不上來,“在這裡就給我把她扒.光了!我今天非要弄死她不可!”

    “乒!”

    喬桑榆快速地掀了桌。

    她又不傻!現在,當然跑啊!

    逃跑的過程並不順利。

    她選擇了酒店的後門,外面連通著的是一條坑坑窪窪的小巷。她急速地拐過幾個路口便迷了路,只能竭力往前衝刺。她甩開了幾個保鏢,最終有一個還在鍥而不捨地追……

    喬桑榆的心中暗叫“該死”,她的體力已經支撐不了她跑太長時間,她正想加速逃開,腳下卻不小心正好踩到了一處坑窪。

    “碰!”

    她重重地栽在地上,瞬間疼出了眼淚。

    可是她不敢停下,如果被抓到拖回去,她將會承受多大的難堪和折磨?她都知道!她真的恨死祁漠了,如果她今晚順利逃脫,她一定會報今晚的仇!

    *******

    終於,她跳上一輛出租車,徹底把那個黑暗的世界隔絕在外。

    “師傅,快開車走!”

    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只是她都不忍心看後視鏡中的自己——頭髮亂匆匆的,臉上都是汗,還帶著一些泥土,化好的妝已經明顯花了,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她的膝蓋很疼,應該是剛剛摔倒的那一下撞的。她看不到裡面,但是能確定膝蓋肯定出了血。

    “小姐,有人追你?”師傅好心地遞過來一包紙巾,邊開車邊詢問,“需不需要……幫你報警?”

    “不用。”喬桑榆擦了擦身上的泥土,微微一笑,勉強忍住了眼中的酸澀。

    她也懦弱,也委屈,但是她沒有哭訴的習慣。

    她不需要報警,她很理解,這個社會,不是所有的事情,報警就能解決的。今天的事,要怪,就怪祁漠好了!以後若是再有機會相見,她記得報仇就好!

    *****

    而另一邊。祁漠剛處理完一個保鏢。

    “從後門逃了?”他一不小心用力過猛,便將其中某人的手臂卸下脫了臼。

    “啊!”保鏢疼得一陣慘叫,但在祁漠的瞪視下不得不繼續回答問題,“是!是的!”

    祁漠蹙了蹙眉,丟開了他脫臼的手。

    喬桑榆,你是不是傻?

    我的人和車都等在酒店門口,你往後門跑?!

    她一身狼狽地回了家。

    她的包掉了,錢包也沒了,身上沒有任何付款的東西。好在那個出租車司機心腸好,把她送到目的地後堅持不要錢,只是不停叮囑:“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今天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不過小姑娘,你回家好好想想,最好還是報個警吧。”

    “謝謝。”這是她唯一能給的回答。;

    出租車司機嘆了口氣,掉轉車頭走了。

    喬桑榆這才轉身走向大樓,可還未靠近樓梯,遠遠的,看到那邊看著一個人,身形修長,非常熟悉……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0 17:45
299 接下來,當然是英雄救蠢貨
    樓道里的燈光幽暗。

    隔著不算太近的一段距離,她只能勉強辨別出來人,看到他捧在手裡的一大束玫瑰……絢麗又扎眼!喬桑榆走近兩步,故作鎮靜地清了清嗓子。

    “桑榆?你回來了!”聽到她的聲音,蔣旭揚的面色一喜,連忙轉過頭來,像是失而復得,從頹然的情緒中抽離,“我還以為……”你躲著故意不想見我。

    話未說完,他回身看清她的模樣,率先噤了聲——

    她好狼狽。

    她的頭髮鬆開了,原本精緻的髮型被弄亂,雙側都垂下了髮絲,小臉隱匿在黑暗中他沒看清楚,但是卻能看到她身上殘留著明顯的髒污……看著她走路過來,他才發現她的步伐也有些踉蹌。

    “你怎麼了?”蔣旭揚的臉色一變,頓時顧不上手上的玫瑰,將手裡的花一丟,衝上來扶住她,“你剛才去哪裡了?”

    喬桑榆踉蹌了一下,正好倒在蔣旭揚身上。

    他的眉頭緊蹙著,眉宇間儘是擔心。

    “我……”

    喬桑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感覺到身體一輕,整個人已被蔣旭揚抱了起來。他看著她此時的模樣,神色有些猶豫,面色凝重著先問她:“要不要去醫院?”

    一邊說著,他當真要抱著她往外走。

    “別!”喬桑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態度堅決,“你讓我回家!”

    蔣旭揚沒再強求著她去醫院,卻執拗著沒有放她下來,這回直接轉身,抱著她去了樓上……

    *******

    “……實在打不開。”

    半個小時後,蔣旭揚滿頭大汗地直起腰,對著她家那扇緊鎖的門扉束手無策。她說她回來的路上掉了包,裡面的錢包手機鑰匙都丟了,沒辦法開門。

    蔣旭揚只能從物業借了工具,想方設法地幫她撬門。

    他沒有多問。可是喬桑榆的理由,他一點都不信!她這哪像是掉了包的樣子?分明是被人搶了包的模樣!

    “那砸門吧!”

    “別,我再試試。”她是急性子,蔣旭揚卻沒這種破壞力,聞言連忙否決,抬手用衣袖抹了把汗,繼續任勞任怨地幫她開門,“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從小到大都是拿鑰匙開門,是真的不懂搗鼓開、鎖工具!於是手忙腳亂了良久,門鎖卻還是紋絲不動。

    喬桑榆沒有催,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這個時候,她卻不由想到了祁漠——同樣是今天,祁漠打開她的大門,不到三秒鐘,然後引領著她走向危險……

    而眼前這個男人,他不會撬門,搗鼓這些工具的動作甚至稱得上是笨拙,但是他執拗地嘗試著……她突然感覺有些安心。至少,蔣旭揚從來不會給她帶來危險和麻煩!

    “我實在是找不到方法……”沒有經驗,蔣旭揚毫無頭緒,舔了舔乾澀的唇,試圖和喬桑榆商量,“要不然,今晚你去我那裡?我家只有我一個人。”

    他知道喬桑榆不想回家拿鑰匙,更不想住在家裡面對她母親。

    於是,他很單純地說出了這個提議,只是在順口加上最後一句“我家只有我一個人”時,自己赧然地一怔——似乎這麼說著,他的目的又顯得“不單純”了。

    “呃……”他尷尬都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

    “我來吧。”話未說完,卻被喬桑榆打斷,她朝著蔣旭揚伸手,“讓我試試吧,我拍諜戰片的時候,劇組有教過我怎麼撬鎖……”

    蔣旭揚愣了愣。

    “我想回家。”她的手繼續往前伸了伸,淡淡催促,“讓我來吧。”

    蔣旭揚這才把那套工具交給了她。

    ****

    結果不足三分鐘,門就被她打開了。

    鉤子扣住鎖芯,隨著“卡擦”一聲輕響,大門被打開。喬桑榆逕自推門進去,而蔣旭揚站在原地呆了呆,才連忙跟了進去,繼續一開始的問題:“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

    樓下。

    夜深人靜,已沒有任何往來的人員。

    那碩大的玫瑰花束,被扔在了樓道的最顯眼處,卻無人理會。良久,才有人從外面進來,在經過小區門口的監視器時,刻意壓低了帽簷。他在走過的那束花的時候,動作停了停。

    他低頭,俯身,拾起夾在花束最上的卡片,靜靜地看了數秒。

    然後,他放回卡片,整個人又默默地隱匿回黑暗中……

    “桑榆,你自己可以嗎?”

    “桑榆,你回我一聲!”

    “桑榆,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

    她一身的髒污和狼狽,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進浴室洗澡換衣服。至於蔣旭揚,她沒趕走,卻執意地把他擋在了門外。於是,在她洗澡的這段時間裡,蔣旭揚一直站在門口……問個沒完。

    終於等到她洗完澡出來。

    洗去了一身的泥灰,她換上了保守的睡裙。只是裙襬正好垂到膝蓋那邊,她膝蓋上的傷口,也完全暴露在了眼前——是真的摔破了!磕在石頭上,中間出了血,外側有一圈很大的烏青和淤腫……

    “桑榆……”

    看到她出來,蔣旭揚連忙跟了上去,正想詢問,卻被喬桑榆避開:“我說了,我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踉蹌著上前幾步,想要讓他走開,這回卻已經來不及,蔣旭揚已經看到了她膝蓋上的傷。

    在那白皙的皮膚上,暗紫的淤腫和血印顯得越發觸目驚心!蔣旭揚的呼吸一緊,接著眉頭便完全皺了起來。在開口之前,他整個人便已經走上去,試圖抱起喬桑榆。

    他不忍她一瘸一拐地獨行。;

    “我抱你?”

    “不用。”喬桑榆躲了躲,她身上只穿著睡衣,不想尷尬。而且她還沒有傷到寸步難行的地步,“我自己可以……”

    “喬桑榆,你還打算逞強到什麼時候!”蔣旭揚卻突然低喝出聲,莫名地來了火氣,說話的同時,他已不容置疑地抱起她,帶著她返回客廳,將她安置在了最長的沙發上。

    然後,他站起了身,沉穩追問:“醫藥箱呢?”

    這個時候,他倒有一家之主的做派了!

    “你……”喬桑榆蹙了蹙眉,本想說不用麻煩,但是目光對上蔣旭揚,看到他眼中的冷沉和堅持,她便不由噤了聲。她沒有繼續和他爭論,終於努了努唇敗下陣來,“在臥室的床下面。”

    “你等著,我去拿。”

    ****

    他轉身進了她的臥室。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進她的臥室。她的房間佈置得很簡介,也很乾淨,空氣中散發著屬於她的馨香,只是所有的擺設,都偏向冷暗的色調,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

    她的世界似乎沒有粉紅色。

    她的房間裡掛著幾張照片,都是她自己的,還有各種獎項的獎盃,都堆放在了房間的角落。蔣旭揚的目光不由停駐了兩秒,眼底閃過一抹酸澀——

    她的世界真的沒有他。

    分開這麼多年,她連點念想都沒有。喬桑榆,你真夠狠……對我、對你自己,都夠狠!

    蔣旭揚輕嘆一聲,沒有做太長時間的逗留,便彎腰到她床底下尋找醫藥箱。醫藥箱放在裡面,外側放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蔣旭揚為了拿到醫藥箱,只能把行李箱往旁邊推了推……

    還挺重!

    他很快拿了醫藥箱回來。

    幫她消毒擦藥的事情,蔣旭揚一言不發,動作小心翼翼,眼中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他用消毒棉球蘸了紅藥水,一點點地幫她往傷口上抹,另外一手則在旁邊輕輕地揉:“疼麼?這樣會不會好一點?”他不忍地抿了唇。

    看來今晚,她是不肯說為何受傷的實話了,他問不到,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現在的她。

    “我自己來。”喬桑榆已疼得臉色發白,這樣痛楚雖然減輕,對她來說卻是一種折磨,喬桑榆直接拿了一塊紗布,將蔣旭揚手上的紅藥水奪過來,然後倒在紗布上直接了上去……

    “嘶!”

    強烈的痛楚和刺激讓她不由吸了口涼氣,眼眶也在一瞬間疼紅了。

    “我沒事……我沒事……”蔣旭揚想要幫她,喬桑榆卻閉著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默唸著這三個字,強忍著壓制了喊痛的衝動,“蔣旭揚,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坐在旁邊沒動,也沒說話。

    許久,直到喬桑榆的痛楚減輕了,慢慢地睜開眼,蔣旭揚才開了口:“我今晚過來,想和你談談。”

    撇開那些不開心的,他想談談他們的未來。

    “什麼?”喬桑榆看過去,雙眸中還帶著明顯的水光,都是剛剛疼出來還沒來得及收斂下去的眼淚。她用力地一把抹掉,吸了吸鼻子,然後再平靜地等著蔣旭揚的下一句。

    “我……”他遲疑了數秒,神色微赧地聳了聳肩,“剛剛的那束花沒帶上來,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喬桑榆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卻突然起身,正式地轉向她,然後鄭重地單膝跪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展開裡面的鑽戒:“桑榆,我今晚是來求婚的。”

    “我們之間似乎一切都部就班,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想改一改。上次送戒指的方式,是我沒考慮周全,我一直欠你一場正式又浪漫的求婚。我想過了很多種彌補方式,就像我們之間的感情,不管其中存在多少缺憾,我都想我們能儘量彌補……我想以很正式的方式請求你,能不能嫁給我?”她不知道這一大段話,蔣旭揚醞釀了多久?他說的時候,她能看到他的臉上不停地在往外冒汗。

    他很緊張,因為她即將給出的答案。

    “蔣旭揚……”喬桑榆怔了怔,她不是鐵石心腸,沒辦法對蔣旭揚的求婚無動於衷。她很感動,只是她真的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去接受他。這一次,她搖著頭和他說了實話,像是驕傲的孔雀,終於低下了頭——

    “我們分開得太久了,我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現在的你……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的事,忍不住想要挑刺,我會因為你而感動,也會因為你而不耐煩,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是……”

    但是她很清楚,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可以結婚的愛情!

    她不想騙他。

    蔣旭揚自然是聽懂了,卻故意沒讓她說完。他的長臂一伸,在喬桑榆說完之前,猛地出手用力一拉,將她抱入懷中,重重住。他最怕的,就是聽到她的拒絕。

    “那就慢慢接受我!”他搶先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覺得感動,那就記住這份感動,如果你覺得厭煩,就直接跟我說……我們只是分開得太久了,很多地方都需要慢慢磨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嫁給我,好不好?”

    他的話,堵住了她所有的藉口。

    喬桑榆張了張嘴巴,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這個時候的她,是完全感動的。

    而蔣旭揚趁著她有所動搖的時候,慢慢地鬆開她,拿出盒子中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套上她的無名指,一壓到底……這回,她沒有拒絕。對他來說,這已是最不易的進步。;

    “劉天航那邊已經查清楚了。”另一邊,下屬正向祁漠匯報最終結論,“涉黑,在A市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是和黑市還扯不上任何關係。”簡單來說,他還不夠格。

    他混得層次,還沒到祁漠那程度。

    “嗯。”祁漠淡淡地應聲,依舊坐在車中,目光看著某個小區,某個燈亮的房子,眼底若有所思。

    “要不……今晚回G市?”下屬建議,這回的行程算是無功而返,他有些忐忑,謹慎地和祁漠提議,“這裡的信息,我們再慢慢查著……總有眉目的。”

    “眉目不是已經有了麼?”祁漠嗤笑,指了指小區的方向,“剛剛那個男人,就是‘眉目’。”

    他已在此等候多時,為的,當然是會一會劉天航的人。

    楊菲菲的身份是假的,但是地址卻是真的!所以祁漠計算了一下時間:劉天航氣不過,派人過來找麻煩,應該會在兩個小時之內……而剛才那個鬼鬼祟祟進入小區,在樓梯口逗留了一會兒就離開的人,應該就是劉天航派來的。

    只是,為什麼來了就走呢?

    “那……我去追他?”下屬請示,心中卻犯著嘀咕:這會兒人都不知道藏在哪裡?要怎麼追?

    “不用。”祁漠擺了擺手,“你去查查他剛剛彎腰看了什麼。我覺得……劉天航的人,今晚還會來。”照他的層次,加上他惱羞成怒的程度,他怎麼可能輕易嚥下這口氣?

    “是。”下屬應聲,正想要下車,卻被祁漠拉住。

    遠遠地,他看到一個男人走下樓,撿起一束的玫瑰,站在原地猶豫了許久,並沒有轉身,而是把玫瑰花帶走了……他撿玫瑰的位置,也就是剛剛劉天航手下彎腰看東西的位置。

    “那是誰?”

    “叫蔣旭揚。”下屬很快給了他答案,“蔣平濤的獨子。”至於蔣平濤,他們都是認識的:海事貿易局的局長,官位不小。

    下屬的解釋,祁漠只是隨意一聽,他的腦中還在過濾著剛剛的一些細節信息——以劉天航手下的辦事風格,剛剛實在沒有止步的理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看到了花束上卡片之類的東西,知道蔣旭揚在,所以有所忌憚。

    可他為什麼偏偏忌憚一個蔣旭揚呢?

    祁漠蹙了蹙眉,手上無意識地圈圈畫畫,直到手中的動作陡然一停,聯想到度假村的那“J”——A市名字中帶J的有千千萬,中文英文都有可能,但是……蔣?

    是巧合?還是有必然聯繫?

    “去查一查蔣家。”

    他冷然命令,說話的同時,拉開車門,自行下了車,唇角勾了勾,朝著亮燈的窗戶看了一眼,然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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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