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贗太子 作者:荊柯守 (連載中)

 
mk2258 2019-4-25 21: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6 178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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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魏世祖皇帝

  野道人的想法,與蘇子籍無關。

  牛車一頓,停住了,蘇子籍下車,給錢打發了車伕,已見葉不悔迎了出來,蘇子籍有著心思,就立刻對葉不悔說:「不悔,收拾東西,我們立刻去家一次,處理好家事,就上京趕考!

  葉不悔聽了一驚,她凝視著蘇子籍,問:「夫君,可出了什麼事?」

  這樣反應,並沒有出乎蘇子籍的意料。

  蘇子籍並不想讓不悔捲入事端,知道太多,沒有力量去解決,反多出一個發愁的人,何必?

  「上京趕考,雙華府到京城,走水路並不能直達,還要上岸走一段時間,現在快到初冬了,要是能在寒冬前抵達,就不必在路上受苦。」

  「要不是這一年有各種事發生,實在來不及,早在前段時日,我就該帶著你出發了。」

  「原來如此。」葉不悔也沒說信還是沒信,點了下頭:「那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其實也不必那麼急。」蘇子籍忙攔下她。

  在緩過了最初的焦急,又不那麼急,起碼不急於就在這一兩天。

  「之前一直下著雨,蘇家祖墳沒辦法遷移,現在終於放了晴,這兩日先將蘇家的祖墳遷了再走。」

  「這是應該的。」葉不悔贊同說著,蘇家的祖墳被挖,她也是知道,不過,她的目光落在蘇子籍的衣袍上時,目光一凝。

  蘇子籍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去,發現有一片血跡,忙解釋:「不必擔心,許是不小心路上沾到,並不是我受了傷……我這就去換了。」

  「夫君。」走出幾步,葉不悔在身後喚了一聲。

  蘇子籍回頭看去時,這個小姑娘微蹙著眉,近似懇求看著,明亮清澈的眸子裡,彷彿只映著蘇子籍一人。

  「答應我,不管你做什麼事,都要先顧著自己的安全。」

  「突然說起這些來了?」

  蘇子籍沉默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回身幾步,將葉不悔攬入懷中,撫摸著她的秀髮,沉聲安撫著。

  「你放心,有你在呢,我現在也是有家有業的人,行事怎會衝動不想後果?」

  「不悔果然猜到了。」去換乾淨衣裳時,蘇子籍則嘆了口氣,不知道該不該埋怨自己最近忽略了這姑娘。

  回憶著這段時間,葉不悔的種種反應,不得不承認,自己就算是儘量掩飾,並不打算讓不悔冒險,可憑藉著少得可憐的線索,不悔大概已猜到了一些。

  這樣近似本能的敏銳直覺,也許不是一個普通書肆女兒能有。

  如果說,他的血脈,來自前朝,那讓鄭朝誤認為是本朝太子血脈,又來自什麼呢?

  答案不言而喻。

  但葉叔去世前的叮囑以及表現,能看出,真正愛護著不悔的這個不是親爹勝似親爹的人,並不想不悔以本朝太子血脈的身份重回朝廷。

  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涉及了什麼事,這樣忌諱深沉。

  蘇子籍望著窗外的光,輕嘆了口氣,以不悔的聰明,雖不可能知道太子血脈的事,但也聞到了危險。

  一個活潑開朗擁有簡單快樂的小姑娘,現在儘管看著溫柔體貼了許多,更像是心事重重、有著不安。

  「也許,我該找機會與不悔好好談一談。」

  「奇怪。」

  湖中的小島,很少有人停靠,一座樸素的道觀裡,雖不大,除正殿也有廂房六間,還有樹蔭掩映,門前門後俱都辟了菜園和農田,看起來是祀田,周圍茂竹森森,很是清靜。

  此時,曹易顏正盤坐在蒲團上,進行每日固定功課,可今日才入定,就感覺心神不寧,面色凝重睜開了眼。

  「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劉湛出事了?」這個念頭才一浮現,就立刻被曹易顏否定了。

  「也許是我想多了。」以劉湛的修為,就是遇到數個大妖,也不至於受劫,起碼離開是沒問題。

  曹易顏又忍不住凝神掐算,可眼前被一層濃霧罩住,自己的占卜術本就不算精通,也就作罷。

  但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讓曹易顏無法忽視。

  「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之間遺失,難道是奪取某個大魏宗室時出了錯?」

  這也不是不可能,手下時時刻刻在進行計畫,而自己在幕後統領大局,要是下面有什麼事出了錯,反饋到這裡也是可能。

  「看來要立刻詢問一下,關鍵時刻,可不能出紕漏。」曹易顏想著起身,欲出去。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

  「真人,出事了!」一個道人過來,深深一躬,急急說著。

  「何事?」以為是自己不祥預感應驗,曹易顏立刻出來,但得到的消息,與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地下小殿有著動靜,小人不敢開啟,還請真人前去處理。」

  曹易顏頓時臉色一白,也不說話,逕自趨過,入得了後殿,又開啟了密室,下了台階。

  由於小島,周圍是水,因此地下室並不大,也很陰濕,很是幽暗,點了蠟燭,就看見了一牌牌位,再仔細看,會發覺每個牌位都繪有龍紋,還帶有謚號,卻是歷代皇帝的龍牌。

  曹易顏連忙叩首,起身才看見,中間一個牌位,發出了幽幽的紅光。

  「魏世祖皇帝的龍牌發光了?」曹易顏既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魏朝的天下,並非在太祖手中統一,隔了太宗,是在第三代皇帝世祖時統一。

  魏世祖改革祖制,確定一帝一元制,勵精圖治開疆拓土,又休養生息,文教復興,史稱景觀之治,可以說,魏帝中第一就是魏世祖。

  魏世祖龍牌發出紅光,可是大魏復甦的跡象啊,可自己執行計畫,默祈列祖列宗,誅殺了大魏宗室二十八條血脈,吸取了氣運,都沒有讓龍牌發光,此刻龍牌怎麼會突然有了反應?

  還是剛才有了一種不吉預感之後?

  不,剛才預感,實際上並不是自己所想的壞事,而是大魏復甦,使自己震動,這是大好事!

  曹易顏心思翻滾,又深深拜下,聲音哽咽:「孫臣,孫臣自知罪孽深重,可只要復我大魏,孫臣九死也無悔了,望列祖列宗助我!」
x24685 發表於 2019-7-12 09:36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召喚

  行完禮起身,曹易顏不敢在小殿裡放肆,而是回到了地面。

  一直壓在心上的沉甸甸感覺,一下子消除大半,只覺得神清氣爽,滿是興奮。

  「魏世祖4歲封王,8歲登基為帝,13歲就翦除權臣,28歲統一天下,60歲駕崩,享位52年。」

  「無論文治武功,都可稱歷代之冠,我曾經看過魏世祖寫過的幼主無為之篇論。」

  「當時列國尚在,國家多事,多有宗親、大臣要討伐別國。」

  「魏世祖不肯,密語云:朕尚幼,大臣領軍,不勝者勞師動眾,與國有損,要是得勝,班師回朝,又置朕於何地?」

  「故主幼,只有靜懾於位,不得多事——實在是精闢入裡。」

  魏世祖被稱千古一帝,世人尊隆難以想像,就算是鄭朝,最多只是不給予評價,卻少有惡語。

  有著它的預兆,曹易顏心情激動來往徘徊,大鄭立國三十有餘,天下歸心,根基漸漸穩固,就連是曹易顏,也不過是盡人事,心中漸漸絕望。

  不想,現在卻有這個轉折。

  「噗噗」就在這時,上空有著聲音,一支飛到了自己頂上,盤旋的巴掌大的紙鶴的到來,猶一盆冷水兜頭倒下來,讓曹易顏那顆熱烈起來的心,又隨之冷下來。

  「汝速速趕到雙華府餘香觀。」

  「請師父放心,弟子馬上就到!」紙鶴上傳來的劉湛聲音,雖聽起來很是淡然從容,但曹易顏還是聽出透著一種焦急。

  雖不知劉湛這時命自己以最快速度趕到餘香觀是何原因,但想必有著大事,絲毫不敢耽擱,立刻應著。

  紙鶴隨之燃燒殆盡。

  「將我雕奴牽來。」這裡離雙華府餘香觀有百里,曹易顏命令著,稍過片刻,一道人帶著巨雕過來。

  眼前巨雕身形甚巨,比人還高,邁大步過來,話說有著妖化,自有人想辦法控制,這其實是半妖。

  不過馴化半妖不易,自己也僅僅一隻。

  曹易顏翻身上乘,朝著劉湛所指的位置飛去。

  巨雕本就是代步工具,一日千里,落地時,距離收到消息不過一炷香。

  但空氣中已是瀰漫著一股血氣。

  餘香觀很是偏僻,居於一個小山上,台階上倒著幾具巨大的動物屍體,使得了巨雕一陣騷動。

  「不許食這等屍體。」曹易顏呵斥著,他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這是妖怪死後現出的原形。

  巨雕本身是半妖,要是食了妖屍,進化了怎麼辦?

  成了真妖,沒有會當雕奴。

  奇怪,這樣妖怪雖不算弱,以劉湛的修為,格殺並不算難,為什麼還用叫自己過來?

  還是說,還有著強敵?

  等遠遠看到盤坐榻上的兩個道人,心裡一動,走近了,更微微驚訝。

  鄭應慈就算了,入門很短,遇到妖怪圍攻,狼狽不堪很正常,可劉湛是尹觀派派主,號稱「窮達形一神萬之微」,道法返璞歸真,極具殺伐,給自己的感覺一向是深不可測,這時同樣狼狽,道袍都有了破損,雖表面看不出傷,只從氣色就能看出,情況不太好。

  「師父,弟子來晚了。」不敢多打量,曹易顏對劉湛行禮。

  這一行禮,又暗自「咦」了一聲。

  「怎麼回事,往日見師父時,都感覺給我的感覺深不可測,可這一次,這種沉甸甸壓力消失了不少。」

  至於鄭應慈這師弟,給曹易顏的感覺就更微妙了。

  過去見面時,此人身上同樣有一種讓人暗凜的氣質,天賦更是出眾,可現在看去,不過是臉色蒼白的普通青年,神色還透著不安。

  「你來得還算及時。」劉湛皺眉,打斷了曹易顏的思緒:「為師在欽差祭典觀禮之後,就受到了妖族襲擊。」

  「妖族甚多,你小心戒備,讓我安心療傷。」

  「是!」看見道袍上有幾處血跡在裡面滲了出來,曹易顏瞳孔就是一縮。

  這道袍是尹觀派密法所制,能抵禦一定的刀矢,還不染灰塵泥土,可避雨,看這樣子是徹底毀了,劉湛這是受了重創?

  曹易顏不敢多想,忙應了一聲,過去幫忙。

  「師弟,你的傷也不輕啊,先不要動,師兄幫你看看。」又順便看向鄭應慈,關切地說。

  因著曹易顏到了,劉湛的壓力驟減。

  他能感覺到,周圍原本還有的窺視的目光,已漸漸不見了,應該是發現有支援到了,那些受了傷的妖怪不得不撤走。

  望著這個低頭給自己喂著丹藥的徒弟,劉湛垂眸,心情同樣複雜。

  到了這時,他甚至都不願意去看鄭應慈。

  但要說錯,還是自己,欽差事完,他還不想罷休,用欽差之令,調了一支二十人的甲兵,圍攻孫不寒。

  尹觀派,只要一照面,就有辦法根據氣息追蹤。

  不想孫不寒早有謀算,反而設下陷阱,一舉殺之,甲兵和跟隨的道人全部死傷而盡,再加上元神大損,讓劉湛帶鄭應慈到了這裡就舉步維艱。

  丹藥本就沒帶多少在身上,吞完後就漸漸力竭,無法抑制傷情。

  這樣弱小,對一向強大的劉湛來說,簡直就是種折磨,而且也不知道怎麼和欽差交代。

  「這次倒是麻煩你了。」劉湛嘆著。

  曹易顏無奈說著:「師父,你跟師弟受這樣重的傷,叫我來幫忙不是應該的麼?弟子侍奉師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您安心養傷就是。」

  不料,這話被劉湛拒絕了。

  「你帶的丹藥足矣,我有事吩咐你去做。」劉湛試著起身,發現服了幾顆丹藥,傷重新被壓制,已可以動用部分力量。

  這裡不宜久留,他需要帶鄭應慈,去一個自己真正放心的地方去養傷。

  但走之前,必須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才成。

  「孫不寒乃是妖族,與大計有礙,他現在也受了重傷,我也將其黨羽翦除大半,你這去截殺此妖。」

  「就算殺不死這妖本體,將這次偽裝的身份,全部清理掉。」說著,凝神在掌心,片刻,就有了一顆透明珠子。

  「這是孫不寒的一縷氣息凝聚而成,你帶著它,就能找到孫不寒。」
x24685 發表於 2019-7-12 09:38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相疑

  曹易顏接過珠子,恭敬說:「我會盡快辦成此事。」

  「那就好,此事交與你,我很放心。」劉湛對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最近幾日我可能會閉關,等出關再與你聯繫。」

  說話間,劉湛已感覺到力量又恢復了一些,揮手說著:「你去吧!」

  「是,師父!」曹易顏退了出去,到了台階,有個道人就靠近來:「真人,要不要派人守衛?」

  曹易顏回首看一眼:「不要以為我師父受了傷,就是輕易可以對付,沒看到這一地的妖屍麼?」

  大象就算病弱了,也不是一隻小小螞蟻能撼動。

  能咬死象,是一群螞蟻。

  「師父不喜歡自作主張,他讓我們離開,我們就離開。」曹易顏對留下收拾爛攤子也沒有什麼興趣,隨後躍上了巨雕,臨走前交代:「你負責將這裡清理乾淨,也撤退。」

  「是!」

  當巨雕飛過雙華府一處時,曹易顏目光落下,凝視了片刻。

  他對這一片區域原本沒有興趣,但此刻下看,能感覺到十幾道妖氣正朝遠處行去,顯都是從蟠龍湖離開,讓曹易顏稍稍注意了一番。

  因珠子沒反應,就知道要截殺的孫不寒並不在這些妖中,曹易顏也沒多事,只是從它們頭頂飛過。

  「劉湛受傷,怕是與這些妖族有關,可妖族為何會聚集在雙華府,倒需要去查一下。」

  又暗想:「不過,劉湛似乎對我仍有著不小的戒心?受了這樣重的傷,卻只是喚我過去,並不提前說明,是怕我有準備會做什麼?」

  「這是算準了我出行都會帶著丹藥,以備不急之需。」

  「難道劉湛,對我的出身,有了懷疑?」

  想到這裡,曹易顏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劉湛的真人、觀文殿學士之位,都是大鄭所封,尹觀派也受大鄭恩遇,賞二十頃官田,免勞役賦稅,很難在大鄭立場上剝離。

  更重要的是,劉湛本身的性子其實很是乖戾,根本不可能聽人勸。

  「也許一開始,對我就不是很信任,要不,本派的至高道法絳宮真篆丹法,我就沒有學到。」

  「不過,道法什麼無所謂,我開啟了大魏宗室密庫,雖僅僅是七分之一,就不需要考慮功法了。」

  大魏國祚484年,威加四海,什麼功法沒有?

  「最重要的是,我快湊足了二十八條血脈,並且這些年也培養了骨幹,有了自己勢力,就算是翻臉,我也不怕!」

  這樣想著,對劉湛這次負傷的原因更好奇了。

  「我雖知道他在羅裴身邊,打著蟠龍湖龍宮的主意,但什麼時行動,如何行動,他將我瞞得很徹底。」

  「截殺孫不寒,也並不說明具體的事,我還需要讓人去調查一番才成。」

  想是這麼想的,但他還是希望再有些緩衝。

  因此巨雕一落到島上道觀,曹易顏就喚人過來,吩咐幾個道人:「你們去截殺孫不寒,把它在人間的偽裝全部給我撕了。」

  說到這裡,曹易顏心一動,劉湛派自己這個任務,不僅僅是讓自己有事幹,不能琢磨著別的事,更是不是還有消耗自己實力的用意?

  當下就吩咐:「不過注意安全,不必死鬥。」

  這些都是在大魏遺族中,培養的高手,既劉湛說孫不寒受了重傷,這幾人去截殺,應該不算是敷衍了。

  同時,又找來一個道人,叮囑:「欽差最近幾日做了什麼,我要盡快知道,蟠龍湖有什麼事,我也要知道,你這就去調查。」

  道人領命退下。

  曹易顏乾脆就在側殿閉目養神,等著消息。

  大約午後時分,被派去調查蟠龍湖和欽差事情的道人,就回來了。

  「真人,這些事已經在蟠龍湖傳播的很廣,我問了多人,出入不大,為了謹慎起見,還抓到了一個受傷的小妖,它是當事妖,雖後來自爆身亡,但按照您交給我的法術,還是搜到了它的一些涉及當時的記憶。」

  「羅裴急於治水,被劉湛勸說,在蟠龍湖畔建立祭台,血祭了知府黃良平得以開啟龍宮。」

  「這小妖恰逢機會,跟著前輩進入到龍宮的傳承之靈幻境,想要奪取龍血——龍宮傳承。」

  「劉湛也在謀奪的人裡,但最終都失敗了,全部重傷而出,劉湛到底受了多重的事,小妖就不知道了。」

  這樣的情報,對曹易顏來說,算是憂喜相參吧!

  哪怕跟劉湛並不是一心,但早期自己,的確是通過劉湛,打入了大鄭內部,並且建立了組織。

  要不,自己就算開啟了大魏宗室密庫,又怎麼樣?

  11萬兩銀子,很多很多了,可沒有出身,有這樣多銀子只是取死之禍,沒有功名的人,財產超出300兩銀子就可能出問題。

  更不要說許多行動很敏感,沒有官方背景根本不能推行,劉湛其實在大魏復甦一事上,不自覺成了很大的助力。

  「可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不透牆的風。」

  劉湛真的受了重傷,消息確定的話,曹易顏也有別的準備。

  可問題是,現在他根本無法確定劉湛是在他面前裝個樣子,還是真的傷情嚴重。

  「劉湛看似性格暴烈,實則狡詐多疑,萬一只是他又一次試探,我不好多做什麼了,那樣反容易被他看出來,提前翻臉對我計畫並不利。」

  「或許,我可以讓別人看一看虛實?」曹易顏想著,手一伸,大拇指大小的一塊帶血碎布就托在了掌心。

  這是曹易顏給劉湛療傷幫忙時偷偷扯掉,因那件道袍已破損,失去了法寶的力量,這一塊撕扯下來極容易。

  而且道袍上也並不止破了這麼一處,就是劉湛事後發現,也不會想到。

  心情複雜的他,再次進了密室。

  不過,進去前,曹易顏下達了一個命令:「召集在附近郡內的人手,到小島上集合。」

  「這島也未必安全了,也許是搬遷之時。」

  不過,其實也沒有多少敏感的東西可搬遷,無非就是龍牌和一些當年大魏的內庫資料。

  這些東西,有二個人就可搬走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7-12 09:40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野史

  密室

  在白天都顯得昏暗,台階能讓人從上面走到這裡,也不知是不是曹易顏這一支習慣,明明對外以真人自居,住的也是修飾風雅的道觀,可都喜歡弄個密室,喜歡在這種地方與人聯絡。

  當然,曹易顏覺得這正常,就算概率很低,把這些敏感到要殺頭的東西放在外面,這不是白痴麼?

  「啪」一聲,燭光一盞盞亮起,曹易顏走到中央位置。

  四周空空,唯有中央有著一面等人身高的銅鏡,下一半是鏡托,上一半是有著雕花猶如女子梳妝所用的圓形銅鏡。

  鏡面光滑,光可鑑人。

  但在曹易顏的手輕輕拂過鏡子,鏡面出現了水紋波動,過了片刻,一個看著有些模糊的人影,出現在了鏡中。

  「大人,多日不見,您看起來道法越發高深了。」曹易顏恭敬的問候。

  「閒話少說,你突然找我,可是有了什麼難題?」人影輕笑一聲,問著。

  曹易顏被對方直接說破用意,也不尷尬,仍恭敬說:「劉湛出事了。」

  「哦?仔細說來。」

  「不久之前,劉湛突然傳訊給我,我過去了才發現,他與鄭應慈都受了傷,但他並不願與我回來養傷……」

  曹易顏沒有說孫不寒的事,而直接將那一小塊染血的衣裳碎布,捧到法寶的近前,讓對方看清楚。

  一團微光擴大,把染血的衣裳碎布納入,鏡中模糊的影像沉默了一會,曹易顏知道,人影應該正在凝神感應。

  「沒想到,這次的事,竟能讓劉湛吃了這樣的大虧。」人影再開口時,已是語帶了一絲驚訝。

  「他真的受了重傷?」曹易顏驚訝。

  「起碼需要休養幾年才能恢復。」人影肯定的說。

  片刻,人影又說:「其實,劉湛受傷這事,我已得了消息,他蠱惑羅裴血祭開啟龍宮,涉及五品知府,這可不是小事。」

  「原本齊王殿下大怒,想要將此事告之陛下,趁機治罪羅裴,但聯繫上了水患根源,在治水有效情況下,莫說殺一個知府,就是再殺一二個有實際罪名的地方官,也不過是小節有虧,就算是有罪,也不會太重。」

  人影嘆一口氣:「這個羅裴,倒撿了條命,而劉湛也因此會有所收益。」

  曹易顏聽了,也跟著點了點頭:「他的運氣確實不錯。」

  也不知道這個他,說的是劉湛還是羅裴。

  「消息已通過秘法,直接傳回了京城。」鏡中人嘆著:「這次的事,更證明了龍君能操控風雨、影響天氣。」

  「有龍相助,風調雨順,與龍為敵,這後果,誰也承擔不起。所以朝廷已有了重新冊封的打算。」

  曹易顏微微蹙眉,對蟠龍湖龍宮裡的幼龍,他感覺同樣複雜。

  但這事,卻不好與面前的人說了,畢竟這人雖同情大魏,幾次給予庇護,但並不是大魏的人。

  曹易顏點頭:「我知道了,蟠龍湖,我會約束手下,不會在近期去招惹。」

  真鄭朝要重新冊封幼龍,這蟠龍湖就是無數人盯著的地方,誰這時去搗亂,都會落不得好。

  起碼,不能有動作太大的行動,那樣根本無法避開耳目。

  「對了。」即將消失前,鏡中人又提到一事:「那個蘇子籍,你倒不必再疑他的出身了,結果已出,基本可斷定,是本朝太子血脈了。」

  「竟然真是本朝太子血脈?」

  「那就是太子遺臣,正巧把太子血脈,送到魯王一系的嫡系子孫手中?」

  「難怪當日沈誠會失敗,還覺得此人無用,不想是這個原因。」

  至於怎麼樣替換孩子,曹易顏問都沒有問,想都沒有想,自己用腳都能想出一百個方法。

  鏡中影像消失,曹易顏慢慢踱步,手按在牆上,不曾有動作,一道暗門就在面前慢慢打開。

  他從暗門進去,入目的就是書架,書架堆得文卷,一個個標著黃簽,滿都是墨香,其中一個書櫃更有淡淡螢光,曹易顏過去,手一揮,螢光才削弱。

  他先是一躬身,才從裡面取出了幾份檔案,退出這區域,抽出一把椅子,翻閱起來。

  「都是前朝內庫,有不少是皇帝硃批,在幾十年前,尚是天下氣運中樞,可惜的是現在已是舊日黃花。」

  這些檔案中,許多都有御筆批示,有的還蓋有玉璽,雖事過境遷,紙張或布帛都有些微微泛黃,但還帶著絲絲威嚴。

  曹易顏取出其中一份,打開,一行行的仔細看著。

  他的眉再次蹙起來。

  「這一份,之前沒有仔細看過。世祖竟然曾給過蟠龍湖的幼龍公主稱號?這事從沒聽說過。」

  「當初世祖曾給過幼龍冊封,我倒有所耳聞,但只是郡主之位,因龍君一直也沒有帝號,只有龍君之稱,實際上是王爵,郡主才更合理,世祖為何會想著加封為公主?」

  又往下看:「難怪不曾聽說,原來當時剛一提出,就有人反對,說這不符合規矩。」

  「可就算如此,在檔案中也該有記錄才是,畢竟,世祖身邊可有官員,記錄著皇帝的一言一行,這樣的事,雖算不上大事,可也絕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居然抹掉大半的痕跡,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詭異。」

  「不過,數百年前……龍君,其實是和世祖同期出現的吧?」

  先是想要冊封龍君的女兒為公主,又似乎與龍君同時出現,這可就有點微妙了啊。

  曹易顏若有所思,出了密室,到了上面,仍在想著這事。

  一眼瞥見房間內的書架,就邁步過去,搜尋了一番,找到了記憶中似乎買過的一本大魏野史。

  「就是它了。」曹易顏按照自己多年前看過的印象,翻了好幾頁,終於找到了要找的內容。

  「這野史上說,幼龍是世祖的女兒,親生?」

  「這可真是荒誕……除非,龍君是母龍……」

  曹易顏覺得這猜測十分可笑,不過雖不太可能,但幼龍真是大魏皇室血脈,那大魏復興,就多了個籌碼,還真不是壞事。

  「要不要去接觸下幼龍呢?」

  「還有蘇子籍,真是本朝太子血脈,接觸下也沒什麼壞處。」
x24685 發表於 2019-7-13 10:37
第一百八十四章 遷墳

  臨化縣‧城外東面‧清晨

  一塊臨河的小林裡,七八人正在埋頭苦幹著,遠處是香案,剛剛祭祀過,還有著三個人在不遠處禮貌觀看。

  已是舉人的蘇子籍也在幹活人中,此刻穿著粗布短打,這是臨時換了衣服,在給蘇氏祖先擺案上香燒紙後,就禱告先祖遷墳原因,又說了新墳的地址。

  這從前朝就流傳下來的遷墳的規矩。

  起墳時,準備工作要做好,不然會驚擾到祖先。

  而遷墳的時間,也是有著講究,不能過午,免午時陽光灼傷屍骨。

  雨天亦不成。

  今日這樣,陽光還算明媚,時辰又遠遠不到午時,正合適。

  「公子,可以了。」當遺骨一一被撿出,與原本就拿出的骨骼彙集,並且小心安置到骨塔中,野道人輕聲說。

  手舉黑傘的蘇子籍,又在野道人手裡接過了黑布,一一蓋在了骨塔上面。

  野道人將事先準備的銅錢扔入坑中,再填平空墓,至於破舊棺槨及陪葬物,都要立刻焚燬,不能帶入新墓。

  新墳很遠,裝遺骨的靈柩放入牛車,蘇子籍是蘇家男丁,手持靈旛在前面一輛牛車引導,葉不悔是蘇子籍已成親的妻子,坐車跟在靈後。

  在旁觀禮的余律、張勝、方惜,作友人自然另乘車子,跟在隊伍最尾。

  蘇家祖墳之地在靖高縣,因蘇子籍是舉人,無論買地,還是手續都非常順暢,沒有任何阻礙,去處理這事的野道人更是手段靈活。

  當蘇子籍帶著隊伍,花了一個時辰趕到一處小山時,野道人指的說著:「公子,您看這就是小虞山,周圍三十畝地,都是祀田。」

  遠遠看去,只見平川上,突現一座丘陵,自東向北。山體青翠,滿是鬱鬱青竹,西風一起,鳥鳴呼應,山坡以下,有幾十畝坡田,遠處,尚有煙裊裊。

  蘇子籍點了下首,他忙於事,這地還是第一次來,路逢雲沒讓自己失望。

  之後就是將遺骨遷入新墳的一番程序了。

  葬入的時間,早就被野道人掐算好了,是對蘇家祖先及蘇子籍都無礙的「吉時」,蘇子籍需第一個挖墳,三鍬土後,別人才能動手。

  連挖數個,野道人看了看時辰,再仔細審查一番,決然對蘇子籍說著:「公子,吉時到了,請按照順序放入令祖令宗的骨骸,再封土成墳。」

  蘇子籍依言按照次序,把祖宗骨骸盛載的骨塔放入坑穴,等遺骨終於被放入,大家用土掩埋封固,外面再堆土封牢,數座土墓就大致成形了。

  「引靈吧!」這時蘇子籍上前,將手裡所持的靈旛,插在了墳上,而這些,無論是內眷葉不悔,還是朋友余律等人,都不能靠前。

  過程中,除野道人可以開口說話,也就只有蘇子籍能在禱告時開口。

  冷風簌簌,現場安靜。

  但落在野道人的眼中,卻心神一振,說:「公子,可立墓碑了。」

  這是早就準備的事,蘇子籍依言取來參尺的石板,同樣按照次序插入每個墳墓的墓北。

  一旦達成,野道人沉聲:「快,公子快叩拜祖宗先靈,此次用的是三拜九叩之禮!」

  蘇子籍一聽,不敢怠慢,忙收攝心神,依言跪在墳前,叩拜起來。

  野道人此時不輕鬆,因遷移祖墳,點的位置不錯,但要佔據這處地脈,還得祖宗與地有所感應,因此不敢懈怠,在蘇子籍叩拜時,凝神觀察。

  「咦,才第一個叩拜,就白氣下垂,注入墳地。」野道人心中一動,但並沒有說話,繼續看著動靜。

  他默不作聲,只見第二拜時,墳墓中突然之間似乎打通了什麼,發出貫通的「噗」一聲,接著就有流淌泉水的聲音。

  「這,雖叩拜下有著靈應,這也太快了吧?」野道人心中一跳,皺了皺眉,等著第三拜時,冒出絲絲白氣,淡淡飄了上去,與蘇子籍身上一合,也有一絲飄了上去,落在遠一點的祠堂。

  這時不能多想,野道人說著:「公子,白氣相應,祖靈受之,雖尚未形成陰宅,但已與靈地結合,已經禮成了。」

  「上面已建成了小祠堂,等著墳修完就可上頭一支香,下面三十畝坡田,我考察到了伍、賴兩家佃戶,都是老實人,會每日敬支香。」

  「平時還伺候墳地,給予除草,所以定的是三七例,每年交定額三成,公子覺得如何?」

  三七是低了些,但蘇子籍現在沒有族人,只要靠這個來使人盡心了,就頜首說著:「你辦的不錯。」

  野道人這時鬆了口氣,這算是安穩遷移成功,至於入葬過程裡的異相,他蹙眉沉思,總覺得有點不對。

  「是,這處小虞山並不是真虞山,只是縣裡取的名,也算是有點地脈,但不至於大富大貴。」

  「現在這異相也不是大富大貴,卻有地湧泉眼之相。」

  「雖不大,卻哧哧長久之感,哎,看來不僅僅是看相,連看風水,我的本事都不到家。」

  大功告成,只剩下一些不必親自參與的收尾瑣碎工作,蘇子籍突然之間,覺得莫名其妙的身體一輕鬆,似乎去掉了一塊雖不大,卻始終存在的石塊。

  「不管怎麼樣,身是蘇家人,這祭祀義務是必須履行。」

  「對人對己,儘是無愧,才是我作人的原則。」

  蘇子籍感覺到這變化,才鬆了口氣,別說,這一系列流程下來,不是身體強健,怕早覺得累了。

  一直旁觀的余律,看蘇子籍又朝新墳拜了幾拜,心情複雜同時,也為蘇子籍感到高興。

  曾經與蘇子籍同窗,但現在已被其遠遠拋在後面的人,余律並不是毫無勝負心,也不是毫無嫉妒,畢竟考取童生時,自己曾高居榜首,而蘇子籍只是末尾。

  只是,心裡更為好友高興。

  「這段時間事太多,本想著跟你們聚聚再走,但前段時間一直陰雨不斷,又有堤壩毀了,多事之秋啊。」

  面對著這些只能在此時聚一聚的朋友,蘇子籍有些愧疚說著。

  那種時候,莫說與朋友聚會,自己每次出去,葉不悔都提心吊膽,生怕遇到危險。

  在那時去約朋友,就是沒眼色了。

  而一連下了這麼久的雨,雨一停,又忙遷墳,這之前按著規矩,也不好與朋友聚會。

  時間擠擠,也不是不能在這幾日聚一聚,但說真的沒必要。

  「等從京城回來,我們再好好聚聚。」
x24685 發表於 2019-7-13 10:39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敢放肆

  余律說著,心裡暗嘆,蘇子籍平日十分刻苦,又有著天賦,能一次考取了舉人,現在更是要去京城赴考。

  自己自恃有著才學,論刻苦,卻遠不如蘇子籍,必須在這段時間努力趕追,爭取下一屆中舉,這樣聚會才不顯得生分。

  因此十分贊同:「說的是,等你從京城回來,我們正好與你慶祝!」

  這就是在說蘇子籍一定能考取進士了。

  蘇子籍作揖謝吉言,張勝亦說:「子籍,到時一定浮一大白!」

  心裡亦是感慨,自從子籍中舉,往常還有些不以為然的父親,更是耳提面命,讓自己與蘇子籍保持良好關係。

  蘇子籍可是不是曾經的落魄子了,已一飛衝天,前途不可限量。

  要說張勝不羨慕,那是假,這次過來,其實心裡也是有些擔心。

  雖說他相信著蘇子籍的人品,但身邊不少人都在說,人家考取了舉人,一般都是與舉人相交,最次也是與秀才做朋友,自己這樣沒有功名,想與一個舉人結交,真是痴心妄想。

  而連連下雨,出行都不方便,蘇子籍住的又遠,與他們之間聯繫減少。

  這次被邀請送行,可以說,是直接堵住了張家一些人的暗地嘲笑,也讓張勝揚眉吐氣,覺得自己這個朋友沒交錯!

  現在望著蘇子籍,他是真心有一種想抱大腿的想法。

  「你這根大腿,我是抱定了!」他開著玩笑的說,這說法還是蘇子籍以前提過的戲說。

  蘇子籍指著,笑著搖頭,方惜也湊趣:「蘇兄,父親對你的才學很是推崇,覺得你這次必然高中,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金榜題名,他托我向你邀請,一起共行上北京趕考。」

  「借方伯父吉言。」這樣的話,蘇子籍沒少聽,自然立刻笑著說:「這次能跟著方家船隊上京,已是方伯父幫了大忙。」

  這裡到京城,路途遙遠,如果單船,很容易遇到水匪,那時,管你舉人秀才,都可能遇到危險。

  除非是官,坐著官船,沒人敢截。

  不然,大多數走長途水路,都是跟著商隊的船,大船小船很多,聲勢浩大,也能震懾水匪。

  當方惜提出,方家有船隊要上京,請著同行時,蘇子籍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刻就應了。

  方惜對此自然也是鬆了口氣,很高興蘇子籍的「不客氣」。

  父親跟他都十分看好蘇子籍,別看都是舉人,但蘇子籍考取舉人的年齡,可比父親方文韶年輕多了,就算這一次去京城考試不中,再考幾次中了,也遠比方文韶有前途。

  方惜本身也覺得蘇子籍投緣,十分高興蘇子籍能和父親一起上京。

  墳地已是快修繕好了,他們又說到了一件事。

  「子籍,你知道孫家吧?」余律說著:「孫家府邸昨夜突然被焚,那位年輕舉人直接葬身火海,說是失火……這事光聽著就讓人唏噓。」

  「孫不寒?」蘇子籍一怔,問。

  「正是此人,聽說當晚孫府只逃出幾個外院的僕人,孫公子連幾個僕人住的地方正是大火的中心……」

  這事,蘇子籍還真不知道。

  說是失火,蘇子籍卻明白,不是妖怪內訌,就是劉湛的報復了。

  但這事,不好與幾個人說,只能嘆息著跟著唏噓了幾句,更沒提自己與孫不寒之間的淵源。

  他又抬頭看向不遠處,被幾個臨時請來女子簇擁著的葉不悔,穿著樸素,看著十分精神,哪怕話少,也並不侷促,很有些舉人娘子的模樣。

  昨夜他與不悔好好談了一回,現在看來,倒有些用。

  今早起來,不悔就漸漸有了一絲過往的風采,此刻見他望過來,那雙明亮的眼睛,與他的對碰了就移開,繼續跟其他人低聲說話。

  「這丫頭!」

  想到不悔昨晚被他激起的好勝心,並撂下話,一定要在京爭取名次給他看看,讓他不再小看她時的模樣,蘇子籍眼眸含著笑意。

  鮮活又帶著點好勝心的不悔,才是他熟悉的模樣,而不是溫順如水,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她。

  一行人等著徹底收尾,去了祠堂上了頭柱香,就就離開,浩浩蕩蕩直接轉赴碼頭。

  方家的船隊,在這裡停著,其實就是為了等蘇子籍。

  他們當然沒催,便是蘇子籍明日再走也可以,但蘇子籍已佔了方家便宜,哪裡好意思再拖延時間?

  所以在今早遷墳前,蘇子籍跟葉不悔的行李,就已被送上了船,只等著遷墳結束,就直接過來了。

  「方世叔。」

  「蘇賢侄。」

  兩人都連忙見禮,行禮完,就見方文韶讓方惜回去,自己挽著手,引著入船,說著:「本來年年只有我去,這次終於有賢侄同行了,去京城一月,必可受益不小。」

  「不敢,不敢。」蘇子籍連連謙讓。

  這時碼頭處,一個穿便衣、白面無鬚男子,跟著幾個人,正望著這幾艘大船慢慢離開碼頭。

  因是混在方家送行隊伍裡,他們出現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方真等了一會,見船遠去了,才過來,遞給為首白面無鬚男子一個匣子,他們都知道,這裡面放著的是摺子。

  白面無鬚男子沒立刻接了。

  「公公。」方真又壓低聲音問著:「知府黃良平被欽差血祭,這事,陛下就沒有什麼批示麼?」

  太監點首,這才接過摺子打開看了,上面內容與猜測沒有不同,不由心中微微一動:「摺子上看,上面沒有反應。」

  不等方真回答,就又說著:「羅裴這廝,竟然能逃出生天,沒被治罪,真是好運氣!」

  「同是欽差,咱家都不敢這樣放肆。」

  打殺一個秀才和打殺一個知府,是完全二個概念,雖這秀才是同知之子,但是是兒子就不是朝廷命官。

  「皇上也叮囑,讓我把看見的寫個條陳遞上去,特別是關於蟠龍湖的事。」趙督監緩緩說著:「你有什麼看法?」

  「我是勳貴,不敢在這種事上發表意見,不過依我看,怕是這小龍君,底細未明,所以朝廷一時沒有決定吧?」
x24685 發表於 2019-7-13 10:41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能怠慢

  趙督監點首:「你說的這個就對了,不知道底細,其實前魏有過這方面的宮檔,只是在京城城破,魏末帝逃到漠北去時,攜帶了不少宮檔。」

  「由於戰亂,等王師收拾了局面,大內也有不少折損,這方面的宮檔,恰就在折損之內。」

  說到這裡,趙督監加重了語氣,顯對這個「恰」很不以為然。

  「雖有一些官檔,私人筆記,公文側面說了些線索,可都是零星的,朝廷連為什麼前魏冊封,納入祀典,又事實上撤消的原因都不知道,豈能輕易就給小龍冊封?」

  方真默然不說話,前魏朝政變得有名無實,眼見大勢已去,直到都城被破,末帝逃往漠北,裡面有十一年,這裡能辦的事太多了,哪怕是已經窮途末路的皇帝。

  趙督監說罷,默謀一會,一笑又說:「不過這件事,怕還是要成,總不能數月不停雨。」

  「幸虧是在秋冬之間,要是春夏,非出大事不可。」

  「皇上也心裡雪亮,叫我們寫條陳只是附帶,而且我們別的差事可有可無,看緊了人才是第一條。」

  說到這裡,趙督監神色嚴肅:「朝廷基本確定了,那個蘇子……蘇舉人,就是太子血脈。」

  方真心中一沉,說不出什麼滋味,見方真若有所思,趙督監又厲聲:「現在與之前可不一樣了,蘇舉人在方家的船隊裡,據說你們還是同族,可千萬不能怠慢了!」

  「是,下官一定吩咐他們好生照看!」方真忙說著,頓了一頓:「其實船隊裡,已經安插了我們的人。」

  「下官已經吩咐,一旦有事,必射煙花箭。」

  「除了欽差侍衛,下官已用令調了一營水師時刻侯命,不離三十里。」

  一營水師500人,戒備可謂小心了,趙督監點了點首,終於露出了笑容,尖聲說著:「辦的好,辦的好,等平安到京,咱家一定為你表功!」

  說完了話,兩個人過來了,一個是中年男子,臉色白淨,一個是山羊鬍子,跟在後面。

  中年男子上前行禮,趙督監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章大人,那個蘇家的祖墳,以及新遷的墳墓,你們都堪察過了麼?」

  中年男子章雨澤是正八品的官,專門主持給帝王堪察風水建立墳墓,雖品級不高,關係很大,笑了笑:「堪察過了,別說是臨化縣和靖高縣,就是雙華府,我都一一走遍了。」

  「章大人,有什麼心得麼?」太監尖聲笑著,顯的很是感興趣:「請大人教導一二……」

  章大人看著太監滿帶興趣的臉,沉吟了下,頓了一會才說:「下官雖主持風水,也懂得些,不過主要責任是監督那些風水師,以及建造。」

  「下官本身,其實算是儒家入仕。」

  「天下之大命在人,不在山川之險,更不在風水,我朝太祖提三尺劍,橫掃諸雄,更是如此。」

  這話其實是說,太祖根本沒有風水地脈,就靠應了亂世,文韜武略奪取天下,相反死了,卻入葬了風水陵墓。

  章大人笑了笑:「就算有龍脈之說,也有亂世顯,盛世隱,也就是說,太平盛世,地脈盡都不顯。」

  「雙華府也是一樣,雖找了幾條地脈,但盡多平淡無奇,有的雖有地形,卻也無氣可論述。」

  說到這裡,章大人看了後面山羊鬍子一眼:「具體論述,就由你來說。」

  山羊鬍子才是正經的風水師,聽了剛才的話,有些不憤,這不是砸自己神棍家的飯碗麼?

  只是朝廷規矩森嚴,他不敢不說實話,只得低首說著:「章大人說的是,蘇家的祖墳,看起來有點門道,沿河而壘,山水聚匯,理論上是福蔭之地,但只有形,沒有多少地氣,能出一個舉人就算是僥倖。」

  「而新遷的墳墓,也同樣有點格局,不過也是家宅安寧,雖有點恩澤,但同樣能出個舉人就不錯了。」

  「唯一有點特別的是……」說到這裡,山羊鬍子有點遲疑。

  「嗯?」太監橫了一眼。

  山羊鬍子嚇的一條,連忙說:「就是地氣萌發的快了些,現在看上去,似乎入土了一年的樣子。」

  「這快了些,有什麼特殊?」太監問。

  「沒有特殊,規格還是原來的,僅僅保得家宅安寧,只是祖先提前受到恩澤了。」山羊鬍子被這一嚇:「只是這格局雖不大,卻似受了眷顧一樣。」

  太監聽了這話,就沒了興趣,哼哼一聲:「這有何奇,還用得到你說?」

  蘇舉人是太子血脈,一言一行涉及天憲,雖這蘇家的人是養父,但有這層關係,受點眷顧卻不是正常?

  只是不耐煩說著:「既是這樣,你們也寫個條陳,附在我的摺子上。」

  又看了看時間,說著:「準備上船罷!」

  蘇子籍可以靜悄悄的走,但欽差不可以,方真一笑,已聽鼓樂細細傳來,住了口,站正了身子,周圍的人也跨一步,按劍倚侍立在左右。

  隊伍漸漸近來,卻是同知、知縣等一大群,並且遠遠欽差艦也抵達了,艦上親兵列隊,佩刀站在兩側,甲冑林立,森肅威嚴。

  須臾艦船停著,「橋板」對接,沒有了知府,同知是丁同知,丁銳立之父,兒子被太監殺了,這時卻毫無異常,率隊喊著:「臣等恭送欽差。」

  趙督監受禮畢,掃了這丁同知一眼,也不答話,起身上了船艦,只在上了艦後,才嘆著:「王爺的手,真的伸的很長了。」

  方真一時沒有說話,這王爺當然就是齊王了,丁同知本來給他用欽差的旗牌停了職,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又和齊王聯繫上了,不但復了職,還代理知府。

  說實際,就連方真是勳貴之後,有時也難以理解這種掣肘,也許為官之人,就得在這重重掣肘中辦差吧?

  方真想了想,問:「這是和羅大人打擂台,還是和您?」

  「主要是羅裴吧,我也可能有部分,但我立刻就要回京了,他能奈何我什麼?」太監無所謂的一笑,眸子卻透著陰寒。

  方真退了一步,不再說話,公公殺了丁同知的兒子,自覺得和這同知結了仇,這時想些辦法剷除呢!

  仕途,有時就這樣,被挨打了,反是打的人的繼續打的理由。
x24685 發表於 2019-7-14 11:22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戀戀不捨

  「智可以謀人,而不可以謀天。」

  「良醫之子,多死於病,良巫之子,多死於鬼,豈工於活人,而拙於謀子也哉?」

  「乃工於謀人,而拙於謀天也。」

  方文韶在甲板上,江水滔滔拍岸,轟鳴著向東流淌,時有著商船游弋如鯽,川流不息。

  「後輩可畏啊!」

  方文韶一是培養感情,二是本身需要,乘的是一艘舒適的大船,自己在上面的一個房間離蘇子籍相對遠,免的自己是長輩,打攪了日常生活,但平日可以與蘇子籍在船上飲酒望景、吟詩聊天,倒是十分快活。

  這次蘇子籍寫的文章,讓他甚是感慨,心中有些失落。

  「這水平不低於自己了。」

  「只是,似乎還差一點沒有徹悟,這也是我的關卡。」方文韶沉默了良久,就是這點沒有徹悟,所以才只能靠運氣得中,而不是實力。

  方文韶感慨著,轉身就不小心看到了船上的一個奇怪「客人」。

  一道白影竄過,可把恰回身的方文韶唬了一跳,本以為是眼花,看到了在葉不悔腳下轉了一圈又跑到一側打盹的小狐狸。

  只見這小狐狸皮毛雪白光滑,看著就極有靈性,不是凡品,不由笑著:「這是狐狸?沒想到竟這般通靈性!」

  又說著:「這般可愛,難怪蘇賢侄你也這麼喜歡。」

  蘇子籍正在給小狐狸的專用小碗裡掰雞肉,它是從不吃自己跟不悔之外的人餵食,還不肯混淆,端是難伺候,聞言便搖頭嘆著:「你是沒見過這小東西磨人的時候。」

  可愛時讓人喜歡,可磨人的時候,也著實讓人拿它沒轍。

  但蘇子籍說這話,喜愛之情,又溢於言表。

  方文韶搖頭直笑,不過還是勸著:「古訓,靈不可養,異不可留,你也得小心才是。」

  小狐狸白了一眼,蘇子籍呵呵笑了也不生氣,這是長輩的好意,這世界有妖怪,妖怪並不是話本裡那樣純良,破家的概率比助運大許多,因此家有靈異,就不可留。

  蘇子籍不會去駁斥,只是等掰好了,葉不悔正好用完了飯,就端著小碗,去叫小狐狸,結果發現小狐狸原本臥著的地方,竟然空無一物。

  「奇怪,小白方才還在這裡,小白?小白?」

  連喚了幾聲,小狐狸才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道閃電一樣,竄到了葉不悔的面前,抬頭看著她。

  葉不悔蹲下,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它腦門,假裝生氣:「你這小壞蛋,在船上可不要亂跑,萬一掉下去,沒人知道的話,都沒辦法去撈你。」

  「唧唧。」小狐狸衝著她叫了兩聲,表示自己才不怕水,瞬間讓葉不悔什麼苛責的話都說不出了。

  她摸摸它的頭,說著:「知道錯了就好,快吃飯吧,好好吃飯才能長大,可不許挑食。」

  「……唧唧。」自己怎麼就認錯了?小狐狸有點懵。

  一直看著小狐狸吃完,葉不悔才重新抱起它,倚窗望景,手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

  葉不悔不知道的是,她懷中的小狐狸,此刻狐狸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糾結神情,等望向遠遠的河岸時,又露出了別樣的神采。

  入夜,船上的人都睡了,葉不悔依舊與蘇子籍睡在一起,而小狐狸則睡在外間的小窩裡。

  聽著裡面的二人聲息綿長,黑暗中,小狐狸抖了下耳朵,從小窩上爬起,悄無聲息穿出。

  來到甲板上,看著停靠著的不算遠的岸,以及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神秘的河,白影踏水而行,一閃,就過去了。

  就連附近幾艘船上的人,都沒發現有東西過去。

  落了地,又朝前奔了一會,抵達到了小樹林裡,小狐狸才停下,遲疑了下,對著月亮舉爪而拜,才是三拜。

  「蓬」它頃刻抽長身體,化為人形。

  其實她這時是沒有衣物,不過一身細花鏤紋長裙在月光下凝聚,覆蓋在她的身上,這是法術所化,維持的時間很短,最多幾個時辰,但也足用了。

  手裡化出水鏡,照出她現在的容姿。

  仔細看去,只見髻雲高簇,明眸皓齒,只是眉宇間尚有些稚嫩。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不少「橄欖」的原因,不僅內傷盡消,就連這容姿,看起來都比過去精緻了許多。

  但回望河岸時,小狐狸的心情,又低落下去,這種低落,連它自己都吃驚,似乎離開了親人,離開了父母的感覺。

  「這數月的感情有這樣濃?難怪紅塵容易壞了道心。」

  「本該在傍晚時就走的,只是聽到不悔喚我,竟沒忍住,又折返。」

  「但再捨不得,京城也不是我這樣的修為能去,到時暴露了身份,反給他們招惹麻煩。」

  畢竟,人妖殊途。

  「趁著他們都睡了,終於可以離開了。」

  胡夕顏的手在袖子裡捏一捏半片紫檀木鈿,沉思著:「為什麼紫檀木鈿,就沒有半點動靜?」

  「明明這兩個人都大有可疑之處。」

  她經常在葉不悔的懷裡,只要一下棋,就能能感受到絲絲微薄又源源不斷的靈氣注入她的身體。

  洗經伐髓,靈根深扎,連她都紅了眼,這太不公平了。

  至於蘇子籍,更是到處是異常,她能感受到可怖的漩渦在縈繞,一步步靠近,這也是她不得不離開的最大原因。

  「沒想到,竟遇到一隻狐妖,看來我孫不寒的運氣,沒有差到家。」就在她正猶豫著是否立刻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胡夕顏立刻回身看去,俏麗的小面浮現了一層薄冰:「水妖?」

  因逃避追殺,陰錯陽差走到這裡的孫不寒,沒想到自己這般幸運,正想著到哪裡去捉一隻青丘狐妖,結果她就送到了自己面前。

  這狐妖一看就是還小,容姿已似仙子,讓他忍不住有些驚豔。

  但這驚豔,很快就被壓下,他看似有禮,實則放肆地盯著她,笑著:「你這狐妖倒有些見識,我的確是水妖。」

  只怕未必僅僅是水妖。

  「你我並不認識,這裡是你的地盤?那我立刻離開就是。」胡夕顏第一眼時,的確感受到似蛇似蟒的氣息,但立刻又感受到了它內在的異樣。

  「這是鬱鬱深沉的死氣!」
x24685 發表於 2019-7-14 11:24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似失所愛

  胡夕顏自受了族內給予的半片紫檀木鈿,這種本能靈覺,從沒有失誤過,已看出此妖不妥,雖氣惱它的放肆目光,但也察覺到,此妖實力深不可測,隨便找了個藉口要走。

  孫不寒哪裡會放她走?

  胡夕顏才轉身,就發現孫不寒已出現在對面,擋住了自己去路。

  「你還想怎麼樣?」少女蹙眉,冷冷說著,自己雖未必是對手,但也不是軟柿子。

  孫不寒笑著:「你莫怕,我只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只要你能辦好,不僅我不會傷你,還會給你些好處。」

  「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少女心念一轉,並沒有立刻拒絕。

  狐狸精自然不是魯直之輩,哪怕面容冷俏,看著清冷,實際上也很是狡黠。

  孫不寒對她的態度挺滿意,只是笑著:「我別無它意,只是有件寶貝,當年遺落到青丘,現在也該收回了,青丘只有狐狸引路才能找到,狐妖,你可要好好做一個嚮導,否則……」

  他手一揮,一塊巨石無聲無息化成粉塵,連著幾棵樹,水分頓失,一瞬間也成了枯樹。

  這樣的手段,比直接雷霆之擊,還要具有震懾,因平平常常,更顯得恐怖。

  胡夕顏見了,面上一白,倒退幾步,似乎被嚇到了一般,低聲說著:「……這,我給你帶路就是。」

  船上,葉不悔夜半,突然之間驚醒,一起身就下床,趿拉鞋去了外間。

  暖烘烘的小窩裡,已空無一物。

  她又在這兩間裡仔細搜找了,輕聲喚著,仍不見回應。

  「不悔,怎麼了?」蘇子籍五感敏銳,哪怕葉不悔動作再輕,也聽到了,披著衣服起來,問。

  葉不悔回頭看他,舉著蠟燭的她,臉上滿是驚慌:「小白不見了!」

  小白不見了?

  這句話,蘇子籍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後,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小狐狸不見了?」蘇子籍心下一沉,還是起身跟著尋找,安撫:「也許是去了別處窩著,它這傢伙狡猾得很,你也不是不知……」

  「可我們住的房間,門窗都關嚴了,就算它想溜走,自己怎麼打開門窗?該不會是我們進來時,將它關在外面了吧?」

  那不可能,蘇子籍心想,自己進來時還特意看過了小狐狸,它是沒有被關在外面,不過開門就難說了,這傢伙一直懷疑是狐狸精。

  但在此刻,看著找遍了裡外兩間各處,都沒找到小狐狸的不悔,這話到嘴,又嚥了回去。

  他打開門,朝著外面走去,頭也不回地對不悔說:「你先別慌,我幫你去別處找找,船上找不到,我就找人去船下撈。」

  蘇子籍說到做到,直接就喚起船上的僕從,四處搜尋,同時在船附近打撈。

  這一撈,直接撈到天光大亮。

  痛失狐狸的葉不悔,整個人的氣息都萎了,家裡連連出事,父親去世了,而蘇子籍雖然體貼,但他有許多事要忙,日夜陪她的就是這只小狐狸。

  不知不覺,她已經把它當成家人。

  蘇子籍雖也有點難受,但隱隱覺得,這事或另有隱情。

  對著葉不悔,只是安慰:「也許它只是跑遠了,畢竟當初它就是突然跑來,養好了傷,上岸找自己的家人去了,也是有可能。」

  「……你說的對。」葉不悔抽泣了一下,將眼淚抹去了,對蘇子籍勉強笑:「小白她一定是回家去了。」

  「夫君,您就別令人繼續撈了,這畢竟是方家的船,多打攪不好。」

  再不捨,早上重新啟程時,還是不得不離開。

  撈了半夜,如果小狐狸真的掉到了水裡,且還活著,怎麼都能撈到了。

  既撈不到,就說明,不是活遁,就是死別,不能繼續麻煩方家的人了。

  因為心裡憋悶難受,早飯葉不悔也沒去吃,而是躺在床上,像是睡了,蘇子籍回來時,她還側躺著。

  蘇子籍也沒說話,同樣坐著發呆。

  跟著這麼久,胡夕顏又那般有靈性,其實不只是葉不悔,蘇子籍也漸漸把它當成了家裡的一份子。

  「總覺得心裡空落落,失去了什麼。」蘇子籍暗嘆著,這感覺莫名其妙,彷彿丟了手足,失了親人一樣。

  短暫幾月,自己對小狐狸,有這樣深的感情?

  蟠龍湖‧畫舫

  畫舫長三丈,寬有一丈,很是寬敞,曹易顏已醒了,背著手沉吟,腦海中不斷浮現野史,想到了昨晚的夢,忍不住搖頭。

  「果然我還是心境修行得不夠,竟然會做那樣好笑的夢。」

  望著外面天亮,喚來道童服侍,沐浴更衣,就又到了隔壁的房間。

  房間不過數尺見方,內滿是冊子,卻極清幽雅緻,本來沒有供奉著神明,此刻小幾上面有一尊小小的塑像,是幼龍,也就是巴掌大小,看得出,是剛剛做成,有些敷衍,就放在了台上。

  文表早寫好,曹易顏臉上毫無表情,一晃火摺子直接在這小龍塑像前焚了。

  看著青煙冉冉升起,他安靜等著。

  當直到煙味都散得差不多,而前面塑像還毫無反應時,曹易顏皺起了眉,又在木盤裡取出了一份文書,其實大體上和原來無異。

  曹易顏再對著一個盒子一拜,才打開,裡面是一方玉璽。

  臣民所用只能稱為印,皇帝所用叫璽,這方玉璽並不大,看起來很樸素,唯有絞龍紐。

  「這乃大魏玉璽,雖不是受命之寶、制誥之寶、敕命之寶,屬於私璽,但也是大魏承認的璽寶。」

  魏世祖定製,不過四璽。

  受命之寶用於詔,而制誥之寶用於誥,敕命之寶用於敕,每代皇帝都可有自己私璽,總稱四璽。

  不過私璽一旦皇帝去世,就不再使用,留存交泰殿。

  曹易顏隆重的取出,使玉璽一蓋,文書上頓時多了一方印記,再次焚了表。

  出乎意料,面前塑像還是毫無反應。

  「可惡!」曹易顏頓時變了臉,雖說大魏已去,所有玉璽都失去大部分的靈驗,但畢竟曾是大魏象徵。

  就算是鬼神不服從,也當尊敬,用了它,龍女為什麼沒有反應?

  曹易顏氣的臉色煞白,心中又有些驚疑,難不成,野史完全是扯談,龍女與大魏並無關係?
x24685 發表於 2019-7-14 11:26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寒之謀

  「又或者鬼神,也是這樣世態炎涼?」曹易顏是知道一些秘聞,國家尚在,鬼神雲集,國家一旦不在,就門廷稀少,可還是氣的發抖,將玉璽存了,又怔怔發呆。

  「私璽無用,要是有三正璽就好了。」

  曹易顏當然知道,三正璽被魏末帝帶去漠北,就算兵敗,後來也不知所蹤。

  「可惜,不過三正璽還算不上大魏第一寶,魏世祖還有一對寶貝,可惜沒有記載是什麼,更無人知道落到何處,要是自己能得到就好了。」

  但這只是傳聞,就連曹易顏也不信,自語說完,再次嘆了口氣。

  「既龍女見不到,就暫時撤了這像,不去管她,去追蘇子籍罷,太子血脈,奇貨可居啊!」

  「前面是座神祠,且停一下。」一前一後兩道身影,隨孫不寒開口,停在了一座小神祠前。

  剛剛從一個村落經過,這裡距離村落有半里左右,附近是林子,環境安靜,枯葉被風吹過,透著一絲蕭索。

  胡夕顏一路被孫不寒盯著,沒有半點逃脫機會,此刻看見神祠,又聽到孫不寒說了這話,心裡一動,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你隨我進去。」孫不寒看她一眼,雖狐狸精看起來溫順,但孫不寒從來不敢小看青丘的狐狸,哪怕用武力震懾住了她,還是忍不住提醒:「若趁機想要逃走,或耍什麼花招,你知道後果。」

  胡夕顏露出無辜表情,看向他沒有說話,但這模樣顯然在說,這一路上我都很溫順,你還要我怎麼樣?

  孫不寒嗤笑一聲,也沒點破胡夕顏明顯裝乖的小心思。

  反正對他來說也沒有不同,自己強過這狐狸精,諒她縱是心裡不服,也不敢當著自己違抗,這就足了。

  在孫不寒的陰冷目光示意下,胡夕顏不得不一步進入神祠。

  進了才發現,這是一座收拾得很乾淨的小神祠,雖香火未必很旺,但能看出有人祭祀過,一尊不知什麼神明的塑像,大約等人高,面前香案上只有積著些香灰的香爐,跟幾顆擺得整整齊齊的野果,並無他物。

  大概是附近的一些百姓所供,只是這裡本就地處偏僻,又不是風景之地,就是有一些百姓信著,困苦忙碌的生活也讓他們不能經常過來,更無力日日供奉美食。

  胡夕顏進來時,並沒有感覺到異常,可要說這裡沒有神明,又未必。

  「世上無神。」

  這話並不是說,世界上沒有神靈,但絕大部分情況下,根本不能直接干預人間,因此人和妖共存,相互廝殺,沒有見過鬼神與人爭戰。

  對這種,胡夕顏並不感興趣,她只是朝著無名神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退到了一旁,大有看一看水妖要搞什麼名堂的意思。

  他們一路走來,可是挺急,這水妖明顯急著趕去青丘,她才不信只是突生好奇之心,看見座神祠進來看看。

  孫不寒,跟在她身後進來,一揮手,微光一閃。

  看了看香案,皺了皺眉,點了根香,雙手插進爐裡,一頜首,又從袖中取出用一個油包,打開了一看,是幾樣精緻點心,放在了神像前。

  屬於上等美食的香味一下子就瀰漫開來,著實誘人,胡夕顏見此,實在詫異,難道這大妖還敬神?

  心裡動了下,她還是站在一側,垂眸不語。

  見她這樣乖順,孫不寒的臉上終帶出了一點笑意,轉而看向自己上供了的神像時,也嘴角含笑。

  「此地神明,我們經此地過,在此略過休息,叨擾了,這些點心,便算作是供奉了。」

  孫不寒說著,居當真朝著神像拜了下去。

  原本毫無反應的神像,突然眼睛動了下,現出了一絲靈動,一道與神像極相像的虛影從塑像中探身出來,伸出手,朝著面前供品就摸了過去。

  結果才將將摸到點心,騰一下,一隻手抓住了虛影的胳膊。

  「原來是個野神!」孫不寒輕笑一聲,望著他,柔聲細語:「想吃就出來吃,何必這樣躲躲閃閃?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可望向它的目光,卻透著森寒,讓貪了口舌之慾露出馬腳的野神,直接就意識到了不好!

  這是陷阱!

  野神試圖掙脫束縛,惹得孫不寒一笑:「你現在想走,是不是晚了些?」

  「大膽!豎子無禮!」虛影怒喝著:「我乃神明,你這是想對神不敬嗎?」

  神祠裡隨之狂風大作。

  普通人見此情景,大概就怕了,可孫不寒反給它逗笑了。

  「神明?你這弱小鬼神,怕是連妖怪都不如,又無冊封,糊弄幾個愚夫愚婦也就罷了,在我面前擺譜?我吃了你!」說著,臉色一變,身上直接浮現出一道蛇蟒的幻影,朝著野神就衝去。

  虛影本能意識到危險,甚至壯士斷臂,直接捨去被孫不寒抓著的胳膊,朝著外面就飛去。

  才沒跑出多遠,蛇影就追上,居高臨下,從頭頂直接就鑽了進去。

  「啊——」小神祠內隨之響起的慘叫聲,簡直令人不忍去聽,慘烈至極。

  孫不寒絲毫不為所動,直到虛影整個身子都被蛇影鑽得擰在了一起,沒了人形,才咧開嘴露出森然笑容。

  活生生一個野神,這次連掙扎的力氣都無,被孫不寒表情沉醉深深一吸,猶如被吸的煙一般,直接進了孫不寒體內。

  「味道倒是寡淡了些,聊勝於無吧。」砸吧一下滋味,孫不寒顯對這食物的味道有些不滿意。

  狐狸精更香,更合胃口,可惜不是食物,並不能汲取。

  這野神品質不純,但受了不輕傷的情況下,好歹也是補品,孫不寒也就不去計較它味道不合自己胃口了。

  「龍宮傳承謀求失敗,自己受了反噬,還給道士襲擊,班底損失不小,要去青丘拿寶貝,得自己和青丘打一場,我必須在抵達前,恢復全部狀態。」

  「哎,就不知這寶貝長什麼樣子,是真是假。」這還是當年在龍君口中,偶然聽到的口風,雖說這寶貝外人無用,可孫不寒明顯不信。

  這世界上哪有這種特性?就算有,自己也必可使用,希望這次不是傳聞,不是虛假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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