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秘巫之主 作者：真愚老人 (連載中)

第六百五十八章 熔爐的瘋狂自救

    「祂將統率那些邪惡的、偽善的、恐怖的生靈，在時代末，祂會發起一次滅世的戰爭，但祂終將失敗，祂會回到初始的立約之地，背負著荊棘，走向我的聖山，在那山巔，祈求我的寬恕。」

    隱匿於現實世界的超凡者們，在各個秘境中的大人物們，以及那神秘之上，一雙雙偉岸眼睛的主人，此刻都聽著這柔和、偉大的聲音，裡面的每一個字，都蘊著強烈的史詩色彩。

    所有人都能想到，這一幕，將進入神秘側的歷史。

    而且，將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唐奇也聽著，嘴角漸漸翹起明顯的嘲諷弧度，但眸中閃爍的微光顯示，他正處於思索狀態，腦海中意念翻騰。

    「所以，到最後也沒有說會不會寬恕拉斐爾？」

    「只是提前給祂安排好了結局，以屈辱的方式，走上聖山，祈求前兄弟的寬恕麼？」

    「不知道會不會有我……？」

    他的思緒正來到這裡，卻見那天穹上，高聳的聖光門戶前，持路杖、聖劍和天平的天使之王，又一次問道：「光明吾主，若有卑劣的人，他欺騙了您，您會饒恕他麼？」

    「來了！」

    雖然沒有提到他的名字，但此刻任何一位超凡者，都知曉查爾斯一世所指是誰。

    一時間，諸多超凡者都對唐奇生出羨慕、同情之類的情緒。

    羨慕自然是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唐奇這位人類巫師，將成為自矇昧紀以來，第一位成功欺騙「光明之主」，並以此而載入神話、史詩中，成為真正的傳奇存在。

    此後，即便他不再獲得任何成就，也將有人會給他安排上諸如「能欺騙主宰的人類」、「傳奇巫師」、「聖約搶奪者」之類的稱號。

    唐奇自己彷彿都能看到，濃郁無比的神話色彩迸射出來，沾染在他身上，使得他成為永垂不朽般的存在。

    只是與此同時，唐奇似也能感受到那些同情的念頭。

    不管那位人類巫師多麼的神秘強大，又具備如何詭異的智慧，都無法改變他即將被整個光明陣營盯上的事實，除非他會被光明之主饒恕。

    唐奇那充滿好奇的目光，落在那門戶之上。

    很快，答案出現。

    極為罕見的，那不斷湧出柔和聖光、雪白羽毛的門戶內，光輝似乎扭曲了一下，讓所有靈魂陷入安寧的偉大聲音，於這一刻響起在所有超凡者的腦海之中。

    「我的兄弟去到人間，因祂的墮落，身上污穢的光吸引來了一個人類，他是不一般的，他是真正的卑劣者，他擁有欺騙神靈的力量，他驕傲而狡詐，隱匿在人群之中。」

    「我讓他騙我，完成他的使命，使得你們看出他的面目，他會新聖紀元的第二個光明節那一日，來到人群最顯眼處，親手剝去自己的皮囊，沾染鮮血，寫下他所有的罪孽，之後高舉我賜予他的聖約泥板，在死亡之前，向我懺悔三萬遍。」

    「……」

    當這一字字落下，這一刻不論是誰，都陷入了沉默。

    但他們的腦海裡面，紛紛掀起驚濤駭浪。

    那個人類巫師，他是傳奇！

    他被光明之主親自預言，他的結局已被寫入史詩！

    此刻的唐奇，也彷彿被石化。

    儘管心底已經有了一點準備，但此刻依舊微微張著嘴，面色凝滯，彷彿聽到了什麼極度不可思議的事，心底的一種觀念先是崩潰，繼而開始重塑。

    「就真的……這麼小氣？」

    「所以蘿絲‧瑪德琳那位老師又說對了，這位主子恐怕真的是所有主宰級神靈裡面，最小心眼的一位，而且還有點欺軟怕硬的嫌疑啊，拉斐爾有著一整個陣營撐腰，所以最後留了餘地，不說是否寬恕祂。」

    「到了我這裡，先稱讚我一番，然後直接就給安排了這麼詳細而悲慘的結局。」

    唐奇腦海，似還在迴蕩著那一句句話。

    他是不一般的真正卑劣者……他會在第二個光明節……剝去自己的皮囊寫下罪孽……懺悔三萬遍……這些字眼，讓唐奇感覺頭皮發麻，心靈紊亂，彷彿遭遇了什麼超出掌控的變故。

    不論他如何吐槽調侃，也無法改變說出這些的是一位主宰級神靈。

    如果是尋常的超凡者，此刻早已渾身顫抖著，直接嚇死。

    不，就算是傳奇級、半神級的超凡者，或是一些「弱神」，被光明之主安排好了這樣的悲慘結局，恐怕也很難生出反抗的想法，而只會跪伏下來，祈求那偉岸的、至高無上存在的原諒。

    若不這麼做，在明年的光明節那一日，整個光明陣營都將出現在唐奇面前，讓那結局無比真實的上演。

    塔塔利亞之林內，唐奇先是陷入呆滯，腦海中則不由自主，回想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行動：自荊棘大事件之後，解決了一頭「吞噬獸」，進行了實驗體的捕捉，目標皆是神靈，一共六位，成功率百分之五十，進行了一次神化。

    忽然，唐奇笑了。

    他沒有表達出不屑或者嘲諷，也沒有如光明所說，滿臉的驕傲狡詐，他只是面色平靜的，繼續看著那天穹上的表演。

    在賜予、懲處之後，進入「教誨」章節。

    新生的指引、裁決與審判天使，向「光明」提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祂得到瞭解答，也將答案告知了大地上的信民們。

    見證這一切的，是現實世界之上，完整的超凡世界。

    是神秘之上，數量未知，狀態未知的「萬靈」。

    唐奇早已悄然釋放過幻象咒，林中魔怪們都無法看見他的動作，聽見他的聲音。

    此時唐奇的注意力，已經從光明之主和查爾斯一世的身上轉移開。

    他以一種「平等」的目光，注視著那天穹上空，那一雙雙不可直視、無比恐怖的眼睛，一道疑惑生出：「萬靈們開始一位接著一位甦醒，新時代的開端，會是這麼平淡麼？」

    唐奇的感嘆，並未引發什麼動靜。

    光明的狀態似乎並不好，或是祂顧忌著什麼，與查爾斯一世的對答並未持續太久，沒有如同舊的諸如「聖血書」那樣的經卷，一對答便是數千數萬的問題。

    一共十個問題之後，祂們結束了。

    「時常唸誦吾主的名，汝等可免受萬惡萬邪的侵擾，可進入此光之國度，在那安寧的光輝中，獲得永恆的欣喜。」

    彷彿撤換了另一種人格的查爾斯一世，執著路杖，持著聖劍與黃金天平，背後重重疊疊、無窮無盡的雪白羽翼彰顯著祂如今天使之王的身份，祂微微低垂頭顱，向信民們告誡道。

    旋即，祂的軀體化作無盡光羽，隨著柔和的聖光，湧入那神秘、浩瀚的門戶之中。

    「光明，吾主！」

    伴隨著光明陣營超凡者們的吟唱，那天穹上的門戶漸漸關閉。

    最後一縷聖光，即將消逝。

    震撼整個神秘側，如同神話史詩般的場景，即將落幕。

    無法動作，只能被動承受的「觀眾們」，已經準備好起身，準備好開始進入至少持續數月的議論，並出產大量的論文書籍。

    作為當事者，且已經要成為神話人物的唐奇，也正準備離去。

    但就在這一刻，唐奇似是感受到了什麼，身形倏然凝滯在原地。

    他的頭顱，猛地昂起。

    又一次，看向那一雙雙不可直視，無比朦朧、偉大的眼睛，光明國度即將關閉，這場史詩表演也將結束，但這些神秘之上的「恐怖眼眸」，卻沒有一雙閉合。

    甚至，越來越多的眼眸開始浮現。

    無法想像的氣息，讓起源星的時空幾乎陷入凝滯。

    唐奇身前，虛無之書浮現，那封面上的眼睛倏然眨了眨。

    頃刻之間，又是數顆混沌蘑菇生長而出。

    但借助這一瞬間的反饋，唐奇感受到了一道道無比恐怖、偉大浩瀚的模糊意志，自那神秘之上傳遞下來。

    唐奇無法理解那些意志，也無法進行解析。

    每一雙眼睛！

    都代表著一位神靈！

    祂們縱然還處於沉睡中，或是還未完全醒來，卻仍舊是神秘之上的萬靈。

    而唐奇，仍舊只是脆弱的偽神。

    但這一刻，唐奇卻能隱約感知出一兩道模糊的信息，讓他即刻凝滯在原地，面上的平靜神色再次被打破的信息。

    「萬靈們……正在交流！」

    「祂們，在等待著什麼？」

    「是什麼？能讓萬靈們充滿好奇的等待？」

    當這兩道模糊信息生出，唐奇思維瘋狂運轉起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倏然席捲他的心靈。

    「所以，見證光明之主的甦醒，見證祂與拉斐爾決裂，見證祂宣告對我的懲處……這些根本不是萬靈們在靈潮愈加洶湧，祂們即將醒來的空檔，分出意志關注起源星的理由？」

    「或者，只是其中一個理由。」

    「除此之外，祂們更重視接下來要發生的？」

    「呼！」

    正在瘋狂思索的唐奇，忽然感覺自己的雙眼有些灼熱，他下意識抬手要去擦拭，手掌立刻凝滯半空，他的一雙眼眸內，赤紅的火焰正自動湧出，那不是火焰咒，那是……。

    「熔爐！」

    唐奇口中，無比艱難吐出這二字時，他比之前聽見光明對於自己的懲處時更加驚駭，他整個人如同變成一尊僵硬的雕塑，從指尖到頭皮，全身上下都有種發麻之感。

    灼熱的熔爐火焰不但湧出他的雙眸，還沿著他全身毛孔，細細密密的噴薄出來，他彷彿回到了梅瑟市首次修行足夠，獲得晉陞資格的那一刻，火焰就如同赤紅的岩漿汗液，源源不絕的流淌下來。

    唐奇下意識的往自己身上施放「控身咒」、「幻象咒」，遮掩這一切的同時，他的腦海之中，曾經聽過的一道秘辛，此刻再度從記憶深處，翻騰出來。

    「『熔爐』是一位強大的傻子，祂的誕生比『光明』、『荊棘』更早，祂是『起源紀』的生靈，但祂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這使得祂正在飛快接近末日，在那之前，祂可能會出於本能，進行一次瘋狂的自救……」

    「瘋狂的自救！」

    「這就是萬靈們等待著的變化，這就是一直讓我感覺怪異的預兆。」

    「可能是因為我，作為僅剩下的熔爐巫師，沒有持續獻祭，也沒有發展出火種，使得熔爐之主最終選擇啟動自救，就在光明之主甦醒的這一夜進行……？」

    「轟！」

    唐奇腦海中幾乎要爆炸的念頭仍在閃爍，倏然間，整個起源星，再度成為白晝。

    不，比之前「光明國度」降臨時更加駭人的畫面。

    此時此刻，凌晨十二點。

    一顆太陽！

    祂，出現了。

    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啟示。

    就在這一瞬間，起源星的天穹之上，那即將消逝卻還未關閉的光明門戶，那一雙雙代表著神秘之上萬靈的眼睛……所有的這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充斥起源星所有生命眼眸的，是一顆太陽。

    時間、空間，其他所有的概念，都短暫失去了意義。

    包括唐奇在內，這顆浩瀚、古老的星球上所有的生靈，彷彿都置身於一個無窮虛無與黑暗的宇宙中，注視著一顆無窮巨大，浩瀚的太陽。

    祂溫暖、灼熱，彷彿永不熄滅，彷彿可以讓任何一位注視者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只要去追隨祂！

    將自我奉獻給祂！

    「轟！轟！轟！」

    這便是唐奇此刻心底的感受，如同一萬座、一億座火山正在噴發，數之不盡的洪水海嘯正在奔湧，他根本無法保持冷靜，腦海中，彷彿又一次聽到「熔爐之主」的瘋狂咆哮。

    他完全理解了，熔爐所謂的瘋狂自救是什麼意思。

    「祂試圖學習光明之主，不，祂根本就是在暴力複製『光明』的手段。」

    「祂想讓起源星的生靈們直視自己的熔爐之軀，從而以這種手段，篩選出足夠的信徒和追隨者，直接獲得數量超乎想像的熔爐種子……試想一下，如果起源星上，忽然多出數十萬，乃至於數百萬熔爐巫師，那後果將是……？」

    當最後一道思緒浮現，唐奇只覺自己的思維都開始扭曲，頭顱也彷彿要炸開，驚駭到無法自已。

第六百五十九章 開端

    「這就是熔爐之主的瘋狂自救？」

    「這才是即將甦醒的萬靈，分出意志真正等待的變故？」

    唐奇竭力保持著冷靜，注視著那一顆懸在無垠虛無之上，驅散一切黑暗的太陽。

    無窮的光與熱，自那裡面湧出。

    祂在主動向起源星生靈的心靈深處，投射祂的神性力量，比光明之主顯露神蹟更加暴力、直接的手段，只要能在注視中，獲得其中蘊含的信息，便能溝通「熔爐投影」，從而成為祂的追隨者。

    唐奇彷彿可以看到，一位接著一位的新生熔爐種子開始誕生。

    他們的數量，會是數萬？或者……數百萬？

    在獲得蘿絲‧瑪德琳的提醒之後，唐奇曾設想過熔爐之主的自救會是什麼，但他預想的那些方法裡面，並沒有眼前這一幕。

    不過現在，唐奇忽然明悟，一位主宰級神靈的自救，造成這般影響似乎並不值得驚訝。

    但想通這些，卻不代表他此刻會輕鬆下來。

    正相反，唐奇一邊壓制著體內熔爐火焰的迸發，一邊還需要忍受自己頭顱都要炸開的震撼。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開始預想，接下來會發生的大恐怖。

    不只是他，應該說整個超凡世界。

    不管是最低等級的超凡者，還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幾乎要瘋魔。

    「若是讓熔爐完成了祂的瘋狂計畫，祂真的在一夜之間多出數百萬新生的熔爐巫師，結局會是如何？」

    這念頭在所有超凡者腦海生出，旋即立刻有了共同的答案。

    「戰爭，一場堪比大災變，但更加可怕、殘酷的戰爭。」

    「黑暗紀時，僅僅只是數百人規模的熔爐巫師，便在超凡世界掀起了極可怕的波瀾，他們無比囂張霸道，無所畏懼，到處挑釁、獻祭邪神，只為了從熔爐之主處換取功勛。」

    「若這個數字暴漲萬倍，那瘋狂的，將不只是混亂、邪惡陣營，即便是秩序陣營，也不會允許超凡世界出現數百萬不顧一切到處燒燒燒的瘋狂巫師。」

    「屆時，所有的邪神將進行史無前例的聯合，祂們將不顧一切，殺死熔爐和祂的追隨者。」

    「這樣的戰爭一旦爆發，起源星或許都將被毀去？」

    「而作為目前最知名的『熔爐巫師』，不管我願意不願意，我都會被拖進這場戰爭裡面，且將面對無比恐怖，數量未知的敵人，別說我還不是神，即便我成為了神，也很難保證不隕落。」

    ……

    這些念頭沸騰中，唐奇忽然有種無力感。

    他能猜出來，被蘿絲的老師評價為「智慧不高」的熔爐之主，最終觸發這自救程序，只怕與他這位在今夜之前名義上是最後一位熔爐巫師有關。他持續不進行獻祭，使得熔爐轉而尋求別的方法。

    但無奈的是，即便唐奇進行獻祭，他也無法阻止熔爐走向毀滅。

    只他一個熔爐巫師，即便他經常獻祭，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另外，唐奇很懷疑，熔爐走向毀滅的根本原因，是祂走錯了道路，或許祂擁有越多的眷屬，越多的熔爐巫師，還會加速祂的滅亡。

    唐奇腦海剛翻騰出這念頭，倏然他感覺心靈深處一黯，更加恐怖、可怕的畫面，被投射了出來：

    那虛無、黑暗的宇宙之上，那顆散發著無窮光熱，無窮溫暖的太陽，毫無預兆的，浮現出了一顆龐大的黑斑，旋即是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黑斑在蔓延。

    頃刻之間，包括唐奇在內。

    所有直視著「熔爐」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想像的冰冷氣息，源自那漆黑的斑塊異物，祂們似是一種完全克制熔爐火焰的污染力量。

    所有人的靈魂彷彿要被凍僵，化作石塊，或是冰冷的灰塵，一切生命力、光與熱都將被侵蝕。

    唐奇腦海中的思緒，變得緩慢起來。

    「熔爐不止投射神性……還有污染！」

    「這些污染……連熔爐宇宙都可以熄滅……熔爐巫師危險……」

    斷斷續續的思緒中，唐奇彷彿看到了一幕幕殘酷的景象，在起源星各處發生。

    那些新生的熔爐種子，根本無力抵禦這些連「熔爐」都可以克制的污染，他們將在哀嚎中，自我燃燒，化作漆黑、冰冷的餘燼黑灰，在這恐怖的一夜徹底消散。

    「這是一場災難，波及整個起源星的災難。」

    唐奇動念，從冰冷遲滯中掙脫出來。

    他心底，忽而生出一種想要做些什麼的衝動。

    可就在他開始認真思索計畫時，忽然，心靈深處再一次出現異動。

    那本已消失的星空天穹，毫無預兆的回歸。

    第一雙不可直視，代表著某種「至高權柄」的眼眸出現，粉碎了一大片赤紅光輝。

    旋即，是第二雙偉大眼眸，又一片光輝熄滅。

    每一雙朦朧的萬靈眼眸重現，便意味著熔爐熄滅一部分。

    神秘之上，短暫消失的「萬靈」，此刻回歸。

    這突兀的變故讓唐奇先是一愣，旋即似是感知到了什麼，面色複雜的動念，身前虛無之書封面上那代表著無窮知識的神秘之眼再度眨了眨，蘑菇生出時，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萬靈們的意志。

    恐怖神秘，無比浩瀚。

    唐奇竭盡全力，理解著其中的一部分信息。

    「祂們正在聯手？」

    「祂們，在一起封印熔爐？」

    剛理解這道信息，唐奇猛地看向那不斷熄滅的一大片一大片赤紅光輝。

    腦海裡面，思緒又一次瘋狂翻騰起來，他倏然有種錯覺，他如今就像是一個被萬靈們忽視的小透明，意外窺視到了這些偉大存在們，共同執行的一個計畫。

    「祂們不是在進行臨時封印，祂們正聯合起來，直接封閉熔爐宇宙？」

    「一旦封印成型，熔爐將在那黑暗、虛無的宇宙中，焚燒自我，獨自走向毀滅，不會對『神秘』造成任何影響。」

    「參與的神靈，大部分都來自秩序、善良、中立陣營？」

    「甚至，拉斐爾也參與其中。」

    唐奇微微低下頭顱，看向自己手中正在盛放「真理之花」的荊棘，那一個個神秘符號，正向唐奇傳遞出一道道信息。

    與此同時，他的靈魂深處，那種熟悉的，讓靈魂、軀體要一起融化的恐怖灼熱氣息湧出。

    已經許久未曾聽到，此刻聽來甚至有些親切的咆哮，再次響起。

    「你們……這幫廢物……放開我。」

    「我的信徒們……快給我獻祭……我需要祭品。」

    「我要燒死你們……」

    漸漸的，唐奇可轉化的咆哮聲低沉下來，微弱下來。

    這些咆哮聲音，隱隱勾勒出一個特殊又震撼的畫面，若是擬人化，大概便是這樣的：一尊無窮巨大，沾染了恐怖污染的火焰巨人，正被其他的巨人一起拖拽著，硬生生往一個「小黑屋」裡面塞去。

    過程中，火焰巨人咆哮反抗，但無力對抗其他巨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屋的門戶，漸漸關閉。

    聽著熔爐那充滿憤怒的咆哮，唐奇沒有任何動作。

    此刻其餘新生的熔爐巫師，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靈魂深處的恐怖咆哮代表著什麼，熔爐咆哮只會使得剛誕生的這些熔爐之子靈魂顫抖，無法控制自己剛剛獲得的力量。

    而唐奇作為目前權限、力量最高的熔爐巫師，加上他本身也具備神靈的權柄，他可以模糊的感受出「熔爐」此刻的狀態。

    所以這一刻，唐奇的神色才愈加怪異。

    「祂並不抗拒！」

    「這是祂瘋狂自救計畫的一部分，眾神的封印，可以讓祂自我毀滅的進度遲緩一些，最關鍵的是，祂已經發展出了一些熔爐種子，數量未知，但絕對比黑暗紀時的眷屬更多？」

    伴隨著這些念頭生出，唐奇完全冷靜了下來。

    他抬起頭顱，重新看向天穹。

    隨著熔爐的咆哮微弱，那顆懸於黑暗宇宙之上的太陽也跟著徹底消失，旋即那一顆顆眼睛也開始緩緩閉合，神秘之上的萬靈，祂們正在收回分出的一道道偉大意志。

    一場原本足以引發起源星毀滅危機的災難，被無聲無息的消弭了。

    從始至終，起源上的生靈們。

    不管是唐奇，還是神秘側那數量愈加龐大的超凡者，或是數十億普通人類，他們都是絕對的配角。甚至連配角或是觀眾都算不上，只是作為背景，任由神靈們進行擺弄。

    除了承受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甚至在唐奇的感知中，仍未徹底甦醒的萬靈們在離去之前，還極有默契的，共同消除了今晚兩次波及整個起源星的神蹟影響。

    除了仍震撼無法自已的超凡世界，現實世界數十億人類，依舊按照原來的軌跡生活著。

    「十二月二十五號，光明節。」

    「光明之主甦醒，萬靈們睜開雙眼，光明宣告如何懲處我與拉斐爾。」

    「熔爐向起源星投射神性，時間無比短暫，一秒甚至更短，旋即祂被萬靈聯手封印在熔爐宇宙之中，但祂已突破一的限制，發展出數量未知的新生熔爐巫師。」

    「這，似乎就是新時代的真正開端？」

    作為圍觀了一切的小透明，驅散了心底無力感的唐奇，低聲呢喃道。

第六百六十章 第一顆夢幻種子

    無垠神秘，被虛無女神懷抱的黛博拉鎮，夢幻高塔內。

    端坐於實驗台之前的唐奇，緩緩將手中的一個人偶放下，它由陶瓷製成，質感異常細膩，覆著大量裂紋，以及一個個赤紅顏色的封印符號，它糾結在一起的五官面目，顯得它滑稽又邪惡。

    只不過此時，它一雙小眼睛彷彿活了過來，正表達出憤怒與痛苦之色。

    但最終，它不敢有任何表示，甚至還不得不刻意收斂污染氣息。

    它的恐懼之源，是此刻被唐奇捏在另一隻手中的「真理荊棘」，即便隔著「陶瓷娃娃」抽打祂，波魯薩也能感受到劇烈的痛楚。

    作為一尊「弱神」，祂選擇屈服。

    緣由很簡單，祂從拷問自己的這神秘巫師身上，同時感受到了兩位主宰的神性氣息。

    熔爐！

    荊棘！

    「面對這兩位，即便是一些強力神靈，也會選擇屈服的，何況是我。」

    被封印在陶瓷娃娃內部的波魯薩，一邊如此想著，一邊則小心翼翼的，透過那人偶封印上小小的縫隙，觀察著眼前這神秘巫師的神色。

    見唐奇似陷入深層次思索，不再進行任何拷問，波魯薩小眼睛內，開始映照出更多實驗室內的景象來。

    立刻的，祂發現了其他的生物。

    「不是人類，是三個寵物。」

    「一個口袋生物，一頭即將成年的夜獸，嗯，一隻妖精？雖然血脈濃度沒有古妖精那麼純粹，但也勉強夠資格成為我的收藏品，若是可以幫助我脫困的話……」

    波魯薩本該固定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笑意，祂死死注視著威爾納斯妖精，無聲無息間，強烈的污染即將蔓延過去，要將小傢伙直接變成可供操控的傀儡。

    可就在此時，波魯薩滑稽小眼睛裡面，兩根手指映現，指尖溢出赤紅火焰，眨眼落下將那封印上的裂縫補全。

    唐奇嘴角也彎起弧度，他惡趣味的看著封印著波魯薩的陶瓷娃娃，那漸漸黯淡下來的一雙小眼睛裡面，滿是不甘、憤怒和詛咒，唐奇彷彿能聽見波魯薩那尖銳的嘶吼。

    已經獲得了想要知曉的信息，暫時又沒有進行第二次切片實驗的想法，唐奇隨手將陶瓷娃娃收起。

    任憑腦海中思維發散，目光不由自主飄向前方，懸在空中，如同投影屏幕般的模糊光影。

    光影內，是小半個神鷹聯邦。

    但極為模糊，無法讓唐奇看清楚具體的景象。

    不過也足夠了，唐奇正在觀察的，是如今聯邦境內，無比活躍的神秘側。

    實驗台一側，不斷有資料從奇物機器內出來。

    大多，是超凡世界的報刊。

    唐奇隨意掃過幾眼，便已經猜到了大致的內容，畢竟那些報刊的標題都大同小異。

    「我們！見證了神話與史詩！」

    「光明節，兩位主宰級神靈先後降臨，起源星即將開啟新紀元！」

    「熔爐之主瘋狂舉動，曾肆虐黑暗紀的熔爐巫師，一夜誕生至少數萬人！」

    「瘋狂時代已到來！」

    ……

    這些浮誇的標題，自然都是因為數小時之前，先後發生幾乎沒有間隔的兩個大事件。

    原本光明之主甦醒，對查爾斯一世及其追隨者進行賜予，宣佈與「荊棘」決裂，宣佈對前任女巫校長的懲處，這已經是一件足以霸佔神鷹聯邦所有超凡報刊的大事件。

    但誰能想到？

    緊隨著光明，熔爐之主忽然做出了極其瘋狂的舉動，祂向起源星數十億人的心靈世界投射自己的神性自我，試圖用這種方法，催生出數量恐怖的熔爐種子。

    儘管最後祂被眾神聯手封印，但誰也不知曉，那極其短暫的投射，誕生了多少新生熔爐巫師。

    即便是唐奇，也不知曉。

    雖然他依舊是權限、等級最高的熔爐巫師，但肯定不再是唯一，大概率是數千分之一，或是數萬分之一。

    一夜時間已過去，但唐奇能想像出來，起源星的超凡世界一直沒有平靜下來。

    許多超凡者們，只怕都很難安眠。

    神秘側，處於前所未有的活躍狀態。

    在唐奇此時的觀測中，聯邦各處，本就頻發的神秘事件，數量又上了一個台階。

    許多超凡者，還有一些異域生物，甚至是神秘之上的部分「萬靈」，都在活躍時間內做出了一些反應。

    當然，其中應該沒有幾位強力神或是主宰級神靈。

    一尊弱神，若是進行活動，已足以造成巨大影響，而進入強大神靈陣營的萬靈，一旦有所動作，必然要波及整個聯邦，乃至於整個起源星。

    昨夜的兩位，便是現成的證據。

    如今算是「偽神」的唐奇，此刻心底也有著搞事的衝動，而且極為強烈。

    他解剖、切片芙洛拉，不但獲得了大量奇物，真愛寓言這種神物，還有兩團無污染的神性之源碎片。

    在這些大收穫之外，他還獲得了極為關鍵的信息，解答了諸多疑惑，他已經隱約看清楚了自己所選擇道路的下一步。

    「我如今算是一位偽神，空有『夢幻國度』的主宰權柄，但那只是表象，我還未徹底與『夢幻』融合，未曾跨越極限，我只能借用夢幻國度極其微小的一部分力量。」

    「我既無法一念之間，創造出夢幻生物，也無法擴充國度……我需要更進一步掌控國度，我需要更多的眷屬，而非只有它們。」

    動念間，唐奇目光落在黛博拉鎮上空，那仍在以緩慢速度孵化的夢幻土著們。

    數量極為龐大，但其中的大部分都帶著原生污染，唐奇無力一一清除，他只能隔絕出極小的一部分，讓它們免受污染被孕育出來。

    這部分由阿曼達帶領的夢幻生物，數量依舊不算太多。

    尤其如「梅林」這樣的強大土著，依舊處於未孵化狀態。

    唐奇可以進行加速，但得不償失。

    他還需要留存足夠的神性力量，保證其餘孵化中的生物不會被污染。

    其中最重要的，卻不是那些土著，而是……戴安娜。

    她正在重生，進度緩慢之極，但唐奇已隱隱有所預見，一旦戴安娜被重新孕育出來，她本就擁有的恐怖力量將蛻變，若是唐奇捨得神性力量的話，甚至她可以直接成就神靈。

    嗯，歸屬於唐奇的神靈。

    當然，那應該是很久遠之後的事。

    唐奇如今要做的，是獲取更多眷屬，他之前拷問波魯薩，亦是為了這一點。

    「發展眷屬的方式很多，如波魯薩這種混亂、邪惡陣營的神靈，大多選擇廣撒網這種粗暴方式，向那些空白的生靈投放種子，按照波魯薩表達出的觀點，無法消化種子者，直接淘汰。過程中會製造多少慘案，製造出多少怪物，祂們毫不在意。」

    「而秩序陣營，則是用更和緩的方式，不傳播種子，而是傳播「介質」，比如信仰……各種超凡流派因此而來。當然，也有很多邪神選擇這種方式。」

    「除了這兩種之外，萬靈們還有更多方式，很難全部集齊。」

    「不過最終，要成為眷屬，都必須滿足一個先決條件，那便是符合特性，或者用人類社會的說法，眷屬與神靈之間，必須有著極高的契合度，否則很難完成那種轉化。」

    「要成為我的『眷屬』，必須先符合特性，之後在心靈深處打上我的夢幻烙印，再由我賜予力量，成為夢幻國度內類似阿曼達這些夢幻土著一樣的存在，幫助國度清除那些污染神性化作的怪物。」

    「只這一點，便暫時隔絕了那些孩子成為我眷屬的可能，也包括了麥考利在內。」

    唐奇忽而想起他之前考慮的一個方法，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內的孩子們，每一位都擁有強大天賦，若是能成為眷屬，無疑可以幫助唐奇更快掌控國度。

    但很可惜，那暫時行不通。

    因為不管是哪一個孩子，都不是空白的。

    她們每一人，都各自有了力量。

    如妮蒂亞，她的背後是幽冥女妖，要將妮蒂亞發展成「眷屬」，就必須將女妖也一起吸收，而女妖背後，又是一個種族，又涉及另一種本源力量，將她「洗白」，得不償失。

    麥考利也是一樣的道理，他借助血天使的力量，在不久的未來，戰力可以攀升至半神，此時將他的力量屬性洗白，是極不明智的舉動。

    唐奇腦海，思緒漸漸沉澱下來，他看了眼機械風格濃郁的魔法時鐘，已來到凌晨六點左右。

    聯邦神秘側的氣氛，依舊處於沸騰、活躍中。

    不過現實世界，卻是正處於沉寂與甦醒的交界點。

    他手指輕輕敲打著實驗台，目光重新掠向黛博拉鎮上空，那一顆顆孕育著「夢幻土著」的光輝泡泡，倏然其中一顆，內裡空無一物，似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朝著夢幻高塔飄蕩過來。

    「先進行第一次嘗試！」

    唐奇低語時，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他選擇的，挑選眷屬的方式。

    他不知曉是否有另一位神靈也使用這種方式，但很顯然，這大部分「萬靈」都無法使用這方法。

    因為他的第一步，需要施放……「生命咒」。

    那散發著夢幻光輝的泡泡，飄入高塔，飛快來到唐奇面前。

    迎接它的，是唐奇的一根手指。

    生命咒！

    啵！

    伴隨著一道輕微響動，不可思議的神性光輝渲染開來，這顆本該孕育某種夢幻生物的泡泡，倏然破碎開來，內裡一道小小的獸影跌落下來。

    「咦？」

    唐奇有些驚訝的看過去，生命咒施放之後，會造就出什麼樣的生命，作為施放者其實也無法精準預測。

    比如此時，他就沒想到，他釋放出的第一顆夢幻種子，會是一個如此可愛的小生命。

    冰冷的實驗台上，一隻軀體大半雪白、毛茸茸的小奶狗，正掙紮著起身，努力睜開著一雙足以讓任何人心生好感的眼眸。

    它的左眼處，環繞著一圈黑色絨毛，非但不會減損它的魅力，反而讓它顯得更加可愛。

    它眼眶上天生的一副碩大黑框眼鏡，以及頭頂的高高黑帽，加上它甚至根本無法遮掩的，那強烈無比的魔力波動，足以顯示出來，這條可愛小狗其實是一隻魔法生物。

    它顯然還不會「汪汪汪」的叫喚，只是對著唐奇這個「造物主」發出了一道親暱的輕叫，初始步履蹣跚，但眨眼之後，它便直接飛了起來，要化作一道流光，撞入唐奇懷中。

    它的動作和叫聲，立時吸引來了其他三個小傢伙的注視和敵意。

    有趣的是，被三個故作「凶神惡煞」的前輩盯著，這小狗也未曾露出害怕之色，反而齜牙咧嘴，奶聲奶氣的輕叫回應，空氣中漸漸湧動起了魔力，似有某種魔法即將釋放。

    如果是其他時候，唐奇倒是很願意看著這些小傢伙玩鬧。

    不過此時，卻是時間緊急。

    「雖然生命咒已蛻變過，且隨著我繼續消化那一團神性之源，它具備的威能也將繼續增長，直至我的神靈領域裡面，可以添加『生命』二字。」

    「但那是未來，現在你這個小傢伙只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在那之前你需要找到你真正的主人，你既是種子，也是接引者，唯有你選中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夢幻國度第一位外來的眷屬。」

    「如果你選中的人通過了試煉，你的生命也將得到延續。」

    唐奇伸出手掌，將小狗托在掌心，一邊對它說著，一邊則揮手，直接在實驗台上召喚出了一道門戶。

    門戶另一端，是聖鷹巢市。

    這座聯邦第一大都市，自然也擁有最為龐大的人口，可以最大方便這小傢伙尋找第一位試煉者。

    這便是唐奇選擇的方法，由「夢幻泡泡」變化而來的生命，雖然短暫，但它的確擁有自我意志，甚至還可以施放一些簡單的魔法。

    它選中的人，毫無疑問將無比契合「夢幻國度」的特性。

    「不知道神秘之上，是否有另一位神靈，也擁有類似的方法，但以這種方式選擇出的眷屬，不但無比契合，且將具備極恐怖的天賦資質，以及超越阿曼達等土著的成長性。」

    這道念頭閃過，唐奇手掌輕輕一送，卻見那肥嘟嘟、毛絨絨的雪白小狗，又是輕輕叫喚了一句，大概意思是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它一頭紮入了那魔法門戶。

第六百六十一章 斯坦‧杜普萊西

    光明節凌晨時分，夢幻高塔，三個小傢伙一臉好奇湊在「投影屏幕」之前，看著那忽然出降生，又即刻通過魔法通道離開的雪白小狗。

    它們知曉了這個小小後輩的命運之後，都忍不住為其加油起來。

    實驗台之前，坐在椅子上的唐奇，面上同樣有著期待之色，但依舊分出大部分注意力進行學習，目前最適合他的學習資料，是芙洛拉與伊斯帕特拉妮的戀愛史——真愛寓言。

    鷹巢市，這座聯邦第一大都市，繁華且厚重。

    大部分居民，還在沉睡中。

    但也有許多早起的奮鬥者們，或是整夜未眠的夜生活愛好者。

    一棟棟建築內外的燈光，在漆黑夜幕下，如同星光點點，在高處看顯得冷清寂寥，但若近了，甚至躍入其中，便能感受到這座大都市彷彿永不結束的熱鬧喧囂。

    被唐奇用「生命咒」賜予生命，暫時沒有名字的雪白小狗，它正如同一隻精靈般，急速飛舞著降臨這裡。

    它只有一小時左右的生命，一旦超過時限，就如同之前被唐奇施放生命咒，如「諾瑪」一樣，崩潰死亡。

    這很合理，即便是在萬靈之中，生命也是極其罕見強大的領域。弱神即便觸及，也無法賜予死物真正的生命，或許那三位「生命女神」可以做到，但肯定也不是無代價的。

    雪白小狗具備智慧，唐奇也直接告知了它的命運。

    不過即便如此，它也不可能隨意選擇一人作為眷屬備選。

    被選中者，必須與「夢幻國度」的特性極為契合，這是它進行選擇的先決條件之一。

    而第一個吸引它的目標，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出現。

    某個以中產階級為主要居民的社區，一棟七層公寓樓，頂層靠窗的房間。

    還未消失的朦朧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映照出房間內溫馨的佈置，一些玩具，描繪著星空、海洋的壁紙，中央處的嬰兒床內，一個小小的，有著圓嘟嘟小臉的嬰兒正安睡著。

    嬰兒的頭頂，是不時伴隨著輕風微微晃動的風鈴。

    房間內，忽然響起一道輕響。

    但過於輕微，並沒有觸發警報監視設備。

    聲音源頭，在窗戶處。

    用以通風的小小縫隙，忽然骨碌一下，擠進來一顆毛絨絨的雪球腦袋，它身上散發著迷離、夢幻的光輝，小傢伙四足並用，艱難而笨拙的擠入房間，旋即繞著嬰兒床飛舞了一圈。

    蘊著靈性的點點星光灑落，原本沉睡著的嬰兒忽然醒轉，卻見一雙彷彿比星星還要亮的眼眸出現，裡面充斥著一種原始的天真，讓人很難不動容的天使般的氣息。

    作為魔法生物，在小傢伙不主動顯露的情況，原本只有超凡者才能立刻看見它。

    但這一刻，剛醒來的嬰兒，目光立刻鎖定小傢伙。

    那圓嘟嘟的臉上，純真笑容浮現，小手探起來，先是咿呀咿呀的喊著，而後又咯咯咯的笑起來。

    他的軀體，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吸引力，如同漩渦般，將那些不斷小傢伙體內溢出來的點點光輝吸納到自己的體內。

    來自「夢幻國度」的靈性力量，雖然無比微弱，但在進入嬰兒軀體內時，便開始改造他。

    從已經漸漸要一起玩耍的兩個小傢伙的反應看，這個嬰兒無疑是特殊的體質，與夢幻國度極為契合。

    可就在此時，唐奇從「真愛寓言」的一頁中抬起頭顱，看過一眼，旋即傳遞了一道意唸過去。

    「太小了，不行。」

    簡單，明了，毫無商量的餘地。

    他的確很需要眷屬，但這裡面肯定不包括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就連阿曼達這些夢幻土著，都必須戰鬥。

    作為外來的眷屬，自然也無法避免，而要求一個嬰兒去與那些污染怪異戰鬥，為夢幻國度做出貢獻，行徑簡直比僱傭童工還要過分。

    如果那嬰兒是某一位強者轉世，那還可以理解，畢竟神秘側一切皆有可能。

    但顯然，此刻被小傢伙選中的嬰兒，的確剛剛出生不久，只是擁有很特殊的體質而已。

    嬰兒房內，首次便被拒絕的小傢伙不由發出一道極為不捨，悲傷無比的哀鳴。

    作為夢幻國度內的魔法生物，它表露情緒時的感染力極為恐怖。

    原本正與它開心玩耍的嬰兒感受到了小傢伙的不捨，嘴角大笑的弧度即刻變化，先是癟嘴，一雙讓人很難抵抗的大眼睛裡面蓄滿晶瑩淚水，嘩啦流淌下來。

    哇！

    嬰兒的哭聲立刻讓旁邊房間有了動靜，噔噔噔腳步聲快速接近。

    小傢伙連忙飛入嬰兒床，用雪球般的毛絨絨腦袋拱了拱嬰兒，還舔了舔他那紅撲撲的小臉，嬰兒很快又咯咯咯大笑起來，渾然不覺小傢伙已化作殘影，消失在了房間內。

    夢幻高塔，正要重新回歸「真愛寓言」的唐奇，面對齊刷刷看過來有些同仇敵愾的三個小傢伙，無奈的笑笑，旋即給了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的雪球一些限定條件。

    第一條，年紀不能太小，尤其是嬰兒。

    他已經有所明悟，夢幻國度的特性，的確有更大概率與嬰兒、孩童契合。

    第二個可能目標，在十分鐘之後出現。

    之所以說「可能」，是因為小傢伙自己也還未做出決定。

    它只是飛過某個富豪區，被一道身影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棟別墅，一間練琴室。

    一位穿著極講究的小淑女，正彈奏著鋼琴。

    她有著一頭紅發，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皮膚白皙，五官面目清秀可愛，隱約可見一些雀斑。

    她顯然有著很不俗的技藝，彈奏出來的琴聲歡快清新，讓人彷彿置身於清晨時，滿是露珠的草地，輕風吹拂，空氣中瀰漫著新鮮泥土與盛開花朵的味道。

    琴室內，還有兩位聽眾，都是女僕的裝束。

    一位年長些，一位則與少女差不多大，兩人都偷偷摸摸的打著哈欠。

    小傢伙在窗外聽了數分鐘，小腦袋扭動幾下，可愛的小臉有些糾結，但最終它沒有進去，在那少女似有所覺看過來時，小傢伙化作流光消失。

    「吸引力還不夠？」

    全程目睹的唐奇，腦海騰起一道猜測。

    他的注視中，那彈琴少女的確擁有不俗的魔法資質，如果觸發某個契機，進入超凡世界的話，有很大幾率可以成為強大的魔法師，或是女巫，或是別的職業者。

    但最終，她沒有被小傢伙選中。

    雖然小傢伙的生命是唐奇賜予，但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他不會干擾小傢伙的選擇。

    既然選擇了這種方式，那他就會給「種子」絕對的信任。

    動念間，唐奇看著投影屏幕內，小傢伙似乎陷入了選擇困難症。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

    它的足跡也已經遍佈鷹巢市幾乎一半的區域，可能的目標數量，早已超過十幾個。

    底層貧民窟內愛做夢的少年！

    醫院中的植物人少女！

    即將步入死亡，但擁有無垢童心的老人！

    滿腦子奇妙幻想的年輕藝術家！

    ……

    過去的三十分鐘，唐奇甚至沒有再分神去閱讀真愛寓言，而是跟隨著小傢伙的身影，閱讀著「聖鷹巢」這座繁華大都市。

    雖然依舊不全面，但細節處的一些魅力，依舊讓唐奇很感興趣，從降臨這個世界開始，唐奇對於它的好奇心就沒有消減過，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不錯的機會。

    只是讓他有些無奈的是，時限即將過去，小傢伙依舊一無所獲。

    似乎從第一個目標，那個嬰兒被唐奇拒絕之後，它自己也提高了標準。

    十幾個能吸引它的人類，都沒能讓它做出決定，從中選擇一個作為「主人」，也作為夢幻國度選中的第一個外來眷屬。

    臨近七點，夜幕漸漸消退。

    最後一點月光，與天光亮色交織，使得鷹巢市處於一種灰濛蒙的畫面質感中。

    那畫面內，一道精靈般的身影飛舞著。

    小傢伙的軀體，此刻已經完全無法遮掩魔法形態。

    它看起來依舊是雪球般小狗形象，只是軀體各處，都在溢出夢幻光點。

    這跡象，再明顯不過了，它正瀕臨崩解。

    見到這一幕，投影屏幕之前，貪食、夜獸和妖精都是緊張了起來。

    作為夢幻國度內的魔法生物，小傢伙的確有著超乎想像的親和力，尤其對於超凡生物來說。

    唐奇也有些無奈，他是小傢伙的「造物主」沒錯，但他也無法阻止它走向崩潰，除非它能找到與它無比契合的「主人」，讓唐奇能按照計畫進行下去。

    現在，時間成了關鍵。

    因為小傢伙，無比明確的傳遞了一道意唸過來。

    它不需要唐奇這個造物主做別的，它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

    眼看著一個小時的時限，即將進入最後數分鐘的倒數。

    剛剛從市區一座孤兒院中飛出的小傢伙，軀體幾乎成了一團光球，它的生命也正進入倒計時。

    「這種方式，難道行不通？」

    高塔內，唐奇皺著眉頭，看著正加速飛行，但也即將崩潰的小傢伙。

    第一次嘗試就失敗，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

    就在唐奇心底泛起這念頭時，忽而面前投影屏幕中，已成光球的小傢伙猛地一個停滯，旋即似感受到了什麼，陡然加速，如同一道劃過虛空的極光，朝著某方位飛去。

    「嗯？」

    立刻的，唐奇目光投射過去。

    他剛要思索那是不是「最後希望」，很快小傢伙到達目的地。

    沒有任何特殊，或是激烈的場景。

    只是一個陰暗巷子，一個骯髒、惡臭的垃圾堆裡面，躺著一個比流浪漢還要頹廢些的中年人。

    這中年鬍子已來到胸口，頭髮也粘連成一塊一塊，穿著油膩、潮濕的衣物，完全無法辨別它們本來的樣子，身上也不存在任何值錢的物件，雙手似乎被打斷過，肌肉骨頭都有些扭曲。

    幾乎是立刻的，投影屏幕前貪食三個傢伙，同時發出嫌棄的聲音。

    與它們相反，彷彿即刻就要崩潰的雪球，竟完全不厭惡那中年身上的臭味，直接跳到他身上，蹦蹦跳跳之間，發出興奮的汪汪叫聲。

    作為賜予它生命的造物主，唐奇可以無比清晰的感受到雪球的情緒。

    它處於興奮、喜悅中，它對於眼前目標的滿意程度，甚至要超過之前那個嬰兒。

    不過即便如此，它也沒有即刻進行融合。

    它蹲伏在中年人胸膛處，昂著毛絨絨，雪球般的小腦袋，向唐奇發去詢問。

    同一時刻，唐奇正透過小傢伙的軀體，看著垃圾堆裡面，因為與「雪球」接觸，即將甦醒的中年人。

    隔著它，唐奇依舊能施放一些魔法，足以在眨眼間，從這中年人的腦海中，挖出一些信息資料來。

    「天才、又倒霉的演員？擁有匪夷所思的演技，被影評人認為是發自靈魂、心靈深處的感染力，人類無法擁有的創造力？」

    「現實世界卻是……黑幫追殺……贍養費……變態影迷……」

    唐奇嘴角勾起一抹訝色，閱覽著這個喚做「斯坦‧杜普萊西」的中年人的前半生。

    以普通人類的角度來看，他的半生堪稱是傳奇。

    不過在稀奇古怪的超凡世界，他也沒有太多特別……嗯？

    也不知唐奇看到了什麼，神色忽而一動。

    下一秒，他的聲音響起在雪球心靈深處。

    「融合！」

    造物主的聲音一響起，小傢伙立時發出歡快的叫聲，本就要崩潰的軀體，倏然這一刻，無聲無息崩解為一團無比耀眼、燦爛的夢幻光點，盡數融入中年人的體內。

    這個比流浪漢還要邋遢的中年人，在漸漸習慣的痛楚中醒來，一睜眼，便彷彿身處於極光世界。

    「這是……天國？」

    斯坦‧杜普萊西剛一醒來，立刻因為眼前的夢幻景象陷入驚訝。

    而更讓他陷入驚駭，之後又是欣喜解脫的畫面，下一秒出現。

    他感覺自己的軀體正緩緩漂浮起來，不經意間回頭往下方看去，他立刻看見了「自己」，或者說是自己的軀體，正躺在熟悉的垃圾堆中，而他的靈魂正化作一個光團，往未知的、神秘的所在飛去。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進入天國，或是另一個國度時。

    他的靈魂深處，一道無比浩瀚、偉大的聲音響起。

第六百六十二章 心靈蛻變

    夢幻國度，一片被冰雪覆蓋著的荒野，凜冽的風正在呼嘯著。

    漂浮著冰棱的溪流與雪白森林的交界處，斯坦‧杜普萊西站在雪地裡，正一臉呆愣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身體。

    他的腦海中，還殘留著一秒之前的震撼。

    他能聽見那偉大威嚴，彷彿至高無上的聲音，但卻無法從中判斷出什麼，他只能感受到，隨著那聲音落下，一些不可思議，完全顛覆他以往觀念的信息，湧入他的靈魂深處。

    「我被一位偉大存在選中，有成為祂眷屬的機會？只要我能通過即將開始的試煉？」

    斯坦‧杜普萊西消化著那些信息，同時確認自己並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因為瀕死而產生的幻覺。

    他看著從自己鼻子、嘴巴裡面呼出的氣息，變得白茫茫一片，又看著自己破爛衣物下，因為感知到驟降的溫度而產生的，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他快速踏出幾步。

    雪地裡發出簌簌聲響，隨著他來到溪流邊上。

    他快速趴下來，探出頭顱。

    在溪邊還未結冰的小水窪中，他看到了熟悉的一張臉，屬於他自己的臉。

    邋遢且頹廢，也有些蒼老。

    但他能感知出來，他如今擁有的軀體比現實中強壯太多。

    「至少沒有那一大堆痛苦卻不致命的疾病，大概狀態像是剛離婚時，在別墅裡暴飲暴食一個月之後的我。」

    斯坦呢喃低語時，忽而想起即將被吸入這神秘國度之前，他看過的最後一眼，自己那如同爛泥般，躺在骯髒惡臭垃圾堆中的軀體。

    「我的人生，還能有重來的機會？」

    微弱、不可言說的希望火苗，突兀在他的眼眸中躥起。

    這一刻，他已經消化了腦海中的信息，完成了世界觀的重塑，注意力回到自身，以及所處的環境。

    他忽然感受到了什麼動靜，徑直看向自己懷中，卻見一顆好似雪球般，毛絨絨的小腦袋鑽了出來，一人一狗，直接對視在了一起。

    驀然觸及那清澈、夢幻的眼眸，斯坦‧杜普萊西立時微微一愣。

    一道畫面，隨即生出，那是雪球選中他時的景象。

    「所以，是你選中了我。」

    斯坦也沒想到，讓他獲得重生機會的，是一隻如同精靈般的生物。

    聽見「主人」的問題，超過時限卻並未崩潰的小傢伙乖巧點著頭，微微眯著眼，拱了拱自己選擇的主人。

    ……

    夢幻高塔，投影屏幕之前，觀眾依舊有四位。

    貪食、夜獸和妖精，已經將眼前的畫面當成是「追劇」，三顆腦袋湊在一起，興致勃勃的看著，還搬來了許多吃食，一邊看一邊為它們單方面認定的可愛後輩小雪球加油。

    唐奇在它們身後，同樣也放下了真愛寓言，面露期待之色，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小雪球沒有崩潰的原因，是唐奇將它的生命，與「斯坦‧杜普萊西」的靈魂進行了綁定，後者的靈魂已被烙印上了夢幻國度的氣息。

    如果不計較神性力量濃度的話，他已經不能算是人類，勉強可以稱之為神性生物。

    當然，他能否變得強大起來，取決於他自己。

    即便是唐奇，也不會再進行插手。

    若是他的試煉失敗，他的靈魂將直接歸零，成為夢幻國度中的一粒灰塵。

    「如果只是表面顯露出來的天賦和性格，這位天才，但命運悲慘的演員，顯然不可能完成試煉。」

    「可他既然能被種子選中，或許在心靈、靈魂層面，有著一些特別的地方。」

    唐奇動念之時，腦海中浮現關於這第一位外來眷屬備選的詳細人生資料。

    他已成為類似「阿曼達」一樣，靈魂完全歸屬於夢幻國度的生物，他的一切，自然也就歸屬於唐奇這位主宰。

    斯坦‧杜普萊西，父母皆為戲劇表演家，因為過於入戲，兩人在斯坦年幼時選擇共同自我解脫，且那一幕被斯坦‧杜普萊西親眼看見，他們給斯坦留下了堪稱恐怖的戲劇天賦，以及至今無法抹去的心理陰影。

    他少年成名，初次登台，便引起轟動，他的每一次表演，都能讓觀看者無法自拔，原本隨著新時代的到來，電視、電影行業的爆炸性發展，他也將成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影帝。

    但很可惜，他迷失了，他開始陷入一連串的麻煩中，童年陰影造成他的性格有著嚴重缺陷，糟糕的性情使得他得罪了可以得罪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經紀人，自己的妻子，一雙兒女。

    除了這些麻煩，真正讓他墮落，並走向自我毀滅的，是因為他的驚人表演，吸引來的一大群變態影迷。

    其他出色的演員，至多擁有一兩位變態影迷，而斯坦‧杜普萊西，卻有著數量未知，但肯定超過數十人的變態影迷，這些人為了他做出了許多可怕的事。

    「嗯，是一位可憐人，希望演出的那些角色裡面，有求生者、拓荒者或是獵人，實在不行，農民也能讓你多一點通過試煉的可能。」

    唐奇閱覽過「天才斯坦」的前半生，目光重新投向屏幕，同時低語道。

    彷彿就是為了印證唐奇的話，由雪白與灰黑雜色組成的荒野，已經消化了所有信息，開始試著與小雪球相處的斯坦，即刻迎來了第一關。

    他們所處的「荒野」，其實是一個新誕生的節點。

    與其他節點一樣，那裡面有著恐怖的污染怪物，也有著其他的夢幻生物。

    只是在遇上它們之前，一人一寵需要先生存下來。

    根本沒有任何緩衝或者預兆，可怕的暴風雪，降臨荒野。

    原本還打算即刻按照腦海中的「試煉內容」，去解決那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的「怪物」，之後獲得重生機會的斯坦‧杜普萊西，在大自然的威嚴之前，不得不倉皇而逃。

    一人一寵，躲入森林。

    極為幸運的，他們在暴風雪肆虐下活了過來。

    但也只是活著，要繼續維持生存，卻沒有那般簡單。

    數小時過去，暴風雪停歇。

    帶著小雪球從臨時開闢的樹洞裡面鑽出，不等他打量週遭環境，他的腹中傳來「咕咕」聲響，清晰無比的飢餓感湧來，斯坦忽然感受到了一個極其嚴峻的問題。

    「這具身體……會餓？」

    一直懷著期待與興奮的斯坦‧杜普萊西，彷彿被人潑了一大盆冷水，直接墜入冰窟。

    他帶著懷疑，以及鼓起的一絲勇氣，開始為填飽肚子而努力。

    捕獵？

    雖然有著悲慘童年，但在物質生活上，他的前半生實際極為富足，所以這種實用技能，他自然沒有掌握，毫無意外的失敗。

    採集？

    不需要專業知識，還涉及心理素質，畢竟不是誰都能吞得下樹皮、草葉或是怪異蟲子的。

    在折騰數小時之後，又累又餓的斯坦，不得不帶著小雪球，又躲回了樹洞。

    雖然是魔法生物，但小雪球本就剩餘不多的魔法力量，都被唐奇添加了許多限制，不允許它借用魔法，幫助主人填飽肚子只是其中一項罷了。

    森林入夜，氣溫繼續降低。

    斯坦又面臨另一個問題，他很可能會被凍死。

    他緊緊抱著小雪球，但從小傢伙身上傳來的溫度，無法幫助他對抗嚴酷環境。

    他的心底，直接生出無比真實的預兆。

    「如果被凍死了，就真的是死了，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真正的試煉還未開始，我將直接死在起始點？」

    斯坦‧杜普萊西如同嬰兒般蜷縮在樹洞中，四肢漸漸冰冷、僵直，瀕死之時，那熟悉的無力感潮水般湧上來。

    他原以為這是個遊戲，他作為被選中的勇士，在偉大存在的眷顧下，將很容易完成試煉，成為偉大存在的眷屬，並獲得獎勵……重新復活，並迎來幸福美好又傳奇的全新人生。

    「那些充滿劇本、小說不都是這麼寫的麼？」

    「為什麼到了我這裡會變成這樣？」

    「我又要死了，瑞秋說得對，我果然是個一無是處，除了演戲什麼都不會的廢物……」

    ……

    屏幕前，三位追劇的觀眾又一次發出不滿聲音。

    在貪食帶領下，它們表達著對「小雪球」有這樣的主人而產生的憤怒。

    唐奇相信，如果這三個傢伙可以口吐人言的話，此刻它們一定會大聲咆哮道：「這是個廢物，主人，給小雪球換一個好的。」

    與它們一樣，唐奇也凝視著那屏幕。

    不同的是，在認真看了片刻之後，他忽然笑著收回目光。

    他最後一眼看到的畫面，讓他確信，至少這看似簡單的第一關，這位廢物般的演員，應該能通過了。

    就在唐奇重新開始閱讀「真愛寓言」時，那冰冷樹洞內。

    即將死亡的斯坦‧杜普萊西，他眼眸中的「光」漸漸黯淡，但始終沒有熄滅。

    小雪球被限制了許多能力，但它的感知依舊敏銳，它能感受出來，自己選中的主人，即將被活生生凍死。

    汪！汪！汪！

    樹洞內，小雪球發出焦急的叫聲。

    它張嘴便想要噴出一團火焰提高溫度，但它只是「嗝」的一聲，吐出了一團黑煙，把自己嗆得眼淚連連。

    因為唐奇的限制，它與一隻真正的小狗沒有太大差別。

    無奈之下，它只能在斯坦周圍徘徊走著，不斷用小腦袋拱著主人的胸膛，舔著他滿是鬍渣的下巴，繼續竭力的想要突破一些限制，將溫暖的光輝傳遞過去。

    很可惜，它無力違逆「造物主」的命令。

    且由於它的生命已經與「斯坦‧杜普萊西」完全綁定，隨著後者不斷虛弱，靈魂之光即將熄滅，小雪球也將走向死亡。

    它的軀體又一次化作燦爛的光團，蘊著神性的點點星光溢散。

    這次崩潰，它將徹底死亡。

    看著屏幕中出現這一幕，已完全沉浸在該情景中的貪食、夜獸和妖精，互相對視一眼，都是眼淚汪汪的模樣。

    而後，貪食那擬人化的五官，擠出一個賊兮兮的表情，對著夜獸和妖精拚命示意。

    三道意念，就在唐奇面前，堂而皇之的交流起來。

    眼看著三個傢伙即將行動，唐奇抬手送來三記「控身咒』。

    被固定在原地，僵直看著屏幕時，唐奇的一道意念，也傳遞了過來。

    「繼續看！」

    似乎就是為了印證唐奇的話，那投影屏幕中，即將完全崩潰的小雪球，它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走向主人，旋即它看著斯坦‧杜普萊西那一雙即將灰暗下來的眼眸，倏然間泛起了光輝。

    那是一種，彷彿有著某種力量，即刻突破了心靈限制的光。

    在唐奇這位造物主的眼中，他創造出的「神性生物」，正在經歷著一次蛻變。

    心靈層面的蛻變，某種程度上，這種變化不亞於一次人格分裂。

    但這是不恰當的比喻，真實應該是他一直被隱藏的特質，此刻正在釋放。

    這種靈魂蛻變，使得他突破了唐奇留下的一點限制，原本無法被他利用的神性力量，正形成一條無法察覺的微弱細流，湧入他的靈魂深處，並直接反應在軀體上。

    小雪球忽然發現，它的崩潰停滯了，那些蘊著神性的光點，重新回歸它的軀體。

    同時，一雙溫暖的大手探了過來，將它抱了起來。

    斯坦‧杜普萊西，原本即將被凍死的頹廢中年，此刻緩緩起身，他的身上，正在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

    他身上那破爛的衣物，正變得嶄新、平整，且有著華麗質感。

    他原本顯得肥胖且蒼老的身軀，正在恢復青春，強壯、美好的軀體飛快回歸，一張流浪漢般的中年人臉龐，也正朝著青年人轉變，那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龐。

    尤其他的雙眼，幽藍好似寶石，閃爍著讓人著迷、沉浸的微光。

    即便是唐奇，也不由發出讚歎，即刻明悟，為什麼他初次登台，便引起轟動。

    「這樣的一張臉，再擁有不可思議的演技，的確有可能吸引來大量變態的影迷。」

    唐奇動念時，恢復青春的斯坦‧杜普萊西起身，並未驚喜自己身上的變化。

    而是滿臉愧疚的將小雪球抱入懷中，無比溫潤，又讓人耳朵發癢的聲音響起在樹洞之內。

第六百六十三章 原初樂園

    夢幻高塔，唐奇一臉無語的看著自己面前變得亂糟糟的實驗台，各種超凡美食，以及飲料，堆積好似小山，這讓他想起前世時，經常發生在熬夜追劇、看球賽時的景象。

    只不過此刻正在那投影屏幕之前的，不是一個肥胖宅男，或是衣著清涼的宅女。

    是三隻形態相差巨大的超凡生物，三顆大小正湊在一起，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的屏幕，情節已然來到激動人心的地方。

    唐奇的目光從「真愛寓言」上短暫脫離，也跟著看向屏幕。

    上面，斯坦‧杜普萊西與小雪球這一人一寵，正要脫離那片森林，進入前方，完全由灰黑白三種色彩組成，無比陰冷，彷彿足以將靈魂也凍僵的廣袤荒野中。

    在這個「節點」中，他們已經度過了數天時間。

    過去的數日，斯坦帶著小雪球艱難求生。

    雖然在經歷過一次蛻變之後，斯坦‧杜普萊西各方面的屬性都發生了變化，他獲得了超凡速度、力量、防禦，擁有不可思議的恢復力，某種程度上，他的身體素質已經遠遠超過普通人類。

    若非如此，縱然有著小雪球保護，他也無法在過去的數天內，在那看似正常，實則藏著許多詭異、恐怖的森林內活下來。

    他非但生存了下來，還打敗了一些超凡怪異。

    此刻的斯坦‧杜普萊西，形象簡直如同一個「野人」。

    不過，這也是他刻意扮演的。

    他的前半生有著極為豐富的戲劇經驗，但其中恰巧沒有拓荒者、求生者之類的角色，最終他選中了野人。

    而當他進入某種狀態時，唐奇和另外三位觀眾，完全理解了，他身上的確具備非同一般的特質。

    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野人。

    無比真實的，為屏幕之前的觀眾們，演繹出了緊張、刺激的數日求生。

    唐奇甚至覺得，如果將過去的數天拿出來，剪輯一下，完全可以拿去上映，名字可以叫做「森林野人求生記」，以那種真實、緊張的氣氛，足以讓男性觀眾腎上腺素狂飆。

    而女性觀眾，只要看到斯坦‧杜普萊西那張臉，同情心一氾濫，想來票房觀眾並不難。

    因為時間流速不一樣，唐奇倒是沒有過多關注。

    直到此時，見一人一寵，即將脫離森林進入荒野，他才投去了目光。

    卻見交界處，野人化的斯坦，身上掛著一大堆散發著幽光的物事，正與小雪球一起，踏入灰黑，且無比冰冷壓抑的荒野。

    他的頭髮亂糟糟，衣物以獸皮為主。

    但他的一張臉，依舊是英俊，且還增添了一種讓人很難自已的野性。

    他的腰間，掛著一柄製作粗糙的狼牙匕首，泛著淡淡血色的光輝中，這純粹用一顆狼牙製作的匕首，彷彿隨時可以化作一匹巨狼復活過來，擇人而噬。

    除此外，還有一個號角、一根手杖、一把骨錘……每一件物事，都泛著奇物特有的光輝。

    它們，源自於那森林內的魔法生物。

    這就是斯坦‧杜普萊西與小雪球數日來的收穫，艱難的求生中，他們擊敗了許多怪物，並在擊殺它們之後，得到了掉落的寶物。一人一寵殺怪掉寶的情節，也貢獻了許多爆點。

    過程中，斯坦‧杜普萊西的軀體持續在蛻變，只是他沉浸在野人中，無法察覺。

    而他之所以會離開森林，進入荒野。

    源於昨夜，他擊殺了一條變化成美女想和他繁衍後代，實則懷揣惡意的蛇怪。

    蛇怪臨死前告知他。他想要找尋出來的，從降臨這個世界開始，就存在他腦海中的那頭「怪物」不在森林，而在荒野中。

    斯坦‧杜普萊西與小雪球，他們在森林內經歷的那些凶險又充滿童話氣息的困難，並沒有唐奇的痕跡。

    那森林，是新生的節點。

    內裡的一切，都由著夢幻國度自由衍變。

    因為新生，所以並不算詭異恐怖，至少遠遠不如匹格營地、火柴街、食人魔之屋這些舊節點，更遑論是山巔的灰白森林、慾望平原和末日火山這三個真正恐怖的大節點。

    不過，他即將進入的荒野，卻有了「造物主」的痕跡。

    唐奇雙手，依舊拿著真愛寓言，目光注視那荒野與森林交界處。

    ……

    「呼啦……呼啦」

    野人斯坦，與自己的寵物招呼著，旋即他那隻毛茸茸的大腳便踏入了殘留著冰雪，長滿頑固雜草，底色漆黑的荒野。

    就在大腳落地的那一刻，他的一雙眼眸內，一種喚做「智慧」的光湧出。

    旋即，他整個人開始又一次開始變化。

    身上以獸皮為主的衣物，變得厚實起來，將他漸漸佝僂下來，但似變得更加強壯的軀體包裹，他那亂糟糟的頭髮瞬息變得雪白一片，英俊的臉龐彷彿遭遇風霜切割，歲月的痕跡爬上。

    眨眼間，野人斯坦消失了。

    「這次選擇的角色，是充滿智慧，四處遊歷的蒼老旅行家？」

    唐奇眨了眨眼，頃刻明悟了斯坦‧杜普萊西的選擇。

    同時，他也開始有些贊同，第一顆夢幻種子選擇的試煉眷屬。

    「斯坦‧杜普萊西這種特殊能力，若是可以繼續提升，到了後期他或許可以隨著心意，直接變成『惡魔斯坦』、『天使斯坦』、『半神斯坦』……乃至於更可怕的角色。『」

    「這其實是一種比扮演更加不可思議的力量，他一直都是斯坦‧杜普萊西，但他可以成為任何一種斯坦‧杜普萊西，且沒有任何破綻。」

    「在黑暗紀，異域入侵起源星的戰爭進入白熱化時，出現過一種特殊種族，它們的名字似乎是『曼雅拉族』，自稱為偉大的唯我一族，它們擁有可以取代任何種族的詭異能力。」

    「但它們是取代，是掠奪。」

    「而斯坦擁有的力量，卻不會對任何種族，任何角色，造成負面影響。」

    「不過，這些也只是設想，他需要先通過考驗，且將自己可能的天賦兌現。」

    在唐奇思索時，已經化作一位無比睿智，堅韌不拔的旅行家老人，帶著寵物，進入那無比壓抑的荒野，且即刻就面臨無比恐怖的各種天災。

    荒野中，風暴正在席捲。

    斯坦‧杜普萊西持著手杖，艱難往前方行走著。

    在厚厚的衣物後面，一張原本無比英俊，此刻卻近似於毀容的臉龐顯露，上面一道道皺紋如同傷疤般縱橫交錯，嘴唇暗紅、乾裂，邊緣處滿是血痂。

    但任何人，此刻只要看過去，都只會看到一雙智慧眼眸，無比深邃，彷彿有著無窮可能，讓人忍不住要沉浸。

    此刻肆虐荒野的風暴，若是一個普通人類，早已化作屍體。

    斯坦‧杜普萊西借助身上的奇物，也只能艱難前進。

    由於過於深入，他早已迷失方向，無力再回到森林，除了前進，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荒野上毫無遮掩的地方，風暴彷彿永遠不會停歇，但這些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只是漸漸的，他身上那一件件奇物，因為無力再承受傷害，紛紛碎裂，化作粉末消散。

    他唯一的夥伴，小雪球也到達了極限，不斷縮小著，幾乎要被凍死。

    旅行家斯坦不得不將它放入自己的懷中，但很快的，他也接近極限，他經歷過蛻變的軀體，同樣也要臨界點。

    風暴中，一道身影步履蹣跚，即將倒下。

    唐奇無視了齊刷刷朝著自己看過來的三個追劇宅寵，隔著遙遠距離，彷彿可以直接看到斯坦‧杜普萊西的眼眸。

    軀體即將油盡燈枯，但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變化。

    堅韌！

    純粹！

    原來那被選中時，堪稱是廢物的斯坦‧杜普萊西似乎徹底消失，現在的他，才是一直被掩蓋的本真人格。

    唐奇腦海中，忽然接連想起兩位聖者。

    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

    聖先知皮勒斯！

    這兩位聖者，性格都是不同，但身上都有一種彷彿永遠不會動搖的特質，即便他們面對的敵人是神靈，甚至是主宰級神靈，也是一樣。

    「好吧，真正的試煉可以開始了。」

    說話間，唐奇忽然探手，從自己面前的「真愛寓言」中，取出了一團光影。

    那光影內，似存在著一個樂園，樂園內是光怪陸離，慾望毫無遮掩，縱情顯現的世界。

    「作為可能的夢幻國度的第一位眷屬，理所當然要經歷最嚴苛的考驗。」

    「能從慾望沉淪中掙脫，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生！」

    隨著「造物主」的念頭，這團「永不磨滅之光」的投影，自動脫離他的指尖，飛離夢幻高塔，飛離黛博拉鎮，飛過末日火山、慾望平原、灰白森林……它來到那片荒野。

    當落下時，風暴消弭。

    就在斯坦‧杜普萊西倒下的地方，一座充滿歡愉、快樂的原始樂園憑空生成。

    它彷彿一直便存在於荒野，無比和諧，毫無異樣。

    樂園內，沒有任何怪異的建築，它充斥著原始的氣息，長滿了蘋果、樹莓、櫻桃、草莓等各種水果的森林，長滿花朵的草地，潺潺流水的溪流，清澈見底的池塘……任何人身處其間，腦海中都會生出一道念頭。

    這裡，是人類先民誕生時，被萬靈賜予居住的「原初樂園」？

    被一顆蘋果砸醒過來的斯坦‧杜普萊西，愕然張著嘴，腦海中正是這個念頭。

    無比清新的氣息，彷彿讓他油盡燈枯的軀體眨眼間恢復。

    就在他艱難要起身時，忽而前方，他親眼看著那長滿蘋果的森林中，一位羞怯的少女走了出來，少女軀體有些豐腴，她似乎不會說話，但她的眼眸無比清澈純真。

    她的軀體上，僅在關鍵部位覆著幾片樹葉。

    她看見倒在地上的斯坦‧杜普萊西，立刻焦急的跑了過來，伴隨著一股彷彿觸及靈魂的原始氣息，斯坦神色不由恍惚了剎那，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讓他靈魂都要為之歡呼的溫暖與舒適。

    他低頭，看著自己飽經風霜的軀體泡在池塘中，那充滿原始風情，讓人無法拒絕的少女，正溫柔抱著他，為他擦拭軀體，向他的嘴邊遞來可口的水果，飽腹的某種奶水。

    「我穿梭了時間長河，來到了只有快樂幸福，沒有痛苦的原初樂園？」

    「不，我是斯坦‧杜普萊西，我正在經歷一場試煉，我必須通過試煉。」

    倏然間，斯坦恢復理智。

    他揮手打翻少女遞過來的水果，掙脫了溫暖的懷抱，他踉蹌著爬出清澈暖和的泉水，他呼喚著「小雪球」的名字，試圖與自己的夥伴，一起離開這座讓人忍不住要沉浸其中，享受永恆歡樂與寧靜的樂園。

    但他的呼喚，並沒有產生效果。

    他一轉頭，看到的卻是小雪球正在那滿是花朵、草莓、蝴蝶的草地上撲騰，且不知何時起，小雪球的週遭，多出了十幾隻精靈，正搧動著翅膀，與之開心的玩耍。

    見主人呼喊，小雪球投來一道哀求、不捨的目光。

    小傢伙的身上，還殘留著許多疲憊與傷痕，立刻讓斯坦‧杜普萊西想起這段時間，小雪球陪伴他，為了保護他，承受的那些痛苦。

    心神一軟，他的耳邊，忽而又聽見足以讓人靈魂顫抖的哭泣聲音。

    他回頭，卻見那泉水邊。

    少女癱軟著軀體，趴在草地上，長長的黑髮飄散在水面，她身上的樹葉早已消失無蹤，充滿原始魅力的軀體，若隱若現，但卻沒有任何邪惡的氣息。

    正相反，隨著她的哭泣，晶瑩的淚滴自那純真、無垢的眼睛裡面流淌出來，滴落在草地上，花朵紛紛枯萎，原本清朗的天氣，似開始變得不好，精靈們開始哭泣。

    就連小雪球，也向他投來疑惑、不解的目光。

    彷彿在問他：「她只是一個純真的少女，並不是混輪、邪惡的怪物，為什麼要讓她如此傷心？」

    斯坦‧杜普萊西瞪大著雙眼，試圖從眼前這無比真實的景象中找到破綻。

    但他倏然之間看見的，卻是自己身上的變化。

    他那飽經滄桑的軀體，彷彿隨著泉水洗滌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與少女一樣，原始、強壯的少年之軀，氣息與樂園完美契合。

第六百六十四章 屁股地獄之歌

    「這不是我？」

    原始少年斯坦，不可置信的看著發生巨大變化的軀體，全新的軀體，擁有著極為旺盛的生命力，彷彿永不枯竭的力量，任何人都會想要擁有這般美麗的肉體。

    但並不是他主動進行扮演的，而是被動變化，被動與這座疑似為原初樂園的美好之地氣息契合。

    近乎本能的，斯坦‧杜普萊西感受到了危險，尤其當他發現，腦海中本該出現的預警正在消退，他有種完全融入樂園的衝動。

    「不行，我需要離開！」

    斯坦‧杜普萊西如同獵豹般，奔向草地。

    他要離開，但他卻也沒忘記帶上小雪球。

    因為靈魂綁定，加上數日來的相處，他早已將小雪球當上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但就在他一個箭步，將小雪球抱起準備離開樂園時，面前那正哭泣的原始少女出現，她不著寸縷的軀體張開著雙臂，長發披散到腳踝，她在挽留著少年斯坦。

    這景象，極為夢幻，又讓人悲傷。

    尤其斯坦‧杜普萊西顯露出明顯的拒絕動作，他甚至想要粗暴的，將少女推倒在地。

    就在二人即將觸碰的這一刻，整座樂園，似都做出了反應。

    斯坦感覺自己腳下一滯，他那強壯的雙腿，正被生長的青草絆住，一隻雪白長耳兔從草叢走出，它毛絨絨的小手抓著一根短笛，正在進行著吹奏。

    身前，一朵鮮豔的、帶刺的花朵開放，裡面飛出一群精靈，共同抬著豎琴，悠揚、緩慢的聲音響起。

    清澈池塘中，一隻隻美人魚浮出水面，她們高昂著頭顱，顯露出修長、美麗的脖頸，開始吟唱歌曲。

    稍遠些的森林內，長著人類手臂的毒蛇、頂著樹莓頭顱的癩蛤蟆、長著三顆頭顱的藍色巨鳥……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各自拿著短笛、豎琴、大鼓等樂器，開始共同演奏樂曲。

    這是一首無比迷人，彷彿蘊著一切至理的樂曲。

    在其中，你可以找到任何疑惑的答案，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快樂與歡愉。

    幾乎是立刻的，斯坦‧杜普萊西的腳步停下了。

    他將懷中的「小雪球」放開，不由自主張開手臂，與原始少女擁抱在了一起。

    溫暖與歡愉，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

    樂曲，愈加的悠揚，開始瀰漫「原初樂園」的每一個角落。

    當斯坦‧杜普萊西作為原始少年，與那少女完成樂園中，無比神聖的第一次禁果儀式之後，彷彿打開了某個開關，原本純真、原始，甚至充斥著神聖氣息的樂園，無聲無息開始變化。

    各種慾望，開始滋生。

    斯坦與少女瘋狂進行著儀式，人魚、精靈、毒蛇、巨鳥……這些本就古怪的生物，它們的軀體瘋狂變異，那些漿果、花草、樹木肆意生長，天空中降下粉色的雨水，理性與克制被直接淹沒，慾望翻湧……

    這一切變故發生時，那首樂曲，始終響著。

    奇異的是，這種似乎被污染之後的變異畫面，本該是污穢的，漆黑或是猩紅的顏色。

    但此時此刻，樂園卻呈現一種不可思議的「糖果色」。

    鮮豔，讓清醒的生靈感覺極度不適。

    ……

    夢幻高塔，投影屏幕之前，貪食、夜獸和妖精三個忠誠無比的觀眾，此刻面色都極為不好。

    它們五官都糾結在一起，彷彿遭遇了什麼噁心之事。

    尤其當它們看到，那無敵可愛的後輩「小雪球」，因為主人被污染而墮落，它作為斯坦‧杜普萊西靈魂的一份子，隨同被一起污染，小雪球不斷吞噬巨大而鮮豔的漿果，最終變成了一頭粉嘟嘟的大肥豬。

    剎那間，三個小傢伙只覺噁心又驚駭，彷彿在追劇途中，陡然被喂了一大口屎。

    這顯然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但它們也無法做什麼。

    即便是唐奇，也不能做什麼。

    「試煉的內容簡單而粗暴，若是無法通過，意味著不是夢幻國度所需要的眷屬。」

    一道念頭騰起，唐奇沒有再去關注那樂園內的變化。

    慾望的滋生，永無止境。

    很快，原本顯得單調的原初樂園，隨著理性消失，各種怪異的生物開始憑空生成。

    人類，也不再只有斯坦‧杜普萊西和那原始少女。

    大量原始人類誕生，他們與其他稀奇古怪的生物們一起，奉斯坦‧杜普萊西為「國王」，它們共同建造出了一座座怪誕的建築，像扭曲的迷宮、肉體堆疊的小山、形似某種器官的堡壘……

    所有人，都在其中縱情作樂。

    那种放縱毫無克制的畫面，本該顯得污穢、墮落。

    但因為如同糖果般鮮豔的顏色，卻被渲染出了原始、純真的氣氛。

    沉迷其中的斯坦‧杜普萊西，他的雙眸漸漸變得呆滯，他彷彿無法再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無窮無盡的慾望湧來，讓他的靈魂變得麻木，除了沉淪，他沒有別的想法。

    他甚至無法再感知到自己的軀體，他彷彿成了慾望的一部分，他隨著那始終在響著的樂曲音符，遊蕩在這座根本沒有邊界的樂園中。

    而他到達任何地方，都會被熱情的接納，不論多麼古怪的生物，不論多麼怪誕的景象，都是如同迎接國王般，迎接他，並圍繞著他，繼續享樂，或放縱著某種慾望。

    只是漸漸的，他開始感知不到快樂。

    麻木的盡頭……是失去自我。

    「我即將消失！」

    忽然的，斯坦‧杜普萊西的眼睛動了一下。

    旋即，他有些艱難的低頭，看向此時的自己。

    他仍舊維持著人類之軀，只是不知何時起，他的頭髮掉落精光，他的皮膚變得透明，隱約可見腹中已然空空，血肉、內臟、血管、骨頭都消失了，包括他的頭顱。

    「我只剩下皮囊？它也將消失？」

    斯坦‧杜普萊西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能思考，他都沒了頭顱。

    但他也不打算深究，他也沒有打算離開，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此刻，他只剩下一道無比強烈的念頭，驅使著他，以僅剩下的皮囊踉踉蹌蹌的行走，他來到森林深處，那裡有一顆無比巨大的，鮮紅色的繭，正在跳動著。

    如同剝開花瓣，他艱難的扒開大繭的外皮，伴隨著「嗤嗤」聲響，猩紅的血液噴薄而出，快速腐蝕著他的皮囊，劇烈的痛苦讓他彷彿面臨死亡。

    另一道念頭生出，告訴他，只要回轉樂園就能繼續享受永恆快樂。

    但在觸碰那大繭的瞬間，斯坦‧杜普萊西彷彿徹底清醒了過來，他面色痛苦，但雙手無比堅定的，一層一層，將大繭的外皮撥開。

    終於，他看到了大繭深處，擁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

    這男女的軀體都維持著原始狀態，他們彷彿不分彼此的擁抱著，一把沒有握柄的長劍，以斜刺的方式，將他們的心臟刺穿，並連接在一起。

    他們各自將頭顱枕在對方肩上，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幸福與安寧，非常不和諧的是，他們手中各拿著一柄紅色的匕首。

    嗤！

    嗤！

    男女，正在互相用匕首，刺穿對方的軀體。

    動作緩慢，堅定，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歇。

    「爸爸！媽媽！」

    斯坦‧杜普萊西彷彿重新變成了孩童，他的聲音嘶啞，面色無比痛苦。

    他無比迫切的想要轉身逃離，又想要融入眼前這詭異的景象中，只要他踏出一步，探出手臂，擁抱他們，任由那沒有握柄的長劍，也刺穿自己剩下的皮囊。

    忽然，他踏出了一步，他也伸出了雙手。

    下一刻，被腐蝕的千瘡百孔的手掌，猛地握住了那長劍。

    「啊」

    嘶吼中，斯坦‧杜普萊西將長劍拔了出來。

    擁抱在一起的男女，他們永不停歇的動作，倏然凝滯，軀體開始融化，他們原本互相枕著的頭顱，同時扭轉，看向斯坦‧杜普萊西，臉上除了安寧之外，還有無法掩飾的愛與……愧疚。

    而與他們對視的少年斯坦，原本空洞的眼眸內，是正在劇烈蛻變出來的平靜，直視一切的平靜。

    他們，融化了。

    頃刻之間，樂園陷入暴走。

    斯坦‧杜普萊西回首，他看見包括那原始少女，小雪球化作的大肥豬在內，大量怪誕的生物湧來，它們都伸出手臂，要擁抱他，拖拽他，直到他揮舞著那沒有握柄的長劍，平靜的斬出一劍。

    如同糖果般鮮豔的，充斥歡愉的樂園，陡然扭曲著消失。

    斯坦忽然清醒了過來，他恢復為「旅行家斯坦」，小雪球也好似從未變異過，正趴在他的頭頂，歡快叫著。

    但這一刻，斯坦‧杜普萊西的目光，完全被面前，一頭無比怪異，彷彿由各種生物器官拼湊而成的「怪物」吸引去了。

    怪物正用它的臀部對準他，空氣中漸漸微弱下來的樂曲，正是由這頭怪物演奏著。

    而樂譜，赫然印在怪物的白皙臀部上，那彷彿活過來，跳躍著的音符，蘊著所有生靈共有的，無窮無盡的慾望。

    只是那樂譜，因為被斬了一劍，正在消散。

    怪物，也在死去。

    就在這「怪物」徹底化作虛無的瞬間，斯坦‧杜普萊西，忽然聽見自己腦海中，傳來一道蘊著一絲惡趣味的聲音。

    「這首樂曲，它的名字是……屁股地獄之歌！」

第六百六十五章 特殊的番外

    「……地獄之歌？」

    鷹巢市某條陰暗巷子，骯髒無比的垃圾堆裡面，一道滄桑、頹廢的身影緩緩起身。

    斯坦‧杜普萊西來不及感受，因為他蛻變過的靈魂回歸，而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全新軀體，他的腦海中是那偉大存在，在將他丟離國度時，唯一留下的話語。

    出於自己「主宰」的崇敬，斯坦自動忽略了前面的兩個字。

    儘管他從那一絲惡趣味中可以判斷出來，賜予他不可思議力量與新生的主宰，顯然不是那種在各種傳說、神話中，完美光明的神靈，而是另一種至高主宰。

    祂肯定不會介意他念出那句話，也不會介意他的擅自揣測。

    但他依舊保持著崇敬，因為此時的斯坦‧杜普萊西，已經徹底重生。

    他微微低頭，默默感受著蛻變中的軀體，腦海中則不由想起，在離開那不可思議的「夢幻國度」時，驚鴻一瞥看到的畫面，那無比浩瀚、無法相信的世界。

    同一時刻，他也開始接收一些知識，神秘側的諸多常識。

    「我成為了一位偉大主宰的眷屬，我如今是一位新生的巫師，夢幻巫師？或者叫秘密巫師？」

    「我歸屬於中立陣營，在沒有任務時，我完全自由。」

    動念間，斯坦踏出一步。

    他的軀體在離開那惡臭垃圾堆的瞬間，幽光湧動。

    曾經在夢幻國度內發生的一幕，現實世界再度上演。

    如同被施放了傳說中的「變身魔法」，斯坦‧杜普萊西身上發生巨大變化，那破爛無比的衣物正在消失，那患著許多疾病的軀體也正在消失，堪稱完美、強壯的肉體，漸漸走出巷子。

    變身完畢的斯坦，嘴角彎起一抹迷人的笑意，重新低頭看向自己。

    一件略有些大的白襯衫，沒有打領帶，兩顆扣子沒有扣上，頭髮有些凌亂，但搭配一張英俊無比的臉，一雙彷彿閃爍著璀璨光輝，讓人忍不住沉迷的眼眸。

    「年輕時的斯坦‧杜普萊西，的確很好看啊。」

    說話間，斯坦又看向自己的懷中，那沒有被扣上的缺口處，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鑽了出來。

    「小傢伙，我們回家！」

    斯坦‧杜普萊西摸了摸小雪球的腦袋，無比寵溺道。

    ……

    夢幻高塔，作為「偉大主宰」的唐奇，正透過投影屏幕，注視著自己的第一位眷屬。

    目睹了他無比熟練的運用自己擁有的力量，同時也聽見了他自言自語的那句話。

    面色微微一滯，不由生出懷疑。

    「第一位眷屬也這麼自戀，這一定是個巧合。」

    「嗯，就是這樣。」

    肯定道之後，唐奇目光一轉，忽而看向自己身前，隨著他的心念而浮現出的虛無之書。

    密密麻麻長滿了混沌蘑菇的封面上，其中一顆剛誕生不久的蘑菇，它甚至來不及噴薄孢子，它搖晃著，漸漸開始消散，湧出的幽光之內，一幕幕畫面閃回著。

    畫面中，正是斯坦‧杜普萊西通過試煉，將那疑似原初樂園的「新生節點」清理乾淨的過程。

    那頭會不斷演奏「地獄之歌」，將任何闖入的生靈污染的怪物，實則是唐奇不斷吸收芙洛拉贈與的「神性之源」的副產物。

    與夢幻國度內，那些真正不可名狀的恐怖節點相比。

    新生的節點，與新生的怪物，並不強大。

    甚至從嚴格意義上，也只能勉強算是一點點「污穢」。

    尤其與唐奇的收穫，處於暴漲狀態的神性力量相比，這連小麻煩都算不上。

    這也是為何，唐奇會將這新生節點，安排成斯坦‧杜普萊西的試煉場所。

    那頭怪物擁有的慾望神性之力，與斯坦‧杜普萊西本身無比契合，對於他來說，國度內也找不到第二個更合適的試煉之地。

    在蛻變之前，他只是個脆弱無比的普通人類，就算是最低級的諸如「匹格營地」這種節點，也能要了他的生命。

    當然，凶險是相對的。

    換一個職業級超凡者來，也未必可以通過那頭怪物主宰的新節點。

    「稚嫩的斯坦‧杜普萊西作為第一位眷屬，清除污穢之後，釋放出了一份可觀的純粹神性力量……我的計畫是正確的，眷屬與怪物，都歸屬於夢幻國度，眷屬殺死怪物，這是國度的自我淨化程序。」

    「強大的眷屬越多，自我淨化程序就越加高效。」

    實驗台之前，唐奇面上露出喜悅之色，招收眷屬的第一次嘗試，比他預想中還要順利一些。

    而收穫，則讓他感受到了驚喜。

    第一位眷屬，斯坦‧杜普萊西。

    在沒有唐奇的幫助下，成功清除一個新生節點。

    作為主宰的唐奇，什麼也沒有做，便收穫到了一份純粹的神性力量。

    想像一下，若是類似斯坦‧杜普萊西這樣的眷屬有很多，且隨著他們變得越來越強大，效率也將越來越可怕，困擾著唐奇的污穢神性，此刻出現了一絲曙光。

    他甚至生出一種衝動，將斯坦重新召喚回來，讓他繼續工作。

    但想了想，他放棄了這想法。

    「既然是第一位眷屬，也不好剛上任就進行壓榨，怎麼也得等個一兩天，尤其他剛剛通過試煉，需要時間消化那頭怪物死後留給他的『餽贈』，那些源自芙洛拉的魔法並不是那麼好掌握……」

    唐奇計算過收穫，正思索著如何安排日後眷屬們的工作時間和內容。

    忽然此時，面前傳來一陣異樣聲響。

    「嗯？」

    唐奇看向身前，卻見貪食、夜獸和妖精三個小傢伙，仍處於追劇的狀態中。

    那投影屏幕之內，他原以為已經完結的情節，又多了番外。

    視角，依舊追逐著斯坦‧杜普萊西，這位新生的，歸屬於夢幻國度的秘密巫師。

    但場景已經不在那個惡臭陰暗的巷子裡面，而是換成了一棟溫馨的小別墅。

    只是這一刻，別墅內正在發生的畫面，將溫馨徹底破壞，變成了絕對的恐怖和瘋狂。

    別墅的客廳之中，那些家具都被推開，顯露出一片空地，原本鋪設著柔軟地毯的木質地板上，猩紅、粘稠的鮮血流淌著，匯聚成一個巨大、詭異的魔法陣。

    那些鮮血的源頭，是客廳一側，堆積成小山的十幾具屍體。

    從他們身上穿著的衣物來看，都是流浪漢、站街女之類，他們都被放光了鮮血。

    魔法陣的中央處，一個保養極好，雖然是中年，但仍舊美麗有著獨特韻味的金發女人，正哭泣著，死死摟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對著魔法陣外，幾個戴著動物面具的人求饒著。

    從口型來看，女人正喊著的話是這些：「你們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放過我們，求你們了。」

    就在她嘶啞著聲音求饒時，魔法陣外，一個戴著山羊面具的凶手。

    她手裡拿著一柄匕首，小心翼翼的繞著魔法陣，對著三人揮舞，頭顱以不正常的幅度扭動，一種讓人無比厭惡的聲音，從面具下面發出。

    「累贅，你們都是累贅，因為你們，偉大的、迷人的斯坦才會失蹤……」

    「轟隆！」

    隨著她一開口，魔法陣內的金發女人，以及飛快趕到別墅內，因為謹慎與智慧而暫時躲在陰影中的一道身影，同時微微一顫。

    「又是你們，被斯坦‧杜普萊西吸引來的魔鬼。」

    魔法陣內，金發女人彷彿崩潰一般嗚嚥著，咆哮著。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眷屬的初戰

    氣氛詭異、恐怖的別墅客廳，純粹由猩紅、粘稠血液構成的魔法陣，正在蒸騰出蘊著淡淡甜腥，似是某種金屬味道的氣體，那些氣體好似繩索一般，將魔法陣中央處的三人死死捆縛著。

    被禁錮著的金發女人，死死抱著自己的一雙女兒，發出憤怒絕望的咆哮。

    她的名字是瑞秋‧杜普萊西，是不可思議的天才演員「斯坦‧杜普萊西」的前任妻子。

    她原本是從南方某個偏僻州來的鄉下姑娘，在十七八歲時闖蕩鷹巢市，夢想是成為一位大明星，像是她的偶像「瑞秋‧格林」那樣，成為億萬觀眾的寵兒。

    但現實很殘酷，她的容貌很出色，演技卻差強人意，只能出演一些無關緊要的花瓶小龍套。

    如果要繼續往上爬，她需要付出很沉重的代價，蹉跎十年之後，她幾乎快要屈服，直到她遇見了斯坦‧杜普萊西，並很快與他墮入愛河，結婚生子，成為無數女影迷羨慕的對象。

    她以為這是她的幸運，但婚後的生活讓她很快陷入絕望。

    蛻變之前的斯坦‧杜普萊西，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混蛋。

    他的性格缺陷嚴重，天真任性，肆意妄為，不論是作為丈夫，還是父親，他都是極度不合格的。

    如果只是這些，瑞秋還能承受，她的性格極為堅韌。

    可很快，真正的「噩夢」紛紛出現。

    作為聯邦演藝圈中最特殊的演員，斯坦‧杜普萊西每一次表演，都足以引起轟動，同時他身上的那種病態特質，開始吸引一個接著一個的變態影迷。

    這些人，男女皆有。

    而他們的「訴求」也是各不相同，那些情節輕微，只限於騷擾的便算了，可怕的是一些過激的行為，有人為了吸引斯坦‧杜普萊西的注意，選擇刺殺高管政要，或是他的演藝對手。

    有人，則不斷的追蹤他的家庭，試圖闖入，並留下一些什麼。

    有人則乾脆想要綁架斯坦‧杜普萊西，佔為己有。

    ……

    瑞秋原以為隨著自己的「前夫」主動墮落，並消失在大眾眼中，這一切都會平息，她與一雙女兒，能重新過上安穩的生活。

    眼前這一幕，無比殘忍的告訴她，那不可能。

    她的絕望嘶吼剛落下，卻見那戴著山羊面具的不知名女人，頭顱猛地一扭，沿著魔法陣的空隙，大踏步走向瑞秋。

    同時那面具下，一種嫵媚，但讓人不由自主很厭惡的聲音，繼續傳來。

    「住口！賤女人，你這種賤嘴裡面不配吐出他的名字。」

    「你本來是這星球上最幸運的女人，你不但可以面對他，還能享用他的肉體，能與他生下孩子……」

    戴著山羊面具的女人說著說著，似沉浸在了幻想中，聲音愈加低沉，讓人更加厭惡。而隨著她的講述，其餘幾個戴著面具的凶手，也都是軀體顫抖，似乎陷入了同樣的幻想。

    只是看著她們「表演」的觀眾們，此刻都是蠢蠢欲動。

    夢幻高塔，投影屏幕之前的三位觀眾，都處於憤慨的情緒中。

    如果它們此時在那別墅內，那幾位變態影迷絕對會引來一輪接著一輪的魔法洗禮。

    同是觀眾的唐奇，目光徑直落在那魔法陣上。

    借助「眷屬」的眼睛，唐奇立時看清楚陣法細節，其中最顯眼的一道，類似一大一小兩顆蝌蚪糾纏在一起的神秘符號，讓他即刻辨認出了來歷。

    「自稱為『原欲之神』的異域半神級生物，試圖掌握『慾望』神性，從而成就神靈，將自己的名字列入萬靈之內。」

    「這幾個變態影迷，試圖獻祭斯坦的妻子和一雙兒女，從而獲得那頭半神級生物的恩賜，將失蹤的斯坦‧杜普萊西找回來，並賜予她們享用？」

    幾個念頭閃爍，唐奇便明悟了那幾個裝神弄鬼的變態影迷的想法。

    如果是梅瑟市時期的唐奇，這種等級的神秘事件，足以讓他認真對待。

    但如今，無法讓他提起一絲一毫的興致。

    「雖然原欲之神聽起來似乎很強大的樣子，但這頭半神級生物，從它自始至終都不願意洩露自己的名字來看，顯然比『愚人船』的前任主人，另一頭半神級生物伽法羅還要膽小。」

    「尤其現在魔法陣都還未完全啟動，這幾個變態影迷，除了為首的那個女人，其餘都只能算是低等級超凡者，恐怕都是剛剛脫離接觸者範疇不久。」

    「以斯坦‧杜普萊西如今的實力，只要謹慎些，足夠了。」

    唐奇這般想著時，暗處的陰影中，已重生蛻變過的斯坦‧杜普萊西正無比緊張的看著前方。

    陷入危險中的妻兒，讓他無比強烈的想要衝出去解救她們，但理智讓他暫時壓制住了衝動。

    如果只是普通的變態影迷，他已經動手了。

    但莫名的，他從這幾個變態身上感受到了可怕的氣息，尤其是那個讓他無比厭惡的，戴著山羊面具的女人，身上散發出的味道，讓他渾身上下都要凸起雞皮疙瘩。

    那是一種彷彿可以沁入血液，充斥著腥臭的氣息。

    趁著那女人沉浸於對自己的幻想，斯坦‧杜普萊西微微閉上雙眼，開始溝通自己的「主宰」，雖然剛剛成為眷屬，就向最高主宰求助，這顯然不是什麼多麼合適的舉動。

    但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太多。

    作為夢幻國度的第一位眷屬，他在殺死那頭能演奏「屁股地獄之歌」的怪物之後，其實獲得了極為強大的賜予。

    他的軀體獲得蛻變，他的腦海中也得到了源自芙洛拉的血肉魔法，後者可是貨真價實的，神秘之上的萬靈，真愛、肉體與慾望之神。

    但在神秘側，斯坦‧杜普萊西的確還是個新人。

    他不知曉那幾個變態影迷有多麼強大，會有怎樣的戰鬥手段。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那魔法陣後面到底是什麼。

    是不是傳說中恐怖無比的邪神？

    他冒然行動，會不會使得邪神降臨鷹巢市？

    自己的妻兒會不會因此死亡？

    這些念頭瘋狂湧出，斯坦還能保持冷靜，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唐奇即刻收到求助，沒有多少遲疑，徑直傳遞了一道浩瀚威嚴的意唸過去。

    「一頭噁心醜陋的弱渣怪物而已，不必顧忌。」

    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收到主宰的回應，斯坦‧杜普萊西先是一愣，繼而面上浮現出欣喜之色。

    他能聽出來，自家主宰根本沒有掩飾那意念中的不屑。

    彷彿那魔法陣後，讓他感覺恐怖無比的氣息源頭，對於自家主宰來說，只是隨手即刻碾死的螻蟻。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

    自稱為「原欲之神」的怪物，在神秘中奮鬥了漫長歲月，也算是較為知名的半神級存在。

    唐奇如今還只是偽神，自然不可能隨意將其碾死。

    但唐奇也的確不在意一頭異域半神級生物，他連真正的神靈都切片解剖過了，無法輕易碾死對方，但要擊敗、驅逐卻是輕而易舉，若是唐奇狠一點，也可以隨意將祂扔給熔爐當點心……

    「嗯？」

    高塔內，似乎因為意念中的某個關鍵字，唐奇忽而想到了什麼，眼眸中浮現驚愕之色。

    就在唐奇陷入思索時，得到鼓勵的斯坦‧杜普萊西已然衝了出去。

    他原本還想進行一次偷襲，但那魔法陣內，戴著山羊面具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從幻想中醒來，她在表達完自己的「狂想」之後，情緒似終於達到巔峰臨界點。

    她猛地掀開山羊面具，逼迫母女三人看著她的臉。

    幾乎是立刻的，兩個孩子發出尖叫，瑞秋‧杜普萊西則死死抿著嘴，眼淚流淌，強忍著恐懼與厭惡，抱緊自己的一對兒女。

    同一時刻，分散在魔法陣週遭的四位變態影迷，也分別掀開了自己的面具，顯露出了一張一張，在公眾場合足以引起騷亂的恐怖臉龐。

    三女兩男！

    他們原本都有著自己的臉，從殘存的痕跡來看，都不算難看。

    但此刻，他們的臉都被替換成了同一張。

    斯坦‧杜普萊西！

    以類似紋身的形式，毀去自己的臉，替換成了斯坦的臉。

    由於手段粗暴，且兩張臉的衝突，使得他們都呈現出比「毀容」還要可怕的效果。

    「看到了麼，賤女人，我們才是最愛他的，而你和這兩個賤種，是被上天垂青，卻不知道感恩的累贅，你們唯一剩下的作用，是獻給偉大的『原欲之神』，讓祂喜悅，讓祂將迷人的他，重新還給我們。」

    「所以，都上路吧……」

    在變態的女影迷還未說完之前，斯坦‧杜普萊西已經動手。

    夢幻國度的第一位眷屬，迎來初戰。

    他在離開陰影的瞬間，軀體幽光閃爍，無聲無息化作一位身手矯健，手中握著一柄窄劍的古代劍客，如同幻影般掠過幾人，窄劍一探，將那變態影迷刺向自己妻兒的匕首挑開。

    而後強忍著噁心，一腳踢出，將一時不察的女影迷踹飛了出去。

    「瑞秋，快……」

    「主人！」

    斯坦‧杜普萊西對自己的妻兒剛開口，立刻被一道蘊著強烈歡喜的嘶吼打斷，同一時刻，四道融合在一起的尖叫聲跟著響起。

    他一轉頭，面對的便是五張與自己一模一樣，但扭曲、恐怖的臉。

    三女兩男都用瘋狂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口中不斷喊著「主人」，有些膽怯，但很快消失著，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的佔有慾望，他們無法壓制自己想要撲上來的慾望。

    如果還是人類的斯坦‧杜普萊西，此刻應該已經嘔吐到昏厥。

    此時他卻強忍住，保持住了清醒。

    他知道所謂的「主人」，其實是他那些變態影迷，私底下對他的幻想稱呼。

    以前的斯坦‧杜普萊西，除了憤怒厭惡之外，無可奈何。

    但現在，他打算做早就想做的一些事。

    他驀地出劍，蘊著魔力的劍光，將纏繞著他妻兒的「繩索」斬碎，他飛快對著前妻道：「瑞秋，帶著摩根和安迪去躲起來。」

    話音落下，他轉身便衝向幾個變態影迷。

    不，他不承認這些是他的影迷。

    「你們，就只是純粹的，噁心的變態而已。」

    讓幾人心碎欲死的話，從斯坦‧杜普萊西口中吐出。

    而後斯坦也即刻感受到了代價，為首的女人，顯然無法接受自己的「偶像主人」這麼看自己，她先是一愣神，而後整個人彷彿崩潰，又滑向瘋狂。

    她猛地一抬頭，用一種恐怖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著斯坦‧杜普萊西。

    嘭！

    倒飛出去了，大言不慚的萌新超凡者，天才演員斯坦‧杜普萊西閣下。

    如同一顆炮彈，砸到牆上，而後掉落下來，口中毫不意外噴吐鮮血。

    而此刻，那魔法陣中央處。

    那原本保持著人類形態的女影迷，現在的形態卻是一頭異化怪物。

    她的身軀，已悄然膨脹到三米高，衣物被崩碎，但顯露出的軀體絲毫不誘人，兩條大長腿變成粗壯，且滿是肉芽的肉蹄，雙手變成雙爪，胸腹間除了兩粒凸起外，其餘都化作板結肌肉。

    她的背後，背脊緩緩打開，如同花瓣般，六瓣肉翅散開，粗壯、鮮紅，且長的過分尾巴「嘭」的一聲落地。

    這變態女影迷，簡直像是一隻「怪物化」的蝌蚪。

    其餘四人，也跟著異化。

    不過他們都還維持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臉。

    即便聽到從「偶像主人」口中吐出的，那麼傷人的話，這五人依舊沒有放棄那一張在他們看來，完美無缺，堪稱上天傑作的臉龐。

    「斯坦‧杜普萊西，你……是我們的！」

    無私，又霸道的表白，從為首的怪物口中吐出。

    她一揮手，將正要逃跑的瑞秋母女三人又綁了回去。

    而後，她一步步，彷彿不可匹敵的恐怖存在，走向初戰失利的斯坦‧杜普萊西。

    ……

    夢幻高塔，忽然察覺到一個關鍵問題的唐奇，正要進行著冥思。

    卻因為三個追劇觀眾的驚呼，不得不將目光又投向屏幕，念頭一動，斯坦‧杜普萊西之前的戰鬥畫面自動回放，看著他矯健出手，又痛快倒飛出去的畫面。

    唐奇嘴角微微一抽，突然有種學習「熔爐之主」進行咆哮的衝動。

    「斯坦‧杜普萊西，你是巫師啊，巫師啊，懂不懂巫師是怎麼戰鬥的？」

第六百六十七章 背黑鍋的唐奇

    等等？巫師到底是怎麼戰鬥來著？

    有著咆哮衝動的唐奇，忽然想起他這位「主宰」似乎也從沒有按照正統巫師的戰鬥方式進行過廝殺戰鬥。

    在神秘側，巫師是一個很大的超凡職業，如同戰士、女巫、秘藥師這些，有著眾多流派，每一種流派的風格幾乎都有著差別。

    大部分的巫師，都是歸入「施法者」範疇。

    但也有少數，喜歡近戰肉搏。

    唐奇曾經既是熔爐巫師，也是拉爾夫巫師，而他早期的戰鬥方式，都是查加搏擊術，加上熔爐之眼，後期又加上拉爾夫創造出的諸如「守護咒」這些巫術，算是混雜了肉搏派和施法者的風格。

    作為他的第一位眷屬，斯坦‧杜普萊西被賜予的力量，是涉及肉體、慾望的血肉魔法，源自芙洛拉的神性。

    自然，唐奇的戰鬥方式也就因此沒了參考價值。

    一念及此，唐奇有些悻悻的坐了回去，自顧自道：「作為我的眷屬，應該要學會自己戰鬥，不能什麼都求助於我。」

    唐奇嘀咕之時，他的眷屬正在被圍毆。

    他一個人，對戰五頭喚做「原欲奴僕」的怪物。

    而且這五頭怪物，都頂著一張斯坦‧杜普萊西的臉，之時經過了扭曲，變得恐怖無比。

    雖然斯坦‧杜普萊西的軀體經過蛻變，加上還有「小雪球」的幫助，但面對五頭體型大，力量可怕的怪物，一人一寵幾乎沒有什麼反手能力，完全處於被動挨揍的境地。

    如果是以前的斯坦‧杜普萊西，早就崩潰大哭，試圖逃走離開。

    但此時，這位天才演員始終堅持著。

    因為他的妻兒，正被綁縛在那漸漸要啟動的魔法陣中央處。

    一旦他退縮了，瑞秋‧杜普萊西和兩個孩子，都將被獻祭給所謂的「原欲之神」，換取那頭邪神的歡喜，賜予這些變態、醜陋信徒們，一人一個斯坦‧杜普萊西，供她們享用。

    忽然，正以狼狽姿勢躲避著五頭怪物圍毆的斯坦，腦海中一道靈光騰起，即刻被他捕捉。

    嘭！

    又一次，斯坦軀體倒飛，撞在牆上。

    只是他從碎裂牆體滑落下來時，他的身軀之上，光輝湧動。

    眨眼間，一個全新的「斯坦‧杜普萊西」出現了。

    他的形象不再是古代劍客，而是一身舊大陸貴族裝飾，且是那種去掉了繁瑣外衣，只穿輕薄白襯衣，讓軀體若隱若現，下半身則是緊身褲，頭髮略有些亂，皮膚彷彿在發光。

    如同一位英俊、年輕，無比迷人的王子。

    事實上，他此時形象的確是參考的舊大陸，盎格魯邦國的某位王子殿下。

    這不是首次登台時扮演的角色，但卻是他進入演藝圈以來，最受歡迎的角色，風靡聯邦，男女通殺。

    他恢復年輕的一張臉，正是十八歲的年紀，整個人真的好似在發光。

    唰的一下，五頭怪物愣住了。

    同時，她們那滿是慾望與瘋狂的眼睛裡面，映照出一幅只會在他們夢中出現的景象。

    「我，屬於誰？」

    當年輕的斯坦‧杜普萊西，張口吐出這句話，且那英俊無比的臉上，恰到好處的浮現出迷惑之色時。

    五頭怪物，俱都陷入癲狂。

    幻想成真了？

    幾乎沒有任何的遲滯，已化作怪物的三女兩男，同時發出了嘶吼。

    「我，你是屬於我的。」

    幾乎疊加在一起的咆哮，讓五頭怪物扭轉頭顱，用充斥著憤怒與毀滅的目光，看向一秒之前的「夥伴」。

    而後，她們嘶吼著撲向對方。

    不需要任何魔法，或是巫術。

    斯坦‧杜普萊西所做的，僅僅只是展現出了自己的魅力。成果便是五頭怪物因為爆發的佔有慾，直接陷入自相殘殺，斯坦‧杜普萊西甚至還有餘裕，悠閒的去解救自己的前妻和孩子。

    ……

    夢幻高塔，唐奇一臉無語的看著自己「眷屬」靈光一閃造成的效果。

    不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都是很典型的巫師戰鬥方式，是一位合格的施法者。

    然後，唐奇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

    斯坦‧杜普萊西已經懂得運用自己控制慾望的超凡力量，那五頭由變態影迷轉化而來的怪物，本身就是慾望的奴僕，面對這樣的斯坦，已經不存在任何勝算。

    按說眷屬開始展現出天賦，作為主宰的唐奇應該感覺欣喜才對。

    但唐奇，此刻只想說：「好氣人的戰鬥方式，本主宰不喜歡看。」

    嘀咕了一句，唐奇隨手一彈，一縷無比明亮的赤紅火焰隔著虛空，傳遞給了斯坦‧杜普萊西身側的小雪球。

    無敵可愛的小傢伙，驀地躍入那猩紅魔法陣內。

    毛絨絨的軀體，倏然變得火紅一片。

    它徑直張口，對著魔法陣中央處，一個巨大的，正無聲無息運轉中的神秘符號噴吐出了一團火焰。

    熔爐之焰！

    僅僅只是一縷，它明亮、燦爛，又蘊著焚去一切邪惡的極致力量。

    火焰與符號觸碰的瞬間，後者先是停滯，旋即彷彿顫抖起來，反方向運轉，剎那將所有鮮血吸納，而後「噗」的一聲，崩解消失。

    始終充斥於別墅內，那種恐怖、詭異的氣息，開始潮水般消散。

    那頭所謂的「原欲之神」，祂逃走了？

    甚至在離去之前，還順勢收走了那五頭由變態影迷轉變而來怪物體內的力量。

    嘭！嘭！嘭！

    接連不斷的五道自爆聲響，如同五朵燦爛的紅色煙花，在這別墅內綻放，又即刻消散。

    這變故發生的太快，別墅內不論是斯坦‧杜普萊西，還是他的前妻孩子，都因此愣在當場。

    可怕的，與邪神有關的災難，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消弭了？

    「熔爐的氣息，一如既往的有效。」

    高塔內，隨手解決麻煩的唐奇，有些感嘆道。

    雖然出手之前已經有所預料，但看到那畫面，仍舊有些驚訝。

    須知「原欲之神」這頭衝擊神靈多年的半神級生物，按照實力來說，足以很多「傳奇級」、「半神級」的超凡強者，他傳遞過去的一縷熔爐火焰，也根本無法傷害祂。

    可即便如此，祂還是被嚇到瞬間撤退。

    一如當初，愚人船的前任主人，一頭喚做「伽法羅」的半神級生物。

    念頭跳躍間，唐奇揮手將投影屏幕關閉，既然沒有了危險，他卻是不想去關注第一位眷屬的狗血家庭劇情。

    讓三個小傢伙在夢幻國度內自由活動，唐奇目光則看向實驗台之側。

    充滿冰冷、鐵血味道的超凡機械，仍不時向外噴吐著各種紙張，內容或是與唐奇交好的組織或者個人傳遞來的資料，或是一些超凡類報刊。

    隨手一招，那些報刊飛來。

    包括《神秘日報》在內，大部分的報刊，仍沉浸在昨日，也就是「光明節」一夜發生的巨大變故中，已經被神秘側的學者們公認為，那是全新時代的開端大事件。

    頭條與相關的報導，沒有發生太大變化。

    二三十個小時，顯然不足以平息下來。

    不過，在飛快翻閱了幾份報刊之後，唐奇終於在一份喚做「戰爭時報」的報紙上，看到了一個新的頭條，那是一個問題，也正是唐奇之前看到猩紅魔法陣時想到的關鍵問題。

    熔爐巫師們，想要做什麼？

    無比明顯的疑惑，其中甚至蘊著一絲質問的味道。

    與標題對應的一篇文章，由一位喚做「盧‧裡德爾」的神秘學專家撰寫。

    內容，也正是唐奇此時腦海中不斷湧出來的諸多念頭：

    「光明節那一夜，雖然熔爐的『瘋狂自救』只持續了無比短暫的一秒鐘，乃至於更短的時間，可那時限內，整個起源星，絕對誕生了數量未知，但超過黑暗紀時的熔爐巫師。」

    「近千？或者，更多一些。」

    「眾所周知的，如果是正常的熔爐巫師，即便剛誕生不久，那麼此時起源星的超凡世界，也應該處於混亂與動盪中，包括神鷹聯邦在內，幾乎所有地區都將爆發熔爐巫師與邪神組織之間的衝突和戰爭。」

    「但這一切，並未發生。」

    「這不禁讓人感到無比疑惑，熔爐巫師們怎麼了？」

    「或者說，熔爐巫師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看到這裡，唐奇面色愈加嚴肅，他的心底感受到了一種不太好的預兆。

    唐奇曾經是唯一剩下的熔爐巫師，又兼修博學者職業，如今更是「夢幻國度」的主宰。

    新誕生的熔爐巫師們，在過去近三十個小時之後，毫無動靜，或許還無法引起整個超凡世界的注意。

    但唐奇卻能清晰感覺出來，這裡面肯定發生了什麼。

    「熔爐的瘋狂自救，也是一種較為極端、粗暴的篩選種子的方式，在那種情況下，被選為熔爐巫師，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的超凡生物，必定有著與熔爐無比契合的特質。」

    「也便是說，或許其中會存在少數，擁有理性與智慧的巫師，但絕大多數肯定是熔爐一種類型……按照常理，他們可能連一個晚上都不願意等待，剛成為熔爐巫師，天沒亮就會去尋找邪神，燃燒獻祭。」

    「以如今神秘事件在起源星各大區域爆發的頻率，熔爐巫師與邪神組織的衝突早應該發生了。」

    「可到現在為止，一起獻祭事件都沒有，這幾乎是不可能。」

    思索中，唐奇又翻到一份名字為《預言家日報》的超凡小報。

    它的頭條標題一映入目中，立時便讓唐奇有種上門的衝動。

    「重磅消息！前任女巫校長已聯合所有熔爐巫師，正在謀劃巨大陰謀，目標或為光明陣營。」

    僅僅是標題，便無比吸引眼球。

    短短一行字裡面，雲集了無比吸引眼球的三個熱點詞。

    前任女巫校長！

    熔爐巫師！

    光明陣營！

    神秘側只要稍微關注時事的超凡者都知曉，前任女巫校長意味著一位神秘強大的巫師，他不但擁有許多堪稱傳奇的戰績，還曾當眾欺騙光明之主簽訂泥板聖約。

    光明節那一日之後，那位巫師更是與荊棘之主並列，以人類的身份，成為神話傳說中的一部分。

    當這位傳奇強者，與熔爐巫師、光明陣營聯繫在一起，再添加點陰謀論，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更為致命的是，在「熔爐」進行瘋狂自救之前，唐奇曾是超凡世界公認的，最後一位熔爐巫師。

    帶著不妙的念頭，唐奇快速讀完文章，旋即又飛快的，翻閱完其他的報刊。

    放下手中所有的報刊時，他的面色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果然不止是我，超凡世界已經有不少人發現，新生的熔爐巫師們，與黑暗紀的前輩們並不一樣。」

    「因為這現象過於反常，加上我如今的名氣，一些陰謀論愛好者已經將黑鍋隔空扣在我的頭上，大部分都認為是我的影響，才讓熔爐巫師們沒有如黑暗紀時那樣，直接開啟戰爭。」

    「有一些如《預言家日報》的人，竟然認為我主動捨棄女巫校長職位，就是預見到了光明節會發生的事，認為我已經收服所有的熔爐巫師，打算組建一個極為可怕的神秘組織。」

    「首個目標，便是整個光明陣營。」

    ……

    「竟然這麼看得起我，我一個人類巫師，難道能讓『熔爐之主』發生陣營偏移？」

    唐奇感受著頭頂黑鍋的「重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弧度。

    雖說黑暗紀時，少數幾個燒紅眼的熔爐巫師，曾獻祭過諸如「死神」在內，處於中立陣營的神靈，但那畢竟是少數，且這些瘋狂前輩的這類獻祭，大部分以失敗告終。

    熔爐是有著偏愛的，邪神才是祂最喜歡的祭品。

    混亂中立陣營的神靈，也勉強能接受。

    但似「光明之主」、「救世之子」這一類絕對秩序的神靈，熔爐不會忌憚與之發生戰爭，但會拒絕祂們成為祭品。

    這很正常，因為一旦祂接受了，意味著祂的陣營將偏向秩序的反面。

    即便是主宰級神靈，也不會輕易轉換自己的陣營，那是極度危險，且沒有必要的。

    實驗台之前，唐奇皺眉沉吟片刻，很快放棄思索，心念一動。

    「先找到至少一位後輩，看看這些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念頭落下時，唐奇的軀體開始隱沒，很快便徹底消失在了夢幻高塔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