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0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00:56
第八十六章 雙修(為面包刀三盟補更)

  蓉娘是在頭一天趕到大君山的,青衣、陸元元陪著她住進了趙麗娘的北道堂。

  端木春明和端木夏令都來了大君山,端木夏令被發落去君山技術幫忙,端木春明則去找駱致清鬥了一場。

  鬥法結果如何,當事人都緘口不提,但端木春明前往北道堂看望蓉娘的時候說,他準備去北地找機會碰碰運氣。

  當哥哥的說要「碰碰運氣」尋求破境機緣,這裡頭是什麼意思,當妹妹的最清楚,對此很是擔心。

  端木春明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是一向如此?也別怪我心急,衛朝宗、東方敬、魏致真、陸西星,一個個全都破境入了煉師,世人所說的五行修士,只剩我自己還在大法師上徘徊,說出去丟死個人!如今更是連趙致然都入了煉師,我這當大舅哥還有臉嗎?想當年我可是單手就能把他揍得滿地找牙的,現在怕是得用雙手了。」

  蓉娘也知道自家兄長的修為境界一路上是怎麼提上來的,擔心歸擔心,也只能由他。好在去的是北地,端木崇慶就在那邊坐鎮,至少會好很多,便只能由他

  末了,端木春明道:「對了,聽說絕情劍回來了,你要是見著她,不要鬧事,你肯定打不過她。我先去會一會她,看看她的斤兩。」

  蓉娘怔了怔,強笑道:「這裡是她的宗門,回來也沒什麼,好端端的我幹嘛找她鬧?反倒是大哥你,要找她斗的話,先把明天過了再說。」

  把端木春明轟走,蓉娘就想給趙然飛符,問一問周雨墨這件事。但沉吟良久,還是沒這麼做。有什麼問題都先放一放,這時候問,說不定就會生起事端來,還是那句話,一切過了明天再說。

  九月初一,大君山洞天上演了今年的第二場雙修典禮,當著上千賀客的面,趙然和蓉娘結成了雙修道侶。

  周雨墨出現在觀禮賀客中,趙然每次見到她的身影,都會忍不住心中一跳。他是見過趙麗娘當年在青城山上如何大鬧的,此時此刻,每進行一個環節,都忍不住擔心當時那一幕會在今日上演。

  但他不過是白擔心一場,周雨墨什麼都沒做,就這麼微笑著旁觀了所有的慶典環節環節,直到他將新娘子牽入洞房。

  新娘子在洞房中靜候,趙然又出來向大家敬酒,敬到周雨墨身邊時,周雨墨冷不丁塞了一張小紙條過來,悄然道了句:「給你的賀禮。」

  趙然抽空找了個無人處將紙條展開,身子如中雷擊,頓時就呆了。

  良久,他才將目光從紙條上挪開,小心翼翼將紙條珍藏起來,出來再次敬酒之時,向問情宗人群中張望,周雨墨的身影卻已然消失無蹤。

  趙然繼續敬酒,敬到慶雲館賀客這邊時,裴中澤含笑和他對飲,裴中濘也在一旁舉杯:「恭賀致然師兄。」

  趙然和她對飲完畢,微笑著鼓勵她兩句,然後再去下一處。

  他剛離開,裴中濘眼淚就下來了,旁邊的九姑娘輕撫她的秀髮,嘆道:「中濘,你哭什麼……」

  裴中濘擦著眼淚道:「我是替致然師兄高興……」

  天色漸晚時,趙然在各種起鬨聲中回到了自己的道院,蓉娘已經在裡頭等了很久了。修道之人也沒那麼多講究,她也沒蓋著大紅罩頭,只是坐在床邊滿臉通紅的研讀一本雙修功法。

  《和合心髓》,上乘功法,這篇功法趙然已經研讀了半個月,當即道:「蓉娘有什麼不解之處,只管問來。」

  蓉娘羞得以書捂臉,不敢見人,趙然正色道:「畢竟是煉功,可不能有一絲馬虎,既然你不問,為夫可要考校你一番,看你能否答得上來。」

  蓉娘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道:「你說。」

  趙然道:「不只是說的問題,需爐中演練,方可融會貫通。」

  將一排高燭吹滅,房中陷入黑暗,二人登榻,各運功法。

  於是趙然發問:「滾滾鉛珠上崑崙何解?」

  蓉娘小聲回答:「開通背脈,使……產生的精氣過陰蹺、尾閭、命門、夾脊、玉枕而上升入腦……」

  「凝神行功,莫起遐思!」

  「嗯……好……」

  趙然又問:「什麼是月華似水?」

  蓉娘聲音更抖:「強行叩關,強行出關。」

  「何謂晚鐘如音?」

  「二深五更深……」

  「什麼是小採藥?」

  「後升前降收氣法……」

  一夜行功不提,第二日醒來,蓉娘將榻上罩單中的一塊剪下來鄭重收好,趙然笑了笑,沒有打趣她,由她如此。

  起身後,又去拜見了江騰鶴夫婦、端木長真夫婦,以及各方友朋。

  到得午後,夫婦倆又來到萬壽山莊(原萬獸山莊),開聽洪澤叟在這裡舉辦的弘道大會。

  雖說弘道的對象都是靈妖,但一位二次化形之後的大妖,相當於合道境的高人,講法之際,也足夠修士們借鑑揣摩的了。

  因此,不光是靈妖們濟濟一堂,所有聽到消息的賀客都來了。第一排坐的是江騰鶴夫婦、端木長真夫婦、許雲璈、楊雲夢、周雲芷、赤松子和龍姑婆婆等。後面依次是各方賀客。

  如此盛況,洪澤叟老懷大慰,當即抖擻精神,拿出本事。雖是妖修之法,但道源為一,對於修行來講,同樣可以觸類旁通,令人大有收穫。

  就這麼熱鬧了幾天,趙然開始去山門處恭送貴客。

  蓉娘在屋中暗自尋思,是不是應該找周雨墨好好談談呢?

  在蓉娘的設想中,見周雨墨的目的,當然是宣告對趙然的領土主權,當然,肯定不會這麼明說,只要出現在對方面前就好。其次,她也非常好奇,想知道趙然為之痴戀過並寫詩的這位女修,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這麼生硬的找過去肯定是不行的,於是蓉娘開始挑選禮物,問情宗是宗聖館的一大支脈,自己嫁入宗聖館,理應過去拜會。

  給林致嬌師叔什麼見面禮,鄭雨彤師姐喜歡什麼,宋雨喬、莊雨琪、曹雨珠又喜歡什麼,都要做好準備。

  最難的是給周雨墨的見面禮,翻來覆去想了很久,才勉強挑中一件滿意的,若不是從家裡帶來的嫁妝種類多、存量大,她還真選不出來。

  一切準備妥當,正要出門,大哥端木長真找上門來了:「我那妹夫去哪了?」

  「天鶴宮的白方丈一大早過來相邀,他去松藩十方叢林各地看望老友去了。大哥怎麼了?我看你悶悶不樂。」

  端木長真嘆了口氣:「晚了,今日去約鬥絕情劍,她已經走了。」

  「走了?」

  「說是前日就走了,去南海了,唉。大哥我是來告辭的,妺子你好好當樓觀的媳婦吧,我要北上了。」

  蓉娘悵然之餘,也鬆了口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5
第八十七章 真正的傳法

  趙然確實去了天鶴宮,與周雨墨的離去沒有任何關係,在天鶴宮的經堂中,他剛一露面,就引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不僅是天鶴宮,白馬院、靈蛇院、龜壽院、飛龍院,松藩十方叢林各院八大執事以上的道士都齊聚天鶴宮,如金久等人都趕來聽趙然傳法。

  這是一次真正的傳法,而非搬弄經義、玩弄文字,更不是和大家暢談人生和理想。

  在點明「至誠為功、至善為德」的宗旨之後,趙然開啟了一對一傳法模式,並不要求眾人拜入他門下為弟子,連記名弟子都不用,就這麼一個一個將功德力氣海觀想圖打入他們體內,同時傳授他們《先天功德經》的前三章,保證他們可以修行到黃冠。

  連審查人品這一關都省了,反正不是自己弟子,自己不用擔負責任,出了問題,自有東極閣等著他們。

  更何況也很難出什麼問題,不做好事就拿不到功德力,想不想修行,自己看著辦,不用趙然拿鞭子抽打督促,修行本身就會催著你往前快跑。

  打入觀想圖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需要消耗法力,趙然正好借此機會大量消耗、大量煉化,讓他氣海中的元嬰更加白白胖胖。

  趙然法力煉化速度極快,耗用精元的效率高出以前八倍,更有巨量功德力纏繞,所以每天能夠施法的次數比常人多出太多,別的煉師一天能為兩到三人施法,他卻能施法十六次以上。僅僅三天,便為四十餘名十方叢林俗道打入了觀想圖。

  松藩的布道和施政體制,一直遵循著趙方丈的指導方針前進,如今也開創了官員納入道門體系的新路子。以白馬院為例,紅原縣令、縣丞、主簿和縣尉都授與道牒,要參與白馬院的議事,包括公推大會。

  相應的,白馬院三都議事和大議事形成的決議,官府也要無條件遵從。

  縣令參與三都議事,其餘幾位參與大議事,從頂層設計上,將官府納入了道門體系,將二者緊密捆綁在一起。

  因此,天鶴宮第二階段的傳法,便也將這批官府中有道牒的首腦加入進來。上自川西總督夏吉、總督府掌書記袁灝,下自雷善等一干縣中官員,都得了觀想圖。

  趙然在天鶴宮耗時五日,為七十二人施法,引領他們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可惜趙然自身功德力龐大,大量功德力還沒進入體內,否則他就能感知到七十二道渾厚的功德力成為了他的「戰果」——引人入道,同樣是件大功德。

  這七十二人裡面,究竟能有多少最終脫穎而出,又或者全員晉級,只能看個人的努力。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趙然回大君山露了個面,與師門、新婦一起吃了頓飯,繼續開展他忙碌的傳法。

  他再次來到紅原守禦所,向所有百戶以上軍官體內打入功德力氣海觀想圖,包括守禦寧德壽,也包括自己的記名大弟子宋雄。

  宋雄如今是守禦所中軍百戶,修為在羽士境上,對於一個有根骨而無資質的人來說,這就是他修行的上限。

  有了功德力修行法,為他打開了另一扇修行的大門,能夠達成什麼樣的成就,需要他自己的努力。

  在紅原守禦所,趙然在為二十三名百戶以上軍官打入觀想圖後,也指點了他們修行的方法。軍隊和官府是不同的,需要長年征戰和殺戮,他們的功德在於何處呢?

  趙然指出,軍人一樣有功德,他們的功德在於保家衛國,在於流血犧牲,在於不計個人安危的無私奉獻,在於對百姓的軍民魚水深情。

  只要時刻把道門、把家國扛在肩上,把百姓放在心裡,功德自然而來。

  為了鼓勵這批軍官們好好修行,趙然現場用白話教他們唱了一曲軍歌:「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

  唱歌之時,這幫奮戰在一線戰場多年的軍官們人人眼眶通紅,很多人留下了淚水。

  事後,趙然將宋雄收為了正式弟子,按入門先後順序,排在第三。他是最早拜入趙然門下的,如今卻只能居於弟子末席,這也是造化問題,強求不來。

  接著,趙然前往切瓦河谷的松藩衛大營,為六十餘名百戶以上軍官打入觀想圖,之後是安曲守禦所。

  途徑紅原,趙然為自己的老部下也開了一次傳法講堂,引周懷、林雨文、蔣竹子、張五、鐵腿龍三、保忠、張五斤等進入修行。

  整個九月,趙然都在為松藩本地的道門、軍營、官府人等打入觀想圖,總計施法二百餘次。

  當他十月初返回大君山的時候,臉色隱隱有些憔悴,心疼得蓉娘立刻取出補藥給他服下,同時以雙修之術助他恢復,一連修了七天才緩過勁來,再次生龍活虎。

  趙方丈在天鶴宮的傳法引起松藩十方叢林和官府的轟動,由此而傳入總觀。十月中,正當趙然準備結束婚假返回應天時,他接到了總觀飛符詔令,讓他到金雞峰說明情況。

  這不會是十年前接受總觀詔令配合調查的重演吧?趙然連忙飛符詢問周真人、許真人,兩位真師都告訴他不要擔心,真師堂的確只是瞭解情況,讓他放下顧慮。

  蓉娘整理好了行裝,兩人將先去金雞峰洞天向真師堂報到,然後再轉往應天。接下來幾年中,蓉娘嫁雞隨雞,是沒什麼洞天福地可以居住了。好在雞籠山被趙然改造得不錯,可以滿足正常修行,如果需要閉關,還有棲霞山可用,倒也無需擔心。

  雲靄百合飛在空中,趙然望著腳下的山川默默思索,蓉娘見他不說話,安慰道:「放心吧,真師堂要是敢難為你,我跟他們絕不善罷甘休。」

  趙然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擔心真師堂的問詢,我做的事情出於公心,對道門是好事,他們只是想知道其中的內情罷了。」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們家的飛行法器都是誰煉製的?雲靄百合能不能拆了,讓蔡雲深、郭植煒和龍卿欵他們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大規模量產?」

  「你去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5
第八十八章 第二次傳詢

  金雞峰洞天中並沒有任何一位真師上值,這是很少有的情況,也說明過去的一年,眾真師們實在太忙,終於趁此刻有點空暇,各回本山。

  比如周真人就回了貴州關聖閣、楊真人回了袁州太玄館,她們這兩年都很少出廬山,這次趁著參加趙然雙修儀典之際,順道回去看看。

  受命向趙然問話的是個三人問詢組:九州閣長老靜慧,三清閣長老卓雲峰,以及寶經閣執事明悅道人。

  這三位和趙然的關係都不錯,問話的時候,趙然也很放鬆。

  卓雲峰首先道:「恭賀致然雙修,沒能前往大君山拜賀,實因走不開,總觀上月至今沒有真師坐鎮,我等只能在山上堅守了。」

  趙然道:「禮師兄來大君山的時候替卓長老轉達心意了,弟子已經很感激了。」

  卓雲峰道:「那就好。這次請致然來總觀,是因為上個月,你在松藩十方叢林、官府、軍營中傳法一事。此事轟傳天下,所以請你過來問一問情況。當然,不是說致然做得不對,而是說,致然此舉有些匪夷所思。無根骨無資質者也能傳法入門麼?諸位真師們聽說之後都很震動,這才委託我們向致然瞭解詳情。」

  「的確是弟子孟浪了,事先向真師堂報備一下就好了。但這也是偶然起意,並無周密準備和謀劃,確實給各位真師和諸位前輩造成了困擾。」

  「你說的偶然起意是什麼意思?」

  「弟子回大君山成親的路上,破境入了煉師……」

  明悅脫口而出,插話道:「路上破境?」

  靜慧點頭向明悅道:「趙致然天賦極高,破境異於常人,他兩年前丹生神識時,我就在他身邊,用時兩刻。」

  趙然向靜慧拱手:「多承前輩當日護法。」

  卓雲峰也向明悅道:「他入黃冠境那次,我聽說也就一個時辰。」

  明悅道人不敢說話了,思緒一時間有些風中凌亂。

  趙然接著道:「入了煉師境後,對於修行的領悟與以往大不相同,其後我便在想,能不能把我自己所修功法傳承下去呢?後來就想到了這麼一個辦法,我稱之為功德修煉法。」

  卓雲峰問:「之前就多次聽致然說過,大道千條,你選其一,你選擇的一,是否便是這功德修煉法?這是你自創的麼?有沒有危險之處?」

  趙然道:「這就是我選的一,也是我的自創法門,至於危險性,目前為止沒有想出來這套功法有任何潛在危險性。想要修煉就去做好事、實事,為民分憂、替民解難,不做這些事情,修為上就難有存進。」

  明悅問:「趙方丈這套功法能否收入寶經閣?」

  趙然點頭:「當然可以,回頭我就謄寫出來交給前輩。」

  明悅道:「若是你這功法可行,或許幾年之後便可錄入道藏。」

  趙然交出來的是文字,光有先天功德經的法訣是不可能修煉功德力的,觀想圖掌握在趙然和江騰鶴手中,所以不存在秘籍洩露的危險。

  實際上,道藏中存錄了大多數宗門的功法秘籍、經卷典冊,但拿著道藏研讀只能增長學問,明了做人做事的道理,想要進入修行門檻,那是絕無可能。

  靜慧問話:「致然這套功法能令無資質根骨者也能修行?這一點能否確定?」

  趙然想了想,道:「能夠確定。」

  靜慧和卓雲峰、明悅對視一眼,都有些震動,隔了片刻又問:「在修行資源上,在信力的需求上,有什麼差別?」

  趙然回答:「差別非常大。我創出來的功德力修行法,修煉的基礎在於做事,事情做到位了,修為自然就不斷提高。修煉功德力的修士,不依靠靈力,不爭奪洞天福地,對天材地寶的需求也少,對道門原有玄門各家宗派的修行體系衝擊比較少。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需要信力受籙。」

  見靜慧微微皺眉,趙然忙道:「但與消耗的信力相比,他們能夠創造的信力,我預計將是十倍、百倍。而且我們還可以想辦法,增加他們受籙的門檻,比如開展創先爭優,每年選其優者授籙。」

  「不用靈力修煉,能否至合道境?」

  趙然道:「我也不知,因為我也只是個煉師。或許可以這麼認為,將來我修行到什麼地步,他們就能到什麼地步。」

  「如果到了合道,將來飛昇時,會怎麼辦?」

  「還是那句話,我也不知。究竟會如何飛昇,是否需要信力抵擋天劫、搭建虹橋,沒有人知道。但無論如何,我道門能多出幾個合道的可能,不是總比沒有強麼?」

  「致然接下來會怎麼做?」

  「我是玄元觀和雞鳴觀的方丈,我打算在南直隸傳法,試一試這套修煉體系是否適用。在松藩,我傳了兩百餘人,在應天,我同樣會在管轄之內傳法二百餘人,把人數湊到五百。之後我會重點觀察這五百人,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能夠成功進入道士境,根據情況再考慮將來的事情。」

  很快,三人問詢組便結束了提問,明悅道人負責記錄,將談話稿取來給幾人過目,包括趙然在內,都認可並簽字,談話就算完成了。

  這份問詢記錄將立刻發給各位真師過目,再有什麼問題,還會繼續召見趙然,趙然表示完全配合。

  蓉娘等在外面,趙然回了她一個放心的微笑,於是兩人再次登上雲靄百合,直飛應天。

  重回雞鳴觀,蓉娘去收拾景陽樓,趙然則趕往文昌觀、玄壇宮等地,給顧騰嘉、冷騰興、蔣致標、陸致羽等人打入觀想圖,等引領完他們入道,甘書同、汪宗伊、梁友誥等又紛紛找上門來。

  趙然重啟九月的松藩模式,在應天不亦樂乎的給人打入觀想圖。包括張略、張居正等等,但凡和他關係親近的,都沒落下。

  十一月底的時候,趙然耐不住天子的一再催請,終於進了大內,在坤寧宮為隆慶皇帝打入了觀想圖,當然也包括馮保和陳洪。

  皇帝想知道怎麼做才能拿到大把功德,趙然給他出了個主意:「陛下每年有多少收益?」

  馮保代答:「陛下內帑歲入一百八十萬兩。」

  趙然知道肯定不止這些,但他沒追究,而是道:「若是陛下每年拿出三分之一來,親自做好事,我認為,陛下十年之內,必入金丹。」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5
第八十九章 隆慶元年最後一個月

  又是一年的最後一個月,為期三個月的船長訓練班結業了,遵循趙方丈「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目標,這批修士登船,開始了他們的大規模海上訓練。

  於此同時,第二期船長修士訓練班繼續開課,這次招募來的人數和第一期一樣多,也是一百五十名。

  但據黎大隱和陸西星所說,第二期培訓班招生時限延長了半個月,差一點湊不夠一百五十人的規模。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是因為趙方丈連辦了五期培訓班鬧的。

  四期建築修士進修班,培訓建築修士六百五十人余;兩期船長修士訓練班,培訓船長修士三百人,總計九百五十餘人。

  這些修士絕大多數來自周邊,這個數字佔到了南直隸和浙江北部一帶總修士數量的百分之五,五十歲以下修士的百分之十!

  也就是說,在南直隸和浙江北部,每十個五十歲以下的修士,就有一個人響應趙方丈的號召,要麼成為一名建築修士,要麼成為一名船長修士。

  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還能不能開啟第三期船長修士訓練班,這是個巨大的問號。

  黎大隱和陸西星建議,向山東、浙江、福建、廣西、廣東排出工作組,將招募範圍向上述各省沿海地區擴大,以滿足第三期的招生需要。

  對此,趙然表示同意。

  岸上在商議的同時,第一期船長修士們也踏上了新江口船廠打造出來的第一批集裝箱船,十六艘船上,各有八到九名船長修士,他們要用一個月的時間輪換著熟悉舵手、帆索手、炮手、跳幫手等各個崗位。

  十六艘形制齊整的貨船逐一離開棧橋,在江面上集結成隊列,向著下游開去,場面還是相當壯觀的。

  最後一艘船隻升帆的時候,黎大隱笑著向趙然和陸西星抱拳:「岸上有勞兩位了,此去一月,我必定將他們訓練成熟手,年節前趕回來的時候,讓二位好好看看他們的雄姿!」

  趙然和陸西星同時抱拳:「一路順風!」

  黎大隱接過陸西星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縱身上船。

  原本計畫帶學員出海的是陸西星,但黎大隱對建立船隊的事情越來越感興趣,這三個月天天跟著上課,居然也混成了「海戰專家」——當然是紙面上的。

  他主動向趙然和陸西星請纓,把差事攬了過來,成為了試航的艦隊總指揮。

  望著一串帆影開出視線之外,趙然和陸西星又轉身去看了看已經完工的戰船和巡海船,詢問了前幾天剛結束的海試情況。

  海試時,兩艘船出現了一點小問題,都是底部水密隔艙的問題,需要稍稍改動一下,問題都不大。

  雲南的鐵木已經到位,烘乾的工藝已經完成,都堆在倉庫中,琥珀道人承諾,明年元宵之後便可正式開工量產。大約三到四個月時間,完成第一批四艘戰船和六艘巡海船的建造,半年時間,完成第二批次訂單,明年七月前,向雞鳴觀稽查艦隊交付十艘戰船和十艘巡海船。

  匯報令趙然很滿意,大筆一揮,支付第二筆船款,共十萬兩。

  船廠考察完畢,趙然先去了金川河,斜拉索橋已經成了金川河南北兩岸的通行主通道,行人過橋一次一文,車馬過橋一次三文,比起以前乘船擺渡來說,費用節省了一半,時間更是大大節省。

  原先乘船擺渡的船伕們,有的被招募為過橋收費員,有的則被徵募為雞鳴觀的水手,剩下不願擔負這份風險的船伕,則被上元縣組合成觀光船隊,為乘船遊覽金川河的遊客撐船。

  在長江大橋的建築工地,兩岸同時開工,以一個月四座橋墩的速度,正在修築岸上的引橋橋墩。如今已經打下去十二座橋墩,數百名建築修士、四千多民伕雇工正在緊張的忙碌著,現場堆積著如山的碎石、黏土和泥沙,以及大量從太玄館運來的鋼索和鋼板。

  如此壯觀的工程場面,令趙然十分欣喜,至於源源不斷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銀子,他已經不心疼了。

  慈善金工程款有四十萬銀子的時候,每花一兩銀子他都心疼無比,只剩幾萬的時候,他會莫名恐慌,向四季錢莊借貸第一筆銀子的時候,他晚上會輾轉反側唉聲嘆氣,但欠到四十萬兩的時候,他已經無動於衷了。

  錢不夠了?借!

  為了這座橋,他已經花出去了八十萬兩,再花八十萬兩也無所謂,只要大橋能建起來,錢不錢的,已經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他在忙著建造偉大工程、組建遠征艦隊,蓉娘也沒閒著,徹底將小額銀票的推行事務攬到了手上。

  自四月間開始發行四季錢莊的第一筆小額銀票之後,通達錢莊、匯通錢莊等等大錢莊也相繼跟進,之後是十餘家中等規模的錢莊,寶鈔司銀庫中已經囤積了三十萬兩抵押銀。

  但這還遠遠不夠,蓉娘接手之後,和時維明商量了一個辦法,在皇城內外和《君山筆記》上同時發佈公告,從隆慶二年正月起,想要發行小額銀票的錢莊,必須接受寶鈔司的資格審核。

  審核的條件有三項,存銀量、店舖數、年匯兌業務量。

  不達標者,寶鈔司將取消其發行小額銀票的資格。

  趙然忙碌了一天,聽蓉娘跟他講這項政策的時候,他腦子裡還滿是工地上亂七八糟的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頭倒在床榻上閉目養神。

  邊讓蓉娘幫他按摩,邊問:「出台這麼個政策,你和時維明想幹什麼?」

  蓉娘騎在他背上給他捶肩,道:「寶鈔司出台這項政策後,說明什麼?說明能夠發行小額銀票的錢莊,都是實力雄厚的大錢莊,老百姓們是不是對小額銀票就更有信心了?」

  趙然點了點頭:「有道理,是個好辦法。」舒坦了一會兒,腦子也清醒了一些,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對:「那如果達不到審核條件呢?這些中小型錢莊怎麼辦?」

  蓉娘滿不在乎道:「拿不到小額銀票發行權的錢莊,當然就意味著實力不行,誰還敢再跟他們那裡存銀匯兌?」

  趙然一骨碌爬起來,嚴肅道:「如果造成一批錢莊的擠兌破產,後果會非常嚴重,你們這麼搞是不行的!」

  蓉娘笑了笑道:「放心吧,不會的。」

  「什麼不會?真會……」

  「不會的,有四季錢莊兜著,會給他們一條出路的。聯營也好,入股也好、或者收購,路子多著呢。」

  趙然怔了怔,喃喃道:「黑啊,真黑!」

  蓉娘一笑:「好了好了,答應你,三方共贏,四季錢莊多掏一點,錢莊和百姓都不受損,不會害了你的功德,滿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6
第九十章 聯席協調會

  大橋的建設一直順順當當,船長修士們的訓練也確實一帆風順,但海貿許可證的投放進度卻停滯了下來,整個十二月,只發出去一張。

  湯耀祖是顯靈宮的宮院使,他在海外細作的部署上雖然一直很艱難,但總還是有收穫的。年關前召開的在京機構第三次聯席會議上,他向眾人作了說明:

  「根據傳回來的消息,靈鰲島召集的島主大會上,有一半島主響應了他的號召,我們得到的數字是三十二座島,但也有人說是四十四座。大家也知道,海外勢力很不好區分,有些島主勢力範圍囊括很多島,比如梧桐道人,主島在靈鰲島,但有八座島的島主向他臣服。又比如聽風道人,大家是比較熟知的,落葉島實際z上是三座島組成……」

  「梧桐道人組建了一支船隊,各島島主都帶船入夥了,他們提出要遮斷整個東海的海路。而目前最新的進展,已經將巡視水域擴展到了落葉島一線。」

  黎大隱問:「落葉島也加入他們了?」

  湯耀祖道:「目前還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我們只知道,聽風道人一向與梧桐道人不和,但在靈鰲島大會之後,面對急速膨脹的靈鰲島勢力,他還有沒有勇氣和梧桐道人對抗,這就難說得很了。」

  陸元元不解道:「靈鰲島這麼幹,豈不是自絕於道門?他們不想上岸賣海貨了?我們不賣給他們糧食和衣服,他們穿什麼?吃什麼?」

  湯耀祖向她解釋:「靈鰲島可以向南海購米,據說那邊的半島上物產極豐……」

  「半島?」

  「就是雲南南方十萬大山之南……先不說這個地方,其實我們最擔心的,是他們強行上岸搶劫,會造成地方混亂,損失會非常重大。」

  陸西星道:「他們有沒有派人上岸,向道門轉遞他們的要求?」

  湯耀祖道:「很有可能,我們也在等。」

  陸西星道:「如果他們提出要求,我希望儘量拖延時間,咱們的緝私船隊還沒有成型,可堪作戰的船隻才剛剛上了船台。最好能夠拖延半年以上。」

  黎大隱道:「這不是個辦法,太過於被動了,何況靈鰲島也不會幹等著我們造船。」

  陸西星道:「實在不行,我們啟動斬首計畫?」

  大家的目光一致轉向趙然,等他表態。

  趙然思索片刻,道:「先拋開我們之前談過的海上新秩序不提,單說斬首。據我所知,至少有兩位化形大妖站在靈鰲島一邊,還有一位妖煞地獄海的大妖靈狐老祖態度不明。靈狐老祖的實力究竟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三位處於不同化形狀態的大妖是我們已知的。這些大妖和梧桐道人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們搞清楚了嗎?」

  湯耀祖搖了搖頭,趙然點點頭:「大海上風波險惡,方位不明,這一去若是遇險,道門無法支援。我們既然不清楚這些化形大妖和梧桐道人的關係,就必須從寬考慮,這樣一支斬首的力量,需要派出幾個合道?幾個煉虛?為了這麼一次斬首,會不會有損失合道或者煉虛的可能?斬首成功後,面對下一個梧桐道人,又該怎麼辦?」

  說到這裡,趙然拍板:「我不是反對斬首計畫,這個計畫需要兩個條件,其一,需要我們有能夠控制大海的艦隊,斬首之後能夠把戰果牢牢捏在掌心;其二,需要我們有極其精準的消息,確保不會出現重大意外傷亡。」

  趙然講完,大家都沉默了,過了片刻,黎大隱道:「那就先拼湊一支船隊,唔,艦隊,用來應急吧。海賊們的船,其實也不過是商船,在商船上加裝守戰用具罷了。他們可以,我們也同樣可以,現在就向商賈們徵購船隻,先湊出八到十艘來,出海威懾,或許能爭取拖到我們的戰船下海。」

  大家都同意這個方法,趙然也同意。形勢變化很快,想要等到新船下水,或許海岸已經成了露風的篩子。

  一艘五百料的商船,大概在五、六千兩銀子,雖說蒐購的是二手舊船,但倉促之間想要弄到船隻,就只能按新船價格購買,船主還不一定願意賣。

  再配上一些二、三百料的輔船,乃至百料左右的快哨船,購船的預算是八萬兩,這筆銀子由趙然從雞鳴觀的賬上支付。

  沒辦法,到目前為止,趙然等人都儘量將這件事控制在「緝私」範圍內——儘管感覺快要控制不住了,因此銀子還得由雞鳴觀掏。

  至於船上的守戰法器,陸西星已經代表雷霄閣表示,會由雷霄閣負責配備。

  這件事由負責呢?趙然掃視在場諸位,黎大隱已經高高舉手了:「我來負責購船吧,京師地面上,還是我比較熟悉,哪家做過海商,哪家有船,我心裡頭大致是有譜的,保證明年二月份之前給你們把船隊湊出來。致然也放心,賬目上不會給你亂來的,必定一清二楚!」

  大家都笑了,趙然笑道:「老黎是船長訓練班的主事者之一,將來緝私艦隊建成,你也是奠基人。對於什麼船能出海打仗,想必比我們在座的諸位都要更懂行,這件事交給你,我也放心。」

  說完,又轉向陸西星:「船上所需的法弩重炮、火龍炮、水龍炮等等,便請陸師兄多多辛苦了。」

  陸西星當即慨然應諾:「放心吧,我立刻申請雷霄閣調撥。」

  沉吟片刻,趙然再道:「當然,如果事態實在緊急,又或者梧桐道人當真做下人神共憤的勾當,在消息確定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放棄實施斬首計畫的可能,這就要顯靈宮諸位道友努力了。」

  湯耀祖點頭:「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另外,也請衛師兄留神,靈鰲島肯定會派人上岸打聽我們的動靜,這樣的探子,能抓到一兩個,對於我們瞭解他們的佈置會有很大幫助。」

  聯席協調會議之後,隆慶二年的正旦就到了,趙然在參加正旦大朝會、主持文昌觀齋醮法會、參加慰問看望等各種事務的同時,也一直處在緊張的心情之中。這樣的心情,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上一次同樣的緊張,還是在紅原守禦戰之前。

  到了正月十四的時候,趙然正和蓉娘在春風閬月中賞雪,就聽管事稟告:「有一位來自東海的修士求見,他說他姓楊,名叫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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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落葉島的意向

  楊先進曾經在文明城市創建活動時,擔任特別勞動大隊的隊長,和趙然也有過一面之緣,因為改造期間的表現,被趙然給予過好評。

  不過,一個曾經的特別勞動大隊隊長是不夠資格與趙然相對而坐的,他今天能夠坐在趙然對面飲茶,也是海上的大勢使然。

  白板豎起,打出字幕:「多謝趙方丈接見,小人不勝惶恐。」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這塊白板,但趙然依舊很是好奇,去年就很想知道白板後面的秘密,今日就更想了。只不過這種事情必須找合適的時機才能詢問,否則說不好就會傷及對方的自尊心,更何況今日事關重大,只能暫時壓下這份心思。

  「還沒出十五,先進就來了,年都沒過好吧?」

  白板回覆:「年初二啟程的,路上還算太平,但很快就不太平了,故此必須早些過來。原本是想年前就出發的,但為了等靈磺和孔雀石,所以耽擱了些日子。」

  「很好,這次帶來了多少?」

  「半船,大約五萬斤。再多就很難了,後面幾個月甚至一年,恐怕都要斷貨。靈鰲島封鎖了水路,禁止大家上磺雀島採礦。我家島主說,還會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找找,如折瀑島、洛元島都出產一些,只是距離遠,產量也不高,雜質也多,分揀有些困難。」

  趙然鼓勵:「你家島主有心了。聽風島主最近如何?」

  白板打出字幕:「不是很好,落葉三島受靈鰲島壓力太大,島主大會時,我家對聯合反抗道門是不贊同的,但勢單力薄……」

  換字幕:「……梧桐那廝和我家一直有些過節,所以始終在打落葉三島的主意。好在聯盟中,也有幾家與落葉島關係不錯的島主堅決反對……」

  繼續換字幕:……梧桐才沒向我家動手。」

  蓉娘在旁邊看著,忽然起身:「你們談,我去看看午飯準備的什麼。」

  字幕起:「多謝夫人!」

  蓉娘強行咬著嘴唇出了客堂,到了無人處再也忍不住,捂嘴大笑,笑得直不起身來。

  客堂中,趙然繼續問:「這個島主聯盟,勢力如何?」

  字幕起:「大島七家,小島二十八家。千料大海船五隻,五百料海船八十有餘,三百料以下不計其數。」

  這是頭一回掌握到這個所謂島主聯盟的確切數字,趙然連忙記下來。

  「還有多少島嶼沒有加入?」

  「東海、南海相加,上千島主,沒有人統算過,也許今天的一個島主,明天就死了,死了之後就會多出兩個島主、三個島主,乃至更多……」

  換字幕:「……又或者三五個島主,過幾天就只剩一個,這種事情,統算毫無意義。就如我們落葉島,也是十三年前才合為一處的,全靠聽風一個人打拚。」

  趙然點了點頭:「先進,你的消息很重要,這次來見貧道,有什麼要求?」

  楊先進打出字幕:「我們落葉島想問一問趙方丈,雞鳴觀發放海貿許可證的制度,會不會取消?」

  問的是海貿許可證制度,但實質上是道門對海上問題的處置決心。

  趙然當即斬釘截鐵道:「海貿許可證制度不會改變,任何人都不要抱有這一不切實際的想法。」

  楊先進沉默片刻,打出字幕:「來之前我們落葉島商量過,如果有可能廢止海貿許可證,我家任何要求都不提,該做生意做生意,否則我家有個希望——」

  換字幕:「希望趙方丈能賣給落葉島一批戰陣軍甲和法器。」

  趙然思忖良久,道:「在我這春風閬苑中多住幾日。」

  楊先進打出字幕:「幸何如之。」

  元宵節的第二天,趙然就緊急約見陸西星,向陸西星轉述了落葉島的要求。

  陸西星問:「致然怎麼看?」

  趙然道:「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大海上的征戰殺伐已經大量用到了戰陣軍甲和法器,如法弩、法盾等等,島主們都有。雖然我道門在管控上一直很嚴,但他們自有來源。如楊先進所說,落葉島的弩炮和軍甲就購自十萬大山以南的那座半島,他說那裡有不少國家,如暹羅、佔城,都是很強盛的。更西邊,還有天竺。甚至竹葉大島上還有能夠修補和製造簡易法器的修士作坊。」

  陸西星道:「可是品質不高,沒有我道門出產的好。」

  趙然道:「好不好的都另說,現在的問題是,落葉島展現了他們依附道門的意願,我們是拒絕還是支持?」

  「致然認為應該支持?如何保證落葉島拿到這批軍甲後,不用來對付我們?甚至,他們原本就和靈鰲島蛇鼠一窩?」

  「我無法保證,陸師兄你說的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我們如今只能權衡利弊。給他們軍甲之後,如果我們信任錯了,會造成多大的後患,如果他們可信任,收穫又是什麼。拿出來比一比,看風險和收穫哪邊更重。」

  陸西星斟酌片刻,道:「請湯耀祖來吧,一起參謀,三清閣這方面的經驗應該更多。」

  湯耀祖加入之後,立刻表示了對向落葉島輸送軍甲的支持,態度十分明確。

  「這種事情,其實是可以控制好危害的。我們向落葉島販賣軍甲,可以向他們提出條件,向島上派駐修士,教授他們使用道門軍甲的方法,控制後續啟用陣符的出售。軍甲法器和陣符可以分批次供應,維持在一到兩次作戰消耗。派駐的修士評估他們的意圖和傾向,依據評估結果決定是否提供下一批次。」

  趙然有些驚異的看著湯耀祖,試探著套了句切口:「哈嘍?」

  湯耀祖莫名其妙:「什麼?」

  趙然忙道:「沒事。陸師兄以為如何?」

  陸西星琢磨了片刻:「似乎可行。」

  趙然道:「那就請二位辛苦?」

  兩人都答應立刻向本閣稟告,爭取上面同意。

  過了兩天,陸西星和湯耀祖都回覆趙然,雷霄閣和三清閣都同意了這個方案,因為是道門頭一次這麼幹,希望他們儘量小心和慎重。

  拿到了尚方寶劍,趙然立刻回到春風閬苑,將楊先進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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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軍火(為bear_0408再盟補更)

  面對楊先進,趙然開門見山:「落葉島上有道廟麼?」

  楊先進彈出小白板回答:「有,幾乎所有海島都有。」

  趙然追問:「供奉哪尊神位?」

  「天妃娘娘。」

  天妃娘娘是道門掌海的神衹,說明東海和南海上依舊有尊奉道門、同文同化的潛意識和傳統,這是最為珍貴的東西。

  趙然很滿意:「很好,貧道希望,落葉島向道門請神,將天妃娘娘神像請回去。」

  落葉島上的神像對道門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必須安設與九州閣信力池相通的信力神像,這才是道門最看重的地方。

  或許落葉島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又或許楊先進出發之際就被授予了全權,對於這項條件,以及道門派駐一位廟祝和一位經主的要求,他爽快的接受了。

  趙然很是欣慰,取出一張單子遞了過去:「你看看。」

  單子列明的軍甲為:

  符文輕甲一百領,銀價三千兩;

  輕兵刀盾法器五十套,銀價一千兩;

  長鉤法器五十桿,銀價五百兩;

  手弩法器二十柄,每柄配弩矢五十支,銀價二千兩;

  彎背弓法器三十張,每張配箭矢五十支,銀價二千五百兩;

  法弩重炮五尊,配套重弩三百支,聚靈符五十張,銀價一萬兩。

  上述合計一萬九千兩,附贈低階啟用陣符三十張。

  單子上還列明了符籙:

  水、火、土、金四種低階符籙各二百五十張,銀價五千兩;

  上述四種高階符籙各五十張,銀價四千兩;

  風符、衛道符各一百張,銀價一千兩;

  聚靈符五十張,銀價二千兩。

  合計一萬二千兩。

  單子上還有法器推薦清單,包括三件中階法器,十六件低階法器,打包出售一萬兩。

  說實話,這個價格是比較坑的,軍甲法器足足貴了一倍,符籙更是貴了十倍不止!大君山的法台問世以後,器符閣出產的四階以下符籙成本大幅度降低,雖說不至於降到像飛符那麼誇張的一錢銀子,但通常也就兩錢到三錢左右,包括最貴的聚靈符,也降到了五兩銀子。

  真正按行價賣的,是那批可供修士使用的中低階法器。

  「全是新貨?」

  「當然!」

  「買了!」

  這個價格的確高,楊先進不是傻子,也知道很貴,但還是毫不猶豫的買了,因為那批戰陣軍甲和法弩重炮。

  海上雖然能從西方諸國買到流散出來的軍甲,但品質都不如道門制式裝備,甚至大部分都是二手、三手貨,買回來還要費盡心思修繕,使用的時候還總出各種問題。

  能夠批量買到器符閣的新貨,多少銀子都不貴!

  何況這是第一次合作,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後若是合作愉快,下一批貨的價格肯定會降下來。

  四萬一千兩的生意就這麼達成了,趙然借此可以接管落葉島的道廟,在東海腹心處紮下第一枚釘子,落葉島則憑藉這批裝備,將海戰實力提升一個檔次,大大增強了自保能力。

  但楊先進並不滿足,打出字幕:「我還要火龍炮、水舞龍,還要金甲金兵符、地焰金光符、萬刃水箭符、禁制符,還有各種雷符!」

  趙然道:「也不瞞你們,向海外修士出售武備,這是道門幾百年來的頭一次,為此,在總觀很有些不同意見,阻力相當大,能夠給你們放出這條口子來,我雞鳴觀已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了。你剛才說的這些符籙,都是殺伐性很強的法器符籙,就目前情形而言,總觀是不會拿出來的。」

  楊先進沉默片刻,繼續打字幕:「我們落葉島和島主聯盟相比,實力差距很大,我們需要這些東西自保。」

  趙然勸道:「不要急在一時。我剛才也說了,單就目前的情形而言,總觀是不會拿出來的,那麼什麼情形下可以拿出來呢?如果落葉島展現出對道門的友好、誠懇,甚至信賴,當道門能夠完全信任落葉島的時候,你們所要的這些東西,還會是問題嗎?我的話,你好好想一想。」

  楊先進深呼吸了一口氣,問:「何時可以交貨?我要抓緊時間趕回落葉島,聽風島主和弟兄們都在等我的消息。」

  趙然算了算日子:「七天後給你交貨。」

  「需要那麼久嗎?」

  「都說是全新打造的了,總不可能你一交銀子,這些東西就憑空給你變出來不是?」

  楊先進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點頭。

  實際上,軍甲法器什麼的,從五軍營大庫中就能現搬,而且可以保證拿出來的全新或者九成新的,至於符籙,趙然扳指裡就有,他等的是天妃娘娘神像。

  在九州閣的督促下,第六天深夜,天妃娘娘神像便由三清閣排出飛行法器,空運到了雞鳴觀。

  下來的是一對雙修道侶,顯靈宮宮院使湯顯祖熱情介紹:「這位是雞鳴觀趙方丈,這兩位是嶺南青雲館梁道長和倫道長。」

  趙然抱拳道:「去年秋,曾於《君山筆記》見過賢伉儷的報導,夫妻雙雙破境出關,同受大法師籙職,成為同道們傳頌的一段佳話。」

  天妃娘娘神像要得急,南直隸、江浙的九州閣修士來不及趕工,正巧同為九州閣神像煉製師的倫帶娣在為一座新落成的天妃娘娘廟煉製神像,於是周真人親自指示,催促她完工後由嶺南先送應天急用,剛好補上這一出。

  而倫帶娣的雙修道侶梁逍遙又是三清閣的人,聽說三清閣正在醞釀派駐海外的人選,夫妻倆一合計,乾脆申請一同出海,去體驗一段海島生活,就此來到應天。

  這兩位將作為雞鳴觀公開派駐海外的第一批修士,倫帶娣出任落葉島天妃娘娘廟的廟祝,梁逍遙則擔任經主。倫帶娣作為九州閣修士,主要任務是主持布道、增加信力,梁逍遙作為三清閣的修士,干的則是評估形勢、打探消息的工作。

  這兩位都是各自本職工作的專業人士,業務方面不用培訓,趙然用一夜的時間向他們介紹了這次任務的背景和形勢,便匆匆送他們上了落葉島的船隻。

  和湯耀祖並肩目送船隻離開龍港碼頭,趙然道:「無論如何,能有這樣的雙修道侶,是我道門之福,希望他們能平安回來。」

  湯耀祖道:「趙方丈當年不也同樣有過西去的經歷麼?正因為咱們三清閣的人一輩接一輩不顧個人安危,前赴後繼,流血犧牲,才有了如今大明的和平安定,這是我三清閣修士的責任!可以說是不幸,也可以說是萬幸!」

  趙然覷著這位湯院使,不由自主再次打出切口:「哈嘍?」

  湯耀祖再次一臉懵逼:「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6
第九十三章 爭帥(為恆立羽大大白銀盟補更之七)

  黎大隱實現了他的承諾,用時一個月完成了船隊的收購,八艘五百料福船,二艘三百料廣船,這十艘大船將構成雞鳴觀稽查艦隊的主力。

  此外,還有十二艘二百料、百料不等的中小型船,一共耗費六萬九千兩。

  趙然都不得不驚嘆於黎大隱的辦事效率,說實話,換做他自己,要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這麼多海船的收購,他自己都感覺無從下手。要知道,這可是正月!

  這些船現在就停泊在龍江船廠的民用船廠裡——新江口船廠正在批量建造集裝箱船和戰船、巡海船,沒有船台改造它們。

  船廠的匠師和配備的船廠修士、水手正在緊張的忙碌著,修補更換船上損壞的板材,清掃船艙,檢查纜索,涂刷漆油。

  這些工作完成後,還要安設裝備,包括聚靈符台,法弩重炮等等。這些裝備都已經從五軍營的大庫中拉到了船台邊。

  因為收購來的這些船隻船型各異,所以需要分別規劃和佈置,五百料的船隻安裝兩到三台法弩重炮,一台水舞龍,甲板面積大的,再加一台火龍炮。三百料的兩艘海船隻能在一前一後各安放一台法弩重炮。更小的船隻則只能在船頭安放一台。

  硬帆船是橫帆,在擁有操帆容易、節約人手、易於修補等優勢的同時,也存在各種缺陷,比如它是橫帆,在炮位的佈置上,比縱帆要少很多。

  不過在東海海面上行駛的都是硬帆船,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如此武備,其實已經算是很強了。

  海上形勢比去年更加嚴峻,所以趙然乾脆也向水師借船了。由陸西星背書,雞鳴觀通過兵部行文,將松江鎮的船隻和水軍全部借了過來。

  松江鎮有三艘五百料戰船,二百料以下船隻三十八艘,這些船可以在松江就地整備,等應天的船隻完成武備,再開過去和他們匯合。

  到時候,雞鳴觀稽查艦隊將擁有十一艘五百料海船、兩艘三百料海船、五十艘二百料以下中小船。如此規模的艦隊,雖然依舊遠遠不及島主聯盟,但也可堪一戰。至少護住長江口應該是有把握的。

  二月中旬,船隻整備完畢,一百五十名修士和兩千六百名水手、軍士入駐龍江船廠,隨時準備登船。

  但一直到出發前夜,雞鳴觀議事堂中依舊燈火通明,聯席各方始終沒有決定出,到底由誰來出任稽查艦隊的總指揮。

  依著趙然的意思,從根源上來說,東海局勢的變化,是由他而引起,他若是不想為道門爭取這片大海的控制權,就不會引發島主聯盟的成立,這件事情理應由他來了結。

  但其他人不這麼認為。

  趙致星首先反對,他的理由是:「應天需要趙方丈主持。」他列舉了現在正在開展的事項,應天長江大橋的建設、宗室爵祿制的改革、稽查船隊最新船隻的大規模建造、小額銀票的發行、文昌觀的布道,然後大聲疾呼:「離開趙方丈,哪一項還能正常運轉?」

  趙然正要表態,告訴大家世界離開了誰都能正常運轉,剛說了個:「能……」

  就被趙致星凶狠的堵了回去,趙致星斬釘截鐵道:「不能!」

  與此同時,黎大隱、陸西星都對趙致星的發言表示嚴重同意,並且以熱烈的掌聲給予回應,把趙然聽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補刀的是陸元元,她在如此嚴肅的會議上為趙然找了一個很不嚴肅的理由,證明趙然確實不是艦隊總指揮的合適人選:「趙方丈成親還不到半年,孩子都沒有,就這麼領軍出征,不合適。」

  這樣的理由居然引起了與會各方的一致共鳴,令趙然很是驚詫。

  接下來是對總指揮一職的爭奪,但如此「爭權」的場面,卻令趙然很是感動。誰都知道島主聯盟船多勢大,更兼常年在海上爭鬥,優勢極為明顯,此時此刻願意挺身而出,絕不是為了爭權搶功,這是真的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去拼啊。

  爭搶最激烈的是陸西星和黎大隱,兩人已經拍案而起,雙手拄在桌子上,鼻子都快碰到了一起,互相瞪著對方。

  「我是朝天宮的宮院使!」

  「你沒上過船!」

  「我們朝天宮是雷霄閣的在京分院!」

  「你沒上過船!」

  「這是海戰,是打仗!我們雷霄閣專門幹這個的!」

  「你沒上過船!」

  「我是煉師,比你修為深,活命機會大!」

  「你沒上過船!」

  「你應該去搞修行球比賽!」

  「你沒上過船!」

  ……

  後來,黎大隱講了幾句話,他說:「諸位,就在兩年前,我三茅館還是欣欣向榮的局面,我家師祖是道門堂堂大天師,我家老師是真師堂的坐堂天師,那個時候的我,意氣風發啊,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沒有難得住我黎大隱的!可是如今呢?我師祖做了什麼,老百姓不知道,普通修士們不知道,但諸位都是知道的。我老師為此沉淪頹喪,也不知還有沒有振作的機會,我三茅館上上下下,都在彎著腰做人……」

  說到這裡,黎大隱幾乎哽嚥了:「就讓我去吧。我知道形勢不好,我知道困難重重,但至少,這是一個為三茅館贖罪的機會,這也是一個證明我黎大隱的機會,更是一個讓我三茅館弟子直起腰的機會。為了這一天,我黎大隱從來沒有落下一天訓練課,所有學員的名字,我都記得,海上試航演練的時候,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在這裡,我鄭重懇請諸位,給我這個機會,給三茅館一個機會!」

  聽著他的懇求,陸西星緩緩坐了下來,湯耀祖、衛朝宗等人也不說話了。

  沉默片刻,趙然開口道:「真要論起帶船出海,這裡沒有一個人能自稱比老黎強,表決吧,同意老黎出任稽查艦隊總指揮的,請舉手!」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包括黎大隱自己。

  艦隊是在半夜起航的,趙然等人目送船隊駛入夜幕之中,黎大隱在最後一艘海船座艦上向著趙然等人揮手,終於鑽進了江上的水霧中。

  良久,趙然轉身,向身旁的陸西星道:「咱倆明天去巢湖。」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6
第九十四章 擴建

  巢湖位於應天東南,一小半在常州,大部分隸屬蘇州,經濡須河與長江相連。

  兵部在巢湖也有一座船廠,位於滸墅關,主要打造一百料以下的江船。每年從這裡建造上百艘各類巡江船、風快船等等,補充江淮水關乃至三大水營。

  趙然和陸西星趕來之前,對這裡的情形已經有所瞭解,實地勘查之後,認知得更加清楚了。

  這裡的的確確只能打造小船,而且基本上以平底船為主,吃水也就在兩尺到三尺之間。想要讓這裡承擔起建造五百料,哪怕只是三百料以上的海船,都不太現實。頂多也就二百料,還要對船台進行改造。

  除了船匠和工人沒有經驗和能力外,這裡的船台也不適合大船搭建,需要大力改造。另外,造出來的三百料以上海船,吃水都在六尺到一丈,這麼深的吃水,濡須河有些水道是過不去的,需要全面疏挖。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有些來不及。

  和船廠的兵部官員、總匠商議之後,趙然下了三十艘二百料巡海船、六十艘一百料快哨船。巡海船的圖紙和說明趙然帶過來了,直接交給總匠,快哨船的圖紙船廠自己就有。

  訂單總價十二萬兩,相當於滸墅關船廠過去八年接單的總額。好在這裡船台比較多,匠師和工人也不少,分三批即可建造完成,預計六月底能夠交船。

  趙然將訂單和六萬兩預付款拍下,又拉著陸西星回了龍江船廠,路上,他向陸西星道:「我的錯,輕忽了,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早該下單造船的,遲誤了半年啊。這半年太重要了,若是沒有耽擱這半年,黎大隱現在就已經拿到大量戰船了,不至於如此困難。」

  陸西星道:「致然做得已經夠好了,去年二、三月就開始準備的,誰能想到靈鰲島敢和我道門對抗?致然一定要冷靜,熬過前期,以大明的實力,怎麼也不會輸了的。」

  重回龍江船廠,八個船台已經全部開工,正在同時建造四艘五百料戰船、四艘二百料巡海船。陸西星直接以朝天宮的名義下令,要求兵部管理的新江口分廠立刻擴建船台。

  兵部車駕司的官員和總匠很快拿出了擴建方案,準備在兩個月內增加四個船台。這已經是最大能力了,船台並不複雜,沒什麼技術含量,真正的難處是匠師和船工,擴建四個船台,需要多出至少四十名有經驗的匠師和兩百名船工,新江口分廠沒有那麼多人。

  感謝萬惡的勞役制度,在陸西星的壓力下,兵部向南直隸和浙江沿海各府發文,強制征招當地有經驗的船匠和船工前來應天服役,限期一個月內趕到。

  兩人又回到民用船廠這邊,十六座船台正在忙碌的建造各種民船。陸西星同樣以雷霄閣的名義下令,徵用這座船廠的船台,現在船台上打造的船隻,完工一艘徵用一個船台,所有民船訂單全部押後,轉產戰船。

  趙然計算了一下生產速度,到六月底的時候,稽查艦隊將擁有最新的五百料戰船二十六艘、二百料巡海船四十艘、一百料快哨船六十艘。

  只要黎大隱那邊能後撐到六月底,局勢就將向著大明這邊開始傾斜。

  趙然默默祈禱:「老黎,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回到雞鳴觀的時候,趙然收到了裴中濘的報告:「師兄,東海來人了,要拜見你。」

  趙然問:「什麼人?」

  「兩個,一個姓古,一個姓陳,說是靈鰲島的。」

  趙然沉吟片刻,吩咐:「你先見著,我這裡忙得很。」

  確切的說,來人中只有一個是靈鰲島的,名叫陳眠竹,另一個叫做古沖的,不是靈鰲島的,而是南直隸著名的散修門派——白沙幫的幫主。

  白沙幫以水上營生為主,他們的地盤也在島上,是崇明島東北百里外的白沙島。白沙島與陸地之間的距離比較微妙,因此也造成了白沙幫與道門和官府之間的微妙關係。

  明面上是接受管理的,但真正想管,卻又沒那麼容易。

  古沖以一幫之主的身份,陪同陳眠竹來到雞鳴觀,本身也說明了這一點。他笑呵呵的向裴中濘道:「裴經理,我也是受人之託,代為引薦。這位是靈鰲島的陳首領,諱眠竹,陳首領受梧桐島主的委託,有要事拜見方丈。我就是一個中人,有什麼話,您二位談,我跟外面待著。」

  裴中濘點了點頭,古沖的意思很明確,他其實就是個保人,向趙然做保,陳眠竹的確代表靈鰲島,而不是隨便什麼人打著旗號前來行騙。

  古衝出門之後,裴中濘向陳眠竹道:「你有什麼事?」

  陳眠竹一笑,很隨意的坐在裴中濘對面的椅子上,他袖兜裡爬出一條尺許長的白蛇,纏在手腕上,立起舌頭向裴中濘惡狠狠的吐了吐芯子,然後轉向陳眠竹:「眠竹,這就是裴經理?」

  陳眠竹點頭:「玉京子道友請了,對面就是雞鳴觀的裴經理。」

  玉京子嘶嘶道:「都說裴經理美貌如花,也不過如此嘛,普普通通。」

  陳眠竹笑了:「道友祖上可是朝過白玉京的,一般人物當然入不了你的法眼。」

  玉京子道:「是這麼個道理,白來一趟,無趣得緊。等見了趙方丈再說吧,我打個盹。」

  這是故意請了位靈妖來跟自己顯擺麼?裴中濘心中冷笑,也不多費口舌,問:「究竟何事?快說,趙方丈很忙,我也很忙。」

  陳眠竹搖了搖頭,道:「裴經理,你們此刻很忙麼?也難怪,我東海大軍就要殺到門上來了,趙方丈怕是手忙腳亂了吧?嘿嘿。」

  玉京子也吃吃笑了起來,歪著頭打量裴中濘。

  裴中濘一句話不說,就這麼定定看著陳眠竹。這兩位笑了一會兒之後自感無趣了,陳眠竹道:「明說了吧,受我家靈鰲島梧桐島主和上百家島主所托,我是來問趙方丈一句話的。」

  「什麼話?」

  「海貿許可證,撤還是不撤?」

  裴中濘點了點頭:「你是來雞鳴觀談海貿許可證?」

  陳眠竹道:「那裴經理以為,我陳某人是來找你喝茶的?哈哈……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旁人,裴中濘直接出手教訓了,但得了趙然的吩咐,知道以大局為重,忍著氣道:「既然是談公事,今日請二位休息。老古——」

  古克薛應聲進屋:「裴經理?」

  裴中濘道:「給他們準備房間,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

  陳眠竹愕然:「這是何意?」

  裴中濘心平氣和的向他解釋:「既然是談公事,當然是走程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1:26
第九十五章 就不寫(為靈狐三中白銀盟補更之六)

  陳眠竹被古克薛安排在海外修士研修中心住宿,進了房間後才反應過來,拉住古克薛:「什麼程序?」

  古克薛回答:「稍安勿躁,具體怎麼做,老夫我也不太清楚,但其後自會有人與你接洽。」

  古克薛走後,陳眠竹和袖袋中探出頭來的白蛇玉京子大眼瞪小眼,玉京子問:「姓裴的在搞什麼?這是把我等囚禁了?」

  陳眠竹冷笑:「梧桐島主待我不薄,來之前就已經喝過弟兄們的壯行酒了,我陳某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區區囚禁,豈能動我意志?雞鳴觀若敢殺我,梧桐島主和弟兄們必然血洗了應天!」

  玉京子吐了吐信子,道:「門外有人看押麼?好像沒有。」

  陳眠竹起身,先試著打開窗櫺,見小院中無人,微覺奇怪,又推開房門,堂而皇之的在門口來回踱步,繼而在小院中溜了一圈,似乎暗中也沒有監視者。

  玉京子從他袖袋中遊走出來,蛇身一繃一放,轉眼射到院門口的一株槐樹上,繼而重新射過來,吐著信子噝噝道:「好像沒人管。」

  正疑惑間,從院外溜躂進一個人來,正是白沙幫主古沖,見了陳眠竹後抱拳:「喲,陳首領住進來了?談得如何?」

  陳眠竹問:「雞鳴觀有沒有限制你的出入往來?」

  古沖笑了:「這倒沒有,我剛才在外頭刻意走動了一圈,沒人管的。再說了,自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想必趙方丈也不會有動你的念頭,我一介中人,更不需擔心什麼。」

  陳眠竹搖了搖頭:「道門和官府向來狡詐,還是多留些心眼的好。對了,姓裴的說什麼談公事要走程序,這是何意?」

  古沖想了想道:「去年看《皇城內外》,曾經讀過趙方丈的一篇文章,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程序正義重要,還是結果正義重要?繞來繞去的我也沒看明白。只記得文章裡說,做事情要循規蹈矩,什麼醞釀啊、協商啊、文書申請啊、批覆啊、審核啊等等等等,這些都屬於程序問題。唔,陳首領若是想看,我飛符回島,讓弟子送過來。」

  「那就有勞古幫主了。」

  陳眠竹拿到去年第七期《皇城內外》後,立刻回房間苦苦鑽研,和玉京子一邊讀一邊討論,倒也頗有收穫。

  讀完之後,陳眠竹問玉京子:「道友怎麼看?」

  玉京子搖頭:「這套東西太複雜了,噝噝,做事情一點都不痛快,本仙不喜!」

  陳眠竹點頭:「我也這麼認為。再看看別的文章。」

  兩人又埋頭讀起期刊上的其他內容。《皇城內外》中有不少官府公開登載的消息,比如某件案子的判決,比如某位新任朝官的個人事蹟,甚至包括修行證和海貿許可證制度的解讀,倒讓這兩位瞭解到不少情況。

  但這些東西讀起來是很辛苦的,讓人很費神,只有讀到後半部分的時候,內容才一下子精彩起來。

  稗官野史、傳說故事,讀起來十分有趣。尤其是上面有一篇連載的《商周列國傳》,當真是勾起了他們的極大興趣。

  三教大會萬仙陣,前因是什麼?後來怎麼樣了?姜子牙手下怎麼會有如此多的仙神效力?這些問題都讓人欲罷不能。

  楊福文進了小院,見這兩位坐在院中埋頭於期刊之上,道:「攪擾兩位前輩了。」

  陳眠竹抬頭,見來人年紀輕輕,道袍上鐫刻著一朵標識,知道是個剛入道的小道士,問道:「何事?」

  楊福文道:「兩位代表靈鰲島前來,要向雞鳴觀申訴,裴經理怕二位不知如何辦理,故此讓我向二位解說。」

  聞訊從屋中出來的古沖看了看楊福文袍角上的標識式樣,肅然問:「尊師是哪一位?」

  楊福文拱手:「我老師便是雞鳴觀趙方丈。」

  古沖抱拳:「失敬,失敬。」

  陳眠竹冷笑道:「你們那套東西複雜得很,辦事也拖沓,我們用不著。你既然來了,就趕緊帶我們去找你老師,把事情說清楚!」

  楊福文道:「二位前輩,實在抱歉,我老師事務十分繁忙,需要給二位安排。」

  「那就快些安排啊!」

  「好,按照程序,請二位寫一份書面申請,格式是這樣的……」

  陳眠竹一拍桌子,怒道:「什麼申請?不寫!我們是來雞鳴觀談事的,不是來考科舉的!」

  楊福文很是為難:「那就難辦了,沒有書面材料,典造房秘書科是沒辦法安排見面時間的。」

  陳眠竹喝道:「好啊,趙方丈是不是故意避而不見?若當真如此,我走就是!只不過出了雞鳴觀,你們可不要後悔!」

  楊福文無奈道:「我老師在管多少事,你們來自海外或許不清楚,但古幫主應該是清楚的,忙得腳尖不著地,連我這做徒弟的想見一面都難……」

  古沖在一旁捋鬚,微微點頭:「確實忙。」

  楊福文道:「前輩說我老師故意避而不見,實在冤枉了,我老師哪裡談得上避而不見,他很可能連陳前輩抵達雞鳴觀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裴經理是見了我的,她有膽子隱瞞嗎?」

  「非是刻意隱瞞,裴經理要見我家老師,也得走程序預約。另外,小道還可以向陳前輩透露一下,就算我老師真的知道您來雞鳴觀,怕是也不好隨意見的。」

  「這是為何?」

  「您想想,您是什麼身份?我老師是什麼身份?不走程序隨意約見,將來出了事誰說得清楚?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陳眠竹聽在耳中,總覺得自己似乎被人嘲諷了,卻又挑不出對方說話的毛病,只是咬牙瞪眼,大有一副說不通就干你的架勢。

  但這副在海外通行的架勢,到了楊福文這裡卻行不通,楊福文呵呵笑著,給陳眠竹續了杯茶就化解了:「這樣吧,前輩先用茶,這是雞籠山上特產的野茶,嘗個新鮮。遠道而來也是辛苦,先好好休息,好好想想,其實很簡單,寫個申請而已嘛,寫了不就安排上了?天色已晚,小道就先告辭了。」

  轉頭向古沖抱拳:「古幫主,告辭。」

  古衝將他送至院外,剛轉頭,就見陳眠竹將楊福文擱在石桌上的紙和筆一袖子掃到地上:「偏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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