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56
第二千六百二十 明之!謝錯了人

  繼黍天子呵呵而笑之後……

  魔妾好看的眸子中,那團去妄後殘留的光芒也消失不見。

  邪天狼狽的身影,重現於眸中。

  「原來,如此……」

  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濁氣,魔妾微微懸起的心,似乎也因爲明白了什麼而落下。

  但剛落下,便又讓她平靜無波的心湖,蕩起了層層名爲——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的漣漪。

  緊接著,是冰衍。

  當那雙冰眸中逸散出絲絲凍結虛空的明亮時,大笑,劃破長空。

  大笑,是心性沉穩的冰衍素來不曾做過的事情。

  即使那一年的他被冰帝破開神源,並親收爲關門弟子,他也只是在進入洞府後,用拳頭和洞壁之間的三次強力撞擊,表達著自己的情感。

  「哈哈哈哈,當真,當真是如此啊……」

  冰衍之後,則是敖偈。

  他沒有笑。

  也沒有因明白什麼如釋重負,或道一句難怪,或道一句本該如此。

  似乎他找到的,邪天能夠驅使他們三位的道的手段,即便放在上古陸家陸飛揚的身上,依舊帶著絲絲神奇的色彩。

  「這,這少主他,他老人家都能想,想到……」

  敖偈的心是哆嗦的。

  反應最慢,甚至鬧出感謝錯對象的笑話的羅夙,其心卻是顫抖的。

  當然,這顫抖來自他明白了前幾位弄明白的事之後。

  明白的瞬間,他兩隻腿便不聽使喚似的噔噔噔連退七八步,面色蒼白地指著邪天,喉頭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種老等大能,逐漸從夢魘般的茫然中清醒。

  這讓他們看到了幾位存在的表現。

  無論是黍天子恢復的笑,還是冰衍的大笑,還是敖偈表情的抽搐,疑惑是羅夙的如同見鬼,都說明了一件事——

  這些比他們更厲害的大能,找到了解釋方才詭譎一幕的原因。

  但,是什麼呢?

  身爲主宰一域的種老,很不習慣這種無知處境。

  所以他努力地想從這幾位存在身上,發現一些什麼。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發現了這幾位存在漸漸發生的變化——

  他們的視線,繼離開了密網,離開了邪帝傳人之後,落在了四個不同的地方。

  種老第一時間朝這四個地方看去。

  四個地方,什麼都沒有。

  沒有玄之又玄的道。

  也沒有莫測的異象。

  甚至連只有邪天會驅動的天道本源都沒有絲毫存在。

  見此一幕,種老心頭就是一抽。

  「莫非他,他所施展的手段,又,又是齊天的手,手段麼……」

  自從上界來客下凡後,曾讓種老自信的底氣就消失一空,人也變得不自信起來。

  但再不自信,他自認除非齊天手段,沒有什麼能瞞過他。

  是以當看到了冰衍等四位存在的變化,卻發現一無所獲時,他的思緒自然而然地朝更高的地方蔓延而去。

  「斬道雕己……」

  「倚道而生……」

  「如今,又多了一種連老夫都看不明白的手段……」

  「這個邪帝傳人,果然……」

  ……

  話音未落。

  因爲黍天子看向了種老。

  「怎麼樣,前輩?」

  種老沉默。

  他不知該用何種態度應對如今神鬼莫測的黍天子。

  但見冰衍還在大笑,似乎並不介意,他便矜持地苦笑一聲,站在九天生靈的角度緩緩開口。

  「邪帝傳人,果然可怕,齊天手段,層出不窮,繼斬道雕己、倚道而生後又來了一手,卻不知這一手,又名爲……」

  種老的話,說不下去了。

  他發現隨著自己的開口,不僅冰衍四位以及黍天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連帶之前和自己一樣懵逼、如今面色鐵青中夾著駭然的玉贇分身,都看向了自己,且……

  目光古怪、複雜。

  一瞬間他就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可他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直到……

  「是氣息。」

  開口的,是玉贇分身。

  聽上去,這三個字並沒有帶上多麼複雜的,諸如嫉妒、怨毒等情感,卻也少不了此刻所有人心頭都具備的震驚與駭然。

  「氣息?」

  種老眉頭緊皺,再次朝之前冰衍四位所看的地方看去。

  果然,他在那四個地方都發現了氣息。

  氣息屬於冰衍,屬於敖偈,屬於羅夙……

  他非常清楚,這交織的氣息,是這三位能夠聯手抗衡黍天子的根本之一。

  只有將氣息融合爲一,他們的聯手才不會暴露太多的破綻,他們的殺伐才不會格格不入,他們的道,才不會排斥,他們的……

  一道驚雷,突然劈中了種老的識海,讓他無法再他們下去。

  「氣,氣息……」

  他猛然睜大的眸子裏,依舊是氣息。

  但此時,卻多了名爲邪天的氣息。

  「還,還有他,他的氣息……」

  當將邪天的氣息,以及交織二字烙印在識海中後,似乎便點燃了一條未知的導火索,於電光火石間,將他經過沉思而得出的、卻始終無法連成一條線的結論,連了起來。

  「他,他施展的不,不是齊天手,手段……」

  「他他他,他是借交,交織的氣,氣息在操,操控那,那密網!」

  若說玉贇分身略顯沉悶的三個字,只是在證明自己的眼光不差,自己的地位依舊僅次於冰衍等存在……

  那種老漸漸衍變成咆哮的恍然大悟,便充分體現了下界生靈對於此事的,那種無法言述的不可置信,以及因此而生的莫名驚恐。

  氣息,操控道?

  交織的氣息,操控別人的道?

  別說下界……

  便是率先堪破此奧妙的黍天子、魔妾一流,都震驚得不像話。

  但他們的震驚,並非來自邪天的手段多麼牛逼……

  而是邪天神鬼莫測的思維。

  因爲在他們看來,以交織的氣息控制旁人的道,並不算困難,對身爲齊天的他們而言,甚至很輕鬆……

  可惜,他們想不到這種法子。

  他們想的,永遠是以修爲、感悟、戰法、殺伐去幹涉旁人的道!

  再不濟!

  亦是通過各種寶物、各種異寶去幹涉!去控制!

  但邪天!

  用的不是修爲!

  不是感悟!

  不是戰法!

  不是殺伐!

  更不是種老以爲的齊天手段!

  而是氣息!

  是因身處同一戰線,而不得不交織爲一的氣息!

  「他藉助我們的氣息,去操控我們的道……」

  「只有如此,才能解釋身爲聖人的他,爲何能驅動密網!」

  「此人……」

  「哈哈哈哈!」

  ……

  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冰衍再度大笑。

  但沒過多久,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笑聲頓收,繼而瞥了眼魂不守舍的羅夙,最後,看向因戰鬥中止而不再費力驅動密網的邪天。

  「剛羅夙皇子謝錯了人,如今,我代羅夙皇子說一聲,謝謝!」

  謝謝二字,是對邪天的謝謝二字的平等迴應。

  更是對邪天因說出謝謝二字,而讓衆人無限嘲諷的最有力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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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二十一 何應敵?看着辦

  以邪天說出謝謝二字爲始……

  至冰衍代口不能言的羅夙說出謝謝二字爲終。

  這場不同之前的一對四之戰,算是進行了一個回合。

  這個回合中,雙方沒有分出勝負,但之前讓所有人都心懷質疑的邪天的參戰資格,卻通過一張密網的艱難挪動,以及羅夙斷臂得到了認可——

  儘管大多數人發自心底的認可,依舊帶著濃濃的一種日了狗的感受。

  當冰衍的話落下之後,邪天的心神也脫離了讓他得以驅動密網的紛雜氣息。

  借交織的氣息驅動旁人之道這件事,不僅顛覆了種老等下界大能的認知,同樣也另闢蹊徑地震撼了有資格驅動道的上界大能。

  總的來說,他的行爲可以用奇思妙想來形容。

  但對他本身而言,這卻只是萬般無奈之下,唯一的嘗試。

  所幸的是……

  久別重逢的吞蒼,贈給了他藏天功法五層。

  這功法,不僅讓他對自身氣息的遮掩上了新的高度,且讓他能銘記種魔乃至魔妾的氣息,更讓他在束手無策之時,擁有了勉強驅動旁人氣息的能力。

  也正是這種能力,讓他在洞徹四位交織的氣息後,可以極其勉強地以氣息爲力,驅動另外三位「同伴」的殺伐。

  錯非如此,他雖看得到密網,看得到敖偈繡於密網上的五彩,看得到羅夙甩出的三十六多小紅花……

  但插手的結果,將和他甩血刀撞鎖鏈的場景一般,被這三樣東西徹底無視。

  「這,便是道……」

  雖說清醒過來,但下一瞬,邪天便又陷入了對道的沉思。

  驅動密網帶來的,不僅是他對「同伴」的貢獻,對羅夙的援助,更是他對道的粗淺認知。

  其他的不說。

  驅動三種道之艱難,他最直觀的感受,便是重。

  「若說我所參悟的三十六道,將其抽絲剝繭,再將其糅合爲一而成的是一根繩索,那密網,那五彩之繡,那三十六多紅花便是……」

  默默沉吟少頃,邪天得出了一個結論。

  「便是千錘百煉的精鐵……」

  孰料剛得出的結論,下一瞬又被他否定。

  「不!」

  「千錘百煉,都遠不足以形容!」

  邪天略顯迷茫的血眸陡然一凝!

  這一凝,便有一根經天緯地、縱天地崩碎、縱歲月逆亂都無法影響分毫的絲線,出現在虛空之中!

  其上,通天!

  其下,徹地!

  「這,便是道!」

  而這,更是邪天感受之重!更是他和冰衍、黍天子等存在的巨大差距所在!

  耗費數個時辰的他,只是借交織的氣息艱難驅動了道。

  但要說理解,卻是分毫未得。

  因爲他連理解的路,都還未曾找到!

  「道,漫漫啊……」

  默喃四字,邪天雙眸的光芒漸漸恢復了正常時的平靜。

  道漫漫。

  其修遠兮。

  可惜的是,邪天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上下而求索的時間。

  因爲這時間的有無,不是他能決定的,而是這場大戰中的對手賜予的。

  「你會給我這時間麼……」

  邪天看向黍天子。

  黍天子呵呵而笑。

  敵人看似沒有任何的變化,但邪天卻隱隱有了感應,對方接下來的攻伐,絕對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鎖鏈了,而是——

  譁……

  譁……

  譁……

  域外戰場沉寂已久的殺風,不知何時開始了呼嘯。

  這風似乎比空間夾層的弭道罡風來頭更大,即便是冰衍,即便是魔妾,即便是此刻這片天地最無敵的黍天子,它也照刮不誤。

  被殺風迎面狠狠吹拂了一下,羅夙死死瞪著邪天的紅眸下意識眯了眯。

  這一眯,彷彿便斷絕了他內心的某種情緒,讓他無法將斷掉的視線再連上。

  所以,他只能看向自己被斬卻的右臂。

  斬他右臂的力量,來自冰衍,來自敖偈。

  這也是經過數個呼吸,他的右臂依舊沒有重生的原因。

  但看著斷臂切口,他腦海裏滿是沒有再死死瞪著的邪天身影。

  似乎方才數個呼吸的凝視,他已將這個身影烙印在了識海之中。

  切口參差不齊。

  這充分說明了邪天驅動密網時的不穩定。

  而就是這極其不穩定的驅動,將他從無敵的黍天子手中,救了下來。

  無論是人。

  還是手段。

  都卑劣得不堪。

  然而就是這種人,這種手段,在救了他的同時,也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因爲,你斬的不是道啊……

  這種垃圾,值得你誇讚?

  甚至於,在大難不死後,他還謝錯了人。

  ……

  想到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羅夙覺得自己有些茫然,似乎即便他想接受如今的事實,都找不到正確的接受方式。

  好在殺風,又爲他帶來了一句輕音。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邪天再次感受到的殺風,和之前縱橫域外戰場的截然不同。

  所以想起之前隱約聽到的冰衍的感激之語,他輕輕做了回覆。

  回覆的語氣一本正經,沒有譏諷,沒有嘲弄,更沒有幸災樂禍,所以他真是將和自己並肩作戰的三位當成了同伴,理當互助。

  但羅夙,還是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所以你自認,如今真正有資格參戰了麼……」

  羅夙沒有說出此話。

  即便對邪天含蓄表達的這層意思依舊嗤之以鼻,但看了看正緩緩恢復的斷臂,他選擇了沉默。

  沉默的人很多。

  如玉贇分身。

  邪天鬼斧神工般地借氣息驅動道的行爲,給了他沉重的一擊,讓他無法言語。

  如種老。

  來自冰衍一句代羅夙而謝的話,讓他這個不太明白真正的震撼來自何處的下界道祖,從側面感受到了邪天之恐怖。

  如冰衍。

  若說他的放聲大笑以及代羅夙而謝的話,是他針對邪天果然似曾相識的感慨,那他所感受到的,因黍天子而起的域外殺風,才是邪天帶來的震撼最直觀的感受。

  有的時候同伴怎麼樣,自己是看不清楚的。

  敵人,才最清楚。

  「不管黍天子是因被戲弄,還是因爲什麼而認真,接下來的戰鬥……」

  緩緩靠近邪天的冰衍,盯著黍天子的雙眸漸漸凝重起來。

  「你,又如何應付?」

  同時走到邪天身旁的敖偈,也看向邪天,這話,也是他想問的。

  待羅夙走近。

  四位氣息再度交織。

  感受著因黍天子認真而起之殺風的邪天,方才輕輕開口。

  「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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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二十二 天亡!道息!邪問

  至少能夠感知殺風因何而起,和爲誰而起的冰衍三位明白……

  接下來認真的黍天子,其認真對待的對象,只可能是邪天。

  因爲無論在敵我誰的預料之中,決定這場戰鬥走向的,都不可能是邪天。

  但就是這個不可能的邪天,在戰局即將失衡的那一刻,用他們想不到的,想到之後雖能稱爲奇思妙想、實際上仍然粗鄙的手段,改變了大局。

  而這種另闢蹊徑的粗鄙手段,無論如何也無法匹配黍天子的實力……

  由此造成的,是黍天子即便輸了一招,也不會心服口服,反倒會因爲一個螻蟻用粗被手段阻止自己,而產生被戲弄羞辱的感覺。

  是以……

  別看黍天子依舊呵呵而笑,但他們三位知道,接下來邪天面對的不可能再是一根因被黍天子放棄而一動不動的鎖鏈,更不是黍天子的無視,而是狂風暴雨般的殺伐。

  順帶,他們三位也將如此。

  這是他們所期待的。

  但同理,他們所期待的來自黍天子殺伐手段的改變,卻來自他們剛剛要出手相救的邪天——

  他們心中雖談不上憤怒,卻依舊有些膈應。

  至少對冰衍和羅夙來說,是如此。

  然而他們想得更多的,則是方才又讓他們眼前一亮的邪天,在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中,又會有何等表現。

  只不過他們忍不住的出口詢問,得到的卻是邪天曾說過的看著辦三個字。

  「呵呵,拭目以待。」

  尚未等冰衍三位想起上一次邪天說這三字所引發的後果……

  黍天子呵呵一笑,身上猛地爆出一股玄風!

  玄風之下。

  長髮飛舞。

  衣袂飄飄。

  長髮越飛越遠。

  衣袂越飄越高。

  魔妾仰頭而望。

  只覺頭頂遨遊的長髮和衣袂,變成了一隻只替天而巡的道龍,似乎想飛到天都無法涉足之地……

  「他想要幹什……」

  皺眉的魔妾,下意識地疑惑暗喃尚未結束,面色陡然大變!

  大變間!

  風變!

  呼呼殺風轉而嗚嗚!

  似爲天而泣!

  風變間!

  地變!

  域外殺地沉降浮升!

  似爲天而祭!

  地變間!

  虛空變!

  域外虛空碎塊而凝!

  似爲天而哭!

  「這是,這是……」

  面色大變的魔妾瞪大魔眸,死死看著那些朝天都無法涉足之地飛去的髮絲和衣袂!

  陡然間!

  髮絲衣袂俱停!

  似已抵達天際!

  陡然間!

  她眸中出現了一線黑!

  黑無可黑的黑!

  陡然間!

  髮絲衣袂齊齊一變!

  變成了根根道無可道的鎖鏈!

  陡然間!

  鎖鏈齊齊一顫!

  顫出清脆覆海之道音!

  陡然間!

  鎖鏈倒回!

  道音愈烈!

  陡然間!

  天際的一線黑!

  變成了一抹黑!

  變成了一片黑!

  陡然間!

  於蒼穹虛空寸寸哀鳴,寸寸粉碎、寸寸凝爲淚的悲慟之中……

  徹頭徹尾的黑暗,覆蓋了整個域外戰場!

  似乎黍天子飛舞的髮絲和衣袂,從天都無法涉足的地方,拉出了另外一片天!

  「這是,遮天!」

  面色蒼白的陸小小,此刻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全身哆嗦的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幕會出現在域外戰場!

  因爲這一手遮天……

  「原,原來暗中針對少主的,是,是遮,遮天大,大帝……」

  「不,不是遮天!」

  同樣面色發白的邪月,卻突然開口!

  「碎天而替,這是真正的改天!」陸小小惶惶間失聲反駁,「錯非遮天,如何,如何能……」

  「這是遮天幕!」

  邪月帝眸無比璀璨,出口的話更爲決絕!

  「遮天或許有膽量針對陸家,但給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更何況,只要不是傻子,即便針對你陸家,遮天又如何敢暴露己身!」

  「除非陸壓隕了!」

  ……

  「遮,遮天幕……」

  出自邪月口中的三個字,此刻在魔妾口中艱難吐出。

  陸小小敢說遮天大帝四個字,並不是他比魔妾更厲害。

  而是因爲他知道暗中針對陸家少主的,只可能是大帝。

  但以魔妾的慣性認知,只可能是遮天幕先出!

  然而即使如此,仍讓她好看的眸子瞪得溜圓!

  「即,即便只是比遮天大帝帝器低了無數品階的贗品,可,可……」

  可她完全想不到,黍天子會將這種東西,用在下界!

  而用在下界的後果便是——

  如今敵人未隕!

  域外的天先亡了!

  人亡!

  道消!

  天亡!

  道息!

  「遮天幕,居然是遮天幕……」

  率先認出此物的冰衍,根本沒發現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對修士來說,最可怕的不是修途的斷絕,而是天道之息。

  修途斷絕,或有妙法可續。

  但天道都息了,修士還如何悟道,如何修行,如何戰鬥?

  似是不相信會有遮天幕於下界出現的事發生……

  身軀一顫後,冰衍的心神下意識地就想溝通天道……

  然而他心神所接觸的,不再是讓他沉醉的天道,而是一片空寂的黑。

  「沒了,沒了……」

  冰衍如遭重擊,口角溢血,甚至連魔妾之魅都無法撼動的冰眸,都變得散亂起來。

  與此同時,他更感覺到身側兩股強大的氣息,也在以瘋狂的速度崩潰、紊亂。

  這兩股氣息,屬於敖偈、羅夙。

  繼他們三位之後……

  所有上界來客分身,亦迅速步入崩潰紊亂的後塵。

  緊接著,便是從冗長記憶中找到了遮天幕三個字的,道祖大能。

  「天,天亡道,道息……」

  「這,這這這,遮天,天幕……」

  「完了,完了……」

  ……

  幾乎所有沐浴在黑暗中的生靈,於此刻惶惶之際,都明白了一件事。

  遮天幕一出。

  天亡道息。

  天亡道息之下。

  除了黍天子,所有生靈都失去了對天道的感應。

  即使是施展了遮天幕的黍天子,對天道的感應亦將削弱至少一半!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

  「冰衍他們能夠用以戰鬥的,只有一體之力,只有一體之道……」

  驚懼的魔妾,失神暗喃。

  「一體之力有窮,一體之道有盡,他們,他們如何能勝……」

  極遠處坐視的種魔,此刻渾然忘了邪天再次帶給他的震驚,眸中除了驚恐,還有被他壓下的聯手之心、求生慾望!

  但聯手之心剛起!

  便被殘酷的現實所擊敗!

  因爲種魔忽然意識到,在遮天幕的影響下,即便他也選擇加入,選擇和冰衍他們共同抗敵……

  怎麼贏!

  怎麼能贏!

  此時此刻……

  遮天幕一出。

  天地萬物,或虛或實都在崩潰。

  唯獨……

  「這是什麼?」

  一直擡頭看天的邪天,似乎經歷過這一幕,表情沒什麼變化,卻一本正經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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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二十三 真問 夢語 驚心

  邪天沒有崩潰。

  反倒出聲詢問。

  就和他在遭受羅夙戲謔譏諷時,問什麼是道一般。

  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敵人讓自己和天地隔絕的事,在邪天身上發生過太多次。

  從無塵廢掉他的內氣開始,最讓他憤怒的此類事,便一次次發生。

  而這一次次的憤怒,亦如一塊塊磐石,將他徹底掌控自己的信念夯實起來。

  這一次,他的感覺有些不同。

  和魔妾一樣,在撕裂邪體的狂風中看到黍天子先碎天、再替天的一幕後,他就明白這是前所未有的一次遭遇。

  相比此前的遭遇,這一次他和天地的隔絕更加徹底。

  不是彷彿。

  不是似乎。

  他所熟悉的那些天道本源,他領悟至二成六的五行天道本源,一切一切都失去了蹤跡。

  無論他如何搜尋,如何釋放體內的本源,都得不到絲毫迴應。

  這樣的感受,符合他所看到的碎天、替天一幕。

  但他不明白,這天,真的能如此輕易被碾碎,繼而被替代麼?

  這,就是他出口詢問的原因。

  「此乃遮天幕。」

  邪天的鎮定,既在黍天子的預料之中,卻也在他的預料之外。

  預料之中的是,以邪天的心性,別說目睹碎天替天,進而失去與天道的感應,哪怕比這更驚悚十倍的場景,都不會讓他產生太多的動搖和惶惶。

  但預料之外的是,邪天此刻平靜的表現,彷彿並不是因心性而起,而是……

  「他彷彿是真的因爲不懂,所以才請教的……」

  心頭突然出現的感覺,讓黍天子在解釋了一句之後,忘了開口。

  因爲這預料之外的東西,實在太過出乎意料。

  他想不通爲什麼在這種比修途斷絕更令修士恐慌的場景中,邪天還有心情抱著求學求知的態度,請教……敵人。

  「遮天幕……」

  於徹頭徹尾的黑暗中,邪天輕喃了一聲,見黍天子久久不開口,便半轉頭顱。

  雖然看不到,但他知道站在自己右側的,是一直用怪異眼神打量自己的冰衍。

  「他應該知道吧……」

  暗喃一聲。

  邪天出手。

  觸碰身旁的失魂之人。

  冰衍所處的黑暗,比邪天身處的更加黑暗。

  身爲冰帝關門弟子,縱然他的修爲遠遠不夠大帝弟子的最低標準線,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能時時見到大帝。

  大帝是什麼?

  是破道而出、踏足彼岸的修士。

  在他眼裏,冰帝就是一顆寰宇之中光芒最爲閃耀的太陽星。

  見慣了師尊的他,冰帝所散發的光芒,已經超過了九天的天道。

  同時,他也將這種光芒,當成畢生奮鬥的目標。

  而如今,遮天幕一出,他不僅看不到比師尊光芒黯淡的天道,甚至身陷比失道之罰還恐怖的無盡黑暗,這種落差對他的打擊,非比尋常。

  在崩潰的邊緣,他能夠感受到敖偈、羅夙的狀態,比他好上一些。

  但狀態再好,卻也同樣身處崩潰的路上。

  所以他明白,這個時候,就是萬念俱灰的時候。

  但也是這個時候……

  他感覺有個滾燙的東西,碰到了他冰涼的手臂。

  同時,一句怎麼聽怎麼不對味的話語,在他耳畔平靜響起。

  「請問,什麼是遮天幕?」

  「遮天幕啊……」

  茫然的冰衍想了想,無意識地開口。

  「遮天幕,是遮天大帝帝器……」

  邪天的心跳了幾跳,立馬問道:「是殘缺的吧,否則我們怎麼還活著?」

  「不是殘缺,是……仿製……」

  「原來如此,但什麼是遮天幕?」

  「遮天幕,仿製不同,品階不同,威力不同……」

  「那我們頭上這東西……」

  「此遮天幕,既然能碾碎域外蒼穹,至少也是混沌聖寶吧……」

  「混沌聖寶?就是傳說中……射日弓那種?」

  「射日弓?讓我想想……好像,差不多……」

  「那此物有何用?」

  「遮天幕一出,天滅道息,修途無路,殺伐無門,天人斷絕……」

  「豈不是無敵了?」

  「對施展者,影響減半……」

  「原來如此,那如何破?」

  「無法破之……」

  ……

  一場處於無意識的,很有些囉嗦瑣碎的對話,對冰衍來說就像夢一樣不真實。

  但對邪天來說,卻是柳暗花明。

  至少知道了遮天幕是什麼東西。

  至少知道了遮天幕對自己的影響。

  至少知道了遮天幕對黍天子的影響。

  「至少,我們還有自己啊……」

  這句輕喃,不僅是邪天對自己意志的堅定,更點明瞭他們四位和黍天子戰鬥的唯一依仗。

  遮天幕對黍天子的影響之所以減半,並不是遮天幕對黍天子的手下留情。

  這種一次性的仿製帝器,是六親不認的,帶來的效果則是兩敗俱傷的。

  但其亦有對施展者寬容的一面,那便是施展遮天幕的修士,可將自己對天道的領悟,化爲這片新天的意志。

  是以,使用者的修爲越高,其所能代表的天道意志就越高。

  如遮天大帝親手施展遮天幕,那他就能變成真正圓滿的天道主宰。

  而如黍天子這般能施展高超的齊天手段,修爲卻只是道祖大圓滿的修士來說,在施展了堪比混沌聖寶的遮天幕後,他僅能替天做一半的主。

  這就是遮天幕對他影響減半的本質。

  但饒是如此,一上一下之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將敵人和自己之間的戰力差距,拉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這一點,冰衍、羅夙以及敖偈同樣不知道。

  種老等大能也不知道。

  但他們知道一點……

  身處這樣的局面,似乎自己人生的最後幾筆所書寫的,不再會是他們曾幻想過無數次的輝煌……

  而只是絕望二字。

  然而就在所有生靈都在朝絕望飛速下墜時……

  一段絮絮叨叨的對話,在無盡黑暗中響起。

  最終,又有一句——至少,我們還有自己啊的話響起。

  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

  石子雖小……

  但投到萬里無波的黑暗之湖中,亦能產生一層一層微不可察的漣漪,朝四方擴散,輕輕地觸摸那一顆顆墜入絕望的心。

  嗡……

  嗡……

  嗡……

  ……

  距離邪天最近的三顆不一樣的心,在無盡黑暗中,同時醒了過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56
第二千六百二十四 再戰 怎麼可能?

  直到冰衍三位恢復一絲清醒……

  他們才發現一件事——

  存在於他們感應中的氣息,並不是兩道。

  而是三道。

  這三道氣息,在遮天幕未出之前,有兩道能和自己比肩,另外一道,弱到被他們無視。

  但在此時,三道位於感應中的氣息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兩道能和自己媲美的氣息,弱得和自己差不多。

  但最後一道之前被他們無視的氣息,卻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弱強轉變帶來的是一種驚訝。

  當他們因天滅道息而放緩的思緒,想明白這種變化因何而起時,因此而來的驚訝,就變成了洶涌的震驚。

  「他,他不受遮天幕影響?」

  這句驚恐的質問,此刻也從陸小小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溢露而出。

  他之所以如此,似乎就是想從邪月那裏得知答案。

  畢竟在所有人看來,身爲邪帝傳人邪天的護道者,邪月對其的瞭解應該是最深的。

  只不過此時的邪月,一雙帝眸中呈現的,依舊是濃濃錯愕。

  他對邪天的瞭解是很深。

  甚至知道他之所以面對遮天幕帶來的天滅道息如此平靜,就是因爲曾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但……

  「這次和以往,是本質上的不同啊……」

  在邪月看來,邪天表現出的平靜,完全不是什麼心性能夠解釋得了的……

  唯一能夠解釋的,只能是邪天的神經太粗太大,完全沒有意識到如今是怎樣的局面。

  而這理由,幾乎同時出現在了冰衍三位心頭,並讓他們的震驚倏然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無語的苦笑。

  「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遮天幕吧……」

  「卻也正常。」

  「正因爲不知道,所以才不在乎……」

  「不僅不在乎,還……鬥志昂揚?」

  「在遮天幕前昂揚的鬥志,有些……不敢想象啊……」

  ……

  在三位看來,沒人能夠在超自己一大境的遮天幕之下保持鬥志,頂多保持可笑而無用的求生yùwàng。

  而邪天能夠保持……

  只能說邪天不是人。

  準確來說,不是他們眼中能夠稱之爲人的人。

  而這一點,也正好說明了邪天和他們之間的差距。

  卻也只是苦笑,不是嘲笑。

  因爲至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鬥志,感染了他們。

  「或許,這便是我大帝之路上必須翻越的一座山……」

  暗喃的冰衍,開始以正常的心態打量淹沒自己的無盡黑暗,鬥志漸漸滋生。

  「不愧是少主啊,即使不復上古之霸氣,依舊能……呵呵,遮天幕,遮天大帝,有自信真好!」

  敖偈深吸一口氣,一雙散亂的豎瞳開始凝峻。

  「就算死了,也不過只是一具分身!」

  羅夙最爲直接,也最爲現實。

  更何況……

  「總不能連他都不如吧……」

  無論是三位中的誰……

  心頭都在暗喃這句話。

  即便他們非常清楚,邪天的表現之所以比他們強的原因,但被邪天超過卻是他們無法抹去的事實。

  所以,讓黍天子再次出乎意料的事,緊接著又發生了。

  剛剛得出邪天是無知者無畏的他看到,本處於崩潰邊緣的三位,此刻卻隨著鬥志的滋生,氣息的暴漲,漸漸在無盡黑暗中亮了起來。

  「呵……」他莫名地笑了笑,「真是有趣。」

  卻是很有趣。

  身處遮天幕之下的心性崩潰,對冰衍三位來說是一件最爲正常的事。

  即便有些丟臉,但若冰帝得知此事,亦不會怪罪冰衍丟了自己的臉。

  但如今,這三位走向崩潰的路,卻被一個螻蟻斬斷。

  而斬斷所用的刀,還是一柄名爲無知的刀。

  這便讓冰衍三位的反抗,看上去非常愚蠢。

  遇到到連黍天子都忍不住嘆一句——

  「你們拿什麼和我鬥啊……」

  笑嘆完。

  他雙手瀟灑且霸氣地朝前方揮出……

  叮鈴鈴。

  哐啷啷。

  咔嚓咔嚓。

  熟悉的鎖鏈聲再度響起。

  響起的瞬間……

  「你拿什麼和他鬥……」

  第一次,邪月心頭的擔憂開始了極速的飆升。

  即便在你字後面加上個們……

  將冰衍三位都算進去。

  將種魔加進去。

  將陸小小加進去。

  甚至將魔妾也加進去。

  邪月也找不到任何抵抗遮天幕之下黍天子的辦法。

  更何況這一次,邪天四位面對的不再是四條鎖鏈,而是八條。

  眼見八條鎖鏈攜帶著這片新天的意志襲來……

  冰衍三位剛剛恢復的鬥志,就遭遇了不小的打擊。

  他們的戰力因遮天幕爆減至一成。

  黍天子尚有五成。

  但鎖鏈,卻變成了八條。

  「無恥!」

  「要戰便戰!」

  「護住他!」

  ……

  冰衍三位爆喝間,開始了慘無可慘的第二次戰鬥。

  這一戰,他們能夠施展的,只有自己所領悟的道,只有他們體內擁有的力量。

  無法和天道形成感應,進而引來天道之力攻伐的他們,殺伐威力即便在最初尚未保證一定的水準……

  但隨著時間流逝,隨著他們體內之力的消耗,通通都將消耗一空。

  不過饒是如此……

  他們亦毫不猶豫做出了助邪天一力的決定。

  且看上去,這次冰衍揮出的密網,敖偈繡出的五彩,羅夙甩出的精血,比上一次更多,更有力!

  是以本來因爲黑暗讓種老等大能看不到的一場戰鬥,此刻卻亮了起來。

  因密網而亮。

  因五彩而亮。

  因殷紅而亮。

  更因身處被這三者所庇護下的,一動不動的邪天而亮。

  因光亮而恢復些許意識的種老,不停地眨著眼睛。

  眨著眨著,一雙老眸中就漸漸滋生出實質般的震撼。

  「這,這……」

  他沒想到的事太多。

  他沒想到在傳說中的遮天幕之下,還能有生靈保持鬥志,進而戰鬥。

  他沒想到在這場簡直不可能贏的戰鬥中,冰衍三位存在還繼續出手庇護邪天。

  他更沒想到冰衍三位存在這次庇護的力量,比上一次更強。

  「這究竟怎,怎麼回事……」

  就在種老疑惑驚喃之時……

  同樣身處黑暗的魔妾,卻閉上了好看的眸子,似乎不想讓其他生靈看到自己眸中無法抑制的震撼。

  因爲種老想不明白的事……

  甚至連冰衍羅夙都沒有發現的事……

  她想明白了,看出來了。

  「就連你們三個,都將唯一翻盤的可能,放在了他身上麼……」

  聽著不斷響起的鎖鏈聲,戰鬥聲……

  魔妾心頭卻在一字一句地自問。

  「但,怎麼可能!」)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56
第二千六百二十五 戰時悟道 漸暗

  被邪天的「無知」激發出鬥志的冰衍三位絲毫沒有意識到……

  雖然他們認爲邪天是因無知而無畏的,雖然他們絲毫不認爲在遮天幕下邪天還能借交織的氣息有何作爲……

  但他們下意識的行爲,在外人看來,卻是讓他們不可置信的,對邪天的重視。

  重視到了什麼程度?

  重視到了即使敵我雙方的戰力,因遮天幕發生了懸殊鉅變,但護衛邪天的力量,反倒比之前強大了數倍。

  是以,三位中尤其是冰衍和羅夙,不僅更不希望邪天被殺,甚至還期望著邪天再次發揮奇思妙想,再次逆轉這無法逆轉的戰局。

  幫邪天擋住兩條奪命鎖鏈的,依舊是密網、五彩以及紅花。

  相比之前,密網大了數倍,五彩更加絢爛,小紅花也變成了大紅花。

  這樣的改變,剛好能勉強讓黍天子的兩條鎖鏈無法建功。

  邪天沒有說謝謝。

  在他心頭轉動的,也不是破局之計,而是對之前一句感慨的深思。

  便連他都沒有想到,被他認定的,只能是黍天子賜予的時間,最後卻是身旁的三位幫自己爭取而來。

  而且他也發現了另外一件事。

  之前的戰鬥中,他們四位的氣息雖稱得上相互交融,但真正交融的,只是冰衍三位。

  對待邪天那弱得令人發笑的氣息,三位都選擇了無視的態度。

  正因爲無視,他卑賤的氣息方才能夠在三者交融的氣息中穿梭。

  但如今不一樣了。

  因爲冰衍三位的氣息,竟主動開始了試探、配合。

  之所以試探,只因他們知道一有不慎,邪天弱小的氣息可能就會被他們強大的氣息撕碎。

  有了試探之心,配合之意,在交織的氣息中,邪天氣息的穿梭來得更爲輕鬆……

  這種輕鬆帶來的,至少是對他借氣息驅動三者之道的難度大減。

  「但這,還不夠啊……」

  邪天不知道出現在自己眸中的,那一絲貫天徹地的,是不是道。

  可即便不是,他也明白自己和道之間的差距。

  這種差距落到遮天幕之下……

  即使他奇思妙想得出了借氣息驅動旁人之道的法子,也幾乎無用。

  明白這一點的邪天,看上去並不著急。

  他對這場戰鬥的形勢,一開始就看得明白。

  所以黍天子問他怎麼辦,他說看著辦,而他也真的依言而行。

  這種走一步看一步的形勢,無法讓他針對大局進行謀劃,而看著辦三字能否成功,也只被他的急智所左右。

  是以衆大能所看到的平靜之下,是他幾乎因思考而被蒸霧充斥的識海。

  被黍天子的強大逼到死境的他,正在冰衍三位爲他提供的有限的時間裏,試圖找到一條路。

  這條路,不僅能讓自己活下去,似乎還能尋求一下進步……

  懷著這種不得已而爲之的樂觀心態……

  邪天后退一步入落塵。

  眸光恍惚進天一。

  燃神魂以思忖。

  驅感應入旁道。

  當然,無盡的黑暗縱然被冰衍、羅夙、敖偈以及他們的道所點亮,衆生靈也看不到後退一步的邪天。

  似乎也正因爲看不到,反倒襯托出了邪天的無所作爲,無能爲力。

  這更加重了大能們的疑惑。

  冰衍三位的行爲,讓他們期待著邪帝傳人的邪魅之舉。

  當他們所期待的並未出現時,則是變本加厲的質疑。

  甚至連陸小小……

  他雖不敢說自己少主不靠譜,但至少敢說冰衍他們——

  「愚蠢!」

  「天真!」

  「明明比少主強不知多少,居然還如此……」

  ……

  更早之前就對此產生過不太可能之感慨的邪月,雖說同樣因爲冰衍三位的行爲而產生了愚蠢天真的評價……

  但他沒功夫去腹誹。

  作爲唯一一個能看看窺破無盡黑暗,看到邪天的存在,他眉頭漸漸皺起。

  「對天道本源二成六的領悟……」

  「神宮境九層修爲……」

  「落塵、天一雙境……」

  「差半步便圓滿的邪心……」

  「於此刻悟道……」

  「悟的,還是旁人的道……」

  ……

  將邪天於悟性方面的所有加成一一說出,進而又說出邪天此刻的行爲……

  邪月發現自己無法用一座能夠成立的天平,安放這兩種東西。

  「落塵天一,勉強可悟道……」

  「卻也只能悟自己的道……」

  「邪帝心法雖強,你的修爲領悟卻不夠讓其徹底發揮……」

  ……

  若說以上這些不足,都能用邪天屢屢的逆天去彌補……

  「可最關鍵的是,對天道本源的領悟不足四成,你憑什麼悟道……」

  邪月幽幽一嘆,嘆出了無法讓天平成立的關鍵。

  有這個關鍵在,他甚至不會去考慮冰衍三位究竟能不能幫邪天爭取到足夠的,譬如百年千年方能保證悟道成功的時間。

  他無法評判邪天選擇此刻悟道的行爲,是對是錯。

  因爲他知道此刻什麼都無法做的邪天,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悟道。

  然而悟道這件事對邪天來說,卻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他非常明白,自己所擔憂的至今未曾變成現實,唯一的原因便是……

  「攜大帝氣息而降,本以爲你欲速殺邪天……」

  看向黍天子。

  邪月眸光幽冷,眉頭越皺越緊。

  他發現自己之前的感覺並沒有錯。

  詭異的是,此刻看上去,黍天子又突然不想速殺邪天了。

  更詭異的是,他無法找到解釋這點變化的理由。

  「莫非,引開陸家注意力的東西,最終不會落在這裏麼……」

  於邪天的悟道中……

  於邪月的沉思中……

  時間流逝。

  戰鬥慘烈。

  無盡黑暗中的戰鬥,同樣是無聲的。

  是以衆生靈所感知的慘烈,並不是視覺中的血肉飛濺,更不是聽覺上的哀嚎慘叫……

  而是那片範圍本就很窄的光芒,進一步的縮小和黯淡。

  雖說遮天幕帶來的無盡黑暗,同樣在縮小。

  但二者縮小的趨勢,簡直無法相提並論,瞎子都看得出來,最先歸於虛無的,絕對是冰衍三位所散發的,可憐的光芒。

  見此一幕,衆大能已然不再去質疑,去懷疑……

  而是感同身受地,想象著、體會著,此刻在無盡黑暗中戰鬥的冰衍三人,所承受的痛苦和恐懼。)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56
第二千六百二十六 去意 自爆 道來

  有的時候,果斷放棄並不是一件會被嘲笑的事,反倒會被外人說成有自知之明。

  同理……

  有的時候的不放棄,非但不會被人冠之以勇往直前,反倒會被人嘲笑愚蠢、天真等等。

  看了半天的魔妾,此刻就在嘲笑,並於嘲笑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將冰衍、敖偈和羅夙看成和自己一樣的她,在戰鬥開始之際,就陷入了對三位同類古怪行爲的猜測之中。

  如她這般的人,所作所爲不太可能肆意妄爲或者莽撞無腦。

  所以她認定,自己或許因爲沒有身處其中,而沒有發現邪帝傳人的古怪之處。

  這古怪,冰衍三位發現了,且對此十分信任,這才會做出竭力護衛邪天的舉動。

  但當戰鬥持續了數個時辰,冰衍三位幾乎散發不了什麼光芒後,就知道自己錯了。

  「或許真的是……」

  想了半天,魔妾才找到準確的詞彙——

  「失了智。」

  這是可以理解的。

  因爲換做是她,身陷堪比混沌聖寶的遮天幕之下,縱然不會崩潰,但至少擺脫不了兩件事——

  一是濃郁的心悸。

  二是身死道消。

  但同樣是死,也有貴賤之分。

  如她這般身份的存在,死在自知之明之下,是爲貴,死在失了智的匹夫之勇之下,則是賤。

  她之所以嘲笑,就是因爲冰衍三位的分身,死得太賤了。

  「再如何愚蠢,也不該把希望寄託在一個聖人身上吧……」

  搖搖頭,魔妾的眸光從那片唯一還能保持光芒的密網、五彩以及紅花上掠過,發現依舊不能看到邪天,便於再一次的嘲諷中垂下了視線。

  死到臨頭還不減護衛邪帝傳人的力量,這足以值得再次嘲諷。

  但嘲諷這種東西,偶爾爲之就行。

  對她來說,如今的關鍵依舊是黍天子的強大。

  她顧慮的是,這種強大在覆滅了冰衍三位後,會不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準確來說,是第二次降臨在自己頭上。

  想著想著,她突然自嘲一笑。

  此刻她才明白,在那場羞辱的迤邐之後,她的行爲有多可笑。

  「如今強大的黍天子,哪裏需要助力……」

  暗喃中,她的表情也陰晴不定起來。

  自下界後,詭異的事一件接著一件發生。

  但黍天子出現後,險些讓她認定自己下界的目標,就是邪帝傳人。

  雖說如今否定了這個猜測,但有一點是她無論如何也否定不了的。

  「無論黍天子對鴻蒙萬象體是什麼心思,有他在,我都無法如願……」

  不僅如此。

  「甚至連邪帝傳人對無之氣息的煉化之法……」

  「甚至連那個奇葩的種魔……」

  ……

  想到種魔珠,魔妾眸光一掃,看了眼遠處彷彿受到莫名驚嚇的種魔。

  「甚至連種魔,我都沒可能拿下……」

  沉默片刻,再次加強了這個認知後,魔妾的眸光就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堅定的同時,三個字出現在她心頭。

  「失敗了……」

  在黍天子所表現的,身懷大帝氣息而降,揮手便是堪比混沌聖寶的遮天幕的強大之下,這種失敗幾乎是不可逆轉的。

  事不可爲導致的,是去意的滋生。

  畢竟魔妾十分篤定,即便自己和種魔加入戰場,翻盤的可能性也不足半成。

  更何況……

  「雖說黍天子不是下界,而是附體,但……」

  魔妾分身緩緩擡頭,看向頭頂的黑暗蒼穹。

  在黑暗背後,是處於空間夾層的本體。

  「如今最重要的,是能夠安然離去……」

  默默呢喃一聲,魔妾就開始敦促自己真正平靜下來。

  只有真正的平靜,才能讓她找到一線機會返回本體,告知本體下界所發生的事,然後要多快有多快地逃離這片失去控制的天地。

  無獨有偶。

  此刻種魔考慮的,也是離開這片見鬼的天地。

  至於看邪帝傳人被蹂躪,被殺,已經徹底被求生的慾望所取代。

  觀戰如此之久,他可不認爲黍天子有敗的可能。

  更何況,在第二次戰鬥爆發前,他感受到了黍天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這一眼似乎就在說——邪帝傳人之後,便輪到他了。

  畢竟春|藥事件中,他也是從犯。

  「所以,如今要做的,就是找到逃離的時機……」

  隨著戰鬥的持續……

  大部分大能在憑藉幻想感受著冰衍他們所承受的恐怖……

  魔妾和種魔,則陷入了對逃離時機的思考和判定。

  黑暗的戰場中,冰衍三位所散發的光芒,也變得更加微弱,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而這個時候,也是通常的絕望降臨之時。

  尤其當冰衍三位選擇了困獸猶鬥之後,絕望的降臨會更急促、更有力。

  但絕望的降臨,並不預示著只有唯一的結果。

  當發現分身體內連一滴精血都不復存在後,羅夙因心中猛生的寒意而驚醒。

  左邊一瞧……

  是兩位和自己差不多油盡燈枯的分身。

  右邊一瞧……

  分外耀眼——

  是油盡燈枯的他們三位,庇護邪帝傳人的密網、五彩以及大紅花。

  最後,他看向了密網之後的邪天。

  縱然近在咫尺,他也看不到邪天,但至少他清楚一件事——戰鬥開始至今,邪帝傳人毫無作爲。

  老血,是吐不出來的。

  因爲他的理智一直都不認爲邪帝傳人能在遮天幕之下做些什麼。

  而且他也不知道,看到此幕後自己心頭陡然涌出的那一絲深沉的失望,究竟來源於何處。

  他也不想知道。

  因爲他發現自己還有餘力做最後一件事……

  「這次本皇子認栽!」

  「可即便認栽,本皇子也不會成爲你的俘虜!」

  「即便是分身!」

  ……

  羅夙的暴戾嘶吼,不僅驚醒了冰衍和敖偈,也讓他們明白了羅夙的選擇。

  「自爆麼……」

  瞥了眼毫無作爲的邪天,冰衍暗歎口氣,用一瞬的功夫,做出了羅夙同樣的選擇。

  「遮天幕,大帝……呵呵,此事,我冰衍記下了!」

  「自爆麼……」

  敖偈不想自爆。

  因爲沒有什麼會比保護陸家少主更重要。

  「趁他們自爆,我用最後的力量送少主離開,只希望,能夠成功……」

  縱然知道成功的機率連一絲都沒有,這卻是敖偈唯一能做的。

  不敢再浪費一絲力量的他們,當即開始抽離他們最後的力量——密網、五彩以及紅花。

  見此一幕,魔妾種魔心頭雙雙一震!

  「他們這是……」

  「自爆!絕對是自爆!」

  「機會來了!」

  「只有自爆,能將他們剩餘之力以數十倍爆發出來!」

  「一旦爆發出來,黍天子再強也不可能再掌控全局,這便是我的逃離之機!」

  ……

  魔妾種魔心花怒放,死死盯著正在一動的密網、五彩以及紅花!

  眼見三者即將融入冰衍三位體內……

  「來了!」

  「逃!」

  ……

  「爆!」

  「爆!」

  「逃!」

  ……

  就在這一瞬間……

  種魔沖天。

  魔妾沖天。

  提前準備好自爆的羅夙和冰衍,等待自爆之力入體。

  準備保護邪天逃離的敖偈,卻在五彩入體的最後一刻,驅動五彩之力移向邪天。

  但詭異的是……

  此刻似乎出現了一隻詭異的手……

  拽住了密網。

  抓住了紅花。

  握住了五彩。

  宛若瞬移一般。

  回到了原來所在的位置。

  隨後,兩個紅點在歸位的密網、五彩以及紅花形成的璀璨之後,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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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二十七 血眸亮 迴音驚

  這一瞬的變化,在聳人聽聞之餘,也讓人分外懵逼。

  因爲密網五彩以及紅花的離去,不僅逆轉了冰衍三位的自爆,更讓種魔和魔妾顯得異常醒目和耀眼。

  是以,這一瞬發生的事,並不是一件事,而是兩件事。

  而這兩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全因密網、五彩和紅花的離去導致。

  更由此導致的,是包括當事人在內的,層出不窮的猜測……

  怎麼離去的?

  怎麼可能離去?

  那隻隱形的手,是誰的手?

  是誰能超過冰衍三位,去操控他們自身的力量?

  是誰在這一瞬窺破了魔妾和種魔的謀劃,讓他們的逃遁暴露無遺?

  ……

  當密網背後的兩個紅點亮起時,所有猜測都指向了一直站在密網背後、且被密網三者嚴密保護起來的人,邪天。

  「是,是他?」

  尷尬停留在半空中的魔妾,傻傻而喃。

  喃完的瞬間,她就在自己認知的反駁下,開始了連連的搖頭。

  和她做相同動作的生靈實在太多。

  似乎他們都在用這種動作,來否認自己因所見而導致的猜測。

  當反駁這種事都成爲本能時,足以說明他們的猜測這是邪天干的,是多麼的不靠譜。

  「聖,聖人而,而已啊……」

  「不,不是操控,彷彿是,是搶?」

  「冰衍閣,閣下是,是要自爆的啊……」

  「那密網是,是冰衍閣下的力量啊……」

  「怎,怎麼搶得過……」

  ……

  觀戰者都懵了。

  但要論懵之最,非冰衍三位當事人莫屬。

  縱然此時他們正處於最弱小的時候……

  縱然因爲弱小,他們對自身力量的控制處於最低的時候……

  「我,我可是要自,自爆……」

  什麼是自爆?

  自爆便是全力以赴地將自己力量的威力盡數發揮。

  這樣的行爲,直接導致他們對自身力量的操控已然達至最強的程度。

  唯有如此,他們才能達到自爆這個目的。

  但就在他們對自身力量的操控達到最強的時候,他們卻失去了對自身力量的操控……

  準確來說,是一種無形的操控,搶走了他們對自身力量的操控權,將密網、五彩以及紅花搶了回去。

  唯一沒有自爆念頭的敖偈,不僅懵逼,更產生了錯覺。

  雖說在那一瞬他做了同樣的,將五彩之力送回去的事

  但還是有兩點區別的。

  一是他送回去的方向,發生了些許偏差,其次,他依舊感受到了無法抗衡的搶奪之力。

  正因爲搶奪之力來自同一個方向,敖偈才明白那是何等的操控。

  「至少,至少是這具分身巔峯時的三……不,至少是四,四成……」

  幻覺,由此而來。

  因爲就算是他最嫡系、最強大的血脈後代,都做不到這一點。

  更何況,他知道這片天地之中,就只有他一條龍。

  不過,當他意識到行搶奪之人的人,在方才一瞬搶奪的並不只是他的力量,還有冰衍的密網以及羅夙的紅花時……

  一股寒氣,從他的尾尖沿著山脈般的脊柱直襲後腦。

  「不,不可能……」

  呆呆看著密網後不遠處的兩個紅點……

  即使對少主二字充滿了敬畏和崇拜,敖偈也開始用搖頭表示質疑。

  有些呆滯的邪月,也很想搖頭。

  相比其他觀戰者,他是具有無與倫比的優勢的。

  因爲只有他能看到,身處密網背後無盡黑暗的邪天,真的是在悟旁人之道。

  但正因爲看到,所以他的質疑是建立在更爲實際的事實上的。

  「即使你有邪心……」

  「即使落塵、天一二境,勉強能讓你觸道……」

  「但你對天道本源的領悟,只有二成六啊……」

  ……

  最後一點,不僅是邪天悟道的關鍵,更是邪月否定邪天能悟道的關鍵。

  但此時,他所篤定的關鍵似乎就這般被忽視了。

  此刻的邪月,內心無比矛盾。

  一方面,他敢用自己的大帝名譽,肯定悟道的關鍵是對天道本源的領悟達至四成。

  另一方面,他又堅信密網、五彩以及紅花之所以迴歸原位,就是邪天干的!

  「你,你究竟如何做到的,莫非……」

  下意識地,邪月腦海中就迸出了氣息二字。

  因爲之前邪天就靠交織的氣息,斬了羅夙的手臂,救了羅夙一次。

  然而這個可能,甚至在第二戰開始之前,就被所有人否定了。

  更何況……

  「即,即使你依舊是借氣息操控,可……」

  不可置信到極點的魔妾,幾乎要尖叫出來。

  「可此等操控,怎麼可能強過冰衍他們!」

  「你怎麼搶得過他們!」

  ……

  「搶不過,絕對搶不過……」

  邪月搖頭的衝動,終於變成了行動。

  但剛搖了兩下……

  「除非,你……」

  暗喃未落,邪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一雙帝眸猛地一瞪……

  當邪月震驚的視線落到密網背後的兩個紅點上時,紅點愈發地亮了。

  隨著亮度的增加,紅點也開始變大。

  從米粒,變成了豌豆。

  從豌豆,變成了大豆。

  從大豆,變成了眼睛。

  眼睛殷紅。

  是爲血眸。

  在這片只有道能散發光芒的無盡黑暗中,這雙亮起來的紅眸究竟意味著什麼,直到此刻,才化身千萬把利劍,刺在所有有資格知道道是什麼的存在心頭。

  「他,他……」

  冰衍如遭重擊,猛地暴退!

  「開,開什麼玩,玩笑!」

  羅夙表情如見鬼!

  「我,我的少,少主啊……」

  敖偈還在搖頭,但此刻的搖頭不再表示質疑,只在表示自己無法接受!

  哪怕做這事的人是少主!

  「他,他真的悟,悟了?」

  宛若被膠布粘在半空的種魔,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聲音顫抖莫名。

  黍天子不僅忘了笑,嘴巴也保持張開的姿勢,似乎被一顆無形的鴨蛋撐住。

  當紅點變成栩栩如生的血眸時,他方才搖了搖頭。

  想了想,他又嘆了口氣,輕輕開口。

  「你,怎麼做到的?」

  黍天子一開口,大多數人都醒了過來。

  但醒了之後,他們還沒來得及跟著黍天子的思維看向邪天……

  一種魂飛天外的驚恐,直襲衆心!

  「連,連黍天子都不知……」

  驚喃未完……

  平靜的聲音,在密網背後輕輕響起。

  「看著看著,就做到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57
第二千六百二十八 質疑?借道而戰!

  邪天的話,大多數人都聽不清。

  可就在衆人試圖分析入耳的極其模糊的聲音究竟在說什麼之時……

  「他,他居然能……」

  「能說,說話?」

  ……

  有的時候,便是如此。

  不需要知道你在說什麼……

  只需知道你在說,你能說,就已足夠。

  當意識到身處無盡黑暗中的邪帝傳人,真的能開口時,最開始誕生於觀戰者心頭的驚恐猜測,終於變成了現實

  邪天,悟道了。

  因爲無盡黑暗中,只有道能散發光芒,只有道,能發出聲音。

  就如同他們能聽到黍天子的話,如同他們能聽到第二戰最後時刻羅夙的咆哮一般。

  當震驚攀升到極致時……

  這片戰地也徹底地安靜下來。

  黍天子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再問什麼。

  只不過他的表情略顯複雜,似乎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彷徨和無奈。

  看了看地,看了看天,他又嘆了口氣。

  「悟道啊……」

  「還悟的是旁人之道……」

  「呵,聖人……」

  「對天道本源的領悟,不過二成六……」

  「唔,落塵,天一,邪心,還有……呵……」

  ……

  一句句的呢喃,不似在對邪天說,卻依舊是對邪天悟道的質疑。

  但似乎,質疑邪天悟道,都還不是最讓黍天子震驚的事……

  所有他又開始喃喃自語了。

  「悟道,也就罷了……」

  「搶奪道之力,嘖嘖……」

  ……

  沉默少頃,他嗤笑出聲。

  「呵……」

  「看著看著,就做到了啊……」

  這一次,黍天子沉默了很久。

  於沉默中,他擡頭看向自己揮墨而出的蒼穹,眸光漸漸複雜。

  良久之後,他才幽幽一嘆。

  「看著看著,就能將旁人之道,悟出……至少四成麼?」

  幽幽一嘆……

  嘆出了黍天子內心最不可思議之事。

  戰場,亦因此從安靜變成了死寂。

  當驚悚從虛幻的未知變爲能想象的可知後,其更爲厚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種驚悚,無論對僅僅知道邪天是邪帝傳人的生靈來說,還是對知曉邪天另一層身份的生靈來說,都存在著……

  包括邪月。

  包括黍天子。

  當然也包括敖偈。

  然而就在他們沉寂在看著看著,就將旁人的道看出至少四成這樣的逆天之舉時……

  邪天略帶狐疑的聲音響起。

  「四成?」

  黍天子看向邪天,見自己的敵人臉上是真誠的疑惑,他才淡淡開口。

  「至少是四成,否則你搶不過他們。」

  此話一出,無盡黑暗中的那雙血眸就微微下垂,似乎陷入了思考。

  片刻後……

  「沒吧?」

  「爲何?」

  「這可是道啊……」

  ……

  邪天並沒有發現聽到自己這話的黍天子,是何等無語。

  他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條貫天徹地的道。

  儘管到了如今,這條道依舊是厚重得無法看穿的。

  所以他非常清楚……

  「不可能有四成……」

  似乎聽到了邪天的心語,無語之後,黍天子笑著問道:「那你悟了多少?」

  邪天怔怔看著眼前的那條道,良久後輕輕道:「三分,差點。」

  敖偈的嗓子蠕動了一下,似乎想開口說什麼,最終卻放棄了。

  不過黍天子,卻幫他說了出來。

  「他們……」黍天子指了指冰衍三位,一字一句道,「那個時候,他們對自身力量我的掌控,尚有巔峯時的四成。」

  因爲自身的強大和高貴,黍天子對邪天的反駁,也顯得十分含蓄。

  但所有生靈都聽懂了,因爲他們非常清楚三分和四成這兩個數量詞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天壤之別。

  是以,一個疑惑,油然而生。

  「邪帝傳人他,他爲何要如此說……」

  「不,不知道啊……」

  「明明四成,結果說,說三分,莫非他……」

  「不會是,不會是想表現自己的……與衆不同?」

  ……

  與衆不同,換一種說法其實就是裝逼。

  似乎邪天方才在對話中並沒有表現出其他意思,只是在說我即使只領悟了三分,亦能將道之力從冰衍三位手中搶過來。

  當這種想法漸漸佔據主導時,觀戰者看向那雙血眸的視線,就漸漸發生了變化。

  是。

  邪天是強的無法想象。

  以聖人之姿領悟連道祖都無發觸及的道。

  這事,已然超過了這片天地的承受極限。

  但黍天子,同樣是超過這片天地承受極限的存在,且比冰衍三位同樣超過天地承受極限的存在更強大。

  究竟該聽誰的,似乎不用動腦都能知曉。

  似乎因爲衆人視線的變化,邪天也產生了被人識破的感覺,並沒有解釋什麼。

  想了想,他看向幾乎看不見的冰衍,輕輕開口。

  「這個遮天幕,還要持續多久?」

  沒辦法恢復思考能力的冰衍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即使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卻開不了口。

  「半個時辰不到。」黍天子給出了答案。

  「具體呢?」

  「呵呵……」黍天子呵呵一笑,「倒是忘了,你素來謹慎……一刻三炷香又八十八息三十一瞬九十三彈指……還要繼續下去麼?」

  「謝謝,夠了。」謝過黍天子,邪天又看向冰衍,「我儘量一試,你們……你們也儘量堅持。」

  你試什麼?

  我,我們堅持什麼?

  疑惑尚在冰衍心頭打轉……

  他眸中的那雙血眸,又亮了幾分。

  與此同時,血眸周圍出現了一絲絲蒸騰而上的,彷彿在燃燒的血霧。

  「這,這是……氣血?」

  就在邪天借瘋狂燃燒體內元陽、氣血恢復神魂之時,黍天子卻只在關注邪天的血眸。

  「這亮度雖只是三分,但並不代表你悟的道就是三分啊……」

  笑了笑,黍天子抖了抖手腕,八條鎖鏈打破靜止,匯於一起,攻向邪天。

  幾乎是同時……

  血眸周圍燃燒的血霧,開始在黑暗中蔓延。

  似乎無盡黑暗中還存在著一種載體,能夠承載邪天燃燒的氣血。

  瞬間……

  藉助載體的蔓延,燃燒的氣血便在無盡黑暗中,構建出了一副異常複雜凌亂的圖案。

  當黍天子看到這幅圖案最終和密網、五彩以及紅花構建成了更爲複雜的圖案時,心頭猛地一驚!

  就在此時……

  咔嚓。

  密網開裂。

  嘭。

  五彩崩碎。

  譁。

  紅花紛飛。

  開裂的密網。

  崩潰的五彩。

  紛飛的紅花。

  在八條鎖鏈襲入邪天身週三尺時,共同融合成了一隻古怪的拳頭,略顯晦澀地轟向鎖鏈之尖。

  嘭!

  無聲的巨響,在黍天子心頭炸響。

  同時也炸開了他的心防……

  那讓他猛然一驚的二字,一躍而出

  「氣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8:57
第二千六百二十九 拆道成拳!再喃

  古怪之拳!

  以密網開裂而成的絲線爲綱!

  組成鏤空的拳體!

  以紅花紛飛而成的花瓣爲枝!

  組成妖異的五指!

  以五彩崩潰而成的星點爲面!

  組成斑斕的五甲!

  拳體鏤空,如繁星構建的星空!

  五指妖異,堅如砥柱,柔如綿海!

  指甲炫麗,宛若五扇道之天門!

  嘭!

  巨響爆!

  光芒散!

  拳與鎖鏈周圍的無盡黑暗,竟開始了大幅度的消褪!

  但八條鎖鏈的鏈尖紋絲不動……

  這隻古怪的拳頭,卻開始了崩潰!

  星空崩!

  五指碎!

  指甲紛飛!

  這隻古怪之拳逼退的黑潮,再度逆襲而來,欲將崩潰的場景吞沒!

  但拳頭綻放的光芒雖然大幅度減弱……

  那幅借邪天燃燒的氣血而形成的詭異圖案,卻再次大亮!

  大亮間!

  崩潰的星空!

  碎裂的五指!

  紛飛的指甲!

  如歲月倒流般匯聚!

  古怪之拳,再出!

  嘭!

  嘭!

  嘭!

  ……

  八條鎖鏈,宛如支撐無盡黑暗的基石。

  拳如怒海,一次次撞向基石。

  雖次次崩潰,卻毫不氣餒,鬥志永固……

  這樣的場景雖然無聲,只有明暗的不斷變化,卻是觀戰者從觀戰以來,所看到的最毛骨悚然的一幕。

  「借,借道而戰……」

  他們之前所看到的,是冰衍用自己的道,羅夙用自己的道,敖偈用自己的道和黍天子而戰。

  即使三人因爲聯手而融合氣息,他們的道,依舊各自爲戰,涇渭分明。

  這不是他們彼此間存著提防,而是最爲正常的現實寫照。

  但如今他們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三人的道,毫無間隙地組成了一隻拳頭,與黍天子的八條鎖鏈戰鬥著。

  而做到這件事的人,不是他們三位中的任何一位,而是自始至終就被排擠出這場戰鬥的,一直受三位保護的,呆在無盡黑暗中根本做不了什麼的邪帝傳人。

  因爲所見……

  借道而戰這四個字,自然而然地就在他們心頭冒了出來。

  但這世間,真的有借道而戰這四字存在的根基和空間麼?

  受限於自身認知,種老等大能的思維,只能在無盡疑惑中沉浮,連確定和否定都做不到。

  但這是好事。

  因爲擁有確定和否定資格的上界來客分身們,此刻已經看得眼角皴裂開來。

  「借,借道而戰……」

  「開,開什麼玩笑!」

  「這不可能!這根本就沒有存在的理由!」

  「除非,除非是九劫途渡過五途的,有資格被成爲僞,僞帝的……」

  「但這可能麼!」

  「不可能,不可能……」

  「他,他連道祖都不,不是啊……」

  ……

  憑藉高人一等的認知,他們能夠確定借道而戰四個字即使有可能出現,也只可能出現在連他們都需仰望的,九劫途渡過五途的僞帝層面……

  但邪天是僞帝麼?

  不是。

  非但不是,反倒是一個他們可以用自家腦袋保證的,連道祖都不是的螻蟻聖人。

  認知和現實產生的強烈衝突,幾乎讓他們發瘋。

  爲了不讓自己瘋掉,他們一邊情不自禁地觀戰,一邊卻在用盡一切辦法去尋找解開衝突的原因……

  突然!

  「我,我知道了!」

  「你發,發現什麼了?」

  「四成,四成……黍天子說的四成!」

  「四成……他,他果然將旁人之道,悟出了至,至少四成……」

  「或許也只有如此,才能讓他,讓他……」

  「我的天,這,這居然是真,真的……」

  ……

  終於……

  觀戰的上界來客分身不再發瘋。

  因爲他們想起了黍天子之前的話——

  也只有對冰衍三位的道領悟了至少四成,方能做到將三人的道變成一隻拳頭的逆天行爲。

  但他們並不知曉……

  做出這個判斷的黍天子,此刻因受到的驚嚇,也有種張口結舌的衝動。

  「不,不是四成……」

  邪天的第一拳,就讓他心頭多了一顆認知的種子。

  隨後如狂風驟雨的拳頭落下,不斷灌溉著這顆種子,使其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最終……

  長成了一棵連他的心海都無法容納的參天大樹。

  這棵大樹,名曰三分……

  被他用兩段沉默、三段嗤笑呢喃所反駁的三分。

  被打臉了。

  但他不在意。

  似乎他建立在高貴和強大之上的寬容,可以承受來自身下螻蟻的反擊。

  可惜,這只是錯覺……

  他之所以忽略了自家被打臉這事兒,是因爲還有另外一件比四成變三分更爲驚悚的事,正同時發生著。

  「悟道三分,借道而戰……」

  若說借道而戰四個字,能讓上界來客分身幾乎瘋掉,最終還是靠黍天子說出的四成二字得以解脫……

  那在這四字前再加上悟道三分的限制的話,魔妾發現自己都要瘋了。

  「兩萬又三十六……」

  「兩萬又三十七……」

  「兩萬又三十八……」

  ……

  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震驚的魔妾,心中默默記著數。

  這些略顯龐大的數字,便是邪天出拳的次數。

  同時,也是她所看到的古怪之拳的次數。

  此等基數,如一重又一重的驚濤……

  每當她想質疑自己看到的三分悟道時,驚濤便當頭壓下,質疑當即潰不成軍。

  「三分悟道,借,借道而戰……」

  當魔妾也顫聲暗喃出黍天子的心頭之語時,她那對能勾去天地間所有雄性魂魄的瞳孔,便呈現出一種因極度興奮而產生的放大趨勢。

  當然,這一次的放大,不是中了春|藥的黍天子曾享受過的,因興奮而產生的放大……

  而是驚嚇。

  「這,怎麼可能!」

  無盡黑暗,無法讓魔妾的尖叫傳播哪怕一寸的距離……

  黍天子卻仿若聽到了一般。

  「是啊,這不可能……」

  「悟旁人之道三分……」

  「如何能借道而戰……」

  「這借道而戰,可是比你之前和冰衍他們搶奪道之力更難啊……」

  「怎麼可能……」

  ……

  雖然一直在質疑這是不可能的發生的事……

  不過黍天子視線的落腳點,卻發生了偏移。

  偏移的角度不大。

  比頭髮絲還細。

  卻讓他所見之物,從古怪之拳變成了拳頭背後的,那副詭異的圖案。

  這圖案,他最早就看過,且爲之心驚過。

  但見識了邪天的悟道三分、借道而戰後,他才知道自己那時的心驚,是多麼的可笑。

  「氣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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