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妃休不可,腹黑太子妃 作者:金流兒 (已完成)

 
li60830 2019-4-24 14:40: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45130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0
陰謀(二)
    盧佔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扯,“捨不得?”

    寂靜的屋內,唐嫣然輕哼,“我已經盡力,其他就看你的了!”

    “放心!”盧佔清冷然,“這次,我在針裡放了足夠的曼陀羅,就不怕他還不說!凳”

    終於,最後一針扎完。

    兩人目不轉睛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媧。

    只是床上的人並沒有像是他們以為的那樣因痛而醒,還是和先前一樣,一動不動。

    唐嫣然面色一變,“怎麼回事?”

    盧佔清也一驚,“不可能,這藥絕不會出錯!”

    唐嫣然咬唇,忽的腦袋裡靈光一閃。

    “是她!”

    “誰?”盧佔清追問。

    唐嫣然深吸了口氣,眼中狠炙猛迸。

    就在這時候,猛聽得外面“轟”的幾聲,地動山搖。

    唐嫣然驚得險些站立不住。

    盧佔清的眼中卻是狂熱,甚是嗜血。

    ——————————————————

    雨勢不減。

    太子府外。

    佘粥的鋪子還有一半兒的粥沒有放待完畢。

    百姓們還在冒雨排隊等待。

    突的,整齊的腳步聲漸漸而近。

    守在門口的桃香聞聲看去,前面的街頭遠遠的一行軍士整齊而來。

    大雨從他們身上的盔甲上瀉下來,竟有些詭異肅殺的氣息。

    桃香心頭陡然有些不安。只是看他們身上的服飾,正應是大皇子殿下麾下。

    很快,軍士就到了太子府門外。

    二話不說就把百姓們轟趕開去。

    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民不與官斗,可這裡畢竟是太子府外,也便是除了皇宮之外,京城最非常的地方,於是,還有不少的百姓聚攏在外面瞧著。

    唐淺淺不在,良媛也不在。如今太子府中位置最高的就是桃香的,桃香雖是侍婢,可因為是侍奉在太子妃身邊的,比起昭訓來還要高上一品。

    “大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桃香上前,微微一福。

    雖桃香是侍婢的打扮,可身上的品級配飾還是很清楚,為首的武官看了眼,也拱手,“將軍有命,緊閉大門!太子府也不例外!”

    大雨中,武官聲音很大。

    桃香臉上沒有絲毫的退色,

    “可有手諭?”

    那名官員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桃香一眼,還是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來。

    桃香接過來,掀開。

    寥寥看了幾眼,桃香點頭,很是恭敬的奉上。

    隨後衝著方昭訓等人一躬身,“還請小主兒回去歇著!”

    方昭訓等人先就被這些軍士的氣勢嚇住,聽到桃香這樣說,在身邊侍婢的扶持下就各自回去了。

    桃香又吩咐了收拾了其他,很快,太子府大門關合。

    門外,大皇子的軍士守衛在外。

    ……

    幾乎同時,其他府邸也相繼被大皇子的人馬給保護起來。

    太子府關合的府門之內,桃香往太子妃寢宮的方向而去。

    她的神色淡然,唯有嘴角微微的抿到一起。

    那本冊子裡的字跡,她認得,的確是大皇子南耀澤的筆跡。

    只是,是左手,不是右手。

    所以,大皇子一定是出事了。而太子妃……恐怕也不妙。

    當桃香進入太子妃宮中,宮門只緊閉。

    一盞茶之後。

    桃香終於顯出身形,只是堪堪抬頭,便聽著頭頂上“轟”一聲,震耳欲聾。

    陡然,桃香面上慘白。

    ……………………

    tang

    “轟”的一聲,驚天動地。

    街頭的百姓驚嚇惶惶,而早已經有聞風的百姓縮到自己的院子裡,打死也不敢出門半步。

    皇宮。

    政務殿內,龍位之後的皇帝被頭頂上那一“轟”聲,眼底狠狠一縮。

    這聲音絕不是打雷地震,顯然就是炮火轟炸。而距離如此之近,幾若都聽到了隱約的廝殺聲,便已經是在宮城之外了。

    旋即,看向正立在自己跟前的幾個人,尤其為首那個,

    一拍桌面。

    “怎麼回事?”皇帝沉聲怒喝。

    為首的正是南耀羽,南耀羽聳了聳肩膀,神態安然,就好像根本沒有把近在咫尺的廝殺看在眼裡。

    “還能是怎麼回事?”

    皇帝眸底幽深,讚許一閃而過。

    身為耀國繼位之人,便是應當有這樣的氣勢。

    只是皇帝臉上還是露出狠厲,“是誰?”

    “看服飾,是大皇子麾下!”

    皇帝面色一變,看向南耀羽,“你以為呢?”

    南耀羽面上的神情微動,抿了抿嘴角,“兒臣以為大皇子堪稱仁孝!”言外之意,或者不是他。

    皇帝看著他,眼中閃過些什麼,

    隨後,道,“你可有處置之法?”

    南耀羽拱手,臉上少有的素淨,郎朗而言。“若是兒臣鎮下謀亂之人,還請父皇賜兒臣一平和天下!”

    “……”

    皇帝嘴角一抽。

    這是公然要一統天下的皇位啊!

    “太子,莫不是外面那些人根本就是你的人吧?”皇帝清冷一笑。

    南耀羽不置可否,

    “但請父皇明鑑!”

    **************************************************************

    “轟——”一聲。

    即便密室之內,唐淺淺也聽的一清二楚。

    “糟了!”南耀澤低呼。

    “怎麼回事?”

    南耀澤的面上已然深凜。“他們在攻城!”

    攻城?

    唐淺淺瞪大了眼睛,“皇城?”

    “不錯!”南耀澤點頭,臉上已然有些發白。

    “可他們哪兒來的兵力?”唐淺淺脫口而出。

    她明明記得京城的兵力只在他們兄弟兩人手裡啊!

    南耀澤苦澀一笑,“麾下將士認兵符,不認人!”

    嘶——

    唐淺淺咬牙。

    對了,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那……”

    唐淺淺還想要說什麼,南耀澤一抬手,“勝敗未可知,你不用擔心!”

    是麼?

    唐淺淺看著南耀澤發白的面孔,不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她。

    ……

    這時候,聽著耳邊一陣“轟隆”的聲響,密室緊閉的房門緩緩的打開,隨後一個人影被扔了過來。

    幾人眸子一緊。

    扔進來的不是旁人,卻正是唐相。

    “父親!”

    唐淺淺驚呼了聲,就要撲過去。

    兩側南耀澤和桃紅的動作更是快一些,先她把唐相扶起來,躺到唐淺淺曾躺著的軟塌上。

    唐相面色慘白,經歷了剛才的跌宕,竟是連低喘一聲都沒有。

    同時,門外冷哼傳來,“若是想要活命,就把知道的說出來!”

    然後寂靜無聲。

   
    >

    顧不得外面的人到底說的什麼,南耀澤看向唐淺淺,

    “不要慌!唐相沒事的!”

    “嗯,我知道!”

    唐淺淺慘白著臉,點頭。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她咬著唇角,一陣陣的痛意讓她的腦袋裡維持著清醒。

    手裡顫抖著,又快速的在自己父親的身上探索。

    虎口,脈門,鼻息……

    若非是靈台的那丁點兒清明,她幾乎不知道要怎麼做,怎麼繼續下去。

    ——經脈受堵,脈搏虛弱。

    若非是她早先往父親的袖中塞過去她特製的香囊,此刻父親恐怕真的就——

    “沒事的,父親,你不會有事的!”

    唐淺淺深吸著氣,顫抖著把自己的耳環摘下來,把耳環上的碧玉珠子取下來,塞到唐相的嘴裡。

    唐相喉嚨裡上下動了動,似乎嚥下去了。

    至此,唐淺淺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頭上豆大的汗珠滑下來。

    ……

    “怎麼回事?”

    南耀澤這才問。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他們用了玄天脈法!”

    南耀澤眼底狠狠一沉。

    玄天脈法,一般人不知道是什麼。

    他卻知道。

    因為這個脈法是原來他和唐淺淺閒來聊天的時候才知道的,由控制人體的奇經八脈,是而逼迫到忍耐的極限的一種逼迫刑罰。而這個刑罰之所以起這樣的名字,是因為最一開始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用來逼迫出自己潛力的法子,不知道怎麼流落轉輾就成了百年前的一種刑罰。而自從耀國立國之後,這種刑罰也便絕跡了。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用,且還用到了唐相的身上。

    “他們想要父親死!”

    唐淺淺深吸了口氣,強撐著自己坐到一邊。

    她那個香囊,只要放在身邊嗅上半個時辰,人就會入假死狀態。

    她當時以為父親是一朝之相,這幾日京城水患繁重,定是要每日去上朝。若是父親不見,皇帝定然會來人探望……

    退一萬步說,若是那些人想要父親做些什麼,父親也可以藉著假死逃過。

    可現在,他們竟然對已經垂垂老矣的父親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想必他們根本就沒有把父親的性命看在眼裡。

    唐淺淺呼了幾口氣,看向南耀澤,

    “是誰?是誰想要謀亂?”

    南耀澤看著仍在昏迷中的唐相,膝蓋上的手緊緊攥到一起。

    “正是你所想的!”

    “……”

    唐淺淺閉了閉眼,她猛地站起來,揚聲大喊,

    “你們想要的,在我這裡!”

    餘音回轉。

    “淺淺——”

    “太子妃——”

    南耀澤和桃紅不約的低呼。

    唐淺淺衝著他們一笑,眼中赫然決意。“天地玄黃,天晶虎魄,唯有神兵!”

    短短的十二個字從唐淺淺的口中說出來,桃紅不明所以,南耀澤的神色則是大變。

    而稍許,寂靜無聲的外面也傳出了人聲,似有輕嘲。

    “果然,唐相對太子妃不薄啊!”

    ……

    唐淺淺低垂下頭,掩下眼中的神情,

    “只要你們保證父親不死,我就把神兵交給你們!”

    她的聲音清湛,沒有絲毫被困窒的懦弱。

    稍許,密室之外,冷笑溢進,“我們又怎麼知道你說的‘神兵’是真的?”

    唐淺淺輕笑,她抬頭,面容上即便仍是蒼白,可那雙眸子卻已然清亮翻騰。

    她看

    向不遠處燃著的燭光輝映,“若是我沒有說錯,此刻你們正在進攻宮城。如果你們定然能勝,那神兵有還是沒有,並無所謂。可若是當真毫無用處。你們又何必費這麼大的心神?”

    “所以,你們的擔心固然有道理,可如今父親在你們手上,我也在你們手上,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實際上,要擔心的卻是我才對,誰知道你們會不會言而有信?說不定我前腳把神兵給了你們,你們後腳就把父親殺了,到頭來,我就成了罪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如此,你們還不相信,莫非是怕了我?”

    短短的兩句話,字句剖析深刻。

    密室之外的人,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大笑出聲。

    “好!你出來吧!”

    隨後,“轟隆”的聲音震響。

    緊閉的密室門打開。

    唐淺淺直往而前。

    就在走到南耀澤旁邊的時候,南耀澤霍得起身,“讓她帶上她身邊的侍婢!”

    外面沒有人出聲。

    南耀澤面色一寒,“她腹中的骨血是皇家血脈!決不容有失!”

    “……好吧!”

    稍許,外面的人終於出聲。

    唐淺淺心頭一顫,她看向南耀澤,南耀澤衝著她輕柔一笑,嘴角張合,說出無聲字,“保重!我會保護好唐相的!”

    唐淺淺點了點頭,眼中不可免的紅了紅。

    ………………………………………………

    宮城之內最高的宮殿之上。

    南耀羽立在雨霧當中,看著城外城內的箭矢風雨,俊美的嘴角緊緊的抿到一起。

    嘶喊的聲音震動脈搏,直入骨血。

    現在那些人已經在攻城,而那邊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看來,不止是兵符落到了歹人手裡,就連他也被人軟禁。

    那她呢?

    南耀羽閉了閉眼,眼前閃過自己最熟悉不過的眉眼。

    好像此刻,她就在自己身邊,氣息圍繞。

    千萬,你,千萬不要有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0
陰謀(三)
    **************************************************************

    唐府。

    唐家祠堂桎。

    檀香繚繞潼。

    唐淺淺立在當中,身後站著桃紅。

    再後面,是唐嫣然,還有一個黑衣黑褲的男子。

    唐淺淺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誰。

    和盧湛箐相似的面孔,尤其那雙一模一樣的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恨意,讓她幾乎以為是盧湛箐再度復生。

    可即便盧湛箐活過來又怎麼樣?

    此刻,在她的面前是唐府歷代的先人。

    她的耳中閃過的是她從父親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聽到的遠處裡隱隱而來的廝殺聲。

    即便那片淋在她身上的雨霧也好像變成了鮮血般的深紅色。

    若是一府之間的爭鬥,她還可以好好的對招一二,可現在,這便已經是數百人數千人,乃至是把整個耀國牽扯進去的爭鬥。

    她雖是個小女子,可也是在某些個文化的熏陶下活了這麼多年的人。

    ——她最不願的就是爭鬥!

    唐淺淺躬身,規矩的對著唐家的列祖列宗三拜九叩。

    不管她是不是把“神兵”交給外人,她這般的大禮也是理所應當。

    禮畢。

    唐淺淺回頭看向唐嫣然。

    唐嫣然的眸子一縮,瞪著她的眼底豁然冷然殷戚。

    唐嫣然鮮少到唐家祠堂來,這次,她也本不用跟過來的,可既然她來了,她也總不能把她當作不存在。

    “少聰……”

    “不要提他!”唐淺淺剛開了個頭,唐嫣然已經赫然打斷。“你不配!”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無奈一笑。

    是她唐淺淺不配提,還是她唐嫣然不敢聽?

    只是現在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

    唐淺淺看著她,唇角微微揚起,

    “唐嫣然,我唐淺碧以唐家下任宗主的身份告訴你,從今日起,你被逐出唐家!永不得入宗祠!”

    她的聲音即便虛弱,卻是字字清晰,猶如珠玉入耳。

    盧佔清一愣,唐嫣然的面色陡然大變。只是緊跟著,唐嫣然又是不屑輕笑。

    “就憑你?現在?”

    唐淺淺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就是用腳趾頭也想得到當她唐淺淺身上最後能利用的東西被人拿走之後,她也就只有一條路走。

    ……尤其,她腹中還有所謂皇家的骨血。

    唐淺淺並不看如今祠堂裡最有可能置她於死地的盧佔清,她道,“不錯!”眼中似有憐憫,

    “只是也只有如此,我也才能救得了你!”

    救?

    唐嫣然神色幾變,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到最後竟是大笑出聲,“唐淺碧,你是嚇糊塗了吧,你都如此境地,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什麼相救於我?——恐怕你心中正如我想那般,就是殺了你,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還說什麼相救!真真是笑話!哈,哈哈!”

    隨後,唐嫣然收住笑意,冷冷的盯向唐淺淺,“不妨告訴你,等你們死後,我就是唐家的家主,我要讓你們在九泉之下好好的看著,好好的看著唐家是怎麼在我唐嫣然的手中榮耀萬千的!”

    不止完全沒有先前那些日子唐嫣然低頭垂首,恭敬芊柔的樣子。更好似涅槃重生的氣勢磅礴。

    唐淺淺看在眼裡,暗暗點頭。

    這個樣子,才是真正的唐嫣然呢!

    “唐嫣然,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能為了一廂私仇,置整個唐家於不顧!你以為若是新帝繼位,就能安保唐家?就能安保你嗎?不要說盧家扶持的新帝是和我關係匪淺的大皇子殿下,就算並非大皇子殿下,盧家也絕不容不得一個不忠義的人執掌唐家。……屆時,唐家上下幾百

    tang口,恐怕都是午門斬首的結果!”

    唐淺淺聲聲和緩,便是最後一句話,也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毫無關係的小事。

    可唐嫣然聽著,臉色不知不覺變得有些蒼白。

    “你,你胡說!”

    她,胡說呢?

    唐淺淺微微一笑。

    她怎麼覺得連說這話的她自己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呢?

    唐淺淺知道唐嫣然恨她,不管她對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她都明白,也都能理解。她更知道不管唐嫣然怎麼樣,她也心唸著唐家,也絕不容唐家有什麼閃失。可如今,卻是唐嫣然太傻了!

    唐淺淺看向一旁神色不變的盧佔清,卻是問向唐嫣然,“你可知道盧家是什麼人家?”

    輕飄飄的一句話,淡若的聲音洩出,卻是異常清冷湛若。

    唐嫣然一驚,呆呆的看向看向旁邊的男人。

    盧家,是什麼人家?

    “當年,聖上還是太子時,盧尚書是永王殿下的人,後來永王叛亂,盧尚書大義,棄暗投明!”唐淺淺的話音緩緩而至。

    “……”

    唐嫣然的嘴角陡然開始發顫。

    唐淺淺說的這些對外臣來說,或大多不知,可她還是都知道的。

    現在,她又說出來做什麼?難道——

    當真是她忽略了什麼?

    陡然,一直沒有說話的盧佔清突然開口。

    “你想說什麼?”

    ……

    唐淺淺並沒有理會盧佔清,眸光轉閃,落到唐嫣然身上,

    “然兒,你以為父親和盧尚書只是朝中傾軋對立嗎?”

    一聲輕嘆,直入耳際。

    唐嫣然一顫,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閃過,卻又抓之不住。

    她恨唐淺碧奪了她心愛之人,殺了她的母親,搶了親弟親情。

    她恨父親的眼中只有唐淺碧一個人,完全看不到她。

    所以,不管用什麼法子,她也要殺了唐淺碧。

    所以,哪怕背上弒父之名,她也要讓父親知道,讓唐家的列祖列宗知道她唐嫣然照樣可以光復唐家。

    可現在,唐淺碧這個女人,她到底在說什麼?

    難道父親和盧尚書不是對立的嗎?不,她的話裡明明有“只是”這兩個字,難道父親和盧家還有私仇?

    可若是有,那她——

    陡然,唐嫣然身子一顫,腳下也踉蹌著幾乎跌倒。

    ……

    唐淺淺不看她,守在唐淺淺身後的桃紅也靜立在側,一動不動。

    只是此刻,盧佔清的面色已經陡然深沉。

    他霍得轉身面向唐淺淺,冷沉的面容陰狠赫赫。

    “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咣當——”

    唐嫣然再也站不住,身後的撐著她的書架跌倒,她跌坐在地。

    即便她不知道兩家究竟有什麼仇怨,可眼看著這一幕……似乎已經不用唐淺淺再說什麼,已然昭告。

    唐淺淺迎面看向盧佔清。

    她承認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勢非同一般,若是尋常人或就被嚇住了,可她見慣了那位太子和大皇子身上的氣勢,現在看來,他也不過如此。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隻字不知!”

    唐淺淺淡淡的說。

    清冽聲起,卻怎麼竟看出一股凌然之氣!!

    盧佔清微微挑眉。

    從唐相的房間裡出來,他就察覺到這個女子和先前在密室裡似有不同,只是那時,雨色瀰漫,遠處裡的金戈鐵馬便是聽著他都覺得心頭微亂,更不要說是一個女子,一個性命都在旁人手中拿捏的女子了。而現在此刻,她即便身穿微有狼藉,大腹便便,卻仍有威嚴之勢,不容人小覷

    。

    ——既然能逼得姐姐唯有身死,也自是不同尋常了!

    這時,唐淺淺已經再度開口,“我只知道盧家此次所為,卻是忠義非常,——明知道永王膝下早已經無人,卻還是要完成永王原沒有完成之事。而如此忠義之人,又怎麼能容忍不孝不忠的唐嫣然執掌唐家?所以,不管是成是敗,唐嫣然絕不會再容於這個世上!”

    但聽落地,盧佔清的面色再度一變。

    她說的話不過寥寥數言,卻是激言諷刺,字句切中要害。

    果然,非同一般。

    盧佔清冷冷一笑,“太子妃果然聰明!”

    隨著盧佔清話音落地,牆角已然癱軟的唐嫣然已經嚶嚀了聲,暈倒在地。

    唐淺淺看過去,無奈搖頭。

    唐嫣然到底也是受這許多年教化的,先前不忠不孝所為已經到了她自己能承受的極限。

    若是事後能榮華,即便夜夜噩夢纏身,也不枉她努力一場,可現在,她便是自尋死路,又絕不容於天下。

    ……或許,這樣對她來說也是好事吧!

    唐淺淺不再看唐嫣然,她抬眸,只若是沒有看到盧佔清身上赫然而出的殺氣。

    “盧尚書年少盡孝,侍奉親父安老,年老為國盡忠,便是忠孝兩全之人。而盧公子一心追隨生父,自當忠義,可把自家一族的性命拋卻腦後!卻也是個不孝之輩啊!”

    唐淺淺勸著,猶如清水和緩。

    盧佔清冷哼,“太子妃這是在挑撥?不覺得太過愚鈍了?”

    唐淺淺臉色微微一變,好似是察覺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太過淺顯,苦笑了聲,“倒是我的錯了,先憋著一口氣便是讓她比我早先去一步,現在關係自家性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就不要說了!”

    盧佔清冷聲,腳下先前一步逼近。

    唐淺淺面色乍白,後退,桃紅奮不顧身的攔到唐淺淺跟前。

    盧佔清冷嘲的看過去,“我知道你這個丫頭是有些本事的,可如今中了毒,恐怕是使不出來的吧!”

    桃紅面色一變,唐淺淺攔住她。

    她從桃紅身後探出頭來,看向盧佔清,“我這個丫頭好歹也是學過一些書冊的,雖忠孝之事不甚厚重,可還是知道仁義!”

    頓了頓,唐淺淺又道,“雖不過一死,我們主僕二人在一起,總比那些孤身上路的要好的多!”

    盧佔清緊抿了嘴角,眼睛也微微眯起來。

    難道是他的錯覺?怎麼也覺得她這話裡別有意思?

    這時,躲在桃紅身後的唐淺淺似乎是想到什麼,她走了出來。蒼白的面上再度苦澀一笑。

    “倒是枉我為唐家下代宗主,竟是臨陣逃脫!”

    深吸了口氣,唐淺淺再次看向盧佔清,

    “唯今,我只有一問想問,正所謂不成功便成仁,便是前路渺茫,公子也要如此行事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1
不是結局的結局
    她問著,她的眼中沒有一絲的算計,清澈湛亮。

    一貫平和的語氣,唯有袖下的手微微發顫,隱隱緊張。

    盧佔清心底的不安卻是陡然迸裂直跳潼。

    都已經到了如此境地,她竟然還有心情問他這樣無關她痛癢之事桎?

    ……記憶中,姐姐也是聰明的,可姐姐的眼中從不曾有這樣的清澈。

    所以,這個女子是在謀劃著什麼,還是當真是她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劫而刻意裝作可憐?

    只是可惜,不管她怎麼想,又有如何謀劃……即便她不過是個懵懂無知的女子,他也絕容不下她活到下一刻。

    “退無可退,也只有如此……正如太子妃現下,就算是費盡心思,也只能把那個東西交出來!”盧佔清說道,隨後猛地抽出自己隨身寶劍。

    凌厲的刀鋒徹骨寒涼,兵刃的亮芒在唐淺淺的眼前一掠而過。

    唐淺淺眸底一縮,腳下往後退了半步。

    盧佔清冷笑,抬眸看了眼前面的唐家祠堂,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弧度,“在你唐家歷代祖先之位下,我倒是可以發誓容你父親一命!”

    若是她把“神兵”交出來,唐相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不然,便不過前後而已。

    此番,已然是絕無生機。

    唐淺淺眼底閃了閃,終嘆息,

    “如此,那我就隨了盧公子之願吧!”

    ————————————————————————

    宮城之內。

    大雨磅礴。

    身後偌大闈曼遮擋,南耀羽立在宮殿之上。

    雨霧之下,眼看著宮城內外血雨腥風,此刻,那些人竟是已經到了三重宮門之側。

    果然是血戰過沙場的,比起宮中精銳之師竟是如此厲害。

    南耀羽眼底暗光閃過。

    若是當初兄長當真是心存了某些念頭,那即便是他謀劃的再為完美,也恐不及。

    “什麼時辰了?”南耀羽問。

    身後,桐梓應諾,“已經過了一刻鐘!”

    一刻鐘!

    南耀羽閉上眼睛,像是在思索,過了會兒,南耀羽道,“再等半刻!”

    桐梓應聲,盡職的守在太子身側。

    全然不顧風雨襲身。

    再等半刻……那些人就會攻到第四重宮門之側,便已經是離此地不遠了。

    不論太子殿下如何決斷,他定是要守在太子殿下身邊,寸步不離。

    而就在這時,只聽著宮城之外似乎有驚雷聲起。

    漫天籠罩的陰雲之下,絢麗的煙花乍然而生。

    霎那,就連宮城那邊的廝殺聲都有了瞬間的停滯。

    宮殿之上,在那聲雷鳴響起的霎那,桐梓就攔到了南耀羽的跟前。

    隨後,但見煙花絢麗而生,桐梓的全身更是緊繃的厲害。

    “太子殿下——”

    肩膀上一沉,身後的主子已經一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這是大皇子的‘驚天雷’!”

    驚天雷?

    傳聞大皇子在邊塞之時,每每親自出發,便是先有驚天雷轟鳴,以震敵軍。

    那現在——

    桐梓腦袋裡轉了幾轉,臉上也驚喜乍現,

    “這麼說,大皇子殿下是安然無恙了!”

    那太子妃也應該是沒事。

    太子殿下也總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南耀羽一步轉到桐梓身側,抬頭看著那邊還在天空中沒有散去的煙花飛霧,嘴角微抿,眼中喜色已然掩飾不住。

    “傳令下去,嚴陣以待!”

    “告訴父皇,不出一個時辰,京城定然安定如初!”

    tang

    言罷,南耀羽轉身離開。

    甩開的袍袖之間,那一身的淺黃色四爪龍袍竟早已經是濕了。

    桐梓愣了愣,躬身領命。

    只是在起身時,桐梓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圍城的官兵也是大皇子的人,那他們看到驚天雷,莫不會以為是大皇子要他們竭力攻打吧!

    頭頂上乍然一麻。

    桐梓趕緊的傳令下去。

    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睿智,他們只要把自己該辦的事情辦好就夠了。

    **************************************************************

    一個時辰之後。

    傾盆的大雨漸小,京城安定如初。

    三重宮門內外,殷虹的鮮血也只堪堪看到血痕遍佈。

    “吱呀——”

    沉重的宮門帶著百年的孤寂,緩緩大開。

    幾乎同時,一陣盔甲的腳步聲落。

    便見宮門之下,竹傘之內,一道身影緩緩入目。

    身上的四爪龍袍撩擺,滿目風雨皆側而閃過。

    俊美朗目,風度翩華。

    他的唇角微抿,清湛的目光在宮門外一眾官兵身上掃過。

    雖不言一語,卻好像每個士兵都落在他的眼中,他的腦海之中。

    官兵們一震,竟是幾乎同時跪倒,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嘹喨低沉的聲音直入宙宇,整齊劃一的動作,讓人凜然。

    南耀羽眉宇不曾有絲毫悸動。

    他只抬眉,幽深的目光在看到遠處裡一個人影之後,終於泛起一絲波瀾。

    那個人,一身的陰冷盔甲,盔甲之上,血痕微煞。

    此刻,正盯著他。

    眼底幽深一片。

    ………………………………

    三重宮門偏殿之內。

    殿外,軍士守衛。

    殿內,南耀澤和身著四爪龍袍的南耀羽相對而立。

    南耀澤低垂著眉角,偌大的頭盔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南耀羽看著手裡那張滿佈灰塵的薄薄紙張,神色幾變。

    終,手裡勁道忽至。

    紙張已經變作片片飛葉落地。

    旋而,風聲乍至。

    南耀澤面色一變,凌厲殺氣撲面而來。

    南耀澤腳下急退,再抬頭,南耀羽眼底已然湧上猩紅血絲。手中握著一柄軟劍。

    數朵劍花而至,招招致命。

    南耀澤沒有絲毫含糊,抽出腰上寶劍迎上去。

    “乒乓——”的劍勢交疊聲聲。

    此起彼伏。

    十多招後,兩人秉劍而立。

    寂靜,一時籠蓋。

    “你想殺了我?”南耀澤盯著南耀羽,嘴角苦澀輕泛,

    南耀羽冷笑,眼底痛意深濃,

    “我早就叮囑過她,要她留在府內。而若非是因為你,她又怎麼會隻身犯險?”

    南耀澤嘴角緊繃,眼中濕意頓生,“不錯,是我不該一時大意,中了旁人的計謀,讓她以為唐府乃安然之地,讓她身陷危險之中!可你,一向事無鉅細,謀劃深遠,怎麼就沒意識到唐府此番會首當其衝?”

    “我怎麼不知道?不然你以為我安排在她身邊的影衛是干什麼吃的?又會有誰正救了你?”南耀羽憤然嘶吼。

    南耀澤面色乍然黯淡。

    是了,他被困在密室之中,唸著外面的她,外面宮城內外,心急如焚。

    正不

    知道如何脫身之際,密室房門大開,桃香竟領著一撥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也才知道她的身邊竟還有一支奇兵。

    只是國事憂急,他來不及去查看她的情況如何,放出了驚天雷,就往宮城而去。

    他麾下將士雖認兵符,更認他!

    驚天雷,確是有讓宮城內人安心舉動,可無疑也是雙刃劍。

    若是他去晚一步,便或就會死傷無數。

    終於,他趕上了。

    可她卻——

    是他的錯,以為來救他的是桃香,桃香便自是先已經救了她。卻不知道,桃香一路尋找而來,先救的竟是他!

    而當桃香趕到唐家祠堂之時,唐家祠堂竟已經轟塌成灰。

    最後,只找出唐家二小姐的屍身,還有一張紙。

    紙上只有兩個字,

    ——“保重!”

    南耀澤閉上眼睛,心頭慟動萬分。

    劍柄落地。

    激起湛亮劍光。

    曾在殺人如麻的戰場上征戰無數的男子此刻束手待誅。

    ……

    南耀羽盯著他,眼中殺意狠炙而過。

    手中一甩。

    ——軟劍被他***身後的地上。

    劍入半截。

    他殺他嗎?

    不,他從沒有這個念頭。

    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

    因為,他是他的兄弟。

    因為,若是事事交換,他是他,他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

    所以,他又有什麼理由動手?

    原來,饒是他以為愛她,獨有她,可許她生生世世。

    可事到臨頭,竟還是不顧於她!

    門外,“砰砰”而響。

    “稟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百官在殿外等候!”

    桐梓的聲音隔著厚重的殿門而來,竟是帶著一股壓抑之氣。

    南耀羽仰頭,把眼中的濕意散盡。

    他深吸了口氣,再睜眼,眼中的猩紅已經盡數散去。

    轉身,他往殿外而行。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南耀羽停下腳步,“你去邊關吧……她,本宮自己會找回來!”

    隨後,南耀羽推開殿門。

    殿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雨霧已經散去。

    西邊落日之地,紅光乍然而亮。

    立在殿門口的南耀羽身上霞光萬丈,竟是絢麗至極。

    ………………

    耀王朝,宣帝二十年。

    歷百年不遇傾盆大雨五日。太子攜群臣一力抵抗,太子妃出謀劃策,乃臣子稱頌。帝心悅,賞賜百金。

    第五日,被辭在家盧尚書盜兵符,圍亂宮城。

    太子及大將軍齊心合力,兩個時辰平定圍亂。

    帝意欲傳位太子,太子不接,以太子之位秉持朝政。

    三日後,太子妃之父,當朝唐相病逝。

    帝痛,追封唐相耀國一品忠義侯,罷朝三日。

    百官悲慟。京城百姓自發戴孝,各奉香火。

    五日後,唐相奉葬於唐家歷代宗墳。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1
塵埃落定(一)
    **************************************************************

    寒風習習。

    江邊兩岸的草木落葉紛紛,腳下落葉交纏著泥土泥濘一片鹿。

    江中,一條大船,船帆盡開,急速而行輥。

    船頭,偌大的“方”字旗號,在風中瑟瑟作響。

    ……

    船艙之內,奢華優雅。

    暖意襲人。

    點點的箏聲飛揚,卻是愜意怡然。

    一襲白衣的方雲來靜坐當中,桌上,糕點美味,香茶冉冉。

    俊美的面容如玉,眸光瀲灩。

    隔著屏風,美人兒薄紗籠罩,秀髮雲鬢,雖不識美人兒全貌,也可知定然是傾國傾城之色。

    忽的,外面有腳步聲入,侍從從外面進來,躬身回稟,

    “公子,有官兵追上來。”

    箏聲不移,似若不受其動。

    方雲來微微挑眉,他轉眸一側。

    侍從側身,退到船艙之側,伸手在某個地方按了下。

    雕制細膩的窗櫺緩緩移動。

    冷冷的風兒隨著開啟的窗子闖入。

    方雲來額邊的發絲微揚,翩羽如仙。

    百步之外岸邊,一行軍馬颯然而立。

    胯下駿馬嘶鳴聲起,為首的將領盔甲粼粼,雖距離之遠,並看不到模樣,可方雲來久習武功,目力非同一般。

    觸目之下,那名將領鷹炙的眸子如電,手中的馬鞭衝著他高高揚起,嘴角一張一合。

    “你跑不了……”

    “……”

    方雲來嘴角似有若無的一彎。

    江面浩蕩,若是他所料不差,前面就是分岔口。

    這一行的軍馬饒是矯健,卻不知道要往哪兒追呢?

    只是方雲來嘴角的弧度還沒有稍停,船上又有人過來,“公子,前面有官船攔截!”

    官船?

    方雲來一愣,再看岸邊那位將領,那位將領的嘴角顯然彎起。

    那弧度,竟是詭異的和他先前所差無幾。

    方雲來眸子眯了眯,垂首看向自己手裡的杯盞,把玩。

    ……為這一路順暢,他早就安排了人前途守望。

    所有拐角隱秘之地,絕不放過。

    任何可疑之處,尤其官家行船,定必飛鴿傳書。

    而前途正是岔路口,也正是他特意再三要小心防護之地,那些官船又是如何停靠而不為他的人所知的?

    所以,他的所有謀劃早已經在旁人的計算之中了?

    方雲來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擺手,

    “靠岸!”

    ………………

    江邊之中,方家的大船靠岸。

    軍士上船。

    進退有度的搜索各個房間,所有箱櫃俱無放過。

    船頭,紫金貂毛的披風輕薄而裹,更顯得方雲來的面容俊逸出塵美好。

    視線之中,那名將領嚴肅以待,卻在方雲來看過來的時候,正目而對。

    方雲來到底是先忍不住,微微側身拱手,“久聞南宮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果名不虛傳!”

    南宮訣凌目,也自拱手,“方家掌事名震天下,訣也早想一見!”

    兩人一個是太子殿下肱骨,一個是大皇子親密至交。

    早已神交,今日卻是第一次見面。

    兩人相視,嘴角都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似是前塵盡消。

    “方某的船上並無禍亂之

    tang人!”方雲來道。

    南宮訣點頭,“太子殿下也是信的,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方雲來也很體諒,輕嘆了聲,看向一汪江邊,神情寥寥,“方家曾和那家多有交易,雖早已經摒棄,可也難免有些心懷不義之徒趁機想要在我方家的頭上打幾下。雖我方家根基茂盛,可若是被帝心疑惑,到頭來也不過一個樹倒眾人推!”

    南宮訣深看他幾眼,“方掌事多慮了!”

    “是麼?”方雲來勾了勾唇角,看向絡繹從船艙內進出的軍士。

    已不言而喻。

    ——若是真的多慮,怎麼上來就開始搜查,還搜的這麼寸毫不放?

    南宮訣又怎麼看不出來,當即一笑。

    清朗聲聲,方雲來不由側目。

    南宮訣壓低了聲音,“……方公子出京之時,正是京城平息之日。雖那日有些人仰馬翻,可想必有些話大皇子早已經通知方公子了吧!”

    今日距離那日已經有五日。雖那日他便已經離京,京城的消息他還是聽的清楚。

    盧家倒台,可盧家的那位公子到現在還是生未見人,死未見屍。

    且那日雨色深濃,也有不少人趁亂逃出,再加上盧家的勢力也在盤桓,所以朝廷四下派出軍士,一一定案結論。

    所以,今兒的這番搜查也在清理之中。

    只不過這些都是明面上的,實際上麼!

    方雲來眼中一閃,點頭,“大皇子殿下是說了些,只是不管是誰,我都不曾見過!”

    人家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若是方雲來再當做不知道,就有些愚鈍了,何況,從出京之日起,方家的船就飛速而行,已然欲蓋彌彰……

    南宮訣難得彎唇,“當真?”

    “自然!”

    方雲來一笑,還是那般的神情怡然,“試想我方家百年基業,牽扯人家自在不少,那兩位不管是誰……即便交情匪淺,也是斷斷不敢窩藏的!”

    京城傳聞,太子妃也受到了驚嚇,在太子府中養胎,拒不見人。

    可實際上,隨同盧家那位公子同時不見的還有太子妃,以及太子妃身邊的侍婢桃紅。

    所以,此番南宮訣親自來追,明著是為盧家那位不見蹤影的盧公子,實際上,卻是在為那位。

    誰讓他和那位有些關係呢!

    索性,他也就說的直白。

    南宮訣看著他,眼底銳光微閃。

    這許多年,他自認閱人無數,平常人在他面前但若動什麼心思也能猜測到一二,甚是這話是真是假。

    可面前的這個男人倒是讓他有些不敢判斷。

    是因關係到太子妃,又他本也是異常精明之人,

    此刻,他靜穆而對,目光平淡,沒有絲毫的躲閃。

    似乎全無半點兒謊言。

    南宮訣點頭,“我相信!”

    方雲來稍稍挑眉。

    他信?

    這時候,軍士們都已經搜查完畢,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南宮訣聽了回稟的消息,擺手示意他們先退下去,隨後衝著方雲來拱手,“攪擾了!”

    “好說!”

    方雲來看了眼身後還算是整齊的一眾,還禮。

    南宮訣點頭,轉身下船。

    方雲來立在原處,目光相送。

    南宮訣下了船,翻身上馬。遙遙拱手,“本將還有一事相問!”

    “請!”

    南宮訣眼中精光頓射,“方掌事日前曾在何處停靠?”

    方雲來的眼中閃了閃,稍許,嘴角一勾,說了兩個地名兒。

    南宮訣點頭,撥馬轉身而去。

    當岸邊的塵土落後,那些軍士的兵馬離開,江面上攔在前面的那兩艘官船也移了開。

    ……

    岸邊雖仍是蕭條,可風向似乎已經減緩。

    方雲來沒有回去船艙,而是立在甲板上,迎風凝神。

    身邊,有貼身的隨從過來,“公子,您怎麼說了?”

    方雲來也不看他,只抬頭看向頭頂上的晴天碧野白雲。

    “我不說,他就不知道?”

    既然能一路上追到這裡,那便是已經把他這一路的行程看在眼中。

    或之前急於追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可當船上沒有他所找的人影,就自是要查看他途。

    與其讓他有藉口日後找他方家的麻煩,還不如坦言相告。

    何況,他還真不相信他能這麼容易就找到!

    方雲來嘴角彎了彎,眼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隨後,俊逸的身形轉過,探手進去了船艙。

    似有若無的,又或者只是幻覺,好像有一聲輕嘆溢出。

    ——————————————————

    議政殿。

    殿門開啟,桐梓的身影映入。

    窸窣聲聲,卻是還不等桐梓的身影走近,就已經聽著案几之後一聲,

    “可有消息?”

    桐梓打了個激靈,低下頭,“尚無!”

    紙間的聲音頓滯,案几後,淺黃色的人影在光亮下顯出模樣。

    仍是俊美傾城,仍是風華絕代,只是眼底潛藏的疲憊卻是一望即知。

    南耀羽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無妨。

    桐梓垂首,稍許,一盞熱茶已經端到了南耀羽跟前。

    南耀羽的眉心連動也沒動,仍是繼續手裡的筆端飛舞。

    桐梓忍不住了,“太子,聽說這是太子妃先前最喜歡的……”

    南耀羽筆下微微一頓,又是繼續寫了幾個字才停下。

    放下筆,南耀羽把杯盞端起來。

    一旁的桐梓見狀,默默的鬆了口氣。

    這陣子朝中的事務繁重,連著數日,太子殿下每日只能睡幾個時辰。便是茶盞之類都用的少了。前日太子殿下都已經湧了鼻血,可就算是太醫開了藥,也就是要他一遍遍的熱,直到熱到最後,再三懇求之後,太子殿下才會應承的喝上一盞。

    讓他好陣子的擔心。

    幸虧了後來桃香想了個法子,把太子妃喜歡的東西都給盡數的搬了過來,太子殿下才開始有了些好轉。

    默默唸著日後還要注意些什麼,桐梓退了下去。

    南耀羽掀開杯盞,杯盞裡的熱氣冒出來,散發出點點的酸甜氣息。

    以往他覺得這酸甜氣息的茶盞很是喝不下去,可後來親自喝了,才知道這味道竟是出奇的能讓他的心神都颯然的激靈。

    南耀羽閉上眼睛。

    點點品茗。

    酸,甜,甚是落入口中的澀意。

    ……她不見到現在已經七日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1
塵埃落定(二)
    從那日起,唐相便已然重病。

    唐相身中奇毒,又被人嚴刑逼迫,若非是有那枚她填補上的香囊,恐怕當日唐相便已經熬不住。

    那幾日太醫連番診治,他並沒有嚴守風聲,可除了數名意圖謀害之人,並沒有盼來她的絲毫消息。

    四日前,唐相終病逝鹿。

    朝野上下巨痛,來往祭拜,官員百姓俱不曾限。

    父皇更是哀慟至極,幾乎不能行。

    只是她,仍沒有出現。

    ……那日從唐家祠堂廢墟中找出的屍身不止唐嫣然一個,還有另外一個。

    另外一個在眾人面前還活著,可實際上早已經死去的人。

    然後,他命人掘地三尺,果然在唐家祠堂之下,發現了一條密道。

    直通府外一條小巷。

    所以,她定然無事!

    可她究竟在哪裡?

    京城內外,影衛遍佈,不管是上官商號,燕舞酒樓,方家商號,哪怕那個她幾次去的鋪子,他都派下了人守候。

    而直到如今,仍沒有她的身影。

    南耀羽睜開眼睛,眼底精光大盛。

    ……明日,唐相大殮。

    她一定會出現!

    一定!

    ————————————————————

    翌日。

    唐相大殮。

    京城百姓自發相送,十里長街,竟是人頭攢動,不能行動。

    唐相一家世代忠良,為國盡忠,唐相一生勤政,不曾斂財,不曾賄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生有兩子兩女,一子夭折,一子邊關鎮守。一女在數日前大亂中喪生,一女傷痛難忍,險些不能顯在殮葬之前。

    官員相送悲痛,嗚咽聲聲。

    八人相抬的靈柩在車馬上緩緩而行。

    漫天布幔,紙錢飛揚,猶如飛雪蔓日。

    御林軍的軍士撤臨兩側,當朝太子南耀羽撥馬伴於一側,恭謙盡孝。

    其後,車駕相隨,隱隱哭泣聲起。

    終,隊行停。

    唐家的殮葬之地在目。

    黃土遮蓋,聖旨浩蕩,鳴奏炮響。

    按照禮儀,三刻之後,唐相靈柩便要入殮。

    數十仗的墳冥一側,南耀羽一身素服,腰纏白麻,面帶哀切,低眉間,眼神神色莫名。

    他以為她或就在這人群當中,可如今都已經到了此地,竟還沒有她的身影!!

    是他錯估了她?

    還是她真的出了什麼事?

    驀然間,南耀羽覺得自己的腦袋裡有些空。

    ………………

    殮葬絡繹有序。

    唐相的靈柩眼看著就要掛入墓。

    忽的,人群外馬蹄聲聲。

    而圍繞的眾人只有稍許的異聲,就不約的兩下散開。

    最內側的南耀羽也聽到了異樣,他抬眼,袖下的手微微一緊。

    但見遠處裡數匹馬兒急速而行,為首的一人身著盔甲,面上淚濕一片。

    還不等馬兒到了近前,他就飛身而起,直落到地上。

    而後,腳下沒有停頓,直奔著靈柩而去。

    扶著靈柩的眾人幾乎同時的停下,靈柩落到地上。

    幾乎同時,那人撲了過去,嘶喊出聲。

    他不是別人,正是一路上風塵僕僕,剛剛趕到的唐少聰。

    他哭著,聲聲嘶喊。

    頭盔剝落在地,束髮微亂,眼睛早已經腫脹的血絲遍佈。

    旁邊一眾剛有些平緩下來的唐家人也不約的哭起來。

   
    tang>

    在場再度哭聲震天。

    南耀羽看著這一幕,嘴角緊抿,眼底看不清是什麼神色。

    奉命過來看護的禮部官員幾經猶豫,最後還是不得不湊近了南耀羽,壓低了聲音,“太子殿下,恐誤了時辰……”

    南耀羽揚手,止住他的話,幾步上前到了唐少聰的身側。

    他伸手,按住了唐少聰的肩膀。

    唐少聰哭泣的聲音一頓,他抬頭,對上南耀羽低沉的目光。

    不用說,他便已經知道。

    南耀羽鬆開手,退後一步。

    唐少聰簡單的整理了自己身上的狼藉,恭恭敬敬,在父親的靈柩之前,三拜九叩。

    而後,唐少聰起。

    隨著司禮官員的一聲。“起——”

    哭聲再度震天。

    唐相的靈柩,緩緩入內。

    曾清雅俊目,曾孤身犯險,曾不惜性命相搏,曾為國盡忠多年,曾哀痛半生的唐相,入葬。

    唐少聰定定的看著,眼中的淚水,一顆一顆的落下來。

    滴到身上,滴到地上。

    滴到心底最深的那一處。

    忽的,他發顫的身子一抖。

    旋而轉身,他面向南耀羽一叩首,“臣有物,想要隨同父親入葬,還請太子殿下應諾!”

    唐相一品大臣,又是追封為侯,所殮葬陪同之物均有定例。

    而唐家自然也可以入殮物品,可因為唐少聰來的晚,所以,也算是格外懇求。

    南耀羽看著他,唇角動了動,最後終點頭,

    唐少聰臉上一喜,躬身就是一拜,“謝太子殿下!”

    然後,起身,從懷裡掏出一物。

    只是雖南耀羽匆匆一眼掃過,面上立刻就是一緊,腳下錯步,下一刻,南耀羽已經攔到了唐少聰的面前。

    唐少聰也是習武的,感覺到身側風聲不對,手中一緊,那物緊緊的攥在手心裡,絲毫不漏出半點兒蹤影。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麼吩咐?”

    唐少聰問,眼中已經有些閃神。

    南耀羽眼中厲光回轉,隨後,嘴角一勾,“你在路上可遇到什麼人?”

    唐少聰正要說話,南耀羽先扯了扯嘴角,“若是本宮多問幾句,恐怕就真的耽誤了吉時!”

    唐少聰臉色微微一變,捏著那件物件的手心硌的有些發疼。

    ……

    “臣一路行來,在滎陽郡停留了半刻!~”唐少聰道,

    南耀羽點頭,腳下微錯。

    唐少聰快速的閃身進去。

    南耀羽並不看他,招呼過來桐梓,“吩咐下去,滎陽附近三郡,嚴查!”

    桐梓應聲,急忙的退了下去。

    南耀羽看著桐梓離去的背影,嘴角狠狠一沉。

    天空中,雨後湛藍的天色隱有風兒過。

    ——————————————————————————

    容陽郡。

    官道朗朗。

    一輛車馬停靠。

    老實的車伕年過半百,坐在車轅上,吃著自己帶著的解餓的糧食。

    車馬之側,一聲輕柔的“噴嚏”聲起。

    車伕嚼著幹糧的動作一頓,側頭去問,“夫人?”

    “沒事兒,您忙您的!”

    清亮的聲音透過來。

    車伕聳了聳肩膀,雖然剛才沒看到後面怎麼樣,可聽著聲音也知道是夫人旁邊的隨身丫頭。

    這兩日連著趕路,左右也說不過幾句,看著這主僕二人的衣衫也似乎簡單,可聽著語氣,看那位侍婢的行徑派頭,就知道並非是尋常人家。

    也不知道這家男人是怎麼回事,怎麼

    就能讓大腹便便的孕婦長途跋涉這麼遠的!

    是敗落了?還是女子孤身返鄉?

    呃,不管是怎麼樣,都也是可憐的。

    老實的車伕嘆了口氣,繼續吃著自己手裡的乾糧。

    腦袋裡想著一會兒哪兒的路比較平坦,哪兒比較捷徑。

    車廂之後,冷風側面而來。

    面容素雅,颯利的侍婢整理著手裡的東西。

    前面的地上,早已經鋪了細緻的麻布。

    上面,一些瓜果糕點,還有香燭兩根。

    一旁,挺著腰腹的女子面容微有蒼白,她看著頭頂上的天色,眼中閃動,淚光劃過。口中似乎在說著什麼。

    忽的,女子抬手,身邊的侍婢停下動作,後退一步立側。

    ……

    挺著腰腹的女子上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撩動膝下,面向西方,緩緩跪倒。

    日頭明亮,四周曠野無人。

    廖亮的日頭好似籠罩在她的身上,薄霧靄靄。

    “父親,女兒不孝!”

    低低吟喃,從女子的口中溢出,淚水,頃刻滑下。

    隨後,她躬身,叩首在地。

    三拜,九叩。

    皆是大禮。

    一絲一毫,絲毫不苟。

    一旁的侍婢眼中也忍不住滑下淚來。

    在女子最後叩首之後,忙過去扶著。

    “小心!”

    女子回眸,淺淺一笑。

    雖極其平凡的面容,那雙眸子卻是猶如璨亮光華星辰,霧水籠罩。

    “回吧!”

    女子道。

    “是!”

    侍婢應著。

    …………

    前面老實的車伕已經吃完了糕點,看到夫人過來,忙掀開車簾請夫人進去。

    外面,侍婢把麻布上的東西各自收拾了,上了車馬。

    等各自停當,車伕手裡的鞭子飛揚。

    車馬正待前行,車子裡女子的聲音傳來,“胡老丈,可否改路去定陽郡?”

    啥?

    胡老丈一愣,差點兒有些緩不過神來。

    定陽郡在容陽郡西北,雖也是順路,可比起容陽郡又是要遠上幾日。

    夫人腹中不便,這長途行走的……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就是可大可小。

    就在胡老丈想著要不要提點幾句的時候,車簾掀開,那名侍婢掀開車簾,衝著車伕盈盈一笑。

    “您先前行著,銀兩定是少不了您的!”

    胡老丈的臉上一沉,有些不高興的把手裡的鞭子收起來,“小姐說的哪裡話,只是長路行走,唯擔心夫人的身子受不了!”

    侍婢臉上的笑意一滯,似乎是沒想到車伕竟是這樣為她們著想,旋即,眼中薄霧轉過。正要說些什麼,裡面那位夫人已然開了口。

    “那依老丈之言,如何才好?”

    和容的聲音而來,胡老丈不自覺的以為自己又矮了幾分,只是先前是因為人家應該不凡的身份,現在卻是因為那位夫人語氣。

    其實倒也是和善的,可偏就讓他生不出什麼暴躁來。

    胡老丈想了想,“不如夫人先去容陽郡,待休息幾日再往定陽郡,咱別的沒什麼本事,那邊倒也知道一條小路,還倒是能行!”

    車廂內,似有停頓,

    只是很快,就聽著裡面欣然,“有勞老丈了!”

    “哪兒的話!”

    胡老丈擺手,車鞭掀起,就要前行。

    這時,後面車廂那位夫人又道,“侍婢出言魯莽,還請老丈不要放在心上!”

    隨著話音落地,侍婢也衝著胡

    老丈垂首,“適才是紅兒的錯,還請老丈見諒!”

    “不會,不會!”

    胡老丈一驚,完全沒想到那位貴夫人又是這樣說。嘴裡也有些結巴,“先前也是咱說的不清楚,要是早些清楚了,也不會有這等誤會!”

    “那,現下就請夫人和姑娘坐好,咱就要走了!”

    而後,又是說了幾句,侍婢放下車簾。

    車馬開始急速而行。

    ……

    車轅上的胡老丈趕著車,臉上的喜色輕顯易見。

    自他趕車到現在也有三十多年,也算是遇到不少貴人,可現如今車裡的這位似乎才是真的貴人呢!

    能和他這樣的人平顏說話,還感謝甚至道歉什麼的。

    真是做夢就想不到啊!

    ……

    車馬行駛,陽光明亮。

    車馬之後,塵土飛揚。

    ——————————————————————

    五日後。

    京城。

    宮城之內。

    一隻白色羽鴿飛入。

    議政殿內。

    案几之後的南耀羽霍得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凝視著手裡的密信,臉上一道喜色欣然而至。

    “來人!”

    “是!”

    桐梓應聲過來。

    但看著主子臉上的欣色,桐梓也很有些背脊挺直,虎步生風的感覺。

    南耀羽正待說話,先看到了桐梓的神色,嘴角輕輕一抿,弧度仍是不可抑止的上揚。

    “要他們小心些,不可打草驚蛇!”

    “……等過陣子,本宮親自過去迎接太子妃!!”

    桐梓欣然喜悅的轉身過去。

    南耀羽盯著手裡的密信,眼中弧度飛揚。

    不論她想要做什麼,這次,他絕不會放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1
塵埃落定(三)
    **************************************************************

    容陽郡,定陽郡,滎陽郡,三郡相鄰。

    東臨耀江,西靠福山鹿。

    歷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輥。

    只是百年前耀國合併三國,是以如今已然是最為繁華淡若之地。尤其是滎陽郡,更為熱鬧。

    高大的城牆堪是百年維護。

    街頭人來人往,布幡林立。

    商街上,方家銀號和上官商號的鋪子比鄰而立。

    民居一側,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即便此時已經是冬日寒涼,還是熱鬧的很。

    但見街頭的一家包子鋪,外面圍著不少的人,正是最熱鬧的。

    這會兒正有一鍋包子出爐。

    熱氣騰騰的掀開,真若是霧氣煙騰。

    “香——”

    “老闆,來三斤!”

    “老闆,來五斤——”

    “……”

    正圍在外面的人們剛因為這轟然而來的香氣讚歎著吆喝著唯恐落人之後的時候,就聽著一個颯利的女聲冒出來。

    “老闆!來十個!”

    這邊兒圍著的不是大半小子,就是良家女子或是那家的男人,聽著這一聲都不約的回頭去瞧,還有的甚是還給挪了挪位置。

    不過,倒是也不用挪,眾人只覺得身邊那個女子前一刻還在自己身邊了,這不知道怎麼一眨眼就給擠到前面去了。

    尤其是包子鋪的老闆,覺得自己也就是剛聽著“來十個”的字眼,這一抬眼,說這話的姑娘就已經到跟前了。

    包子鋪的老闆呵呵一笑,“紅兒姑娘,今兒比起昨兒個多兩個!”

    紅兒抬眉,“我家夫人今兒胃口好!”言語中,很是得意。

    聞言,包子鋪老闆眼裡也是一亮,隨手裡頭快速的掂量著,十個包子很快就給裝了起來。

    “若是這幾日夫人想著,回頭咱叫人送過去就好了,哪兒能讓紅兒姑娘這麼辛苦的來取!”包子鋪老闆說的很是誠懇。

    紅兒笑眯眯的把手裡的銅錢扔到一旁的錢罐子裡,“不過也就是兩條街,哪兒來的辛苦?再說了,若是老闆真的送來了,夫人反而吃著不痛快!”

    很是言外有意的,紅兒拎起包子就擠了出去。

    只是旁人看著是擠出去的,可看在紅兒姑娘的身上只覺得像是閒庭散步,窈窕翩然,裊裊而離。

    稍許的怔愣之後,圍著的人們又是趕緊的買起來。

    自從前幾日鋪子重新開張之後,這包子總是一籠籠的賣的乾淨,若是晚一點兒,說不定就只能看著空蕩蕩的籠屜發呆了。

    包子鋪的老闆手裡也利落麻利,有條不紊的。

    當中來買包子的也有聞名新過來的,先前紅兒姑娘和包子鋪老闆的對話也正是聽了個滿耳兒,這好不容易擠進來,正巧還能買上自己想要的斤兩,便在等著包子鋪老闆給往兜子裡裝的時候忍不住問,“那位姑娘家的夫人倒是有些奇怪,老闆的生意這般火,能不等著還能吃到,怎麼還不痛快呢?”

    包子鋪的老闆先前還喜盈盈的,這聽著嘴角微微一沉,不過倒也還是和氣道,“客人不知道,若不是那位夫人,我家的包子鋪恐怕早就不在了,哪兒還能這般火!”有意無意的,包子鋪的老闆重申了那位客人說的“這般火”三個字。

    那位客人許是有些遲鈍,愣了愣又問,“既然那位夫人有相救之意,那為什麼還不痛快呢!”

    旁邊已經有客人喊,“還能是什麼,就是夫人仁義啊!”

    “走走走,已經買完了就趕緊的,我們還沒買呢……”

    “……”

    擠搡著,包子鋪跟前一陣熱鬧。

    …………………………………………

    紅兒拎著包子走過幾道巷口。

    沒幾就到了一家黑

    tang漆門外,敲了幾下門,門打開,門裡露出頭的卻是胡老丈。

    “紅兒姑娘回來了!”胡老丈此刻已經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就是年歲也顯得輕快了不少。

    “是啊!”

    紅兒笑呵呵的走進去。

    一側的偏房當中,走出來一位和胡老丈年歲差不多的老婦人,老婦人看到紅兒手裡拿著的包子,嘴裡也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兒,“夫人剛才還唸著紅兒姑娘呢!”

    “哼,我看是唸著這個吧!”

    紅兒揚了揚手裡的包子,清秀的小臉兒有些狡黠,可腳下卻是直直的往內宅過去。

    老婦人自是看的到,笑笑就要紅兒趕緊的進去。

    內宅,是個有三間正房,兩間偏房的小套房。

    寂寥的院子裡,幾株青柏,院子正中的葡萄架也只有架子零落的立在那裡,很有些清靜。

    紅兒掀開厚重的門簾,進了去。

    不同外面的清冷,裡面暖和如春。

    雖簡單,卻不簡陋的房間四吖,正對著窗子的一旁,一個秀美的人影兒正端坐,腰腹挺著,手裡卻是一絲不苟的揚線飛針。

    “小姐,包子來了!”

    紅兒唯恐小姐等的急了,進門就喊。

    “噗——”

    背對著紅兒繡針的女子聽聞,噴笑出聲,

    “這多虧了是要你買個包子,若是買個旁的還不知道要怎麼個樂呵了!”

    說著,女子回頭。

    嬌柔的面容如波清蕩,美目如畫,秀美怡人,笑容婉約,卻是出塵脫俗,一身的平常布衣打扮,頭上也不過帶著幾枚簪子挽起,卻是別有動人風情。

    正是唐淺淺。

    …………

    “奴婢還不是太著急了!”

    紅兒,也就是易容的桃紅知道自己剛才說的彆扭,撇了撇嘴,狀有嬌嗔,而當她走到了唐淺淺跟前,瞄到唐淺淺面前正繡著的晴天碧雪圖。眼中登時就是一亮。

    和桃香姐妹兩人,桃紅並不太懂繡制,只是原來小姐曾和她說過,練武功也和其他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兩樣,若是認真體悟,還能從旁的上面體會到與自己學武有益的東西。而自從她深以為然之後,也真的獲益匪淺,現在一看這幅圖,就好像又有什麼熟悉的感覺在身體裡湧動。

    “小姐,好厲害!”桃紅脫口而出。

    唐淺淺一笑,“還有別的詞兒麼?”

    桃紅想了想,“絕倫!”

    “……”

    唐淺淺無語,拿過來桃紅拎過來的包子,就著外面包裹著的硬紙吃了幾口。嘴裡的包子味道也似乎好香滿溢。

    桃紅說的倒是太誇張了,她記得原來她繡制這樣一幅怎麼也是四五天就能完工的,現在身子越發的不如從前,也更要小心體己,所以這十多天才得空的算是極慢的了。

    一邊吃著包子,唐淺淺瞅向正看似認真盯著繡品的桃紅,唇角微微一勾,

    “可是想桃香了?”

    桃紅盯著繡圖的眸子一頓,臉上的笑意也有些維持不住。

    自家小姐睿智無雙,她想什麼,自己愛小姐自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桃紅訥訥,“是有些,只是……”

    “應該很快就會見面的!”

    唐淺淺移目到繡品上,口中包子的香氣仍在四溢。

    這家的包子鋪重新開張這許多日,味道還是和先前相同,果然是個實誠的。

    ……

    只是唐淺淺說的輕鬆,桃紅卻是一僵,緊跟著想到自己今兒回到巷子之前察覺到的四周那似有若無的異樣……

    難不成——

    桃紅的眼睛一定,“他們來了?”

    唐淺淺抬眸,唇角清淺一勾,“不用理會他們!”

    “……是!”

    桃紅應諾。

   
    p>

    …………

    沒一會兒,老婦人給預備上來了鮮濃的肉湯,配著桃紅帶來的包子,還有桃紅先前做的幾道簡單的小菜兒,主僕兩個人吃飽喝足。

    又是歇息了一陣兒,看著時辰,也便是到了唐淺淺休息的時候。

    桃紅給鋪好的床鋪,便要出去。

    唐淺淺叫住了她,“你可是還沒想清楚我們為什麼要離開?”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1
塵埃落定(四)
    夜幕下,桃紅的眼中有什麼閃過,而後,只聽著桃紅道,“不管小姐怎麼做,都是有緣由的。而奴婢誓死也要守在小姐身邊!”、

    聲聲擲地,惹得唐淺淺的鼻頭一陣發酸輥。

    唐淺淺“噗哧”笑出聲,

    “傻丫頭,什麼死不死的,快去睡吧!!”

    ……………………………………

    桃紅退了下去鹿。

    院子裡早已經漆黑一片。

    隔著屏風簾帳,外間桃紅收拾的窸窣聲傳來,很快,寂靜安然。

    ……想必這會兒,桃紅也已經睡下了吧。

    臨街偶爾的狗吠人聲傳入。

    比起先前在宮裡的時候,似乎嘈雜了些,卻是莫名的讓她覺得睡意安然。

    唐淺淺在床上翻了個身,計算著日子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的大肚子裡面,那個不聽話的小傢伙又開始折騰起來了。

    隔著肚皮,一下下,打在她的手心裡,又好像打在她的心上。

    唐淺淺的唇角不由的泛起一抹笑。

    比起先前在宮裡,這裡的一切顯然都太過寒酸了些,可她倒是覺得舒服愜意的很。

    畢竟她曾經最希望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

    月光隱隱,

    唐淺淺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夢裡,水霧瀰漫,整個都把她包裹著。

    沉沉浮浮,卻又是讓人沉溺不想醒來的溫柔。

    只是耳邊似乎模模糊糊的有什麼聲音傳過來。

    “多吃些……”

    “福兒也是要壯一些的……”

    “乖……”

    ————————————————————————

    又是一日陽光普照。

    雖日漸寒冷,可明亮的日頭仍是驅趕了不少的寒涼。

    街頭人來人往,仍是和先前一樣的熱鬧。

    滎陽郡一角的巷子裡。

    漆黑的大門緊閉,當中隱隱的笑聲傳來。

    內宅中,明亮的屋子裡笑聲歡語。

    唐淺淺坐在軟塌上,一角坐著的是桃紅,另外是兩個年紀才不過十三歲左右的小丫頭。

    四個人手裡拿著標著紅心,紅四方角,黑三角,黑心的紙牌,正玩兒的不亦樂乎。

    “贏了,贏了!”

    一個小丫頭高興的從凳子上蹦起來,就差要手舞足蹈了。

    只是這歡喜聲還沒有落下,就房門掀開,昨兒的老婦人就已經走了過來,衝著小丫頭瞪了眼,“聲響小些!”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老實了下來。

    唐淺淺掩了笑容,“不過是小孩子,胡嬤嬤太嚴苛了!”

    胡嬤嬤臉上紅了半邊,忙著擺手,“夫人這是不嫌棄,這不管是在哪兒家也沒有這樣對奴才的!又是教書識字,又是教規矩的……”

    胡嬤嬤似乎是還想再說什麼,可眼眶已經先一步紅了。又是唯恐唐淺淺等人看到,忙一把擦了去,把端著的茶點什麼的奉上來。

    “夫人先嘗著,若是哪兒不甚合口味的,奴婢再去改……你們,不要惹夫人生氣!”

    又是囑咐了幾句,胡嬤嬤總算是退了下去。

    兩個小丫頭也從剛才的歡喜中回過神來,很是乖巧,可畢竟是小孩子,見著糕點來了,眼睛立刻就有些動不了。

    唐淺淺自是看的清楚,拿起兩塊兒糕點就給她們,

    “吃吧!”

    兩個小丫頭盯著糕點,卻是不約的搖頭,“奴婢們不吃!”

    唐淺淺眉眼一挑,“怎麼,你們不聽?”

    刻意拖長的聲音倒是讓兩個丫頭不知道眼前的夫人是怪罪還是什麼,小手捏著自己的衣角,很有些緊張。

    旁邊的桃

    tang紅噗哧一笑,“還愣著做什麼,這可是夫人給的!”

    一語驚醒了兩個小丫頭。均一喜,接過來衝著唐淺淺就是一躬身,“謝謝夫人!”

    “好,吃吧!”

    唐淺淺撫著這兩個小丫頭,示意她們就在這邊吃著。

    不然若是讓胡嬤嬤知道,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

    兩個丫頭坐在一邊的凳子上,面對面的吃著。

    外頭的日光透過窗子進來,像是薄紗籠罩在兩個小丫頭的身上,獨獨的讓人移不開眼。

    唐淺淺瞧著,嘴角就不由得彎起來。

    一旁的桃紅瞧著,不由感慨,“……也虧得她們是遇上了小姐!”

    低低的聲音輕嘆,唐淺淺也有些恍惚。

    當日在容陽郡她和少聰一面分別之後,就請了胡老丈駕車遠行。

    路上,父親入殮大葬,身在遠方,她只能如斯祭拜,只是還沒有到容陽,胡老丈的家人就趕了過來,說是其家人惹了官司,家中的一家五口恐怕要出事。

    而如此境況,胡老丈竟還是要堅持著送她們,不為其他,只為言而有信。

    早在她選這位胡老丈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實誠的,卻不知道竟是如此。

    心下憐惜,她打聽了胡老丈的官司,大約的知道情形,就給了胡老丈百兩的銀票。胡老丈自是不肯收,最後她也只能說是日後再來取。

    胡老丈千恩萬謝的走了,可她這番作為卻是不純粹……當時,她把那個重要的物件兒給了少聰,讓他給父親陪葬,一來是真的有心如斯,二來,卻是在看某個人的反應。

    當日在唐家祠堂,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只是那時不過是猜測,而後,卻是證實。

    若是他認得那樣東西,定然是會問少聰是不是見過她。而少聰又怎麼能駁得過他!

    若是他沒有來尋,那她離開的就坦坦蕩蕩。而若是他派人來尋了……不管胡老丈會不會坦誠相告,並無所謂,只她給的那張銀票,胡老丈就不會被為難。

    結果,她守在客棧不過三日,就看到了他的人。

    那時,心下的波湧,竟是如浪翻滾!

    ……因為她交給少聰的不是其他,而是當初父親給她的“神兵”兵符。

    若非是深知道當中內幕,他又怎麼會認得這塊兒兵符?

    而那個盧尚書家的公子,若非是從何處得到什麼隱秘的消息,又怎麼會知道“神兵”在父親手中?

    更甚是,身在太子府中,唐嫣然又怎麼會和盧家搭上關係?

    這一切一切,就在她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料想過種種可能。

    只是當親眼看到之後,卻還是不相信。

    怎麼能——

    怎麼會——

    即便並無實證,即便都不過她無事生非,無中生有。

    可兵符的事情,他定然知情!

    或這仍不過她所猜想,可又能怎麼樣?

    ……不管結果如何,她是不願這麼回去的。

    所以,她離開,是對的了!

    所以,不過簡單的動了動腦子,拖了那麼七八日,就在那些影衛以為找到她的一刻,化作不見。

    而實際上,她卻是返身回去了滎陽郡。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是在滎陽發現的她的蹤跡,那她就守在這裡。

    只是或許就是緣分,她堪堪易容回來,就看到了胡老丈一家流露街頭。

    她本不想留意,甚是想要躲開,可最後還是忍不住相幫。

    太過實誠的胡老丈用自己唯一的房產為鄰居作保,結果鄰居久借高利貸,無力償還,一家自殺而亡,胡老丈便成了最後的償還者。胡老丈無奈,只能賣掉了自己賴以維生的車馬,和自己的婆娘,還有兩個孫女一起流落街頭。可即便是如此,那些放高利貸的還是不肯放過這一家四口,各種刁難,各種欺辱,到最後,竟是光天化日的要

    把那兩個孫女賣了去。

    唐淺淺攔下了,她問胡老丈,為什麼不動那百兩的銀票。胡老丈說,這本就不是他的,他不能要。

    一個老人家,身處劫難,卻還執拗著守著那看似好笑的信念,即便愚不可及,可又是世上幾個人能做到的?

    她心頭微震,似乎有什麼沖了開,她終於還是幫了胡老丈。

    而卻不料想胡老丈一家感激,自請賣身為奴,說什麼也要伺候在她身邊。

    無奈,她買下了田產屋宅,幫了曾經在胡老丈一家給予援手,後來又被高利貸者脅迫險些關門歇業的包子鋪,暫居此地。

    ……回想那日從唐家祠堂出來,燕舞酒樓,方家商船,車馬,一路輾轉。她本想尋個安靜的地方,最後卻是陰差陽錯,落腳在這裡。

    如桃紅所言,所幸胡老丈一家是遇到了她,所以如今才能安穩度日。

    可她呢?若非是遇上胡老丈,她,桃紅還有福兒此刻還不知道會在哪裡?

    而心境,又和現在差許多少?

    ——“夫人,夫人?”

    忽的,桃紅的聲音在耳邊回醒。唐淺淺回神。

    旁邊,桃紅有些擔憂的看著她,“若是夫人不適,就請他們改日再來吧!”

    唐淺淺笑笑,“無妨,只是胡思亂想了些,有些入了神兒……怎麼?”

    桃紅不知道唐淺淺說的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可看唐淺淺的疑問倒是知道先前並沒有把她說的聽進去,桃紅道,“方記印版老闆過來,說是有要事和夫人商量!”

    唐淺淺略微沉吟,

    “請他進來吧!”

    “是!”

    ………………

    當桃紅帶著一名胖胖的四十多歲的老闆進來的時候,唐淺淺已經落座在屏風之後。

    隔著一道屏風,方記印版老闆並看不到唐淺淺的模樣,可頭頂上只覺得一道沉光落在他的頭頂上,饒是他在滎陽郡也是見多識廣,還是有些頭皮發麻。

    “見過夫人!”

    “方老闆客氣了!”唐淺淺抬了抬手。

    方記印版老闆起身,胡嬤嬤也便是胡老丈的老伴兒奉上茶,方記老闆謝了,接過來,可也沒有來得及喝,就放到了一邊。

    “夫人曾要咱們方記刻板出來福牌,當時夫人說那套福牌多刻套一些也無妨,所以,咱們也就順手多刻了一些。可也就是咱們剛把福牌擺上,就收到了訂單,現下已經賣了不少。今兒此來,便是來感謝夫人!”

    說著,方記老闆就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袋子,“按照方記曾立約之誓,但若有得宜之約,五五分成,所以,這些是夫人先前福牌的利潤所得!”

    雖那個袋子並沒有打開,可隱約露出來的,卻是黃橙橙的顏色。

    唐淺淺看得出來,是金葉子。

    唐淺淺不置可否,立在屏風一側的桃紅瞧了眼,也是視若無睹。

    屏風之外的方老闆眼中的神色微微一凝,心下登時有些凜然。

    明明一袋子的金葉子,不過就是看似隨便想出來的有趣好玩兒的物件兒,就能掙到如此多的錢財,但凡是任何一個人見到了,別說是身在宅中的女子,就是行走慣了江湖商家的男人怎麼也會流露出點兒異樣來,可現在,別說是這位夫人,這位夫人身邊的侍婢也沒有流露出什麼神情來。

    這若非是不解當中商機,那就是根本就不把這些錢財放在眼裡。

    而顯然,是後者。

    思襯片刻,方老闆起身,很是恭敬的一躬身,“適才方某並未坦言,得罪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哦~?”

    屏風後的夫人微微揚聲。

    方記老闆面有腆色,“實是方某私心,竊以為夫人還有謀娛之術,此來也是為如此!”

    唐淺淺挑眉,眼中激賞一閃而過。

    所謂福牌,也不過就是曾經的撲克牌,為了讓這陣子的時候好打發,她就去了趟滎陽郡最大的印版社,方記印版。

    自然不過一套的牌路

    ,即便是最大的印版社也不是這麼輕易答應印成的,所以她並不吝嗇錢財,只是這一大方,卻是把印版的老闆給招了出來,也便是在她去看印版的時候,這位老闆就和她見過了面,商量著能不能多刻出幾套來,且給她刻套的價錢也少了一半兒。

    她倒是無所謂,只是沒想到這個老闆竟然這麼快就來尋她了。

    目光之狠毒,倒是不遜。

    只是倒也坦誠率直。

    唐淺淺笑了笑,“方老闆眼光不錯,我這裡的確還有有些小玩意兒可以擺弄出來,倒也是這邊從沒有見過的!”

    但聽著唐淺淺的話,方老闆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立時一喜,只是面上還是強自鎮定著,“但有夫人所講!”

    也就是隨便她提什麼要求了!

    唐淺淺盯著方記老闆的眼中多了幾分幽光,“我倒也沒什麼想要方老闆去做的,只有一問,還請方老闆坦言!”

    “夫人請說!”

    “你方記印版和江南方家是什麼關係?”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42
塵埃落定(五)
    方記老闆一愣,茫然道,“夫人可是說江南首富方家?”

    唐淺淺輕輕一笑,“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家能饒得我問的?”

    輕飄的一句話就讓方記老闆的面上狠狠一沉輥。

    看來這位不止是他所以為的那般貴胄鹿。

    “實不相瞞,江南方家和鄙號確是有些遠親,可已經久不在一處了!”方記老闆說道。

    也就是說江南方家和這邊八百年前是一家,現在已經是兩家了!

    ……

    唐淺淺看了眼那個方記老闆,低頭品茗著自己手邊上的香茶。

    隔著屏風,方記老闆並看不清唐淺淺臉上的神情,只是見那位夫人低頭不語,一時有些無措,拿起手邊上的茶抿了口。

    立時,方記老闆的眼底就有些發亮。

    這茶並不算是最上乘,可在滎陽郡已經是極好的,只是讓他驚愕的不是這茶的品質,而是泡茶出來的味道。

    所謂茶,茶的本身是一絕,另一絕就是泡茶的手段。

    這手段之精煉,竟是把這茶香幾倍的濃郁出塵,饒是他這半輩子品過了各種好茶,這一刻也以為這茶水世上難尋。

    要知道這耀國烹茶最為不凡的並非商戶,而是官門大家之戶,尤其宮中,更為稱讚。

    “方老闆!”突的,屏風之內,那位夫人道。

    本就對那位夫人心生敬意,此刻因為品了這茶,更有些忐忑的方老闆回神,放下茶盞,再度起身,“夫人!”

    ……

    唐淺淺看著他,唇角輕柔一彎,“我不管方老闆所言真假,只有一個要求……”

    …………………………………………

    一個時辰之後。

    方記老闆殷殷告退。

    相送的胡老丈關上宅門,方記老闆臉上的笑意立刻就斂了大半。

    隨同方記老闆一同前來的心腹夥計見狀,嘴角不自覺的撇了撇,“這個胡老丈,跟著這位夫人之後竟然也狗眼看人低了!”

    “住口!”

    方記老闆陡然喝止。

    夥計閉了嘴,不解茫然的看著自家老闆。

    方記老闆瞪了他一眼,“這位夫人華貴,便是日後在街上遇到胡老丈,你也要客氣些!”

    “是!”

    夥計不敢違拗,忙應諾。

    方記老闆像是滿意了,轉身離開。

    兩人形色匆匆,就在要拐出這條巷口的時候,夥計突然想到一件事,腳下急著向前幾步,“那老闆,日後我們還來不來了?”

    方老闆腳下一頓,耳邊,離開時候,那位夫人叮囑他的話仍在耳邊回轉,——“日後,方老闆不要再來我這裡了……這也是為了方老闆一家榮寵著想!”

    方老闆眼底微黯,擺手,“日後,我們不用再來了!”

    夥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老闆——”

    “不要再說了!”

    方老闆斥責,“記住了,準沒錯!”

    看到老闆生氣,夥計忙應聲,不敢再說一句。

    很快,兩人消失在巷外。

    …………………………

    宅門之內。

    桃紅不解,“小姐為什麼不要他們過來?”

    唐淺淺輕嘆,“傻丫頭,我是為了方家啊!”

    方家?

    桃紅一驚,“難不成這個方記是方家的……”

    唐淺淺點頭。

    那幾日在船上,她和方雲來促膝長談。她告訴了他一些她所知道的經商種種,而他也把自己方家旗下的旁支等等大概的給她講了遍,雖當時她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可她一心二用的本事倒是非同一般,所以還是大概的聽了進去,而其中滎陽的印版也正是方家的隱秘的旁支之一,幕後的老闆正是方雲來。

    或者滎

    tang陽這邊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她畢竟是用了方家的財勢才離開京城,也不免某個小心眼兒的人會做出什麼來……

    突然間,一陣煩悶,唐淺淺放下杯盞,

    “上街去逛逛吧!”

    ————————————————————

    雖天色寒涼,

    滎陽郡的街道上,還是很熱鬧。

    唐淺淺頭上帶著氈帽,半遮掩著面容,身側的桃紅本就是掩去了本來的容貌,並不太惹人注意。

    唐淺淺說是在街上逛逛,可也並沒有什麼想要買的,轉過了幾家商舖之後,唐淺淺就和桃紅去了滎陽郡上最大的酒樓。

    這時候,酒樓的人並不多,店家也都是有眼色的,自然立刻給預備了雅間。

    桃紅跟在唐淺淺身邊久了,知道自家主子喜歡吃什麼,張嘴點了幾個菜色。唐淺淺一邊品著茶水,一邊往窗外看去。

    街道上的人來人往雖沒有京城繁華,可也是和泰安詳。

    眸光微轉,唐淺淺看到了幾道人影,眉心皺了皺。

    這時候過來伺候的店家返身去準備菜色,桃紅正看到唐淺淺的視線,她側目往外看去,在看到外面的幾個人影之後,嘴角一撇,上前就關上了半截窗子。擋住唐淺淺的方向。

    “夫人不用理會他們!”

    也難怪小姐面色不虞,那幾個高利貸的,真是讓人厭惡。

    ……

    或是正巧,桃紅和唐淺淺說著的時候,街上的那幾個人正好抬頭看過來,當中有眼色精明的,一眼就認出了側目對著他們的桃紅。

    桃紅面色清秀,並不甚讓人多留意,可當初桃紅在幫著胡老丈的時候,倒是讓他們很不痛快。

    “是那個丫頭!”那個脫口而出。

    “誰?”

    旁邊的人疑問四望,那人趕緊的往那邊指過去。

    很快,這幾個人都認出了桃紅,臉色都有些不快。

    而雅間之內,窗口之側的桃紅或正是巧了,轉頭往街上看過去。在看過他們的時候,眼中不屑閃過。

    那幾個人,怒了。

    ………………………………

    酒樓。

    很快,飯菜就端了上來。

    唐淺淺叫著桃紅一起品嚐。

    身在外面,唐淺淺本來就沒有這麼多的規矩,桃紅也習慣了。

    只是不同於唐淺淺品嚐的優雅,桃紅吃的很快。

    唐淺淺瞧了桃紅一眼,“急什麼?”

    桃紅面上微腆,嘴上還是嬉笑,“奴婢是想給主子泡茶的!”

    “……”

    唐淺淺不置可否,想起茶道,桃紅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桃紅起身,退步,便往房門外撤過去。

    唐淺淺眼角捎帶,唇邊一抹清淺笑意,“這就去泡茶?”

    “……”

    桃紅面上一紅,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主子識破了,咬唇,“……就是想教訓他們一下!!”

    話音未落,外面已經有急促的腳步聲登上樓梯。

    唐淺淺無奈,擺擺手,“快去快回!”

    “是!”

    桃紅眼中一亮,閃身就出了去。

    房門關合,幾乎同時,唐淺淺就聽到了外面的叫囂聲,“就是這個丫頭!”

    “你們想幹什麼?”

    桃紅的低呼聲起。

    然後,就又是幾聲“砰砰……”的摔打聲。

    唐淺淺扶額,凝神在跟前的飯菜上,各自又吃了幾筷子。

    最後起身,拿起旁邊的氈帽戴上,遮住面容。

    那些人比起桃紅來不過爾爾,可這樣糾纏下去,也未免攪擾了食慾。

    但聽著外面的聲

    響已經小了不少,唐淺淺刻意放重了腳步,走到門口,拉開門。

    ……

    隨著房門打開。

    “砰——”最後一聲重物落地。

    尚算寬敞的甬道之內,四下里躺倒著人,差不多七八個人之多。正當中立著的正是桃紅。

    桃紅的身上沒有絲毫褶皺,在看到唐淺淺出來之後,臉上的肅穆立刻化作笑意,“夫人,要回了麼?”

    說著,就到了唐淺淺的身側,托住她的手腕。

    唐淺淺只當是沒看到躺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的一眾人等,斜睇過她,

    “你泡的茶呢?”

    “……”

    桃紅吐了吐舌頭,眼角瞥到倒在旁邊的某個人要伸手過來拽自家小姐的一角,一腳過去,那人直接暈了。

    隨之,圍在外面看著目瞪口呆的一眾人等不約的倒抽了口氣。

    那幾個男人本就是讓他們不齒的混混兒,先前看著他們一擁而上的過來,就為這個女子捏了把汗,沒想到這個女子竟是幾下就把七八個大男人給摔倒在地。

    而這便已經讓他們驚愕了,現在人家一腳過去,竟是直接把一個大男人給踢暈了。

    桃紅不經意的抬頭,那些圍在外面的眾人竟是有大半兒都扭頭,不敢去看她。

    桃紅愕然,先前她可是記得他們都是一臉驚嘆的瞧著她的啊!

    而看著這一幕,唐淺淺險些再度扶額。

    “走吧!”

    唐淺淺抬腳先行。

    桃紅後面緊跟著,只是還沒有下樓,店家就猶豫著過來,“夫人,這……”

    雖是在樓道之內發生的爭鬥,並沒有傷到什麼人,可桌椅什麼的,還是損害了幾個。

    “是他們先鬧事的!找他們!”

    桃紅站到前面,店家一個哆嗦,忙不迭的點頭往後退。

    桃紅說的沒錯,再說見識過桃紅的功夫,也都不敢上前了。

    …………

    唐淺淺和桃紅一路下來,整個酒樓竟是有些詭異的寂靜。

    大多的目光都落在桃紅還有桃紅身邊這位神秘夫人身上,神色迥異。

    唐淺淺主僕視若無睹,只是也不過剛從樓梯上走下來,酒樓外“呼啦——”一湧而來不少的官兵。

    酒樓之內,也幾乎同時喧聲乍起。

    領著官兵來的人,正是那些人當中一夥的其中之一。

    眼看著桃紅安然無恙的下來,那人伸手一指,“就是她,就是她!”

    桃紅面上一沉,這時,樓上被桃紅打的站不起的幾個人也都相互扶著到了樓梯口,幾乎異口同聲,

    “官爺,這個丫頭仗勢欺人!!”

    “官爺,看她把我們打的!”

    “……”

    為首的官兵看看安然無事的桃紅主僕,又看看樓上顯然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幾個人。上前過來衝著唐淺淺一拱手,

    “請夫人隨我等去趟衙門!”

    所謂民不與官斗,何況那名官兵神色還算是恭謹。

    只是滎陽的百姓大都知道這高利貸傢伙們和官府也是有些關係的,而這主僕兩人才不過來了不到一月,就算是別有尊貴,可也是外來者。

    這在眾目睽睽之下或許還能有些體面,要是真的進去府衙,又有誰能知道這位大腹便便的夫人會是如何!!

    眾人各自猜測著,自也有些人忍不住喊出聲,

    “夫人不要去!”

    只是立刻,為首的那名官兵就冷眼過去,圍觀的人們立時又是噤聲。

    唐淺淺微微一笑,衝著發出聲音來的方向頜首,算是感謝。

    而後,她抬眸,氈帽下的眸子瞧著面前的那位官兵,

    “官爺,你這可是顛倒黑白?”

    旁處的人倒是感覺不到什麼,只覺得這

    位夫人的話語平緩,雍容華貴。

    只是為首的那名官兵察覺的清楚,就在這位夫人說話的同時,一股凜然之氣從這位夫人的身上壓迫過來,讓他不自覺的想要後退,避開鋒芒。

    而腦袋裡想著,腳下不知不覺的也就是這麼動了。

    當那名官兵意識到自己後退之後,眼底一閃惱怒。

    他抬眼,扯出個笑來,“夫人過慮了!”

    轉身,衝著身後的兵士擺手,“把他們也帶走!”

    “是!”

    兵士們一擁而上,把樓梯上的那幾個人也往樓下帶。

    也就是擺明了不管誰是誰非,就去衙門解決。

    “夫人!”

    桃紅也意識到不對,上前剛到了唐淺淺身側,就聽著外面已經有小女孩兒的呼聲,“夫人——”

    門口的眾人不約的回頭,而這稍許的縫隙就被一個小女孩兒給擠了進來。

    小女孩兒滿臉淚痕,衝到唐淺淺跟前“噗通”一聲跪倒,

    “夫人,奶奶不見了!”

    這一哭聲,一眾嘩然。

    桃紅臉色一變,“什麼?”

    小女孩兒抹了把眼淚,又說了一遍,“夫人出門之後,我們就去找奶奶,奶奶經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可怎麼也沒找到……夫人,求求夫人,救救我奶奶吧!”

    小女孩兒的哭泣讓四周的人臉上神色各異,有不忍,有憐惜,有深思。

    在場的數十名官兵,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明明這種事情要去找衙門的,而官兵就在眼前,可小女孩兒根本就沒看到,眼前只有這位遮掩著面容,大腹便便的神秘夫人。

    唐淺淺的眼底閃了閃,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官兵,“這位官爺,怎麼說?”

    微微拖長的語氣,儼然有些嘲諷。

    官兵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脫口而出,“你家夫人都自身難保了,幫不了你,有什麼事兒到衙門去備案!”

    “夫人,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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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六)
    官兵拱手,看似和先前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是眼底微微流轉的眸光或多或少的洩出了點兒情緒。

    而立在官兵後面的,赫然是和那些高利貸一夥的那人臉上則是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得意。

    唐淺淺看在眼中,嘴角微微一勾揠。

    這倒是在逼她了花!

    “桃紅!”唐淺淺清冷一笑。

    桃紅一凜,先前臉上的淡若立時消無,只是轉瞬,周身已經冷氣勃發。

    站在前面的官兵先受其中,神色微變。

    ……

    “扶她起來!”唐淺淺道。

    “是!”

    桃紅彎身,扶小女孩兒起身,輕聲低語,

    “放心,夫人會幫你的!”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也察覺到旁邊的情勢不對,只是本心裡是信任這位夫人的,所以,抽噎著,站了起來。

    唐淺淺淡淡掃過眾人,即便隔著氈帽,面前的眾人也覺得眼前的這位夫人眸色如釘,根根的都紮在他們的身上,落在哪裡,哪裡就有些莫名的發疼。

    唐淺淺才不管自己的視線是如何的盯人,她轉身走到一側的桌旁,坐下。

    隨後,抬手,摘下自己頭上戴著的氈帽。

    一路上,她也時不時的給自己易容化妝,並不想自己的模樣顯露出來,可在這裡定居之後,她身居少出,又為了福兒,就把臉上那些不該有的東西都洗了下去,就是此次出門,她也沒有掩飾半分。

    是以當氈帽取下,在場的眾人不約的都有些呼吸停滯。

    這位堪堪來到滎陽不過一月的夫人,雖腰腹便便,看似行動不便,可雍容華貴的衣衫已顯不凡。

    氈帽之下,也有不少的人猜測過會是如何的容貌,卻是怎樣也想不到竟是這般驚豔震驚。

    柔和的眸光如水,流動的眸光像是鍍上了鎏金,溢彩四溢。

    細緻的眉眼,每一處都絕美傾城,可明明如此嬌媚無雙,只唇角微勾,笑意淺淺,卻好似普渡眾生的菩薩。

    或旁人會以為是褻瀆了菩薩,可眼前的這位夫人卻又是比菩薩更為美麗,更為雍容。

    只是坐在那裡,就讓人不敢褻瀆。

    “我是不會去的!”

    那位夫人說著,唇角的笑意又是彎起稍許。

    似明言,又似挑釁。

    那名官兵眼底閃了閃,咬牙,“夫人這是無視朝廷禮法!”

    按照耀國國法,無視朝廷禮法,輕則杖責,重則發配。

    這儼然便是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周圍的人都不約的吸氣,只是坐在那邊的夫人卻是不驚反笑,

    “那又如何?”

    官兵的眼底炙光一閃,“那就不要怪我等不客氣了!”

    話音落地,那名官兵身後就有幾名兵士過來。

    ……

    桃紅嘴角一抿,就要上前,唐淺淺眼角掠過,桃紅腳下的動作微微一頓,而也就是這稍許的遲鈍,那幾名官兵已經到了唐淺淺的跟前。

    唐淺淺唇角笑意和緩,目光從那幾名兵士的身上掃過,儼然若是絲毫不把這幾名兵士放在眼裡。

    可即便如此的目光看過來,幾名兵士的身上還是一凜,險些就要退下去。可想到身後的官兵頭頭,還是咬牙。

    “得罪了!”

    伸手,就要往唐淺淺的肩膀上扣過去。

    只是那幾名兵士也就是剛伸手,眼前一陣勁風。

    “蓬”“蓬”“蓬”三聲。

    下一刻,那三名士兵已經被摔到了對面的牆上。

    酒樓內,竟是一時飛起塵土。

    眾人再定睛一看,那位穩坐在座位上的夫人面前,正擋著三位穿著青衣的男子。

    身材魁梧,面容堅毅,眼中看似平波無痕,卻讓人一眼看去,渾身的血液就開始泛涼寒徹。

    站在最近處的那名官兵因為眼前這突來的變故一驚,隨後大喝,“大膽——”

    三個青衣男子卻是看也不看那名官兵,反身衝著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夫人單膝跪倒,

    “夫人受驚,請夫人責罰!”

    整齊劃一的動作,異口同聲。

    ……

    那名官兵眼底一寒,正想要發怒,只是目光掠到一處,陡然就冷靜下來。

    這三人的手上都拿著一柄劍,雖不見劍刃,可劍鞘上的魚紋卻是赫赫然顯現。

    魚紋寶劍,都是世上卓越,每一柄都是價值千金,而這樣的寶劍卻是在這三人手中。

    且這看情形,還是這位夫人的人。

    若是這位夫人富可敵國,也好說。只是怕就怕這三人如斯整齊劃一的舉動,還有身上凜然的氣勢。怎麼也讓人不敢小覷。

    這廂那名官兵正猶豫著,就見那位夫人已經起身。

    夫人身邊那個叫桃紅的侍婢也已經過去攙扶住。

    姿態之優美,竟是無絲毫違和之感。

    ……

    唐淺淺淡淡的掃過這三人,“一炷香之後,我要見到完好無損的胡嬤嬤!”

    丟下這句話,唐淺淺起步離開。

    唐淺淺幾乎走到那個官兵身側,那個官兵才回過神來,側身就要攔住她,一名青衣人已經先攔到了那名官兵面前,“大人,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手中劍柄所指,正是那名官兵的命脈所在。

    那名官兵臉色陡然一變。“光天化日,竟敢辱沒——”官差。

    青衣人陰惻惻一笑,“恐怕這位大人還有大人上官,都承受不了對我家夫人不敬的罪過!”

    立時,那名官兵臉色一白。

    ……

    後面的那些官兵看到自己的同僚詭異的就被推到了牆角上,就已經有些驚恐。就連那些肇事的高利貸們也都額頭冒汗,腿腳亂顫。

    先前只是一個侍婢的丫頭就已經讓他們吃不消了,這又來了三個一看就是高手的傢伙……難道是他們的末日到了?

    於是,等那名官兵清醒過來,唐淺淺她們一行人早已經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而酒樓內,還是詭異叢生。

    “大人,我們怎麼辦?”

    身後,一個士兵問。

    那名官兵咬牙,“還能怎麼辦?回去!”

    必須趕快的回去稟告上官,這,這定然是大事!關係滎陽郡的大事!

    **************************************************************

    滎陽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短短的半個時辰,酒樓的事情就已經傳的大街小巷,幾乎盡人皆知。

    以往尚算清靜的宅門之外,已然多了不少的目光注視。

    平民百姓,商家店舖,官家爪牙……幾乎各自都在猜測著宅門裡住著的究竟是何方貴人家眷。

    只是黑漆的宅門仍是緊閉。

    ……

    就在宅子的女主人唐淺淺回來還不到兩盞茶的工夫,胡嬤嬤毫髮無損的回來了。

    胡老丈一家喜極而泣,對護送唐淺淺回來的那幾名青衣人也恭敬有加。

    胡老丈雖不過布衣,可先前幾十年也是有些見識的,知道這幾位夫人家的隨從不同一般,很快的就整理出了住宿的地方。

    幾名青衣人並不推辭,一番整理之後,就有青衣人守到了唐淺淺住著的內宅之外。

    抱劍肅然而立。

    只是唐淺淺和桃紅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宅子裡多了這幾個人,仍和之前一樣,該幹什麼就干什麼。

    桃紅照例做著唐淺淺喜歡的吃食,伺候的周到。

    唐淺淺也照例在院子裡遛彎兒,叫那兩個小丫頭一起聚在屋子裡玩福牌,還有其

    他的有趣的東西。

    容光煥發,笑意聲聲。

    於是,時辰過的依舊很快,很快唐淺淺用過了晚膳,睡意湧上。

    “時候不早,睡吧!”

    唐淺淺吩咐著,躺到了床上。

    ……

    床紗籠罩。

    淡淡的馨香入鼻。

    唐淺淺閉上眼睛,漸入夢鄉。

    夢裡,依稀的浮現出某個人的身影。

    她漸行漸退,想要躲開,可偏偏那個人的模樣還是在她的眼前漸漸清晰,漸漸明朗。

    終,攪擾了她。

    …………………………

    滎陽郡郡守府衙。

    書房中,燈火通明。

    滎陽郡郡守面色深沉,在書房之內不住的來回走動。

    此地,雖遠離京城,可幸而他和京城的一些官員尚算友好,一些情急之事,他這邊也能早一步知道一些。

    前陣子京城的那位盧“尚書”作亂,弄得京城的官員人心惶惶,唯恐不能和那位“尚書”大人撇開關係。那位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從哪兒掌握了大批的證據,逼得朝中相當的官員紛紛自請貶謫,就是他也有些忐忑。畢竟當初那位“尚書”大壽,他也送過一些貴重之物。如今,難免那位太子殿下不會舊事重提。

    只是這邊還沒有鬆口氣,那邊就聽說了自己這個小地方竟然出現了魚紋劍。

    旁人不知道魚紋劍是怎麼回事,他卻是聽說過的,如此價格千金,別說是商家大戶,就是一般的官宦之家也難有。更不要論一下子出來了三位!

    還有那位夫人的雍容華貴,凌厲逼人……半年前,他曾去京城敘職,雖不甚清楚京城各家貴婦人的樣貌種種,可也見過幾人,當中凌厲華貴之女子均都是一品誥命之銜。

    所以,那這位夫人,定不同尋常!

    再加上所言三個青衣人均魁梧精湛……

    難不成,難不成——滎陽郡郡守只覺得自己的背脊上一陣發寒。

    一咬牙,滎陽郡郡守幾步到了桌案前,起筆疾書。

    手腕抖動,筆墨紛紛。

    卻是在手下的紙墨堪堪寫到一半兒,眼前的燭光忽的一晃。

    隨後,一股殺氣凜然而至。

    滎陽郡郡守一頓,筆下的墨汁落下,凝結在紙上,結成墨珠。

    即便他的目光仍落在紙面上,也能察覺到那凝聚在自己頭頂上的殺氣。

    ……只要他一動,或者下一刻,他的腦袋就會離開他的脖頸。

    “大,大俠,何人?”

    強撐著腰腹結著的一口氣,滎陽郡郡守低喝。

    四周並沒有人說話,只有半掩著的窗子外面,風聲鶴唳。

    書房內,也好像只有他一個人。

    可偏偏,這股殺氣,便是讓人無可忽視,無處不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好像只是轉瞬,滎陽郡郡守的額頭上聚集的汗珠凝落,滴到紙面上。

    幾乎同時,一聲輕嗤入耳而至。

    滎陽郡郡守全身緊繃的神經再也控制不住,一顫,跌坐。

    再顫慄抬頭,書房內,空無一人。

    難不成剛才只是他的幻覺?

    可怎麼又是這麼真真的讓他全身汗濕!

    滎陽郡郡守深吸了口氣,目光隨落,臉上立刻又是煞白。

    他先前寫的那張紙已經不見,眼前顯而擺放的紙張上正是明赫赫的畫著一個圖形。

    他認得。

    正是影衛烙印。

    ————————————————————————

    天色清亮。

    唐淺淺洗漱過後,優雅的準備用早飯。

    伺候在側,似乎從早晨伊始就

    有些怪異的桃紅擔憂的湊過來,

    “夫人昨兒沒有睡好……”

    “……”

    唐淺淺夾著飯菜的動作一頓,抬眼瞅了眼桃紅,“夜有所思,自是無法安睡……”

    這個丫頭就睡在自己房間的外間,她有沒有睡好,還用問?

    “……”

    桃紅臉上的表情一滯,“奴婢絕沒有別的意思!”

    “嗯~!”

    唐淺淺點頭,吃著飯菜,“若是兩個月之前,我倒也信你的這番鬼話,現在麼……”已經全然不信了。

    桃紅吐了吐舌頭,

    自從出來這陣子,她覺得自己比起先前已經明顯聰明了許多,只是不知道自己這發展進度還是全然在自家的主子手裡掌握著。

    “夫人英明!”桃紅逢迎。

    唐淺淺卻是皺了皺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怎麼不喚‘小姐’了?”

    桃紅嘴角一抽,“主子,您就饒了奴婢吧!”

    那“小姐”的稱呼不過就是私下裡讓主子發洩用的稱呼,現在這太子殿下的影衛都已經光明正大的尋到這裡來了,就是給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再這麼稱呼了啊!

    唐淺淺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低頭繼續吃飯。

    看到主子應該就是順口一說,桃紅鬆了口氣,側耳傾聽著四周並沒有什麼人的耳目,低聲道,“今兒廟會,奴婢陪夫人逛逛吧!”

    “……”

    唐淺淺沒說話,仍吃著飯菜。

    桃紅咬了咬唇,躬身退下去。

    只是在桃紅轉身的霎時,身後,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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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七)
    “好!”

    ……………………………………

    滎陽郡廟會花。

    每半個月一次揠。

    四處的商家商戶都在這日開張迎鋪,街頭人頭攢動,熱鬧的很。

    上次廟會的時候,唐淺淺顧慮著胡老丈一家,只是坐在酒樓上,從上而望。只是那時她也覺得熱鬧,還想著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到裡面參與下。

    京城也很繁華,可比起滎陽郡的廟會來,還是不如熱鬧。

    此刻,唐淺淺頭上仍戴著氈帽,身前身後都有一名青衣影衛守護,身邊還有桃紅在側。

    氈帽之下,只能看到鼻端之下的美好。

    雖街道上熱鬧非常,可因為前陣子就已經有些名聲的青衣人,還有“神秘夫人”的傳聞,所以這一路上,唐淺淺並沒有覺得如何擁擠。

    眼前的街道雖不甚寬敞,可滿臉欣然的普通人們還有絡繹的叫賣聲,各種香氣盈盈都讓她的心情變得輕鬆,變得愉快。

    她不是沒想過就此悄悄的離開,隱身無蹤。

    可耀國是他的地盤兒,她的腹中還有幾若臨盆的福兒。

    或是她懦弱,這個時代的產子堪是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她還不想自己出什麼事!

    所以,她安然的在滎陽郡住下來。

    她原本可以不這麼快把守在暗處的影衛逼出來,可既然他們逼得她不得不如此,那也就是說某個人的耐性已經快到盡頭了。

    這次,是她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走在街頭,親自體會著這般的熱鬧景象了。

    所以,既然桃紅也是為了她好,她又何必拒絕!

    唐淺淺挽著桃紅的手不可察的緊了緊,目光漾然,唇角笑意輕泛。

    桃紅察覺到自家主子的異樣,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揚起。

    昨兒胡嬤嬤失蹤,先她以為是高利貸那邊惹出來的,畢竟先前和胡老丈一家聊天,也知道這一家幾十年來一直和人交好,除了高利貸那邊,也就沒有其他的仇人了。可胡嬤嬤被救出來到現在,她並沒有聽到關於高利貸那邊的什麼消息。後來她又問胡嬤嬤,才知道胡嬤嬤是被人打暈。簡單說,就是胡嬤嬤閉上眼睛的前一刻還在宅子裡,睜開眼睛之後,就又在宅子裡了,若非是胡老丈和那兩個丫頭一直哭泣嗚咽,胡嬤嬤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抓走了。

    能做出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又恰恰是在酒樓事件前後,時間之緊湊巧合,除了那些人,她想不到旁人。

    也難怪主子在聽了小丫頭說胡嬤嬤不見之後,就喚了她的本名,並露出了模樣——主子就是為了逼那些人出來。

    所以,主子早就想到了!

    她一直不知道主子為什麼離開京城,雖告訴自己不管生死都陪在主子身邊,可偶爾想到主子和太子繾綣情深,仍是一頭霧水,尤其主子前些日子根本就是在躲著太子!

    現在,她仍是不明白!

    只是有件事她明白——既然影衛現身了,那她們也就快要離開這裡了。

    所以,唯有能讓主子心有一絲歡快,便是足夠了。

    “夫人,那邊的雜耍,極好!”

    桃紅指著前面熱鬧的某處,欣然之色溢於言表。

    唐淺淺眸底微動,唇角的笑意也漸次深濃,上次廟會,她在酒樓上只是往那邊多看了幾眼,沒想到桃紅就留意了。

    真是好丫頭。

    “去瞧瞧!”唐淺淺道。

    …………………………

    說是雜耍,也就是雜技。

    但見熱鬧的大街上,自動的給開闢出一塊兒空地,空地四周擠滿了人,看著正是熱鬧。

    空地當中,先是有頂碗,柔術等等各種雜耍,惹得四處的叫好聲讚不絕口。

    唐淺淺一行人擠進去的時候,正當中正表演著噴火。

    火焰從表演者的嘴裡噴出來,在冬日裡暖意十足,卻讓人看著驚心動魄。

    饒是一開始桃紅是因為主子喜歡才

    tang提及的,現在看到這一幕,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珠子,連連叫好。

    唐淺淺也讚歎,沒想到這裡竟然有這麼先進的東西。

    只是畢竟唐淺淺的身子臃腫,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後還是決定找個地方休息。

    因為人多熱鬧,所以休息的地方也不太好找,只是幸而她身邊的這幾位青衣人還算是顯眼,很快就尋到了尚算僻靜的座位。

    唐淺淺坐下來,因為是臨街,頭上的氈帽並沒有取下來。

    很快,茶盞端上,糕點擺上,

    兩名青衣人守在身側,桃紅和唐淺淺相鄰而坐,吃著尚算愜意。

    只是這愜意並沒有多久,就聽著外面突的鑼鼓聲響。

    隨著,還有幾聲高呼。

    “郡守大人下令啦——”

    唐淺淺微微挑眉,她聽胡老丈說過,這三郡都是喜歡在廟會的時候頒布一些法令。因為廟會的時候人來人往,識字的人也自是不在少數,法令就更容易被人傳播開來。且也能較快的知道百姓對法令如何態度種種。

    所以,也可以說是這幾個郡為什麼都相對和睦的緣由之一。

    唐淺淺不以為意,因為福兒的關係繼續吃著自己跟前的東西,只是沒過一會兒,耳邊便已經有低低的議論聲。

    “郡守大人把‘聚義’幫給遣散了!”

    “真的?沒看錯?”

    “當然!”

    “……”

    篤定斷然中,更多的是鬆了口氣的感覺,當中也難免有幾道目光從唐淺淺主僕的身前掃過。

    ‘聚義’幫的名字聽上去很唬人,可實際上就是那些高利貸的頭頭名號。

    雖在鄰里多有不便,可似乎也沒有做什麼太過張狂的事情,而這突然之間就被解散取締……

    唐淺淺吃著糕點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

    “我們走吧!”

    唐淺淺起身。

    “是!”

    桃紅應著,扶著主子一起離開。

    …………

    唐淺淺一行人走出來,雖冬日寒涼,可街道上滿是人頭,倒也很有暖意。

    只是身後的議論聲剛剛消停,耳邊又聽到了另一件驚人的消息,

    “……一個月後,太子登基!”

    後面的四個字,猶如驚雷響在唐淺淺耳際。

    伺候在唐淺淺身側的桃紅自是很快就察覺到,桃紅小心的瞧著自家主子,“夫人……”

    “無妨!”

    唐淺淺淺淺一笑,抬眸往遠處望去。

    難怪他沉不住氣了,原來竟是登基大典呢?

    也對,父親堪堪過世,而一生為國操勞憂心,死於憂患,身為繼位的皇帝自不能怠慢了唐相膝下唯一的女兒,何況她好歹是名義上的太子妃,又是懷著龍嗣。那皇后之位也便是只有她才堪堪重任。

    只是她不問,那些影衛們也不說,若非是今兒聽到的這個消息,她倒是還要被蒙在鼓裡了!

    不,他早就料定了她不會問,所以就是刻意的要驚她一驚。

    ……果然,她還真是被驚到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心頭一股的煩悶湧上來。剛才還老實的肚子也有些折騰了。

    唐淺淺扶住自己的肚子,抬眸往遠處看去。

    但見布幡的招牌林立,竟是有些看花眼。

    只是幸而,當中還是有個招牌,讓她一眼就看了個清楚。

    唐淺淺定了定神,

    往前走去。

    ……………………

    上官商號。

    因為正是廟會,人來人往,看貨的,買賣的,絡繹不絕。

    一些走南闖北的人們知道上官商號是唐相家的產業,也就是現任太子妃的掌事之下,再加上先前的那道

    旨意,上官商號更是別樣熱鬧。

    只是上官商號也不愧是幾十年的老商號,所有林種仍是錯落有致。

    唐淺淺一行人走進去,立刻也有人過來招呼,

    “小店正有新上的好物件,夫人當真是趕上了!”

    “若是夫人看到什麼順眼的,盡可把玩……咱這可是老字號,價錢儘是公道!……”

    “……”

    滿面笑容,唇角含笑,還真是一個熱絡。

    這是唐淺淺早就要上官商號上下做到的笑容迎客,讓客人有賓至如歸之感的規矩。

    這陣子在街頭閒逛,發現有些店舖也襲用了幾招,只是還尚且不如上官商號來的自然親切。

    唐淺淺不置可否,沿著一側慢慢觀賞。

    夥計也不急,在旁邊應承著,時不時的和另外的客人寒暄。

    店舖之內,倒是笑語陣陣。

    沒一會兒,竟也有了好幾筆單子。

    聽著商舖老闆似乎越來越響亮的笑聲,唐淺淺的嘴角也不由的泛上笑意,只是眉眼輕掃,眸光在落到一處之後。

    唇角的笑意陡然一凝。

    察覺到唐淺淺的目光,桃紅也看過去,在看到那邊擺著的物件兒之後,也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就在牆角的某個架子上,擺放著兩個像是面人兒的物件兒。

    栩栩如生的容貌,鮮明的衣衫,甚是腰間的玉珮掛飾,頭上的珠寶碧玉生動不已。

    只是,這模樣,這穿著,卻是赫赫然的與她原來住的太子妃宮裡藏著的兩件物件兒一模一樣。

    一個是他送給她的,是他。

    一個是她送給她的,是她。

    只是……怎麼會,在這裡。

    唐淺淺走過去,那兩個物件在她的眼前漸漸的清晰起來。

    ……哦,是她看錯了,不是面人兒,而是雕塑的木雕。

    不是兩個,而是一個。

    下面的底座,把這兩個人兒連在一起。而不知道是不是工匠另作了調整,這兩個顯在自己面前的人兒竟是牽手而立。

    底座上面還刻著一行小字——“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

    旁邊伺候的夥計看到唐淺淺的目光注視著這兩個木雕,神秘的湊過來,“夫人的眼光不凡啊,據說這上面的人兒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呢!這還是剛上來二十多天……”

    桃紅訝然,“是麼?那又怎麼能買賣!”

    夥計一樂,“這您就不知道了,既然官家沒說,那就無妨,何況這可是咱們上官商號獨有的,姑娘您還不知道吧,咱們上官商號如今早就是皇家製造了,所以就是請回去香火供著,也是值得!……”

    後面夥計還說了什麼,桃紅似乎也說了一些,只是唐淺淺什麼都聽不到,只覺得眼前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蒙上來。

    朦朦朧朧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唐淺淺的唇角彎了彎。

    她當然知道遮擋在她眼前的不是忽然而來的薄霧,而是她眼中的淚水迷離。

    只是,她為什麼要哭?

    他的喜歡,他的寵,她都品嚐到了。

    他的陰謀,他的狠,她也見識過了。

    所以,為了唐家,為了皇帝的尊嚴,她早晚也是要回去。

    而他,那個位置也早就是為他準備的。

    不過也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所以,既然這些結果都是意料之中,又有什麼她不能接受的?

    可為什麼,在他算計了她這麼多之後,他又擺出這樣繾綣情深的樣子?

    ——若非是他授意,這兩個人兒又怎麼會出現在上官商號?

    ——從他把樣子交託到完工到傳到上官家的各個商號到現在,豈不是在她離開之後,他就開始這麼辦了?

    而他這樣所

    為,不就是要她看到?

    在他做出了那般的事情之後,還以為她能像是先前那般面對他嗎?

    唐淺淺緊抿著唇角,急促的呼吸讓身側的桃紅焦急萬分。“夫人,夫人……”

    “無妨!”

    唐淺淺抬手,再睜眼,眼前已經清明。

    身側不遠,那個夥計似乎也察覺到了唐淺淺的異樣,不敢高聲。

    唐淺淺淡淡的看了眼他,唇角勉強一勾。

    “買了吧!”唐淺淺指著那兩個相依在一起的木雕道。

    “是!”

    桃紅應諾。

    夥計顯得很是高興,只是也不忘在後面叮囑著,“夫人,這可是要說‘請’的,萬不能他言!”

    唐淺淺沒有理會夥計的多言,逕自的離開。

    桃紅不敢遠離,緊跟著夫人而去。

    後面自然是交給跟隨著的青衣人。

    夥計還是不忘叮嚀,“請務必記得是‘請’……”

    青衣人看過去一眼,夥計立時閉了嘴,不敢多言。

    ————————————————————————————

    終,唐淺淺還是沒有在廟會上待得太久。

    簡單的用過了午餐,她就和桃紅等人回去了。

    一如從前時日,午間安睡。

    只是,明明心頭腫脹的難受辛苦,明明眼角總也忍不住的痠疼,可不知道為什麼,竟是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無夢。

    直到鼻端嗅到一股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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