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 1擊 垂成 2斬
門當戶對四字,說的絕不僅僅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
至少陸小小完全想不通,區區種魔珠,即便是身具魔妾口中的無之氣息的種魔珠,如何能有資格引來上界堪稱巨無霸的存在,親自出手,遮掩天機。
而如今整個域外戰場,又有多少生靈有資格呢?
沒有。
除了,在陸小小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陸家少主陸飛揚。
橫向一比較,陸小小那顆不斷沉浮的心,就漸漸變得安穩起來。
這種安穩,不是說他不擔心自己的少主,而是說他至少知道了,這個名爲黍的可怕的敵人,到底爲何而來。
但明白歸明白……
無論是黍天子的遮掩天機,還是遮掩天機之下的,那完全不屬於道祖之力的手段,依舊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即便再加上我,甚至連前輩都……」
正如是想著,且因此滋生新的惶急,陸小小耳畔又響起了邪月的聲音。
「好在,只有一擊。」
「一擊?」陸小小眉頭頓時蹙起,「這怎麼可能?」
「爲何不可能?」
「連遮掩天機都用上了,他怎麼可能只有一擊!」
邪月嗤了一聲,輕輕道:「有的時候越是遮掩,越是容易被發現啊……」
陸小小於沉吟中,漸漸恍然。
若說天機是一面無數因果編織而成的白布,欲從中發現點異常,很困難。
但若有一雙手放在了白布上空行遮掩之事,旁人雖看不到這手,卻能看到這手帶給白布的陰影。
「所以,他們四個只需扛過這一擊,就可以了?」
邪月卻沒有開口。
眸光有些發亮的陸小小見狀,似乎又明白了什麼,不由苦笑。
情況比他說得還要輕鬆些。
因爲黍天子的這一手,不在於殺人,旨在捉人。
是以魔妾等四位需要做的並不是硬扛這一擊,而是躲避,或者想辦法將其破掉。
「但即便如此,也是不可能的啊……」
同樣看不到鎖鏈變幻的陸小小,卻能從那一把把小鎖解開的聲音中,聽出縝密、完美、無懈可擊、圓滿無暇……
這些詞彙,都是形容黍天子對道的操控的。
而這樣的操控強度,放在此時的域外戰場,那就是無可置疑的無敵。
「除非……」
嗯?
聽聞邪月之語,陸小小猛地轉頭:「除非什……」
話音未落。
羅夙瘋咆徹天地!
「爆!」
隨著這個撕心裂肺的爆字出口……
曾讓敖偈活生生脫了一層皮的,曾引來失道之罰的血棺,現。
再次出現的血棺,似乎因爲正處於種老眸中所看不見的恐怖之中,並未引發任何異象。
它就這般輕飄飄地從羅夙胸口,朝種魔珠飄過去。
飄至某處時……
噗!
血棺如羅夙所願爆開。
卻沒有撕天裂地的巨響,只有打屁一般的輕鳴。
而其爆發所衍生出的,足以覆滅大半個域外戰場的宏偉巨力,以及宏偉巨力所產生的破壞性……
也僅僅是爲衆人營造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色煙花綻放的場景。
強烈的突兀感,讓種老等人魂不附體。
他們親眼看到過血棺的巨力。
但如今血棺因自爆而產生的更爲恐怖的力量,卻變成了玩笑一般的煙花。
那片處於種魔珠和魔妾四位存在之間的無形恐怖,也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見此一幕,他們絕望……
更絕望的,是羅夙。
因爲直到此刻,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對手,是處於什麼高度的存在……
就在他的神魂因此開始凍結之時……
「噗!撰道!」
臉龐紅得妖豔的魔妾,猛地噴出一口魔血!
瞬間!
她以意念爲筆,以精血爲墨,瘋狂撰寫自己的道!
「她果然拼命了!」
陸小小見狀,驚呼出口!
在他意識到邪月的除非二字意味著什麼時……
羅夙選擇自爆了爲自己本體護道的血棺。
魔妾,選擇了損傷道基的方法,以精血爲墨,施展殺伐底牌。
這些行爲,都符合邪月的除非二字……
但和羅夙的自爆血棺一樣——
若說黍天子的鎖鏈是一副刻畫得栩栩如生的工筆畫……
那魔妾撰寫的道,只是一副寫意畫。
且不說工筆和寫意誰更好看……
單單是各自對道的理解之深淺、操控之深淺,魔妾完敗。
完敗的結果,便是她不斷地吐血,不斷地撰寫,不斷地有她的道涌入那片無形的恐怖之中……
卻也僅僅是涌入,連一團拳頭大小的煙花,都無法滋生。
但還沒完。
彷彿在邪月吐出除非的瞬間,正面面對黍天子的四位,都明白了想要擺脫被束縛的命運,需要做什麼……
「冰之道,凝!」
寒冰一般的口氣,吐出的是冰衍眸中的一絲琉璃之色。
這是他琉璃冰經的根本之一。
這絲慧根在平日能助他修行琉璃冰經……
此刻脫眸而出,更能將他畢生對冰之道在凝字上的所得,悉數爆發出來。
他想做的很簡單——
凝住那片旁人看不見、被種老稱之爲無形恐怖、於他眸中卻是四根鎖鏈的方寸空間。
可惜……
當這絲琉璃吹入那方寸中,僅僅掀起了一股寒風,給四根鎖鏈帶去的不是凝滯,而是清涼。
就在此時……
一片小小的五彩鱗片,也跟著清涼的風,撞在了一個鎖鏈的頂端。
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這枚看上去具備了些許鎖鏈氣息的五彩鱗片,最終在無聲中分崩離析,化爲了鎖鏈前進道路上的渣子。
「完,完全沒,沒用……」
看到魔妾四位的除非匯入那片無形的恐怖中,卻沒有帶來絲毫的變化,陸小小失神暗喃。
「倒不是一點兒用都沒……」
邪月也在暗喃。
沒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即便是那種存在,能遮掩天機,能影響二部神界乃至域外戰場天道意志的歲月……
但在力量的層面之上,並未凌駕魔妾四位太多。
魔妾四位的最後一擊,之所以被摧枯拉朽地破去,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對道的掌控。
「可惜,若你們三個和敖偈的修爲一般,說不定真能破了這一擊……」
那枚來自敖偈五彩鱗片,看似最無用……
但任何一位龍族將自己的本命逆鱗,哪怕只是他分身的本命逆鱗當成一次性武器時,都絕對不可能無用。
「可惜,只差一點啊……」
邪月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
只差一點。
黍天子僅有的一擊之力,便會土崩瓦解。
土崩瓦解之後,即使黍天子依舊是最強的一人,但對局面的掌控,已經無法達到主宰的程度。
而數遍此地……
誰還擁有對黍天子出手的資格?
邪月有。
但他不會。
因爲他的出手,將會引發更大的災難。
陸小小也有。
但不說他已經來不及出手,即便來得及……
「對方既然出手了,能不考慮到陸家麼……」
是以邪月明白,陸小小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對方必然會有早已準備好的後手,應對陸家人。
當然,這額外的一點思考,只針對旁觀者邪月。
身處局中的魔妾四位,在敖偈的本命逆鱗分崩離析時,就已滋生了抓狂的絕望。
是的。
他們也發現了,只差最後一點,他們便能破開這看似堅不可摧的鎖鏈。
可在他們的認知之中,沒人有資格出手。
然而……
「生同袍,死,同穴!」
那柄追著追著,就被所有人忽略的鐵華巨劍……
從天而降。
於冰衍、敖偈之間落下。
叮!
落在了種魔珠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