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妃休不可,腹黑太子妃 作者:金流兒 (已完成)

 
li60830 2019-4-24 14:40: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45134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2
塵埃落定(八)
    直到鼻端熟悉的香氣籠罩……

    直到朦朧的視線中,一個人影似隱若現……

    “你……花”

    “醒了?揠”

    清朗的聲音透耳而過,唐淺淺激靈了下。

    就像是嗅到了深濃的薄荷,即便再困,也只能睜大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一身的青衣。

    ……精緻的輪廓。

    ……熟悉的眉眼。

    ……清冷的神色,還帶著一絲絲的疲倦。

    是他!

    竟然是他!

    可,他怎麼會在這裡?

    尚沒有清醒的腦袋裡還沒有反應,眼睜睜的眼前的人已經傾身過來。

    熟悉的菊香瞬間籠罩,心頭陡然蔓延上來說不清是什麼的心緒。

    下一刻,他已經攬過了她的肩膀,壓著她再度倒到床上。

    “我累了!”

    灼熱的氣息久違的噴薄在她的耳後,隨後,眼角落處,那雙幽深莫測的眸子已經閉上。

    沒一會兒,均勻的呼吸綿長而來。

    ……唐淺淺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久久。

    直到覺得呼吸都有些滯住,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不知不覺的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男子,近在咫尺。

    不再是夢裡虛無縹緲的身影或者聲音,而是確確實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他的頭就枕在她的肩膀上,他鼻端的呼吸就在眼前。

    ……就像是許許多多的日子裡,他和她相依而眠。

    眼中不自覺的又有些酸脹,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緊跟著,眼角滑下了什麼,而後,滴落。

    匆匆的,唐淺淺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扯唇苦笑。

    從離開京城到現在,她還從沒有這麼失態過。

    她以為她已經清冷,卻不知原來是沒有看到他……

    在床上又待了會兒,唐淺淺撥開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下了床。

    轉身離開的時候,唐淺淺看了眼床上的人。

    咬唇,還是抬手給他蓋上被子,並掖了掖被角。

    他的眼下有一團青色,顯然並非只是她先前所以為的淺淺疲憊……她剛才確是刻意的忽略了。

    ………………

    唐淺淺走出內室。

    外面守著的正是桃紅。

    桃紅看到她出來,過去輕聲說了幾句話。

    唐淺淺聽著,眼中一閃恍惚。

    桃紅說——“太子殿下半個時辰之前就醒了,一直在床頭看著小姐呢!”

    ——————————————

    南耀羽覺得自己睡的很安穩。

    他知道身下的床褥並非他習慣躺靠的。

    甚至明知道自己和衣而眠。

    可還是很快的就沉入睡夢中。

    整整四十日,他忙的不可開交。

    盧家的勢力要徹底連根拔除,唐相過世之後,那邊的官員也需要平撫。

    眼看繼位在即,吏治整頓刻不容緩,疆土內外安定平和。

    還有,四處裡尋找她的蹤影……

    他知道她是刻意躲著他。在訣帶回她並不在沿江的消息之後,他就知道。

    他知道她孝,藉著唐相大葬,他以為能看到她,不想她早已經見了唐少聰,要他把那個東西埋入陪葬。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若是其他女子,他會出言安撫,哪怕威逼利誘的哄勸回來。只要禁錮她在身邊,就沒有什麼不能妥當的。可她不同!

    tang

    她聰明,她狡黠,她善變,她不同與眾……

    若是她真的不想要他找到,恐怕他會真的尋而不得。

    而幾次的撲空,也確信無疑。

    最後,他只能暫且袖手。

    只是朝政紛亂,唯有得知她的隻言片語,才讓他心有稍安。

    夜間閉目而眠,卻好似她仍在身邊,嬌柔呼吸,笑語盈盈。

    幾次驚醒,他方知道自己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了她的毒!

    纏綿之毒!

    所謂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饒是情深似骨,卻又不過一場美夢而已!

    只是即便夢,他也不捨……

    忽的,似乎是從夢中醒來,又好像根本就不曾安睡,南耀羽坐起來,睜開眼睛。

    頭頂上青紗簾帳,沒有皇帷紗帳,碧玉堂皇,只有一片的幽深,還有幾點燭光輝映。

    這是哪裡?

    腦中似乎有恍惚一閃而過,只是側目,在看到床頭軟塌上坐著的人時,南耀羽的眼中立時幽暗。

    半隱在燭光下的面容也模糊不清。

    ……

    唐淺淺聞聲抬頭。

    床上坐起來的人,除卻一開始的片刻迷茫,只是轉眼就已經銳利如出刃之刀。

    和記憶中一樣,白日裡俊美甚至威嚴的面容,在夜色裡平白多了讓人不容側目的邪魅妖冶。

    何況此刻,身上勁衣撩擺,髮髻微亂,即便堪堪醒來,不甚嫣紅的唇角,也不損其中美豔一二。

    她早就看慣了他的美,所以並不會因為他的絕色而失態,只是心頭仍止不住的一陣劇跳。

    即便她早就坐在這裡,念想了幾十遍。

    “醒了?”唐淺淺扯了扯嘴角。

    南耀羽點頭,他下了床。

    往唐淺淺的跟前走來。

    隱在暗處的面容整個的顯露了出來。

    那雙幽深的眸子散發璀色亮芒。

    熟悉的氣息漸漸靠攏,唐淺淺別眼,

    “桃紅!”

    門外桃紅一聲應諾。

    南耀羽停下腳步,看著她,眸色微黯。

    唐淺淺並不理會他。

    稍許,絡繹的腳步聲起。

    淡淡的飯菜香溢滿屋內。

    …………

    “請公子用膳!”桃紅微微躬身。

    隨同桃紅在後面的兩個小丫頭也不約的躬身,通紅的小臉兒上似乎有紅暈閃過。

    南耀羽深看了仍坐在軟榻上,似乎正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書冊的唐淺淺,轉頭看向桃紅,扯唇一笑。

    “好陣子沒有吃到桃紅的手藝了,倒是想念的緊!”

    桃紅身子一顫,或是她的錯覺,怎麼聽著殿下最後說的四個字只猶如寒芒在背呢!

    桃紅偷偷的瞥了眼仍專注在書上的唐淺淺,咬牙,又是一福,退到了一側。

    南耀羽轉眼看到那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唇角一勾,

    “倒也清秀可愛,莫不是淺淺打量著日後陪著福兒的?”

    …………

    這兩個小丫頭都是自小就長在民間,哪裡能見到如斯俊雅的人兒,先初次見到唐淺淺的真容就讓她們好一陣兒就沒回過神,一直以為莫不是天上的菩薩下凡來救了自己一家人。這好不容易剛剛平復下來,又看到了眼前這位絲毫不遜於那位夫人的男子。

    桃紅姐姐並沒有告訴這位男人是何人,可自己的爺爺奶奶卻已經先告訴她們要聽話,不要多說。所以即便兩個小丫頭也還是老實的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只是當進到屋子裡,看著那位曾驚鴻一瞥的男子就站在面前,小腦袋裡立刻就又開始發暈。

    後來聽著這位貴人說話,又看

    到這位貴人笑,兩個小丫頭連眼神都有些發凝。

    南耀羽看在眼裡,嘴角嘲諷又是一彎。

    …………

    唐淺淺不想理他,可他說的那句“日後陪著福兒的”話,讓她的眉心微微一跳。

    她瞥過去,南耀羽背對著她,她並看不到南耀羽臉上的神情,那兩個小丫頭眼睛裡的茫然,還有面頰的緋紅正是讓她看了個滿眼兒。

    沒由來的煩躁湧上,唐淺淺手裡一合。

    “啪——”書冊扔到了桌上。

    這一聲驚醒了兩個小丫頭,兩個小丫頭忙低下頭。

    南耀羽直起身子,轉頭看了眼唐淺淺,似在責怪,“別嚇到她們,她們還小!”眼中,已然有戲謔劃過。

    “……”

    唐淺淺看了他一眼。

    又拿起那本書,翻看起來。

    ……剛才是她沉不住氣,竟然上了他的當!

    “退下吧!”

    南耀羽擺手,桃紅等人退了下去。

    屋內,只有南耀羽,唐淺淺兩人。

    看到一片清靜,南耀羽滿意,坐到桌案之側。

    正要大快朵頤之時,又頓了頓,

    “……是我記錯了,她們也不算小了,據說在鄉下都是到了可以找婆家的時候了!”

    “……”

    唐淺淺閉了閉眼,背對過他。

    手中翻看書冊的聲音窸窣作響。

    南耀羽看著唐淺淺的背影,眼中笑意浮動。

    隨後,精緻的飯菜入口。

    熟悉的馨香入鼻,南耀羽默默點頭。

    就是連桃紅的手藝也越發的精進了。

    ————————————————————————

    似乎很快,南耀羽就用過了飯菜。

    守在外面的青衣人過來收拾了,隨後,南耀羽也出去了。

    差不多過了一炷香的時候,他回來了。

    不同於他出去時候的清靜,他回來的時候,周身熟悉的菊香竟是滿溢的讓她的鼻頭都有些發癢。

    唐淺淺閉了閉眼,視線再度落在手裡的書冊上。

    以往她漫不經心就能看的飛快的書冊,今兒卻是要她竭盡全力才能不讓人看出來她的心思搖擺。

    她以為她不在意,可他的一舉一動,她竟是不抬頭也一清二楚。

    “淺淺……”

    耳邊熟悉的聲音湧入,唐淺淺放下書冊,起身往床頭而去。

    剛湊到唐淺淺身側的南耀羽一愣,看著她拖著偌大臃腫的身子的整理著被縟。

    “要睡了?”

    似乎有些低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仍不去看他,“習慣了!”

    說著,唐淺淺搬起一摞被子往軟榻上搬過去。

    “做什麼?”

    此刻,他的語氣有些生硬。

    唐淺淺動作一頓,揚唇回以一笑。

    從他再度進來之後,她第一次正視他。

    原來身上的衣衫已經換了下去,一身的雪白緋色,耀眼奪目。

    墨色的發絲披散在他的腦後,更是平添儒雅,只是眉宇唇齒間的妖冶邪魅也更深厚了,即便是那股不易察覺的儒雅,也好像只是披著一層薄薄的面具而已。

    他一貫都是這樣的,有簡單的法子,他絕不會費心思去周&&&旋。

    正如他知道他的“色”對她來說,一貫讓她難以抵抗。

    “我睡榻上!”唐淺淺道。

    “不行!”南耀羽擰眉,目光在那張比起宮中的軟榻來要小的多的床榻上掃了眼,“……福兒會受不了!!”

    唐淺淺不置可否,“那你睡榻上!”

    話音未落,南耀羽已經斷然拒絕,“不行!”

    唐淺淺恍然,“太子之尊,自然是不能睡在這種地方,可,怎麼辦呢?”

    扯了扯唇角,並沒有等南耀羽說什麼,唐淺淺返身往外走。

    步伐之急,看在南耀羽的眼中猶如義無反顧,好像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會消失在他的眼前。

    南耀羽面色一緊,伸手拉住她,往自己懷裡拽過去。

    唐淺淺眼前一花,轉眼鼻端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菊香,周身的暖意也好像是透過了千萬里,厚重裹身而來。

    心底,那些再也壓抑不住的惱怒,憤恨,種種一股腦的湧到了她的腦仁裡,什麼形象,什麼顧及,什麼種種她全都顧不得。

    眼中陡然酸脹,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想要遠遠的離開這個人。

    她使勁的掙扎。

    第一次全然不顧福兒的掙扎。

    只是他的胳膊猶如鋼鐵,緊緊地擁著她,無論她怎麼的掙扎,都掙扎不動絲毫,而偏偏,福兒沒有半點兒的不適。

    幾乎同時,他的氣息也噴湧在她的耳際,喚著她的名字,

    “淺淺,別急……”

    “小心福兒……”

    “……”

    一聲聲,猶如魔障。

    唐淺淺再也忍不住,她張口,一口咬到他的胸前。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她只知道最後自己的唇齒透出鐵鏽猩色的味道,她仍不松口。

    直到淚水滑下她的唇齒,咸澀的味道湧入她的口中。

    她再也沒了力氣。

    ……

    哭泣的嗚咽在房間內,低低的溢出。

    懷裡的人不住的顫抖,南耀羽撫著她的背脊,眼中深痛。

    若是她痴傻一些,決絕一些,或許就沒這麼辛苦,這麼難受,可偏偏她……

    只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這般放不下,不是麼?

    南耀羽稍稍的推開她,

    一手解開胸前的衣襟,

    “若是還覺得不解氣,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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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九)
    ……

    唐淺淺抬頭,模糊的視線內,男子的胸膛漸漸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左胸口上,一圈滲出鮮血的牙印,還有稍許翻騰出來的血肉都在彰顯著她剛才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幻。

    只是看著就覺得疼痛難忍,可即便如此,他的右胸口,又往她的跟前湊過來謫。

    好像全然不顧她的瘋癲,她的冒犯,正等著她的凌遲。

    唐淺淺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那處在大佛寺遺留下的傷痕,幾乎再度淚湧。

    視乎,這般的凌遲,是對他,還是對她?

    …………

    唐淺淺吸了口氣,終於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她抬頭看向南耀羽,

    “是殿下透過唐嫣然之口告訴盧家,唐家歷代所隱秘的那什麼‘神兵’的。”

    聲音裡似乎帶著哽咽,可南耀羽的嘴角卻是一沉,攬著他的身子也是一僵。

    唐淺淺似若沒有察覺,她看著他,繼續道,

    “殿下早知道他們意圖大皇子殿下的兵馬。更知道那日會起兵!所以,太子殿下才會派人告訴我,要我待在府裡,可太子殿下早已經料定我會忍不住前往唐府。所以當日大皇子殿下也在唐府——若是盧家沒有得逞,有大皇子在,也能保我安康。若是盧家得逞,憑我的醫術,那點兒小聰明,還有太子殿下隨後派來保護的影衛眾人,似乎也能拚上一拚……”

    唐淺淺的話似乎帶著隱隱的戲謔,只是南耀羽的面色卻漸漸變得鐵青。

    近在咫尺,他臉上的神情,唐淺淺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仍好似未覺。

    “太子總說我拿福兒的性命作賭,可何嘗我不是在用我自己的性命作賭?若是太子真的愛護我,愛護福兒,就不應該口口聲聲不要福兒冒險,卻是把我和福兒置之險地!……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畢竟國之大者,不拘小節,不過區區女子,一個未成形的嬰孩,事後只要追封一個什麼封號就好。可太子殿下萬不該用我父親的性命作餌!!”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自古便是英雄憾事。可現在,這個伯仁是我的父親,就算是我父親不是一生為國的當朝一品,只是個普通的百姓,我又怎麼能若無其事的和你再在一起!!”

    說道最後,唐淺淺幾乎是嘶啞出聲。

    身子更是使勁的掙扎,甚是哪怕用自己此刻早已經攬不過來的腰身往南耀羽的身上撞過去。

    真真的不顧及了福兒。

    南耀羽的面色大變,他雙手撐住唐淺淺的力道,忙亂的壓住她幾乎癲狂的身子,又因為顧及著福兒,饒是他空有一身的本領,竟還是手足無措。

    外面的人聽到裡面的聲音,腳步聲靠近,南耀羽低呼了聲,“退出去——”

    而後,外面恢復寂靜。

    而也就是這片刻的停頓,南耀羽抓著空隙,揪住唐淺淺,就把她壓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因為動作太過著急,唐淺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往軟榻上撲過去。

    ……或者她是存了要和他拚命的心思,可真要是這樣撞過去,福兒就——

    唐淺淺來不及反應,驚呼了聲。

    下一刻,腰身溫熱傳來。

    她倒到了軟榻上。

    不是像先前所想的那樣,她是側著身子摔到軟榻上。幾乎同時,一聲重重的悶哼傳來。

    唐淺淺察覺到自己的腰身下壓著一個胳膊。

    他壓在她的身上,另一手撐在她的眼前。

    唐淺淺掙紮著就要起來,南耀羽又怎麼能如了她的願。

    忍住手腕的痛意,南耀羽壓著她的上半身,正躲開她的腰腹。

    鼻端的氣息直直的噴到她的面上。

    “我承認是我設計唐嫣然搭上盧家!也著唐嫣然的口提了唐家或是有什麼隱秘,可那什麼‘神兵’的預言,我真的是一字未提。畢竟盧家在朝中經營了幾十年,只他們能把他的真兵符盜走,就可見他們確是有些人脈。所以他們知道‘神兵’的預言,也很有可能!”

    “你說我早就知道盧家會動手,可你

    tang知不知道盧家最明惠之人只有盧湛箐,她死了,盧家沒了出謀劃策之人,翻盤就是迫在眉睫。與其養虎為患,不如逼得他們狗急跳牆!五日傾盆大雨,正是最好的時候!”

    “你說我把你和福兒置之死地?……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當時你對那個妹妹少一些關心,對我多一些信任,你還會往唐府去麼?你在門前看到大皇子的人,就信以為唐府安全,全然不顧那裡可能是陷阱。你這又是把我置之何地?唐淺碧,你是我的太子妃!”

    說到這裡,南耀羽的眼中已經一片猩紅,他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你以為我一向設計周全,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神,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只是我從不輕視對手,所以才能勝者居多!在唐相這件事上我是看走了眼,料想到了他們會把兵符盜走,卻沒想到他們下了毒,你那個妹妹也竟然不顧父女之情。可至於說餌,你難道不以為你那個澤哥哥才是餌?他是皇室貴胄,成了,他就是傀儡。敗了,他們還能藉著他有機會逃走!”

    “在其位謀其政,有些話對你而言,確是狡辯。若是我不曾謀劃你父,你也不會防備我如此。唐相的死也和我脫不開關係,可若是你真的會醫術,你不會察覺不到唐相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何況,就算是唐相身子硬朗,在你那個妹妹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你以為唐相還能安然泰若?”

    “唐淺碧,你是聰明的,就算是當時你想不到這一層,這四十天你也該想到了,所以,你躲著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最後一聲重重的嘶吼在她的耳際,直入她的腦顱。

    唐淺淺一震,眼中的淚水噴湧而出。

    是,他說的沒錯。

    就在當日她和桃紅進到唐府,桃紅敏銳的察覺到異樣之後,她藉口和桃紅進去自己的院落去取東西,實際上卻是在以防萬一。而果然,不出所料。

    大皇子被禁錮,父親昏迷不醒,更尤甚是他們還下毒,而那毒藥卻是她曾經知曉的。

    當初,玉聰就是死於這種毒藥,多年來,她也早已經研究出了解藥。

    只是沒曾想,時隔多年,她竟然還能再見到……

    她不是不能給父親解毒,可父親早已經精力透支,尤其是那味無色無味的毒藥,更是猶如最後的索引,讓父親病痛難挨。若是強行解毒,對父親來說無異於虎狼。她只能讓父親暫且安睡。

    可一但清醒,便是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這許多日子,她忘不了當日給父親把脈時自己心底的顫抖無助。她忘不了立在唐家祠堂之內,她心底的悲憤湧動,甚是恨不得身死以慰唐家列祖列宗。

    父親膝下兩個女兒,卻是一個下毒,一個害死了他。

    只是唐嫣然也就罷了,父親早已經不顧於她。可她卻是父親最寵愛,最以心待之的,更甚是連唐家宗主,唐家暗衛,世上百年來相傳的“神兵”都與託付的。

    結果,卻是她一手促了父親的命喪。

    她不敢目視,只能逃離。

    甚是父親的大喪,她也不敢前來。

    她不是鑽牛角尖的,她知道這一切其實並不怪她!

    因為就算是沒有這些波折,當盧家大勢真的消散,下一刻被剝的也就是唐家了。

    功高蓋主,木秀於林。

    歷來君王都不容之,何況還是他!

    尤其,她想要的是,他的唯一。

    即便不是為了她,只單單為了福兒,她也容不得有絲毫的危險。

    所以,即便日後百般算計,唐家的一門榮光終究還是會再也不復返。

    可,那畢竟是多年之後,怎麼樣她也有個心裡緩衝,可現在,現在她真的承受不了……

    哭泣聲聲,嗚咽不止。

    唐淺淺在南耀羽的懷裡,徹頭大哭。

    她哭了,很久!

    久到身邊的人給她灌了不知道多少杯的茶,久到當她終於抽噎著回神,她已經躺到了軟榻上,身上也只穿著內裡的薄衫,甚是眼前的人影都有了些模糊。

    “睡吧……累了,就睡吧……”

    耳邊,喃喃的聲音好似夢裡讓人心悸的顫動。

    唐淺淺終於閉上了眼睛。

    沉入了夢中。

    一夢天明。

    ……………………………………

    唐淺淺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青紗簾帳,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在她醒來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還是在夢裡。

    不是那厚重幽怨的深宮內院,不是那雕欄玉徹的漢白玉宮廷,而是普通的民舍,普通的人家,普通的他和她。

    窗外,隱隱的鳥聲傳來,清靜的腳步聲和睦美好。

    身側,熟悉的菊香滿溢,綿長的呼吸安穩平定。

    腰腹之上,她的手心所撫之處,是她和他的孩兒——福兒。

    突的,掌心一跳。

    福兒動了。

    唐淺淺的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這不是夢!

    是真的!

    昨天他來了,而昨夜裡……她也好像哭了一整夜。

    唐淺淺的呼吸滯了滯,她轉過頭,看向身邊的男子。

    他閉著眼睛,似乎睡的正香。

    眉宇平緩,細緻的面容無暇。

    抿起的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似乎正在微笑。

    他,在笑什麼?

    腦袋裡迷迷糊的泛起這個念頭,唐淺淺不自覺的伸出了手。

    只是手還沒碰到,前一刻還緊閉著的眼睛,忽的睜開。

    璀亮的眼中閃動,她的面容清晰可見。

    “醒了?”

    雖眸光睿利,嗓音卻還是剛剛醒來的低啞。

    唐淺淺微微的點了點頭,“嗯!”

    這一聲從喉嚨裡溢出來,唐淺淺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更是啞的出奇。

    南耀羽一嘆,撐起身子,一手把唐淺淺扶起來,

    “水——”

    南耀羽衝著外面喚了聲。

    腳步聲來,一個人影過來,奉上溫水。

    隔著簾帳,唐淺淺看到那人是桐梓。

    “潤潤嗓子!”南耀羽道。

    唐淺淺應了,喝下去,下一刻,神色微變。

    這茶是桃香的味道。

    也就是說桃香也在這裡。

    南耀羽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嘴角不自覺的一勾,堪堪醒來的面容上,笑意閃動,“高興嗎?”

    唐淺淺抬眸,眼中已然濕潤。

    “嗯,高興!”她點頭,道。

    南耀羽的眼中一亮,探臂把她攬到懷裡。

    熟悉的人兒終於入懷,便是比起睜開眼就看到她,更覺得美妙無比。

    …………………………

    兩人起身洗漱。

    而果然桃香也在,見了唐淺淺不免又是一陣的哭泣嗚咽。

    唐淺淺笑著安撫了,本來還想和桃香多說幾句話,只是南耀羽在旁冷眼盯著,也只能讓桃香等人先退下去。

    很快,早膳端了上來。

    唐淺淺看著眼前的擺著的膳食,微微的有些發愣。

    南耀羽挑眉,唇角笑意浮動,“還愣著做什麼,過來——”

    他伸手牽住她的,往膳桌走過去。

    桌上的飯菜並非是什麼新奇的,只不過就是她這陣子比較喜歡的吃的,只是當中顯然的多了兩道糕點,一份兒是梨花酥,一份兒是茶香餅。

    梨花酥,寓意生生不離。

    而茶香餅,卻是他曾送給她的茶點,曾經在宮中,她百吃不厭,而這四十日,她就是連看上一眼也不曾。

    唐淺淺只覺得鼻端一陣酸脹,手掌心中,他的手中的溫度灼灼的讓她心悸。

    “來,嘗嘗看!”

    身邊的人拉著她坐下,夾起一塊兒茶香點放到她跟前的碟子裡,溫柔淺語。

    唐淺淺愣愣的接過來,一口咬下。

    濃濃的茶香在口腔中蔓延而過,竟是轉瞬就傳到了鼻腔當中,順著呼吸溢出。

    這味道……比起先前,竟好像更好了。

    “如何?”耳邊,他看著她,眼中似乎很是在意她的評斷。

    唐淺淺點了點頭,

    南耀羽欣然,“……幸好沒忘了原來的味道!”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

    她怎麼能忘呢……

    …………

    或是因為有了他的陪伴,也或者是因為桌上那碟子茶香糕的緣故,早膳她吃了不少。

    稍許,桐梓過來收拾,看了桌上剩下的那些,顯得很是高興,“主子今兒用的還真是不少!”

    “多嘴!”

    南耀羽瞪過去一眼,桐梓趕緊的退了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3
塵埃落定(十)
    唐淺淺這才想到剛才好像自己吃的最多。

    “這陣子很忙?”唐淺淺問。

    南耀羽一怔,眼中稍顯複雜,隨後伸手把唐淺淺攬到懷裡,輕聲一嘆,“不生氣了?幻”

    聽似關懷,何嘗不是小心翼翼謫。

    唐淺淺依偎在他的懷裡,反手攬住了他的腰身。

    “……不然,我還會留在這裡?”

    南耀羽一震,轉瞬眼中隱有流光轉過,

    只是話語之中已然有了玩笑的意思,“……這倒是,我總不能把整個耀國的懷孕女子都給盤查一遍!”

    聞言,唐淺淺也跟著一笑。

    那一瞬,笑意深濃,鉛華無盡。

    **************************************************************

    滎陽郡街頭。

    僅有一日的廟會已然結束,只是街頭仍有些熱鬧沒有散盡。

    叫賣聲,不絕於耳。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街頭陡然又有些清靜。

    人群仍是芿染,腳步卻是不由的停頓下來,連彼此的說話聲也漸漸的低了很多。

    或驚豔,或回首,或羨慕,各種複雜的神色顯在街上人們的臉上。

    順著他們的視線,但見街頭一行人正清閒的漫步。

    為首的一男一女,女的大腹便便,身上衣衫華貴,頭上戴著氈帽,雖半露真容,只是隱露在外彎起的唇角就已經讓人側目。

    街上一些人認得,正是前日在酒樓一現真面目的女子,當時雖不過稍許展露真容,就已經讓人驚豔萬分。

    只是若是說那女子的容貌就讓人神迷,此刻那女子身側的男子卻更是風華無雙,引來無數矚目。

    一襲的華服錦帶,彰顯尊貴。

    白皙的面龐如玉,微微揚起的唇角猶如櫻花綻放,筆直雪白的鼻樑優美無比,那雙墨色的眸子更好似璨亮的星辰熠熠發光。

    此刻,他正一手攬著那女子的腰側,一邊說著什麼。

    偶爾側目垂首低語,卻是如畫深邃。

    本美人兒就已絕色,更不要說是有錢有風度的女子,即便大腹便便,也讓人傾心,何況美人兒身側更有傾城男子,只若是世上最美的畫卷呈現在世人面前。

    饒是不過普通街道,也能給看出幾分不同凡塵的仙氣來。

    就在眾人的各種視線之中,頭上帶著氈帽的女子並看不到臉上的神情,一旁俊美的男子臉上卻恍若未見絲毫不悅不適。

    言談間更有隱隱的笑語傳來,更是惹得眾人各種羨慕嫉妒恨。

    唐淺淺自然察覺到,只是先前還能鎮定面對,到後來,也覺得有些不適。

    唐淺淺拉了拉南耀羽的衣袖,“我累了!”

    南耀羽靠的近,她臉上的神情自然看的清楚,“怎麼?”

    說話間,南耀羽往她的腰腹扶過去。

    看著是擔心她肚子裡的福兒。

    眾目睽睽之下,唐淺淺覺得自己的臉面倒是太薄了,她湊近了南耀羽,“……福兒,有些餓了!”

    南耀羽一愣。

    唐淺淺的面頰不由泛紅。

    其實兩人也才用過了早膳一個多時辰,委實不應該是餓的時候,可肚子裡就是怪異的有這種感覺。

    南耀羽看著她,微微一笑。

    “好!”南耀羽道。

    身後的青衣人中已經有人離開,先行打點。

    當唐淺淺和南耀羽過去,那邊已經備好了雅間等候。

    …………

    酒樓之中。

    南耀羽相攜唐淺淺進了雅間。

    唐淺淺從頭上摘下氈帽,還沒有落座,身邊的男人忽的一傾身,一個輕飄的吻就落到了南耀羽的面頰上。

    tang

    不過猶如羽毛飄忽而過,卻是滾燙的讓唐淺淺的面頰再度緋紅。

    “你……”

    唐淺淺抬頭,正要說要他穩重一些的話,眼前一暗,那個人已經再度傾身而來。

    熟悉的氣息籠罩,他的唇齒攻佔。

    ……

    南耀羽一手托著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離。

    早在街頭近前女子緋紅的面頰猶如煙霞遍佈,就惹得他幾乎想要立刻靠過去添香弄墨。

    現下馨香沾染,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大手也不由的在她的腰腹上摸了幾把。

    只是終,還是自制。

    南耀羽鬆開她,兩人氣息均有不穩,

    守在旁邊桐梓等人也早已經背過身子,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

    只是饒是如此,唐淺淺還是有些面紅耳赤,抬眸瞪過去,

    “你……”

    “我也餓了!”

    南耀羽回答的理所應當。

    唐淺淺覺得臉上更紅了幾分。

    南耀羽卻是挑眉,在她的下巴上挑了下那柔滑肌膚,隨後才坐下來。正坐在她身旁。

    桐梓見兩位主子坐穩,推房門叫來了小二。

    小二進來,唐淺淺剛要開口,南耀羽攔住,轉頭衝著小二說了幾個菜名。

    唐淺淺在旁聽著,心頭又是一陣痠軟。

    他點的那些,全都是她到這裡之後覺得味道不錯的飯菜。

    他昨兒剛到這裡,大半兒的時候都是在睡覺,或陪著她,他又怎麼知道會知道這邊的飯菜種種!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早就知道了她的喜好。

    “如何?”

    點了幾個菜色,南耀羽轉頭問她。

    唐淺淺點頭。

    南耀羽彎唇,看向小二,“就這麼辦吧!快些上來,本公子這邊有賞!”

    “好咧!”

    小二歡快的應聲退了下去。

    ………

    這間酒樓雖是滎陽郡最大的酒樓,雅間仍不如京城的燕舞酒樓來的奢華。

    可茶水糕點還是擺放多種。

    飯菜擺了上來。

    桐梓扔給那個小二一枚銀錠子,小二眼中冒光的退了出去。

    有青衣人上前,銀針相試。

    確定無事,南耀羽給唐淺淺布菜。

    很快,琳瑯的飯菜在跟前的碟子裡幾乎冒尖。

    唐淺淺的眼睛裡又有些發漲。

    抬眸看了南耀羽一眼,拿起筷子吃起來。

    ……仍是那菜香,只是比起原來吃起來,更是勾動味蕾。

    看著唐淺淺吃著可口,南耀羽也吃了幾口。

    漸漸的,你一口,我一口。

    雖靜謐,卻已經甜意濃濃。

    …………

    時辰轉瞬,酒樓隱隱傳來喧鬧聲。

    半掩著的窗子外,似乎有笑聲溢進來。

    聽著當中的言語,南耀羽的眉心微微一挑。

    他抬手招呼過來桐梓,附耳說了幾句。

    桐梓領命離開。

    沒一會兒,兩人吃的差不多了。

    殘羹端下,桐梓回來,雙手奉上一個精緻的盒子。

    唐淺淺多看了幾眼,饒是她在這裡住了一陣子,也不知道桐梓拿的是什麼。

    南耀羽拿過來,一手牽著唐淺淺往軟榻方向過去。

    這個雅間雖不如燕舞酒樓,可倒也預備了一個軟榻。

    其大小,正可以他們兩個平躺而下。

    隔著屏風,桐梓等人守

    在外面,南耀羽和唐淺淺依偎在軟榻上。

    “猜猜這是什麼?”南耀羽道。

    唐淺淺搖頭,南耀羽一笑,把盒子反扣在軟塌旁的桌上,裡面的東西一張張的掉落下來。

    每一張都細緻的生動,上面的圖案更是熟悉。

    唐淺淺的眼中一亮,這也才在南耀羽拿著的盒子的方向看到了上面印的大大的“福”字。

    “福牌!”唐淺淺脫口而出。

    南耀羽眉眼帶魅。“娘子教教為夫,如何?”

    唐淺淺面上一窘。身側的人已經過來,溫柔的攬住她的腰身。

    薄薄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後,微微顫慄。

    “娘子想出來的總是有趣,這陣子忙碌,也沒能看上幾眼……等日後風靡耀國,娘子總不想為夫的竟是無知吧……”

    嗓音低啞,竟帶著讓人心悸的魅惑。

    就這麼一刻,唐淺淺幾乎以為身後的人並非一朝太子,未來君王……

    唐淺淺沒敢再想下去,她回頭側目,身邊的人正看著她,狹長的鳳眸微轉。

    又或是她心裡想的那些,此刻看來,竟是媚眼如絲。

    唐淺淺心間上沒由來的一顫,忙拿起幾張牌,“也沒什麼好教的,簡單的很……”

    “是麼?”

    耳邊上,他的聲音又起。

    唐淺淺忙點頭,趕緊的教授起來。

    南耀羽聽著,眼角瞅著唐淺淺微紅的耳尖,嘴角清淺一勾。

    …………

    福牌也就是撲克牌,唐淺淺就說了當中簡單的幾種玩兒法,也就是現代的“憋七”“斗地主”“紅A”。

    很快,南耀羽就有了興致。就建議玩一玩兒。

    唐淺淺說人多了玩兒的才好,於是桐梓等人也湊了過來。

    四個人玩兒著,分成兩撥,唐淺淺和南耀羽一波,桐梓和另一名青衣人一波。

    唐淺淺自是先說明了不能放水,只是幾次下來手裡的牌都很好,而即便是有幾把她手裡的不盡如意,南耀羽也好的很。

    於是,幾輪下來,桐梓的臉兒都有些發青。

    因為每輪都是用俸祿作抵。

    這不過稍許,半年的俸祿就不見了。

    桐梓終於忍不住,說什麼也要再玩兒上幾把,要不,就換搭檔。

    南耀羽不允,桐梓不敢違拗,轉頭瞅著唐淺淺,可憐兮兮的就像是被欺負的小兔子。

    唐淺淺不忍,看向南耀羽。

    南耀羽瞪眼,攬住她的腰身。

    不言而喻。

    無奈,唐淺淺只能衝著桐梓搖頭。

    桐梓哀嚎了聲,就是在旁的搭檔,一貫冷沉的青衣人都忍不住嘴角一彎。

    南耀羽大笑,唐淺淺也不由失笑。

    見狀,桐梓只覺得更悲憤了,哀悼著自己遇人不淑種種。

    只是這話用在這上面,就讓人不由不是浮想聯翩,再加上先前唐淺淺腦袋裡冒出來的不合宜的念頭,唐淺淺笑倒在南耀羽的懷裡。

    唐淺淺笑的愉悅,並沒有意識到身後的攬著她的人雖也是笑意深濃,眸光卻早已經落在她的身上,寵溺如水。

    ………………………………

    當一行人從酒樓出來,已經到了唐淺淺習慣午睡的時候。

    雖剛才歡笑了好一陣兒,精神尚且不錯,可唐淺淺還是習慣的打了個哈欠。

    “回去了!”

    南耀羽攬著她,前行而去。

    滎陽郡佈局並非京城的方正,而是有些彎繞,適才他們已經走了大半兒,只要繼續走,也能走回去。

    往前走著不過百米,就看著偌大的上官商號的商幡在空中搖晃。

    南耀羽似乎並沒有留意到,一邊和她說著什麼,一行人已經漸漸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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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雖並非廟會熱鬧,上官商號門前,來往的仍是絡繹不絕。

    這會兒,上官商號門前,正有貴人的車馬停靠。

    幾名身穿緊襖棉服,華貴的小女子正往外走著,低低的歡喜聲聲,手裡拿著的赫然便正是“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連體木雕。一旁,還有上官家的夥計殷殷的囑咐著,“請客人記得,這是請回的!”

    似乎是說的多了,為首的一個小女子有些煩躁的擺手,“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好煩!”

    旁邊陪著的幾個小女兒“噗哧”的笑出聲。

    “可不是……”

    “不就是個小東西,又怎麼打緊!”

    “……”

    當這一行人走出到日頭下,南耀羽和唐淺淺也剛剛走過來。

    …………

    幾名貴女正要上車,眼角瞥著有人靠近,而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便是不約的紅了面龐。

    唐淺淺頭上戴著氈帽,自然是看不到模樣,可南耀羽唇角含笑,風華翩然俊美,卻是一眼就看的幾名貴女的心房頗動。

    南耀羽目不斜視,就好像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前面車馬前的幾名嬌俏女子。

    而看著那人沒有看過來,幾名貴女礙於她們的身份,也吩咐著車伕下凳,各自等著上車馬。

    只是眼角餘光,仍是不時的往南耀羽身上看過去。

    …………

    唐淺淺本來就是喜歡美的,在她們出來的時候,就往她們的身上多看了幾眼,現在看著她們的視線時不時的往身側男人的身上瞄過去,面頰緋紅,一副小女兒的心思。立刻就明白了幾分。

    她扯了扯南耀羽的衣袖,“你看……”

    南耀羽挑眉,順著她的視線瞧過去,幽深的眸光裡微微一閃,嘴角也泛起笑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3
塵埃落定(十一)
    ……………………

    幾名貴女當中的一人正打算上車,眼角落過,正看到南耀羽這一笑,眼中一恍惚,腳下也跟著一亂……

    “小心——幻”

    旁邊伺候的侍婢急忙的相扶,那名貴女才免了摔倒在車上,露出窘態謫。

    可這般,就已經讓在場的另外幾名貴女面上不虞。

    只是南耀羽偏偏還在這個時候輕嗤一笑,雖面上仍是風華,可眼底的嘲諷卻是一眼即知。

    那幾名貴女的臉色登時就有些難看。

    南耀羽還好像是沒看到,轉頭溫和的看向唐淺淺,

    “有什麼好看的?”

    嘶——

    唐淺淺嘴角一抽。

    “大膽!”

    貴女當中終於有一位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低斥。

    卻是幾乎同時,貴女只覺得眼前一花。

    兩名青衣人站到了面前。

    挺拔如山的身姿,手裡執著的魚紋劍,冷毅的面龐。

    只是那四道冷然的視線就讓那名貴女不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貴女身後的僕從見狀,呼啦的過來,

    “什麼人?大膽!”

    衝著南耀羽一行人就是大喝。

    ……

    當街之上,一方數輛車馬,十多人聚集,一方不過寥寥幾人,且當中還有大腹便便之女子,怎麼看也以為尚在弱勢。

    可那寥寥數人,卻是各個氣宇不凡,尤其是那位俊色芳華的男子,即便面對如此重勢,仍是唇角微揚,似乎根本不以為意。不止如此,還垂首憐愛的看向自己身邊的女子,輕柔低語,“娘子,我們走吧!”

    “好!”

    氈帽之下,那位小娘子的面容並看不清楚,只是那嬌柔的聲音也猶若鎮定。

    那邊為首的貴女面上一寒,就要呵斥。

    只是話音未出,一個人影就已經先閃出來,“這位娘子來了?您上次看中的物件兒已經到了,若是娘子還有意,不如屈尊瞧瞧!”

    不止是那名貴女,就是南耀羽和唐淺淺也是一怔,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一直恭送著那幾名貴女出來的上官商號的夥計。

    “娘子,昨兒小的正招呼過您!”那個夥計提醒。

    唐淺淺瞧了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夥計正是昨兒招待過她的。

    雖今兒她的穿著和昨兒並不同,連頭上的氈帽也不一樣,可這個夥計還是認出了她。

    那個夥計滿面笑容的看著她,眼底隱隱的流露出些許不安。

    唐淺淺看向南耀羽:這個夥計就是來解圍的。

    南耀羽一笑,攬著唐淺淺的手臂越發的溫柔,

    “娘子倒是看上什麼好物件兒了?走,去瞧瞧!”

    唐淺淺點了頭。“好!”

    那名夥計偷偷鬆了口氣,又是趕緊的領著前行。

    …………

    貴女看著這一行人進去上官商號,嘴角緊緊的抿到一起。

    身後一名隨從過來,“小姐……”

    那名貴女瞪過去,眼中的凌厲讓那名隨從突的就是一顫。

    “回去!”

    貴女冷哼,轉身上了車馬。

    簾帳掀落,貴女招呼過來那個隨從,“盯住他們……派人告訴父親……”

    “是!”

    隨從應聲退下。

    隨後,車馬緩緩離開。

    ……

    車馬內,貴女的面容仍有微紅,只是櫻紅的唇角已經緊緊的抿到了一起。

    她生於斯,長於斯。

    雖不曾見識過那些傳聞中的名門大家,可也算是見識過一些人物。

    tang那個男子不過說了幾句話,可他的風華氣度卻絕不是她能望其項背的。

    父親曾說,看人不看外,而是在氣勢。

    而那幾個人,單單看那幾名侍衛就不同一般,更不要說是那個男子了!

    只是輕眉淡若,就有著讓她不敢褻瀆的威儀。

    ……最好,那個男子是個人物,不然,她一定要報這一“見”之仇!

    ………………………………

    上官商號。

    那名夥計看著那輛車馬緩緩離開,暗暗的吁了口氣,

    “兩位客人,那位小姐來歷不凡,若是日後看到了,還是避著點兒好!”夥計低聲道。

    南耀羽的目光仍落在周圍的擺設上,似乎是沒有聽到,只是嘴角洩出的那聲輕哼,卻是清楚易見。

    夥計的臉色微微一變,頗有些好心沒報的感覺。

    唐淺淺知道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裡,無奈之餘,對這個夥計平生好感,“只是你這般相助,就不怕那位小姐找你的麻煩?”

    昨兒見到這位夫人,夥計對這位夫人就極有好感,聽著這位夫人問及自己,當即呵呵一笑,“無妨的,這個商號是太子妃殿下,尚且算是有些臉面。各家大人都給些面子!”

    而這個夥計說著,店內其他的夥計聽了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咱都是託了太子妃的福啊!”

    “……”

    那邊說著,桐梓忍不住為自己主子抱屈,輕咳了聲,“我看也是太子殿下福澤,若非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恩愛,上官商號也不會如此興盛!”

    隨著桐梓話音落地,四周都有些清靜。

    只是很快就又熱鬧起來,

    “這倒也有幾分道理……”

    “沒錯,沒錯!”

    “……”

    聽著這隨後贊同起來的話語,桐梓很有些得意,只是抬眼就看到自己主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忙又低垂下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這什麼時候逞意氣不好,現下里太子殿下正是想方設法的想把太子妃給哄回去,他這是又說的什麼話。

    這邊桐梓懊悔不已,唐淺淺看在眼裡,心頭卻是一陣暖意。

    為解心結,他長途奔勞,面對傷痛不能自己的她,費心解釋,殷殷勸導。

    而後,梨花酥,茶香餅,所有她喜歡的東西,他知道的事無鉅細。

    為了讓她歡心,他陪同她遊戲福牌,甚是身邊的首領隨侍桐梓竟還當起了小丑。

    更不要說他早就備好的那個……木雕。

    唐淺淺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移過去,那邊相依的他和她,似乎正看著她,唇角笑意緩緩,宛若生動。

    倏的,手心裡一暖。

    菊香湧動。

    他站到了她身邊,眸光如水,情意深深。

    若是先前她還有那麼點兒生氣,此刻,早便是煙消雲散,淡若雲煙了。

    唐淺淺彎起唇角,正待要說些什麼。

    立在她們身後好陣子沒有說話的那個夥計已經哼了聲,“即便有太子殿下福澤那又怎麼樣?若非是上官商號所行所為早已經不同以往,就算是有天撐著,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

    話語遂落,唐淺淺覺得店內徒然的詭異寂靜。

    然後,店內又是各自熱鬧。

    各個接待著客人的夥計們應承著自己的客人,說的不亦樂乎。

    一時,聲音竟是突然大了許多。

    …………

    “呃……”

    唐淺淺抬頭看向身邊的男子。男子的面上還是雲淡清風之色,只是眸底已然有了些許幽深。

    察覺到她的目光,男子垂首,嘴角微微一勾,“娘子想說什麼?”

    唐淺淺扯了扯唇角,“……那位小哥倒也直爽!”

    南耀羽挑眉。

    唐淺淺眸光微轉,知道自己為那個夥計求情的意思他已經明白,於是也只得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只是這柔意輕點,已然是情深似重。

    南耀羽心頭陡然而漲,伸手握住她的。

    手指腹在她的手心裡摩挲,隨之顫抖的就是唐淺淺的心房。

    唐淺淺的面色陡然泛紅,心跳也突的急促。

    即便氈帽遮擋了大半兒,還是隱隱的顯出來。

    而這半隱半現之間,風華更若。

    南耀羽深看著她,眸底又是幽深。

    這四十多日,他都在忍著,只是先前沒看到她,也就罷了,現在她就在身邊,就在眼前,入骨的馨香鼻端四溢,柔軟的身子猶如罌粟蠱惑。

    他的自制力幾乎一擊擊破。

    只是,他還是不能動她。

    南耀羽屏息,轉眸看向身後的那個夥計,彎唇一笑。

    瞬時,芳華無盡。

    那個夥計本以為這位公子有什麼吩咐,抬眼一看,當時便有些恍惚。

    南耀羽似若不見,道,“你叫什麼名字?”

    “啊?”

    那個夥計怔愣,沒回過神來。

    “你叫什麼名字?”南耀羽難得又問了一遍。

    那個夥計終於回神,“小人姓木,叫石頭!”

    木石頭?

    南耀羽掩唇,“就憑剛才那句話,就足以當個二掌櫃!”

    “是不是?娘子?”

    唐淺淺眼中一閃,也多看兩眼那個叫木石頭的夥計。

    “嗯,差不多!”

    木石頭呵呵一笑,“承兩位貴客言,石頭在這裡先謝過了!”

    聽著木石頭的話,南耀羽又是一笑,“還真是個掌櫃的料兒!”

    唐淺淺也點頭,一般的聽著這話,至少也有些啼笑皆非,或者欣喜非常的神色,而他卻是處之泰然,不慌不亂。

    頗有大將之風。

    唐淺淺微微轉眸,一手指向那兩個相依木雕後面的另一一模一樣的雕塑,“就那個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木石頭,就是連店內其他的夥計也是隨之一驚。

    那個雕塑和那兩個木雕一木一樣,只是那個雕塑卻是用真金白銀,珠玉雕飾。

    便可謂價值連城。

    若非是這個商舖是三郡之中最大的,這個雕塑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邊放著。

    只是本以為作為鎮店之寶,卻不料是被人一眼看中!

    “我們夫妻二人不日便回京,此物便托貴店代為轉運,如何?”唐淺淺繼續道。

    “這……”

    這次,木石頭終於結舌了。

    唐淺淺微微一笑,“我知道貴店並不曾承接這樣的例子,只是凡事都有第一次!”

    木石頭想了想,“請稍等,容我去請教掌櫃!”

    “好!”

    唐淺淺應了。

    木石頭轉身就走,身後南耀羽瞧著唐淺淺,眉宇間似有微光。

    唐淺淺挑眉一笑,

    “相公可知有什麼法子?”語晏當中已有調笑。

    南耀羽眼中流光微轉,想了想,附耳到唐淺淺的耳邊低語,唐淺淺聽著,表面上沒有流露出什麼,心裡已經在讚歎了。

    難怪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耀國的掌權太子,未來帝王,若是身在商場,也定然是個不世奇才。

    這時候,那邊的掌櫃已經得到了消息過來,掌櫃的看到南耀羽和唐淺淺的神情姿態就知道來者非富即貴,再有那幾名神情肅然,不同尋常的青衣人,就更恭謹了幾分,“貴客所言鄙店定然允諾,只是這百里之遙,還請客人多付百兩紋銀!”

    唐淺淺不解,“這麼麻煩?”

    掌櫃的額頭也有些冒汗,“貴客,並非鄙店刻意為難,只是這一路上要小心防護,還要安排託運之人的吃食住宿,即便是如此銀價,鄙店已經自受一半兒了!”

    唐淺淺微微沉吟,這位掌櫃說的倒也不錯,只是——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唐淺淺擺了擺手,“聽說京城的上官商號最為奢貴,那我們夫妻二人還是去那邊商號去買吧!”

    說著,唐淺淺轉身就要走。

    掌櫃的面有難色,只是就算是他百般的想要過去勸解,也是無法。

    因上官商號早有規定,所有貴重之物價格必須一致。

    雖這個物件實是難得有客人看中,可他也總不能自掏腰包!

    而眼看著南耀羽一行人就要離開上官商號,木石頭終於忍不住,趕緊的上前攔下唐淺淺南耀羽兩人。

    青衣人怎容他近身,只是一擺手,木石頭就被推離了數步。

    “貴客留步!”木石頭高呼了聲。

    …………

    早在木石頭衝上來的時候,唐淺淺就已經發覺了,只是並沒有理會他,這聽著他的喊聲,唐淺淺停下腳步,回頭笑意幽深的看著木石頭,“既然是同樣的東西,你上官商號又是同一家,我在哪兒買,不是買呢?”

    一語,便是猶如驚夢,驚醒了木石頭。

    木石頭眼中一亮,“是,貴客說的沒錯!”

    然後趕緊的回頭和掌櫃的低低的說了幾句,掌櫃的聽著木石頭的話,先前還有些灰敗的臉色登時金光閃閃,

    不遠處,因為木石頭掩著嘴角,唐淺淺聽不到說的是什麼,只是身旁的南耀羽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唐淺淺抬頭,南耀羽衝著她眨了眨眼。

    唐淺淺唇角不由一勾。

    “貴客!”

    掌櫃同樣高喊著衝了過來,只是這次掌櫃遠在幾步就停了下來,(因親眼見到了青衣人的厲害)衝著南耀羽唐淺淺兩人就是一拱手。

    “貴客,您可以在鄙店交付,隨後拿著鄙店的憑證到京城取!”

    短短一句話,便已然驚動商賈。

    以往都是銀票交子,可以異地而行。而這次,卻是第一次貨物異地。且還是如斯巨大。

    若此例一開,日後商家定然非同以往。

    唐淺淺眼中笑意淺淺浮。

    “掌櫃如何確定京城上官家認可?”她問。

    掌櫃道,“京城上官家總店掌櫃和鄙人有八拜之交,隨貴人一同再奉上鄙人親筆書信一封,想來必會應承。日後我再應承他同樣一事,便可!”

    唐淺淺看著他,默默點了點頭。

    此地不愧有木石頭這樣的夥計,只看這位掌櫃氣魄便已然動輒。

    “既然在京城和在此地一樣,娘子又何必捨近求遠?”旁邊,南耀羽一句話,立時教掌櫃的面色一白。

    南耀羽說的自是在理,既然價格一樣,又何必冒著這個風險跋涉遠途而行?

    即便是同一商號,可價格非常,也百里之外的京城商家也未必會應允。

    唐淺淺回以嫣然一笑,“既然是這位木石頭幫了我們,我們總也要換之一禮,何況,若是掌櫃沒了信譽,日後我們不再理會便是了!”

    淡若如水,掌櫃的臉上止不住的欣喜,眼中更有璀亮滑動。

    唐淺淺知道,這一行,大有收穫。

    …………………………………………

    桐梓等人交付了款項,上官商號掌櫃交割了票據還有信箋。

    雙方各執,很快便交託圓滿。

    南耀羽和唐淺淺離開,掌櫃和店中夥計等人在後相送。

    當唐淺淺一行人消失在眼前,掌櫃立馬轉身往後走去。

    適才這位貴人的相托之言,突然讓他腦中茅塞頓開,或者日後上官商號就憑著如此,會在商界真正的舉足輕重也說不定。

    木石頭則是看向那邊擺放

    的相依木雕,茫然不解。

    先前只顧著那個物件的價值千金,竟是忘了昨兒這位夫人才請了回去,怎麼今兒又是這樣的施下大價錢?

    是轉送,還是什麼其他?

    嘶——

    不對!

    怎麼突然間,他看著這木雕上的男子特別的熟悉呢?

    這不是和那位夫人的郎君相似?

    相似,真的很相似!

    難不成就是——

    木石頭打了個激靈。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3
塵埃落定(十二)
    不會,絕對不會!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

    一行人出了上官商號,一青衣人過來,輕聲和南耀羽說了什麼,南耀羽點了點頭,隨後擺手示意青衣人退下幻。

    “我們要走了!”南耀羽道。

    唐淺淺腳下微微一頓,“怎麼?”

    南耀羽也停下來,看著她的眼中有異彩閃過。

    唐淺淺不由抿了唇。

    曾經那般親近,他的目光所示,她便知道他心中所念。

    這番,是他高興了。

    “淺淺是答應同行了?”南耀羽拉住她的手,問的似乎急切。

    唐淺淺扯唇,“在上官商號,我不是說了麼?”

    “不!”南耀羽搖頭,盯著她的目光灼灼,“那時你說是夫婦二人,而不是唐淺碧之名,太子妃之尊!”

    “……”

    他當真是一點兒機會都不給她。

    只是,即便他不這麼說,她也是要回京的。

    ……不為自己,也為福兒。

    唐淺淺看著他,唇角勾起一笑,“是!那我現在就說,我唐淺碧隨同南耀羽一起回去!”

    南耀羽看著她,聽著她的聲音字句入耳,終深吸了口氣,隨後一把把她攬到懷裡。

    “好,好!”

    他附在她的耳邊,低低吟喃,雙臂也微微緊繃。

    ……

    她並不覺得疼,可她卻知道他是真的用了力氣,甚是用盡了全力。

    心頭一陣酸脹,唐淺淺抬臂,反手摟住了他。

    街頭之上,幾名青衣人環繞四周,當中,一男一女相擁而抱。

    男子面帶激動,女子的身子也微微顫抖。

    街道行走之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定然是情意款款之深。

    當中有眼力好的,只覺得好像是家裡供著的相擁木雕真真的顯到了自己跟前,尤其是那位男子,竟是詭異的和那木雕之上的男子相似的緊。只是旋即,就又和上官商號的木石頭一樣,以為自己看到的也就是眼花,無中生有。

    直到幾年後,木石頭到了京城,親自見過了已經是皇后的唐淺淺和那位皇帝陛下,才知道當時並非是一時眼花,而是確確實實。

    再若干年,此地便蓋了個亭子,叫“連理枝”。

    取其名為那相擁木雕最後的命名,也是有“在地願為連理枝”之意,自從亭子蓋好之後,滎陽郡,三郡,乃至再遠一些的兩情相悅之人都不遠過來,只為能在亭中停留一刻,就能相聚白首。而日復一日,最後那個亭子竟然香火鼎盛,自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

    兩人一時情動,很快就意識到此地正是大街之上,兩人相視一笑,相對執手而離。

    身後一眾青衣人緊隨而行。

    就在這一行人走到自家宅院巷子口,正要進去,突的覺得身後有異樣而來。

    回頭,但見一行幾十人正浩浩蕩蕩的往這邊走。

    南耀羽眯了眯眼睛,氈帽之下,唐淺淺卻是看的清楚,正是先前那些高利貸,也就是“聚義”幫當中的一員。

    他們來做什麼?

    正就是她思襯的這工夫,桐梓已經上前幾步,大喝,

    “什麼人?”

    這時候,青衣人自動把兩人保護在內,宅門之內,桃紅桃香等人也聞聲出來,自是先安排了胡老丈等人躲在屋內,暫不要拋頭露面。

    ……

    轉眼,那幾十個人氣勢洶洶的走到了近前,礙於前面冷眼面對的桐梓還有那些只是站在那裡就已經氣勢不同的青衣人,幾十個人在遠處稍定。

    桃紅這會兒已經洗去了唐淺淺先前給她的遮擋容貌的秘藥,此刻真容顯現。

    桃紅認得他們,他們不認

    tang得桃紅。

    雖他們也不認得唐淺淺,可唐淺淺的大腹便便,還有頭上的氈帽,倒是教他們一眼就認了出來。

    “老大,就是她!”其中一個一眼看到唐淺淺,大呼。

    就在那幾十個人的簇擁之下,一個虎背熊腰的人走了出來,精銳的目光掃了眼在場的那一眾人等,眉頭狠狠的皺了皺,隨後衝著南耀羽一拱手,“這位貴人,咱們無意冒犯,只是向貴夫人討個說法!”

    南耀羽嘴角一浮,桐梓冷喝,“笑話,若非是今兒我們公子在,你們這幾十人還不是能把這宅院給拆了?”

    為首那人,也就是那個“聚義”幫的老大,當即呵呵一笑,“倒是誤會了,只不過是為了壯膽兒罷了!”

    聽著這話,唐淺淺似笑非笑。

    旁邊的南耀羽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緊,也輕哼一笑,“怎麼我看著倒像是下馬威?”

    不咸不淡,卻隱有嘲諷的語氣落地,“聚義”幫的老大臉色立刻就是一變,其下有人忍不住了,“就是下馬威怎麼了?”

    南耀羽一挑眼皮。

    一側已有一青衣人幾步走到宅門之旁,一手托起一旁的石獅子,輕鬆的往上一拋,隨後另一手中的長劍拔出,鏘鏘幾聲,而後,一陣塵土飛揚。

    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再看,那個石獅子已經被砍成了三四塊兒,落在地上。

    斷裂之處,刀鋒銳利,讓人觸目驚心。

    青衣人無所謂的走回去原來的位置,意思這才是——下馬威。

    看著這一幕,唐淺淺嘴角一抽。

    這尼瑪是她的宅子,那些人還沒有做什麼,倒是全讓自己人給毀了。

    南耀羽知道她在憂心什麼,只是可惜這個巷子也實在是太過簡單,連棵樹也沒有。

    他附到唐淺淺的耳邊,“……來日給換上十倍之重的!”

    自有看宅門是否榮光,除卻看那個什麼府門牌匾,就是在這個石獅子的大小,沉重。

    聽著這話,唐淺淺也只能原諒。

    ……

    那邊“聚義”幫的老大看著這一幕,臉色更顯得凝重。

    他自襯自己也還是有些本事,可好漢難敵四手,何況人家那邊不過數人,其中更有藏龍臥虎之人。

    “聚義”幫老大轉頭,衝著唐淺淺又是一拱手,“在下聽聞夫人智慧,如今我聚義幫已不再,而前事已過,還請夫人賜幾條前途!”

    啥?

    唐淺淺有些啼笑皆非。

    那邊說不通就轉到她這邊來了?

    這個見風使舵還真是不同凡響啊!

    南耀羽眼中一現訝然,隨後低頭瞧著自己身邊的女子,興味浮動。

    “恐怕……”

    唐淺淺略微沉吟,卻是還沒有說完,身邊的男人已經輕柔一笑,“如此,那夫人也就不妨給他們謀個出路?”

    嘶——

    唐淺淺瞪過去,南耀羽唇角的笑意更深。

    而聞言,“聚義”幫老大的眼中登時一亮,轉手衝著南耀羽就是一輯,“多謝貴公子!”

    而不知道是早就安排好的,還是那個老大的聲音太過鏗鏘,緊隨著的那幾十號人也幾乎同聲,“多謝貴公子!”

    南耀羽聽聞,眼中笑意一現。

    唐淺淺看在眼裡,扶額。

    這論世上最奸詐的人,除了身邊的這位,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來!

    無奈,唐淺淺也只能挺直了腰板兒,目視眾人。“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妨多言一二!”

    聚義幫老大等人趕緊的聚神聆聽。

    “在我看來,你們的營生也未有不可之事,畢竟是先急人所急,給予補償,若是事後那邊無力還償,對你們而言便是苦事,所以為了讓自己少災,便利上加利,而又擔心那些人捲款而逃,所以便用之武力,再與官府勾結!”唐淺淺說的是高利貸的由來,只是短短一句話就牽扯到了官府。

    不止是“聚義”的老大,就是

    南耀羽的面色也微微一變。

    唐淺淺繼續說下去,“官府因為銀財,自然不會拒絕,只是你等畢竟無正當營生,若是上頭要嚴查,下面的也只能丟車保帥,如此,只是解散了你們‘聚義’,就尚算是看在你們平日裡孝敬不少的份兒上,給了你們面子。只是日後你們再有異動,定然不會饒了去!”

    唐淺淺話音落地,再度,那些人的面色大變。

    而似乎正是應了唐淺淺的話,唐淺淺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巷子外就聽著一陣的腳步聲。再看,來人竟是郡守府衙的人。

    為首的那人,唐淺淺也不陌生,正是那日裡酒樓當中為那些“聚義”幫眾撐腰的官員。

    前來的官兵大約也有二三十人之眾,立刻呈包圍姿態把這些“聚義”的幫眾圍在當中,為首的官兵姿態和善,衝著南耀羽就是一拱手,“歹人驚擾,確是我等失職!”

    說完,為首的官兵轉身就一擺手,“都帶走——”

    “是!”

    官兵應諾,就要動手。

    南耀羽沉眉,衝著桐梓一使眼色,桐梓上前伸臂一攔,“這位官爺倒是誤會了,此番只是他們想要求我家夫人一個活路?”

    為首的那名官兵一愣,抬頭看向唐淺淺,只是明明隔著氈帽,可還是匆匆一眼就趕緊的別過眼去。

    之前在酒樓,他是親眼見過這位夫人威儀的,現在只是瞧過去,腦袋裡就不由的冒出來那日的驚鴻一瞥。

    現在這位夫人身邊又有這位公子,就更不敢直視。

    “這,於法不合!”那名官兵道。

    唐淺淺的唇角微彎,正要說話,旁邊的南耀羽已經上前一步,冷眼看向那名官兵,

    “我就是法!”

    冷冷的四個字,大逆不道之言,立刻震懾整個小巷。

    除卻唐淺淺和一眾的青衣人,那邊的“聚義”幫幫眾還有一眾官兵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口出狂言的這位公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過來。

    “大——”膽!

    為首的那名官兵嘴裡的“膽”字還沒有喊出來,桐梓手心的一個物件就在那名官兵的眼前一晃。

    雖速度飛快,那名官兵還是看清了他手裡那個東西的形狀顏色大小。

    那名官兵的臉色登時大變,呼吸都有些急促,桐梓清冷一哼,“還不走!”

    那名官兵一哆嗦,膝蓋一彎,“噗通”就跪倒在地。

    “快走!”

    不容那名官兵再說什麼,桐梓抬腳在他的身上踢過去,“快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3
塵埃落定(十三)
    不容那名官兵再說什麼,桐梓抬腳在他的身上踢過去,

    “是,是,是!”

    那名官兵踉蹌著,領著身後的一眾官兵就從小巷子裡退了出去謫。

    來去匆匆,旋即而過幻。

    就好像剛才看到的那氣勢洶洶的官兵不過只是過眼雲煙,只是小巷之內,那個俊美風華的男子所說的那一句話仍在眾人的耳中震盪而過。

    ——我就是法。

    “聚義”幫幫眾還是震驚在原地,為首的老大先回過神來,“噗通”就跪倒在地,跟著“咚,咚,咚!”三個響頭。“請夫人貴公子賜活路之法!”

    響亮的聲音震,旁邊的其他幫眾也跟著趕忙的跪倒在地,

    “請夫人貴公子賜活路之法!”

    再度,幾乎震耳欲聾。

    便是小巷之內另外的兩家住戶緊閉的宅門都有了些許的動靜。

    想來是因為外面的聲響有些太匪夷所思,所以也壯著膽子出來聽聽了。

    見狀,唐淺淺嘴角微微一揚。

    適才桐梓拿出來的物件兒定然是表明身份的,雖那名官兵也不過只是個七品小吏,只是此番大舉行事定然是奉了郡守之命,所以,而能用一物就能把一個郡守麾下的官兵嚇得連滾帶爬就離開的至少也是帶著“欽命”的牌子,甚是說不定還打出了什麼皇親國戚的名號。

    而這個“聚義”幫老大的眼神還真是不錯,竟然一下子就貼對了龍屁!

    只不過,不過是把這一群官兵“轟走”,至於用這樣的陣勢麼?

    所以……

    唐淺淺不著痕跡的瞅了眼身邊的男子,袖下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下。

    “貴公子既然自稱是‘法’,那就索性幫了他們吧!”

    說完,唐淺淺轉身就要走。

    南耀羽一直就攬著她的腰,此刻又怎麼能鬆手。

    臂彎立時一緊,唐淺淺正恰就緊貼到南耀羽的懷裡,

    南耀羽眉眼飛揚,顯然是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用意,

    他俯身在唐淺淺的耳邊說著,“為夫不是一心為了娘子撐腰麼?”

    聲音卻並不小,在附近的幾個人,包括那群幫眾當中為首的幾個人也正是能聽的清清楚楚。

    桐梓和青衣人自然是神色不變,鎮定自若。

    “聚義”幫的老大和身邊的幾個人眼中都有些異樣神色,顯然是沒想到這位剛才還那麼威風凜凜的貴人竟然對這位娘子如此如此的“貼心”。

    唐淺淺抬眸瞪著他,氈帽下的眸色如水,嬌嗔似蓮清逸。

    這個壞人!

    南耀羽唇角笑意點點,又道,不過這次倒是壓低了聲音。

    “既已經驚動了地方,那我們就是要早些啟程的!”

    言外之意,就是趕緊的解決掉眼前的這些人!

    無奈,唐淺淺又瞪了他一眼,轉身,面向那些聚義幫眾,

    “雖你們‘聚義’幫已然不在,只是你們幫中仍應有些存余,如此,那我就出個主意,來幫幫你們……”

    **************************************************************

    滎陽郡郡外。

    車馬緩緩而行。

    車廂內,唐淺淺靠在南耀羽的腿上,身下柔軟的褥墊厚的幾乎讓唐淺淺尋不到力處。

    點點的熏香而來。

    更是讓唐淺淺有些昏昏欲睡。

    “累了?”旁邊的男人一手攬著她,一手在她柔順滑下來的發絲間劃過。輕聲低問。

    唐淺淺哼了聲,懶得理他。

    一個時辰之前,在她居住的宅院門口,她告訴了那個“聚義”幫老大一些行事救命之法,其中大也是說必有實業,而後必須造福於民,然後即便是有些惡處,官府也不會趕盡殺絕,自然,她又特意的寫了幾個字當作秘籍送給那個“

    tang聚義”幫老大。

    既然是這位有意相幫的,她也就偏心一點兒吧!

    而想當然的,唐淺淺在南耀羽的眼睛裡看到了讚許。

    也就是那些“聚義”幫幫眾剛離開,她還沒有來得及問他為什麼會理會一個當地小幫會的這等事情,滎陽郡郡守就已經親自前來。

    已經不用多說,先前桐梓拿出來震懾那名官員的定然是“欽命”。

    南耀羽和唐淺淺並沒有現身,只要桐梓告訴滎陽郡郡守凡事低調而行,而他們也是要回京的,只當是沒看到吧!

    不過,也當然的和滎陽郡郡守說了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種種。滎陽郡郡守連連應諾,顯得很是恭謹。

    宅門內,即便他們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胡老丈夫妻早已經顫顫慄栗的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

    他們心想著幫助他們的貴夫人怎麼樣也是個貴人,只是沒想到人家竟然是京城裡來的欽差。

    欽差,在他們的眼中也就是皇帝天顏般的存在。

    即便他們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這個耀國最尊貴的兩個人,當即,胡老丈夫妻還是跪倒在地衝著南耀羽和唐淺淺就高呼了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弄得南耀羽一怔,唐淺淺啼笑皆非。

    雖說他們稱呼的沒錯,可這個稱呼怎麼也是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喊的。

    也虧得四周沒有旁人,某人的皇位也是毋容置疑,不然還真說不準就又成了一場禍事的開端。

    桃香很是盡職的解釋了有些話不能亂說,唐淺淺又和胡老丈夫妻說了日後這個宅子就讓他們先住著,給了他們一些銀兩,要他們做一些小營生等等。

    胡老漢夫妻早就有了身為人家奴婢的自覺,別說現在自己一家子都是人家的奴婢,就算自己還是良人,也不能平白收了。胡老丈說什麼也不要,無奈,唐淺淺只能說自己回京之後,伺候的自是周到,他們也就用不著了,只是日後他們還是要回來。

    最後,左右思量著,胡老丈還是同意了。

    唐淺淺又留下了日後若是有急事如何如何聯繫她的方法,便隨同南耀羽一行人離開了。

    只是這一行“欽差”已經現了身,就是說要低調,在滎陽郡郡守府衙數十里之內,也還是車馬浩蕩。

    不過,那些車馬都是南耀羽準備的,就在滎陽郡郡守正為自己安排的車馬沾沾自喜的時候,南耀羽準備的車馬從天而降。

    三輛一模一樣的車馬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後,還是戴著氈帽的唐淺淺上了車馬,南耀羽的頭上也鮮少的戴了一頂帽子,連半個字也沒有和滎陽郡的郡守說,就施施然的離開了。

    車馬出了滎陽郡郡守府衙的範圍之內後,正就在透過車簾看著外面景緻的唐淺淺眼看著自己前面的車廂忽的一變,原來設計的尚算明亮耀眼的車廂壁突然蓋上了一層青色的布幔,看去就和普通的車馬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幾乎同時,南耀羽攬緊了她。

    緊跟著,唐淺淺覺得車馬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忽前忽後,變化了好一陣子。

    饒是身邊有這個男人當緩衝,也讓唐淺淺暈了好一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馬總算是恢復了之前的安穩。

    唐淺淺再往車廂外一看,發現先前好浩浩蕩蕩的車馬,轉眼就已經只有自己坐著的這一輛了。

    “疑兵之計!”

    南耀羽先她說了。

    唐淺淺看他,“為什麼?”

    難不成那個滎陽郡郡守另有異心?或者又是誰的爪牙?

    南耀羽一笑,把她再度攬到懷裡,“娘子很快就知道了!”

    隨後,又說了句,“累了?”

    “……”

    唐淺淺窩在他的膝頭,的確是不想再理會他了。

    本來在回去宅院之前,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她就累了,結果卻是連著折騰了這麼許久。

    若是她再不累,那才是問題。

    所以,這人顯然就是不想要她再

    問什麼才說的這話?

    顯而易見!

    唐淺淺撤了撤嘴角,閉上眼睛。

    只是到底還是身子太乏了,很快,唐淺淺就沉入睡夢。

    不知今昔何夕。

    …………………………

    迷迷糊糊的,當唐淺淺醒來。

    車馬仍在前行,只是車廂內已經有燭光晃動。

    點點靜謐縈繞四周,竟是安詳。

    過了一會兒,唐淺淺才意識到現在這是在車馬上。

    不用說,她睡的很熟。

    “醒了?”

    她就睡在他的腿上,這稍許的動靜就驚動了他,南耀羽放下手裡的東西,扶著唐淺淺起來。

    隨後,一盞溫茶已經到了她的嘴邊。

    唐淺淺喝下,溫度正好。

    心下微暖。

    竟喝了個精光。

    唐淺淺喝完了,南耀羽放下杯盞,唐淺淺不經意抬眸,在南耀羽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隱忍。

    隨後,眼角落處,南耀羽看似隨意的伸了伸腿。

    唐淺淺也才想到自己剛才竟是睡在他的腿上,而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在她睡著之前就躺在他的腿上來著。

    暖意深濃,激盪入腹。

    唐淺淺咬唇,眼中已然濕潤,她伸手往他的腿上按過去,嘴裡忍不住數落,“看我睡著了,就放下好了!”

    “捨不得!”

    淡淡話語,綿意入懷。

    唐淺淺幾乎哽咽。

    那放在車廂裡的茶,暖意融融。

    車馬行駛,這茶是如何煮的,她不知道。又是如何這般暖意,她也不知道。只是他的細心體貼便已然清幡。

    即便這些都不放在心上,這個車廂並不小,更是厚實暖意,她不管睡在哪裡,都不會有什麼不適。可他卻是順著她的舉動,不移不動。任她的頭枕靠在他的腿上,不管多久的酸麻也不說一聲。

    她剛才也清楚的看到他手裡看著的正是摺子。

    既然百里相送,定然都是國之要事。

    又或者就在她醒來的時候,他正看到國事當中關鍵,卻是再也不去看一眼,只顧著她。

    是以,這些都抵不過她的夢中初醒。

    即便先前種種猜忌不測,算計躲藏,也在此刻真的化作雲煙。

    便是塵埃,也已然落定。

    “怎麼了?”

    看到她眼中帶淚,南耀羽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問。

    而這一問猶如最後一絲壓倒她的稻草,唐淺淺眼中的淚水噴湧而出,“你故意的!”

    南耀羽下意識的把她攬到懷裡,眸色閃動,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攬著她的臂膀用力,南耀羽淺淺失笑,只是聲音裡隱帶著的低啞已然洩出心意。“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只要不傷了福兒,怎麼樣都好!”

    “……”

    唐淺淺惱羞,抬手在南耀羽的身上砸了下,並沒有用力。

    只是手臂還沒有縮回,南耀羽已經探手拽住了她的。

    微微的強勢,點點的菊香濃郁籠罩。

    唐淺淺抬眸。

    燭光下,

    淚水未乾,不曾施用脂粉的面容剔透如玉。

    那雙眸子裡的濕潤點點浸濕著南耀羽的心房。

    南耀羽眸光微暗,低頭吻住了她。

    唐淺淺睫毛微顫,終閉上眼睛。

    任他了。

    終,唐淺淺止住了哭泣。

    她坐在他的懷裡,南耀羽雙手攬著她,親近如一人。

    “餓了麼?現在

    只有桃紅先預備的糕點,過會兒到了前面的鎮子,咱們再好好的歇息一下!”南耀羽道。

    唐淺淺點頭,目光微轉,看到他刻意擺在角落裡的那一摞摺子。

    桐梓說他是處理了朝中事情之後才趕過來的,只是這不過兩日,便又是有這麼多的要事等著他裁決了!

    抿了抿唇,唐淺淺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南耀羽眼中微亮,在她的下巴上輕佻的抬了下,“淺淺已經幫了我不少了!”

    唐淺淺面上一紅。

    腦袋裡一閃,突的想到一件事,“那個‘聚義’幫的,是怎麼回事?”

    南耀羽唇角笑意輕泛,點頭,“我是有意相幫。只不過今兒我也是頭一次見!”

    唐淺淺訝然。

    若是他說的是真的,那就更奇怪了!

    南耀羽嘆了聲,又攬了攬唐淺淺的肩膀,“若非是淺淺,我哪兒知道這什麼幫是什麼!”

    聞言,唐淺淺心下不由又是發暖。

    適才她竟然又是痴傻了。

    若非是她救了胡老丈,他又怎麼會派人去查那個以高利貸聞名的“聚義”幫,那個什麼幫的自是不會入他的眼。

    唐淺淺點頭,若有所思,“那個人頗有幾分才幹!”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4
大結局(一)
    先前聽著胡老丈所言,她就能感覺到幾分。

    試想本來就不是胡老丈欠下的銀兩,何況又是百兩的大額銀子,雖也是說白紙黑字,而在這個時候,更多的是人情和信義。可結果,這個案子最後鬧到了衙門,還是要欠賬還錢,不止如此,就是連百姓當中也大都說是胡老丈遇人不淑,對那個“聚義”幫的高利貸卻是反對之聲寥寥。

    可見除了和官府關係親近之餘,這個“聚義”幫也是很在乎自己幫派顏面的。

    只是當時出於不容助長如此風尚的念頭,唐淺淺強行幫了胡老丈,桃紅又小露了一手。以至於後來那個“聚義”時不時的也找她一些麻煩,可就算是麻煩,也並非到讓人很是厭惡的份子上。至少都是“光明正大”幻!

    而今兒看著那個“聚義”的老大眼光之銳利精準,見風使舵之快,也不由感慨。

    “不過一個民間高利幫派,卻是上到郡守,下到民間百姓都能吃得開,而且聽說也有幾項營生,比起其他而言,倒也很有些意氣!”南耀羽總結。

    唐淺淺不置可否,既然人家查了,自是比她要知道的多。

    只不過,某人相幫,應該未必是出於那個“意氣”吧!

    唐淺淺瞧著南耀羽,挑眉微笑。

    南耀羽看在眼裡,唇角一彎,“淺淺可還記得曾說過民可載舟,也可覆舟?”

    唐淺淺點頭,她自然記得她是剽竊某位皇帝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來著。

    “所以,民情自就是要從民間而來!”南耀羽意有所指。

    唐淺淺一怔,腦袋裡突的清明。

    當初她說“民可載舟,也可覆舟”的時候,順便也隨口把人家康熙皇帝的那個“事無鉅細”和現代的民間言論說了下,所以,他這是要想要降服這個很有“前途”的人,然後籍此弄個“民生所向”!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不能言論百姓,至少也能掌握百姓疾苦!

    唐淺淺看著眼前的男子,車廂內晃動的燭光之下,男子的周身好像籠罩上了一層金光普渡。

    是了,他是注定的帝王。

    而她,有機會能和他並肩,又是何等之運。

    不自覺的,唐淺淺拉住了他的手。

    南耀羽只是稍許怔愣,便反手握住了她的。

    已然不用言語,只是面前人兒眼中閃動,他便已然心動。

    他抬手把她攬到懷裡,而她則是柔順貼合。

    晃動的車廂內,兩個人影兒緊貼,親密無間。

    **************************************************************

    兩日後,桃紅桃香先後和她會合。

    看到她們,唐淺淺很高興。

    至於那位為什麼大費周章,唐淺淺不問也知道原因。

    她堂堂太子妃,或也是未來的皇后,這一出門這麼久,他能在那邊給遮掩著就已經是盡了全力,若是讓什麼人給暴露出來這位太子妃根本就沒有在太子府裡,而是在百里之外。那唯恐結果不妙。

    一向心思縝密的他,自然不容有失。

    只是隨後,即便唐淺淺除了不得已才出車門,基本上是坐在車子裡,接下來的日子,還是完全可以用“折騰”這兩個字來形容。

    乘車,坐船,換馬,乘車。

    且出行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回京的路線。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唐淺淺心頭有霎那的念頭,只是很快就又散去。

    這幾日的摺子,她偶爾也會幫著他看上幾本,其中大多是寫著對十日之後新年的祝福,還有對未來皇帝登基的恭賀之情等等。

    她也是看了不少摺子的,再加上先前的那些敏銳度,自以為還是能從裡面看出點兒什麼來。

    若是真的有什麼,那摺子裡或多或少的就能顯出一些什麼來。

    而在她看了十來本之後,還是只能看到一團和氣。

    所以,定然就是沒事。

    tang只不過還有十來天就到了新年,身為太子,未來皇帝,這不在京城留守,反而攜家帶口的四處遊玩,怎麼看也不應該是這個儲君應該做的吧!

    只是,他心懷江山天下,斷不會無理由的做出這樣的事情。

    何況,也或是她的私心,面對他時,他臉上的笑容,總讓她不自覺的沉迷,什麼都不想不顧,只想若是這樣的時光更久一些就好了,於是,雖也想做個很是賢良的賢內助,可迷迷糊糊的還是忘了。

    直到幾日後,一行人到了個熱鬧的鎮子裡,包下一間客棧,並且那位明赫赫的說了,“住上三日!”

    唐淺淺才陡然想到自己的職責,“我們不回京麼?”

    南耀羽正脫著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風,聞言,臉上一現訝然,“還以為娘子不會問呢?”

    唐淺淺額頭一黑,

    她不問,他不會說麼?

    只是倒也沒容唐淺淺有什麼反應,南耀羽已經輕笑著把她攬到懷裡,探頭在她的脖頸間深深一嗅,“一會兒帶娘子去個好地方!”

    唐淺淺脖子上有些癢,縮了縮脖頸,“好,都聽相公的!”

    這一陣子“娘子”“相公”的稱呼,兩人也是越發的甜膩了,連一直伺候在側的桐梓都識趣的躲得遠遠的。

    兩人在屋內換了一身衣袍。

    都是藏青色的衣袍,雖更襯男子的品味,只是唐淺淺頭上戴著氈帽,再加上顯眼的腰腹,倒也很是貼切,兩人站在一起,只讓人看著養眼。

    ……………………

    客棧之外。

    車馬早就侯在門口。

    南耀羽扶著唐淺淺就上了車馬。

    隔著車簾,街上人來人往,街頭的各個商家鋪子,也早已經掛上了大紅的燈籠,甚是各個“福”字也赫然在目。

    唐淺淺突然意識到,明日就是新年了。

    “唐家祠堂已經修繕,等回京之後,我陪你一起祭拜,如何?”

    身邊,暖暖的聲音入耳,菊香濃郁,讓她再度吸了口氣,依靠在他的身上。

    連他都沒可能在除夕之夜祭拜先皇列祖,她這邊又有什麼可打緊的?

    只是這般的關心饒是讓人心軟無比。

    “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就成廢人了!”唐淺淺打趣。

    南耀羽訝然,“怎麼會……”

    說著,一手摸到她的肚子上。“至少,這個,我就弄不來……”

    聞言,唐淺淺笑出聲。

    ……

    很快,車馬停靠。

    南耀羽扶著唐淺淺下了車馬,幾乎同時,藥香入鼻。

    唐淺淺抬眸,眼前赫然一個金字招牌,上面正是金字騰飛,“藥廬世家”

    她在書上看到過,耀國最有名的醫藥世家,就是這個“藥廬世家”。

    雖說是“世家”,可此世家並非彼世家。

    掌權人的姓氏歷代都不同,所以並非一家傳承,而是傳給當中品行醫術最為精妙之人,一代一代,所以能傳承百年之久。

    “來!”

    南耀羽牽著她的手,兩人雙雙踏入。

    桐梓早已經在前面打點了。

    大廳之內。人來人往,並非因為臨近新年而顯得人煙稀少。只是聽著來往人們的議論聲,也知道還有一個時辰,這家“藥廬”也是要關門歇業,準備新年的了。

    心思回轉間,就聽著裡間往外走來幾個人,當中幾名藥廬夥計衝著那幾人連連作揖,“請見諒!”的字眼迭迭而出,又各自往那幾位的手裡塞過去什麼。

    那幾位的臉上不止沒有顯出什麼不悅,反而還有些歡喜的離去,在從唐淺淺身前不遠經過時,低低的議論聲傳入,

    “……這要是多來幾次貴人就好了!”

    “好了,一年到頭能有這麼一次,就已經是撞大運了!”

    “這倒是!”

    “……”

    議論聲未落,身邊的男人已經嗤了聲。

    唐淺淺看他,南耀羽無奈,“一會兒就知道了!”

    …………

    不多時,藥廬內的閒雜人等已經離開,大門也半掩著,表示再有來人恕不接待。

    桐梓過來,躬身相請。

    南耀羽拉著唐淺淺走進去。

    門口,除了青衣人影衛,還有兩名藥廬夥計,幾乎同時垂首作揖,“貴人請——”

    唐淺淺了悟,這“貴人”感情就是說他們兩人。

    只不過那“多來幾次貴人”是什麼意思?

    ……

    屋內,

    點點藥香,無一不是能讓人凝神寧氣。

    隔著一道屏風,裡面的人隱約在現。

    唐淺淺看的出來,屋內除了南耀羽和自己,就唯有那個應該是藥廬掌權人的男子。

    “有貴人到,確是本地蓬蓽生輝!”腳步聲漸近,那邊的人已經起身過來相迎。

    朗朗聲音,聽著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

    轉臉,那人出現在唐淺淺和南耀羽面前。

    俊朗眉目,唇角笑意淺緩,猶如煦日春風,一襲的白衣衣袍,在這藥香籠罩之下,竟是翩翩欲仙。

    那人的目光先是在唐淺淺的腰腹前打了個轉兒,然後移目到南耀羽的面上。

    而不過數目打量,那人臉上含著的淡淡疏離笑容便斂了大半兒,旋即,垂下頭,眼中似有不察覺的懊惱閃過。

    隨後,他撣去衣袍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一撩衣袍,跪倒在地。

    “草民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挑眉,先前他說的那話顯然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怎麼這看了幾眼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難不成——

    “韓神醫的相術倒是天下無雙!”

    南耀羽已經冷嗤,“……便是隔著氈帽,竟然也能看出來本宮身邊的是太子妃!”

    聽著應該是讚賞的話,可怎麼聽也是很不給面子的嘲諷。

    那人再度彎下身子,“草民不過是餬口的本事,仗著藥廬百年名聲,便有了個‘神醫’的名號,只不過也是身後名聲而已。至於相術,確是太子殿下謬讚,草民早就聽說太子與太子妃恩愛,又聽說太子妃身懷六月孕事,是以草民冒昧大膽猜測!便是不中也不遠矣!”

    不吭不卑,又很有些溜鬚拍馬的一句話。

    南耀羽嘴角微微一抽。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4
大結局(二)
    唐淺淺抿唇掩笑。

    “看看,這就是韓神醫的德行!”

    南耀羽在她的耳邊說,聲音並不小,足以讓數步開外的韓神醫聽了個清楚幻。

    視線中,唐淺淺清楚的看到那位韓神醫的背脊一抖謫。

    ……

    南耀羽淡淡的掃了眼他,一甩袖。“起來吧!”

    “是!謝太子殿下,謝太子妃!”

    韓神醫起身。

    再抬頭,那張並不遜南耀羽多少的面孔上已經再度帶上了笑容,只是比起先前的疏離,此刻眼中含著的熱切便是讓唐淺淺看著胳膊上都一陣的汗毛倒立。

    “太子殿下,請——”韓神醫彎腰躬身,完全標準的四十五度角兒的恭敬姿勢。

    南耀羽點了點頭,牽著唐淺淺一同前行、

    屏風之後,軟墊早已經備上。

    香爐縈繞,讓人神清氣爽。

    南耀羽偕唐淺淺坐下,韓神醫則是去了一邊泡茶。

    聞著茶香,唐淺淺知道這茶頗為名貴。

    很快,茶水由這位神醫親自端了上來。

    猶如針尖在水中茂盛,苒苒生竹。

    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好茶。

    南耀羽看了眼,用手摸了摸杯子,感覺了下溫度,把茶杯放到了唐淺淺身前。

    正坐下的韓神醫看在眼裡,眼中亮芒微動。

    唐淺淺拿起來,放在嘴邊輕抿。

    茶香清渺,饒是清雅。

    唐淺淺眼中一閃讚歎。

    只是緊跟著,就聽著南耀羽不陰不陽的問,“不知道韓神醫拿了本宮多少銀兩送人情?”

    唐淺淺品茶的動作一頓,對面韓神醫臉上如玉的笑容也不由得一僵,

    韓神醫扯了扯嘴角,很有些為難,“草民不知道是太子殿下,所以,便許了那四人一年的診斷藥物免費……不過草民今已經知道是太子殿下,那草民也出一半兒吧!”

    南耀羽鳳眸微揚,似乎對他的回答還算是滿意。

    “……”

    一旁的唐淺淺放下杯子,這次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那幾個人走的時候為什麼那麼激動了。

    雖說有貴人到,攪了他們的應診,可他們得到的實惠卻是大大的!

    所以,可不就盼著這冤大頭越多越好了。

    唐淺淺抬眉瞧了對面坐著,笑的很是溫雅的韓神醫一眼。

    ——鴨梨山大啊!

    ……………………

    幾句閒談,終也要聊到正題上。

    “不知太子殿下前來是應診,還是相術?”韓神醫問的很是恭謹。

    南耀羽仍是倨傲的態度,“韓神醫猜不出來?”

    韓神醫眉角微微一抖,一拱手,“那,草民就踰越了!”

    隨後,轉頭看向唐淺淺,“請太子妃摘下氈帽!”

    唐淺淺瞥了眼南耀羽,南耀羽並沒有什麼反應。

    唐淺淺瞭然,抬手摘了下來。

    氈帽下,絕美的容貌顯現,韓神醫的眼中亮芒大盛。

    看過太多的眼神,唐淺淺看得出他眼中並沒有絲毫猥瑣,反而驚詫更多。

    唐淺淺揚了揚唇,“如何?”

    韓神醫抿唇,臉上凝重微顯,“……太子妃的運勢,已然改了!”

    唐淺淺擰眉,心下陡然一陣劇跳。

    “哦~?”

    旁邊的南耀羽出聲。

    韓神醫頜首,仍直勾勾的盯著唐淺淺,“太子妃生來羸弱,本是不過滿月命數。只是陰陽縫隙之落,太子妃度過命劫。如今已然是大富大貴之相……鳳儀碧落,翱於九天!”

    最後八個字,猶如驚雷。

    唐淺淺說不清

    tang自己此刻的心情,南耀羽臉上仍是淡若,只是嘴角的弧度已然傾瀉。

    韓神醫目不斜視,垂首從桌子的一角拿出診脈用的繭枕。

    “請太子妃脈!”

    唐淺淺探腕。

    韓神醫一手指搭在唐淺淺的手腕上。

    唐淺淺微微抬眉,她知道那懸絲診脈什麼的都是假的,只是這“一陽指”還真是存在啊!

    韓神醫凝神診斷了下,臉上的笑意微盛,

    旁邊,南耀羽看在眼裡,似乎看出了什麼,嘴角的弧度也越發的大起來。

    韓神醫收了手,而後,起身,衝著唐淺淺就是一輯,“恭喜太子妃,恭喜太子殿下!”

    不要說南耀羽是久在宮中的人兒了,就是唐淺淺也聽出來了韓神醫話裡的意思。

    原本男子為尊,可他卻是先恭喜了她,然後才說恭喜太子。

    自然沒有不尊敬的意思,反而坦言了“母憑子貴”的兆頭。

    她的腿盤坐在軟墊上,卻是絲毫感覺不到。

    可兩隻手臂卻已經開始微微的發顫。

    若是說先前這個韓神醫嘴裡的那個“鳳儀”“九天”的預兆,就已經讓她驚得顫抖,那此刻這儼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便更讓她四肢發軟。

    他一直不曾和她言明他的用意,即便隱晦裡那個“連理枝”的木雕已然彰顯他的用意,可一日不曾說明,她就一日有些隱憂。

    朝政偌大,說是一盤棋,可下棋者也會有失有得。

    她是個懶惰的,所以這一次的奔波辛苦就已經夠了,若是再有一次,她定然承受不了。

    所以,自她決定跟他回京之後,她就打定了主意那個位置必須是她的,而福兒也必須站在那個位置上。

    只是,今日,聽著這個韓神醫的一番話,心潮湧動如錢塘江水,這一路上的疑惑也更是徒然間驟然開朗。

    朝中什麼事情也沒有。

    臨近新年,他這遠離京城也並非是為了遊山玩水。

    而是都為了她。

    手掌心,暖意和緩,灼熱的暖流睡著她手臂上的脈搏遊走到她的心房,一下下,激烈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唐淺淺扭頭看向他,眼中已然濕潤縱橫。

    南耀羽亦是雙目相對,執手而望。

    他知道她是聰明的,這一路上他什麼都不說,就等著她能大悟。

    只是沒想到,她身懷六甲,竟然也能這麼快就明白他的苦心。

    若是說一切都只為了她或許太過偏頗,可這樣費心費力的為讓一女子歡顏,整個耀國王朝歷代皇帝當中,應該就屬他一個了。

    “前無古人”,定然是有了。

    至於“後無來者”麼,他以為若非昏君,他也定然做到極致!

    心念間,南耀羽看著唐淺淺,卻是又問向韓神醫,“還有呢?”

    韓神醫看著眼前這執手一幕,嘴角一彎,雪白的牙齒露出來,笑聲湛湛,

    “草民深感太子殿下太子妃情意深濃,便破了例……”言外之意就是那什麼免了那幾位有福的看診人一年所有醫藥診費花費全都落在藥廬自己身上了!

    頓了頓,韓神醫又加了句,

    “……命裡尚有一子一女!”

    “哈哈——”

    且聽言,南耀羽笑出聲。

    並不算是小的內室之內,未來君王的聲音朗朗而漾。

    內室之外,守在外面的桐梓臉上也是止不住的喜色。

    ————————————————————————

    半柱香之後。

    藥廬世家的店門打開。

    門口,早已經備下的車馬靜候。

    在一眾青衣人的護衛之下,一襲藏青色衣袍的俊美男子扶著一雖頭戴氈帽,卻仍顯風度芳華的女子走出來。

    車凳放下

    ,女子在男子的攙扶之下上去車馬。

    而就在女子要踏上車凳之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遠處裡奔過來。

    圍繞在側的青衣人眉心微動,閃身攔到了那個小身影的前面。

    只是眼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是直直的撞過來,可在那個青衣人閃過去的時候,那個小身影一轉,竟是直接從那個青衣人的胳膊下鑽過去,然後繼續往女子的方向跑過去。

    青衣人面色一緊。

    跨步就追過去,再度探臂,這次已然用上了小擒拿手。

    那個小身子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腳下一竄,身形一下子跳躍了半尺,恰恰躲開青衣人的這一抓。

    這一手露,其他的青衣人眼中的神色也有些微變。

    他們雖沒有在這個小孩兒身上察覺到什麼不對的氣場,可這一手功夫就並非尋常。何況他衝過去的方向正是自家主子的方向。

    只是到底青衣人身手不凡,並沒有其他青衣人動手,先前的青衣人再度錯綜,幾下抓住了那個小傢伙。

    “放手,放手!”

    小傢伙被青衣人箝制在腋下,不斷的踢踏著腿腳,很是不甘的大叫。

    藥廬內的夥計一開始並沒有在意,這聽著聲音,送在外面的幾個夥計臉色登時大變,趕緊的上前討饒,“請貴人高台貴手,這位是我家的小,小少爺!”

    小少爺!

    青衣人自然不會理會,唐淺淺的眼中卻是一閃。

    她轉頭看過去,那個被箝制在青衣人腋下的小孩兒唇紅齒白,清秀的小臉兒不知道是因為惱怒還是什麼漲的通紅。看到她的視線,那位藥廬的小少爺叫喊的只更大了,“放手,快放手!”

    “貴人姐姐,快要他們放手!”

    軟濃清脆的嗓音登時讓唐淺淺的心頭一陣發軟。

    唐淺淺看向南耀羽。

    南耀羽皺眉,卻還是一擺手。

    青衣人應諾,鬆了手。

    那個小少爺腳下沾了地,一身的錦袍也有些褶皺,只是他全然顧不得,只是稍稍的整理了下頭上的束髮,就蹬蹬的就走到了唐淺淺的跟前。

    這時候,南耀羽已經下了車,在旁邊冷眉斜睇著他。

    小少爺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被他的美色蠱惑了下,只是很快就又回過神,只看向唐淺淺挺起的腰腹。

    “貴人姐姐,我能摸摸嗎?”小少爺問。

    唐淺淺看著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細碎的光芒。

    而對那個光芒,唐淺淺並不陌生。

    唐淺淺彎唇,“為什麼?”

    小少爺抿了抿嘴角。“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摸一下!”

    “……”

    唐淺淺額頭一黑,南耀羽的眉角也不由微微一抖。

    這個孩子,膽子太大了!

    …………

    “小風雷,你怎麼在這裡?”藥廬內,一聲驚訝突起。

    眾人抬頭,說這話的正是韓神醫。

    韓神醫似乎出來的正是著急,一腳在裡面,一腳在外面,就開始大喊。

    南耀羽淡淡的瞥了眼韓神醫一臉的焦急,嘴角一彎,“娘子,既然她想要摸,就讓她摸一下吧!”

    唐淺淺瞅到韓神醫有些怪異的臉色,心下閃過些什麼,唐淺淺應了。“好!”

    小少爺顯然欣然,興奮的小臉兒上再度通紅。

    小少爺搓了搓手,甚是又在自己的衣袍上搓了幾下,才顫顫的伸出手。

    而就在這個小少爺伸手的時候,四周那些藥廬的夥計,還有韓神醫都是詭異的寂靜。

    韓神醫的臉上更有幾分古怪的神色。

    終於,那個小少爺的手落到了唐淺淺的肚子上。

    ………………………………

    車馬緩緩而行。

    車馬上,南耀羽攬著唐淺淺,下巴靠在她的

    肩膀上,手裡把玩著她的手心,眉宇間細碎微閃。

    “他是誰?”到底忍不住這車廂內太過寂靜的境況,唐淺淺問。

    南耀羽眉心微揚,“你察覺到了?”

    唐淺淺輕哼,“你是最擔心福兒的,若非有什麼緣由,你會冒險?”

    雖說不過是個小孩子,畢竟來歷不明,就算是藥廬的人,可看這位一貫小心謹慎的,若非是出於某種緣由,也才不會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南耀羽失笑,一手在唐淺淺的鼻頭刮了下,“知我者,娘子也!”

    只是隨後又是一攤手,“……不過這次,我還真不知道緣由!”

    “什麼?”唐淺淺瞪大了眼睛。

    南耀羽點頭,一本正經,“完全是看那個傢伙不順眼!”

    嘶——

    唐淺淺翻了個白眼,轉頭“嘁——”了聲。

    不屑於顧。

    只是南耀羽看在眼裡,心頭只覺一陣酥癢。

    倒也沒有委屈自己,低頭吻住了她。

    ……悱惻纏綿,無盡恩愛。

    *******************************************************

    除夕,新年,

    南耀羽和唐淺淺當就是在這個小鎮上過的。

    是夜,大雪漫天,酒籠氤氳。

    一行人居住的客棧裡自是熱鬧非常。

    除了守夜的青衣人影衛,均都聚在一起聊著天兒,喝著酒,玩兒著福牌,還有唐淺淺用來消遣的五子棋。

    唐淺淺身懷有孕,不能喝酒。就依偎在南耀羽的懷裡,身上披著厚重的斗篷,笑呵呵的看著桃紅桃香桐梓還有一眾的青衣人玩兒的熱鬧。

    除夕夜裡,沒有上下尊卑,沒有宮規禮儀,只是為了新年,而大快朵頤。

    只是終究是身子發沉,只是看著她們玩兒著,笑著,鬧著,沒一會兒,唐淺淺還是覺得有些累。

    堪堪才閉上眼睛小憩,就被身後的人察覺到了。

    隨後,他攔腰抱起她,往房間走去。

    而隨著他的起身,四周的熱鬧聲一下子消停了下來。

    唐淺淺驚醒,“我不困!”

    南耀羽看了眼她,頭也不回,“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話音落地,熱鬧聲繼續。

    ……

    “蓬——”

    南耀羽腳下踢開門。

    隨後一腳回叩,房門應聲關合。

    唐淺淺覺得明明很大的房間,卻是在抱著她的男人腳下沒有走上幾步,自己就已經被他給放到了床上。

    隨後,身上裹著的那層厚重的斗篷剝開,露出裡面穿著的中衣。

    雖外面大學紛飛,可桃紅桃香照顧的周到,房間裡早就燃著炭火,熱的很。

    唐淺淺翻了個身,躺到床上,卻是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只聽著耳邊窸窣聲響。

    唐淺淺微詫,“你不出去嗎?”

    此刻,南耀羽已經脫下了身上厚重的衣袍,正一手拉在自己的衣襟上,聞言,眼中一閃危險,“你趕我?”

    “……”

    唐淺淺頭皮一麻,這除夕夜裡,還真是百無禁忌了。

    她哪兒敢趕他啊!

    “可是……”

    唐淺淺還想說什麼,南耀羽已經繼續著手裡的舉動,身上的衣衫繼續一二三的往下除。

    “沒什麼可是,今兒為夫陪著娘子!”

    “……”

    明明應該很義正言辭的話,怎麼唐淺淺就從中聽出來一些怪異。

    唐淺淺翹著眉心,眼看著某人從衣冠楚楚的俊美男子脫成半遮半露的窈窕小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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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是她想多了。

    可他看著她的時候,眉眼當中的水潤,還有狹長鳳眸當中的流轉芳華又是什麼?

    唐淺淺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要自己鎮定。

    只是她這口氣還沒有吸到喉嚨裡,就察覺到身上的被子一開,然後溫熱的身子依靠過來。

    而顯然,不同於先前的彬彬有禮,這次,他的身子直直的就靠到了她的身邊,修長的腿也往她的身上蹭過去。

    這個人,這是……

    唐淺淺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就像是貓爪一樣。

    索性,這口氣也不吸了,直接吐了出來。

    她轉過身子,而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就在她轉過身子的時候,他又往她的身前靠了下,她堪堪轉過的面孔正對上他的胸膛。

    一絲的布料也沒有。

    胸前的精鍵正對著她。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身前男子的身軀也隨之一顫。

    唐淺淺面龐漲的通紅,她抬眸,淚汪汪的看著他。

    他這是在要她犯罪麼?

    居高臨下的男人低眉看著她,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不應該。口中輕吐幽蘭。

    “淺淺!”

    唐淺淺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窒息,她應了聲,“……”連她自己也聽不到自己說的是什麼。

    南耀羽挑眉,繼續道,“娘子……”這次,聲音在空中打了個轉兒,讓她的心尖兒也陡然一顫。

    “……嗯?”

    唐淺淺應了,可聽著自己的聲音,幾乎要羞愧致死。

    這聲音太嫵媚。

    南耀羽唇角泛笑,滿意了。

    只是這張傾國傾城的魅惑面孔只讓唐淺淺臉上的溫度更高,幾乎全身都好像在火裡,滾燙滾燙。

    “你……”

    唐淺淺腦袋裡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娘子,可有什麼願望?”

    身前的男子說,灼熱的氣息噴薄,惹得她的身子又是一陣發軟。

    她是想要說自己有什麼“願望”的,可腦袋裡已經被他的絕色弄得什麼都想不到。

    “哦,就是沒有了!”他自以為的給她接下去。

    唐淺淺腦袋裡一閃,搖頭。

    她才不能順著說下去,不然就虧了。

    只是眼前這個男人那張妖魅至極的面孔正緩緩靠近,混著酒香的氣息噴來,惹得她的腦袋裡又是一陣的空無。

    “正好,為夫有個願望,需要娘子來幫襯著……”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唐淺淺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開始燙起來。

    這,這不對啊!

    明明是她困了,想要休息的,他這又是一股腦的蹭過來做什麼?

    何況,她是孕婦,她最大!

    唐淺淺想著,也正想要把這正義的話說出來,只是下一刻,他的那張傾城的面孔倏的靠近,酒香的氣息整個籠罩在她的頭頂。

    而後,他在她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唐淺淺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

    煙花乍放。

    ……………………

    夜色中,七彩奪目的煙火在空中“蓬——”的炸開。

    璀璨了整個天際,流星般的火花從天空直落。

    驚起驚呼喧鬧。

    正是子時。

    舊的一年,過去。

    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小鎮內外,客棧裡,熱鬧喧騰。

    暗處裡,影衛守護的房間內。

    旖旎正是升騰。

    微微晃動的簾帳之內,旖旎聲聲。

    即便外面炮竹聲響震天,可簾帳之內,最為魅惑的男子啞聲中,聽的清楚的,便是似有若無的兩個字。

    “……獨……寵……”

    【完】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4
福(一)
    耀國宣帝二十一年新年。

    耀國皇帝在京城百官同樂。舉國歡慶。

    而耀國太子偕同太子妃則在百里之外的邕城小鎮,偷偷摸摸的與民同樂幻。

    ……若非是大年初一一大早,藥廬的掌權人韓神醫親自到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下榻的客棧恭賀新年,而客棧的掌櫃突發奇想的多聽了那麼一耳朵,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這大過年包下整個客棧入宿的竟然是一月後就要繼承大寶的當今太子殿下謫。

    身在這個小鎮,雖因為藥廬世家也是有些名聲,也好像來往過不少的貴人,可像是太子殿下這般的貴人,卻是開天闢地頭一份兒。

    於是,別處的大年初一,人們都是在各自竄門子,逐一禮拜,而邕城的大年初一,街頭上是人滿為患,民聲沸騰。

    百姓們簇擁在客棧門外,圍牆外,裡三層外三層,各自穿著一年裡最鮮亮,最整潔的衣衫,臉上都是止不住的喜色。

    聞訊趕來的府衙官兵守護在客棧內外,為首的當地父母官一邊勸著百姓們稍安勿躁,自己心頭的狂喜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

    數十年寒窗苦讀,只有參加過殿試的進士出身才有資格見到當今皇上還有太子殿下,而他不過堪堪賜進士及第出身,若非是這些年在地方上還算是有些功績,也不會給派到這樣一個尚算是安穩的小鎮。而父母官為是,下屬的官員也很是激動。

    於是,就在這小鎮當中所有人均都激動的時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眾人面前現身了。

    兩身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紅喜色禮袍,俊美風華無邊的太子攜著身懷六甲,卻仍絕美傾城的太子妃立在客棧的窗邊。

    遙遙的看向眾人。

    人頭攢動的眾人看到當朝貴尊貴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立刻歡呼聲起,更有不少的百姓跪倒在地,頂禮膜拜。

    兩人唇角含笑,眸光如水,手臂輕搖。

    人群中,瞬間就是驚喜重重。

    “太子殿下千歲,太子妃殿下千歲——”

    一聲聲的高喊,直衝霄漢。

    ……這聲聲的激昂,即便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離開,即便半個月之後,太子殿下榮登大寶,真正成了耀國的帝王,還在小鎮的上空盤旋不去。只是那聲聲的“千歲”就在太子殿下真正成為帝王的那一刻,變成了“萬歲——”

    而若干年後,當那時還縮在某位尊貴人肚子裡的某人長成翩翩少年,再來此鎮的時候,鎮子裡的百姓們還在暢談著那年新年讓人難以忘懷的一幕幕。

    **************************************************************

    京城。

    耀國宣帝二十一年新年的熱鬧餘韻還沒有散去,再度又是灼熱起來。

    各國的使臣,番邦的友人,絡繹進京,只為七天之後的登基大典。

    而隨著那一眾的人潮,由遠而行的車馬也浩浩蕩蕩而來。

    車馬中,是從邕城小鎮遠道歸來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而隨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歸來的,還有藥廬神醫的斷言,此胎必當麟兒!

    於是,當車臨京城。

    百官相迎。

    淨水灑街,黃土鋪路。

    相迎的官員們滿面笑容,甚至宮中那位坐在龍椅上的宣帝都有些想要親自奔出來,來迎接自己這個尚未出世的皇孫。

    ——他就知道自己這個處處不會讓人抓到把柄的兒子不會大過年的隨隨便便的跑到外地去過年,這果然是有驚喜。

    只是不管眾人會是如何的激動興奮,太子殿下在京城門口見過了眾位官員之後,就藉口太子妃需要休息,轉過車馬馬頭就直接往太子府中回去了。

    奉命前來迎接的官員面色有些發白,畢竟旨意上有言,是要太子殿下偕同太子妃一起入宮的。

    可轉念想到太子妃身懷六甲,又是連日勞頓奔波,尤其太子妃腹中確真的是嫡長子……也就決定先不管皇上如何怪罪,怎麼樣也要幫襯好了這一次。

    可結果,當皇帝聽了那個官員一番的各種言辭懇切之後,當庭就

    tang把那個官員給打了出去。罪名只有一個——罔顧聖命!

    說白了,現在的皇帝還不是那個人了,你們這些官員就開始給他打圓場!!

    這是根本不把當今的皇帝看在眼裡啊!

    在朝的其他官員看著這一幕,陡然都覺得背脊上有些寒。

    然後各自心有慼慼焉,更甚是某人腦袋裡還冒出來某些個念頭:莫不是過幾日的登基大典會出什麼事?

    高台之上,龍椅當中,皇帝瞅著下面站著的那些神色各異的官員,心下暗自咒罵。

    自從唐相出了事之後,他們就沒見到過身子不適的兒媳婦,想著等過年宮宴之上,怎麼也能見一見了,沒想就被那個混賬給拉扯到外面去了。

    好吧,就不信這登基大典你們夫妻倆個還不回來!

    可結果,這好不容易回來了,還連個頭兒都不露,又縮了回去!

    這個混賬!

    皇帝重重的吐了口濁氣,眼中神色莫辨,最後默默的嘆了口氣。

    ……那邊一會兒去來儀宮,又是要好一頓哄勸了。

    ——————————————————————

    太子府中。

    太子妃寢宮。

    冉冉升起的馨香籠罩屋內。

    唐淺淺一步步,沿著熟悉的地磚,走在自己曾經無數次想過的那面牆壁之前。

    眼中濕意幽深欲滴。

    幾乎一整面的櫃子,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上面擺設的也仍是她原來喜歡的。

    或是她自己心血來潮在街面上買的小玩意兒,又或者是他送給她的種種。而當中,他送的居多。

    上面很乾淨,一丁點兒的塵土也沒有。

    一路奔波,剛她在溫泉浴池中泡了澡,也見過了幾名宮中伺候的宮人,聽她們的話裡話外,在她離開的這五十多天裡,太子妃宮中除了她心腹的人兒,就是連囡囡也以為她只是年前才隨同太子殿下悄悄離開。

    聽聞至此,唐淺淺再度窩心。

    此刻,再看著眼前一如她離開時候的所有種種,心間再度癱軟的一塌糊塗,恨不得即刻就飛奔到他的書房,眷戀不去。

    只是幸而腦袋裡還有一絲清明,她知道這是在京城,不是在邕城。這是在太子府,不是在鄉間民巷。

    唐淺淺抿唇,壓下眼中的濕潤,轉身走到一側的軟塌之上。

    手邊的桌上,桃紅已經端上了新出爐的糕點,唐淺淺眼中浮光微動。

    連這個小丫頭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身為主子的她,總不能差了去。

    她微微一笑,看向侍奉在側的桃香。

    旁邊的鏡子裡,美麗的面上已然雍容頓生。

    “這陣子有什麼有趣的麼?”

    桃香認真思襯,一一的說著。

    唐淺淺聽著,腦中把聽到的這些聚攏成團,抽絲剝繭。

    ……既然回來了,就有很多的事要做。

    …………………………………………

    太子府。

    書房。

    南耀羽坐在案几之後,淡淡的掃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司徒空和南宮訣兩人,“適才我說的那些,你們可聽清楚了?”

    南宮訣,“是!”

    司徒空,“明白了!”

    南耀羽點頭,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口。

    只是當茶杯放落,面前的這兩個人還是站在那裡。

    南耀羽挑了下眉頭,“你們還不走?”

    啊?

    兩人面面相覷,敢情剛才這位爺是在端茶送客!

    無奈,兩人不約同時躬身,告辭離去。

    南宮訣先出了去,在後面稍頓半步的司徒空就在要走出去的霎那又回轉過頭。幾步到了南耀羽的身邊,附耳低語,“……殿下,其實您此行根本就不是去接

    太子妃回來的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5
福(二)
    南耀羽端著茶盞的動作微微一頓,眼角斜睇過司徒空,唇角似笑非笑。

    耳朵裡沒聽到這位爺的回答,就當作自己猜對了,嘆了口氣,司徒空自顧的說下去,“太子知道臣是個性情中人,先前太子說此行是為接太子妃歸來,臣以為便是盡心竭力,鞠躬盡瘁,也要為殿下百年好合稍盡綿力。可殿下這一出門,回來交代的事情比我們在京裡料理的還要多……確是讓臣不明白您這究竟是是藉著太子妃的名頭去處理國事了,還是為了處理國事,不得不接著太子妃的由頭……”

    猶猶豫豫的,很像是被迫著某人的威壓氣勢。只是到最後,卻還是很有些替此刻後面宮牆之內,那位不明不白的上了當,還沾沾自喜的某人委屈的意頭。“臣知道殿下隨性,並不把那些史官什麼的放在眼裡,可殿下來日便當凌頂,若是再有一些言論,終還是……覽”

    司徒空還沒有說完,就聽著那位主子道,“司徒,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日後自當肱骨……櫓”

    ……殿下這擺明了就是在賄賂他。

    司徒空一聲輕咳,“臣對殿下之心可昭日月,只是太子妃即便聰慧非常,可終弱女子……”

    “三年後,本宮給你個右相,如何?”

    司徒空後面想要說的話頓住,眼中一亮,當即抬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南耀羽,就好像南耀羽周身金光閃閃的金雕玉徹。

    “殿下所言當真?”

    連帶這聲音都很有些發顫。

    南耀羽嘴角笑意氾濫,眉眼中的嘲弄一覽無餘,

    “自然!”南耀羽道。

    近在咫尺,又是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南耀羽臉上的神情司徒空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只是這會兒也權當是沒看到。不止如此,司徒空還不怕死的上前一步,抬起自己的手掌,

    “擊掌為憑?”

    “……”

    ………………

    “啪”“啪”“啪”三聲。

    清澈迴響。

    司徒空感覺著手掌心的痛意,臉上的早已經是止不住的春意氾濫。

    “殿下身繫天下,所行所為必要為天下楷模,雖不辭百里,以為紅顏,卻仍不忘國事為重,處處於民之所求為先,臣以為臣能在殿下膝下繞行而幸甚至哉!而不日,定不止臣有此論,便是滿朝濟濟,也定如臣一般,絕無二想。唯耀國光大明宏,江山如畫……”

    儼然,這洋洋灑灑的論調就要在司徒空的暢談之下,不絕於耳。

    南耀羽嘴角一沉,“司,徒,空。”

    冷沉的語氣,乍然寒意。

    司徒空頓住,嘿嘿一笑,然後臉上原本諂媚的笑容就像是轉眼被斂了去,消失的一乾二淨,更還很有肅然之意,“臣請殿下放心,臣定不負殿下之願!”

    說完,躬身,告退。

    這動作一氣呵成,規矩的就好像這不是在太子書房,而是在議政殿。

    南耀羽斜眼瞧著他離開,關上房門,聽著他快速離開的腳步聲,這才搖了搖頭,移目看向自己案几之上的摺子。

    一直在旁邊伺候著,幾乎是隱形人一樣的桐梓顯出了半截身形,默默的擦了把汗,

    先前太子殿下和司徒南宮大人商談的那些個政事,他聽不太懂,後來直到司徒大人說什麼“另有隱情”,他這才多豎了個耳朵,只是沒想到司徒大人的用意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麼為後面的那位太子妃謀不屈,完全就是為了從殿下這邊謀得利處。

    嘖嘖……這果不愧然是傳聞中的文官!

    桐梓默默然的想著,突然聽著主子問話,“想什麼呢?”

    一時桐梓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不出而已,一出必殺!”

    南耀羽立刻就明白過來,輕輕一笑,“……平日裡他也沒有向本宮要過什麼,這次總算是耍了次心思,本宮怎麼能不給他個甜頭嘗嘗!”

    桐梓愣了愣,“主子是有意的?”

    南耀羽斜睇過他,“怎麼,你以為你家主子是這麼容易被人忽悠的?”

    因為主子嘴裡“忽悠”這兩個字,桐梓抿唇,眼中笑

    tang意微掩。

    南耀羽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是把這陣子聽著習慣的字眼給順口的說了出來,也是一笑。

    “太子妃呢?”

    桐梓應著,“太子妃已然沐浴,這會兒正問著話!”

    南耀羽點了點頭,眼中瀲灩頓閃。

    隨後,南耀羽道,“收拾一下,進宮!”

    “是!”

    桐梓應聲去準備。

    南耀羽垂首在自己手邊上的摺子落目,匆匆幾眼,就已經了然於胸。

    然後,筆鋒遊走,已然在上面落下墨痕。

    ……她已經在忙,而他自比她更是要忙一些的。

    比如,先就要進宮去哄那個老頭子。

    ……

    ……

    *****************************************************

    七日之後。

    耀國上下歡騰。

    因為同新帝繼位大典同日而行的,還有皇后冊立,鳳儀天下。

    原本按照宮規禮儀,冊封皇后至少要在新帝繼位一月之後,只是念及皇后已然身懷六月孕事,若是拖到那一刻,唯恐會傷及到腹中麟兒,於是在一眾官員欽天監商議之下,決定一同舉行。

    雖商議稍晚,可一概的鳳袍冠冕,鳳璽蓋印,卻是無一不精細。

    也就在商議之後當日,便擬旨到民間廣貼告示。

    而當吉日臨頭,京城上下早已經人滿為患。

    ………………

    那日,京城上空,炮鼓齊鳴。

    新帝的登基大典吉時而行。

    耀國天壇。

    新帝在皇帝的主持之下,繼任皇位。

    頒布詔書。

    傳國玉璽。

    隨後,鼓樂聲聲,雪花飄蕩。

    新帝盛裝祭天。

    通天的檀香繚繞,燭火晃動。

    新帝目光如燭,雙手交疊於胸前,威嚴頓生。

    鮮於歷代帝王更若俊美的面容因帝冕而下,更添無數風華絕代。

    新帝叩拜,口中祭祀之詞,朗朗於天。

    耀國開國到如今三百餘年。幾經召替,雖不乏戰亂,卻是於民為先。

    今,宣帝傳元帝。

    望耀國千秋。

    隨後,三拜九叩。

    禮樂齊鳴。

    百官緊隨,齊聲恭祝耀國千秋萬載。

    …………

    車駕回轉,

    宮城之內,早已經侍衛林立,嚴陣以待。

    長鞭開道。

    九重宮門。

    龍輦緩緩而行。

    早已經立在宮中台階之上的唐淺淺看著遠處緩緩靠近駛來的車攆,眼中緋色光華。

    適才祭天,她沒有前往,可早已經熟讀了耀國宮規的她,便是閉著眼睛也好像能看到現在正穩穩的坐在車攆中的男子那時立在天壇之上,會是何等的威嚴莊重,風華湛美。

    九五之尊,登極天下。

    她不是男子,不知道會帶給人怎樣的心悸浮動,她只知道在這古代,生在皇室之中,若是想要恣意的活著,就必須要登上那個位置。

    為自己,也是為自己祖上留下來的千秋功業。

    車馬終於停靠。

    車馬上的人緩緩走下。

    厚重的墨黑色龍袍包裹在他的身上,頭上的帝冕深沉,她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下車馬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他往她的方向瞄過來一眼,甚至她都好像能隱約的看到他唇角

    微微彎起的弧度。

    當然,她知道自己此刻完全是臆想。

    距離之遠,人頭又如此之多,他又怎麼會看得到她。而這樣的場合,他又怎麼會笑意浮動!

    所以,她也在緊張。

    突的,似乎有視線從她的身上一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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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