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妃休不可,腹黑太子妃 作者:金流兒 (已完成)

 
li60830 2019-4-24 14:40: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45548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36
無恥之人真多
    “太子……”

    幽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背對著唐嫣然的南耀羽眉心微動。

    腳下一緩,南耀羽回頭看向唐嫣然配。

    明亮的燈光下,往日豐潤美好的嬌軀還有絕美的面容此刻已然幾多蒼白,幾多惹憐,幾多垂淚欲滴終。

    但若是男子看到都不由會心生不忍。

    只是可惜——

    南耀羽彎唇,一抹淺魅浮動,卻是讓人心顫神迷。

    他沒有說話,可幽深的眸光所落,似若心頭的每一絲回轉都落入他的眼底。

    唐嫣然一顫,眼中含著的淚水再度傾瀉。

    她蓮步輕移,到了南耀羽跟前。

    袖下幾番舉動,一枚白玉鐲呈現在南耀羽的面前。

    白玉剔透,價得千金。

    “太子曾說這枚白玉鐲世上難尋,妾身不過一良媛,唯恐配不上太子恩寵……”深吸了幾口氣,唐嫣然再度跪拜。

    南耀羽的呼吸微屏,目光落在那枚白玉鐲上,眼底神色複雜。

    他當然記得這枚白玉鐲,後來為了讓那個女人心安,他還特意尋了一枚紅玉鐲以安她心。

    只是妖嬈如玉,這般純淨無暇,落在她的手裡,當真的讓他心頭不悅。

    南耀羽轉眸看向牆角燃著的檀香,嘴角輕哼,

    “既然本宮已經送給你,就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言罷,南耀羽轉身離開。

    身後,仍跪拜在地上的唐嫣然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兩滴淚水落到她的身前,浸而下。

    他,終還是不再對她好了……

    終……

    ————————————————————

    太子妃寢宮。

    唐淺淺傾身而坐。

    柔軟的軟塌上,小桌上擺著幾個摺子,唐淺淺手裡也正捧著一本摺子細細詳讀。

    隨著熟悉的菊香靠近。

    唐淺淺抬眸,但見眼前男子的眉心正是微擰,

    “看什麼這麼入神?”

    聲音裡也很有不悅。

    唐淺淺眼角看到守在後面數步之遠的桃紅還有桐梓,展顏一笑,

    人家太子是光明正大的過來的,可她倒是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竟然把人家給忽略了。也難怪人家不高興!

    “是這個!”

    唐淺淺把手裡的摺子遞過去。

    南耀羽拿過來,手裡的動作很有些生猛。

    只是先顯然是想隨意的看幾眼就扔下的,可後來看了幾眼之後,嘴裡不由發出一聲“咦~”然後,就坐到了軟塌上,靜靜的詳讀起來。

    見狀,唐淺淺默默吐了吐舌頭。

    雖然剛才也有她故意的成分在裡面,可這摺子上的內容也確是讓她有些驚訝。

    她以為在某些方面自己有了千百年來的智慧,總也是比這些古人要聰明的,可沒想到她只是提出了簡單的“公私合營”還有“股份制”的念頭,某些個御史台的大夫就把這些信誓旦旦的提到了議程上。

    說此等計謀很是妥當,與民間商戶大家合作,一來可以穩定商戶心安,二來還可在朝廷遇到一些風險的時候,撥資相助,比如旱災,又比如前陣子的洪災,若是早就有“合資”一說,那洪澇之時,朝中北糧南運就能消減不少,不止民工減少,還能降低南方糧價等等。

    寥寥數千言,竟可以說是面面俱到。

    就像是不能小瞧了某些人的陰謀詭異一樣,這古代人的智慧更不能一面窺之。

    很快,南耀羽讀完了,又坐在那裡閉目凝神想了會兒,才看向已經在吃著糕點的某女,“淺淺如何想?”

    唐淺淺嚥下嘴裡的糕點,“……很好!”

    “那淺淺是否已經有了些填補?”

    “……”

    唐淺

    tang淺放下糕點,回答的一本正經,“有了些,只是尚且不算明朗,過幾日就能整理出來!”

    南耀羽點頭,眼中幽光轉閃,“由這份摺子的筆墨來看,也是深思熟慮數次方到如此,若是淺淺一眼便能看出當中破綻,也未免太過玄奧……只是適才本宮都到了淺淺跟前,淺淺尚還沒能回神,便可見心中已經有了些溝壑!……所以,此言尚算不虛!”說話間,顯然意有所指。

    “……”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只能訕訕回以一笑。

    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從他的嘴裡一說出來,怎麼聽著都有些讓她不舒服的詭異呢!

    倒是南耀羽沒有在這上面過多的言辭,甩手就把摺子扔到一邊,隨後探臂把唐淺淺拉扯到身前。深深的嗅了口她身上的氣息,清幽一嘆。

    因為這個男人突然而來的柔情,唐淺淺心頭一軟,可偏鼻頭嗅到了那股似有若無的香氣。

    雖已經許久沒有嗅到這香氣,可唐淺淺還是覺得發悶。

    而唐淺淺身上的這些許僵硬,南耀羽自也察覺到了,當即輕輕一笑,“生氣了?”

    含在喉嚨裡的聲音,顯然有些戲謔。

    “臣妾怎麼會生氣?”唐淺淺窩在他的懷裡,扯了扯嘴角。

    “是麼?”頭頂上的男人似乎有些奇怪,“難不成本宮身上的香氣還不夠濃郁……”

    嘶——

    這個傢伙是故意的!

    唐淺淺猛地抬頭,面帶惱怒的瞪向他,“沒錯,是生氣了!”

    但看著眼前的女子面頰通紅,眼睛裡幾乎冒火的神情,南耀羽只暢快無比,他悶笑著出聲,不斷起伏的胸膛震得唐淺淺的耳膜都有些發癢。

    他的舉動什麼的,春曉想當然的全都告訴了她。可春曉是他的人,所以春曉所為自然都是他的吩咐。

    故意到那邊轉了一圈,又故意在她心生的怨憤時發出這樣的疑問來。

    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是被這個男人給耍了。

    “笑什麼……”

    唐淺淺本來只是嗔怒,可看著他異常愉悅的神情,心頭的惱怒也湧上來。

    南耀羽當然知道她的力氣不過爾爾,可畢竟四周還有侍婢在側,“別鬧!”南耀羽說著,幾下就把她的手給收攏在手掌心裡。

    “諾,給你的!”

    說話間,南耀羽給了唐淺淺一個盒子。

    熟悉的盒子顯在眼前,濃濃的氣息撲面而至,明明是那樣的熟悉,即便是還想發洩一番的唐淺淺一下子沒了力氣,眼中也有些什麼要湧上來。

    “太子也還記得曾經的承諾?”唐淺淺接過來,瞥過他。

    “若是不要,本宮就收回——”

    “別——”

    唐淺淺忙把盒子往自己懷裡壓過來,兩臂壓著,唯恐他搶走的姿勢。

    “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收回去?”

    南耀羽瞅著眼前看似驚恐的女子,眼底的柔光頓閃,隨而他輕聲嘆息,把她攬入懷中。

    淡淡的香氣暗浮,唐淺淺的鼻頭“轟”的有些發酸。

    顧不得看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唐淺淺伏到他的懷裡,喜極而泣。

    多久了?他都沒有這樣任她親近。

    前陣子他在她身邊的時候,一概平常,似乎她也能這麼親近,可他言談舉止當中的疏遠,還有她的敏感,都讓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知道即便她親近,她說什麼柔情蜜意,他也能照收不誤,可這樣的一廂情願,她不願。

    而今兒,他是主動示好。

    ……若非有心,他何必蓄意。

    ……若非有意,他何曾用心。

    懷裡女子的嗚咽若是最動人心軟的蠱惑,南耀羽的臂膀再度用力,攬緊了她。

    ………………………………

    夜色終深。

    伺候在側的侍婢早已經退了下去。

   
    >

    偌大的床榻,簾帳掀落。

    唐淺淺靠在他的懷裡,身側男子的氣息籠罩。

    異常心安。

    “喜歡嗎?”南耀羽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發際,那一頭的青絲散落,婀娜多嬌。

    唐淺淺點頭,“喜歡。”

    她知道他說的是他送她的盒子裡的東西,先前他送她的大多都是價格不過盒子斐然的小東西,而今兒他送的卻是整整一盒子的珍珠粉。

    雖說這珍珠粉,便是皇家大內也有的選,可這些珍珠粉卻是價格昂貴的南浦珍珠。

    “太子怎麼想到送淺淺珍珠粉了?”唐淺淺問。

    南耀羽的眼底閃了閃,轉眼看向別處,“不是你前幾日說想要這些來做些東西麼?要是不夠,明兒我再讓人拿些過來……”

    唐淺淺一顫,迅速抬頭看向他。

    前幾日她只是隨口一提,本就是沒話找話的節奏,沒想到他竟然記得。

    那是不是說……

    念及到此,唐淺淺眼中一亮,唇角的笑意也乍然清晰美好,“羽……”

    說話間,唐淺淺扯著南耀羽的袖口,很有些撒嬌的味道。

    “什麼?”

    南耀羽斜睇過她。

    唐淺淺眨眨眼,眼中的狡黠如光,“羽,悅我乎!”羽,喜歡我啊!

    南耀羽嘴角一抽,正是想要再說些辯駁的話,可看著唐淺淺這樣的笑意融融,最後咬牙,直接咬住了她的唇瓣。

    “……你這個小妖精!”

    唐淺淺只看著眼前的身影暗下來,熟悉的氣息翩然而至。

    她輕呼了聲,反手攬上他的脖頸。

    甜美膩人。

    **************************************************************

    清風齋的事情告一段落,太子殿下也親自去了福安齋表示“慰問”,太子府中一切安寧。

    而唐淺淺則是按照那位爺的吩咐,把《十面埋伏》曲譜弄出來,然後嚴謹的遵照叮嚀——日後一概有什麼曲子,定要先等那位爺在場之後聽了,才能傳誦。

    也就是說,想要有什麼休閒娛樂之類,一定要先當著那位太子爺的面兒。

    唐淺淺總結,那位爺的獨佔之心強矣。

    只是當時彈奏那首曲子,也是她一時有感,現在他公開的表達了他的念頭,她滿心歡喜也來不及,哪裡又有什麼心情再去弄那些有的沒的。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唐淺淺過的很是充實,靜謐。

    除了每日裡整理一些摺子,就是好好的養身修養,照著桃紅的話說,就是爭取早日生出個大胖小子出來。

    桃紅也忙著努力的讓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層樓,而桃香也時不時的出府,為她的上官商號忙碌。

    各位美人兒該做什麼做什麼,按照唐淺淺先前吩咐的每隔三日,定時晨省。

    其間,唐淺淺也收到了唐相的來信,信中並沒有什麼特別要交代的,只不過是叮囑她注意身體的老生常談,還有所謂姐妹之間不要有什麼矛盾種種,自然也提到了唐少聰,說少聰在邊塞一切都好,還說少聰貌似還升了一級,如今已經是從四品的武將。語氣當中自豪之意顯然。

    唐淺淺看了幾眼,就讓桃紅把信給福安齋送過去。

    不管怎麼說,她和福安齋的那位還有血緣的牽絆在裡面。

    整個太子府中的一眾美人兒在聽說了唐淺淺的舉動之後,似乎又有些***動起來。

    只是這動靜自然是小的猶如一顆石子落入偌大水中的漣漪而已,轉瞬即逝。因為就在太子府中漸漸清靜的時候,太子府外,乃至整個京城朝堂都開始亂起來。

    不知道是哪個渾然沒事的傢伙,在太子府堪堪清靜之後就開始細數起太子府的美人兒來,說雖太子府中美人兒不少,可不管是太子納妾之後,還是納妾之前,哪怕太子殿下當真的也寵過幾名良媛承微,可如今太子都似乎在獨寵太子妃一個。最重要的是那幾位被太子殿下寵過的美人

    兒下場似乎都有些“淒慘”。

    是太子妃的設計?還是太子默許?

    而不管是哪種可能,太子妃定然非實在賢明超卓之人。

    一時,驚起。

    只是就在這個流言開始肆意傳播的時候,又有人疑問了,若是太子妃當真並非賢明,那每當設計之後,自是要狠毒以待,而為什麼聽說每每事後之餘,太子妃總也是心存善念,以解太子殿下憂心?最重要的是,太子妃和太子妃腹中的嫡長子都是幾經磨難受傷,而皇嗣之重,幾若重於社稷,所以,怎麼會是太子妃設計?更不要說是太子殿下默許了!!

    自然,也有人以為後面的疑問是宮中所出,來掩飾太子妃賢明之言的,可聽說太醫院的太醫當有作證,且還有一些被打發到了偏僻宮牆中的侍婢傳出的話來,便又是可信。

    於是,先前的傳言轉眼就好像轉了個風向,

    既然並非是太子妃過錯,那便是府中的其他美人兒有問題了。

    可那些美人兒都是當日裡賞花大會的奪魁女子,自當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怎麼會入府不過數月,就發生種種事情呢?所以,但若看人,不能總是看人的才藝高學,還是要看德行。

    是以,傳言紛擾,竟是轉到了朝中重臣身上。

    都所言耀國臣子才高八斗,可便是有社稷之才,管仲之能,唯能注重的也是忠心之意,等等。

    ————當這傳言幾乎分毫不差的傳到唐淺淺的耳中,唐淺淺重重的嘆了聲。

    這世上無恥的人還真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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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有的那一枝
    桃香不知道唐淺淺在想什麼,欣然之餘,道,“禍水東移,太子妃這一招妙極了!”

    唐淺淺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和本宮無關!膛”

    桃香一愣,“那是……”誰?

    後面的話,桃香沒說,也沒有猜測,只是小心的瞧著唐淺淺,“……奴婢以為這傳言對太子妃很好!”

    唐淺淺點頭,若有所指,“不止是對我……鐮”

    桃香一怔,也終於明了。

    看了眼桃香的神情,唐淺淺知道她明白了,當即拍了拍桃香,語重心長,“所以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就算是機關算盡,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人家給利用了,最後還幫了人家一把!”

    這番傳言自然是針對著她來的,後來卻是被有心人給輾轉成了另樣,字句都是在為她造勢,而這樣還不算完,最後竟然牽扯到了朝堂上。

    而她之所以說“無恥”,是因為這傳言過了幾日,竟還沒有再度倒戈。

    也就是說正義果真戰勝了邪惡!而究其緣由,還不是盧相的對頭不止一個?

    這些人果然都變得聰明了,都開始靠著言論發計了。

    據她知道的某些大臣的某些前塵往事,這顯然已經指向了某人。

    所謂忠心啊……

    兵不血刃,也不過如此!!

    ————————————————————

    兩日後。

    一個摺子出現在政務殿的桌上。

    摺子的內容初看似乎和先前那些說朝中重臣更要忠心之類的話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可後來話音一轉,竟轉到忠心是否堅定的問題,說不論成王敗寇,成者,自是大成。可若是因為見到主子失勢,就轉頭投靠他人的臣子,雖可謂是名言厲害,知曉進退,可到底在眾人口中也難免稱之為非君子所為,所以便是為臣,也最好不要重用。自然,若是那臣子別有高超,重用也無妨,可若是有違法度,或牽扯國之社稷,便還是要帝王三思。

    皇帝召了稟奏這個摺子的臣子來說這件事情,這個臣子倒是坦白,直接就說了他摺子裡所指的就是那位閒職在家的盧相。

    盧相,在皇帝登基之前,是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兄弟永王的肱骨之臣,後來在奪位之爭中,太子應著勢繼位,而盧相及時的奉上了永王麾下潛藏的銀兩寶玉上百萬。本著想要更多的臣子歸附,一心想要朝中短時間馬上安寧的想法,再加上盧相本來就是有些本事,繼位之後的皇帝重用了他,而後十幾年,盧相和唐相便一同在朝中為臣。

    憑著皇帝的平衡制約之力,兩廂的勢力各有升降。而現在,兩邊都在降低的時候,這位臣子的所奏便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於是,皇帝怒,就把那位上摺子的臣子打了二十廷杖,並貶斥了那位臣子,永不得敘用。

    ………………

    不同於政務殿的低沉,議政殿此刻卻是有些興致盎然的激烈。

    司徒空臉上的欣然一望即知,“皇上看似偏寵了他,而實際上卻是給他更多了樹敵,再加上原唐相下眾人,想必他很快便有舉動……”屆時,也就是他無法翻身的時候了。

    案几之後,南耀羽點頭,清冷的面上已有喜色溢出,桌上的手緊緊的握到一起,眼中亮芒閃過,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父皇也只能這般才能壓制一二,不過,也只是平白的拖了些時候而已……”

    ——這次,看他怎麼躲!

    ………………

    盧尚書府。

    緊閉的大門,早已經謝絕所有貴客。

    正是舊時王謝堂前燕,幾若蕭條。

    書房之內,

    詭異寂靜。

    陡然,“啪——”一聲,盧尚書從座位上站起來。

    陰沉的窗頁之下,往日雍容的面容上幾多滄桑,眼底狠炙一閃而過。

    “父親!息怒!”盧佔清躬身在側。

    盧尚書冷然,眼底的濁色更顯鮮明。“豎子逼為父到這個程度,為父還能如何不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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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佔清打了個激靈,父親竟然都把某位給罵成了“豎子”,可見父親是氣的不輕。

    “兒子以為皇上還是偏向父親的……”盧佔清訥訥。

    “笑話!”不等盧佔清說完,盧尚書已經憤憤然,“當年為父先投皇上,此次若是皇上不明言一二,豈不是傷了我等一眾臣子的心?只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稍稍拖延幾日而已……”

    “那怎麼辦?”盧佔清也察覺到了緊張。“……或者去找妹妹?”

    盧尚書沉吟,

    稍許,嘆了口氣,“如今也只有看她還有沒有什麼良策了……”

    言罷,盧尚書的眼中狠光閃過。

    若是不成,他也只好孤注一擲——

    ………………

    太子妃宮中。

    同樣清靜的清風齋內。

    案几之上,筆墨盈盈。

    面上有些蒼白的盧湛箐袖下筆走游龍。

    一個大大的“靜”字呈現紙上。

    只是最後一筆或是太過用力,筆墨之中,竟是一筆滑到了宣紙之下。

    墨色暈染。

    盧湛箐盯著那劃入紙下的那一筆,眼底浮動幽深光澤。

    倏的,盧湛箐袖口一掃,墨筆扔到了一邊。

    正落在硯台上。

    隨後,盧湛箐轉身離去。

    而就在她的身形隱入屏風之後,但聽著隱隱的破碎聲響,再看,卻是那個硯台處已經裂開了一道縫隙。

    汩汩墨色流下,微洩到地。

    ………………

    京畿之地。

    郊外的巡營之中,軍士的嘶吼聲轟然入耳。

    軍營主帥帳內,一身戎裝的南耀澤風塵俊美,英挺非常。

    此刻,桌案上空無一物。

    只是他腳下燃起的火盆裡似乎有灰燼散盡。

    稍許,一將領掀開軍帳走進,拱手一喝,

    “大皇子殿下!!”

    南耀澤起身,面帶寒光,乍然間,冷然四溢,“嚴守兵營,不得有人私出,但有壞軍紀者,殺無赦!”

    “是!”

    將領領命離去。

    南耀澤轉目,隔著軍帳窗口看向外面訓練的一眾士兵。

    眼底冷光轉閃,嘴角緊緊的抿成一道直線。

    遙遠的天空中,邊際之顛,一陣烏黑的陰雲漸漸靠攏而來。

    風雨,欲至。

    **************************************************************

    太子府。

    太子妃寢宮。

    夜色籠罩時。

    安寧平和。

    軟塌之側,明火照耀,唐淺淺瞅著自己今兒用了一個時辰繡的繡工,暗自讚嘆。

    一個小孩兒的肚兜竟是區區這麼短的時候就讓她連做工帶繡制完成了。

    而且看著上面的繡制紋路,就算是比不上某位爺身上的四爪龍袍來的鮮明,也相差無幾。

    雖不過荷葉碧綠連天,卻也是繡制的栩栩如生。

    ……看來,先前自己當真是失憶了。

    只是如今,已經完全恢復記憶的她,不就是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

    唐淺淺嘆息,一手又拂過那個小小肚兜上的紋路。

    當初她苦練四技,為的就是能在賞花大會上一舉奪魁,而後報仇有望。可後來她發現唐嫣然冒充她和那個人親近的時候,再加上那位唐夫人和唐相說了些什麼,她還是放棄了那個機會。

    那個太子並不心悅她,若是她真的真的奪魁,又有澤哥哥在,說不定反而會弄巧

    成拙。

    她也曾心想著讓那個太子知道他認錯了人,只是沒想到唐嫣然竟然慫恿了賜婚,無奈,她也只有兵行險招。

    幸好,如今一切塵埃落定。

    她的繡工也終於可以一展才華。

    就在唐淺淺舉著自己費勁了心思才弄出來的繡工的時候,突的,手裡一空,那個小肚兜竟轉而落到了旁人的手裡。

    唐淺淺忙抬頭,某位爺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她身側。

    低眉間,正是細細的打量著她今兒的成功之作。

    “如何?”唐淺淺眼中一閃,站起來問。

    南耀羽的眸底閃了閃,似有了悟,又有些厭色掠過,隨後抬眸看向她,眼中已經是清華風月,“來日淺淺也給本宮繡一個?”也就是讚賞了。

    唐淺淺自是知道自己的手藝拿得出手,她眨了眨眼,靠近南耀羽,“……也是這個?”

    某位爺手裡拿著的明明就是某肚兜一個!

    南耀羽臉上的笑意不變,只是挑了下眉,“若是淺淺願意,也無妨……”

    南耀羽靠近了她,口中的菊香噴薄到她小巧的耳朵上,激的她身上一陣柔軟,“正好,本宮看個清楚……”

    唐淺淺面上一紅。

    他是說給她穿戴的?

    ——這個色痞。

    唐淺淺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把他手裡的肚兜拿了去,回身去放到屏風後面桌子裡的小抽屜裡,小心保管。

    最後的縫製還沒有完成,絕不能半途而廢。

    南耀羽看著唐淺淺的身影隱到屏風之後,抬手招呼過來身後的桐梓,“告訴福安齋的那個,若是想要本宮再度寵幸,就把當日的碧葉圖給本宮再繡一回!”

    “是!”

    桐梓應聲退下。

    這時候,唐淺淺也轉身過來,瞧著某位爺神情淡若的端著茶水喝茶的舉動,眼底微微一閃。

    剛才他對桐梓說的話,她自是聽到了。

    想當年,她繡制的一副荷葉碧天圖,莫名其妙的沒有了,後來在那位爺的寢宮裡竟然發現了,只是上面明赫赫的繡著嫣然的名號。

    “我只是想要給福兒繡個肚兜,絕沒有別的意思!”唐淺淺覺得還是有必要重申下自己的無辜。

    就算是她有心想要繡這個圖案又怎麼樣?話說正版憑什麼被盜版逼得要藏匿行藏。

    南耀羽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本宮知道……”

    唐淺淺暗暗吐了吐舌頭,她自稱“我”,人家說“本宮”,儼然就是不太喜歡她的自稱,只是她覺得舒服,也就是隨性而為了。可今兒顯然人家更有些不悅。

    看到桃紅就要過來奉上糕點,唐淺淺接過來,順勢的坐到了南耀羽身側,

    “太子今兒心情不錯呢……”唐淺淺仔細端詳著,似乎真的從某位爺的臉上看出了什麼。

    只是略顯得諂媚的語氣讓南耀羽的眼底微動,南耀羽放下手裡的茶盞,衝著她伸出手。

    唐淺淺臉上喜色微動,她握住。

    南耀羽稍稍用力,就把她搬到了自己身上。

    動作之迅捷,好像如今已經大腹便便的她還是曾經那般輕盈。

    “淺淺是怎麼看出來的?”南耀羽問,

    唐淺淺一本正經,“殿下天庭飽滿,眉眼精神龍馬,唇角雖淡,可喜色已然溢出,顯然是不小的欣然之事!”

    “哦~!”南耀羽點頭,“沒想到淺淺倒是有相人之術,只是不知道淺淺可知道是何欣事?”

    唐淺淺眨眨眼,“這個……學術甚淺,未能猜測到什麼。”

    “真的?”南耀羽似笑非笑,

    “……”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

    都是聰明人,若是她再裝作不懂,貌似也有些對不住人家的維護之意了!

    沒聽到唐淺淺的回答,南耀羽也沒有逼他。只是拿起唐淺淺剛放到桌上的糕點,放到嘴邊,輕咬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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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姿態之榮華淡雅,倒是讓唐淺淺險些看直了眼睛。

    “淺淺身邊的人這幾日如此忙碌,想來街頭巷尾的傳言也都盡數知悉了……”南耀羽像是隨口一說,唐淺淺卻是沒辦法淡定了。

    唐淺淺嘻嘻一笑,反手摟住南耀羽的脖子,幾乎整個人都要擠到他的懷裡去。

    “是啊,人家正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能靜下心來縫製肚兜呢……”

    “太子不知道,妾身若是心有不安,總也是做不好一件事呢……”

    唐淺淺之大言不慚,還有猶如孩童般的舉動,便是南耀羽也沒辦法撐著面孔,悶笑了聲,扳過唐淺淺的下巴,讓她不得不面對自己,“你這個狡詐的小女子——”

    說著,重重的一口咬上去。

    唐淺淺嬌呼了聲,卻是輕啟雙唇迎上,任他在自己的唇齒間恣意嬉戲。

    只是當情動微時,身上只越來越熱,耳邊男子的氣息也越來越粗重。

    衣衫窸窣之間,兩人停了下來。

    就在四片唇瓣分開之時,一道銀絲順而綿延。

    唐淺淺雙眼迷離,燭光下,只覺得眼前的男子傾城魅惑。

    世上好男兒或數之不盡,可他卻是她心中獨有的那一枝。

    懷裡女子的面頰漲紅,惹人垂涎的紅暈順著她的面頰脖頸,直直的蔓延到她的衣襟之下,南耀羽的眸色幽深,低啞道。

    “前朝的事情自有本宮處置,只是府宅之內,若有什麼添置的,你便直說……”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36
百年名聲
    雖不過情動之餘的話,可卻是讓唐淺淺的眼中徒然明亮。

    俗話說,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女人,而他這話——

    唐淺淺拉著他的衣襟,激動的唇角不住的顫抖,“羽是要我當你背後的女人?”

    南耀羽不知道唐淺淺這話是從哪兒來的,愣了愣,幽深的眸色也漸漸清澈敦。

    只是很快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唇角輕輕一扯,“淺淺在背後……可是心甘情願?”

    眼前的男子眸色美好,正是傾城之姿。

    唐淺淺看著呆了呆,愣愣的點頭,只是不小心在瞧到南耀羽眼中閃著的笑意之後,腦袋裡一閃激靈,又是醒悟過來,趕緊的搖頭,“若是能站在一起,那就更心愉悅了。”

    稍頓,南耀羽笑出聲,抬手在唐淺淺的鼻頭捏了下,力道不大,正讓唐淺淺感覺到一點兒疼,而大多的卻更是麻酥,“那是自然,只是……”頓了頓,南耀羽話裡有些猶豫,“我剛才只是要你添置些物件,倒是淺淺想多了……”

    噗——

    唐淺淺喉嚨裡一口血險些噴出來,只是抬眸卻見眼前的男子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唐淺淺小臉兒漲的通紅,“嗷”的撲到南耀羽的身上,張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口,憤憤然的發洩,“壞蛋——”

    只是她這般惱怒著,卻只聽著身前男子的笑聲更是清爽。

    爽利的氣息湧動鼻端,倏的,唐淺淺的眼眶一陣發紅。

    她鬆開了本就是做做樣子的嘴巴,縮頭,靠到他的懷裡,“羽只管放心,我是不會讓你為難的……說不定,還能助你一臂之力!”

    喃喃低語,卻已然情深。

    南耀羽的笑聲漸攏,反手攬緊了她,側頭在她的發際輕輕摩挲,“我信你……”

    此刻,他也沒有用“本宮”,也是同樣一個“我”字。

    聲聲中,柔意若水。

    唐淺淺唇角笑意綻開,閉上眼睛,窩到他的懷裡。

    只覺心安。

    **************************************************************

    京城。

    頭頂上陰雲密佈。

    燕舞酒樓。

    卻仍是人來人往,人滿為患。

    只是“玄”字號的雅間仍顯靜謐清靜。

    整整一層的樓閣,竟是只一間門外有侍衛把守。

    肅然整齊,便可見房間之內定非尋常人。

    雅間之內,隔著屏風,三人相對而坐。

    兩女一男。

    女的美麗無雙,男的俊美風華,竟是世上少有的的俊朗。

    而當中最顯眼的就是大腹便便的唐淺淺,一身的絨衣錦袍,頭上只遙遙的插著一枚金簪步搖,雖不施脂粉,眉宇當中卻是華貴非常,卻又不失嬌豔美麗。

    “嘖嘖,總算是見到你了呢!”

    坐在唐淺淺身側的女子搖頭嘆息。就好像唐淺淺真真是做了讓人心寒的事情。

    唐淺淺一笑,也頗有無奈,“是啊,我每個月總也會過來一次,可似乎這許多日子以來,卻是第二次見到大老闆呢!”

    坐在唐淺淺身側的女子正是燕舞酒樓的幕後老闆舞兒,舞兒嘿嘿乾笑了幾聲,“當真?倒是那些人太不把我這個掌櫃的看在眼裡了,這等重要的事情怎麼能不早點兒告訴我?……不過,或也怪不得他們,這陣子我也是極少在京裡,是不是?”

    舞兒轉頭看向旁邊的男子,又唯恐他不偏向著她,又伸手杵了杵他的胳膊,

    男子瞟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不錯,還恨不得在我的銀號裡佔上一腳!”隨是贊同,也不忘順便的告上一狀。

    “是嗎?”

    唐淺淺只若是沒聽到他話裡的隱意,眼裡習慣性的冒光,“好眼力,我以為不出十年,方家銀號定然是全國首屈一指!”

    唐淺淺說著也還不過癮,特意的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自己所言不虛

    tang。

    舞兒連連點頭,眼睛裡也喜色頓生,“正是因為聽說了裡面有太子妃的謀劃,所以我才決定參上稍許!”

    兩人對視,不約的笑意橫生。

    一旁的男子,如今江南方家的首掌之人方雲來,眼瞧著面前這兩個渾身很有些銅臭氣息的女子,無奈的摸了摸鼻頭。低低的說了句,“虧得你們是女子……”

    “什麼?”

    兩張嬌媚的面容幾乎同時轉過來,美目當中,隱現怒意。

    方雲來雙手一攤,“雲來所言句句屬實,若兩位大家是男子,那商場之上,方家可就棋逢對手,百般艱難——雲來自是不想見到這一幕!”

    舞兒撇了撇嘴,唐淺淺嫣然一笑,

    人家雲淡清風,既是表明了心念,又抬高了三人,還真是一舉兩得。

    只不過,她倒也不想拆穿他。

    今兒是她前往上官商號總結的日子,而也就是她從上官商號出來,剛拐了幾個彎兒,燕舞酒樓的掌櫃就攔到了她的跟前,說什麼好陣子沒有見到她了,想請她吃頓飯什麼的。

    別說是身為太子妃,就算是她身無分文,本著“吃貨”的名號,若是來者是陌生人,她也不會去。

    只是心思微轉,她便來了。

    而果然,也便是剛進來,就看到了屋內等著她的兩個人。

    一位是曾經相救她一命,並數次給她安神定心之物的方雲來,一位卻是如今第二次見面的燕舞酒樓的真正幕後老闆舞兒。

    昨兒臨睡的時候,那位太子簡單的說了說某份似乎無所謂,而實際上卻是舉足輕重的摺子內容。

    因為人家是一句話帶過,所以唐淺淺聽著雲裡霧裡,不過也隱約的知道了那位太子很是興奮的原因,如今京裡的局勢很緊張,某些個人一旦行差踏錯,或就會引來殺身之禍,或若是計謀深厚一些,說不定就是刀鋒相見。所以她才會趕緊的把上官商號的事情整理一下,也免得到時候來不及,只是沒想就在這個情勢之下,方雲來竟到了京城。

    他是大皇子的人,也就是澤哥哥的人,更還是江南首富之首掌,這樣敏感的身份,來此作甚?

    而這位舞兒小姐,從那位太子的隻言片語中,她深知,更是神秘。

    如今,這兩位竟是一起在等候她。

    定然絕非只是突然想到她,請她吃頓飯什麼的。

    唐淺淺輕嘆了聲,“好吧,就當方公子所言非虛吧……只是現在我真是有些餓了!”

    “噗——”

    舞兒噗哧一笑,“看看,我只顧看著太子妃越發的風華逼人,讓人不敢直視。倒是忘了是一個人吃,兩個人養了!”

    隨後,舞兒一拍手,

    應聲而來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飯香的香氣溢滿撲鼻。

    “這些都是最新出來的,嘗嘗看!”舞兒很慇勤。

    當飯菜佈滿桌面,唐淺淺也不由讚歎所言不虛。

    原來燕舞酒樓的飯菜就已經不錯了,現在顯然又是平添了一些酸辣的口味,正好適合她如今的胃口。

    “定然味道非常!”

    唐淺淺直接斷言。

    而接下來的品嚐當中,也真的如唐淺淺所想的那般。

    鮮美無敵,酸辣可口,勾的她肚子裡的饞蟲都幾乎要出來了。

    看著她吃的這樣愉悅,舞兒和方雲來也開始爭搶起來。於是,這頓飯下來,三人都有些肚飽腸肥的感覺。

    吃好喝足。

    飯菜撤了下去,隨後又上來了一些糕點茶水。

    三人相坐,比起吃飯之前,便顯得又是愜意許多。

    所謂拿人手短,再者那些傳言,還有宮中的事情,想必這兩位也應該知道一二,唐淺淺也就不含糊了,“方公子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方雲來眼中一動,看了眼旁邊的舞兒,放下手裡的杯盞,舉手之間,淡若風雅。

    “也便是只有這個時候過來才好!”方雲來道。

    唐淺淺面帶訝然,舞

    兒則是笑意盈盈的托著下巴坐著。

    眸光微轉,唐淺淺也放下了杯盞,“為什麼?”她問。

    方雲來往桌前稍稍的探過半截身子,看似神秘,“……行錦上添花之舉!”

    “什麼?”

    唐淺淺不解。

    方雲來一笑,轉眸往身後伺候的隨從身上掃了眼,隨從應諾上前,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

    方雲來拿過來,隨意的翻看了幾頁,轉手交到唐淺淺手邊。

    唐淺淺盯著這個冊子,有些揣揣然。

    方雲來並無謂她的靜默,往後一靠,倒也愜意,“一看便知!”

    唐淺淺抿了抿唇,把冊子轉到自己面前,掀開來。

    而就在她把冊子挪過來的時候,舞兒已經到了一旁的軟榻上閒閒的休息,方雲來也閉上眼睛,看似假寐。

    屋內,除卻淺淺平和的呼吸聲,書頁窸窣聲起。

    唐淺淺只翻了一頁,就目露訝然失色,再翻了幾頁,震驚之色更是駭然。

    這些,這些……

    呼吸陡然急促,她又快速的翻看了十多頁,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的蓋上了扉頁。

    “如何?”方雲來忽道。

    唐淺淺轉頭,面上的震駭之色浮動眼底,“你就不怕——”

    “既然敢顯出來,自是不怕!”方雲來知道她要說什麼,俊美的面上鮮少的露出深沉凝重,“不然就罔顧了我方家百年名聲!”

    “……”

    唐淺淺屏息。

    她知道他所言非差。

    因為這份冊子上所記的不是旁的,正是從二十年前當時還不過只是區區四品御史的盧尚書和方家的交易種種,裡面牽扯兵器,盔甲,軍糧等等。可謂是把這些年來盧尚書以及下面一眾官員的罪證都記錄在冊。說簡單點兒,就是隨便挑出其中一頁,都可以把上面涉及的官員弄個罷黜。而這幾若近百頁的冊子,其牽扯之廣,涉及之深,便更是讓人駭然聽聞。

    只是這些固然是能把盧尚書等人繩之於法,可何嘗不是牽扯到方家?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那些人被牽扯,那方家的百年名聲恐怕也不再。

    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眼看著盧家倒台在即,即便方家不把這個交出來,日後說不定還是會查出點兒什麼來,到時候,不要說是方家的百年名聲,恐怕方家上下上千親眷都唯恐不得善終。

    “我知道怎麼做!”

    唐淺淺點頭,把這本冊子交到身後伺候的桃紅手裡,桃紅雖然沒看到裡面的內容,可看著自家主子臉上的凝重,也知道很重要。

    方雲來眼中一亮,“多謝!”

    唐淺淺抬手止住他,“我還有個疑問!”

    什麼?

    方雲來挑眉,一直在後面軟塌上閒閒的舞兒也湊了過來。

    唐淺淺看過兩人,面上顯得很是不解,“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你不交給大皇子殿下呢?”

    “……”

    舞兒眉角一抽,方雲來的面上也有些詭色。

    唐淺淺問的的確是重中之重,可都已經收了那本冊子再問,顯然就是心懷斐然。

    方雲來拿起一杯茶盞,嘴角很有些僵硬,“——太子妃這是在明知故問!!”

    鮮少看到方雲來動怒,唐淺淺不由失笑,而看著唐淺淺笑出聲,舞兒也乍然醒悟過來,樂不可支的拍著方雲來的肩膀就是一陣的花枝亂顫,

    “哈哈,平生但見如此,還真是不虛了……”

    “……”

    唐淺淺無奈搖頭。

    這位舞兒小姐也是個腹黑的啊——

    ………………………………………………

    正經的事情說完,三人又是閒聊了幾句,唐淺淺自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為商之道,還有一些比較容易上手的東西簡單的說了說,而方雲來和舞兒顯然不是一般的聰慧,寥寥幾言,就從唐淺淺的

    話裡探聽到了一些真諦,而再從兩人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就是唐淺淺也不由讚歎,若是生在她的前世,這兩人一定也是能在商場上掀起雲湧的大人物。

    一炷香後,唐淺淺離去。

    而從燕舞酒樓出來,車馬也便是堪堪行過百步,旁邊和她共坐的桃紅就湊近了她,“後面有人……”

    唐淺淺點頭,附耳和桃紅說了幾句,桃紅應聲,去和前面駕車的侍衛一陣低語。

    侍衛應諾,車馬便在京城小小的轉了圈。

    其間,唐淺淺幾次下車,又和桃紅在幾家鋪子裡轉了轉。自然是買了一些東西。

    而後,半個時辰之後,唐淺淺吩咐打道回府。

    當車簾放下,唐淺淺問,“有幾波人?”

    剛才,她車駕下忽快忽慢,又是徘徊往來,正是最為簡單的反跟蹤的技巧,只是她要知道的不是跟蹤她的有多少人,再加上桃紅的靈敏,就能比較容易的探得虛實。

    桃紅應聲,“三波。”

    唐淺淺點了點頭,試想她剛從上官商號出來就被人家給接到了燕舞酒樓,而且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必然就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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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痴念
    再加上方雲來帶過來的這本驚天冊子……貌似這三波人,還真是不多。

    唐淺淺嘆了口氣,“吩咐下去,交給京兆尹!”

    “是!”

    桃紅應諾出了去敦。

    隨後,聽著車簾外幾多衣衫窸窣聲。

    唐淺淺知道是某位爺派在她身邊的影衛動手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後面有多少人跟著,她就務必還是要使出一些手段的,不然還以為她太子妃的車馬是隨隨便便就能跟在後面的,豈不是平白辱了她的名聲?

    連商賈之家都顧著名聲,她總不能被比下去。

    **************************************************************

    夜色籠罩。

    太子府,靜謐安詳。

    偶有腳步聲響。

    也是整齊劃一。

    太子妃寢宮,一片宮燈明亮。

    太子還沒有回來,是而太子寢宮中倒也有些寂靜,只是其他宅邸似若也都燈光昏暗,莊怡園也好,清風齋也罷都是如此。

    唯有福安齋,隱隱的有光亮冒出。

    福安齋的內室之中,所有的侍婢都被遣到了外面。

    屋內,明亮燭火之下,整齊的繡架擺放,唐嫣然看著眼前已經繡製出了輪廓的碧葉連天圖,手中的繡線仍在,卻好似不知道從哪裡下手,怔愣在原地。

    這些年,她苦練繡藝,便是不想來日被人看穿,可明明她已經自認為自己如今足可以以假亂真,為什麼還是心悸顫慄?

    鎮定,一定要鎮定。

    唐嫣然深深的吸氣,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當年,她便是憑著那一副碧葉連天圖,讓他對她表明了心思。所以,他對她,或還是有著一份情意,不然他又何必要她再繡制一副碧葉連天圖?

    沒錯,一定是這樣。

    哪怕這便是她最後一次挽回的機會,她也絕不能放棄。

    唐嫣然再度抬起手裡的繡針,綿延而下。

    只是繡針堪落,徒然的,身後有輕笑聲而來。

    徒然只有此地的清明之外,那笑聲便是從夜色陰沉中透骨而出。

    唐嫣然一顫,面色發白。

    她已經把侍婢們都遣到了外面,這深夜裡,會是誰?

    曾經在她耳邊迴響的讓人心顫的聲音再度冒出來,好像身側四週一片的冷風襲過。

    徹骨陰寒。

    幾若,額頭上,也有細密的汗珠溢出來,身子更是不住的顫抖,顫抖。

    唐嫣然急促的吸了幾口氣,想要喊出聲,可喉間發緊,竟是張了幾次還是沒能喊出聲音來。

    她咬牙,死死的揪緊了袖口,強撐著低喝,

    “誰?”

    發顫的聲音從喉嚨裡溢出來,聲若蚊蚋。

    可在如斯的寂靜夜裡,卻是詭異的讓人背脊上寒涼一片。

    即便身側之外的那一片的暗色中,仍是寂靜。

    汗水,終於凝結,從唐嫣然的面頰上滑落,正落在她跟前的繡架上,滲入。

    而幾乎同時,一道淺淺的呼吸聲,在屋內回轉。

    唐嫣然一僵,面色更是慘白的厲害。

    全身僵直,腿腳也麻顫的動也動不了。

    寂靜的屋內,腳步聲漸漸入耳,像是從遙遠的陰沉之地而來,一下下顫慄著唐嫣然的心房。

    是誰?

    究竟是誰?

    “你怕?”

    忽的,陰涼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後,唐嫣然身子一顫,險些跌坐在地。

    臂彎之處,溫熱籠上,恰恰的扶起她,幾乎同時,並非陌生的氣息漸近。

    唐嫣然吸了口氣,咬著牙才沒有讓自己嘶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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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

    被身後的人扶著,唐嫣然再度坐到凳子上,只是因為腿腳發麻,顯得狼狽不堪。

    而就在唐嫣然眼角的角落裡,一個窈窕的身影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烏黑的發掩在黑色的布巾之下,毫無配飾的脂粉掩飾的面容清晰的顯在她的面前。

    唐嫣然瞪大了眼睛。

    她沒見過她穿著這樣的一身衣著,可這從頭到腳都是一襲黑衣,甚是她的脖頸下圍著的黑色布巾似乎都在告訴她一件事——

    “你,你要做什麼?”

    唐嫣然發問。

    本就顫慄驚慌的她因為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更顯無力顫抖。

    “你說呢?”

    她猶似不覺,雪白的手指扣在桌上,一雙美目瞧著唐嫣然跟前繡架上的碧葉連天圖的圖樣,嫣紅的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是奇怪你這裡怎麼燈火通明呢,原來是在想要挽回君心……”

    輕嘲的語氣讓唐嫣然的唇角更顯蒼白。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唐嫣然無力辯解。

    “是麼?”她挑眉,眼中的冷光顯在唐嫣然的面前,“當日不就是憑著一幅碧葉連天圖,你才擄獲君心?”

    “你——”唐嫣然咬唇,不知道是惱怒還是害怕,身子再度一陣顫抖。

    好似終於忍不住唐嫣然的顫抖驚慌,她擺了擺手,撫向自己的額頭,“這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一聲,昨兒可是有人瞧著那邊宮裡的那位在繡制一幅同樣的碧葉連天圖,而最巧的是,昨兒太子殿下正好瞧了個滿眼兒……”

    悠悠的話語猶似驚蟄,唐嫣然一僵,宛若石化。

    女子滿意的瞧著唐嫣然的反應,唇角的笑意更是幽深深邃,只是眼底已然陰寒。

    “你以為人家是舊情難忘,可說不準就是要找個明白的證據來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呢?……畢竟,那位的狡詐,你也是見識過的,所以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她淡淡的說著,嫣紅的唇瓣落在唐嫣然的眼中,卻猶如鮮血刺目心寒。

    昨夜裡,在聽到他貼身的桐梓傳過來的話之後,她便開始繡制這幅曾經是她和他定情之物的碧葉連天圖。除卻一日三餐,便是夜裡也不過幾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或許只是他的一句戲言,可心底裡總也奢唸著他對她還是有著一絲情愫,哪怕只是丁點兒的可能,她也不想放過任何能伴在他身邊的機會。

    而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卻是把她最終的自欺欺人,也給破碎殆盡。

    是的,那夜裡,他對她的冷言相對,不是早已經明言了他的冷漠?即便有些情意流露,也不過是念在她背後唐家的份子上。

    ——他早已經對她沒了情。

    她卻還是這般執著,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唐嫣然愣愣的轉頭,看向跟前的這個繡架,眼中已然一片濕意。

    ……原來,這些也不過她的痴念麼?

    漸漸的眼中淚濕凝結,一股滔天的恨意潑地而來。

    那個女子最熟悉不過唐嫣然眼中的神情,她微微一笑,起身到了唐嫣然身後,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口中的輕吟落入唐嫣然的耳際,“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嫣然可是要記得哦~!”

    隨後,一句輕飄而過,那個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內。

    唐嫣然僵立在繡架之前,蒼白的唇瓣隱隱的溢出一抹深紅血絲。

    ……………………………………

    太子妃寢宮。

    牆角的滴漏已經指到了戌時末。

    早在一個時辰之前,桐梓就已經過來稟告了某位太子殿下忙碌,恐不能回來的消息。

    加上白天總也是辛勞了好一陣兒,唐淺淺洗漱完畢,稍稍的整理了下,就準備睡覺。

    簾帳掀落,點點清香縈繞,竟是很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唐淺淺半夢半醒,或已經在

    睡夢中的時候,突然覺得空氣中似乎有什麼並不算是陌生的氣息傳過來。

    或是有了福兒的關係,原本就有些敏感的鼻子,現在更是靈敏的一塌糊塗。連桃紅也抱怨,說她有時候堪比她這個日後說不定武功會很出色的女俠還要厲害,只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越來越敏感的嗅覺也就是在某些時候,或針對某些氣息,比如說,現在……

    不止是這個氣息熟悉,甚是連某些詭異的感覺也別有鮮明。

    難不成,是刺客?

    不對,她身邊影衛不在少數,太子府上下更是守衛嚴謹,會是誰敢到她這裡來行不軌之事?

    只是,這個氣息還有莫名的感覺,又不像是在夢裡呢?

    會是誰?

    唐淺淺冥神沉思,陡然,一個激靈。

    而便是幾乎同時,低沉的聲響從屏風外驟然而至。

    唐淺淺翻身坐起來,往外看去。

    今日裡窗外的月色似乎別有明耀,以往幾若看不到什麼的房間之內此刻竟隱隱的籠著一層薄霧般的彌瘴。

    就在那一層薄霧般的彌瘴之內,即便隔著數道屏風,還是清楚的看到幾道黑色的身影交纏在一起。

    他們的手中都沒有拿著武器,饒是赤手空拳,唐淺淺也能看得出當中的交錯掙迭。

    四道人影當中,竟是三對一。

    此起彼伏的擊打聲聲當中,房門外似乎也隱隱的有光亮靠近。

    唐淺淺顧不得些許,拇指在自己的虎口狠狠的壓了下,在引起自己痛意同時,唐淺淺高呼,“來人——”

    而隨著她的這一呼聲,交纏在一起的四個人手腳的動作更是緊促。

    外面的人顯然聽到了唐淺淺的呼聲,窗外燈火陡然明亮。

    只是卻不容唐淺淺還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便聽著似乎有什麼聲音破空而來。

    “太子妃,小心!”

    幾道身影往她的跟前撲過來。

    先後摔落在地。

    最靠近她的黑衣人竟是連擋在她面前的屏風也給碰到在地。

    “砰——”一聲,轟然。

    即便唐淺淺告訴自己要鎮定,還是不由低呼了聲,而她的這聲低呼還沒有出聲,便看著那道先前被幾名黑衣人,也便是影衛圍攏的黑色身影又是一揚手。

    迷迭的白霧之中,唐淺淺看到幾道亮芒直衝著她的面門而來。

    幾乎同時,正和那名黑衣人纏鬥的影衛飛身而來。

    這一瞬,唐淺淺竟是看的異常的清楚。

    她眼看著那幾道亮芒沒入那名影衛的身上,而那名影衛隨同先前的那兩人一樣,摔倒在地。卻是在那名影衛跌落的同時,一道亮芒直直的往她的跟前射過來。

    風馳電掣,近在眼前。

    ……唐淺淺覺得自己能躲開,可身子偏就是比那道亮芒慢一拍。

    就在她堪堪躲開要害的時候,那道亮芒已經近在咫尺,避無可避。

    只是偏偏,她的眼角竟然還詭異的瞄到那個射出暗器的方向,那邊的那道黑影明明已經籠罩了大半兒的面孔,正欲飛身而去,可她還是從那個黑衣人的身上感覺到了輕嗤嘲諷,還有陰狠。

    門外,激烈的腳步聲已然而至。

    似乎,那個黑衣人已經插翅難逃。

    唐淺淺閉上眼睛。

    等著痛意翕然而至。

    而就在那枚暗器就要到唐淺淺身前的瞬間,一道暗風襲過,那道亮芒直接給打落在地。

    “太子妃!”

    桃紅的驚呼隨著窗子的破碎聲同時而至。

    唐淺淺驚喜,床側不遠的窗子處,桃紅赫然在立。

    這個丫頭——

    這時候,外面已然有驚呼聲,“別讓刺客跑了——”

    影衛的哨聲響。

    整個太子府已然猶如鐵桶一般。

   
    >

    唐淺淺身子一軟,幾乎就要從床上跌倒下去。

    桃紅眼明手快,趕緊的扶住她。“太子妃……”桃紅的聲音裡都幾若哽咽。

    唐淺淺緊緊的捏住桃紅的手臂,點了點頭,“我沒事!”

    “嗯!”桃紅還想要說些什麼,只是此刻激動的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匆匆的給唐淺淺披上厚重的披風。

    她不知道若是自己剛才差那麼丁點兒,自家的小姐會是怎麼樣。

    只是這樣的可能,便是此刻也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這會兒,已經有侍衛闖了進來,房間之內,已經燈火通明。

    唐淺淺知道桃紅的驚懼,只是此刻也不是她能安慰的時候,她拉住桃紅的手,強力的要自己肅然以待。

    “抓住那個刺客,死活不論!”唐淺淺道。

    她知道自己現在下令也晚了,可她還是要命令下去。

    “是!”

    有侍衛躬身退去。

    唐淺淺稍稍環顧,此刻內室裡外,已經儘是太子府中的侍衛,“留下幾名就可以,那個刺客不會再過來!”

    “是!”

    數名侍衛退離,屋內一下子開敞多許。

    唐淺淺看向那三名仍倒地的影衛,喉嚨裡只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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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敢不從
    唐淺淺看向那三名仍倒地的影衛,喉嚨裡只一緊,

    “他們怎麼樣?”唐淺淺問。

    正欲把那三名影衛移走的一眾侍衛稍稍一頓,一人回身道誓,

    “回太子妃,他們已經不行了……敦”

    唐淺淺身子一顫,一旁的桃紅及時扶住她。她才沒有失態。

    “放下他們!”唐淺淺低喝了聲。

    繞在她身側的一眾人退到了一邊,抬著那幾名影衛的侍衛也不得不放下他們。

    桃紅似乎是知道唐淺淺要做什麼,吩咐著把其中一名影衛弄到外面的椅子上。

    唐淺淺幾步趕過去,不顧四周的詫異驚奇目光,躬身去探他們身上的氣血之處。

    這會兒,桃紅已經先一步撕開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中暗器的衣襟。

    烏黑的血跡清楚顯然。

    同時,桃紅用布綢挑了些血色過來。

    唐淺淺強行的壓住心頭幾乎下一刻就要噴喉而出的嘔意,放在鼻端嗅了下。

    她閉了閉眼,轉閃間,心思已然回轉。

    “去把抽屜裡的東西拿過來!”

    唐淺淺吩咐。

    “是!”桃紅趕緊的過去。

    很快,桃紅端著個盒子過來,唐淺淺背對著眾人,從盒子裡拿出點兒一個小瓷瓶子,遞給旁邊過來的春曉,“每人服三粒,快去請太醫!”

    “是!”

    春曉臉上一喜。

    太子妃的意思是,他們還能挨到太醫趕到!

    趕緊的應了,令侍衛一起扶起這幾名影衛,往外而去。

    畢竟此地太子妃寢宮。

    唐淺淺沒有理會她們的舉動,她在桃紅的扶持下起身,轉到了床側另外一邊的屏風後。

    “更衣!”唐淺淺吩咐,

    …………………………

    等唐淺淺換好了衣衫,太子妃寢宮之外,燈火通明之下,眾侍衛林立。

    在看到唐淺淺之後,幾乎同時躬身,

    “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微微頜首,

    此刻,太子府的管家也在,上前道,“回太子妃,已經在各個院落安排了侍衛。”

    即便來人顯然是衝著太子妃來的,可府裡其他院落的女子也是太子的女人,自也是要守護得當。

    唐淺淺道,“辛苦了!”

    管家跪倒在地,“太子妃受驚,奴才死罪不可恕……”

    “歹人武功高強,也並非你之罪過!”

    唐淺淺擺手,目光盯向不遠處敞開的宮門,“清風齋帶路,本宮要去看看盧昭訓!”

    說罷,唐淺淺已經提步前行。

    ——————————————

    清風齋外,燈火明亮。

    院門開啟,伺候在側的侍婢已經在門口躬身等候。

    “奴婢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淡淡的斜睇過她,“你們主子呢?”

    “已經安寢……”那名侍婢一哆嗦。

    唐淺淺輕笑,“外面這麼熱鬧,你家主子倒是頗有大將之風——”

    侍婢“砰”就叩首在地,“奴婢不敢欺瞞,這幾日主子嗜睡越來越重,戌時末入睡,亥時初醒,雷打不動!”

    唐淺淺的眉峰稍稍的挑了下,

    雷打不動?

    敢情這陣子有雷麼?

    唐淺淺看也不看那名跪在地上已經叩頭額頭一片青紫的侍婢,手指一揮,

    “去撞門——”

    桃紅身後的幾名侍衛轟然上前,堪堪到了房門口,就聽著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

    眾侍衛停下腳步,房門開啟。

    tang

    一道人影出現在燈火之下。

    髮鬢如雲,青絲纏繞,幾縷青絲隨之跌落,卻是映襯在一張嬌豔若滴的面容之側。

    身上的衣衫羸弱披散,柔弱的身子更是惹人憐惜。

    她的一雙柔目轉過,看到眼前的這一眾侍衛,還有仍叩首在地的侍婢,嘴角牽扯一抹苦澀弧度,

    “太子妃這是要棒殺妾身?”

    低柔的聲音,若是待宰殺的羔羊,全無反抗之力。

    便是四周的侍衛眼底也微微有些晃動。

    唐淺淺的嘴角卻是似有若無的一勾。

    她早就知道盧湛箐的心計非同一般,今兒看來,當真是讓她瞠目。

    只是這現身一幕,就連她都幾乎以為自己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心計陰狠的女子。

    唐淺淺盈盈往前走了幾步,“箐兒也未免睡的太沉了些,適才本宮宮中有刺客侵入,本宮是擔心箐兒還有皇嗣安危,才前來探望……”

    堂堂太子妃,不顧忌盧湛箐被貶斥的身份,只為了盧湛箐腹中的孩兒,便不顧深夜來探。足可擔當賢惠之名。

    而這一番話出來,四周侍衛的眼中也恢復了淡定如墨。

    盧湛箐面上的柔弱一滯,似乎茫然不可信,“這,這怎麼可能?”

    唐淺淺嫣然一笑,“本宮也以為不可能,可如今倒是讓本宮不得不信!……只是箐兒,到了此刻,你還沒有清醒麼?”

    淡淡疑惑隨之,盧湛箐一顫,她垂首,躬身跪倒,

    “妾,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清幽的一甩袖袍,

    果然機敏,知道她是在怪罪。

    “見本宮而不跪,是為不敬,本宮念在盧昭訓身懷有孕,也便免了此罪!”唐淺淺輕描而過。

    “……謝太子妃垂憐!”

    跪倒在地的盧湛箐聲音輕顫,更似柔弱。

    唐淺淺唇角彎起淺淺弧度,若是她沒料錯,此刻,她應該是正咬著牙的吧!

    “起吧!”唐淺淺道謝,

    “是!”

    唐淺淺淡若的看著盧湛箐一手扶著尚且平坦的小腹柔弱起身,嘴角的笑意更深。

    只是旋而,面上已然厭色顯過,“箐兒身上的香氣甚是濃郁啊!~”

    微微拖長的聲音讓盧湛箐的嘴角一緊。

    “妾這陣子便是無香不能安睡!”盧湛箐垂首道。

    “哦~!”唐淺淺點了點頭,“若是如此,倒也是苦了你了,只是這香氣之濃,倒是各種氣息都能掩蓋一二了!……比如,血腥之氣……”

    言道最後,便是冷意四溢。

    盧湛箐一顫。

    唐淺淺陰沉的語氣已然再度而來,“太子府四周早已經固若金湯,而刺殺本宮的刺客受傷,定逃不了多遠。雖本宮是因擔憂你而來,可箐兒此刻倒是讓本宮不得不多個心思!”

    唐淺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懷疑那刺客此刻就是藏身在清風齋中。

    盧湛箐身子一軟,面色更是慘白如雪,“妾,絕沒有!”

    “口說無憑!”

    唐淺淺毫不容情的打斷,隨後一揮手,“搜——”

    “是!”

    侍衛們應諾,

    立在門邊的數道身影便要轟然入內。

    “慢著!”

    盧湛箐高呼一聲,柔弱的身子堪堪的擋在門扉之側。

    因都知道盧湛箐懷有身孕,一眾侍衛不敢妄動。

    唐淺淺側目眯起眼睛,威嚴乍現,“盧昭訓,你這是做什麼?”

    盧湛箐咬唇,直盯盯的看向唐淺淺,“妾到底也是太子的女人,太子妃如此做,便是要把太子殿下的顏面當作什麼?”

    字句之間,可謂沉重。

    唐淺淺聽了,卻是嗤然一笑,“盧昭訓,正是

    因為顧及著太子殿下的顏面,本宮才要搜上一搜……免得盧昭訓落人口實!”

    說著,唐淺淺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幾名侍婢過去,就要扶著盧湛箐退到一邊。

    盧湛箐自是不肯動,而那幾名侍婢也不敢動作太大,就是眼看著又要陷入糾纏的時候,唐淺淺輕描淡寫道,“那名刺客是男子!”

    “……”

    盧湛箐一滯,而就趁著盧湛箐這些許的晃神,幾名侍婢便扶著盧湛箐到了房門一側,侍衛們也應聲而入。

    “小心點兒,不要動了盧昭訓的東西!”

    唐淺淺不大不小的叮嚀了句。

    眾侍衛應聲而諾。

    只是聽在有心人耳中,儼然就是要絲毫不能有遺漏查看的意思。

    而眾侍衛也便是按照唐淺淺的吩咐做了。

    …………

    小小的幾間屋子,進十多侍衛,竟是搜尋了好一會兒,唐淺淺自是早就吩咐了人給搬上了椅子,她和盧湛箐各坐一側。

    盧湛箐低垂著頭,即便燈火通明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只是側目細看,便覺盧湛箐袖下的手似有微動。

    唐淺淺儼然輕鬆,伺候在側的桃紅立在唐淺淺身側,正擋住盧湛箐的視線。

    終於,裡面的一眾侍衛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躬身叩首在唐淺淺面前。

    雙手捧著一個盒子。

    唐淺淺微微挑眉,眼角往盧湛箐的身前淡淡一掃。

    盧湛箐仍是低垂著頭,姿勢和先前並無二樣。

    只是她的身形已經隱隱僵硬。

    敏銳如桃紅早已經察覺到。

    唐淺淺掀開盒子。

    盒子裡果然是黑色的衣物。

    上面隱隱有盧湛箐身上的熏香氣息,更有早先在唐淺淺察覺到房中異樣時,嗅到的熟悉氣息,還有……濃鬱血腥之氣。

    是她!

    當真是她!

    她眼中恨光一閃,適才那三個險些為了她而喪命的影衛身影在她的腦中一掠而過。

    唐淺淺抬眸,讚賞的看了眼拿出這個盒子的侍衛,隨後側目向盧湛箐,“拿給盧昭訓看!”

    “是!”

    幾名侍衛起身,移到盧湛箐面前。

    盧湛箐呆呆的看著那個盒子,身形只顫抖的更厲害。

    須彌,面色更是慘白如雪。

    “這是陷害!”

    盧湛箐咬唇,嘴裡只能吐出這句話。

    唐淺淺只若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那怎麼不陷害旁人,偏只三番兩次的陷害盧昭訓你呢?”

    隨著話音落地,盧湛箐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即便仍顯羸弱的身子此刻也像是強撐錚錚之氣。

    面上不正常的紅暈,好似狂血暴似。

    “太子妃無非便是想要陷妾於不忠不義,所以,如今妾腹中的孩兒,太子妃也定要置個罪名了?”

    盧湛箐仰著頭,脖頸細筋微迸,美目中通紅一片,幾乎要溢出血珠。

    燈火之下,宛若下一刻便要撲火飛蛾,淒美動人。

    …………

    唐淺淺黯然一嘆。

    如果太子妃不是她,那這個盧湛箐還真是個當女主兒的范兒。

    太子府四周鐵桶不入,也便是說即便有刺客也逃不脫,所以,刺客定然只能藏身在內院之中,而此刻竟是從盧湛箐的院內搜出了帶血的黑衣……即便不能確定是黑衣人所穿,也是要嚴懲不貸。

    何況,隨便找個人過來,就能確定這血漬是新的,也便是說定然是刺客無疑。尤其在侍衛搜捕之前,她還說了句——“黑衣人是男子!”。

    內院之中,黑衣男子刺客,掩身在清風齋內,又是在被貶斥的盧昭訓房間裡。

    焉還有二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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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湛箐,也確是聰明!

    只是可惜,既然是她唐淺淺來到了這個世上,那盧湛箐也只能靠邊兒。

    唐淺淺彎唇,也隨之站起來。

    侍奉在側的桃紅周身氣息湧動,已經隨時功力勃發。

    ……但若是有些腦子的,便不會在此刻動手。

    “盧昭訓這是在逼本宮賜藥?”唐淺淺似若發問,只是語氣當中的輕嘲已然盡顯。

    盧湛箐一顫,身子堪堪晃了數晃。

    最後,咬牙,“若是太子妃不怕太子怪罪,妾焉敢不從?”

    “好!”

    唐淺淺冷聲,當即甩袖轉身。

    “封了清風齋,一概人等不得出門半步!若有違者,棒殺!”

    短暫的寂靜之後,求饒嗚咽聲聲。

    若是不得出門,豈不是和囚困在冷宮無異?

    唐淺淺視若無睹,只淡淡的掃了眼直接跌坐到椅子上的盧湛箐,抬步離去、

    ……

    便在唐淺淺走出院門之後,清風齋的院門轟然閉合。

    隨之而來的嘶喊哭泣聲,也一起掩到院門之後。

    ————————————————————

    凌亂的房間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整潔安寧,桃香早已經等在門口,看到回來的唐淺淺一行人,趕緊的給唐淺淺奉上了安神香茶。

    唐淺淺問了那幾名影衛,說是太醫已經到了,應該並沒有什麼大礙。

    唐淺淺最後懸著的心也鬆了下來,她穩坐喝茶。

    桃紅也終於鬆了口氣,全身緊繃著的一根弦也堪堪的鬆懈下來。

    只是回想著適才清風齋的情形,桃紅還是不由嘆息,

    “太子妃怎麼知道能搜出盧昭訓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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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心意
    “……”

    唐淺淺不理她。

    桃紅有些著急,忍不住轉頭去看旁邊的桃香傀。

    桃香一臉茫然,她沒有跟著去清風齋,清風齋的事情並不清楚贅。

    只是看到桃紅臉上焦急的神情,也只能問,“怎麼了?”

    桃紅又看唐淺淺,唐淺淺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桃紅一喜,巴拉巴拉的就把在清風齋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桃香略微沉吟,“或者破綻就在盧昭訓身上的熏香……”

    “怎麼?”桃紅不解,“聽清風齋的奴婢說,盧昭訓數日之前就已經染著這樣的熏香了啊!”

    桃香看了眼顯然已經停下動作的唐淺淺,心下已經明白主子為什麼要她來回答,心下一定,道,“那是為了掩人耳目!”

    “雖然盧昭訓計畫嚴密,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把所有的破綻都給遮掩掉。只是盧昭訓不知道,偏偏就是這身熏香暴露了隱秘!”

    “為什麼?”

    桃紅聽的愣愣的,明明她跟著太子妃去的清風齋,怎麼桃香竟好像更清楚呢!

    桃香笑了笑,“誠如你所見,盧昭訓用這熏香就是為了遮掩有可能受傷的血腥氣息。——太子妃遇刺,府中上下防衛森嚴,又相鄰皇宮,刺客定然當時逃脫不掉,再者關係先前盧昭訓和太子妃的恩怨,清風齋外定然嚴謹,而若是當時查不到刺客,太子殿下知道了也會吩咐大肆搜索。盧昭訓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把黑衣藏了起來。想等著稍有空隙的時候處理掉!只是盧昭訓想不到太子妃會這麼快,親自過來……”

    說道這裡,桃紅也明白了,“時間倉促,她根本就來不及處理!”

    “不錯!”桃香點頭。

    腦袋裡的鬱結給撥開,桃紅也恍若陡然晴天,“盧昭訓也就是擔心有如此情形,才早在前陣子就熏了熏香,可偏身上的熏香太過濃郁,讓太子妃察覺到了異樣——”

    身為貼身的侍婢,桃紅自然知道唐淺淺有著極其靈敏的嗅覺。

    “所以,太子妃才吩咐侍衛搜索刺客,而盧昭訓在門口的那麼一攔,便是讓那些侍衛不敢放過絲毫的角落……如今,盧昭訓也是百口莫辯!”

    …………

    聽著桃紅的總結,唐淺淺滿意的點頭。

    起身伸了個懶腰就想要重新回去睡覺,夜色深濃,經過剛才那麼一鬧,都已經過了子時。

    如今她也是有了身子的,這晝夜顛倒的事情,絕不能做!

    桃香眼明手快,扶著她就去了後面的屏風,桃紅沉浸在自己好不容易終於變得有些聰明的境況裡,反應有些慢的跟在後面。

    只是在唐淺淺換下了舒適的衣衫,正要往床榻而去的時候,桃紅後知後覺的想到一件事,

    “那,刺客究竟是誰?”

    “……”

    ——————————————————————

    清風齋內。

    燈火明亮。

    面色發白的盧湛箐靠在軟塌上,呆呆的看著燃起的燭火出神。

    身側微微敞開的窗子洩入陰涼的氣息,燭火晃動,一明一暗之中,竟是遍佈詭異。

    盧湛箐似是什麼都察覺不到,她一手撫著自己的腰腹,唇角顫顫,嘴裡好像是吐出什麼字眼,可即便四周寧靜如水,卻還是一個字也聽不到。

    漸漸的,她的臉色泛出一些暈色,嘴裡的字眼也越來越大。

    終於,似乎有什麼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內倘佯。

    “……會……不會……會……不會……賜,藥……不會……”

    終於,盧湛箐撫著自己腰腹的動作猛地一頓,一直迷茫的視線當中也有一絲光亮溢出。

    蒼白的臉上再度泛起血色。

    不會!他絕不會賜藥!

    ——一朝儲君,若是日後想要繼承大統,先便不能有殺子之名!不然,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所以,即便那身黑衣證明是她夜裡去刺殺太子妃又如何?

    tang

    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兒安然無恙。

    而即便她身後沒有父親,她盧湛箐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太子的骨肉。

    ……自然,懲罰也是必然,只是但若是有這條命在,那所有艱辛她必然能迎刃而過。

    就像是十年前……她盧湛箐不還是挺了過來?

    “哈,哈哈!!!”

    低低的笑聲漸大,盧湛箐笑出聲,若似無神的眼中,隱隱的有淚光浮現。

    ………………………………

    議政殿。

    燈火明亮。

    案几之後,南耀羽臉上的神色在宮燈之下,忽明忽暗,周身的冷沉,直入深邃而下。

    前面站著的影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太子殿下責罰!”

    南耀羽的眼底幽光轉過,稍許,他抬手,“去吧!”

    “是!”

    影衛應諾,身形快速的消失在夜色裡。

    殿內不遠處,司徒空的身影出現在宮燈之下,以往總也有些愜意的神情不在,臉上也稍有的凝重,“刺殺太子妃,罪名斐然,他們這是要魚死網破?”

    南耀羽搖頭,“憑著盧尚書的心機,不會不知道如今唯有就是‘忍’——他們是想要找某樣東西!”

    南耀羽轉頭,看向書案之上擺著的那本厚厚的冊子。

    司徒空順著南耀羽的目光看去,當即了悟,“他們不知道太子妃早在回府之前,就已經吩咐影衛把這本冊子交給了你。所以刺殺是假,找東西才是真!”

    “不,若是能殺了她,他們也不枉!”

    南耀羽的眼底恨光一閃,周身一股強大的威壓強勢而散。

    司徒空心下一寒,噤聲不語。

    幾度交鋒,他也知道盧尚書一行人心思陰狠,沒有他們不敢做的,只有他們沒有做的。

    他手下也曾殺伐果斷,可相比他們,便是自愧不如。

    下毒,殺人,滅門,也不過如此。

    只是若是太子殿下身邊也有這樣的人,便是他也覺得心生膽寒。

    “啪——”

    南耀羽一手拍到桌上,俊美的面上在宮燈之下竟顯扭曲,“朕絕不能便宜了她!”

    **************************************************************

    清晨。

    身側暖意襲來。

    唐淺淺迷迷糊糊的就往那股暖意襲來的方向挪過去,只是她也就是堪堪動了動,就覺察到那股暖意已止,並攬她入內。

    徐徐而來的愜暖,讓她舒服的喟嘆了聲,再度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的睡去。

    即便尚未清醒,可熟悉的氣息和暖意已經知道身側的是誰,更甚是連什麼姿勢,她都能在腦袋裡默默的勾出一副酣睡美人兒圖的華景。

    “還睡得著嗎?”

    和煦如風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使得她幾乎想要再度睡過去。

    可意識裡還是覺得應該要回答,

    “嗯~!”唐淺淺應了聲。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得出來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有魅惑的味道。

    只是隨後頭頂上卻是有低低的笑聲傳來,

    唐淺淺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

    過了會兒,身上的暖意又是厚重了些。

    “昨兒晚上嚇到你了!”已然愧意。

    唐淺淺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大人不計小人過,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沒事~!”

    喉嚨裡溢出兩個字來,唐淺淺的腦袋往男人的懷裡扎進去。

    南耀羽盯著懷裡這個似乎在睡夢之中掙扎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決定繼續睡覺的女

    子,眼底幽光暗閃。

    下一刻,他把試圖扎進懷裡的小腦袋撥過來,低頭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

    熟悉的氣息強勢而來。

    正要繼續沉入夢裡的唐淺淺只“唔唔……”的掙紮了幾下,便下意識的抬手攬上他的脖頸。

    雖沒有回應,可她的舉動已經讓南耀羽喉嚨發緊,動作也更肆意起來。

    唐淺淺先還覺得沉溺,只是很快身上的異樣傳來,身前乍然而來的微痛讓她也不得睜開眼睛。

    迷濛的視線中,天色已然大亮。

    陡然,唐淺淺激靈了下。

    身為皇室貴胄,白日豈能歡縱?

    “不要……”

    唐淺淺把南耀羽推開。

    其實她被他弄得也有些渴望,可為了腹中的福兒,還有她的儀態,現在她還是要忍一忍。

    一時沒有防備被唐淺淺推開的南耀羽瞪著似乎是被驚嚇的唐淺淺,嘴角微微一沉。

    而幾乎同時就察覺到南耀羽不悅的唐淺淺立刻就換上一張笑顏,反手擁住南耀羽,側頭就在他的面頰上親了口,“昨兒太子可是有收穫?”

    滿是關心的話,立刻就讓南耀羽心頭的不悅灰飛煙滅,略許的愧疚之心轟然湧上。

    “若非本宮,淺淺也……”

    話音未落,唐淺淺已經伸手掩住了他的唇,面上笑意輕拂,猶如仙女之態,“淺淺是要和羽站在一起的,便是再多的艱難也會視若無睹!”

    “……”

    南耀羽的呼吸直呼屏住,幽深的瞳底之下,唐淺淺的身影清晰如玉。

    她早已經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是他曾並不以為如何。

    即便她的聰明讓他側目,她的機智讓他讚歎,可耀國幾百年來,還從沒有女子能和帝王平起平坐。

    而便是對她口口聲聲的“在天願為比翼鳥”,他也以為給她她說的那個“愛”,也便是足夠。

    可當昨兒接到她送上來的那份冊子的時候,在聽到她連夜被刺客襲擊的時候,驟然間,他意識到她並非是一時興起。

    是而,適才聽聞,便是早已經有了那份明晰瞭然,還是驚訝。

    ——她是真的想要和他站在一起。

    南耀羽看著她。

    唐淺淺也在看著他。

    生性懶惰的她,一旦下定了決心要做什麼,就是不到南牆不死心的勁頭兒。

    她知道他不會這麼快接受,只是她要時時刻刻的告訴他,告訴他她的想法,她的決定。

    滴水穿石,也就是這個意思。

    即便他是天外來的隕石,她也要一滴滴的把他弄穿。

    何況,這顆隕石也是喜歡她的……

    她的唇角漸漸的勾出笑意。

    那笑意不是諂媚,不是撒嬌,而是從內到外的自信。

    周身徜徉光華,便是無限美好。

    南耀羽的眼前,只覺得前一刻還恍惚的沒有清醒的女子轉眼便已經是眸若光華燦爛。

    心下徒然暖意籠罩。

    他抬手,把她攬入懷中。

    隨著淡淡的馨香入鼻,南耀羽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如此,本宮,拭目以待……”

    ————————————————————

    一個時辰之前。

    清風齋。

    緊閉的院門之外,侍衛林立。

    院內,竟也是寒光閃動,數多名侍衛側身立在一旁。

    正當中桐梓手裡捧著一方幽深的托盤。

    上面,一碗黝黑的藥湯,泛著讓人心寒的光色。

    桐梓前面數步的盧湛箐瞪著眼前的藥湯,不可置信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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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會!”

    桐梓面無波瀾,眼底隱隱的透著一抹厭色,“太子殿下賜藥,盧昭訓請用!”

    但聽著桐梓的話,盧湛箐身上猛地一顫。

    她猛地上前幾步,抬手把那個托盤甩落在地。

    黝黑的藥湯灑在地上。

    藥味瞬間潑散。

    盧湛箐看著腳下的藥水,嘴角緩緩的洩出笑意來,只是堪堪彎起唇角,就看著桐梓身後又有侍衛過來,手裡捧著的還是一模一樣的藥碗。

    剛從嘴裡溢出來的笑聲戛然而止,盧湛箐咬牙,上前幾步就要把那碗藥再度潑灑到地上。

    桐梓身影一晃,到了那名侍衛跟前,一手攔住了盧湛箐的去勢。

    “盧昭訓,這是最後一碗藥,還請不要辜負太子殿下的心意!”桐梓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波動。

    盧湛箐身子一晃,臉上蒼白盡顯。

    剛才桐梓只攔了她的那一下,她就知道桐梓的武功很高。

    而她雖自以為也不差,可即便逃出了桐梓之手,恐怕也逃不開四周的那些侍衛。

    盧湛箐深吸了口氣,穩穩的立住,

    她看向桐梓,眼中堅韌可辨,“我要見太子殿下!”

    桐梓應聲,“奴才自會轉達,只是還請盧昭訓先喝湯藥!”

    盧湛箐冷冷一笑,“若是我不喝呢?”

    桐梓微微一笑,只是轉瞬便好似恭謹的很。

    “……奴才自不能無功而返!”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37
是我的,不是太子的
    “大膽!”

    盧湛箐陡然怒喝。

    羸弱的身子因為她的惱怒不住的顫抖,唇色更是蒼白傀。

    她,盧湛箐,堂堂盧尚書之女,即便深知若有所為,當受其苦,可什麼時候受過如此侮辱贅!

    “你不過一個奴才,膽敢如此對我?”

    盧湛箐嘶吼,此刻她的身上已經全無了先前的優雅。

    桐梓看在眼裡,面上並沒有什麼異色。

    雖說他一直是伺候太子的,可這種女子的嘴臉,他也尚算是見到過不少。

    “奴才自是不敢,只是太子有令,奴才也不敢不從!”桐梓再度恭敬躬身。

    而隨著桐梓的話音落地,已經有幾名侍衛靠上前去。

    若是不從,他也只得用非常手段。

    …………

    盧湛箐恨恨的盯著,腳下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她若是掙扎,一定能逃開!

    可逃開之後呢?

    ——就會什麼都沒有。

    “站住!”盧湛箐低喝。

    那幾名侍衛立定。

    盧湛箐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的往前幾步。

    眉眼盯向讓人噁心的藥碗,即便手心不住顫抖,最終,她還是拿了起來。

    碗中的藥液蕩起波瀾,盧湛箐狠狠的咬住唇角,

    她睇過旁邊神色不變的桐梓,嘴角泛起一抹冷嘲,“這是什麼藥?”

    “奴才不知!”

    桐梓回答。

    盧湛箐嗤了聲,“不愧是在太子身邊紅人,既不知道這是什麼藥,都敢如此,就不怕哪天主子怪罪?”

    桐梓垂首,沒有回答。

    盧湛箐眼中淚光一閃。

    她剛才這話無非就是給自己留些顏面。

    既然人家是太子殿下的紅人,這藥碗當中的藥是什麼,自是早就知曉的。

    “我會喝這藥,只是今兒我必須要見到太子殿下,不然……我情願一死!”

    盧湛箐的聲音幾若飄忽。

    桐梓的眉心緊了緊,轉頭叫過來身後的一名侍衛,“回稟太子殿下!”

    侍衛應諾。

    看到那個侍衛離開,盧湛箐閉了閉眼。

    端著藥碗的手指端細小的青筋微迸。

    似乎是轉眼,又好像過了千載。

    那名侍衛回轉。

    衝著桐梓微微點頭。

    桐梓看向盧湛箐,盧湛箐唇角一扯。

    雪白的手臂一抬,那碗湯藥灌到喉嚨裡。

    苦,幾乎想要把一切都嘔出來的澀充斥。

    盧湛箐面不改色,一口氣喝完。

    “啪——”

    藥碗被摔成破碎,盧湛箐轉身進入房間。

    桐梓等人退下。

    門外,仍是侍衛嚴守。

    ——————————————————

    太子妃寢宮。

    兩個時辰之後,唐淺淺梳洗完畢,也用過了早膳。

    太子殿下仍在。

    忙碌了這許多日子,某位太子終於是“放假”了?

    唐淺淺心頭有這個疑問,只是十分識趣的不問。

    難得這位能陪在她和福兒身邊,怎麼也不好煞風景,是不是?

    於是,聊天,下棋,用膳。

    悠閒的時間轉瞬即逝,轉眼就到了午休的時候。

    而大半兒天也沒有看書看卷宗看奏摺的某位太子竟也真的躺下小憩。

    偌大的床上,簾帳掀起。
    tang>

    南耀羽靠在床沿之側,衣衫半斂的唐淺淺依偎在他的懷裡,猶如海棠春睡。

    寧靜,美好。

    只是說到底,唐淺淺還是不能藏得住什麼心事的。

    午膳的時候,她看到春曉和桃香說了什麼,而聽聞之後,桃香的面上顯然一沉。

    雖後來桃香並沒有和她說什麼,也便是說春曉說的也並無大礙,只是隱約的“清風齋”三個字,她還是從春曉的口型中得知。

    她沒有刻意的要人把昨兒晚上的事情告訴這位,可這位清晨說的那番話還有這幾個時辰的舉動都已然昭告他清楚的很。

    幾過猶豫,唐淺淺扯了扯南耀羽胸口的衣襟,輕聲問。

    “……怎麼處置盧昭訓?”

    南耀羽倒也沒有什麼異樣,閉著眼睛,伸手把她靠攏在自己身邊的小手拉扯了過來,

    “……如她所願!”

    “……”

    唐淺淺怔了怔。

    她自是記得盧湛箐昨兒說了什麼。

    微微垂眸,唐淺淺攬住南耀羽的腰身,“她也是蠻可憐的……”

    南耀羽一動,反手捏了捏唐淺淺的手背,在唐淺淺想要掙開的時候,南耀羽閉著的眼睛也睜了開,眼底笑痕浮動,

    “——若不是你,她會可憐?”

    嘶——

    唐淺淺咬牙,撐起身子一本正經的瞅著南耀羽,“若不是她覬覦你,她才不會可憐!”

    南耀羽失笑,“覬覦本宮的人豈止她一個?”

    唐淺淺眼底一動,毫不猶豫,

    “見佛殺佛!”

    “……”

    南耀羽的眸色幽深如墨,轉瞬暈染開。

    隨後,唇角笑意湛深,托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

    夜色深濃。

    清風齋,

    宮燈明亮。

    寂靜的內室,淡淡的血腥氣隱暗而過。

    淺黃色的身影立在屏風之外,屏風之內。落下的簾帳之中,盈盈不堪的身形靠在軟靠上。

    蒼白的面龐如雪,便是在這一片隱隱的血腥當中,淒豔無雙。

    “既然太子殿下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柔弱的聲音似乎隱有情意。

    外面的人影一動,卻是轉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恐怕此刻,你恨不得本宮死吧!”

    “……”

    床上的盧湛箐咬著唇角,被下捏著幾枚繡花針的手一緊,

    她閉上眼睛。

    幾個時辰之前,腹中徹骨的痛意,眼前褐紅遍地的血,幾乎再次經歷了一遍。

    “為什麼?”

    她咬唇,眼眶當中通紅如血。

    屏風之外的人輕輕一笑,繼而,已然冷寒,“謀害太子妃及腹中子嗣,盜取朝廷機密,哪一條都夠賜你死罪!”言外之意,現在已經是便宜了你!

    盧湛箐的面色更白。

    她垂下眸子,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辯解,更若字字血淚。

    “我一直在清風齋,並不曾去往別處,怎麼盜取機密?我是會一些自保的功夫,可昨夜裡那件黑衣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在我這裡,這顯然就是有人陷害……可惜,太子殿下寵愛太子妃,不聽妾等一言,賜藥害子……太子如此,怎麼對得起耀國皇家的列祖列宗!”

    “哈哈!”聽聞,屏風外的人又是一笑,“人都說盧尚書之女能言善辯,今兒還真是領教了!”

    而聽到他這般說,盧湛箐只渾然一顫,“你是誰?”她驚呼了聲。

    屏風外笑聲一頓,坐在椅子上的人轉頭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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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的視線中,盧湛箐雖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卻還是能看到他的模樣。

    眉眼俊目,挺眉湛湛。

    分明就是和她幾度的男子。

    可剛剛怪異的感覺又是何來?

    盧湛箐思襯中,耳邊他的話又入耳。

    ——“你以為會是誰??”

    她以為會是誰?

    能會是誰?又能是誰?

    盧湛箐動了動唇角,正要說話,卻看到那道人影已經站了起來,往屏風處而來。

    盧湛箐幾乎同時屏住呼吸。

    隔著簾帳,她看著漸漸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捏著繡花針的手再度發緊。

    終於,視線之中。

    眉眼如黛的男子如墨而來。

    盧湛箐再也忍不住,她抬手掀開簾帳。

    即便身上的四爪龍袍那般的清楚明了,卻仍一如她隔著屏風看到的,便是夢裡也幾度回轉。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男子毀了她,毀了她的夢,毀了她的一切。

    蒼白羸弱的眼中含淚,在眼眶裡轉了幾轉,沿著面頰而落。

    他的臉上似乎有憐惜甚是些許的痛意閃過,只是轉瞬,便在盧湛箐幾乎以為是在做夢想要多看一眼的時候,又變作了淡然無情。

    “正如你所言,謀害盜取之事,確沒有實據,可有一件事,你早已經百口莫辯!”

    他站在屏風之側,靜靜的看著她。

    盧湛箐腦袋裡飛速的轉閃而過。

    ……她所為並沒有什麼破綻之處,便是有,也因為蘭兒的死,早已不在。

    他輕嗤,“你在想你設計周密,不可能有什麼破綻,嗯~?”

    盧湛箐一顫,眼中的淚水再度滴落。

    “……太子殿下,你想要箐兒怎麼樣?”

    而對她這般的柔弱,他的眼底沒有絲毫悸動,反而冷嘲一笑,“同樣的一招用的太多了,即便你不覺得如何,我都已經不想再看了!”

    “……”

    盧湛箐面上一僵,眼中幾若又要滑下的淚水也陡然一頓。

    見狀,他滿意頜首。“爽快!如此,我也不妨給你個明白!”

    他往前走了幾步,正就是在床榻之前,眸光幽深,盯在盧湛箐被縟之下的腰腹之處。

    “你腹中的孩兒的確是我的,可惜……並非是太子的!”

    …………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到盧湛箐的頭頂上。

    胸口的一口濁氣奔騰著,似乎下一刻就會破口而出。

    她瞪大了眼睛,明明知道他就在眼前,可她竟是什麼都看不到!

    “太子殿下,你在說什麼?”

    盧湛箐問,卻徒然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像是盤旋在天外,飄蕩不已。

    可偏偏,入耳的聲音卻又是這般的清晰。

    “盧湛箐,到現在你還沒有清醒?”

    隨後,似乎有什麼聲音窸窣。

    模糊的視線中,他一手擋在他的面前……

    心頭一個驚懼的念頭冒出來,盧湛箐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咬著舌尖讓自己看清楚眼前的這一幕。

    劇痛而來。

    視線終於清明。

    可眼前的他卻是轉眼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完全不同的眉眼,完全不同的模樣。

    即便同樣俊逸,同樣風華。

    “你,你……”是誰?

    盧湛箐喉嚨發緊,後面的話哽在嗓子裡,愣是吐不出一個音節。

    眼前的男人冷冷一笑,而看著他的模樣,突然間,似乎是有什麼痕跡在盧湛箐的腦中劃過,又好像什麼都不曾有。

    “盧家小姐還真是健忘,不過區區十年,竟然不記得我了!”他漸漸靠近,絲毫沒有動靜的腳下彰顯出他身懷絕技武功。

    “……”

    盧湛箐看著這個陌生的身影靠近,心頭一緊,耳邊什麼都聽不到,藏在手裡的銀針幾乎同時甩了出去。

    只是饒是她的動作急速,又是近在咫尺,還是針針落空。

    他的身影快速的在她的眼前晃了幾晃,那些針便再也無了蹤影。

    盧湛箐膽顫。

    昨夜裡她和那些自以為武功不錯的影衛交了手,以為他們也就不過如此,沒曾想竟是她誤以為了。

    只是,又會是誰竟是能躲過她苦練了十年的絕技!!

    “你,你……”

    盧湛箐只吐出一個字,手腕上已然一緊,先前甩出暗器的那隻手已經被他困滯住。

    那張陌生的面孔也在她的眼前猛然放大。

    “這一招飛針倒是隨手拈來,只是盧家小姐卻好像忘了,當初是誰教給你這一招的!”

    徒然陰沉的話讓盧湛箐一驚,全身的血液直直的倒流向腦顱,眼前這張陌生的面孔漸漸模糊,一團白霧縈繞,似乎轉眼就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十年前,你喬裝失憶,混入我南宮家,我以為你天真純良,短短數日便以你為友。我念及你柔弱,教你飛針之術。慮你經脈,為你前往南宮家秘籍之所。而你盜取我南宮家隱秘,在井中下毒,使得我南宮家一夜之間毀於一旦,若非是母親把我藏身在密室之中,若非我親眼看到了那些暗殺之人,我都不知道竟然是你,盧尚書之女,盧湛箐才是罪魁禍首!!而既蒼天有眼,容我活在這個世上,我便不為為民除害,也要復我南宮家的百年名聲。所以,我改名為訣!訣我十年前的識人不清,決我曾經的痴人之念!!如此,你還不記得我是誰?嗯~?”

    訣,南宮訣一字一句的說著,冷言之中,但見盧湛箐的面色漸漸發白,眼底的焦距也些許恍惚了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37
不過虛名而已
    一幕幕,曾經她以為早已經壓到心底的角落,再也不會翻騰出來的情形,竟是一遍遍清晰的浮現在她的眼前。

    英俊如畫的少年扶著她,手把手的教她練習飛針之術。

    南宮家的藏書閣中,少年身影如點,飛速躲閃藏書閣中潛藏著的暗器機關之地,只為改造她的經脈騁。

    夜色騰空之時,少年攬著她,飛舞天地之間,恍若似仙。

    ……她早就知道他對她的心意斐然,可她的心早已經給了某個人奧。

    所以,即便當初看著那些曾經對她示好的人轉眼變成生冷的屍體,她也視若無睹,更在發現沒有他的屍體之後,吩咐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他,生死不論。

    盧湛箐的瞳孔中漸漸顯出南宮訣的身影,她扯唇一笑。

    “所以,你這是報仇?”

    ………………

    南宮訣眼底一閃,手中一甩。

    虎口被封,內力全無的盧湛箐只低呼了聲,便倒在床上。

    “若我只為報仇,你早已經死了百次!”南宮訣冷聲。

    身下痛意還在,盧湛箐的眼中浮上一層薄霧,嘴角卻是勾起冷笑。“好個冠冕堂皇,大義凜然!說白了,你南宮訣還不是他的一條狗!”

    南宮訣嘴角緊抿,“……你倒不是何人的鷹犬,可你又如何?”

    盧湛箐面色一變,

    蒼白的唇角顫了顫,“勝者為王,敗者寇……”

    “不錯!”南宮訣眼底幽深,“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所以除了第一晚,和你親近的就只是我!”

    “……”

    盧湛箐緊咬著唇角,身子猛烈的顫抖起來。

    下一刻,盧湛箐起身衝著南宮訣撲過去,

    “我要殺了你!”

    嘶啞的聲音歇斯底里,曾經柔美的面上再也看不到讓人驚豔的美色。

    原本盧湛箐就不如南宮訣,此刻她的癲狂,更不是南宮訣一合對手。

    南宮訣擰眉,奮臂一揚,盧湛箐便再度趴到了床上。

    這次,她的額頭已然滴下了汗水,當真是痛意徹骨。

    南宮訣冷眉看著她,眼底複雜幽辨。

    他恨她,而正是憑著這恨,他才能堅持到如今。

    可現在看著她的模樣,他才幡然頓悟大佛寺主持曾對他說過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的揭語。

    莫非虛假,一切皆空,到底一無所得。

    所得,唯一苦味而已。

    且其苦無窮,說亦說不出。

    所謂萬般將不去,唯有業隨身,是也。

    果能常作如是觀,

    南宮訣一聲嘆息,

    “只是如此,你就恨成這個樣子,那你當初謀劃殺害我南宮家數百口性命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曾心生一絲憐憫?”

    “你也是飽讀詩書,深知禮儀教化的女子,便是不知性命之重,不知家國天下,至少也應知道對錯!既然你一心傾慕太子,那也該知曉何乃太子歡喜之事,而你又是究竟做了什麼?”

    “盧湛箐,人在做,天在看!即便我所為有違道義,人倫,可對你,已經是太便宜了!”

    言罷,南宮訣轉身離開,

    就在南宮訣的身影走出屏風之外。

    隨之,一枚銀針落到了盧湛箐的眼前。

    銀亮的光色讓盧湛箐的眼底倏的一縮。

    ………………

    “你身邊已經沒有可用之人,青鳥也已經落到了我的手裡……”

    南宮訣腳下稍頓,“若是想要你父親一個安心,只有一個法子!”

    留下這句話,南宮訣走出了房門。

    房門關合,只聽著“砰——”一聲,似乎所有的光華都被瞬間收斂,只餘下一片陰沉。

    屏風一側。

    tang

    床榻之上。

    盧湛箐就好像什麼也沒聽到,她呆呆的看著面前,手邊的那一枚銀針。

    久久,沒有動靜。

    **************************************************************

    翌日。

    天色蒙亮。

    躺在床上的唐淺淺還沒有清醒,就聽著外面有低低的聲音傳來,隨後房門也給推了開,清淺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桃紅桃香都是在她身邊伺候了多年的,別說如今她有著身子,就算是只一個人,她們也不會隨隨便便的攪了她的睡眠。

    腦袋裡迷糊了稍許,唐淺淺睜開眼睛。

    這時,簾帳堪堪掀起來,而在看到唐淺淺已經睜開眼睛之後,掀開簾帳的桃香低低的說道,

    “回太子妃,盧昭訓,沒了。”

    唐淺淺愣了愣,“什麼?”

    桃香抿唇,又說了一遍,“盧昭訓,沒了。”

    嘶——

    唐淺淺倒吸了口氣,總算是聽明白了桃香話裡的意思。

    “怎麼回事?”她問。

    桃香道,“據清風齋的侍婢說,往日盧昭訓起的很早,而今兒已經過了時辰,還不見盧昭訓起身,她們便敲門詢問,卻是沒有人應……後來她們撞門進去,發現盧昭訓躺在床上……已經全無了氣息。聽說,子時的時候,就……”

    唐淺淺擺手,桃香噤了聲。

    只是隨後,奉上一封書信。

    “這是盧昭訓留下的!”桃香道。

    “……”

    唐淺淺稍斂了氣息,拿過書信,拆開。

    說是書信,通篇也不過寥寥數字。

    無非便是說自己愧對父親之類。

    只是筆墨當中,剛勁卻又似若有些灑脫的筆墨卻是讓她看著心頭暗顫。

    稍許,唐淺淺合上信箋,交到桃香手裡。

    桃香收了起來,

    唐淺淺淡淡的瞥了眼,“交給太子殿下!”

    桃香應諾,“是!”

    “太子殿下知道了嗎?”

    桃香心裡算了下時辰,“應該已經知道了!”

    ————————————————

    議政殿。

    南耀羽一身的淺黃色四爪龍袍在宮燈之下,灼灼發亮。

    案几之前,司徒空不解,“她怎麼會死?”

    南耀羽冷哼,“她不該?”

    “該!絕對該!”司徒空忙道,“只是臣不明白的是,怎麼會這麼快……”

    照著那位盧家小姐的品性,怎麼樣也要再折騰幾天!!

    陡然,司徒空腦中一閃,轉頭看向不遠處一身黑衣打扮,只露出那張俊朗面孔的南宮訣。

    其意,不言而喻。

    南宮訣搖了搖頭,上前躬身向南耀羽,道,“是臣的意思!”

    既然心裡早就有所覺,司徒空還是脫口而出,“你怎麼會讓她死?”

    南宮訣面上一凜,司徒空立刻掩了嘴角,表示自己的話完全可以無視。

    南宮訣看向南耀羽,

    南耀羽眉頭微凝。

    南宮訣和那個女子的恩怨,他尚算清楚。

    因為當年幸虧他及時趕到,不然南宮家便真的是滅門了。

    “為什麼?”他沉聲,

    南宮訣躬身,“她活著,盧家心急憂忿,或會露出破綻,而後太子殿下一舉破獲……只是說不準也會逼得盧家兵行險招,孤注一擲!——雖太子睿智,京城四郊兵馬大都在太子掌控之中,可一場兵戈到頭來終也避免不了。而她不在,以盧家心計,定會謀定而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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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世人都言,帝位均踏鮮血,便是皇上也是如此。可如今南方堪破水利,國之唯重便是穩妥,何況太子殿下要人心均向,先便是要國法為重……臣以為如今雖有盧家罪證,卻還是不足以覆滅盧家多年來在朝中經營,所以臣便妄言,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言罷,南宮訣躬身跪倒。

    稍許,南耀羽擺手,“起來吧!”

    已然是不怪罪的意思。

    “是!”

    南宮訣起身。

    南耀羽深看了南宮訣一眼。“訣所言不錯,本宮也確是要為天下慮!”

    司徒空也點頭,表示贊同。

    這時候,桐梓匆匆的進來,奉上一封信箋。

    正是先前唐淺淺要桃香給送過來的。

    南耀羽打開,在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眉頭稍挑,隨後轉手交到了司徒空手裡,司徒空看了幾眼,又給了南宮訣。

    殿堂之內,紙張窸窣間,南耀羽的聲音清冷,“這封信,還真是有畫龍點睛之筆。”

    “那女子先前所為,看似嚴謹,可若是本宮真的想要查,也絕非沒有證據,而結果,定會牽連盧家,父皇心念盧家之功,也不會嚴責,盧家最不過也就是削職為民。只是日後本宮若是再查出什麼來,落在別人口中也或成了落井下石,反而不好。可若是她死了,那便全都是她一人過錯,不止能平息朝中騰湧,且還能讓父皇心生不忍,到頭來盧家也能勉強過了這一關!即便我手裡有著足以覆滅的證據,也能給盧家爭取一些時機!——”

    南耀羽一手扣在桌上,眼底複雜微閃。

    雖南宮訣或是逼著盧湛箐自盡,可若是盧湛箐不想,又有誰能勉強了她?

    何況還有這封書信!

    “……盧湛箐,還真是算計的極好!”南耀羽道,

    這時,司徒空也轉過心思來,嘖嘖的嘆了幾聲,

    “她是為了盧家,訣是為了國法,雖是殊途同歸,可為一女子來說,也是稱奇!只是可惜了……”

    “什麼?”

    南耀羽冷冷的斜睇過來。

    南宮訣也看向他,似笑非笑,

    司徒空忙鄭重,“——可惜不知忠義,不辨是非,正是謂該死!”

    司徒空言罷,南耀羽輕哼了聲,收回視線。南宮訣也轉頭不去理他。

    司徒空鬆了口氣,背脊上的那一陣寒涼褪下去了大半兒。

    剛才,好險!

    “如今,太子意圖如何?”

    頓了頓,司徒空問。

    南宮訣已經退到了一旁,案几之後,南耀羽輕輕一笑,如魅的面容上冷光閃動,

    “……當然是如實奉告!”

    **************************************************************

    臨近午膳。

    唐淺淺聽到了宮裡傳來的消息。

    說是盧昭訓憂思成疾,昨夜子時清風齋內不小心跌倒,皇嗣跌落,救助失時,終失血過多而亡。

    帝心憫之,太子妃遇刺一案雖有疑竇,卻念在盧家為國盡忠這許多年,盧昭訓又是如斯而逝,不再追究。

    並追封盧昭訓為良媛之位,盧昭訓腹中未出世的孩兒為庶長子,賜名“德”。

    對於這個消息,唐淺淺倒還沒有表示什麼,桃紅就已經憤憤然的低呼,“她明明就是謀害主子的凶手,怎麼到了宮裡就變成了有什麼‘疑竇’?還有她根本就是自殺的,怎麼倒成了‘救助失時’?這樣一來,清風齋裡的侍婢們不都是要殉葬?”

    “別的不說,就算是他們盧家功勞可堪日月,可她三番五次的謀害主子,連我都一眼看得出來,怎麼還能恢復良媛之位?尤其,她腹中的那個孩兒,根本比主子的要晚上幾個月,是男是女還不知道,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庶子,還長?”

    一口氣說完,桃紅小臉兒上崩的通紅。

    她當是知道自己不過一個剛才開了點兒

    竅兒的丫頭,想的不周全自是情理之中。更知道越是大人物,想的就越是多。便是連自家主子想什麼,她也要被再三的提點之後才有些明白,可主子這次是明顯的受了委屈,她怎麼就不能抱怨幾聲。

    若不是因為身在太子府中,外面還有太子的影衛守護,說不準這會兒抱怨太子的話也早已經說出口了。

    瞧著桃紅的模樣,唐淺淺暗自嘆息,在這個等級嚴明的時代,難得桃紅也為其他的奴婢心有所感。

    她擺手示意桃香趕緊的給遞上茶水。

    “桃紅說的都有道理,想必太子也是有一說一,只是皇上也不易,裡裡外外的總也是要顧全大局,是不是?”唐淺淺勸慰。

    “什麼大局!”桃紅咬唇,眼睛裡幾乎都要冒出淚來。

    “當然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局!”唐淺淺一本正經。

    “……”

    桃紅緊抿了嘴角,吸了口氣,卻也是不再說什麼了。

    見狀,唐淺淺心頭一軟,輕嘆的安撫桃紅,“人死燈滅,就算是給她個太子妃之位又能怎麼樣?她到底也是不在了,左右沒有姐妹,膝下也沒有孩子……不過就是虛名!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也不過芿染,實在的東西還沒有落得心滿意足,那些虛名又何必在乎那麼多!”

    唐淺淺說的隨意,只是聽著的桃紅桃香都好像各自若有所思。

    唐淺淺看在眼裡,輕輕一笑。

    ……如此的旨意下來,的確可見皇帝對盧家的看重之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37
自私自利
    可說到底,盧家不過臣子,而她和腹中的孩兒卻是正統的皇親貴胄。

    她和福兒幾次三番受難,都有盧家牽扯其中,便是沒有實據,也早已經惹得聖心不悅。

    是以,即便此刻盧湛箐一死,也恐怕只是把盧家覆滅的日子往後拖了拖而已…騁…

    ……………………………奧…

    盧府。

    上下僕從已經穿上了素白麻衣。

    一片縞素。

    書房之中,幽暗寂寥。

    正中的主位之後,盧尚書盧仲跌坐在椅子上。

    本就滄桑的面孔更顯蒼白,鬢角髮絲瑩白,竟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多歲。

    房門開啟。

    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盧仲仍是一動不動。

    那道人影走到了盧仲身邊,“……父親。”

    一聲低呼,卻是幾乎瞬時讓盧仲的眼中一片淒色。

    渾濁的淚水傾瀉而下,緊跟著,盧仲嗚咽出聲。

    見狀,盧佔清也一聲哽咽掩面。

    而這聲嗚咽倒是把盧仲給驚得清醒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盧仲重重的在自己的臉上抹了把,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他站起來,沉聲道,“府裡上下,都準備好了?”

    盧佔清吸了口氣,“是!”

    盧仲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

    彈過身上的衣袍微擺,隨後徑直往關合的房門走去。

    盧佔清一愣,跟著過去。

    父子一前一後走到門口,隨後,盧仲按上房門扉頁,

    “吱呀——”

    房門拉開。

    明亮的光色迎面而來。

    盧仲閉了閉眼,走出去。

    淡淡的聲音似若傳來,

    “……不能讓箐兒白死……”

    隨之,呼嚎聲聲。

    ————————————————————

    太子府。

    素淨淡若。

    盧湛箐已經是太子的女人,即便死後被追封為良媛,所有喪葬按照正四品的品制進行,可還是要在太子府祭拜。

    自然盧府也有祭拜之地,只是無非是衣冠之位。

    是以此刻,清風齋內,一片白素。

    所謂死者為大,府中女子都要到清風齋的靈位靈柩之前祭拜。

    而除了唐淺淺,另和盧湛箐相同品級的唐嫣然,其他的女子都是品級稍下,所以都要跪倒行拜。

    於是,便見曾經猶如百花爭豔的美人兒們各自白素加身,依次行禮。

    主位一側,唐淺淺也是一身素淨衣衫,頭上只堪堪的挽著一枚白玉珠花。

    一旁,穿著更顯素淨,卻又覺面色羸弱的唐嫣然看著眼前盈盈跪拜的女子,還有湛白素淨的靈堂,眸底神色微動。

    “然兒……”唐淺淺突道。

    唐嫣然恍惚了下,才回神,“姐姐!”她微微側過身子,以示恭敬。

    唐淺淺的目光並未轉向她,仍是看著許久不曾移動視線的方向——就在盧湛箐的靈位之側,一個小小的棺木也在其列。前面表明的“德”字,如墨之印。

    “你怎麼想?”

    唐淺淺的聲音好像從天際盤旋而落。

    唐嫣然一僵,聲音訥訥而出,

    “自作孽……”

    唐淺淺動了動嘴角,不知道是想笑還是什麼其他。不過她終於還是抬起眸光,落到唐嫣然的身上,

    “本宮倒是覺得她很可憐!”唐淺淺道。

    唐嫣然眸光一緊,隨後低下頭,再度看向前面的素淨靈堂。

    tang

    唐淺淺晏然一笑,也隨之轉眸,“她不擇手段,懵害無辜,雖說是為了所愛之人,可也是不識大義,不認真偽。妄為貴女。只是最後到底為了父母家人拋卻性命,由可見她也是知道盡孝的,只是可惜……天道恢恢。”

    “……”

    唐嫣然沒有說話,只是緊抿了唇角。

    唐淺淺淡淡的掃過她一眼,似若是無意的說了句,“然兒可是要以此為戒啊!”

    唐嫣然咬唇,垂首,“是!”

    唐淺淺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走到清風齋門口的時候,旁邊隨行的桃紅附耳低聲道,“良媛的手心見紅了……”

    “……”

    唐淺淺不置可否,微微揚了揚唇。

    她身懷有孕,這種陰氣之地,定是不能久留。

    而最重要的是,她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

    倒也是唐淺淺一行人剛走到太子府的花園的死角,便聽著前面似乎有什麼聲音傳出來。

    唐淺淺一開始倒也沒想著聽什麼牆角,可抬耳就聽著隱約傳來的對話當中有“盧良媛”的話語。

    莫名的,唐淺淺就停下了腳步,側耳聽過去。

    而看著前面的主子停下,後面的一眾人等也都不約的停了下來,悄聲靜候。

    ——“可憐?倒是世上的女子大都能用上這兩個字,可惜——”一個女子道。

    ——“這又是有什麼可惜的,倒是你沒見著是正四品的體制?”另一女子道。

    ——“哪又怎麼樣?”先前女子道。

    ——“呦~!倒是都以為你尚算是精明的,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明白呢?若是盧良媛能好好的活過幾個月,恐怕就不止是良媛的位份!”

    ——“真是笑話,就任憑她先前的所做作為?”

    ——“……那不都是說沒有憑證麼?”隨後說話的那個女子聲音訥訥。

    ——“你當真是這麼想?”

    ——“那,那還能怎樣?……”女子似乎明白了什麼,

    ——“還能怎樣?要不是聖心垂憐,她早就——”

    “住口!”

    不容她們再說下去,唐淺淺驟然低喝。

    領著身後的一眾人等走了出來。

    假山碧綠之後,幾名素衣的女子相對而立。

    唐淺淺一眼就認出來,正是莊怡園僅剩下的兩名承微。其中一位還是先前養病回來的劉承微。

    而看到唐淺淺一行人出現,兩隊女子幾乎一起跪倒,“太子妃恕罪!”

    雖仍是盈盈細語,只是唐淺淺這會兒並不想欣賞。

    她淡淡的掃過這兩人,聲音冷沉,“你們好大的膽子!”

    “……”

    兩人不約的垂首,不敢置一詞。

    唐淺淺也沒想著從她們嘴裡聽到什麼,“本宮自是知道你們心中各有所念,皇上已經下了旨意,府中上下盡數行事。你們也是官宦之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是半點兒都不知道?——”

    “妾等知罪!”

    兩人再度同時躬身。

    她們也是知道的,只是一時沒能忍住,就說了出來。

    誰知道竟是被太子妃聽了個正著。

    唐淺淺像是看朽木般瞅著她們,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眼桃紅。

    桃紅知機,吩咐人四下守著。

    而見到此狀況,兩美人兒才總算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唐淺淺瞧著她們,語氣也顯然平緩下來,“雖說是在府裡,可正是盧良媛大喪,來往的人也不在少數,若是有些話傳出去,到時候,危害的可是你們的家人!”

    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

    兩位承微面上一白,身子也微微有些發顫。

    不管她

    們原來在家裡是不是受寵,如今成了太子的女人,已然是榮辱集一體。

    受寵了,自然風華無限,雞犬升天。可若是被貶了,除非有什麼別的原委,不然家中也會一起受累。

    “妾等知罪!”

    她們再次躬身。

    此刻,她們幾乎叩首到了地上。就差直接對她說“救命”。

    唐淺淺抿了抿唇角,垂下眸子,“既然你們知罪,本宮就不得不罰你們,已正明典。”

    “方承微出言莽撞,貶去承微,降為昭訓。劉承微罔顧聖言,入青巷。”

    …………………

    太子府花園之內。

    寂靜詭異。

    跪坐著的兩位原承微面色蒼白。

    稍許,竟有一承微哭泣出聲,旁邊的侍婢過近前,扶住她。

    “哭什麼?”另一承微,便是先說話的劉承微淡淡的瞥過她,在旁邊侍婢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

    “你……”

    那名承微本想說些什麼,可想到自己好歹還是昭訓,而劉承微已經被貶到了青巷。

    一入青巷,便是從此和這府中的繁華拖了干係,更不要說是家門榮光。

    同是女子,心中也有愧意。

    劉承微自是知道她為什麼徒然住了嘴,只輕飄飄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雖是太子妃的口諭,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莊怡園,她也該收拾下東西了。

    ……

    莊怡園。

    並沒有多少侍婢,劉承微和身邊的侍婢很快就把東西收拾了起來。

    倒也是剛剛回來,也沒有準備多少東西,只是兩個包袱的事情。

    劉承微打量著顯得清靜的屋子,目光在牆角的那個箏上稍稍的停頓了些許。

    身邊的侍婢見狀,只以為是睹物思人,眼睛一紅,聲音也有些哽咽,“怎麼會這樣……”

    “不要說了!”

    劉承微打斷她,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其實,是太子妃憐惜我!”

    “小姐!”

    侍婢一愣,渾然不知道自家小姐說的是什麼。

    劉承微的目光從那方箏上移開,淡淡的掃過侍婢,“以後你就明白了!”

    …………………………………………

    太子妃寢宮。

    唐淺淺解下身上的披風,坐到軟榻上。

    桃香奉上香茶。

    不遠處的桃紅時不時的瞄上唐淺淺一眼,眼中若有所思。

    或許是桃紅的視線太過直白,唐淺淺一盞茶還沒有喝完,桃香已經察覺到了異樣,

    “怎麼了?”桃香問。

    桃紅咬了咬唇,沒理桃香,上前到了唐淺淺身側,“奴婢不知太子妃為什麼要嚴懲她們!”

    後來說話的那個承微固然不對,可劉承微似乎並沒有說什麼啊,為什麼卻是直接打入青巷?

    那便是雲泥之別啊!

    ……

    唐淺淺在桃紅走過來的時候,嘴角就已經露出了一抹笑意,再聽到桃紅的疑問,唐淺淺唇角的笑意就更是深了。

    “小丫頭,倒還真是真的越來越聰明了!”

    本桃紅還有些不解,在聽到唐淺淺這般說之後,眼中立刻就冒出光亮來。

    自然,礙於旁邊還有個一頭霧水的桃香,唐淺淺便把之前在花園中的事情簡單的說了遍。

    然後問,“桃紅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做呢?”

    桃紅道,“奴婢先以為是太子妃要立威,可如今府中也都以太子妃為尊,再有太子殿下寵愛,‘立威’之說便又覺得不貼合。可若不是立威,奴婢又想不到什麼別的原委。”

    唐淺淺點頭,又問向桃香,“你以為呢?”

    桃香想了想,“奴婢

    也想不到其他。”

    唐淺淺一笑,輕鬆的擺了擺手,“其實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的很……只是別人想要,我也就順水推舟而已!”

    什麼意思?

    桃紅桃香兩人均不解。

    唐淺淺笑了笑,起身打了個哈欠。

    “實在是困頓的很……就先去睡了……”

    ——————————————————————

    議政殿。

    南耀羽面前的桌上擺著兩份奏報。

    一份兒是盧府傳來的消息,一份兒是太子府太子妃唐淺淺遞上來的奏報。

    他自然是把所知道的證據什麼的都呈到了父皇面前,而父皇明知道盧湛箐死得其所,還是下了那樣的旨意,其用意便是昭然若揭。

    盧府倒也是反應機敏,當即表示出厚感隆恩的態度,不止收斂了殮葬,還拒絕了上門官員。

    只是看似低調認錯,可這才不過幾個時辰,奏報裡便道那個只是掛著一個尚書名銜的盧老頭竟然直接的哭到暈倒。

    ……這個狡猾的老傢伙,倒是想要再博得父皇的一份兒憐憫之心。

    而以他對父皇的瞭解,這大約是要得逞的。

    而另一份兒——

    眼底轉過那份奏報上的明朗字跡,南耀羽低沉的嘴角緩緩地勾出一抹笑意。

    是巧合,還是她本就想到了今日可能發生之事,所以拿來這份奏報讓他歡顏的?

    只是不管哪一樣,他倒也承了她的這個小心思。

    ……即便,她還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丫頭。

    “桐梓!”

    南耀羽低呼。

    守在一側的桐梓應聲,

    南耀羽把案邊上的奏報遞到桐梓的手上,“本宮已經應了!另,告訴劉承微,可多帶一些東西!”

    “是!”

    桐梓應諾離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4-24 15:38
誰能安然泰之
    ……………………

    半個時辰之後。

    莊怡園摩。

    已經換了樸素衣衫的劉承微接了桐梓轉達的太子殿下的原話肫。

    劉承微顯得很激動,唇角顫了幾顫,才沒容自己失態,

    “請桐大人回稟太子殿下,妾感激萬分!”劉承微道。

    桐梓點了點頭,“奴才自會帶到。”

    劉承微又是一副,隨後和身邊的侍婢一起離開了莊怡園,而在劉承微走出莊怡園的時候,正遇到同樣收拾了東西正要前往昭訓所住之地去的方承微。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臉上都有些異樣。

    劉承微淺淺點了點頭,算是示意。

    方承微也回以蜷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只是看到桐梓還有桐梓身後的數名侍衛,並沒有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莊怡園。

    劉承微自嘲一笑,回頭看了眼自己曾以為是良緣之地的莊怡園。

    曾經熱鬧的莊怡園,短短不到一年,便已是物是人非。

    只是到底也不過命數。

    劉承微眼中流轉,最後終是轉身離開。

    身後,莊怡園寂靜無聲。

    唯有樹上飄落的落葉轉過,帶出陣陣寒涼冷意。

    …………………………

    太子妃寢宮。

    唐淺淺聽聞了莊怡園門口的事情,兀自一嘆。

    那個劉承微是個通透的。

    從入宮之後到現在,除了兩位良媛,劉承微算是和太子比較熟的,再者劉侍郎一案,劉承微在太子眼中也是有了些印象。

    ……是以明明比起其他女子,她更能得太子親近,可她卻是急流勇退,告病退離。

    這眾人眼中看似羸弱,卻何曾不是站在局外看風景?

    府中幾次波折,都沒有牽扯到她,她這承微一位,便是穩靠牢固。

    可偏偏就是在盧湛箐靈柩之外,她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雖不曾牽扯聖意,可字句都在言明盧湛箐的不妥,儼然就是把她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扔過去的節奏。

    若非是她在轉過假山林木之後,並未在劉承微的眼中看到緊張慌亂的神情,她倒是險些被她給騙了。

    所以,她既然敢算計她,那她便承了她的心願。

    ——哪怕太子對她有那麼丁點兒的憐惜,都不會應了她直接貶到青巷的責罰。

    既然她不死心,她也就讓她死心。

    幸而,那個人並沒有讓她失望。

    唐淺淺招呼過來桃香,“方昭訓言語失德,貶為奉儀!”

    七品昭訓的貶斥,便根本不用太子殿下知曉。她太子妃便可以一言論定。

    “是!”

    桃香領命而去。

    ————————————

    是夜。

    夜色漸漸深濃。

    因為府中有喪殯之人,所以府中上下一片燈火明亮。

    太子妃寢宮,內室之中,屏風之後,簾帳之內。

    唐淺淺以為自己或可能會有陣子失眠,又或者會有一兩個噩夢,可結果卻是一沾枕頭就有些昏昏欲睡。

    是她周身的正氣太過深厚?還是那人先前給她的那些佛家七寶什麼的起了某些作用?

    唐淺淺不置可否,只是能安睡沉沉,對福兒也是極好的。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腦袋裡到底在念叨著什麼,唐淺淺很快就睡了過去。

    只是饒是以為睡的深沉,可當身邊暖意襲來,唐淺淺還是習慣的依靠過去。

    然後在耳邊好像有什麼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應了聲。

    只是倏的,身邊聲音頓了稍許,隨後,鼻頭竟是被捏住了。

    即便是在睡夢裡,唐淺淺也好像知道誰是始作

    tang俑者,本來想嗔怒的撥過去就罷了,結果卻是不小心直接的喊出聲,“不要——”

    而這一聲嬌呼剛剛落地,就又聽著一聲笑意,“這回,可是醒了?”

    “……”

    就算是唐淺淺身在九重夢裡,這次,她也真的清醒過來了。

    唐淺淺深吸了口氣,鼻子裡重重的氣息,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飽含著被人驚醒的不悅怒意。

    “太子心情很好啊!”所以就來折騰我?

    唐淺淺的鼻音裡帶著剛睡醒的濃濃濃情沙啞,只是當中的惱怒硬生生的就把這氛圍打破了大半兒。

    南耀羽一笑,“還不是擔心你?”

    唐淺淺皺了皺鼻頭,不得已睜開眼睛,很是正經的看向正把自己攬在懷裡的某位俊美男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哈!”

    南耀羽伸手又在她的鼻頭上刮了下,面帶佯怒,“這麼說,是本宮自以為是了?”

    鬼神之說,一向尊崇,而所謂真龍天子,可以不畏鬼神。

    雖說只是太子之尊,可也足以讓厲鬼退離。

    唐淺淺吐了吐舌頭,趕緊示好的攬住跟前的男子,“怎麼會,太子一來,淺淺只覺凌天泛空,機敏過人……”

    “哼——”

    唐淺淺的這番話還沒有說完,人家已經一轉頭,便是不理會她了。

    唐淺淺又怎麼能允,立刻手腳並用的就往南耀羽的身上扒,

    “臣妾說的是真的,剛才臣妾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睡著的……之前還想著若是太子來了,臣妾和福兒就都有福了……”

    “那個地方和臣妾寢宮之間雖有些距離,可聽說鬼神通靈,若是真的尋上來,那臣妾又能怎麼辦?所以,臣妾想著,便把先前太子送的佛家七寶都擺到門口了。”

    “……淺淺自以為並沒有做什麼愧事,只是有些事情也是臣妾先前不想做的,可為了自保,又不得不做……雖事後思襯,即便均有大義,可終也和臣妾本心相悖。所以也是有幾天夜裡不能安穩,而幸虧太子在側,臣妾和福兒才能安穩如今。”

    “現在人無燈滅,臣妾也本應該重新思量,放下以往種種,可偏偏臣妾還是做了一些喟然之事。淺淺也告訴自己,臣妾這樣做,是為了來日能和太子比肩,即便不是為了臣妾,也是為了福兒,可總還是想著若是有太子在身邊,臣妾心裡就能踏實的多!這不,太子一來,淺淺就醒了……”

    一開始唐淺淺是有些討好的意思,可說著說著,唐淺淺的眼中就已經有淚光在閃動。

    因為莫名其妙的,她竟是把心裡所想的都給說了出來。

    從來到這裡到現在,她已經變得不像是原來的自己,而所憑仗的無非就是他。

    她是想做一個參天大樹,可好像所作所為都像是菟絲花。

    那些鬼神什麼的,她原來不信,可自從穿越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後,她也寧可信其有。

    她告訴自己不怕什麼惡鬼,因為即便她傷害到了某些人,那些人也是罪有應得。

    而即便她們變身成了惡鬼,夜夜前來索命,她也不怕。

    可是,為了福兒,她又是難眠。

    而也只有想著他,唸著他,才能讓她心安。

    她不想這麼不堪的,可偏偏,便是對他沒有絲毫的抵抗。

    若是說在神佛揭語,或者這就是“緣果”?

    ………………

    唐淺淺眼中的濕漉如墨,南耀羽只覺喉嚨一緊。

    耀國歷史上沒有女皇,前朝卻是有前車之鑑。

    所謂女皇,一開始無不是低調斂人,而後一飛衝天,光芒萬丈,引得無數雄鳥盡折腰。

    而這個小女子,卻是口口聲聲驚人之語。

    雖偶有所為,卻事事讓人驚豔。

    不是以為乃浸泡官場數十年的老人所為,便至少也是深諳御術之道。

    司徒等人也有憂慮。可這樣精明的小女子,若是當真有某些心思,又怎麼會早早的鋒芒畢露?

    只是當這個緣由由她今夜裡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方知道自己震驚如斯!

    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可為了他,她便什麼都去做。

    即便事後惶恐,即便心有慼慼,還是義無反顧。

    只要,他懷抱在側……

    南耀羽伸手攬住了她,輕聲安撫,

    “好了,適才是本宮小氣了!”

    淡淡寵溺的話入耳。

    唐淺淺眼中驚喜頓綻,然後幾乎是喜極而泣的窩到他的懷裡。

    本就是他小氣,她原好好的睡著了,就是他把她給弄醒的,結果還是要她哄著他。

    這世道怎麼就變的這麼詭異了!

    結果他也不過就是說了句實話,她又偏偏感動成這個模樣。

    唉!

    她如今當真是心軟的一塌糊塗。

    “今兒的事情,太子不怪罪淺淺了?”

    唐淺淺撐在南耀羽的身上,眨了眨眼,藉著把自己眼底的盈光給壓下去。

    南耀羽凝視她稍許,彎了唇角,“若是怪罪,你就不做了?”

    唐淺淺想了想,“還是會做!”

    “……”南耀羽挑眉,

    唐淺淺的表情很嚴肅,“我不想把你送給旁人!”

    “你……”

    南耀羽又是佯怒,一個翻身把唐淺淺側壓到身下,正好隔開她的腰腹。

    “看來,是本宮太寵著你了,嗯?”

    說話間,伸手在她的鼻頭上又捏了下。

    力道自是輕柔。

    唐淺淺嬉笑著,不止不躲避,反而反手攬上他的脖頸,“除非太子不要淺淺,不然淺淺是斷然不想太子和旁人在一起的!”

    她的眸中帶著柔意,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

    …………

    南耀羽彎起唇角,眸底如墨。

    “淺淺是要本宮獨寵宮闈……”

    低啞的聲音如琴,

    簾帳之外,宮燈幽暗,卻猶如千層薄紗籠罩,如夢似幻。

    唐淺淺盯著面前的男子,咬唇。

    旋而,眼中挑釁之意赫然。

    “怎麼,太子不敢?”

    聞言,南耀羽眼中的笑意更深。

    如墨的眸光更好似湛亮沸騰。

    他伸手,拂過她額間的發絲,垂首在她的耳邊噴出灼熱的氣息,滾燙的只讓唐淺淺的耳際一片通紅。

    “淺淺,你可知道世上還沒有我南耀羽不敢的……”

    一字一字都讓唐淺淺心頭顫抖的幾乎想要哭。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她的所想都是與世俗所不容。

    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的“意欲比肩而立”……

    她的“獨寵宮闈”……

    或者每個單獨拿起來,這個世上也有超脫之人能允。

    可若是三者齊,又有誰能安然泰之。

    她自是知道不易,所以她才想要千方百計的離開,可還沒有等她走出那一步,她先發現了她的心。

    她不是沒有猶豫過,她不是沒想過放棄,可最後她還是決定不管不顧的拼一次。

    她以為自己要過五關斬六將,至少也要滿身傷痕,鮮血濺得自己一身。

    卻不想這好像是夢裡的一次清醒,便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此刻尚還是在夢裡。

    是夢?還真是真實?

    唐淺淺只覺得自己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立刻低頭就要往自己的手背上咬過去。

    只是面前的人眼明手快,好像立刻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把

    揪住她的下巴,臉上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你做什麼?”

    “……”

    唐淺淺想要說實話,可看著他眼底隱藏的風暴……就是眼中感動的那一絲晶瑩都險些立刻乾涸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乾笑。

    南耀羽冷哼了聲,翻身從她的身上下來,

    “睡吧!”

    “……”

    唐淺淺吐了吐舌頭,

    這個不懂風情的!

    然後,自己也轉過身,正對著他,伸手攬在他的胳膊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親密無間。

    南耀羽閉著眼睛,嘴角輕忽一彎。

    只是這屋內也便是堪堪寧靜。

    外面忽的一聲低呼傳來。

    南耀羽倒是沒有什麼,唐淺淺卻是激靈了下,坐起身子。

    她聽得出來,那聲驚呼是桃紅發出來的。

    而桃紅發出驚呼的方向是桃紅桃香所住的房間。

    “怎麼了?”

    看到她坐起來,南耀羽眉心一皺。

    隨後拍了下掌。

    門外,便有腳步聲遠去。

    唐淺淺知道他是派人過去問了。

    只是心下徒然而來的緊張,讓她沒辦法繼續睡下去,反手從床頭拿了薄衫披在身上。

    很快,便有腳步聲來,

    卻不是先前離去的聲音,唐淺淺聽得出來,是桃紅的。

    “怎麼會是?”隔著窗子,唐淺淺喊。

    腳下卻沒有猶豫,轉到屏風後面就去拿了厚厚的披風過來。

    南耀羽也跟了過來,顯然要和她一同。

    這時候,桃紅的聲音從窗外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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