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妃休不可,腹黑太子妃 作者:金流兒 (已完成)

 
li60830 2019-4-24 14:40: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45553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6
祿(二)
    話音未落,那人的臉色一沉。

    俊美男子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是說錯了話,臉上一陣懊惱。

    “澤兄,其實……”

    正就是俊美男子還想要挽救,門外已經有輕笑聲傳來,“……別說了,你說一百句,也不如我說一句!炬”

    俊美的男子和那人幾乎同時抬頭,在看到來人,那人的眼中瞬時亮芒閃過。

    來人偕香而來,柔美的面容嬌俏動人,眼中流動的光波更如璀璨。

    “我這裡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湘王想要聽哪個?”

    她說著,已經坐到了旁邊。

    俊美男子先繃不住了,忙給她斟上一杯茶,不,是斟上一杯酒。

    “哪個都想聽!!”俊美男子道。

    湘王,南耀澤沒說話,只盯著她。

    她嫣然一笑,眸光流轉間,好像更是惑人。

    “湘王以為如何呢?”

    南耀澤飲下杯中的酒,低沉的目光落在杯盞上。

    “說罷——”

    她挑眉一笑,

    “壞消息呢,就是皇子殿下的週歲生辰,她是不會來的。”

    南耀澤臉上的神情不變,俊美男子也不由扯了扯嘴角,

    “舞兒,你這是在說什麼笑話……她本就是不能來的……”

    說著,俊美男子瞅了眼神色不變的南耀澤。

    舞兒一笑,托著自己的下巴,更顯狐媚,

    “所以,換句話說,我的這兩個消息都是好消息呢……”

    ————————————————

    宮中。

    議政殿。

    “湘王殿下與方家掌事還有舞兒小姐一起在燕舞酒樓待了半個時辰,然後湘王殿下去了唐府,和唐將軍閉門半日,剛剛用過了晚膳才走!”桐梓在旁稟告。

    案几之後,正是忙碌的南耀羽手裡的硃筆微頓,隨後繼續奮筆。

    桐梓見狀,噤聲退到一邊。

    良久,又好像只是過了一會兒。

    “皇后……”

    似乎是吟喃的聲音從帝王的喉嚨裡溢出來。

    桐梓垂首,“回皇上,皇后還是和往日一樣……”

    桐梓的聲音比起那位帝王的似乎更顯得輕小。

    皇帝嘴裡低低的溢出些什麼,到底還是放下了手裡的硃筆。

    南耀羽轉頭看向桐梓,幽幽的目光似乎是在看著他,

    “桐梓,你說,朕該恨她吧!”

    偌大的殿堂之內,那位皇帝高坐在龍案之後,低沉的聲音在殿內盤旋而過。

    寒意,微涼。

    桐梓一滯,訥訥,“奴才不知……”

    “……呵呵!”

    南耀羽輕笑幾聲,不再言語。

    過了會兒,殿門輕叩。

    桐梓看了眼牆角的滴漏,輕聲的過去把殿門打開。

    一名隨侍高舉著手裡蓋著金黃色布幔的布什,腳下踩著碎步,到了皇帝的龍案之側。

    不置一語的叩倒躬身。

    南耀羽看了那金黃色的布幔一眼,掀開,上面淺黃色的牌子整齊的排成兩行。

    每行六個,共有十二個。

    上面寫著各自的姓氏,還有美人,昭儀,修容,最高到清妃。

    南耀羽的眼中暗光回轉,在上面之掃了眼,隨手的拿起一個,扔到一邊。

    那名宮隨退了下去。

    南耀羽一手撫向自己的額頭。

    桐梓知機的奉上暖茶。

    南耀羽端過來,那茶香撲鼻,還是她的味道。

    南耀羽緊抿了唇角,一飲而盡。

    tang

    ……………………

    出岫宮。

    宮燈明亮,表示皇帝駕臨的明黃色燈籠掛在宮門之外,明亮耀眼。

    宮門之內,一眾的宮婢面帶喜悅。

    雖窗外風意微涼,屋內,卻暖意習習。

    淡淡的馨香撲鼻,美麗的人兒薄紗籠罩,面色緋紅。

    如藕般的胳膊帶起淡淡風儀,堪若絕美。

    “皇上~!”

    柔聲漸起。

    美人兒搖曳點點的走過屏風,屏風之後,半靠在軟塌上的南耀羽睜開眼睛。

    眸光中,看不透的幽深深邃。

    面前,美人兒盈盈跪倒,芊柔的玉指間捧起的菊花茶香氣溢滿鼻端。

    南耀羽抬手,指端不經意在美人兒的手指腹拂過。

    柔美如滑。

    美人兒一顫,微紅如黛的面容更紅若煙霞。

    脖頸之下,竟也紅成了一片。

    南耀羽好像沒有看到,茶盞接過來,幽深的目光只在杯盞上淡淡掠過,就看向面前的美人兒。

    “知道朕為什麼偏愛你這裡?”

    低沉的嗓音如電,顫的美人兒幾乎輕喘。

    美人兒垂首,“皇上說,在民間見過臣妾,而臣妾也早在那時,對皇上一見傾心!”

    美人兒知道她的心早就醉了,早在當初街頭那匆匆一瞥,就已經被這個男子奪了心神。

    她曾和父親提過,父親道不要痴心妄想,還是老實的找個人嫁了,也就是了。

    可幾多夢裡回轉,夢到他的身影,一腔痴情,魂亂。

    後來京城選秀,父親興奮的喚她,說她說不定就能圓滿,她不解,再三思量之後,以為他或是京城貴人,只是當她入京,親眼相見之後,才知道他竟然是帝王之尊。

    難怪父親當時會說那樣的話。

    只是這人本就是她心儀之人,又是帝王之尊。

    而更尤其,他還記得她。

    她激動,卻也知道自己當初是得罪了他,還有他的夫人,也就是皇后。

    而不論傳言如何,當初,她是眼見著帝后和睦,繾綣情深。

    於是,她垂首恭謙,做盡一切卑謙之事,只求皇上允她相陪。

    終,皇天不負有心人。

    她得以陪在皇上身邊,如今,雖不過庶四品淑儀之位,可卻是每月裡承寵“皇恩”最多。

    即便這“皇恩”大抵也不過只是給皇上沏一杯茶,彈一首曲,又或相依而已。

    可便是如此,她也傾心無悔!

    ……

    南耀羽的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他放下杯盞,一手扶起美人兒。

    美人兒又是一顫,終還是隨之起身。

    “好!好一句一見傾心!”

    南耀羽的眼中閃過憐惜,“如此,那朕就告訴你一句……這茶,日後不要烹了!”

    美人兒一愣,詫異抬頭。

    南耀羽的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膚上一滑而過。

    看似溫柔,可唇齒間吐出的字眼卻是字句清冷。

    “……這茶,朕只喝的慣皇后所烹!”

    話音落,美人兒的面色一白,膝蓋也是一軟。

    南耀羽順勢扶住她,只側身就讓她坐到了軟榻上。

    而他則已然起身。

    “早些休息吧!”

    言罷,南耀羽往外而行。

    宮中,美人兒連忙跪倒相送。

    落目,皇帝的身影沒有絲毫的遲疑,已然離開。

    而隨之,似乎隱約的傳來皇帝身邊桐梓桐大人的聲音,“擺駕鳳儀宮——”

    …………

    ……

    出岫宮內。

    美人兒癱坐在地。

    一旁的侍婢上前扶起,美人兒就著侍婢的力道,撐了幾下才勉強站起身子。

    嬌柔美好的面上淚光點點,猶似梨花帶雨。

    “淑儀……”侍婢擔憂,

    美人兒搖了搖頭,接過侍婢奉上的茶,她低頭輕抿。

    直到喝了半盞,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氣息,

    “皇上對皇后娘娘別有情衷,是我做錯了!”

    侍婢有些不忿,“可若非是清妃……”

    “不要亂說話!”美人兒急匆匆的打斷,言語中不乏警告,“宮中明白的人多的是,你只要記得多做少說!”

    侍婢面上一白,垂首應諾。

    “是!”

    ————————————————————

    鳳儀宮。

    清靜寂寥。

    明黃色的宮燈在風中搖擺。

    皇帝的龍輦落地。

    南耀羽從輦中走下,宮門口,早已經有侍婢恭迎。

    為首正是桃香。

    “起吧——”

    南耀羽道。

    “是!”桃香等一眾宮人起身。

    南耀羽看了眼深寂的宮門,又看向桃香,嘴角沉了沉,方問道,

    “皇后呢?”

    桃香垂首,暗色的宮燈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

    “……娘娘正等著皇上!”

    南耀羽眼中流光劃過。“皇后如此乖巧,朕心甚慰!”

    語氣當中,更有些許笑意。

    桃香扯了扯嘴角,不敢附應。

    南耀羽也不理會,逕自的往裡而去,邊行邊問,“今兒福兒可過來了?”

    “是!”

    桃香應著,“殿下剛走沒一會兒!”

    南耀羽點頭,“過幾日就是福兒生辰,多帶他來和皇后聊聊!想來皇后也是極唸著福兒的!”

    “是!”

    桃香應著,聲音已然低了很多。

    南耀羽不置理會。

    踏入皇后寢宮。

    宮門外,桃紅跪迎。

    南耀羽擺了擺手,示意退下。

    桃紅桃香相攜退去。

    關上宮門。

    南耀羽站在屏風之後,移目望去。

    隔著層層簾帳,但見最裡面的床上,那個心念的人兒正躺在上面。

    平穩的呼吸傳來。

    她,正在熟睡。

    …………

    便就在那一刻,南耀羽的視線已然深凝,就是連呼吸也不自主的止住。

    他緩緩走上前。

    像是唯恐吵醒了她般,不敢有絲毫的動靜。

    終於,他走到了她床側。

    床頭,正燃著她最喜歡的馨香。

    寧靜,幽然。

    而她,還是不知他的到來。

    兀自睡的安穩。

    南耀羽看著她,她的眉,她的目,她的鼻,她的唇。

    良久。

    他坐下。

    探手入被,摸到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撫按到他的臉側,輕輕摩挲。

    柔和的目光只看著她。

    “淺淺,醒來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7
祿(三)
    他的眉尖清眸,猶如波光流轉。

    他的手指修長如皎,相纏以沫。

    從沒有過的嘆息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猶如青絲,輾轉纏綿。

    只是,床上的她,仍是閉目沉睡仿。

    沒有絲毫的回應。

    眸光漸深,他的唇角化開一抹淺淺弧度。

    旋而,他起身,轉到屏風一側。

    窸窣聲中,一襲的龍袍掀落。

    ……………………

    簾帳再度掀開。

    南耀羽已經一身輕便,赫然是她最喜歡琢磨的“睡衣睡褲”。

    他輕輕的掀開她身上的被子,被下,她身上也是她喜歡的“睡衣睡褲”。

    此刻,兩人身上都是淺黃的顏色。

    他看了看她身上穿的,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唇角又是一勾。

    他攬她入懷,低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而入鼻的熟悉氣息,讓他的眼中瞬間一暗。

    終,他沒能忍住。

    唇角沿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落到她的唇上。

    柔軟的唇瓣,微涼。

    卻是一如記憶當中的美好。

    忽的,他的氣息低沉下來,隱隱的帶著喘息。

    可即便如此,懷裡的人兒,氣息仍是均勻平穩。

    渾然未覺。

    南耀羽攬著她的臂膀緊繃,張嘴,他咬住了她的唇。

    可也就是剛剛察覺到自己用力,他就鬆了開。

    急急的,像是唯恐傷到了她,細細的查看。

    目光所落,她的唇上已然有了稍許的痕跡。

    他伸出手指安撫,漸漸的,印痕消失,唇瓣也越發的嫣紅。

    而她,仍無所覺。

    ——“回皇上,皇后娘娘出血甚多,臣等已經盡力——”

    “滾——治不好皇后,朕要你們通通陪葬!”

    ——“皇上,娘娘之前也做出一些藥丸,可奴婢等不知道究竟如何用……娘娘說,是藥三分毒……”

    “不管什麼藥,都給朕拿來!朕要她醒過來!”

    ——“皇上,娘娘天祐,命是保住了,可娘娘氣血大虧,經脈受損,恐怕……”

    “說!——”

    “臣萬死,娘娘恐怕醒不過來!”

    ——“羽兒,我知道你與淺淺情深,可若是淺淺一直這麼昏睡下去……”

    “就按父親說的辦吧……”

    “好……一朝之帝,後宮總不能空虛!”

    “……父親,淺淺是個小心眼的……”

    “什麼?”

    “……若是朕充納後宮,淺淺她,也該醒了吧!”

    ……南耀羽幽深的眸色如墨暈染。

    修長的手指也在不住的顫抖。

    不經意間,摩挲在她面孔上的力道也有些控制不住輕重。

    ……可不管如何,懷裡的人兒,仍是渾然無他的睡的深沉。

    淺淺,唐淺淺,唐淺碧!!

    你不是說要和朕比肩而立?

    你不是說要和朕“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你不說要永不相負?

    可現在,你又是在做什麼?

    朕不過瞞了你少聰的生死,你就以死相逼~!

    而你唐家的根苗回來了!

    你還是不醒!

    朕乃天子,九五之尊,即便堪堪登極,也還沒有被人如此膽敢藐視朕之威!

    你說等福兒生下來之後,一定要吃你的奶水,這樣才能健健康康。

    tang

    朕沒有允!

    你說福兒要每天陪在你身邊,這樣福兒才能和你親近。

    朕也沒有允!

    你說不想朕後宮美人兒充斥,春色無邊。

    朕,還是沒有允!

    可即便如此,你還是……不願!

    恨吧!

    你確是讓朕恨!

    朕恨你!

    恨你言而無信!

    恨你膽敢棄朕而去!

    而朕更恨你……竟給朕下了蠱!

    如今,朕宮中美人兒姿色無邊,自有傾城美好。

    可除了你,朕竟是看誰都不順眼!!

    甚至有些還不如你身邊的入眼!

    如此,朕又如何能不恨!!

    只是……不管朕恨,還是不恨,你終還是不予理會!嗯~?!!

    倏的,南耀羽鬆了手。

    轉過身。

    背對。

    身後,那個宛若睡熟的人仍維持著原來依靠側依的姿勢。

    睡的香甜,無礙。

    ……

    夜深,露重。

    層疊厚重的簾帳之內,沉睡的人依靠在溫暖的懷抱裡,嬌柔的面容如醉緋紅。

    攬著她的人兒臂膀微緊。

    隱約的,似乎有嘆息聲起。

    “……淺……”

    **************************************************************

    天色清明。

    涼風仍存。

    京城郊外,幾匹快馬,正快速而行。

    而前面不遠,高山聳立,當中煙霧輕繞,聲聲的鐘鼓透霧而來,正是大佛寺。

    大佛寺中。

    青山松黛。

    碧綠青翠。

    寂靜如謐。

    忽的,腳步聲急匆匆而來。

    大佛寺主持的院落裡,佛號突起。

    那些腳步聲也似乎被擾,竟是頓了稍許。

    而也就是這片刻,大佛寺主持院落的房門開啟,大佛寺主持一身通紅袈裟立在當下。

    就在大佛寺主持身後,一白髮老翁立在那裡,詫異的看向來人。

    來人數眾,為首的兩人一個俊朗明月,一個風度翩華。

    大佛寺主持又是一聲“阿彌陀佛!”

    “湘王殿下,統領大人有禮!”

    南耀澤和唐少聰均衝著大佛寺主持拱手一輯。

    “方丈有禮!”南耀澤道,“本王此來是為神醫大人!”

    說話間,目光直視立在大佛寺主持身後的那位白髮老翁的身上。

    大佛寺主持神色未變,那位白髮老翁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的在他們的臉上看了一圈兒,“兩位大人面帶氣暈,氣血通暢,並無恙啊!”

    南耀澤還沒有說什麼,唐少聰臉上一喜,上前一步,“神醫大人,此來是為我姐姐!”

    “大人的姐姐?”

    白髮老翁不解。

    大佛寺主持附在白髮老翁耳邊說了句話,

    南耀澤和唐少聰都是武功精銳之人,都聽到了所言之語,“正是當朝皇后娘娘!”

    “當真!”

    白髮老翁瞪大了眼睛,再度上下看向唐少聰的面孔。

    很有探究。

    唐少聰雖心有訝然,還是應著他的目光,隨他去看。

    來時,湘王殿下已經和

    他講過,這位神醫曾是“藥廬世家”的前掌人。

    話說“藥廬世家”百年名號,不止醫術驚人,更是有星相詭異之才。

    而這位前掌人據說是醫術最為神奇之人,只是一心嚮往修道之術,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拋開“藥廬世家”的名號,各處遊歷。可卻也如此,這位白頭老翁的醫術竟是已經到了堪稱仙人境地。民間曾傳言,這位老翁其實早已經是仙人。

    只是不管傳言如何,若是能救得姐姐,那就是——

    心下思襯微動,唐少聰就聽著那位白髮老翁說了句。

    “難怪……原來竟是天命如此!”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7
祿(四)
    南耀澤和唐少聰都是聰明之人,幾乎同時問,

    “什麼天命?”

    “神醫的意思是——靨”

    白髮神醫嘿嘿的摸了把並不算是茂密的鬍子,轉身走回院內仿。

    大佛寺主持低呼佛號,側身請兩位進來。

    示意詳談。

    …………

    石桌石椅擺放。

    四人端坐樹下。

    兩名侍衛守在身後,其他的隨從守在門外。

    院門緊閉,沙彌奉上清茶。

    侍衛正欲上前親驗,南耀澤擺手,侍衛退後。

    白髮神醫好像什麼也沒看到,只自顧的喝著自己跟前的茶。

    半盞入喉,白髮神醫才看向唐少聰,一邊看,一邊說道,“這位大人出身華貴,只可惜親緣非厚,五行命中,屬木缺水。若是想要前程廣大,需水側彌蓋……”

    “……”

    兩人仍是端坐,只是南耀澤嘴角緊抿,唐少聰臉上也不太好看。

    雖神醫的占卜也是世上難尋,可現在他們所求並非如此。

    白髮神醫笑呵呵的聳了聳肩膀,繼續喝茶,

    “……如今,大人不過十七,便已經身居高位,雖自有家族福澤庇佑,可也是前程似錦……”

    這聽似完全摸不著邊際的話,卻是讓兩人敏銳的察覺到什麼。

    唐少聰看了南耀澤一眼,試探的問,

    “神醫的意思是,我的前程和姐姐相關?”

    白髮神醫愣了愣,“說起來,大人身邊的親人還有誰?且還是屬水的?”

    唐少聰的眼中光亮一閃。

    他以為的親人當中即便是算上宮裡那個小殿下,命裡屬水的也只有姐姐一人。

    那,是不是也就是說姐姐她,尚且安康?

    白髮神醫不理他,轉頭又看向南耀澤。

    同樣探究的眼神讓南耀澤的眉心微皺,只是耳邊又轉過舞兒的話,——“另一個好消息呢,就是那位白髮神醫到了京城,據說正在大佛寺和主持談論佛法……說來皇后和藥廬還是有些交情,說不定便有契機……”

    南耀澤緊抿了唇角,忍了下去。

    只是不同於唐少聰,白髮神醫看著南耀澤的眼中很是疑惑,眉頭也擰了好許,然後手裡頭又比劃了一些什麼。

    最後,默默的點了點頭,神色複雜,

    “……原來如此。”

    聞言,南耀澤的嘴角一沉。

    察覺到異樣,唐少聰試探道。“神醫大師……”

    白髮神醫意識到自己失態,乾咳了聲,

    “王爺福澤深厚,除卻幼時有些顛簸之外,均是心想事成!”

    說完,白髮神醫起身就要往禪房進去。

    南耀澤眼底銳光一閃,箭步攔住。

    “神醫還沒有說皇后會如何?”

    “……”

    白髮神醫的小鬍子一顫,眼珠子轉了轉,正要說話,卻見南耀澤眼中寒涼。

    頓時,周身也好像瀰漫冷寒。

    眼前這人是皇室貴胄,本就氣勢逼人,何況又是在沙場征戰多時,當身上的血腥之氣升騰,若是尋常人早已經嚇得腿腳發軟了。

    白髮神醫低低的呼了口氣,

    “王爺也說是皇后了!”

    淡淡的一句話,卻是字句嶙峋。

    南耀澤的攔著白髮神醫的手臂一僵,趁著這個工夫,白髮神醫一個錯身就閃了過去,可見這位白髮神醫身上也還是有幾分功夫的。

    到了禪房之後,白髮神醫倒也丟下四個字。

    “鳳棲梧桐!!”

    ……………………………

    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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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丈禪房。

    主持和擺放神醫面前各有杯盞,

    “傳言梧桐有鳳,和美淳樸,有日,蛇盤踞而上,鳳離去。後,百姓念鳳之好,終鳳還巢!是乃鳳棲梧桐!”大佛寺主持閉目凝神,好像自己說的只是是佛語般的自然淡若,“所以,神醫所言乃鳳還巢!”

    聞言,白髮神醫嘿嘿一笑,衝著主持豎了個大拇指,“老和尚就是老和尚,一語就道破天機了!”

    主持睜開眼睛,“這可是肖大師自己說的!”

    白髮神醫肖大師嘴角的小鬍子一顫,

    “老和尚奸詐!”

    主持不語,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盞,正欲放到嘴邊輕飲。白髮神醫忽的拉住主持的手,晶亮的眼睛一閃一閃,

    “老和尚,和咱說說那位湘王殿下的事情唄!”

    主持瞧著他,過了會兒,低呼了聲佛號。

    “肖大師,自重!”

    “……”

    白髮神醫摸了摸鼻頭,很是不屑的嗤了聲。

    就知道這個老和尚最圓滑,剛才若非是從那位湘王殿下的面相上看出來點兒什麼,他才不會這麼好奇的問了。

    只不過不問他也知道——

    白髮神醫把自己跟前的茶一飲而盡,順便的抹了把自己的鬍子,“說起來我這也不算是違背天機,若非是見到王爺和那位小兄弟,我到現在還是被蒙在鼓裡了!——畢竟我藥廬世家百年的名聲總也不能毀在我的手裡,是不是?”

    主持低垂眉眼,仍是靜靜的喝著自己手裡的茶盞。

    只是終還是被某雙眼睛盯得不自在,主持嘆了聲,

    “清者自清,強辯者實乃虛!”

    白髮神醫的嘴角狠狠一抽。

    “你個老和尚!”

    ……………………

    山下,快馬疾馳而歸。

    馬背上,南耀澤的面孔低沉,嘴角狠狠的抿成一道直線。

    那個白髮神醫說的清楚——她終會回來。

    她已經躺了一年,無聲無息。

    雖有奇藥撐著,可她又是如何醒來?

    醒來之後,看到眼前那一切又是要如何應對?

    他擔心著她,可她早已經不需要他的擔心!

    因為她是皇后!

    而他頂不濟不過是親王!

    早在她嫁入太子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和他無關了!

    ——“難怪……原來竟是天命如此!”

    在主持的禪房院落門口,那個白髮神醫脫口而出,已然道明了原委。

    而他竟是直到現在才明悟過來。

    那個人,早早的就已經找到了他。

    他終也是平白的多費了心神,多餘而已!

    南耀澤眼中似有薄霧籠罩。

    下一刻,他飛揚起手裡的長鞭,抬手一甩。

    “啪——”

    清脆聲響。

    馬兒吃痛,腳下蹄蹄生風。

    轉瞬便是遠去,徒留下塵土飛揚。

    ————————————————

    宮中。

    鳳儀宮。

    厚重的簾帳內,美麗的人兒猶如秋水海棠,睡的香甜。

    床頭,一個錦衣華服的週歲孩童眨著烏黑幽亮的眼睛,靜靜的瞧著。

    好像瞧了許久,孩童咿呀的說了什麼,然後伸出手。

    旁邊傳來低呼,很快,再度屏息,唯恐驚了那個孩童。

    孩童不曾察覺,肉肉的手指頭碰在柔滑的肌膚上,淺淺的留下幾絲痕跡。

    很快,痕跡散去,又是嬌柔白皙。

    孩童的眼珠子轉了轉。

    低頭在美人兒的臉上吹了吹。

    旁邊,似有嗚咽傳出。

    孩童不覺,又伸手摸過去。

    口中喃喃,似乎有音節溢出。

    “……母……後……”

    …………

    沉睡的美人兒仍是寂靜不動。

    露在外面的手指,

    似有若無的微微一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7
祿(五)
    **************************************************************

    似是夢,又似是真。

    又或者自己本就是虛無飄渺仿。

    就好像是剝去了腿的美人魚化作的泡沫靨。

    只要陽光一照,就被化作蒸汽,連個痕跡也看不到。

    可耳邊懵懂而過,又好像是隔著千重萬山而來的聲音又是什麼?

    當中有男子的聲音,也有女子的聲音。

    有年長者聲音,有孩童的聲音,更甚是還有咿呀學語的娃娃聲響。

    所以,她這是在哪裡?

    ……她,又是誰?

    似乎是在夢裡的迷霧當中,莫測詭異的片段一段段的劃過。

    有會跑帶著輪子的盒子,有幾乎直通雲霄的鋼鐵……

    有馬蹄聲聲簾帳輕垂,有一層又一層的厚重大門圍牆……

    有穿著清涼的衣衫,也有穿著長袖長袍,直接拖到地上的繡品真琅……

    錯落,混亂……

    說不清的糾葛。

    只是她糾結了好久,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因為眼前的那層薄霧擋著,什麼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就看不清吧!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反正她這樣,也很好!

    可是這樣的念頭剛冒出來,她就覺得自己身上某個地方一陣陣的泛苦,更還有些抽筋的疼痛。

    耳邊,似有若無的聲音也在回轉。

    “……淺……”

    聲聲,痛著她的心扉。

    腰腹更是抽痛。

    腦中仍是茫然,可這痛意還是讓她明白了什麼。

    她死死的盯著那些片段,即便看不清楚,也不想放過絲毫方寸。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又或者過了很久很久。

    突的,“蓬——”一聲。

    好像震天巨響。又好像腳下地脈震動。

    眼前模糊的那些詭異片段景象竟是神奇的清晰起來。

    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片段中曾最讓她留戀不去的某個模糊的身影。

    ……烏髮黑眸,五官精緻絕美的輪廓,清冷淡若。

    ……美的驚心動魄的面容妖嬈盡顯,緊抿的嘴角猶如櫻花綻放,筆直雪白的鼻樑優美無比,那雙墨色的眸子更好似璨亮的星辰熠熠發光。

    ……眉目含光,隱隱流露溫情,本就俊美的面容猶如薄紗輕霧迷迭。

    這個人,這個人——

    猛然間,混亂的片段紛雜成團,耳邊,那些她曾以為混亂的聲音也清晰起來。

    “轟——”

    猶如破堤的江水,轟鳴而來。

    幾乎同時,巨大的亮芒破目而入。

    ——金黃色的簾帳,繡著鳳凰于飛的圖案,熟悉的檀香似有若無的縈繞鼻端。

    即便眼前什麼人都沒有看到,可她也隱約的知道她身邊應該是有人的……

    她開口。

    “桃紅——”

    …………………………………………

    皇宮。

    瑤華殿。

    耀國皇帝大宴群臣之地。

    此時,殿內絲竹聲聲,歌舞昇平。

    百官聚在下首。

    當中湘王南耀澤,統領唐少聰,還有司徒空,南宮訣等人盡數在列。

    左右紛列,隔著珠簾屏風,皇帝的妃嬪們紛紛就坐於後。

    正中主位,皇帝南耀羽

    tang穩坐在龍椅之上。

    酒香徐徐。

    皇帝唇角含笑,舉杯和在場的一眾朝臣,後宮妃嬪們一一歡慶。

    盤桓在他腿上的週歲孩童咿呀的揮舞著手臂,更顯熱鬧。

    可,深墨色的龍袍卻是徒顯寂寥孤寂。

    但見龍椅側,鳳位……空蕩無人。

    案首之下,南耀澤遙遙的看著,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知道杯中的酒酸甜苦辣咸,各滋味均在。

    而今兒的酒卻更是難熬。

    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要一醉方休。

    因,今日,是她昏睡之日。

    不遠處,同樣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的唐少聰,只寥寥幾眼看向場上的歌舞,僅餘便落在那帝王身側的孩童身上,眸中若霧若塵。

    另外一側南宮訣和司徒空把某幾位的神情看在眼裡,相視一眼,各自舉杯,與身邊的群臣笑語殷殷。

    ………………

    歌舞很快暫落。

    後,妃嬪上場,為皇子生辰盡顯技藝。

    在後宮,各妃嬪均爭相鬥豔,今日在前朝各官員之前,關係自家顏面,更是不容有絲毫頹勢。

    先有幾名美人兒奉上各自的書畫繡品,皇帝欣然,並有賞賜。

    而後,忽的一曲箏聲,輕響。

    場中空曠,一宮裝美人兒猶如仕女出塵,手中芊柔,悠揚的曲調搖曳而出。

    只是聽著這箏曲,漸漸的在場的各位官員的臉色大多都變了些許,就是連低低的說話聲也不約的停了下來。

    最後,竟有些落針可聞。

    宮裝美人兒混若不覺,仍是彈的頓挫有致。

    百官當中,湘王南耀澤的目光冷沉。

    唐少聰靜默不語。

    司徒空和南宮訣兩人眉頭輕皺,相視之餘看向高台上那位皇帝的神情。

    皇帝的臉上並看不出什麼來,可身在皇帝身邊許久,兩人都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波瀾。

    那位美人兒彈奏的不是旁的,正是皇后曾經的得意之作“梅花三弄”。

    這首箏曲早已經流傳耀國民間,幾乎已經是坊間彈奏之人的經典之作,大約也知道出自宮中,雖百官當中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作的並不多,可知道內情的此刻差不多都在這瑤華殿上。

    ……即便民間百姓都知道皇后久病宮中,而這位美人兒竟敢在皇子生辰之時彈奏此曲,還真是,大膽!

    一曲罷!

    隨著最後那聲箏聲漸漸消落。

    殿內仍是寂靜。

    美人兒亭亭起身,面上雖笑意淺淺,可眼底已然有些微的惶恐,她盈盈跪拜其下。

    “臣妾恭祝皇上萬歲千秋,祝小皇子殿下身鍵神明!!”

    美人兒淼淼聲響在殿內回轉,高台上,皇帝嘴角微抿,稍許沒有說話。

    ……

    百官不敢言語,美人兒只覺得腿腳都有些發軟。

    這時候,忽的似乎有笑聲冒出來,幾乎同時,清脆的巴掌聲從皇帝身邊響起。

    眾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眼見著一直在皇帝身邊坐著的小皇子正咯咯的笑著,兩隻手掌左右拍著,顯得很是高興。

    南耀羽唇角似有若無的一勾。

    伸手把小皇子殿下抱起來,

    “福兒覺得好?”

    福兒眨著黝黑的眼珠看著自己的父皇,點頭,“好!”

    囡囡的聲音猶如天籟。

    南耀羽唇角的笑意倏的綻放開。

    “賞——”

    “謝皇上!”

    殿內跪著的美人兒明顯的鬆了口氣,俯身叩首。

    百官們也都各自的轉過目光。

    各人都

    知道皇上對福兒殿下的寵愛,今兒也是親眼瞧見了。

    …………

    美人兒起身,抱著箏就要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堪堪回轉過身子,就聽著高台上皇帝的溫和輕問。

    “謝淑儀,今兒這箏曲,是誰要你彈的?”

    謝淑儀的面上一白,倉皇的抬頭看向高台上的皇帝。

    皇帝正低頭給福兒殿下剝著水果,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的問話當回事兒,只是口中的話已然隱露殺機。

    “……朕並不以為你有這個膽量敢彈奏皇后之曲!”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7
祿(六)
    謝淑儀一顫,喉嚨裡一口氣沒有勻上來,膝蓋就是一軟。

    而幾乎同時,那位皇帝抬眸,清幽的目光直看向落座在另一旁的宮妃身上,

    “清妃,以為呢?靨”

    淡淡字句繚繞,屏風之後,珠簾之側的美人兒俱是一訝仿。

    而那位似乎事不關己的清妃早因為皇帝的那句“膽敢彈奏皇后之曲”已經面色微變,此刻,聽及皇帝喚著自己的名號,從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地,

    “臣妾只是說皇后娘娘曲箏無雙,並無試圖要謝淑儀如此……”

    南耀羽微微一笑,“清妃的意思是謝淑儀自以為是?”

    清妃面色一白,“臣妾不敢!還請皇上明鑑!”

    說著,俯身在地。

    在座的其他妃嬪也隨之跪倒,口中幾乎同聲,“請皇上明鑑!”

    在場的百官早先就知趣的閉上了嘴巴,所以雖也是盈盈細語,可在偌大的宮殿之中,仍是鮮明。

    南耀羽瞧著那看似呼啦一下子跪倒在地的妃嬪,嘴角似有若無的一勾。

    原來他的後宮裡竟然已經有了這麼許多的美人兒。

    只是……

    南耀羽轉過目光,落在身邊這個咿呀的小娃身上。

    小娃好像一直在瞧著他,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就抬起小腦袋看向他。

    目光所落,剔透圓潤的眼睛像是寶石發光,饒是那些絕美的美人兒也比不過他的一舉手,一投足……

    而就在他打量著小娃的時候,小娃衝著他一笑,並揚起肉肉的小胳膊,

    “抱——”

    囡囡細語,再度在殿內回轉。

    南耀羽一笑。

    前一刻周身的冷寒寂寥全然不見,他完全不察此刻殿內的寂靜,彎身把小娃抱起來。

    輕聲細語的哄弄了一陣兒,直惹得小娃咯咯的笑出聲。

    見小娃笑了,南耀羽唇角也是笑意瀰漫,只是眸光回轉,卻是落到緊挨著他龍椅的另一張椅子上。

    盤鳳而上,金光團繞。

    正是鳳位。

    南耀羽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眼中也漸漸幽深。

    “都起來吧——”

    皇帝冷聲。

    一眾的美人兒謝恩起身,各自臉色都有些恭謹。

    即便還有沒有來得及獻藝的宮婢,此刻也老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連傾身側耳也不敢。

    外面的官員雖然看不清內裡發生了什麼,可都是精明的,隱約的也猜出來一些,也都彼此交過明了眼神。

    ……

    隨後,殿內,雖還是顯得熱鬧,可明顯的小了許多。

    趴伏在南耀羽背上的福兒小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邊揮舞著自己的小手,一邊玩兒著自己父皇頭上的冠冕。

    只是玩兒著玩兒著,福兒就停下了動作,一雙明亮剔透的眼睛定定的看向某個方向。

    南耀羽抱著他,當是先察覺到,南耀羽順著福兒的視線看過去。

    “福兒,瞧什麼呢?”

    南耀羽溫言低問,

    ……正是他入殿時走的殿門,那裡正是空蕩。

    福兒小娃聽著父皇的聲音,再度“咯咯”的笑著把自己的手湊過去,兀自的玩兒的歡快。

    南耀羽看著心頭髮軟,也和福兒玩兒起來。

    台下的一眾官員看著,又是一眾連聲的恭賀之聲。

    聽聞,南耀羽只是一笑置之。

    可也正因為如此,殿內也再度熱鬧起來。

    而就是這時候,突然聽著一個輕柔的女聲從那紛亂當中幽幽的冒出來。

    “好熱鬧——”

    ……

    在場的大多官員並沒有聽到,仍是自顧著說著,只是官員當中有眼尖

    tang的先是看到龍位上那位正哄著福兒殿下的皇帝神色微變,隨後,就眼看著那位皇帝一點點的移動了視線看向另外一側——那先前福兒殿下看過的那個方向。

    那幾位官員不解訝然,也偷偷的瞄過去,只是當看到那邊緩緩而來的身影之時,也都不約的瞪大了眼睛。

    來人,是一女子。

    在宮婢前後的簇擁之下,淼淼而來。

    她的眉目如黛,她的唇嫣似櫻,她的眸光如水,她的面容如玉,嬌華萬千。

    只是若只是絕色也就罷了,她的身上披的卻是深墨色的宮裝華服,華服之上,栩栩如生的鳳凰于飛正是明亮赫然。

    ——這,這是鳳後鳳袍!

    ……………………

    當那溫和的三個字滑入耳際,南耀羽以為是幻象。

    已然有一年,她不曾和他說過一句,可她的聲音仍是夢寐時不時的出現在他的耳邊。

    今日,是福兒的週歲生辰,他以為他聽到的還是幻象。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循聲看去。

    而入目,卻是讓他震驚駭然。

    她,一身的鳳袍,一雙柔目正看著他。

    而看到他看過來,也扯開唇角,露出溫和柔華一笑。

    是幻?

    是真?

    又或者也還不過是他的夢境虛無?

    南耀羽愣愣的看著,險些忘了自己該如何反應。

    而腦中砰然靈光,他看到了她身側迤邐而來的身影。

    若是虛幻,又怎麼會有影子!

    若是夢境,又怎麼會覺得自己心潮不能自給!

    南耀羽哽住喉嚨裡的那口氣,

    “免皇后跪拜之禮!”

    急匆匆,話音方落,他已經下了龍位,往那道身影而去。

    …………

    若是那優柔的女聲並沒有幾個人聽到,可高坐上皇帝的那一聲卻是眾人皆聽。

    為首湘王驚愕,緩緩起身,酒液灑落而不自知。

    統領唐少聰也驚得移目看去,不可置信。

    南宮訣和司徒空面面相覷。

    百官神色巨變。

    隔著屏風簾帳之後,一眾的美人兒也都不約的站起身,遙遙的看過去。

    ………………………………

    眼前,雕欄玉砌,精美絕倫。

    殿內,是一眾的官員,美人兒,還有那個龍位上的人。

    唐淺淺覺得自己也就是粗粗一瞥,那些人臉上的神情,她就都看到了眼裡。

    他們都沒有留意到她,她也特意的囑咐了不要通稟。

    可她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落到那個人的身上。

    從她醒來到現在才不過一個時辰。

    可也就是這一個時辰,她不止穿上了屬於她的鳳袍,來到了這裡,更還把這一年她所欠下的茫然空白都知道了大概。

    ……他選秀,有了十六位美人兒。

    ……每個月裡,他都有七天陪在她身邊,甚是每個月裡有兩次沐浴都是他親自動手。

    ……而今日,正是福兒一週歲的生辰。

    換言之,她正是一年前的這一天昏迷的。

    原來,只是眨眼,一年已過。

    而這一年,又是這麼的熱鬧呢——

    她忍不住出了聲,

    “好熱鬧!”

    只是他的耳朵卻是那般的尖銳靈敏,竟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不過,他的一舉一動,竟是那麼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

    唐淺淺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一直就在盯著他。

    而後,隨著那一聲——“免皇后跪拜之禮!”
    p>

    他便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猶在咫尺。

    他的面上仍是她印象中的自若輕笑,他的唇角也是她熟悉的弧度,只是他眼中磅礴的薄霧卻是讓她看著那般的心疼。

    在臨來之前心頭的那抹煩悶惱怒,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抑或者這一年的沉睡,打通了她的脈絡。

    即便這對她不過只是一覺兒醒來便不得不面對的境況,也讓她為眼前的這個人心疼。

    她淺淺的笑開,猶如梨花遍地叢生。

    隨後,她的眸光微轉,落到此刻仍在他懷裡抱著的孩童身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8
祿(七)
    “福兒!”

    她輕聲道。

    ………仿…

    這一聲吟喃像是瞬間漲痛了南耀羽心口的某處靨。

    南耀羽把手中把孩童舉起來,

    “福兒,叫母后!”

    小小的孩童滴溜著眼睛,瞅著眼前這個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女子,眼中當是茫然。

    唐淺淺並沒有因為自己親生的孩兒對自己的陌生而覺得辛苦,她面帶笑容的看著福兒,柔和的目光隨著福兒眼珠子的流轉而笑意漸生。

    沒一會兒,福兒的眼睛眨了眨,然後衝著唐淺淺張開了胳膊。

    “抱——”

    雖福兒沒有喚出“母后”的字眼,唐淺淺仍是窩心的想要哭。

    她抱起福兒,輕柔低語,“乖——”

    福兒裂開小嘴笑著,雙手緊緊的攬到唐淺淺的脖子上就不松手了。

    柔軟的小身子抱在懷裡,又何嘗是唐淺淺想要鬆手的?

    唇角笑意深濃,心頭也早已經軟成了一塌糊塗。

    …………

    “除了朕,福兒和你最親!”

    旁邊,熟悉的菊香混著龍涎香的味道而來。

    “……”

    唐淺淺轉過眸光,似嗔瞧著。

    而他明明一眼就看在了眼裡,卻猶似不見。

    而下一刻,腰身上一暖。

    他已經攬到了她的懷。

    唐淺淺眉心微動,眼瞼濕意瞬湧。

    而就在這時候,耳邊囡囡的聲音再度震盪胸房。

    “……母……後……”

    ………………

    殿堂之內,眾官員,眾美人兒早因為皇帝的那句“免皇后跪拜之禮”而靜窒當場。

    寂靜如謐的殿內,福兒的那一聲“母后”再度驚了眾人。

    眾人眼前,只見當朝的帝后相依,皇后懷中的小殿下也猶如仙童下凡。

    而這一幕,直到多年後,也被在場的官員眾人,記的清清楚楚。

    **************************************************************

    耀國元帝二年。

    皇子福兒殿下週歲生辰。

    一直稱病,纏綿在榻一年的皇后,終於現身。

    雍容和睦,堪稱儀表。

    帝后和睦,也若眾目所見。

    而後,福兒殿下抓周,在場眾多物件,殿下只抓住皇帝幼時私章,帝心悅,封福兒殿下為當朝太子。

    遂,湘王殿下相送殿下幼時寶劍。

    正可謂兄弟和睦,永為同好。

    ……其上,是史書所載。不過倒也和民間傳言的差不多。

    三日後,唐淺淺穩坐在鳳儀宮,聽著宮外的這些傳言之後,嘴角只似有若無的一勾。

    不同於一年前她聽到的那些都是越亂越好的情形,如今凡事已經和諧為主。

    可見,朝堂上是一片平靜。

    心唸著,眼中便有波光閃過。

    只是她這樣的若有所思看在眾宮婢眼中,只覺得皇后這一笑,頗為傾城之美。各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些不自主的呆愣。

    唐淺淺淡淡掃過,不由得莞爾。

    轉念,唐淺淺招呼過來桃紅桃香。

    她雖不置一語,桃紅桃香每每見到她還是那般悸動。

    “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唐淺淺道。

    她昏睡一年,宮中內外的傳言卻只是她病榻纏綿,何況她的飲食起居,兩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生疏,反而更加貼心。

    她便知道日夜伺候在她身邊的也就是桃紅桃香兩人。

    tang

    何況,醒來之後,身子就好像只是剛睡了一覺兒,甚是還覺得靈竅都開了幾分……可見,這兩個丫頭是用了多大的心力。

    ……

    桃紅桃香不約的搖頭,四隻眼睛先後的湧上淚光。

    “奴婢能伺候在皇后身邊,就是奴婢的福分!”

    唐淺淺默然,喉嚨又是一陣酸脹。

    心念嘆息,正要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卻是眼見著桃紅桃香幾乎同時跪在她面前,叩首。

    “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想守著娘娘!”

    “……”

    唐淺淺喉嚨一梗,幾乎落下淚來。

    這兩個丫頭,竟是這麼的明白她呢!

    而也就是這時候,聽著外面春曉的呼聲,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過來了!”

    ………………………………

    隨著春曉的話音,福兒幼嫩的聲音已經從門口冒出來,“母后……”

    唐淺淺的臉上不自覺的就是笑意溫暖。

    “母后!”

    小胳膊小腿兒邁進來,福兒的小臉上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緊跟在福兒身後的小女孩兒頭上束著兩個小包子頭,也是秀麗美好。

    “見過皇后娘娘——”

    小女孩兒叩首。

    這會兒,福兒已經跑到了唐淺淺跟前,唐淺淺把福兒抱起來,

    “囡囡,起來吧!”

    自從福兒出了月份,就是由囡囡照顧,而一年不見,囡囡也變得越發的水靈了。

    “謝皇后娘娘!”

    囡囡起身,眼中波蕩激動。

    唐淺淺從桃紅桃香的嘴裡知道,每次福兒過來的時候,囡囡也都是陪著,而每每看到她躺在床上,囡囡也幾次哭過。

    唐淺淺招了招手,把自己跟前的糕點給囡囡遞過去。

    囡囡激動的接了。隨後,桃紅拉著囡囡去了外面側間。

    唐淺淺則是和福兒窩在軟榻上盡享天倫。

    ……不過雙十,她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兒子。

    雖然說連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的年齡,可母子連心,卻是一點兒也不假。

    也不過才兩日,初見她時連“母后”那兩個字都有些磕絆的福兒,就已經像是纏絲一樣往她身上纏過來了。

    每日三餐都要和她膩在一起不說,就是連午睡也次次纏著她。

    只不過即便如此,她也覺得母子相見的時辰還是太短。

    福兒柔聲的細語,她記得。

    在那似乎是夢裡的昏迷當中,她數次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原來她曾以為是幻聽,現在看著福兒已然長成這般,她才知道,原來讓她牽掛的是他呢!

    和他相似的眉眼,和她幾乎一樣的唇角,剔透如玉柔滑的小臉蛋兒,即便是只能簡單的說幾個字眼的福兒,即便只是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她就覺得異常的滿足。

    於是這般親近著,不知不覺的母子兩個就都滾到床上去了。

    而也就是一大一小正笑的開懷,一個低沉的聲音不合宜的冒出來。

    “好熱鬧——”

    “……”

    福兒不明所以,聽到聲音瞧過去,在看到來人之後,笑咯咯的笑的開懷。

    唐淺淺則是嘴角微微一抽。

    她抬眸,沿著她的視線,金黃色的龍袍耀眼無比,熟悉的香氣淡淡而來。

    欣長的身影立在床頭,俊美的面孔正低眉瞅著她,眼中幽暗深邃。

    “皇上來了!”唐淺淺道。

    她稍稍的整理了下身上已然褶皺,似乎面聖無顏的衣袍。

    自從他當朝說了免了她的跪拜之禮之後,她就真的貫徹實施。

    <

    p>

    畢竟君無戲言。

    ……

    福兒看到自己的父皇沒有理會自己,咿呀的張開胳膊,“父皇……抱……”

    南耀羽像是才看到福兒,嘴角彎了下,把福兒抱起來。

    “怎麼又來母后這邊了?嗯?你母后的身子還虛著,不能太過辛苦,懂麼?”

    說完,南耀羽也不管福兒是不是聽懂,又喚,“桃香!”

    桃香應聲過來,從南耀羽懷裡接過來福兒,退了下去。

    唐淺淺皺了皺眉,卻也沒說說什麼,只是盯著福兒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轉過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8
祿(八)
    “皇上用膳了嗎?”唐淺淺問,

    聽似親切,可隱隱的總有些生疏。

    南耀羽眼角微微一沉,“朕陪皇后用膳!”

    南耀羽伸手旖。

    唐淺淺看了南耀羽一眼,搭到南耀羽的手上。

    南耀羽扶了唐淺淺起身,順勢一手攬在唐淺淺的腰上,往外走去。

    “朕知道你唸著福兒,只是還是不要太過操勞!”殷殷叮囑,仍好似曾經熟悉的親近。

    唐淺淺笑,“整日裡不是吃就是睡,還真唯恐胖成豬了!”

    南耀羽的眸色一暗,扶著唐淺淺腰身的手也是一緊。

    唐淺淺察覺到,她側目看過去。

    整整一年,她除了吃就是睡,所以這話她本不應該說,可忍不住她還是說了出來。

    她知道這一年對他來說並不好過,可即便她如何想要說服自己,也總也免不了彆扭,疏遠。

    南耀羽知道她在看他,扯了扯嘴角。

    “朕是怕你累!”

    唐淺淺沒有反駁,“臣妾知道了!”

    ……………………

    宮裡的人兒早已經擺上了飯菜。

    眼前的膳食仍是一年前她喜歡的菜色。

    “這是原來的廚子做的,嘗嘗合不合口味?”南耀羽給她夾了一著子飯菜。

    唐淺淺垂首看著,

    這一年,她吃的什麼,她沒有印象。

    可連著這幾日,這些菜色都是換著花樣的往她的跟前送。

    他的用心,她清楚。

    “皇上也吃!”唐淺淺也動了筷子,給他的跟前夾過去,

    “……”

    南耀羽點了點頭,端起碗吃著。

    唐淺淺看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到的疏遠彆扭是什麼了。

    對她而言,和他同桌用膳不過是前一天的事情,可對他而言,卻已經過去了許久。

    怎麼看,他的動作也有些生疏,僵硬。

    吃過半飽,唐淺淺吃不下去了。

    而眼瞧著南耀羽的動作也緩慢下來。

    唐淺淺抿了抿唇,

    “臣妾想三日後恢復宮中的晨省!皇上以為如何?”

    南耀羽一頓,稍許,放下碗筷,“來人——”

    桐梓應聲過來,

    “請太醫!”南耀羽道。

    “是!”

    ……………………

    太醫過來,診過脈象。

    南耀羽一直就守在旁邊,看到太醫收手,“如何?”

    太醫躬身,“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無大礙,只需按照先前的藥方繼續服用七日,便可痊癒!”

    南耀羽點了點頭,擺手,“退下吧——”

    “是!”

    太醫應聲退下。

    隨後的桐梓也緊隨著出去,順帶的把桃紅桃香也給扯了出去。

    房門關合,寢宮之內,便只有唐淺淺和南耀羽兩人。

    唐淺淺抬眸,眼前的男子臉色似乎和剛才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眼底的神色越發的深諳。

    唐淺淺突然覺得呼吸有些緊。

    她雖覺得和他分開不過幾日,可實際上……他已經做了一年的皇帝。

    “臣妾的身子,臣妾清楚的很!”唐淺淺道。

    “所以,這兩日,該見的人,你也都見了!”聲音裡並聽不出什麼情愫,只是熟悉的清冷還是從他的話音裡洩了出來。

    唐淺淺彎了彎唇,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猶如之前再熟悉不過的舉動。

    “當初我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少聰,沒想到少聰現在好好的。我當然要問一問他的事情啊!長姐如母,他

    tang的終身大事,我也要好好的關切關切才行!當然,我也知道皇上的忌諱,所以我沒有見湘王殿下!只是要桃香給帶了一句,一切安好。然後我可就是老實的待在宮裡,半步也沒有踏出去呢!”

    熟悉的嬌柔語氣在耳邊回轉,聲聲暖入心脾。

    南耀羽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唐淺淺的眼中流光微轉,唇角的笑意更是恭順柔和,“……這不,臣妾也覺得自己安好,所以這六宮之責,總也要熟悉熟悉才好……只是若是皇上有什麼在意的人或者什麼,不妨和臣妾說直白了,也免得到時候,臣妾再做出什麼事情來,平白的惹皇上不喜!”

    南耀羽的身子微微一僵,他側目看向身邊這個正對著他笑的巧笑盼焉的女子,眼中複雜難辨。

    “若是朕當有在意的呢?”

    唐淺淺眨了眨眼,唇角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湛亮,“若是有皇上在意的物件,臣妾看了也覺得好的話,就定然會好好的存著,不容有絲毫的閃失。而若是有皇上喜歡的美人兒……”

    頓了頓,唐淺淺踮起腳尖,湊近了南耀羽的耳朵,“臣妾定然也不會委屈了……”

    ……

    面前的女子明媚嬌柔,燦若驕陽。

    眼中閃動的細碎的光芒更若星辰。

    南耀羽眼中一閃,臉上笑意深濃,隨後,他反手一拉。

    本就湊得南耀羽很近的唐淺淺一下子就貼到了他的身前,兩人之間縫隙全無,狀似親暱,

    “如此,那朕就放心了!”

    南耀羽低低的道。

    氣息噴薄在唐淺淺的脖頸上,唐淺淺唇角的笑意有了片刻的凝滯,很快就又是嬌柔。

    “也是皇上對臣妾信任有加!”

    她的聲音聽似嬌嗔,刻意拖長的尾音更是纏綿,就是鋼鐵也會因此柔上幾分。

    而也就是趁著這個些許,唐淺淺在南耀羽的懷裡掙了掙,很是容易的就退到了一邊。

    “皇上已經用過了午膳,也該回去處理朝政了……”

    隨後,她躬身垂首,儀態端莊,無懈可擊。

    ……

    若是前幾日他過來,見到如此,他自然是離開了。

    只是現在——

    南耀羽唇角笑意不減。走到了唐淺淺面前,站定。

    唐淺淺微有訝然,她抬眸,茫然不解。

    南耀羽背負著雙手,微微向前傾身湊近著她,“既朕應了皇后所求,那皇后是不是也該應朕一件事?”

    唐淺淺眼中似還有些不明,“皇上的意思是……”

    南耀羽笑,伸手拉住唐淺淺的,拉著她往床榻而行。

    唐淺淺的眉心微動,卻還是柔順的應了他的舉動。

    ……

    兩人相對坐在床頭。

    南耀羽一手輕輕的攬在她的腰間,一手則覆上她的面頰,沿著她發間的發絲,緩緩而下。

    他的唇角含笑,眸子裡除了她的身影,似乎再也沒有旁騖。

    唐淺淺很想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可他的手指帶來的灼熱,他噴薄在自己面上的氣息總也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一覺醒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好像物是人非。

    可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寵,還好像是在昨日。

    就猶如此刻……

    唐淺淺扯了扯唇角。

    “皇上,你……”

    “噓——”

    南耀羽的目光微轉,落到她的眼中。“讓朕好好看看你……”

    “……”

    唐淺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桃紅桃香說,在她昏睡的時候,他總是在床頭看著她。

    而在福兒週歲生辰,也就是她醒來的那日晚上,他也是攬著她入睡,她雖是閉著眼睛,也知道他一直在盯著她。

    許久,許

    久。

    心裡頭說不出的痠軟,手腳也幾乎沒了力氣,唐淺淺閉上了嘴,同樣回視著他。

    他似乎和往前並沒有不同,好像還更加的俊美了,可他眼中卻是更加的幽深難辨,情緒也更看不出。只是此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的喜悅,失而復得的喜悅。

    “淺淺……”

    耳邊聽著他的一聲輕嘆。

    隨後,整個人被他擁到了懷裡。

    緊緊的,她清楚的感覺到了他胸腔的震動。

    這,還是她醒來之後,第一次和他這樣的親近。

    “羽……”

    盤桓在她心頭幾天的不舒服暫且的拋開,不自主的喚著她曾經最常掛在最邊上的字眼。

    而隨著她的這聲落地。

    身前的男人又是一緊。

    隨後,她的下巴被抬起來,目光正對上他的。

    近在咫尺的俊美面龐帶著濃濃的漣漪,

    “淺淺……”

    耳邊,又是一聲低喃。

    唐淺淺只覺得眼睛裡瞬間濕潤,視線也有些模糊。

    緊跟著,熟悉的氣息湧過來。

    他吻住了她的唇。

    氣息糾纏。

    ………………

    唐淺淺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發生了。

    青天白日,不過一個吻,就猶如綿延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衣帶糾纏。

    ……床褥凌亂。

    ……簾帳掀落。

    當最後,她氣喘吁吁,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力氣,只能窩在那個人的懷抱裡的時候,她才漸漸的緩過神兒來。

    即便他的動作輕柔,猶似珍寶,可她的身子也是剛好,不是嗎?

    何況,這種事情越是溫存纏綿,就越是折磨。

    最重要的是他身邊明明有一打半的美人兒,怎麼還那樣深刻的糾纏著她不放?

    來來回回,翻來覆去。

    還口口聲聲說“我會小心的……”“不會讓你辛苦……”

    結果,卻是讓她哭了好幾次。

    可就算是淚水都是他吻去的,就算是她並非是因為痛才哭的,那又怎麼樣?

    她生產昏迷,讓他傷心不假。

    可是,是她想要昏迷的嗎?

    且不過一年,他就納了那麼多的美人兒。

    那日匆匆一瞥之下,她清楚的看著那燕瘦環肥,應有盡有。

    果然皇帝的待遇非同一般。

    即便舊愛不捨,新歡也環繞在側。

    也罷,再退一萬步,她醒來還不夠讓他驚喜的?

    他竟然連句體己的話都沒和她說!

    ……還不如少聰!

    就是連遠在宮外,不能進宮的江南首富方家如今的掌門人也知道給她捎來禮物!

    更不要說是那個人了!

    她不是那些朝臣,不顧自己喜怒,只一心揣摩著他的心思。

    她也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只要他一個眼神看過來,她就知道他的心思。

    即便當初還有幾分默契,歷經一年,對他,她已然陌生。

    只是……

    唐淺淺轉頭,看向在她身邊睡的正深的男人。

    往日精湛幽深的眼睛閉著,眉心也舒緩平若。紅潤的唇角微抿,只是不經意的彎起,帶著讓人心悸的弧度……

    或許,清醒的他,她可以說不熟。

    可此刻,他又是這樣的熟悉。

    每次她先從床上醒來,看到的總是他這樣的神情。

    放鬆,愜意。<

    /p>

    和今日看著,並沒有什麼不同。

    或許,他還是他!

    只是她想多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撐著自己無力的胳膊想要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拉開。

    可他的胳膊就像是鋼鐵,她用盡了力氣還是沒能拉動。

    不止如此,這攬著她的臂膀又是緊了緊。

    唐淺淺額頭黑線。

    ——她是想多了,原來他才不會這麼強勢!

    所以,這個強勢又是哪個美人兒給養出來的?

    唐淺淺索性也就不費無用功。

    想了想,伸手就往他身下的某處捏過去。

    她知道某個地方的肉最嫩。

    只是指端還沒有碰到那邊,耳邊先聽著一聲吟喃。

    “淺淺……”

    隨後,攬著她的臂膀再度一緊。

    唐淺淺一僵,眼中竟又是熟悉的酸脹。

    這個混蛋——

    **************************************************************

    唐淺淺的身子的確是好了。

    經過了某日幾乎一直到夜裡糾纏,第二日,唐淺淺還是能如時起床。

    不止如此,唐淺淺也還在御花園裡轉了圈兒。

    而也或者是湊巧了,竟是還和清妃碰上了。

    唐淺淺自是認得清妃的。

    因為這個清妃是她尚還沒有昏迷之前的正四品容華。

    只是這轉眼,正四品容華變成了庶二品清妃,還倒是讓她有些不適應。

    不過,她這稍許的不適應,那位清妃卻是一如一年前的恭敬。

    見到她,立刻就是躬身跪拜。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此刻,正是在花園裡,四周又有些涼風。

    唐淺淺擺手,“快起來吧!”

    “多謝皇后娘娘!”

    清妃起身,很是激動。“許久沒有見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風姿尤勝從前!”

    唐淺淺笑笑,不置可否。

    轉眸,唐淺淺往前面的某處指過去。

    “本宮還要到前面轉轉,若是清妃無事,就陪著本宮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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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九)
    清妃欣喜,立刻就跟了上來。

    ………………

    御花園中,精緻怡人。

    皇后娘娘的儀仗讓宮人望而跪倒旖。

    唐淺淺目不斜視,往前慢慢的走著,旁邊,清妃時不時的湊上一兩句。

    “皇上一直惦著皇后——”

    “皇后大安,皇上還不定多高興呢!……臣妾也覺心安!”

    “……”

    覺得身邊的女子差不多有些詞乏,唐淺淺終於停下腳步,轉頭溫笑的看向清妃,

    “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清妃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嘴角的弧度也有些生硬。

    從前在太子府的時候,每每面對太子妃,她就覺得忐忑。如今,雖許久不見皇后,可還是心生敬畏。

    清妃訥訥,“皇上總是說皇后睿智,想來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呵,若是本宮知道,還和你共游麼?”

    唐淺淺淡然道。

    清妃雖骨子裡懼怕唐淺淺,卻也並非愚鈍,心下立時一喜。

    隨後,上前一步,

    “皇后娘娘,是謝淑儀……”

    ————————————————————————————

    半個時辰之後。

    唐淺淺回到鳳儀宮。

    雖看上去和剛才出去之時並沒有不同,可眼中已然興味。

    桃紅奉上香茶。

    桃香奉上一本冊子。

    唐淺淺端過茶水,飲了口,又看了眼冊子上的扉頁,滿意揚眉。

    “桃香,去把本宮原吩咐上官商號去辦的冊子也給拿過來!”唐淺淺又道。

    桃香略有疑惑,還是應聲去了。

    桃紅不解。

    唐淺淺淺眉一笑,幽幽嘆息。

    “休息了這麼久,也該鬆鬆筋骨了!”

    聞言,桃紅的眼中也不由得一亮。

    ………………

    鳳儀宮中,

    她的書房。

    唐淺淺坐在書案之前,凝神翻看著手頭上的兩本冊子。

    一本是宮中美人兒的身家背景,身為皇后,自是要備上一份兒。

    另一本上面並沒有什麼標註,卻顯然是上官商號那邊拿過來的冊子。

    ……早在昏迷之前,她就布下了局,現在也不知道如何!

    轉眼,窗外已經漸漸日落。

    低低的嬉鬧聲也從她的書房裡溢出來。

    唐淺淺終於從書冊當中抬眸。

    早就守在旁邊的桃紅忙給奉上提神暖心的參茶。

    “母后!”

    稚嫩的聲音盤旋膝下。

    唐淺淺嫣然,才飲了一口的參茶放下,抱起福兒。

    隨後,要福兒坐在她的膝蓋上,手把手的扶著福兒在桌案之上的宣紙上圖畫。

    福兒乖巧的坐著,小手很是費力,可那雙晶亮的眼睛卻是認真。

    唐淺淺看著,眼中又是湛亮。

    一旁把冊子收拾起來的桃香也不由唇角含笑。

    “桃香!”

    突的,唐淺淺道。

    “在!”

    桃香應聲,唐淺淺仍在教著福兒拿筆,“吩咐下去,明日恢復晨省!”

    桃香微怔,“皇后,您的身子……”

    唐淺淺不曾抬頭,話音卻是清朗,

    “為了福兒,就是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

    夜色漸深。

    tang

    皇后的鳳儀宮宮門之前,高懸著盤龍燈籠。

    鳳儀宮內。

    菜香疊疊。

    晚上,不止是皇上在這邊用膳,連福兒也是一起。

    寬大的桌上,飯菜琳瑯。

    福兒坐在帝后兩人中間,跟前的小碗兒裡都是他喜歡的飯菜。

    福兒的小手興奮的拍著,唐淺淺笑吟吟的在旁邊一口一口的喂。

    一開始南耀羽沒有說什麼,可過了一會兒,南耀羽看著自己跟前空空的碗,忍不住道,

    “不要太寵著他了!”

    唐淺淺訝然的瞧過去,“怎麼皇上小的時候不曾如此嗎?”

    她怎麼記得原來淑妃和她說這位在三四歲的時候還要喂呢?

    南耀羽的嘴角微微一繃,自顧的吃起自己跟前的飯菜來。

    唐淺淺的目光從他的碗裡略過去,嘴角微揚,“等過幾日,皇上陪臣妾去看望太上皇,可好?”

    南耀羽去夾飯菜的動作不停,

    “他們沒工夫!”態度很是冷漠。

    唐淺淺沒覺得他的生硬,瞭然的點頭,手裡又給福兒的小嘴兒裡放進去一塊兒軟軟的菜色。

    “如今江南風光正好,牡丹花開的正是茂盛!聽說還有牡丹花會呢……”

    這聽似神來的嘆息,南耀羽的眉心微微一動,

    “淺淺,你……”

    唐淺淺抬眸,衝著南耀羽眨了下眼睛,戲謔猶生。

    “……當初臣妾和母妃閒聊的時候提過江南風光很是讓人驚羨,不知道父皇和母妃有沒有可能去江南轉一轉呢!”

    南耀羽眼角微微一揚,手裡給唐淺淺的碗裡夾了一著飯菜。

    “快吃吧……總唸著福兒,免得你也餓了!”

    “……”

    碗裡的飯菜正是她最喜歡的。

    唐淺淺莞爾一笑,低頭對著福兒做了個鬼臉兒,

    “福兒,看看吧,你父皇的謊言被拆穿了呢——”

    南耀羽有些不自在,“淺淺——”

    卻是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這邊福兒反應慢半拍的“咯咯”笑出聲。

    就好像是在應著唐淺淺的話。

    惹得唐淺淺直接的就噴笑出來。

    南耀羽一窒,也無奈輕笑。

    …………

    守在外面的桃紅桃香聽著裡面溢出來的笑聲,也都不由的笑容滿掛。

    另一側的桐梓也默默歡喜。

    ………………………………………………

    吃過了晚膳,福兒就回去了。

    鳳儀宮中,唐淺淺洗漱之後,躺在床上。

    幾盞宮燈之下,南耀羽把手頭上的幾本摺子看完之後,也撩袍過了來。

    早就和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同床共枕,可唐淺淺此刻臉上還是有些發燙。

    他在更衣之前,先過來看了她一眼。

    她還以為他是在看她有沒有睡著,可隨後看了他身上換下的衣裳,她才知道他為什麼過來看她那一眼。

    ——他身上穿的竟是和她穿的一模一樣。

    這什麼時候她的衣裳都已然有了他的份兒了!

    而也就偏偏,只是因為這身一樣的衣裳,讓她的心跳陡然的有些控制不住。

    簾帳掀落。

    彼此交纏著的呼吸,使得四周有些熱。

    不想讓他察覺到什麼,唐淺淺背對過身子。

    只是本以為能有些隔閡,可他的手偏有搭到她的腰上,緊緊一攬。

    隨後,兩人的身子竟是緊貼著。

    “時候不早了!”

    唐淺淺訥訥的說道。
    >

    “嗯~!……”

    身後的人應著,軟軟的氣息卻是噴在她的脖頸之後,身上又是一陣的發軟。

    隨後,他搭在她腰上的大掌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唐淺淺覺得身上更燙了。

    在他的手想要再一步不安分的時候,唐淺淺抓住了他。

    “羽……”

    “嗯~……”

    他還在應著,可已經在她身後撐起胳膊,以方便他的進一步舉動。

    唐淺淺咬牙,勉強瞪過去,“我困了——”

    已經落在她唇角的吻一頓,晶亮的眸子落在她的眼中。

    “淺淺忘了一件事……”

    “什麼?”

    南耀羽唇角笑意橫生。

    隔著簾帳外的宮燈光亮,俊美的面容半掩的呈現在她的面前,那雙幽亮的眸子裡透出來的光澤剔透如玉石光華,這一刻,看在唐淺淺的眼中又是傾國傾城之美。

    唐淺淺的腦袋裡瞬間又有片刻的空白,只是很快,唐淺淺就意識到他又是在故技重施。

    “你……”

    嘴裡剛吐出這個字眼,氣息就已經再度被熟悉的菊香所籠罩。

    “淺淺忘了?不是說等生下福兒之後,就都依著我麼……”

    喃喃的低吟,讓她一下子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曾經這麼說過。

    可就是連她都幾乎忘了的,他怎麼竟還記得……

    唐淺淺抬眼,而也就是這稍許的靠近,他的唇已經再度壓到了她的唇上。

    瞬間,菊香湧入肺腑。

    而似乎早在前一刻就已經放棄了掙扎的心底也隨之一暖。

    不自覺的,她伸手攬向他的脖頸。

    胳膊也不自覺的用力。

    身前的男子定然是察覺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然後,大掌一揮,掀開薄被。

    ……滾倒在床上。

    *******************************************************

    燃了一夜的燭光微暗。

    寢殿之內,細微的聲音迴響。

    南耀羽睜開眼睛。

    頭頂上是鳳飛於上,身側是熟悉的馨香。

    而隔著簾帳,隱約的身影立在那裡。

    他知道是桐梓等人。

    南耀羽撐起身子,側目看向身邊的人兒。

    她正窩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睡的深沉。

    南耀羽的眉心微微一凝,他探手正要往她的臉上摸過去。

    忽的,她動了,鼻頭微微的動了動,又往他的身前蹭了蹭。

    南耀羽擰起的眉心稍落,

    剛才他竟然以為她又……

    南耀羽深看了她一會兒,把自己的胳膊從她的脖頸下縮回來,並又給她調整了下身子。

    這一番動作,她仍是閉著眼睛,只是似乎有些不願。

    腿腳猛地蹬了蹬。

    南耀羽停下動作,唇角輕勾。

    什麼時候她竟也添了這樣幼稚的舉動了。

    只是隨後,南耀羽的眸光一緊。

    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直接就背對過他,喉嚨裡還似有若無的哼了聲。

    ……若非是他聽得出來她是真的睡睡了,還真以為她是故意的。

    南耀羽的眼角微挑,壓低了身子附到了唐淺淺的耳邊……

    ……………

    宮廷之內。

    龍輦快速而行。

    南耀羽一身的金黃色的冠袍,闔目養神。

    旁邊伺候的桐梓瞧著,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毛孔頓開的舒暢。

    雖然這會兒看不到皇帝眼中的神色,只是皇上微微勾起的唇角已然預示著皇帝的心情不錯。

    “桐梓!”

    龍輦上,皇帝突的開口。

    桐梓應著,“皇上?”

    龍輦上,南耀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睛,正興致盎然的瞅著他。

    “想不想看戲?”

    桐梓一愣,“皇上是說早朝?”

    以往早朝,皇上也不止一次說過都不過是那些臣子在唱戲的話。

    南耀羽搖頭,神色幽深。

    桐梓愣了愣,倏的腦袋裡靈光一閃,

    “皇上是說皇后娘娘的晨省……”

    南耀羽挑了眼角,臉上勾出一抹傾城之笑。

    ……一年不見她的手段,還真是有些想念了!

    ——————————————————

    一個時辰過後。

    “啊——”

    鳳儀宮中,唐淺淺的驚呼聲倏的響起。

    桃紅桃香立在唐淺淺身後,各自緊抿著唇角才沒有失態。

    正坐在鏡子前面的唐淺淺瞪著鏡子裡自己的影像,嘴角狠狠的一抽。

    虧得她這寢宮之中有一面清晰的鏡子,不然她今兒這齣戲還怎麼演下去?

    明明一身的鳳袍深厚,儀態端莊,可明晃晃的,鏡子裡她的脖頸耳垂當中,清晰的吻痕明顯昭彰。

    而紅妍的色澤,顯然並非是昨夜裡弄出來的。

    ——那個傢伙!

    雖然她沒有明說了今兒恢復晨省的事情,可後宮裡的事情他不是都清楚的麼!

    所以,他就是故意的——

    “皇后娘娘,奴婢可用胭脂擋一下……”桃紅道。

    唐淺淺深看了鏡子裡的那處痕跡幾眼,扯了扯唇角,“罷了,既然是皇上留下的,本宮又怎麼能駁了皇上的好意!”

    “……她們都到了麼?”

    唐淺淺問。

    守在門口的春曉應聲。“回皇后娘娘,都已經到了!”

    “好!”

    唐淺淺一手搭在桃香的手上,緩緩起身。

    瞬間,芳華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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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十)
    ——————————————

    鳳儀宮的正廳之內。

    一十六名美人兒按照品階,依次上前跪拜估。

    除了有數的幾名,當中的美人兒都是第一次正式的拜見皇后娘娘箢。

    在昨兒聽說了皇后娘娘晨省之後,各自就都打量了這位皇后娘娘的各種喜好或者傳聞。

    就算是她們不曾刻意,也都知道自從皇后娘娘大病初癒之後,皇上這幾日每夜裡都在鳳儀宮入寢。

    而從她們各種打聽得來的消息裡,也都有著各家的長輩叮嚀——萬勿惹了皇后。

    原本皇后娘娘就是一宮之首,誰敢行差踏錯半步?

    是以這聽似無所謂的一句話卻又是再清楚不過:也就是連朝中的臣子也對這位皇后娘娘敬重有加。

    但見高高的鳳位之上,皇后娘娘一身的華服籠身,端莊威嚴。

    那日在太子殿下的生辰大宴上,她們雖也見過了皇后的威儀,可那時皇后的眼中只有皇上,並沒有在她們的身上投注片刻。而現在皇后娘娘只淡淡的目光掃過,就好像皇后的眸光深落在她們的身上,連她們正想著什麼都好像能一目即知。

    不自覺的,本就恭畏的舉止更加的小心了。

    …………

    高台之上,唐淺淺看著眼前的這一眾美人兒,嘴角彎起雍容弧度。

    “都坐吧!”

    “謝皇后娘娘!”

    幾乎齊聲的嬌柔細語入耳,唐淺淺的眉間微微的一顰,隨後輕鬆而落,笑意和緩。

    桃紅等人奉上香茶。

    唐淺淺端起來,遙遙一舉,

    “本宮這茶還是原來淑德母妃相送,這許久也沒有品了,今兒就拿來和大家嘗嘗……”

    “謝皇后娘娘!”

    一眾的美人兒臉上又是歡喜之意。

    唐淺淺輕輕一掃,低頭淺嘗自己杯中的清茶。

    她說的不假,那話聽著好像也就是順口一提,可若是這些美人兒當中有幾個聰明的,也應該能聽得出來她這話裡的深意。

    一來,這茶是淑德母妃相送不錯,可卻是當初用來看她是否懷孕的茶水。

    她看了這一年的起居錄,雖也有兩三位宮嬪有懷孕的跡象,可偏都不過兩個月就滑了。

    而這期間,那位淑德母妃還有太上皇也並沒有送過來探視的物件兒。

    另外,她們雖不過妾侍,可身為皇后,為顯寬和,也理應是“姐妹”相稱,可她卻用了“大家”來替代,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把她們看在眼裡。

    前者,若是有心人偷偷的深查下去,自然能探得真相。

    後者,恐怕現在就有人已經在揣摩她的心思了。

    唐淺淺抿了幾口,放下杯盞。

    再抬眸,一眾的美人兒當中已經有人連聲恭維,

    “還是皇后娘娘的茶清甜,臣妾今兒是有福了……”

    “對了對了,不止是茶香清甜,就是茶色也是極品!”

    “……”

    唐淺淺淡淡的笑,嘴裡卻是調侃,“可惜了,不管你們說什麼,本宮也不會割愛的哦~!……”

    聞言,清妃掩唇,“皇后娘娘又是在說笑話了,想來何昭儀不過是盼著日後能時不時的過來皇后娘娘這邊討幾杯……”

    那位何昭儀的臉上一紅,就要起身跪拜請罪。

    唐淺淺臉上笑意微閃,只好似沒有看到何昭儀的舉動,

    “清妃倒是說的婉轉了,別說是‘討’,就是想要來本宮這邊‘蹭’幾杯,也是可以的!”

    儼然,皇后這已經是在玩笑了。

    眾位美人兒也都跟著笑了。

    當中何昭儀正欲下跪的姿勢也僵了僵,也只得訕笑著再度落座。

    只是這很有些虛假客套的境況也隨之改善了許多。

    隨後,有幾名性子比較大膽的美人兒主

    tang動了提了幾個無傷大雅的話茬兒,唐淺淺也在聽著,並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倒也和睦。

    而就在一眾美人兒以為今日的晨省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安然度過的時候,唐淺淺突然丟出來三個字。

    “謝淑儀?”

    “……”

    先前還有些聲響的廳內頓時寂靜,眾位美人兒不約的轉頭,一個美人兒從眾人當中立起來。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謝淑儀躬身,

    唐淺淺挑眉,唇角笑意不減。

    “本宮這幾日聽著皇上說起謝淑儀的恭謙婉順,心下就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抬起頭,讓本宮瞧瞧!”

    雖仍是和先前一樣帶著興味的語氣,可此刻聽在眾人耳中已然有了些冷意。

    就是看向謝淑儀的目光也各自有了些許的變化。

    謝淑儀的身子微微一顫,她咬唇抬眸。

    ……

    唐淺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人兒。

    先前她也是看過美人兒的畫像,可究竟眼前真的人和畫兒並不相同。

    “……本宮怎麼覺得謝淑儀似曾相識?”

    突的,唐淺淺疑問。

    謝淑儀躬身,“臣妾曾在宮外有幸見過皇后娘娘一面!”

    唐淺淺挑眉,也似恍然,“哦~!是麼?不知道是在何時,何地?”

    謝淑儀垂首,“那時,臣妾年幼,莽撞無知,冒犯皇后娘娘!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說著,謝淑儀躬身跪倒。

    唐淺淺微微一笑。

    她早就在案捲上看到她是滎陽郡郡守之女,只是沒想到竟是上官商號門口見過的那個貴女呢!

    “罷了,許久之前的事情,不提也罷!”唐淺淺道。

    “是!謝皇后娘娘!”

    唐淺淺頜首,目光在清妃的面上一掠而過。

    “……只不過,那日太子生辰,謝淑儀當真是誤會了清妃所言麼?”

    峰迴,唐淺淺後面的話讓謝淑儀正待起身的身子又是一僵。

    謝淑儀抬眸,看向唐淺淺,滿目驚亂。

    唐淺淺似笑非笑,一手托著下巴,居高看下。

    謝淑儀一顫,再度雙膝跪倒,

    “皇后娘娘明鑑,臣妾那時當真不知道那曲‘梅花三弄’是皇后娘娘親自所譜。”

    聽著謝淑儀這話,清妃也忙著起身,跪倒在地,“回皇后,臣妾當真是說了確是皇后娘娘所譜之曲,臣妾身邊的侍婢均可作證!”

    “皇后娘娘,清妃身邊的侍婢並不足信,臣妾的侍婢也能證明臣妾確是不曾聽聞——”

    “皇后娘娘……”

    清妃還要辯解,唐淺淺擺手,面色微怒,

    “好了,這裡是鳳儀宮,不是你們爭辯的地方!”

    “是!”

    謝淑儀和清妃同時垂首應諾。

    其他的美人兒也更是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淡淡掃過眾人,唐淺淺臉色稍霽,“清妃起來吧!”

    “是!”

    清妃起身,眼角瞥到不遠處跪著的謝淑儀,嘴角不可察的一彎。

    而聽著皇后的話,一眾美人兒看著謝淑儀的眼色就更有了異樣。

    仍跪倒在地的謝淑儀唇瓣微咬。

    唐淺淺只好像是沒有察覺到那些美人兒眼中的異樣,直到清妃落座,方才看向謝淑儀,

    “謝淑儀,你可知罪?”

    瞬間低沉下來的語氣再度讓謝淑儀一顫,謝淑儀俯首在地,“臣妾不知!”

    唐淺淺冷冷一笑,

    “便當作清妃當真不曾說明那首曲子是本宮所作,太子生辰,百官俱在,身為郡守之女,深知禮儀,又怎麼不探究

    下那首曲子的由來?就不怕觸了宮中隱處,惹了皇上惱怒?”

    “又或者,你本就是想要懵當無知,另有謀劃?”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8
祿(十一)
    毫不溫和的話,直如驚雷。

    “皇后娘娘,臣妾沒有……”謝淑儀驚恐。

    “沒有想到本宮恰恰這時候病癒,又恰恰看到了這一幕,是不是?嗯~!”

    唐淺淺卻不理會,一手拍在桌邊,字句誅心竭。

    謝淑儀一抖,整個人俯首在地。

    顫抖不已。

    唐淺淺冷然的看著,彎了彎唇角,

    “起來吧……”唐淺淺道,

    “臣妾有罪!”

    謝淑儀聲音輕顫,不敢起身。

    唐淺淺一笑,眼中幽深冷轉。“皇上都免你無罪,今兒本宮若是再治你的罪,豈不是公然違抗皇上?”

    “謝淑儀,你的心思可真是深啊……”

    這一次,謝淑儀就是跪在地上也幾乎難以支撐,連連的叩頭在地。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連聲音都顫慄嗚咽。

    …………

    殿內,叩頭聲一下下的傳過來,

    高高的鳳位上,唐淺淺轉眼看向桌上的茶盞。

    視若無睹。

    旁邊的一眾美人兒更是連呼吸都小心著,唯恐下一個就會波及自己,更不要說有人想要求情的。

    在皇后娘娘病癒之前,最為得寵的也就是這位謝淑儀。

    此間,就算是最愚鈍的也看出來唐淺淺這是在殺雞儆猴。

    唐淺淺心下默數到十,稍稍抬手,

    “好了,今日本宮首次晨省,若是謝淑儀帶著傷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當是什麼歹毒之人了!”

    “……”

    謝淑儀一顫,止了叩首,“皇后娘娘明鑑,是臣妾不小心碰到了廊壁……”卻還不敢起身,

    “嗯~!”

    唐淺淺哼了聲,拿起手邊的茶盞輕抿。

    適才殿內那冷拔之勢也隨之消散了大半兒。

    過了會兒,唐淺淺道。

    “起來吧——”

    柔和的聲音平緩,好像剛才的駭然之勢只是煙花薄霧。

    “謝皇后娘娘!”

    謝淑儀再次叩首,起身。

    只是在座的一眾美人兒還是恭謙垂首,不敢言語。

    而就是在這寂靜之刻,突聽著外面有尖細的聲音而來。

    “皇上駕到——”

    音未落,剛才還寂靜的殿內登時有些嘈亂。

    鳳位之上,唐淺淺緩緩起身,眼中神色微動。

    袖下的手,也緩緩攥緊。

    ………………

    南耀羽踏進殿內。

    唐淺淺率著身後的美人兒一起盈盈跪拜,

    “臣妾見過皇上——”

    同樣盈盈之音,比起先前那些美人兒參拜她的時候,顯然大了幾分。

    “都起來吧!”

    南耀羽說著,伸手扶起唐淺淺,“皇后的身子才好一些,就不用跪了!”

    “是!”

    一眾美人兒盈盈起身,

    唐淺淺扯了扯唇角,想要把自己的手縮回來,可他的大掌卻是幾乎同時用力。她掙扎不開。

    身後還有一眾美人兒在側,唐淺淺只能任他牽著自己往主位而行。

    按照宮規,她應該是在一旁側立,而到那時,他也該鬆開她的手了。

    可隨著靠近主位,他拉著她的手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更緊了緊。

    轉眼,他坐下來,手臂一拽,她應勢的坐到了他的身側。

    唐淺淺抬眉瞄了眼,他的臉上笑意淺浮,似乎並無二樣。

    只是她的匆匆一

    tang瞥,也還是讓他看了個正著。

    “可是覺得哪兒不舒服?”

    他關切的問,一手還覆上了她的額頭,只是另外的一手卻是同時撫到了她的脖頸。

    “……”

    其實他的舉動並不算什麼,可他的手碰觸的偏就是他先前留下印痕的地方。

    指腹似有若無的摩挲,逗引著脖頸處的肌膚一陣的顫慄。

    唐淺淺瞪過去。

    …………

    眼前的人兒雙目微紅,面帶薄怒。

    可那雙眼中的潤濕,臉上的表情就沒由來的讓他心頭一陣暖漾。

    他知道他進來的不是時候。可在聽著她手段之餘,他以為他也必須要走上一圈兒。

    畢竟……若非是他,她又何必面對她們!

    “皇后沒事,朕就放心了!”

    南耀羽道。

    摩挲在她脖頸的手也放了下來。

    眼角餘光掃過,那些人的目光果然都從他的手指處匆匆移開。

    南耀羽的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淺笑,遂而看向她們。

    突的,南耀羽的目光一頓,

    “咦~!謝淑儀……”

    “……”

    皇帝的訝然讓美人兒們的臉色各異,謝淑儀一顫,下意識的抬頭,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麼,又匆匆低垂下頭。

    “臣妾在!”

    儘是恭柔。

    ………………

    唐淺淺淡淡的看著謝淑儀的舉動,嘴角不由一彎。

    謝淑儀剛才抬頭只是一瞬間,也足以讓南耀羽看了個清楚,

    “謝淑儀這是怎麼了?”

    南耀羽問。

    謝淑儀垂首,“臣妾,臣妾適才不小心碰到了廊壁!”

    “哦~!”南耀羽不太相信,“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謝淑儀顫了顫,緩緩抬頭。

    這次,南耀羽看清了謝淑儀額頭上的青痕,臉色登時不悅,“這當真是不小心碰到的?”

    謝淑儀似有惶恐,再度跪倒。

    “……是!”

    南耀羽眯了眯眼睛,轉頭看唐淺淺,

    “當真?”

    此話一出,殿內的美人兒臉色均有些微變。

    唐淺淺掩唇,只好像是沒有聽出來身邊男人話裡的隱意,

    “是啊,適才謝淑儀也是這樣對臣妾說的,只是臣妾還真是不太相信!”

    說著,她還眨了眨眼,一副的茫然無辜。

    南耀羽的眼中微微一閃,一抹笑意閃過,道。

    “嗯!……雖聽起來蹊蹺,可既然謝淑儀說了,應就是如此!”

    話罷,殿內又是詭異的寂靜。

    南耀羽若是未覺,喚道,“來人!”

    桐梓應聲諾,

    “傳太醫給謝淑儀醫治。另,今日隨同謝淑儀的侍婢各杖責二十!”

    雖是杖責,可承受的都是小女子,若是真的二十杖打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伺候在謝淑儀身後的侍婢倉皇的跪倒在地,

    “皇上饒命!”

    “皇上——”

    謝淑儀一驚,面色蒼白。

    “謝淑儀,朕知道你心軟,只是若連身邊的人兒都這般賞罰不明,又怎麼能服眾!”南耀羽道。

    桐梓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這工夫已經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侍衛進來,直奔著謝淑儀的方向,拽著那兩名侍婢就往外拖。

    其中一名侍婢突的大呼,“皇上,淑儀並非是撞到了廊壁——”

    謝淑儀的眼角一顫,聲音幾乎尖銳

    。

    “碧兒,你在胡說什麼!”

    碧兒的聲音倏的一滯,桐梓吩咐的侍衛腳下不停的往外拖著。

    只是剛到門口,殿內,皇帝出聲。

    “慢著!”

    ……

    話音落,在場的一眾美人兒臉色又是各自迥異。

    即是先前一副看著熱鬧的清妃眼中也有些微恐。

    她素來是宮中的老人兒,也是知道皇上寵愛皇后。可今兒這波折看去,顯然是皇后有意小懲謝淑儀。而皇上看似還是偏寵,可聖心難測,難保最後又是另有波折。

    清妃偷偷抬眸。

    但見同和皇上共坐的皇后臉上果然已經微有不悅。

    ……………………

    侍衛立在那兩名跪倒在地的侍婢身後。

    威嚇的氣勢渾然而發。

    那兩名侍婢顫顫,俯首不敢抬。

    “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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