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秘巫之主 作者：真愚老人 (連載中)

第六百四十八章 好友們的信

    「莎莉……」

    唐奇既是感動又是無奈，曾經無比羞怯的少女，在經歷過一系列事件之後，性情發生了一些改變，雖然本真並沒有變化，但那種霸道、毫不在意顯露自我的風格，讓人很難招架。

    如果唐奇真的只是一個高中生少年，恐怕完全無法抵擋此時的莎莉。

    完全消化了「厄運魔力」的莎莉，又擁有一整個美拉達女巫集團的底蘊支持，她既神秘又強大。

    尤其在「荊棘大事件」當日，回歸學校的莎莉，直接以言靈咒鎮壓東聯邦六新星之一，那位來自教會的「未來騎士王」特裡斯坦，那不可思議的風采，讓她在極短時間內，成為超凡世界又一位魅力超新星。

    唐奇離職的影響，很快便被消弭。

    可惜的是，唐奇並不是原主，高中生的軀體裡面，藏著一個成熟的靈魂。

    他拒絕莎莉的理由，是她和他都還太年輕了。

    這當然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唐奇一直感受到的緊迫感。

    論及參與各種恐怖冒險事件，偌大一個神鷹聯邦，應該也找不出幾人能與唐奇相比。

    所以他才看的分明，隨著靈潮的劇烈回歸，起源星內的平靜根本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一個無比可怕、凶險的瘋狂時代，即將席捲這顆神秘的星球。

    屆時，這裡將變得比「黑暗紀」還要危險。

    唐奇不認為自己可以停下來，像一個高中生那樣，去與人建立一種特殊的親密關係。

    「一條喚做『神秘』的河流瘋狂奔湧，身處其中的魚兒必須做出各自的選擇，它們的選擇也將決定它們的命運……我選擇繼續前行，直到找到屬於我的道路。」

    「嗯，似乎想得有些太多了。」

    唐奇忽而笑了一笑，收斂有些紛亂的思緒。

    目光重新落在實驗台，第二封信件，來自另一位好友，自從大事件後被他母親關了「禁閉」，不生出二代不讓他出來的詹森。

    雖然被關在了提羅斯一族的秘境之中，但詹森的消息依舊非常靈通。

    他先是表達了一番不滿，埋怨當初唐奇欺騙光明之主，簽訂聖約泥板的時候，為什麼不順便把他的名字也去掉。

    這種極度威風，讓整個超凡世界都為之側目的大事，怎麼能沒有最強獵魔人詹森的參與。

    最後，詹森發來了一個邀請：

    他和克莉婭絲的第一個孩子，很可能將在數個月之後誕生，詹森希望唐奇和拉斐爾都能前來觀禮，並很得意的表示，誰先來誰就是他第一個孩子的教父。

    來的晚，便只能成為老師了。

    放下信紙，唐奇隨手取過妖精遞過來的，一件隨信件而來的「奇物」，那像是一枚小巧的羊角，上面烙印著獨特的，屬於提羅斯一族的符號。

    「奇物：提羅斯秘境之鑰，持有者，可豁免防禦，以特殊的方式，進入提羅斯魔怪一族的秘境中……」

    「特殊的方式，這傢伙不會又……？」

    唐奇嘴角一抽，正要猜測詹森是不是為了幫助他，又做出之前幫助拉斐爾時所作的事情。

    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否認了猜測。

    「詹森雖然日漸強大，勉強對得起年輕一代，最強獵魔人的稱號，但以提羅斯魔怪一族的底蘊，他不可能接二連三的竊取族中聖物，就算他地位極高也是一樣。」

    「大概率，就像是上次一樣，提羅斯魔怪一族的默許？」

    念頭一定，唐奇將鑰匙放下。

    如果只是尋常的敵人，躲進提羅斯魔怪一族的秘境，的確能免於災禍。

    但可惜，唐奇和拉斐爾要面對的，卻是「光明之主」。

    如果光明之主，真的在光明節那一日，對唐奇和拉斐爾進行報復，而那時兩人正身處於秘境中……最後的結果，恐怕最先遭殃，最先被連累的就是提羅斯魔怪一族，

    打定主意要拒絕，唐奇又看向下一封。

    出乎意料，來自斯坦娜。

    同為唐奇的「好友」，斯坦娜這位曾經的女警長，如今的身份卻是密凰州光明教會的「騎士長」，她的老師則是聯邦本代「聖修女」特蕾莎女士。

    由於在荊棘大事件中有著出色表現，加上非凡的資質天賦，斯坦娜很快擁有了巨大的聲名，雖然暫時還無法與特雷斯坦這種超新星相比，但也正以極快速度追趕。

    「我這算不算在敵方陣營埋伏了一位間諜？」

    唐奇一邊看向內容，一邊想道。

    當然，嚴格意義上，斯坦娜這位光明騎士並不歸屬於「光明之主」陣營，她與那位特蕾莎修女一樣，都是「光明之母」的追隨者。

    斯坦娜的信件內容與莎莉或詹森都不同，她進行了洩密。

    她向唐奇隱晦透露出最近教會內部的一些動靜，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完全忠誠於光明之主的那一大群內部強者，在一段時間的緩衝之後，他們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

    因為之前唐奇的行為，教會內部對於唐奇的觀感極為複雜，有友善的，也有惡意的。

    但現在，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偏向於惡意、敵意的共識。

    在這些內容之後，結尾處，她簡短給唐奇留言：

    「保護好自己！」

    斯坦娜的信，讓唐奇面色微微一沉，陷入思索。

    「當日我雖然以騙光明之主簽訂『聖約泥板』的方式，無差別幫助了民眾，以及教會本身……但這些恩惠，顯然無法抵得過欺騙『光明』帶來的罪孽，能保持這麼長時間的和平，已經很難得了。」

    「如今的光明陣營，除了徹底脫離的『荊棘』，還剩下光明之母、救世之子、秩序女神……等神靈，如果祂們一起跟著光明甦醒，並行動與光明保持一致，我將有著不小的麻煩。」

    幾道念頭泛起，唐奇眉頭越皺越緊。

    單單只是「光明之主」的針對，已讓人無比頭疼了。

    如果是整個光明陣營，一整個神系都進行報復追殺的話，唐奇自忖，與他如今的力量，很難自保。

    儘管從斯坦娜的「洩密內容」來看，這種概率很小。

    唐奇很快從這種不會有結果的無用思索中掙脫，在光明之主甦醒，並作出一些反應之前，唐奇除了增強自我之外，並不能做到更多了。

    「我如今的實力，雖然是一個假的神靈，但如果是偷襲，進行一些謀劃的話，捕捉、殺死一些弱神並無太大問題。」

    「但與整個光明陣營相比，我才是極度孱弱的一方，上次大事件，因為是教會的『內戰』，加上所有神靈還處於沉睡狀態，這個巨大神系擁有的力量，只展露了冰山一角而已。」

    「暫時，只能如斯坦娜所說，保護好自己。」

    動念間，唐奇看向其餘的信件。

    一封一封，來自他其他的好友，老科爾森、薩伏伊、塞爾瑪、伊娃……甚至還有在南大陸時的冒險同伴，蕾娜‧斯文頓和尤卡坦刺客提摩西等人，他們都表達了關心。

    並以不同方式，提出了一些善意的建議。

    唐奇一一進行觀看，嘴角漸漸勾起笑意。

    他在本質上，其實是一位來自異域的「旅客」，意外的重生，意外接觸起源星暗處，波瀾起伏的超凡世界。

    初始時他孤獨一人，如今卻有了不少好友，這讓他能感受到，他開始與這個浩瀚、神秘的世界產生聯繫，並真正的融入這裡。

    最後一封，毫無意外來自蘿絲‧瑪德琳。

    與其他人相比，身為數十個神秘側大組織顧問的蘿絲，顯然更清楚唐奇即將陷入的危險處境。

    「從矇昧紀開始，種種跡象表明，看似有著無窮浩瀚智慧，會寬容一切罪人的『光明之主』，實際上是個極小心眼的神靈……你的好友拉斐爾，祂擁有一整個『反叛者陣營』支持，祂一定會被光明之主列為首要報復對象。」

    「由於光明剛剛甦醒，未必會誕生神靈戰爭，但小規模的，涉及『半神級』以上的戰爭，將會大量發生。」

    「你雖然外表看起來是一個人類巫師，但你既然能哄騙光明之主，足以證明你的恐怖潛力和智慧，或許光明之主不會刻意報復你，但肯定也不會忽略你。」

    「還未晉陞神靈的巫師，能否在一位主宰級神靈的惡意下活下來？」

    「理智告訴我，親愛的唐……你會死的。」

    「所以，加入我吧唐，成為和我一樣的人，我的老師對你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成為祂的弟子，祂願意告知你消解『光明之主』惡意的方法。」

    ……

    一口氣將所有的信件看完，唐奇坐在實驗台之前，陷入沉默和思索。

    他的理智告訴他，蘿絲‧瑪德琳的建議，是解決即將到來的困境的最優方法。

    蘿絲的老師，是一位極古老的「神靈」，是一位賢者，祂願意提供解決災禍的辦法，那意味著唐奇必定可以活下來。

    與之相比，其他人的建議，成功幾率都太低了。

    如果他是一位純粹的博學者，現在會毫不猶豫答應。

    那既不會留下後患，也不需要面對任何危險，甚至還能獲得對於博學者來說，根本無法拒絕的好處，免費學習堪比『主宰級』神靈的知識。

    就算是「大衛‧芬奇」這樣瘋狂的前輩，也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可惜，他不是。

    並未沉默太久，唐奇平復了腦海中的思緒，神色重新變得平靜，他開始給「好友們」回信。

    先婉拒她們的建議，對她們進行寬慰，表示自己早已有了計畫，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在回覆蘿絲‧瑪德琳信件時，唐奇還特意附上經過他解譯的一份實驗日誌《真愛、肉體與慾望之神芙洛拉的本質》，至於那本《真愛寓言》畫冊，雖說莎莉和蘿絲應該都有辦法承受其中的污染。

    但風險還是太大，所以唐奇最終沒有選擇分享。

    當然，也有另一種考慮，出於他的形象。

    真愛寓言！

    它是一本與愛情、復仇有關的畫冊，它蘊著大量知識和秘密，繪製著神秘之上一部分萬靈的日常，繪製了一些神性生物的習性……但這些，都改變不了它是的另一個屬性。

    說起來，就要被和諧的屬性。

    所以，唐奇只能暫時獨享了。

    不過他回覆莎莉的同時，也附上了大量的奇物，大部分來自「芙洛拉」的真神之軀，那些被他剝離下來的異物。

    它們將被唐奇進行清潔，而後當成是禮物，贈送給諾亞、妮蒂亞、雪伊這些孩子們，算是補上的畢業贈禮。

    據莎莉所說，這些半大的孩子們，每一人都在密凰州範圍內，擁有了強大的聲名。

    作為她們戰績的基礎，密凰州內那些混亂、邪惡的超凡生物，偶然間降臨的異域魔怪，或是巧合誕生的怪異，都遭遇了滅頂之災。

    最淒慘的，則是梅瑟市的怪異們。

    在過去的某一日，這些孩子組團前往梅瑟市旅遊，理由是參觀一下校長曾生活過的城市，曾工作過的警局。

    唐奇看到這裡，就忍不住為梅瑟市那些他還沒來得及消滅，或是之後新誕生的怪異們默哀了一秒。

    那些孩子，除了諾亞這個「安眠者」，泰特這只「橘貓」，攻擊力顯得並不那麼可怕之外。

    剩下的，從擁有守護靈的妮蒂亞開始，足以冰封整座梅瑟市的雪伊，之後漢娜們、佩姬、奧斯丁、阿耶莎……隨便一人，都能讓整座城市陷入大麻煩。

    她們一起出動，對於梅瑟市那些低等級怪異來說，無異於是一群高等級魔王，回到了孱弱的新手村，結局可想而知。

    唐奇笑著回覆完所有信件，又看了一眼那魔法日曆。

    默默估算了一下時間，他忽然有了略顯瘋狂的念頭：「在面對『光明之主』的惡意之前，不如先去完成最後一個目標實驗體的捕捉，嗯，順便可以犒勞犒勞自己的胃。」

    伴隨著這念頭一起浮現的，還有腦海中，與之相關的信息。

    唐奇之前要捕捉，但被暫時擱置的第六個目標實驗體，最後一位被他和蘿絲選中的「弱神」。

第六百四十九章 惡舌之神美索莉雅

    東聯邦，阿帕裡斯市，這是一座非常小的城市，人口不過幾萬，這類小鎮型的城市在聯邦隨處可見，充滿鄉村氣息，生活平靜，不會出現什麼波瀾壯闊的起伏。

    但阿帕裡斯並不一樣，它在長達二十年的時間內，始終佔據著「聯邦最值得旅行的十大城市排行榜」的前十位置。

    它既不是密凰市那種工業與汽車之都，也不是聖鷹巢這種繁華大都市，更沒有甜水市、聖尼亞市、七葉樹市這些美麗城市的獨特風情。

    它的魅力，只有一個，那就是……美食。

    阿帕裡斯是聯邦公認的「美食之城」，所有對口腹之慾有追求的人，都願意一生居住在這裡。

    「哇，快感受這無比美妙的氣息。」

    一輛五顏六色，有著複雜塗裝的大巴，正穿過阿帕裡斯的主街道。

    此刻發出感嘆的，是一位長相憨厚，下巴上留著一簇白鬍子的黑人老頭，他身側放置著鼓鼓囊囊的行李，其中最醒目的，莫過於一口大鍋。

    老人笑得極為開心，露出一口大白牙，正無比享受的，嗅著從街道各處飄蕩過來的氣味。

    大巴上的大部分人也都一臉笑意，雖然沒有老人這麼誇張，但顯然都極為享受此刻，所處城市的氛圍。

    換了一身裝束的唐奇，坐在靠窗位置。

    嘴角也有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窗外，街道兩側讓人很難移開目光的景象。

    他們剛好經過的，似乎是「烤肉區」。一輛接著一輛經過改裝之後，絢麗的拖車、餐車，還有一些露天餐廳，正在以各種方式，轟炸著這區域內所有人的味蕾。

    隨意一眼看過去，從粗放式的烤法，到精細的高檔餐廳做法，還有來自土著居民的特別燜烤，甚至還能找到來自無盡汪洋另一端的，另一個巨大國度的做法，那些嗤嗤聲響，各種肉類油脂與火的碰撞，與香料的融合……它們形成的濃郁香氣，正潮水般湧來。

    就在唐奇津津有味看著時，他身側，一個戴著草帽，穿衣風格屬於典型甜水市居民的青年，同樣在看著，不同的是，他還在低聲報著菜名：

    「哇，莫霍克族最傳統的燜烤黑山野豬肉……嘖嘖，那是新岡州民眾最擅長製作的爆烤鱷魚尾……啊，我的眼睛看不過來了，那是油炸火腿炸彈、爆漿芝士肉丸、燒烤銀鱸魚、燜燒全汁火雞、秘製巨無霸芝士漢堡、煙燻九眼鹿肉、德維爾死神辣翅……」

    「咕嘟！咕嘟！」

    吞嚥口水的聲音，在大巴內響起。

    不過不是唐奇，而是來自他身側的一個口袋。

    此時的唐奇看起來像是個流浪的的「荒野廚師」，與白鬍子老頭不同的地方在於，他並未背著一口鍋，而是在腰間掛了一個灰黃色的瓦罐。上面以粗糙的技藝，刻畫著一副圖案，內容是原始先民守著篝火，分食肉湯。

    一直充當「背包」角色的貪食，這回變成了一個極為考究，又充滿煙火痕跡的廚具袋，奇異的是，裡面只有一把嶄新無比的菜刀。

    但這個時候，眾人都看著的卻是從廚具袋中探出的一條鮮紅大舌頭，這舌頭飛快探出窗外，將正好經過的一個燒烤攤，已製作完成的一大堆烤肋排裹捲了回來。

    幽光一閃，肋排被貪食吃了個乾淨。

    於是「唰」的一下，唐奇扮演的荒野廚師成為了焦點。

    唐奇尷尬一笑，隨即向窗外，還處於懵逼狀態的燒烤攤主甩出一張，最新被聯邦發行的千元面值的紙鈔，應該足以購買那些肋排，還有一些剩餘。

    尷尬自然是因為寵物沒有付錢便偷吃普通民眾的食物，至於顯露出超凡，在這大巴上卻是不需要。

    唐奇順著那些打量的目光，快速掃掠了回去。

    此刻，這輛塗裝怪異的大巴上，各個座位上坐著的人，竟大部分……都不是人類。

    首先是開車的司機，它正以四隻手臂，操作著方向盤，除了臉上沒有戴著面具，其他特徵類似於薩伏伊。

    之後，唐奇在乘客中看到了皮膚火紅，半人半豬的魔怪、身材火爆、卻頂著三顆頭顱的蛇女、生著獨眼、利齒、有著圓滾滾身軀的桑多魔怪、通體生著藍毛、戴著高帽的布魯魔怪……

    除了這些超凡怪異，其餘的，包括唐奇和那個白鬍子老頭在內，都是人類。

    而從裝束來看，大巴上所有的怪異，又都擁有一個「廚師」的身份。

    雖然一部分「怪異廚師」，對於此刻環繞著它們的普通料理美食，表達出了不屑一顧的神態，但唐奇腦海中爆開的信息碎片顯示，所有魔怪都是秩序陣營的。

    「嗯，這很正常，雖然超凡廚師裡面也存在著混亂邪惡的成員，但畢竟很少，且不太可能刻意偽裝參與秩序陣營舉辦的比賽。」

    腦海中，剛閃過這念頭，唐奇立刻想起他此行的目的，除了放鬆、享受美食之外，順便要捕捉一尊很特別的「弱神」。

    「東聯邦阿帕裡斯市正在舉辦『神鷹聯邦第三屆超凡廚師冠軍賽』，來自聯邦各處，稍微有些名氣的超凡廚師，不論是人類還是魔怪，都收到了邀請。」

    「舉辦方為聯邦超凡主廚協會，獎品異常豐富，除了一些稀有的，與廚師有關的奇物之外，獲得排名者，還將得到協會的舉薦信，可以進入一些強大超凡組織工作。」

    「這種充滿生活氣息的比賽，似乎與詭異、恐怖的超凡世界畫風很不一樣，但實際上，超凡世界也不都是打打殺殺，超凡者也都是生命，也都有著自己的生活。」

    「不過自然而然的，有秩序和善良，便有混亂與邪惡，一些過於弱小，或是很特殊的『邪神』，會因為特性吸引，混跡其中。」

    伴隨著這思緒，無比詳細的卷宗資料被唐奇回憶起來。

    「惡舌之神美索莉雅，一位極度嗜愛『美食』的邪惡神靈，祂誕生於黑暗紀中期，是食物、打獵與豐收之神塔塔利亞的死敵，祂認為一切生靈都是祂的食物。」

    「祂鄙視那些喜歡生吃的邪神，鄙視諸如『黑暗支配者』這一類粗暴吞噬的異域怪物，祂認為細緻品位每一種食物的滋味，才是對她們最大的尊重。」

    「黑暗紀中期長達數百年的一段時間內，由於處於主流神靈陣營視線外，美索莉雅無聲無息發展出了一大批信徒眷屬，它們藏匿於人類或是其他種族之中……大多時候，它們都是正常的，偏好職業為醫師、販賣者，很少選擇它們本該擁有的廚師職業。」

    「每一位美索莉雅的眷屬，都擁有匪夷所思的烹飪技巧，不論烹飪對象是什麼，它們都能激發出極致的美味，且不論是任何生物，它們對於將他們烹飪為美食，都有著永不放棄的決心。」

    「因為擁有這一批龐大的眷屬，美索莉雅一度無比接近強力神行列，但祂很快跌落下來，因為祂不小心對『酷刑與戰爭之神』維斯塔生出了烹飪慾望，並在一次偷襲中，切下了對方的一小塊皮肉。」

    「事後，祂成功將那塊皮肉烹飪成了一道神級美食，並選擇獨享。」

    「但就在祂剛剛將那美食吃下瞬間，祂的國度遭受維斯塔發起的戰爭襲擊，作為死敵的塔塔利亞趁機配合，將祂的所有眷屬在短時間內殺光，使得美索莉雅實力大損，沒有形成任何抵抗，幾乎被維斯塔殺死。」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瀕臨隕落，美索莉雅也沒有將塊維斯塔血肉吐出來。」

    「有記載，那一戰之後，美索莉雅的國度完全崩潰，祂幾乎跌落『萬靈』，最終陷入最深層的沉睡，直至靈潮回歸，在聯邦各大城市都出現了疑似美索莉雅信徒的超凡者和相關神秘事件。」

    「各大組織博學者顧問都認為，美索莉雅應該處於一種極限狀態，在失去國度以及所有眷屬之後，迫切需要發展新的眷屬，重新建立自己的國度……若沒有意外，祂才是最為弱小的神靈。」

    「近段時間，發生在阿帕裡斯的一系列神秘事件表明，美索莉雅正藏匿於這座美食之都……超凡主廚協會舉辦的第三屆大賽，很大概率會將祂引出來，祂很可能會在大量『選手』中挑選合格的眷屬。」

    「準備充足可以將其捕獲，但建議有世界之樹、古神秘庫這級別的組織參與，並需要準備好克制其神性力量的同等級奇物。」

    ……

    「偷襲戰爭之神，就為了切祂一塊肉來烹飪？」

    唐奇面色怪異，感覺自己無法理解這位喚做「美索莉雅」的邪神的腦回路。

    最慘的是，也因為那一小塊肉，原本快要躍入強力神陣營的祂，直接被打回原形，還差點就隕落，沉睡了漫長歲月，僥倖甦醒過來之後，又不得不飢腸轆轆的混入人類世界找吃的？

    「這麼淒慘、孱弱的神，真的很適合成為我的實驗體，尤其祂還很喜歡超凡美食，我正好也擅長超凡烹飪技巧。」

    唐奇臉上閃過一抹期待之色，暗自道。

第六百五十章 美味肉湯和食之屋

    載著一車「怪異廚師」的大巴，穿過滿城飄香的阿帕裡斯，駛往城外郊區，一座幽深、蔥鬱的森林。

    雖然是聯邦公認的美食之都，但那些琳瑯滿目的美食都屬於現實世界，屬於人類這個種族。

    超凡世界的美食，是另外一個維度的存在。

    由超凡主廚協會舉辦的「第三屆超凡廚師冠軍賽」，舉辦地點正是在這片極為美麗，且怪異的森林內，它的名字喚做「塔塔利亞之林」，意義再明顯不過了。

    大巴在森林之前停下，唐奇與「幻化」過後的其他怪異廚師們齊齊下車。

    在進入塔塔利亞之林前，他們同時看到一行人從森林內走出。

    三三兩兩，看起來都是遊客，有部分人滿臉驚嘆之色，另一部分則是滿臉寫著不開心，彷彿遭遇了什麼極為憋屈的事情。

    走在最前面的一對中年白人夫妻，帶著一對兒女，面色都不怎麼好，見到唐奇等人，直接便開口提醒道：

    「你們也是為了這裡面那些莫名其妙的餐廳來的？建議你們趕緊回去吧，那裡面都是一群態度不好的無恥騙子，做出來的菜難吃又貴，餐廳從服務員到經理，都非常粗魯。」

    「你能想像出來麼？我們剛坐下，吃了第一口太難吃，直接吐出來之後，服務員不但收了我的錢，還把我們趕了出來，聲稱我們不配吃他家的食物。」

    「然後我們去了第二家餐廳，名字叫什麼『半人馬之心』，我們不理解菜單是用什麼文字寫的，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餐廳的主廚就拿著刀出來咆哮我們。」

    「我現在還記得他那粗魯的嘶吼：愛吃就吃，不吃就滾……這是一位主廚能說的話？」

    中年白人似乎有著強烈傾吐慾望，對著白鬍子老人快速吐槽起來。

    身後，他的家人頻頻點頭，看樣子在森林內的用餐體驗真的很差。

    不過這個時候，又一對老夫妻走了上來，滿臉驚訝道：「我們剛剛才在半人馬之心用過餐啊，那裡的主廚是一位無比溫柔、好看的紳士，他的料理也非常不可思議。」

    「我妻子得了癌症，一向食慾很不好，但在半人馬之心裡面，她接連吃了好幾道菜式，每一道都讓她大喊神奇，讓她好像看到了仙境一般，她甚至生出一種身體已經痊癒了的錯覺。」

    緊跟著老夫妻，是一位年輕的女背包客，她滿頭小髒辮，膚色偏黑，在一旁補充道：「我去的是一家叫做『布格羅魔怪之家』的奇特餐廳，裡面的自助烤肉簡直太神奇了，每一口肉彷彿都讓我的身體要飛起來。」

    「嗯，對了，裡面的服務員簡直都是男模級別。」

    顯然，第二句才是背包客選擇哪家餐廳的理由。

    接下來，剩餘的旅客也紛紛進行了吐槽，或是稱讚，之後便各自離去。

    留下唐奇等人，站在原地，一臉笑意。

    如果是其他的旅客，聽見這些兩極分化的評價，只怕都會一臉迷糊。

    但他們這些神秘側的「超凡廚師」們，對於塔塔利亞之林內的情況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塔塔利亞之林，便相當於是超凡世界的『美食森林』，裡面雲集了一大批野生的超凡廚師，他們各自在森林裡面開了屬於自己的餐廳，且並沒有如同其他超凡者聚集地那般，設置普通人無法入內的結界。」

    「也便是說，現實世界的普通人，有機會在塔塔利亞之林內，品嚐超凡美食。」

    「事實的確如此，只是那些野生的超凡廚師，大多不是人類，而是一些魔怪，或是秩序怪異，在人類看來，脾氣都極為怪異，所以這裡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成了一個無比奇怪的傳說之地。」

    「有人在這裡遭遇最糟糕的用餐體驗，有人則獲得了奇蹟，品嚐到了不可思議的美食，偶爾還有人獲得超凡餽贈。」

    「剛剛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註解。」

    在那位老奶奶離去之前，唐奇還特意給了一個神秘提醒，讓她去醫院再檢查一下，或許癌症真的已經被治癒了。

    「那麼，諸位大廚跟我來吧。」

    「規則你們早已知曉，只有獲得塔塔利亞之林內，十二家餐廳主廚承認者，才能進入最後的『食之屋』，與其他勝出者，進行最後一輪評選。」

    「至於最後一輪的規則是什麼，連初選都無法通過者，是沒資格知道的。」

    「友情提示：你們已經是最後一批，今晚之前，本次冠軍賽的最終排名便會誕生。」

    大巴車的司機，一邊引領著超凡廚師們進入塔塔利亞之林，一邊則用冰冷的語氣講述著異常簡單的規則。

    這裡的簡單，當然是相對而言。

    實際上，每一位能到達塔塔利亞之林的選手，都必須先通過一輪初選。

    這道程序，已經剔除了聯邦大量的超凡廚師。

    那初選就是必須擁有「塔塔利亞邀請函」的廚師，才有資格前來參賽。

    如果按照這規則，唐奇原本是沒有資格的，甚至他本人都不算是正經的超凡廚師……儘管烹飪是他的業餘愛好之一，僅次於鑄物、配置秘藥，或是閱讀「真愛寓言」這種古老典籍。

    他的邀請函，是找柯特妮和薩伏伊拿的。

    根據薩伏伊所說，他可是第一屆冠軍賽的季軍，之後擔任第二屆冠軍賽的評委，並與當屆冠軍柯特妮小姐談起了戀愛。

    原本兩人都是第三屆的評委，不過因為二人已經決定好要結婚，正在進行對應籌備，所以放棄了這個行程。

    以兩人在神秘側美食界的地位，拿來一張邀請函，自是輕而易舉。

    很快，進入森林的眾人便看到了足以讓人驚嘆的畫面。

    他們都是神秘側的一員，自然可以看到塔塔利亞之林的全景，一些不願意對人類開放，或是暫時隱匿起來的餐廳，此刻都顯現了出來。

    唐奇看到的景象，與當初塞爾瑪所在的摩爾森林，還有自家女巫學校週遭的密林有些類似，只是這裡沒有精靈屋，也沒有城堡，只有一家家造型各異的神秘餐廳。

    它們每一家的名字，都是濃濃的非人風。

    唐奇目光快速掃過，除了剛剛已經聽過的「半人馬之心」、「布格羅魔怪之家」外，還看見「肉食蘑菇餐廳」、「妖精酒屋」、「樹人不吃肉」、「矮人不回家」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那喚做薩圖拉的四臂司機，徑直走向森林中央處。

    被十二家超凡餐廳包圍的區域，裡面擺放著一張張長石桌，石桌上，擺放著各種超凡料理材料，不論是常用的材料，還是一些較為稀罕的材料，都堆積如小山。

    所有餐廳都敞開著門戶，但卻沒有一道身影出來，不論是服務員、主廚還是經理。

    不過此時，一眾廚師們並不在意。

    他們都是雙目放光，看向石桌上的素材。

    唐奇身側，那個同屬於人類，來自於甜水市的超凡廚師，又流著口水，準備開始報菜名。

    直到下一秒，薩圖拉的話音傳來。

    「你們有24小時的時間，可以選擇烹飪同一道美食，也可以選擇根據不同餐廳主廚的口味，烹飪不同的美食……當然，不能上門去詢問，只能進行猜測，你們踏入十二家餐廳的機會，只有一次。」

    「諸位，開始吧。」

    薩圖拉話音一落，大廚們各自對視一眼，選擇走向那些石桌。

    每一位大廚的臉上，眼底，都開始浮現出類似要進行戰爭般的肅然神色。

    當然，也不是沒有異類。

    比如那個帶著一口「瓦罐」的人類廚師，不似其他人，他慢悠悠的走向石桌，也沒有急切的搶奪食材，或是進行菜譜的思索，而是好像早有準備一般。

    他直接進入烹飪程序，無比流暢，堪稱藝術般的烹飪過程。

    只見唐奇隨手一拋，那瓦罐立時自動停在他的身前。

    此時他所站著的石桌上，有這一口「泉眼」，正噴湧著晶瑩剔透，瀰漫著冰涼氣息的泉水。

    「雪山水！」

    意念一動，泉眼立刻噴出一道水柱，落入瓦罐。

    啪嗒！

    一道響指，泛著赤紅光輝的火焰，在瓦罐下方出現，開始燃燒。

    他又走向另一個石桌，瓦罐自動跟隨。

    「雪山水之後，再放入洋蔥小人三個，奇香草的塊根……」

    念叨中，唐奇隨意一點，石桌上大堆食材內，三個形狀好似小人的「洋蔥」吱吱叫著，主動躍入瓦罐，旁邊一塊類似香芋般的巨大塊根，也跟著飛起，而後噗通一聲跌入。

    之後他來到肉類區域，隨手一拍，卻見一塊油脂豐富，肉質飽滿的腿肉飛起，一直在他「廚具袋」中沒有動靜的菜刀自動飛出，刀光閃爍中，一塊塊切割均勻的肉塊進入瓦罐。

    名字為「美味助手編號999」的菜刀回歸廚具袋時，唐奇已直接拿起旁邊不遠處，一隻通體雪白，像是覆著一層脂肪的圓潤小獸，將它的腹部對準瓦罐，旋即雙手開始擠壓。

    滋！滋滋！

    怪異的聲響中，濃郁、雪白的液體進入瓦罐。

    當唐奇完成「米諾陶魔怪的奶水」的添加，那早已「咕嘟~咕嘟」沸騰的瓦罐內，讓人完全無法遏制唾液分泌，完全無法忍耐食慾的氣味，剎那間開始瀰漫塔塔利亞之林。

    唰的一下，唐奇再度成為焦點。

    所有超凡廚師，都看向唐奇，不約而同的做出了吞嚥口水的動作。

第六百五十一章 真言咒的特殊用法

    場中每一位都是擁有超凡力量的廚師，極少數是人類，大部分都是秩序魔怪，僅僅從氣味來分辨一道料理是否美味，根本就是最為基本，毫無難度的能力。

    但此刻，即便是被公認為擁有最強嗅覺的「布魯魔怪」，也無法從那氣味內，分辨出唐奇手捧著的瓦罐內，以恐怖速度烹飪好的肉湯是否好喝。

    它們只感受到一種口乾舌燥，腹內空空，迫不及待想要品嚐那肉湯。

    「雪山水煮沸，加入洋蔥小人三個、奇香草的塊根，三眼盤羊幼獸的肉切塊，再擠入米諾陶魔怪的奶水……這種簡單菜譜，也能做出聞起來這麼好喝的美味肉湯？」

    廚師們又是想喝，又是懷疑的看向唐奇。

    其中一位，即刻就做出了反應。

    又是那個來自甜水市的「報菜名先生」，這青年彷彿失了魂般，扔下自己的菜刀就朝著唐奇走來。

    走過來的同時，還下意識的擦拭著口水，不自覺的念叨道：「這種香味，太美妙了，我好想喝，給我嘗一口吧，就一口……」

    按說場中眾人都互為競爭對手，拿來競賽的「作品」應該要嚴防死守，不會給敵人品嚐，以免被窺視到配方的奧秘。

    但這定律，在唐奇這裡不起作用。

    面對青年的要求，唐奇竟笑眯眯的答應了，然後就看見那青年「唰」的一下，從背後直接拿出了一個大碗，而後便眼巴巴的看著唐奇，口水都要流淌到那碗中。

    原本處於「挑選食材」工序中的廚師們，齊齊投來期待的目光，並都有些蠢蠢欲動。

    可憐他們，如果仔細一點觀察，便能看見那考究的「廚具袋」上不知何時浮現了一道模糊的臉孔。它正在努力的擠出同情、憐憫之色，地面的一團陰影，偶爾穿過樹葉縫隙照射下來的一縷金黃陽光，都給出了類似的提示。

    「稍等一下，還差最後一道程序。」

    唐奇笑得無比燦爛，因為他的容貌氣質，都讓人感覺和諧自然，不由自主生出好感，所以無人察覺出那笑容中的一抹惡趣味。

    只見他湊上去，撤去那赤紅火焰時，用一種告誡、叮囑的語氣道：「一道成熟的肉湯料理，應該主動讓品嚐者享受到無法形容的美味，讓他們驚嘆，讓他們滿足。」

    「……」

    陷入無語狀態的，是三個小傢伙。

    其餘人，在「幻象咒」的作用下，並沒有聽見唐奇的聲音，他們只看到那人類廚師撤去火焰，而後給甜水市的青年廚師倒了滿滿一碗肉湯。

    幾乎沒有任何等待，也沒有考慮太過滾燙的問題。

    那青年猛地仰頭，將肉湯灌入自己的口中，伴隨著咕嘟~咕嘟的吞嚥聲，一大碗肉湯快速見底。

    三道隱晦的、幸災樂禍的目光，以及其他羨慕、期待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下一秒，他身上出現每一位品嚐「美味肉湯」者身上都會出現的跡象，從頭頂開始，漲紅，冒出灼熱的蒸汽。

    嗤！嗤！嗤！

    但不同的是，他非但沒有感受到難吃，他整張臉都飛揚起來，驚嘆、不可思議的神色浮現，他整個人在蒸汽內忍不住起舞，忍不住發出極度滿足之後的嘆息。

    化作廚具袋的貪食，五官模擬出無法形容的神色。

    其餘兩個小傢伙也是如此，如果它們此刻可以說話，大概都會忍不住發出驚呼：「真言咒還能這麼用？」

    而確認實驗成功的唐奇，已經開始烹飪大份的「美味肉湯」。

    享用者：分別是其他的參賽廚師，以及十二家超凡餐廳的主廚們。

    一場本該激烈無比的競賽，因為唐奇的攪和，氣氛變得無比和諧，又怪異。

    如果只是單獨一份「美味肉湯」，自然是無法達到這個效果，甚至還會起到反效果。

    它的本來味道，不要說拿去參與超凡美食冠軍賽，就算是去參加現實世界的料理大賽，結局也都是一樣的，會被所有人直接轟出來。

    但經過唐奇的「加料」之後，一切便不同了。

    疊加真言咒的肉湯，如同一顆美食炸彈，直接攪亂了現場氣氛。

    「相比現實世界的人類廚師，超凡廚師們的閾值高的離譜，再美妙的超凡料理，能讓它們點點頭便已是極好的表現，之前美味肉湯就曾被薩伏伊和柯特妮嫌棄過。」

    「但施放真言咒之後，一切便不同了，肉湯將無視品位、偏好或是其他的干擾因素，直接發生作用。」

    「驚嘆與滿足兩個效果，應該足夠通過考核了。」

    唐奇看著被他施放了真言咒的肉湯，被分食一空，並在極快速度內，十二家餐廳內都發出了一些驚嘆、起舞的動靜，它們強忍住沒有露面，但都給唐奇送來了通關證明。

    「你創造了記錄，先生。」

    「請進食之屋！」

    端著一碗肉湯的薩圖拉，那冰冷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笑意，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塔塔利亞之林深處，滿是花草的地面、茂密的大樹、垂落下來的藤蔓……這些景象自動移開，一個無比奇妙，讓人真正驚嘆不已的世界，出現在了唐奇的面前。

    就像是一些孩童，夢中會出現的景象：宛若仙境般，蔥鬱青草、石頭、大樹、河流、小橋……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食物構成的，而且每一樣，都是超凡美食。

    唐奇眼中，幽光泛起，讓人口舌生津的信息碎片不斷爆開。

    他同時也感受到身側貪食，傳遞過來的一道道渴望悸動，如果沒有唐奇壓制，這傢伙應該已經帶著兩個小傢伙，闖入眼前的「塔塔利亞秘境」開始撒歡。

    但這一刻，唐奇卻將它鎮壓著。

    伴隨著他一動念，眼前的夢幻景象，立刻變得不同。

    那些超凡美食之上，竟都纏繞著一道道黑線，裡面釋放出一種極高等級，但又快速衰敗的力量，使得那些超凡美食本質正在飛快腐爛，卻又被激發出更多美味氣息。

    這些黑線的源頭，赫然在秘境最深處，一座被五彩斑斕，美輪美奐的巨大石頭屋內。

    「奇物：食之屋，由超凡主廚協會鑄造，裡面的各種設置，對於一位超凡廚師來說，都有著不可抵擋的吸引力……」

    原本一直都是輕鬆神色的唐奇，眉頭微微皺起。

    不需要推測，那些黑線氣息，顯然屬於「惡舌之神美索莉雅」。

    原本唐奇以為，雖然是一位邪神，但既然神靈領域關聯「美食」，想必不會讓人太過於噁心。

    但現在，他倏然發現，他對於那氣息，有種源自本能的排斥和厭惡。

    「真是讓人厭惡的味道和氣息，本質是腐爛、貪婪，卻偽裝成美味……波魯薩或是芙洛拉，與之相比，竟然都變得可愛起來。」

    一道念頭閃過，他看了一眼還沉浸在他烹飪肉湯美味中的廚師們，旋即對著薩圖拉淡淡一笑，徑直跨入塔塔利亞秘境。

    他的腳步，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快一些。

    「美索莉雅既然已經混入『食之屋』，裡面的選手和評委，只怕都將遭遇厄運，縱然美索莉雅已經被削弱到極限狀態，再退一步就是隕落，但畢竟是一位神靈。」

    「那些超凡廚師們，恐怕抵抗不了多久。」

    唐奇壓制著釋放「火焰咒」，將黑線焚燒一空的衝動，快速來到食之屋面前，探手一推。

    卻見高大、莊嚴的木門吱呀打開，內裡與外界五彩斑斕景象形成巨大反差的空間，即刻映入唐奇目中。

    頭頂昏黃的大燈，照耀下來的燈光，卻只集中在中央區域，那裡可以看見一個個奇幻風格的開放式廚房，大量比外界更加稀罕、珍貴的超凡食材堆積如山。

    隨意一樣拿出去，都足以引發爭搶。

    那些廚房內，各自站著一道道身影，大多是魔怪廚師，少部分則是人類。

    食材區域後方，是一條長桌，約莫十幾道身影，坐在陰影之中，除了隱約能看見輪廓之外，其餘什麼都無法看見。

    在唐奇打量細節時，昏黃光影晃動了幾下。

    一位穿著白襯衫、黑馬甲，打著領結，頭髮整潔往後梳著，身形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從燈光下走了出來。

    「歡迎你，年輕的選手，聽說你打破了最快通過第二輪考核的記錄，我叫阿爾弗雷德，是本次冠軍賽最後一輪的主持人，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那麼，在入席等待之前，你可以先嘗試一下幾位評委親自烹飪的美食。」

    伴隨著這位主持人讓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的禮節招呼，唐奇的目光，順勢便落在不遠處，明顯是奇物的石桌上。

    那裡，擺放著十幾道還冒著熱氣，並釋放出讓人欲罷不能氣味的各式美食。

    每一道，都充滿著超凡的味道。

    而唐奇的目光，幾乎立刻被其中一道吸引去了。

    那像是來自某種生物的「舌頭」，被烹飪為一道美食，在騰騰熱氣中，它呈現出極為誘人的色澤，周圍沒有擺放任何配菜，唯有金黃色的「醬汁」流淌出來，幻彩般的磷光，自裡面閃爍出來。

    任何人只要看過去，立刻便感覺身軀一輕，彷彿置身於不真實的、無法想像的幻境，人類擁有的最原始的慾望之一「食慾」，即刻佔據心靈。

    同時，各種讓人沉浸、驚嘆的感覺，從心底深處生出，身上所有的器官彷彿都被調動起來，只為了享受這道美食內，所有的非凡滋味。

    唐奇「不由自主」的走向它時，食之屋內。由那位喚做「阿爾弗雷德」的主持人開始，低沉迷離的呢喃囈語，從每一位選手和評委的口中吐出，並開始迴響：

    「吃下它！吃下它！吃下它……」

第六百五十二章 犬娘

    位於塔塔利亞之林深處，秘境內的食之屋，昏黃燈光照耀下，一個黑髮黑眸的青年，他腰間分別掛著考究廚具袋以及一個原始人圖畫瓦罐，裝扮是曾在聯邦引發過流行效應的荒野廚師。

    此刻，這青年正滿臉痴迷的走向前方石桌，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其中一道菜餚。

    誘人的色澤與迷幻氣息交織，金黃醬汁釋放出讓人無法控制食慾的磷光……彷彿任何人，都無法抵禦這道不知由什麼生物之舌烹飪的美食。

    那身份為主持人的消瘦男子嘴角帶著詭異的笑，一張臉湊得很近，呢喃不止。

    他的身後，那一道道站在陰影中的選手，不管是體型怪異的魔怪，還是人類廚師，他們都是同樣的神色，頭顱扭轉成同一個角度，看向唐奇所在。

    食之屋盡頭處的長桌後，端坐著的評委處，也傳來不斷的囈語，迴蕩著石頭屋內。

    眼看著唐奇，即將用雙手觸碰那菜餚，他們彷彿都已經看到接下來的景象：這人類廚師如同即將餓死的流浪漢，舉起一塊肉，瘋狂撕咬，只求能以最快速度將肉塊塞入自己的腹中。

    他可能還會噎住，會雙眼暴突噴口水。

    也很快，會成為「自己人」。

    就在阿爾弗雷德這般想著的時候，他倏然與一雙泛著金色光焰與極致之紅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他即刻呆滯在原地，而後看著青年腰間的瓦罐飄起，他往瓦罐內看過去，裡面還剩下一點「湯底」，由一小半碗濃湯，一塊碎肉，半塊洋蔥，一小塊塊莖構成。

    他聽見唐奇嘀咕著道：「還剩小半碗，應該足夠了。」

    剛一說完，唐奇兩根手指對著瓦罐口搓了兩下，彷彿在添加鹽與其他調料，但流淌下來的，卻是極度凝聚，好似金色液體般的火焰，裡面蘊著無比爆裂的力量。

    可惜，看到這一幕的，只有被控制的阿爾弗雷德。

    唐奇添加著作料，旋即對著瓦罐內這最後一點湯汁，以命令式的語氣道：「本就美味的肉湯，因為一位擁有超凡記憶的廚師再度添加了秘製作料，它將獲得新的名字，變態辣爆炸級美味肉湯。」

    「它將引發爭搶！」

    「它的美味無人可質疑！」

    被阿爾弗雷德掩飾著，唐奇看似輕鬆的施法，實則他已經動用了神性力量。

    「要讓『萬靈』之一的美索莉雅感受不到威脅，讓祂從隱匿處現身，讓祂心甘情願的喝下這口湯，以魔力供給的『真言咒』很難起效，唯有以神性對神性，才能讓祂踏入這個陷阱。」

    「我以神性施放真言咒，足以矇騙尋常弱神至少十分鐘，有些短暫，但應該足夠了。」

    動念間，唐奇施法結束。

    被他控制著的阿爾弗雷德，背對著眾人，以與之前沒有太大變化的語氣，又帶著一絲驚喜道：「這位年輕的選手，決定在品嚐評委們美食之前，先獻上他的禮物。」

    「他所獲得的超凡傳承中，從黑暗紀留存至今的，僅剩下一份的『黃金濃湯』。」

    「我們先看看這份……」

    彷彿卡殼一般，正介紹著的阿爾弗雷德忽然停下。

    他的「同類們」還未曾表達不滿，倏然之間，他們齊刷刷的，死死盯著自唐奇身前漂浮起來的原始人圖畫瓦罐。

    咕咚！咕咚！咕咚！

    無法遏制的吞嚥口水聲音，在食之屋內此起彼伏。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凝聚在了瓦罐上。

    那裡面，一縷泛著金色的輕煙飄出來，彷彿有著靈性，自動飄向眾人的鼻端，每一位被經過之人，都恨不得將輕煙吸入自己的鼻子裡面。

    悸動！

    渴望！

    此時此刻，不管是選手還是評委都對那瓦罐內，香氣的源頭產生了無法遏制的佔有慾。瘋狂的念頭生出來，只要可以得到、喝下那口濃湯，他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的氣息，變得急促、紊亂，一場大混戰似乎就要誕生。

    作為始作俑者的唐奇，目光越過阿爾弗雷德，看向場中其餘人。

    從最近的一位「選手」開始，外形為半人半豬，穿著雪白廚師服，帶著高帽，肥頭大耳的某種秩序魔怪，此刻因為黃金濃湯的香氣吸引，這魔怪廚師伸出了自己的舌頭，肆意揮灑著粘稠的口水。

    本該像是「豬舌」的一截舌頭，映入唐奇目中，卻是半黑半紅。

    黑的半截，正在蔓延。

    那熟悉但濃郁了何止數倍的黑線，即將徹底將這頭魔怪轉化。

    信息碎片，快速在唐奇腦海爆開：

    【超凡生物：匹格魔怪。】

    【狀態：被污染中。】

    【信息碎片一：正在被『惡舌之神美索莉雅』轉化為眷屬的超凡廚師，它的本體為匹格魔怪，轉化完成之後，它將發生陣營轉變，它所擁有的力量將被強行重塑。】

    【信息碎片二：轉化進度百分之七十，可逆轉。】

    ……

    「嗯，這個還有的救。」

    唐奇快速動念，又繼續看向其他遭遇同樣厄運的選手和評委。

    他們也正在被轉化，緣由是同一個。

    所有的選手和評委，都吃了那一道喚做「神之舌」的菜餚。

    所謂的神之舌，材料只有一種，取自美索莉雅的一絲血肉。

    理所當然，只是超凡生物的他們，根本無法抵禦邪神血肉裡面蘊著的污染，尤其這邪神擁有的神性力量，本就與「美食」有關。

    如果沒有意外，這裡的所有人都將被轉化為美索莉雅的眷屬。

    不過，從梅瑟市開始，只要是唐奇出現的地方，意外也必將發生。

    在釋放出「誘餌」，又甄別出可拯救的人數之後，唐奇直接看向那漂浮到「超凡食材小山」上空的瓦罐，自裡面散發出的所謂黃金濃湯的香氣，即將到達巔峰。

    唐奇很清楚，他這次的行動，其實略有些莽撞和急切。

    「從進入食之屋，到取出肉湯，對它施放真言咒，我留下了許多破綻，但幾乎都是不可避免的，這裡不管是選手還是評委，都遭遇了美索莉雅的污染……這麼迫不及待，且沒有進行篩選，而是全部轉化，美索莉雅的情況比預想中還要糟糕。」

    「而面對存在一些破綻的陷阱，不管是波魯薩還是芙洛拉，都表現出了一種『盲目自信』，或者說祂們無力控制自己的慾望。」

    「神性之源的衰變，或者劇烈萎縮，後果將直接反射到神靈本身？」

    「失去自己的國度，失去所有眷屬信徒，剛剛甦醒不久的美索莉雅，祂的確將是最為脆弱的萬靈，祂處於隕落與瘋狂的臨界點，祂是否能恢復，取決於祂是否可以覓食成功。」

    「所以，即便我的陷阱有著一些破綻，祂也將義無反顧的……」

    「嗷嗚！」

    唐奇腦海剛浮現對應念頭，忽然此時，一道怪異叫聲傳來。

    卻見那評委席上，一道穿著白色百褶裙，滿頭黃髮的女性身影撲了出來，她動作極快，做出類似犬類才有的爪子勾拉動作，手臂一圈，將瓦罐勾到手中。

    旋即她輕盈落在食材小山頂部，將瓦罐放到自己腹部，死死護著，之後居高臨下的，對著也忍不住要動作的其他人發出一道低沉嘶吼。

    她的聲音，對於其他人似乎是比本能更加不能違抗的命令，所有受到唐奇「真言咒」影響的選手評委們，都因為無法品嚐那濃湯，發出痛苦的哀鳴，無比委屈的趴伏下來。

    食材小山上，那少女仍在齜牙咧嘴，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珠，完全無法顧及不斷流淌下來的涎水。

    她的頭頂，一雙犬耳戶微微抖動著。

    如果屏蔽所有的感知，只用雙眼去看的話，唐奇甚至會覺得這「犬類魔怪」很可愛。

    但這一刻，當他的目光凝聚過去時。

    強烈無比的幽光炸開，一團團信息碎片隨之湧出。

    所有信息上面像是蒙著一層薄紗阻止窺視，唐奇正要進行強行解析，那原本顯得無比瘋狂污穢的「犬娘」，忽然發出一道痛苦嘶吼，一雙爪子摀住頭顱。

    她的口中，一截與眾不同的黑舌顯現。

    本該全黑的舌頭，卻只黑了三分之一，且上面的污染並沒有絲毫擴散的跡象。

    唐奇隱隱猜到什麼時，那解讀有些困難的信息碎片，因為這變故，立刻被他成功窺視。

    【超凡生物：赫赫蘿魔怪。】

    【狀態：被寄生中。】

    【信息碎片一：赫赫蘿魔怪是超凡世界一種半人半犬的魔怪，它們愛好和平，是絕對的秩序陣營生物，喜歡從事美食家、拳擊手等職業，它們在神秘側通常被簡化稱為「犬娘」。】

    【信息碎片二：這位喚做「歌爾」的赫赫蘿魔怪因為一次意外，而後被「惡舌之神美索莉雅」寄生，由於並非美索莉雅主動挑選，所以祂的寄生並不順利，一旦歌爾死亡，祂也將遭受重創，本就處於極限狀態的祂必定將隕落。】

    【信息碎片三：二者之間的聯繫極為脆弱，一旦被打破，將發生未知後果，有一定幾率導致美索莉雅直接顯現出『真神之軀』，屆時將對整個阿帕裡斯城市圈形成災難性污染。】

    ……

    當那第三道信息碎片映入目中，唐奇眼角立時一跳，面色巨變。

    旋即他眼睜睜看著那隻不知何時恢復行動力的赫赫蘿魔怪，緩緩將瓦罐放下，並居高臨下的，對著所有人打出了一個飽嗝。

    「嗝！」

    這嗝的餘味還未消，蘊含在「黃金濃湯」裡面，真正的滋味，也如同徹底噴發的火山一般，從那「犬娘」的腹中，爆炸一般洶湧而出。

第六百五十三章 偽神唐奇

    聯邦神秘側曾有一段時間，流行品嚐一種喚做「暗紅魔鬼椒」的超凡食材，它沒有別的作用，只有一種效果，那就是讓超凡生物感受到什麼叫做爆炸一般的辣味。

    那段時間，許多治癒者有關肛腸疾病的診療邀請都是暴漲。

    這種與味覺相關的流行事件，場中眾多的超凡廚師，以及美食家自然不會錯過。

    他們都經歷過，所以此刻，他們感受到了熟悉的一幕。

    一聲飽嗝之後，那隻赫赫蘿魔怪顫抖到近乎扭曲，泛著紅光的「蒸汽」循著所有可以釋放的出口湧出，幾乎是頃刻之間，犬娘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變得火紅，汗水剛生出，即刻被蒸發。

    她死死閉著嘴，雙眼暴突出來，軀體瘋狂膨脹，形象再不復之前那傲嬌犬娘的可愛。

    很快，她身上那些細密的絨毛都被燎去，露出光潔皮膚，而後繃緊，迅速出現裂縫，赤紅的火焰沿著裂縫溢出……似乎下一秒將出現的畫面，是她要徹底爆開。

    但就在此時，她那光潔的腹部，詭異的符文生成。

    漆黑的符號、線條共同構成一個黑暗、虛無的背景，中央處，是一頭巨大怪物的虛影，祂看起來極度醜陋、又臃腫，像是膨脹了無數倍的肥碩肉蟲，表皮滿是腐爛斑點。

    祂有著一條蜿蜒扭曲，似要舔舐、裹卷整個宇宙的黑舌，上面生長著密密麻麻的倒刺，形成無窮龐大的「鐵鉤森林」，利齒在其間翻滾，任何生物被祂一舔，都將遭受無法想像的滅頂之災。

    祂的上半身高高昂起，對著整個世界張開巨口，頭頂是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珠。

    祂露出一部分的下半身，隱約可見一排一排的凸起，頂端處正在分泌著黑色液體。

    「美索莉雅！」

    唐奇目光一凝，絲毫不奇怪祂的神軀具備的雌性特徵。

    按照人類的說法，惡舌之神，本就是一位女神。

    祂的信徒追隨者們，一生所追求的，無非便是獲得美索莉雅的認可，最終可以獲得與美索莉雅子嗣一樣的待遇，被祂懷抱著，去吮吸那些無比「甘甜」的黑色液體。

    當美索莉雅的神軀虛影顯現，那區域內，黑色的氣息瀑布般傾瀉下來。

    一切，都在氣息中腐敗。

    堆積如山的超凡食材，再如何的稀罕、寶貴，蘊著各種各樣的超凡之力，此刻也無法避免，眨眼間變得腐敗，生出蛆蟲、滲透出黑色粘稠的膿液。

    但這些，都無法阻止那些赤紅火焰的燃燒。

    正相反的是，那些代表著腐敗的黑氣，與火焰碰撞之後，竟起到了「助燃」的效果。

    轟隆！

    毫無預兆，變形膨脹的犬娘變成了一顆大火球。

    火球內，一具無比巨大、醜陋的軀體即將顯露出來，一團團蘊著強烈污染的黑色液體迸發，試圖澆滅那些火焰，但無濟於事，像是形成某種神性層面的變異，火焰愈加洶湧。

    此刻控制著軀體的，顯然不再是那喚做「歌爾」的赫赫蘿魔怪少女，而是美索莉雅的意志。

    祂發出無比驚恐的嘶吼，唐奇甚至在裡面聽出祂正在進行求救。

    「這應該是最嚴重的吃壞肚子？」

    「一碗肉湯引發的災難？」

    唐奇這類吐槽的念頭裡面，沒有絲毫幸災樂禍。

    正相反，他有些尷尬。

    他原本的想法，是用所謂的「黃金濃湯」迫使美索莉雅現身出來。

    施放了「真言咒」的肉湯，完全可以欺騙美索莉雅。

    之後，他會直接收容處於極限狀態的祂。

    為此他已經準備好動用自己的神性力量，讓「虛無之書」上再多長幾朵蘑菇，換來一個合格的目標實驗體，這買賣並不算虧本。

    反正對於如何淨化蘑菇，唐奇心底已有了一些計畫，再多一些也不會發愁。

    只是唐奇完全沒想到，後續的展開，會是眼前這樣。

    他添加在肉湯中的佐料，自然不是暗紅魔鬼椒，而是一縷熔爐火焰，或許無法傷害美索莉雅，但足以將其從那隻赫赫蘿魔怪體內逼迫出來。

    但隨著第三道信息碎片浮現，唐奇倏然驚覺，發生了不可控的意外。

    「因為肉湯中的熔爐火焰，與美索莉雅神性中的『特性』力量發生某種反應，使得祂再無力掌控自己的神性力量，祂即將失控？」

    動念間，唐奇神色無比肅然，身影閃爍快速接近瘋狂膨脹，一秒之後便要將「食之屋」直接撐碎的美索莉雅。

    「即便是混亂邪惡陣營的神靈，也會竭力避免『失控』，某種程度上，那與隕落幾乎沒有太大差別。除非真的瀕臨隕落，到達極限時，一些神靈會選擇讓自己失控，從而希冀與敵神同歸於盡。」

    「同樣的，對邪神進行收容、捕捉的組織或是個體，大多數時候都會避免讓邪神失控，若不可避免，也會將戰場挪移到『神秘』中去。」

    「一尊邪神失控，意味著祂將化為一頭極其恐怖的神性生物。」

    「美索莉雅的神性之源，大概率是……腐食？」

    就在唐奇的思緒瘋狂湧動，就在他踏上那食材小山時。

    嘩啦！

    一條超越想像，巨大無比的「黑舌」倏然從火焰中探出，舌邊正好掠過唐奇眼前，所以他無比真切的看到了這黑舌上，充斥著的堅硬又鋒利的倒刺，看著就在肉塊內滾動的利齒。

    這黑舌倒捲回來，頃刻將被助燃的熔爐火焰裹入黑漆漆的巨口內。

    伴隨著「噗嗤」一道悶響，在唐奇驚訝的目光中，熔爐火焰熄滅了。

    但這一刻，他面色更加冰冷。

    危險的預兆，增強了何止數倍。

    感知中，美索莉雅的求救意唸完全消失了，這意味著祂既無法進行自救，也無法向任何人再進行求救。

    唐奇腦海中，不可遏制的，極為恐怖的預想畫面躍出：

    火焰熄滅，美索莉雅的真身，一條肥碩的、腐爛的粉色肉蟲，祂的軀體不斷膨脹，先將食之屋撐碎，之後是塔塔利亞之林，裡面的一切都將被一條恐怖黑舌舔舐乾淨乾淨。

    很快祂的軀體便會膨脹到足以將阿帕裡斯吞吃，不論是人類還是人類烹飪出的食物，都無法倖免。

    之後遭遇厄運的將是週遭城市，阿帕裡斯是個只有數萬人口的小城市，但它周圍卻有著三四個人口數十萬的中型城市。

    在祂大快朵頤之時，從祂身上滴落的「奶水」，會形成污穢的河流、湖泊，不斷腐蝕大地。

    災難！

    真正的巨大災難！

    此刻食之屋內，那些選手和評委也因為處於被轉化成眷屬的過程中，他們非但沒有逃跑，反而無比興奮起身，試圖用自己的嘴，去接取那一滴滴砸落下來的「奶水」。

    第一個「幸運兒」，是一頭布魯魔怪。

    它的結局，是變異，是更為劇烈的失控，速度比美索莉雅還要更快，眨眼它就變成了一頭怪異的肉蟲，原本可逆的轉化進度，直接換成另一種，且到達終點。

    「超凡生物：美索莉雅的瘋狂子嗣，被蘊著神性力量的奶水污染的怪物……」

    在這位幸運兒誕生時，唐奇已抓住美索莉雅舌頭上的一根倒刺，以「搭便車」的方式出現在祂的頭顱面前。

    來不及思索什麼，此刻他能做的，只有一個。

    展現實力！

    面對一頭失控的神性怪物，幾乎所有的陰謀詭計都失去了作用，尤其在這種緊急時刻，除了用實力對其形成碾壓之外，唐奇的心底根本沒有浮現出第二個選擇。

    如果沒有先解剖「芙洛拉」，得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收穫。

    那麼此時此刻，他能展現的實力就是儘量將美索莉雅拖到神秘之中，當成一坨巨大垃圾丟棄。

    但有了芙洛拉的餽贈之後，一切便不同了。

    一隻白皙手掌，握著一截覆滿了奇妙符號的荊棘，直接抽了下來。

    啪！

    伴隨著真理花苞開放，荊棘神性溢出，原本正瘋狂膨脹著的美索莉雅真身，就如同當初的芙洛拉般狠狠顫抖起來，旋即祂暫時停止了暴漲。

    祂那肥嘟嘟的粉色軀體，往後退縮，可怕的黑舌試圖捲回口中，胸腹之前原本不斷被分泌出來的黑色液體，也紛紛縮了回去。

    「果然，有作用。」

    唐奇面色一動，再度確認拉斐爾給他的「真理荊棘」對於混亂邪惡生物的強大克制，或許真的與熔爐火焰相當，甚至於還有所超越。

    啪！啪！啪！

    曾經在夢幻高塔內上演過的景象，此時又一次出現。

    只是很快，唐奇便發現，荊棘對於美索莉雅的克制效果正在快速衰退。隨著真理荊棘抽打漸漸縮小的怪物，忽然停止縮小，且再度出現膨脹跡象。

    唐奇沒有意外，美索莉雅的情況比芙洛拉更加糟糕。

    他甚至懷疑，在祂的「真身」裡面，還存在著多少美索莉雅的自我意志。

    一丁點？

    或者，更少。

    「不管多少，先進行第一種嘗試。」

    念頭閃爍，唐奇隨手一抖，真理荊棘化作一柄長劍，嗤的一聲，劍鋒刺穿祂的黑舌，暫時固定祂此時的狀態，無法維持太久，但足夠他進行下一步動作。

    唐奇懸在空中，解放出的雙手撫向祂的頭顱。

    身前，長滿了混沌蘑菇的虛無之書自動浮現，書頁翻動。

    倏然的這一刻，人類狀態的唐奇消失了。

    在那空中，居高臨下的一道身影，不可思議的、夢幻的神性光輝湧出，漸漸在他身後凝聚一條條神性觸手，模糊而迷離，彷彿隨時都要崩潰……本該跟隨出現的夢幻國度、黛博拉鎮以及所有的夢幻生物，都無法凝聚。

    可即便如此，任何超凡者在這裡，都會將頭顱低垂下來。

    他們腦海，將誕生同樣一道念頭：有神靈，降臨人間。

    「我能創造生命！」

    「我是造物的主宰！」

    ……

    奇妙的幻覺，又一次席捲，且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不，有部分就是真實的。

    唐奇看著眼前的一切，時間與空間暫時失去意義，他彷彿已脫離了人類的軀殼，靈魂與生命漸漸神化，一個在所有世界之上的奇妙世界，正漸漸映入祂的雙眼之中。

    強烈的沉浸衝動生出，但即刻的，唐奇清醒了過來。

    「神化的我只能被稱之為『偽神』，粗糙且有著一些危險，好處則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我能以神靈的軀體，施放我的力量，經過一次蛻變之後的力量。」

    「面對失控的邪神，唯有另一尊神靈，才能克制祂，束縛祂，鞭笞祂。」

    「嗯，束縛？鞭笞？」

    似乎還未完全適應自己的變化，祂生出了一道奇怪的念頭，然後便直接出現奇怪的一幕：

    已膨脹到要將食之屋撐破的美索莉雅，祂的真身忽然被一根根神性觸手捆縛了起來，其中數條觸手還在不斷的鞭打祂，這導致祂時而膨脹，時而又萎縮。

    祂試圖遵循本能，用祂那巨大黑舌舔舐唐奇。

    但可惜，黑舌被「真理之劍」貫穿，動彈不得。

    見到這無比詭異的景象，唐奇面色一黑。

    雖然他還沒有見過神靈之間如何進行戰鬥的，但很顯然，不會是這個樣子。

    下一刻，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自己的念頭。

    雙手重新放到美索莉雅頭顱上，不可思議的夢幻光輝湧出。

    「我說，你的靈魂將恢復自我。」

    彷彿從夢之國度而來的聲音中，美索莉雅那一雙雙原本只有瘋狂、污穢氣息的眼珠裡面，微弱的意志重新浮現。

    祂的失控狀態，短暫解除。

    但不等祂進行任何動作，唐奇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說，你將奉獻自我。」

    話音落下，卻見捆縛著祂的神性觸手一一放開，刺穿祂黑舌的真理之劍自動飛出。

    祂的軀體先是爆發出一團強烈的黑光，內裡清晰展現出美索莉雅擁有的神性之源的特性，但即刻的，當屬於唐奇的夢幻光輝灑落，黑光剎那便瓦解了。

    神性之源！

    腐食，屈服於夢幻。

    美索莉雅的眼珠瘋狂眨動起來，但無法阻止自己那肥碩的軀體，在那食材小山上空蜷縮起來，好似一塊粉色的肉，漂浮到唐奇面前。

    而後，唐奇手掌重新握住了真理之劍，微微俯身，如同一位即將伏案切肉的廚師，神色專注，似在尋找肉塊表面的紋理，並在找到之後，將長劍斬了下來。

第六百五十四章 匪夷所思的收容方式

    唐奇克制著自己腦海中「我無所不能」的錯覺，儘管那有部分是真實的，他認定自己為專注於烹飪的廚師。只是他用以烹飪的食材、廚具，都讓人不敢置信。

    美索莉雅「真身」之複雜絲毫不亞於當初的芙洛拉，後者終日遊蕩神秘，闖入一個個禁地，或是危險的國度，與無數古怪、強大的生物進行戰鬥，互相吞噬，那使得祂的軀體孱弱且複雜。

    而美索莉雅，祂在漫長歲月之內，吞吃了大量的食物，這些食物囊括大量世界內的生物、種族，其中甚至於包括了神靈，比如曾經戰爭之神的一小塊皮肉。

    祂嗜愛這些食物，吞吃並任由這些食物在自己軀體內腐爛，從而獲取各種力量，這是祂神性之源的特性。

    「全盛無損時期的美索莉雅，擁有無數種匪夷所思的力量，如果是那時的祂，面對唐奇這樣的『偽神』，只要一動念，便能強行鎮壓，甚至於讓唐奇主動切割自己，烹飪自己，讓自己變成一道美食，獻給祂品嚐。」

    「只可惜，一次作死行動，祂招惹了無法對抗的對手，連自己的『美索莉雅之國』都徹底崩潰，寄生在一隻赫赫蘿魔怪體內的美索莉雅，相當於從成熟狀態，退化、萎縮成剛出生的嬰兒。」

    「祂需要時時刻刻鎮壓失控的風險，能動用的力量極為有限，為了找幾個眷屬信徒，還需要特意弄出一道『神之舌』菜餚，騙那些超凡廚師吃下……若是祂的行動出現失誤，比如不小心吃下一道加料的肉湯，直接就要失控，淪為神性怪物。」

    「事實上大部分瀕死的神靈都是如此，人偶之神波魯薩幾乎被一位超新星殺死，芙洛拉也敵不過另一位超新星……並非力量差距，而是祂們受到的限制太大。」

    「若是祂們願意放棄自我，直接失控成怪物，任何一尊『弱神』，都足以讓聯邦乃至於起源星遭受難以想像的災難……屆時別說一位超新星，就是十位、數十位，也未必能消弭災禍。」

    「嗯，這例子需要先排除唐奇，他這樣的超新星，至少可以將怪物拖進神秘。」

    唐奇顯露出真正目的之前，特意疊加施放「控身咒」、「真言咒」，以他如今對生命和靈魂的全新理解，成功讓美索莉雅恢復了一點自我。

    「很少，但足夠了。」

    「畢竟再少的自我意志，也會立刻控制自己不失控，而後成為我的特殊食材。」

    這些意念，彷彿超越了時間。

    閃爍出來的同時，卻沒有影響唐奇的動作。

    已化為一團巨大肉塊的美索莉雅，祂的軀體表面、內在，都蘊著大量稀奇古怪的東西，大多都是血肉狀的，其中甚至有許多蘊著神性的腐爛肉糜。

    唐奇沒有像對待芙洛拉那樣，對祂也進行剝離。

    二者，有著本質區別。

    那些肉糜，已是美索莉雅的一部分，經過了祂的吞吃、咀嚼、腐爛、發酵……唐奇不認為自己還能從中剝離出什麼來。

    他的雙眼頃刻間洞察美索莉雅的一切，他就如同一位技藝高超到堪稱藝術的超凡廚師，真理荊棘化作的長劍，切割下來，無聲無息的，美索莉雅的一部分軀體落下。

    那是一枚「肉片」，極端複雜的肉片。

    它由粉紅、漆黑、灰斑、濃黃這些顏色組成，若再細看，那裡面似乎是一個「腐爛國度」，大量不明生物的肉糜在裡面發酵，糾纏匯聚的氣息一絲一縷，都有著無法置信的污染。

    但此刻，這些污染都被一層夢幻光輝所屏蔽。

    噗通！

    那美索莉雅肉片以尋常超凡者難以理解的方式，縮小為正常大小，落入一個有著塗鴉的瓦罐內，上面的圖畫是一群原始人圍著篝火分享肉湯。

    瓦罐懸在空中，最下方火焰升騰，裡面用來煮湯的水並不潔淨，更像是黑色的奶水，毫無疑問，來自美索莉雅自己。

    若不看這怪誕、恐怖的畫面，只對他的烹飪手法進行吐槽，唐奇的確有種「超凡美食藝術家」的風範，講究不添加多餘的作料，而使用最簡單的烹飪手法。

    第一刀落下，肉片跌入瓦罐。

    唐奇並未繼續，而是小心翼翼的進行了觀察。

    半秒之後，似已完全洞悉美索莉雅的狀態。

    「我使用『真理之劍』對祂進行切割，某種程度是在幫祂減輕負擔，只要祂還保持著自我意志，特性力量就不會爆發，蘊著熔爐特性的火焰咒隔著瓦罐，隔著祂的奶水，煮沸祂的軀體，相當於瓦解那種爆裂反應。」

    「和我預想的一樣，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又一道念頭閃爍，唐奇俯身下來，對著那一顆顆猩紅眼珠眨了眨眼，旋即低聲笑道。

    美索莉雅剩餘的自我意志不多，即便因為剛剛被切去一塊肉，從而感受到了一絲輕鬆，祂的反應依舊有些遲滯。

    祂竭力加強控制，並打算思索脫困方法。

    此刻祂已經意識到，針對祂的根本不是人類超凡者，而是另外一尊「神靈」，一尊祂從未見過，也從未吃過的神靈，祂本能的對唐奇生出食慾，但求生欲剛強烈。

    只是不等祂有所成果，倏然間，祂的一顆顆眼珠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恐怖畫面，直接停止轉動。

    祂的眼前，一條條神性觸手出現，每一條觸手都裹捲著一把特殊的菜刀。從菜刀上紛紛浮現出的沙漏、天平、寶石、獅鷲、嬰兒……這些符號可知，它們都是真理荊棘變化出來的。

    美索莉雅有些遲緩的思維，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

    但，祂無力阻止。

    祂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量觸手揮舞著菜刀，斬落下來。

    噗通！噗通！噗通！

    本該只出現在「美食類動畫片」中的景象，在這座食之屋內發生。

    眼花繚亂的刀光中，肉片簌簌落下，跌入漸漸沸騰的肉湯內。

    美索莉雅的真身很龐大，但也經不起這種切割速度。

    詭異的是，那看起來尋常的瓦罐，卻一直能容納不斷跌落的神靈肉片，還能將它們煮沸。

    不過有人能仔細觀察，便會驚覺那原始人瓦罐散發出的氣息，隱隱與此刻進入「神化狀態」的唐奇無比契合，就如同是夢幻國度中類似阿曼達這樣的夢幻生物。

    或是黛博拉鎮中，那座實驗高塔。

    很快，美索莉雅被切割的只剩下最後一塊。

    眼看著那些觸手又要揮舞，那「肉片」內爆發出無比強烈的黑光。

    縮小許多倍的「美索莉雅」出現，一雙肥碩、腐爛的爪子拚命抓撓，很快撓出一道裂縫，祂扒著裂縫便要鑽進去逃遁。

    在逃離時，祂那一條黑舌依舊死死裹捲著一塊早已腐爛的皮肉，可怕的神性力量從裡面散發出來，隱隱凝聚成類似一顆猩紅骷髏頭的符號。

    由於唐奇的幫助，祂失去了幾乎九成多的神性、靈魂、知識，都已經變成肉湯的一部分。

    但也由此，祂完全恢復自我，正借助最後的力量，試圖逃離。

    祂扒拉裂縫時，食之屋內，一道道瘋狂身影也撲向唐奇，是那些身不由己的選手、評委們。

    唐奇毫不在意，徑直看向那美索莉雅至死也不願意放棄的皮肉，觸及那骷髏頭符號時，他只覺從靈魂到肉體，都生出劇痛之感，恍惚中，即將陷入一個無比恐怖的戰場。

    很快，他醒轉過來，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道：「酷刑與戰爭之神維斯塔的皮肉？」

    「這麼看起來，美索莉雅還真是一位執著的吃貨。」

    「既然如此，難道不想品嚐一下由自己烹飪而成，獨一無二，無窮美味的……全口味神秘肉湯麼？」

    最後一句話，唐奇照例施放真言咒。

    當他吐出那最後一個字，頃刻間，食之屋內，一股即便是神靈也會生出食慾的香氣，瘋狂瀰漫。

    那些撲來的選手和評委「嘭嘭嘭」落地，他們同時「嘔」的一聲，一截一截黑舌顯現，化作黑線脫離，瘋狂往那瓦罐之中湧去。

    正扒拉著裂縫，已經逃出去一半的美索莉雅。

    肥嘟嘟的臀部瘋狂扭動著，又倒退了回來，一顆顆猩紅眼珠，幾乎瞬息被那瓦罐吸引，祂死死看著裡面沸騰著的，顏色無比豐富、熱氣騰騰的神秘肉湯。

    祂的眼珠裡面，充滿著無奈、掙扎和無法掩飾的渴望。

    祂不由自主，一步步走向瓦罐，過程中沒有出現一絲一毫要失控的跡象，即便祂很清楚的知悉，一旦進入瓦罐，祂的命運將不再由祂自己掌控，而是由那尊陌生的，渾身長滿觸手的神靈主宰。

    唐奇甚至能聽到，祂走過去時心底的吶喊：「我不能失控，不能失控，我必需品嘗到這肉湯，由我自己烹飪成的肉湯，它會是這世間最美味的存在。」

    一秒！

    兩秒！

    在第三秒時，美索莉雅的身影沒入瓦罐內的熱氣中。

    唐奇目光穿透豐富色彩，濃郁香氣，看到縮小許多倍的美索莉雅如同一條「小魚」暢遊在肉湯中，張開大嘴，黑舌更是哧溜哧溜大肆裹卷吞吃肉湯，渾然不覺自己最後一丁點軀體，正在融化。

    啪嗒！

    一條神性觸手，極為靈巧的捲著一個瓦罐蓋子，在美索莉雅徹底融化之後，蓋了下來。

    瓦罐下方的火焰呼啦一下蔓延，瞬息將整個瓦罐包裹，形成某種強大的封印，將那可怕的濃郁香氣盡數隔絕。

    下方，已從污染中清醒過來的一部分選手評委，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幕。

    結束了？

    在超凡廚師類職業中，有著恐怖聲名，是他們所信仰的神靈「塔塔利亞」的死敵的美索莉雅，竟然以這種方式被收容……或者，祂已經徹底隕落了，變成了一瓦罐肉湯？

第六百五十五章 光明節到來

    食之屋，以極快速度退出「神化狀態」的唐奇，雙手捧著一個樸素的瓦罐，緩緩落下來。

    地面，約莫一大半的選手和評委活了下來。

    不過有些遺憾的是，其中並不包括初始接待唐奇的那位主持人，本職為美食評論家的阿爾弗雷德。

    在唐奇到來之前，他與其他一部分人一樣，已經被徹底污染，黑舌脫離他們，他們的軀體便宣告死亡。

    唐奇捧著瓦罐，正好對上倖存者們那欣喜、好奇的目光。

    不可避免的，他們幾乎都看向那瓦罐。

    由一位具備神靈權柄的超凡廚師進行烹飪，使用蘊著熔爐特性的火焰咒，煮湯使用的是邪神「美索莉雅」的奶水，唯一的食材是美索莉雅本身。

    這樣的一鍋肉湯，即便是神靈們，恐怕也很難遏制好奇心。

    一些混亂陣營的神靈，恐怕會直接向唐奇提出想要品嚐的要求。

    「那肉湯，會是什麼味道？」

    選手和評委們，心底不約而同生出這念頭。

    於是下一刻，他們便都看見，唐奇將那瓦罐遞了過來，問道：「想嘗嘗？」

    剎那，這些人無比統一的，瘋狂搖晃起了頭顱。

    雖然都很好奇那由美索莉雅烹飪而成，所謂的「全口味神秘肉湯」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味道，但他們又不傻，根本都不需要思索，任何人不要說喝下那一口肉湯了。

    說不定只是湊過去，打開蓋子聞上一聞，直接便陷入瘋狂。

    意料之中被拒絕，唐奇面上沒有任何異色，隨手將瓦罐收回自己的「夢幻國度」中。

    沒錯，就連什麼都吃的貪食，也很明智的拒絕了那肉湯。

    不過即便它沒有拒絕，唐奇也不會真的塞入它的腹中。

    它的口袋空間雖然很穩定，但那瓦罐內，卻是一鍋真正由邪神烹飪成的肉湯，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可知的變化，儘管唐奇此時，已經解析出了瓦罐內的信息碎片。

    【奇物：美索莉雅湯罐。】

    【狀態：封印中。】

    【信息碎片一：這是一份無比神奇的肉湯，由一尊真正的邪神烹飪而成，由於唯一食材「美索莉雅」的特殊神性，這份肉湯將是不可複製的。】

    【信息碎片二：肉湯被命名為「全口味神秘肉湯」，由夢幻瓦罐承載，並附有強大封印，同時形成封印的火焰咒，還具備永久保溫作用。】

    【信息碎片三：肉湯內蘊著超過數萬種「超凡之力」，且都已經過重塑，它們形成極為詭異的關係，共存於湯水中，且湯中還存在著美索莉雅的本能意志，祂視肉湯為一切，任何試圖分享者，都將被祂攻擊。】

    【信息碎片四：承受美索莉雅的攻擊，喝下一口肉湯，有一定幾率獲得數量未知的超凡之力，有一定幾率被「腐食」神性同化，主動成為肉湯的一部分。】

    ……

    一道道讓人驚奇不已的信息，在唐奇腦海爆開。

    不由自主的，唐奇將美索莉雅和芙洛拉進行了對比。

    「芙洛拉與我進行了一場交易，所以幾乎讓我利益最大化，沒有被任何污染，獲得大量來自異域各種禁地、國度的奇物，獲得了兩團純粹的『神性之源』，還獲得了一本堪稱神物的畫冊《真愛寓言》。」

    「相比我捕捉祂時的付出，收穫簡直過於豐富。」

    「而美索莉雅，為了將祂做成肉湯，又一次耗盡了我積攢下的神性力量，短時間內，我無法再進入神化狀態。」

    「唯一的收穫是這肉湯，如同一座『超凡寶庫』的肉湯，隨意喝下一口，便有幾率獲得數量未知的超凡之力……如果我全部喝下，嗯，很小的幾率直接獲得數萬種超凡力量，更可能的後果，我變成另一個美索莉雅？」

    「總體來說，收穫大於付出，如果能找到淨化肉湯的方法，那便又是一次大豐收，在那之前不要作死喝湯。」

    最後一道定論念頭落下，唐奇看向正在安置死者的選手和評委們。

    除了主持人阿爾弗雷德之外，還有七八位不幸者。

    他們死亡的原因，除了運氣不好之外，都是過於貪吃，美索莉雅特意準備的那一道喚做「神之舌」的菜餚，活下來的選手和評委都是克制住慾望，只進行了嘗試。

    他們則是整條吞吃，被黑舌取代了自我意志。

    「超凡廚師、美食評論家這一類職業，他們幾乎處於神秘側的角落，屬於會被忽略的超凡者，因為他們幾乎從不參與戰鬥，也不會摻和什麼恐怖的神秘事件。」

    「可即便如此，死亡與瘋狂依舊不會放過他們。」

    「存在美索莉雅這樣的邪神，自然也存在著各種擁有古怪神性的神靈，當靈潮到達巔峰，祂們從沉睡中甦醒，必定會將世界捲入一個無比瘋狂的時代。」

    「這個時代，無人可躲開。」

    感嘆了一句，唐奇收斂過度發散的思緒。

    他已完成所有目標實驗體的探查和捕捉，雖說還存在著許多其他的「弱神」，但唐奇不準備再進行任何捕捉行動。

    他和蘿絲‧瑪德琳一起挑選出的六個目標，本就是最適合捕捉的，但最後的結果是一半成功，另一半失敗。

    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看似不錯，但唐奇不敢保證，再進行作死的話，他會不會噩夢成真。

    須知他現在可沒有多少神性力量可以動用，直接從偽神，又跌回人類巫師了。

    「就算是神，也最好不要經常性作死。」

    認真思索之後，唐奇打定主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將暫時以消化那龐大收穫為主，同時完善腦海中那個已有了雛形，關乎他未來道路的計畫。

    他一邊想著，一邊則走出食之屋，打算離開塔塔利亞秘境。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身後數位出自「聯邦超凡主廚協會」的評委追了上來。

    他們有些謹慎，有些疑慮，但仍舊一臉崇敬的，向唐奇發出了邀請。

    「今晚過十二點，將是光明節，阿帕裡斯市將舉行一年一度最不可錯過的美食盛典……」

    「光明節！」

    驟然入耳的一個詞語，立時讓唐奇瞳孔微縮，面上毫無異色，精神卻忍不住緊繃起來。

    雖說他前來阿帕裡斯市，本就是知曉即將面對一場危機，打算先放鬆一下，完成最後的目標偵測，或是捕捉。

    但此刻，隨著這邀請，危機直接被掀開，唐奇有種面臨「審判日」的感覺。

    整個神鷹聯邦，甚至是整個起源星，所有的超凡者們都知曉，沉睡許久的光明之主，秩序陣營最強大的主宰之一，光明陣營的首領，祂即將在這一天徹底醒轉過來。

    神秘側大部分博學者和神秘學研究者都認定：

    「靈潮回歸之後，全新時代的開端，就將從光明之主甦醒開始，自那之後，神秘之上的『萬靈』將一一醒轉過來，祂們很可能會再度掀起一場堪比大災變的戰爭。」

    「不，由於人口大爆炸的關係，超凡者的數量遠超黑暗紀，一旦戰爭開啟，破壞力將遠超大災變。」

    而在恐怖未來發生之前，聯邦超凡者們又都知曉，且無比好奇的另一個事實。

    不久之前，發生在密凰市的「荊棘大事件」。

    那不可思議的事件中，一個驚天秘辛被揭開，在大災變戰爭中，荊棘之主與其他神靈一起組成反叛者陣營，祂們不但背叛了光明之主，也讓祂陷入沉睡。

    荊棘之主，在大災變之後轉世。

    而後，祂在聖先知皮勒斯、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等追隨者的幫助下，成功找回自我，回歸神國。

    過程中，作為光明教宗的查爾斯一世試圖阻止，試圖殺死那時還喚做「拉斐爾」的荊棘之主。

    但誰也沒有想到，荊棘之主還是人類時的好友，一位神秘的人類巫師在此時站了出來。

    這位人類巫師，不但幫助荊棘回歸，還成功哄騙光明之主簽訂聖約泥板，在新的契約中，祂不得不赦免所有人的罪孽，包括被動幫助荊棘之主的聖裁騎士蘭斯洛特等人。

    也包括荊棘一方，某隻半人半羊的魔怪青年。

    而泥板上，唯二沒有名字的人。

    荊棘之主拉斐爾！

    前女巫校長唐奇！

    所有超凡者們，都無比好奇，甦醒過來的光明之主，對於祂被欺騙之事，會有什麼反應。

    祂會履行聖約泥板上的契約麼？

    祂會如何對待荊棘之主與那神秘巫師？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許多博學者也都做出了猜測。

    光明之主，祂會履行契約。

    祂將會發起對「荊棘之主」的戰爭，縱然荊棘之主擁有一些盟友，但祂的處境也將無比危險，尤其當整個光明陣營參與進來時，荊棘之主很難做到完全抵抗。

    祂會處罰那個膽敢欺騙祂的人類巫師，即便那巫師神秘且強大，疑似第二職業為「熔爐巫師」，但熔爐的處境，大多數博學者都能猜測出來，並不看好這位主宰可以庇佑自己僅剩下的信徒。

    「或許，我也未必是最後一位熔爐巫師了。」

    唐奇回憶著蘿絲‧瑪德琳告知的神秘側動靜和一些信息，忽而想起這段時間，在他捕捉邪神實驗體時，經常咆哮著要他獻祭的熔爐之主已許久沒有動靜，心底不由生出一道莫名的悸動。

第六百五十六章 祂們要醒了（修）

    十二月二十四號，阿帕裡斯市，神鷹聯邦一年一度的節日「光明節」即將到來，作為法定節日中最重要的一個，聯邦的各大城市都開始籌備、進行盛大的慶典。

    當然，並不只是神鷹聯邦。

    起源星內，舊大陸以及其他光明信仰能輻射之地，都是差不多的盛景。

    尤其最近的一個傳言：光明之主將在光明節這一日，向所有的信徒顯露神蹟。

    靈潮斷絕之後的百年時間，各大組織、官方，都不斷消減著神秘側的影響，否認它，掩蓋它。

    作為神秘側中最強大的主宰級神靈，光明之主也漸漸被刻畫為不真實的，只是一個群體臆想，是宗教創造出的神，這世界並不存在真正的神，那些神秘事件，也都是假的。

    但最近一年的風向，卻正在摧毀這些固有觀念。

    起源星的普通民眾們，也開始漸漸意識到，現實世界之外，還有一個「神秘世界」。

    各大官方不再進行掩蓋，還以一些特殊的方式，進行解釋。

    聰明些，敏銳些的民眾，已經猜到了什麼，並開始做出一些積極的行動，他們中大部分會失敗，但也產生了一些幸運兒，他們如願成為接觸者，並很快化作超凡者。

    所有光明的信徒都在期待，光明節那天的「神蹟」。

    不過在阿帕裡斯，畫風卻有些不同，這裡正在舉行著一個無比盛大的美食盛典，並無多少光明教會的痕跡，居民們更像是找了個由頭，來滿足自己吃貨的願望。

    數天內，阿帕裡斯將是吃貨們的天堂。

    郊區，塔塔利亞之林，被十二家超凡餐廳圍繞著的森林空地，一場只會出現在奇幻電影內的美食宴會正在進行著。

    參與者是來自聯邦各處的超凡廚師，一些美食評論家，以及其他超凡美食類的職業者，他們中的大部分是魔怪，或是秩序怪異，少部分才是人類的身份。

    不過此時，他們就如同最親密的朋友，互相準備好了大量不可思議的美食、美酒，堆積如小山，在誘人的色澤和濃香中，他們一邊品嚐著美食，一邊載歌載舞。

    儘管在不久前，他們遭遇了死亡危機。

    一些同伴，已經付出了生命代價。

    但這些都無法阻擋他們繼續享受美酒和美食，享受歡樂，恐懼無法長時間佔據他們的心靈。

    宴會中，最受歡迎的，是一位黑髮黑眸的「荒野廚師」。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肯定不是如此。

    畢竟不可能存在一位超凡廚師，能將「美索莉雅」這樣的邪神，烹飪成一瓦罐肉湯。

    無人去揭穿他，參與宴會的眾人只是爭搶著這位廚師烹飪出的一種種讓人眼花繚亂的超凡美食，其中最受歡迎的，毫無疑問是那一鍋鍋「美味肉湯」，香氣幾乎要浸潤這秘境。

    「先生，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麼？」

    正淡淡笑著，看著三個小傢伙大快朵頤的唐奇，忽然收到了邀請。

    這是一位有著完美體態的女性，她的肌膚是極健康的小麥色，她的腹部，六塊腹肌顯露出來，再往上則是一小塊布片，勉強包裹著她的重點區域，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而她的下半身，赫然是棕色的半人馬之軀。

    一位半人馬少女！

    唐奇立刻生出判斷，面上倒是沒有浮現意外之色。

    與提羅斯魔怪一樣，半人馬一族，同樣精通各種技藝，廚藝也在其中，她出現在這裡很合理。

    這位半人馬少女，對於自己的打扮沒有任何彆扭神色，彷彿本就該如此。

    她的臉龐有種非人的嬌媚氣息，熱情而直接，順著她的目光，唐奇看到空地一側，數位喝高了的魔怪，已經拿出了現實世界無法看到的樂器，開始了演奏。

    歡快的音樂中，彷彿只是某個喚做「自然復興」時期油畫中才有的景象出現。

    蔥鬱的草地，穿著極少的魔怪，他們大多是半人半獸，體態美麗且自然，他們拎著酒壺，或是美食，聆聽著音樂而起舞……數位人類夾雜其中，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任何人，都不會從中看到不和諧的意味，或是與某種慾望粘連。

    「好啊！」

    唐奇忽然露出笑意，出乎意料的，答應了眼前這位半人馬少女的邀請。

    正吃的開心的三個小傢伙，顯然沒想到會有這一幕，紛紛都是嗆到。

    它們各自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目中的意思。

    「完了，有魔怪向主人發起了攻勢。」

    「果然，主人在任何地方，都是獨一無二的。」

    「主人也要進入發育期了麼？和我一樣，會向周圍釋放求偶氣息？」

    「和我們無關，繼續吃？」

    「好！」

    唐奇顯然不知道，他一時興起的放鬆，接受並融入宴會歡樂氣氛的舉動，差點嚇到自己的三個寵物。

    而他一放開，就如同開了個口子。

    一時間，跳舞的邀請如雪花般飛來。

    且這裡面並非是衝著他創造出的恐怖戰績而來，知曉他將美索莉雅烹飪成肉湯的，只有當時在食之屋內的選手和評委們，其餘人則並不知曉，只認為他是技藝非凡的荒野廚師。

    作為一個人類，他如此受歡迎，大概是因為身上那種夢幻、自然的氣息。

    場中的魔怪，或是超凡者們，都不擅長戰鬥。

    但感知都很敏銳，也大多熱情直接。

    向唐奇發起邀請是表達想要親近的最正常方式，到了後面，她們干脆就將唐奇拉進了森林舞池內，一起沉浸於歡樂的氣氛，其中除了魔怪少女們，還有一些渾身毛茸茸的魔怪大漢。

    幸好今夜的塔塔利亞之林，暫不對普通人類開放，否則他們闖入，看見這一幕，只怕是要嚇昏過去。

    在歡樂中，時間快速流逝。

    很快，隨著朦朧的紫月圓到極致，光輝灑落整個神鷹聯邦。

    凌晨十二點，即將到來。

    原本彈奏著音樂的魔怪們想繼續下去，它們中並無光明信徒，並不在意光明節的規矩，但隨著聯邦上空，那初始模糊低微，繼而變得無比龐大，無比震撼的吟唱聲音傳來。

    魔怪們，不得不停下了。

    此時的神鷹聯邦，正在變得與往日不同，參與宴會中的魔怪們齊齊看向天穹，本該漆黑的夜幕，不知何時開始瀰漫一道道光點，光點閃爍、湮滅，隱隱顯露出各個城市的畫面：

    那數千個城市，一座座教堂內，一個個家庭內，虔誠的信徒們各自捧著他們所信奉的古老經卷，他們盤坐著，低垂著頭顱，無比虔誠吟的誦著經捲上記載著的一句句「聖言」。

    光明節！

    對於普通民眾，只是一次盛大的節假日。

    但對於光明的信徒們來說，今夜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尤其所有信徒中的超凡者們，那些牧師、修女、光明騎士、戰士、主教……他們已有資格知曉不久前的「荊棘大事件」，甚至他們就作為當事人經歷過那次大事件。

    對於整個光明教會來說，那次大事件是一次怪異的恥辱，在查爾斯一世莫名變成「墮落的主」被放逐到異域不知名所在之後，教會更顯得有些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處理後續。

    這也是為何？

    事件的製造者，唐奇和拉斐爾這兩大罪魁禍首，都沒有被教會報復。

    因為在報復之前，教會上下需要先確認。

    他們所信仰的「光明之主」，是否還是那至高無上的，代表著永恆光明的主宰？

    他們無比熱切的期盼，爆發出難以想像的虔誠。

    吟唱聲，漸漸將整個神鷹聯邦都籠罩入內。

    唐奇神色平靜，端著酒杯身處奇幻森林，和一眾魔怪們一起聽著那愈加龐大、震撼的聲音傳來：

    「世界本是虛無，吾主創造世界。」

    「主說要有光，於是有了光。」

    「信吾主者，可得安眠。」

    「吾主是起始，亦是終結，唯有信祂，將生命、靈魂與意志，都獻給吾主，你才可得寬恕，可重生。」

    ……

    此時此刻，聯邦神秘側，乃至於聯邦之外的超凡者們，都關注著新大陸上的一切。

    誰也無法預料，今夜會發生什麼？

    光明之主會甦醒麼？

    若是甦醒，祂會做些什麼？

    在這些好奇念頭中，忽然，所有超凡者都昂起頭顱，看向天穹。

    「來了！」

    許多超凡者的聲音裡面，帶著明顯的顫抖。

    因為這一刻他們感受到的動靜，比他們之前任何一次的預想，都要不可思議。

    恍惚中，整個聯邦，乃至於整個起源星都開始變得「活躍」起來，世界變得不真實，所有超凡者彷彿都能清晰感受到靈潮的存在，那是他們能施放超凡力量的根基。

    就像一條忽然暴走的河流，大量漩渦生出。

    他們有些呆滯的，看向自己所在的城市，最先爆發的，是迦太市。

    已沒了荊棘之主神像的廣場上，匯聚著大量光明信徒，他們在一位無比蒼老，彷彿從墳墓中爬出來的白袍主教帶領下，吟唱著《聖血書》中的經文。

    「主說：人來到世間，必會腐朽，會欺騙，會破壞，會反叛……唸誦我的名，這諸多罪孽將由我來承擔，光明的信民啊，你們終將在徬徨中尋得方向，你們將在新的時代來臨時，獲得重生。」

    「轟隆！」

    爆發了！

    那瀰漫的聖潔光點，陡然在「重生」音節吐出時，匯聚成無比粗壯的光柱，直入天穹。

    自迦太市開始，曾經在不久前的荊棘大事件中發生過的一幕，此刻再度出現。

    隨著整個起源星光明信徒們無比虔誠的吟唱，一道道粗壯、柔和的「聖光之柱」誕生，它們彷彿亙古永存般，從大地直入天穹，漆黑的夜幕，被照亮了。

    一個個豁口出現，旋即融合在一起。

    眨眼間，聯邦不再是黑夜，而是彷彿進入白晝……溫暖、柔和的聖光，如同陽光般灑落下來，整個起源星，只要抬頭便能看見，一個無比聖潔、光明的國度，正在穿透夜幕，即將與起源星融合在一起。

    那是一個充滿著安寧、快樂的國度，裡面永不腐朽，沒有任何罪孽，任何生命的靈魂將在裡面進入最後的安息，獲得永恆的喜悅。

    光明之國！

    這一刻，起源星內，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

    超凡者們幾乎瘋魔，他們設想過「光明之主」從沉睡中醒來之後的景象，大概率會選擇在舊大陸或者新大陸，教會的總部，顯露出讓信徒膜拜的神蹟。

    但這一刻，他們似乎猜錯了，且錯的離譜。

    「光明之主，一甦醒就要融合起源星？」

    這念頭剛一浮現，許多通曉隱秘知識的超凡者齊齊搖頭。

    那不可能！

    自無比久遠的起源紀開始，起源星從未被某一位神靈統治過，即便是主宰級也一樣。

    剛剛從沉睡中醒來，虛弱無比的光明之主，也妄想將起源星數十億人類都納入自己的光明國度內？

    祂做不到！

    就在神秘側的一個個大人物們無比肯定說道時，變故即刻發生。

    原本即將與起源星融合的「光明國度」，忽然變得晦暗起來，任憑信徒們如何虔誠的吟唱，那足以讓起源星變得如同白晝的光，漸漸黯淡，就像是即將落幕的表演，即將讓出舞台中央。

    這一幕，屬於神秘側的超凡者們俱都看得無比真切。

    而大多數隻是普通民眾的光明信徒們，恍惚間只覺他們剛剛產生了一個嚴重的，群體性的幻覺。

    就在民眾們懷疑自我時，現實世界之上的超凡世界，所有超凡者彷彿感受到了什麼。

    不論是最低等級，剛剛脫離接觸者行列的超凡者，還是已晉陞到「傳奇級」，乃至於接近半神級的大人物們。

    他們齊齊抬起頭顱，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他們突兀感受到了一種無比極端的恐懼，源自靈魂深處，無法遏制的恐懼。

    他們能感知出來，自己所恐懼的並非是光明之主。

    或者說，不止是光明之主，而是一尊接著一尊與「光明」一樣的存在，祂們至高無上，祂們不可直視、不可褻瀆，不可占卜……。

    「神秘之上的萬靈？此刻，祂們……都要醒了？」

    突兀的，一道無比荒謬，讓所有超凡者腦海都掀起驚濤駭浪的猜測，正要瘋狂滋生出來。

第六百五十七章 神話與史詩的色彩

    塔塔利亞之林，魔怪們再不復之前的歡樂。他們作為超凡生物，此刻根本無法遏制恐懼，他們一點一點，艱難抬起頭顱，看向那光明國度消失之後的漆黑夜空。

    他們看到了，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誰也無法形容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在注視的一瞬間，幾乎所有超凡者都是靈魂一顫，彷彿自己的肉體、心靈都開始自我燃燒，眼角淌落血淚，他們不由自主又將頭顱低垂下來。

    腦海中，一道意念誕生。

    神靈不可直視！

    那不是「光明」，是另一位神靈。

    在低垂頭顱前的在最後一刻，他們看到一雙接著一雙，不可知、不可測、不可直視的眼睛，在那無窮高遠的虛無中睜開，每一雙眼睛內，都有著無法感知的恐怖力量。

    光明國度被信徒們打開，並迎來起源星的可怕影響，幾乎是在瞬間被消弭殆盡。

    不具備超凡力量的數十億民眾們，在那一雙雙眼睛睜開之後，彷彿被集體施放了某種幻象咒，他們不再渴求光明之主的神蹟，他們按照原來的軌跡，繼續著生活。

    而超凡者們，除了極少數，其餘都低垂下了頭顱。

    一種荒謬但無比真實的感受，在他們靈魂深處浮現。

    「此時的起源星，正在被神秘之上的萬靈注視著，祂們未必都已全部甦醒，但祂們不會讓光明之主顯露出足以讓數十億起源星人類改換信仰的神蹟，祂們既是破壞者，也是見證者。」

    「而起源星上，不管多麼強大的超凡者，這一刻都不過是路邊卑微的螻蟻，水中孱弱的蜉蝣，正在被神秘之上，那些不可名狀的萬靈圍觀著。」

    ……

    誰能想到？

    光明節會出現這樣詭異且恐怖的變化，先是沒有給超凡者們任何準備的時間，上來便是光明國度降臨。

    正當起源星的超凡者們準備瞻仰一下「光明」的偉岸時，神秘之上的「萬靈」紛紛投來目光。

    這一刻，所有超凡者都只能低垂頭顱。

    不敢動彈！

    也不敢抬頭去窺視！

    但他們的思維仍在運轉，更多疑惑誕生出來。

    神秘萬靈，甦醒了多少？

    祂們想要做什麼？

    光明之主又會如何做？

    作為極少數的「例外」，唐奇並未低垂頭顱，他平靜的看著此時此刻的起源星，目中並無太多疑惑，也沒有太多恐怖的感受，他似乎可以看穿這前所未有的大場面之下的真實。

    「祂們沒有全部醒來！」

    「即便是光明之主，也必須借助光明節，信仰沸騰之時，才能真正甦醒過來，其餘神靈自是更加艱難，即便有其他主宰級神靈，能與光明一起醒轉，也必定是虛弱無比，不可能即刻便掀起大災變級別的變故，或是戰爭。」

    唐奇腦海思緒發散時，目中彷彿映照出了大半個聯邦的景象，世界正在變得七彩斑斕，各種肉眼不可見的超凡元素都變得活躍起來，它們似乎在迎接著「萬靈」的降臨。

    但那一雙雙注視著大地的眼睛，並未給予回應，似也無力給予回應。

    「祂們更像是被邀請而來，是為了見證什麼……？」

    唐奇腦海剛生出這想法，隨即更多靈感生出，他那一雙彷彿蘊著一個「夢幻國度」的眼睛，倏然看向那天穹之上，仍舊存在著，似乎要讓出舞台中央，但始終未離開的光明國度。

    它始終在起源星之上，但它似顧忌著什麼，與起源星隔著一層屏障，聖潔的、純粹的光輝灑落下來，隱隱顯露出一道偉岸的門戶，而在那門戶之前，似有什麼偉大的變化正在發生著。

    自國度內灑落的聖光，夾雜其中的一片片雪白羽毛，響應著下方大地上，數量龐大光明信徒們的吟唱，星星點點的聖潔光芒從世界各處匯聚過來，就在那門戶前，勾勒著什麼。

    很快，讓唐奇感覺有些熟悉的輪廓誕生了。

    「那是？」

    「轟！轟！轟！」

    不止是唐奇，其餘極少數的大人物們，也看到了那一道漸漸成型的身影。

    他與唐奇、拉斐爾一樣，也是不久前「荊棘大事件」的絕對主角之一，甚至他的表演時間才是最長的。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高貴而冰冷，他穿著一件無比複雜華麗的金色法衣，如血般殷紅的手套和鞋子，他的十指戴滿了鑲嵌著各種寶石的戒指，他的頭頂，是那彷彿由無數不同材質王冠疊加組成，鑲嵌著寶石、黃金，象徵著至高光明權柄的光明冠冕。

    「查爾斯一世！」

    倏然間，包括唐奇在內，大人物們頭顱都是嗡嗡作響。

    各種不敢置信的念頭，如同海嘯般掀起，如同颶風般席捲。

    怎麼可能？查爾斯一世獻祭自我，真正的他已經徹底死了，而他的軀體也完全被轉化為「墮落的主」，被放逐到了那不知名的異域世界，不可能復活過來。

    大人物們幾乎無法自已，不顧可能存在的危險，死死看著那天穹下，那門戶之前。

    重新復活過來的查爾斯一世，他依舊冰冷高貴，但不知為何，還給人一種安寧氣息。

    他的背後，當第一對唯有天使才有的雪白羽翼誕生之後，聖光與羽毛不斷糾纏、匯聚，重重疊疊的羽翼彷彿永無止境般，不斷的誕生出來。

    一道不可思議的明悟，突兀在大人物們心靈深處不可遏制的誕生。

    旋即，他們便都聽到。

    那與起源星隔著一層屏障，晦暗但偉大的光明國度內，一道至高無上，柔和聖潔的聲音，傳遞了下來。

    所有超凡者的腦海中，都開始迴蕩一道無比聖潔偉大的神諭。

    「我說，這是新的，聖紀元書的開篇。」

    「我從沉睡中醒來，我見到一位王，他是信民的領袖，他為信民承載罪孽、痛苦、背叛……在死去時，他仍在唸誦我的名。」

    「我說，他應該從亡者的國度歸來，他將升上我的國，他將成為天使們的王，他將是迷茫信民的領路人，他將是爭端的裁決者，他將是罪孽的審判者。」

    「凡追隨他，唸誦我的名者，都將獲得我的賜福。」

    神諭唸誦中，眾人腦海都浮現出查爾斯一世正在獲得的力量。

    聖潔的光輝照耀在他身上，他復活過來。

    他將進入光明國度，成為指引、裁決與審判天使，亦是天使們的王。

    無聲的，查爾斯一世睜開了雙眼。

    他的左手握著一根鐫刻著奇妙符號的路杖，右手持著一柄審判聖劍，他的身前，是一件蘊著恐怖氣息的黃金天平。

    大地之上，一座座教堂，一個個家庭內，所有光明信徒們的頭頂，都洞開了豁口，潔淨的光輝灑落下來，給予他們安寧與健康。

    其中有一些信徒，他們獲得更多的賜予。

    他們是查爾斯一世的狂熱支持者，他們留著眼淚，趴伏在滿是塵土的地面，唸誦著「光明」的名。

    唐奇、大人物們和其他超凡者，麻木又震撼的看著這一幕。

    神蹟？

    不，更像是上演著全新的神話、史詩。

    這一刻的起源星，彷彿任何事物都被渲染上了一種無法想像的奇幻色彩，某種神話正在進行著，而在光明陣營，記錄這一切的，將會是一本喚做「新聖紀元書」的經卷。

    眼前的夜晚，是它的開篇。

    唐奇身處其中，他與那一雙雙神秘之上的偉岸眼睛一起，看著那復活重生過來的查爾斯一世，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明顯的嘲諷笑意。

    他眨了眨眼，低聲笑道：「按照慣例，既然有了賜予，接下來應該就是……懲罰？」

    唐奇似乎成功劇透，他的話音剛落下。

    查爾斯一世忽然抬起頭顱，用崇敬的目光看著那偉大門戶之內，彷彿在與一位至高無上的存在對視，他先是欣喜難以自已，而後彷彿遇到了難題，面色疑惑而愁苦。

    他提著路杖，持著聖劍和天平，以所有超凡者都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光明吾主，若您的兄弟背叛了您，您會饒恕他麼？」

    「轟隆！」

    當這個問題響起，連帶著光明陣營的超凡者們，所有超凡者都愣住了，他們感受到更加濃郁的神話與史詩色彩迸發出來，開始沾染下一位「主角」，那是另一位主宰級神靈。

    光明的兄弟，嗯，前兄弟，荊棘之主。

    查爾斯一世的問題，自然便對應著不久前的荊棘大事件。

    所有人不由都期待起了光明之主的回答，那將決定是否會有一場涉及兩大神系的可怕戰爭，即刻爆發出來。

    唐奇也在其中，他甚至肯定，拉斐爾也在「神秘」的某一處，注視著這一切。

    眾人甚至在心中替光明陣營，擬定了章節名。

    新聖紀元書，第二回。

    指引、裁決與審判天使問道：「光明吾主，若您的兄弟背叛了您，您會饒恕他麼？」

    光明賜下神諭，祂回答道：

    「舊的約說：復仇在我，我必報應。」

    「新聖紀元書，我說，我的兄弟與我有了誤解，我不需化解它，我將讓祂與光明分離，祂將自光明的國度墮落，祂將去到人間，披上名為『真理』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