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皇子奮鬥日常 作者:容默(已完成)

 
BabOdin 2019-6-29 10:10: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7 52950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6
第230章 攤牌

  輕羅提膳回流光閣的時候,就同鐘氏還有鐘氏身邊的銀燭說道:「西院的那位還真是好笑, 殿下才連著去了她那裡兩天, 就開始以殿下的寵妃自居了,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臉。咱們姑娘陪著殿下南巡的時候, 那可是天天與殿下同吃同住呢,就這樣,咱們姑娘都沒說過一句自己得寵的話!」

  銀燭在旁聽了,忍不住嗤笑出聲。

  鐘氏見了,輕輕地瞪了她一眼,責怪地說:「別亂嚼舌根,也不要和傅側妃的人發生衝突。」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肚子, 低聲說道:「我現在只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你們可千萬不要給我惹麻煩。」

  輕羅忙道:「姑娘放心, 奴婢省得的。這話奴婢只在這個屋裡說,出了這個屋子,保證誰也不告訴。就是在小扇和流螢她們面前,奴婢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小扇和流螢都是鐘氏房裡的二等丫鬟, 是鐘氏嫁進王府時宋氏送來的, 平日裡她們都不會近身伺候鐘氏。

  鐘氏聽了,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實輕羅和銀燭能做鐘氏的貼身大丫鬟,都不是傻的。雖說兩人在鐘氏面前,時不時地會說一些王府裡的八卦,還有其他女眷的壞話,但她們只會說給鐘氏一個人聽, 絕不會向外人透露分毫。

  她們向鐘氏說這些,其實也是隱約洞察到了鐘氏的心思——鐘氏雖然很少主動說別人的不是,但她並不是那種單純善良、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女,更不是可以以德報怨的聖人。

  鐘氏心裡,有她自己的考量。

  輕羅和銀燭說的這些話,或許有一部分,正是鐘氏心裡想說,卻不好說出口的。

  所以鐘氏才只是言語上提醒她們兩句,讓她們不要在外頭亂說,卻從來不會用嚴厲的懲罰制止她們在她面前議論其他人。

  說完閒話,鐘氏剛在飯桌前坐下,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輕羅見了便說:「姑娘還是沒胃口麼?廚房的李師傅說,他已經儘量給姑娘做味道不那麼重的吃食了。就算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您也多少吃一些吧,啊?」

  鐘氏皺著眉頭,拿起了筷子。

  銀燭心疼地說:「姑娘,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要不要今天傍晚王爺回府之後,我去請他過來看看您?」

  「不用,我這個樣子,要是叫殿下見了,他也該沒胃口了。」鐘氏說著,忍著從身體深處泛上來的酸意,艱難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裡。

  昨日回鐘府的時候,鐘氏就是像現在這樣,一點胃口都沒有的。

  鐘氏的母親左氏見了,不由十分心疼,說是明日就讓鐘太醫去恒親王府一趟,親自幫女兒寫一份對孕婦有好處的藥膳單子。

  承恩公夫人還有左家的兩個姑娘,也都很關心鐘氏。

  尤其是左三姑娘,家宴結束之後,承恩公夫人就和左大姑娘回府去了,只有左三姑娘還留了下來,陪鐘氏說話。

  兩人來到鐘氏出嫁前的房間裡,一時之間都禁不住有些感慨,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物是人非。

  幾年之前,就在這個房間內,誰能想到當年尊貴的承恩公嫡女,會死了未婚夫,至今未曾出嫁?誰又能想到,一個體弱多病的太醫之女,竟然能成為炙手可熱的親王側妃?

  左三姑娘把下人都攆了出去,親手給鐘氏倒了杯茶,勾唇笑道:「妙珠,其實你小的時候,是故意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吧。」

  「哦?」鐘氏輕輕挑眉,「姐姐這話怎麼講?」

  「因為你知道,承恩公府門第高,接觸的人也都非同尋常。我有時候就會想,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抱了攀龍附鳳的心思呢?」

  鐘氏聽了左三姑娘的問題,倒也不慌亂,只是笑了笑,坦率地承認道:「叫姐姐發現了。沒辦法,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

  一個太醫的女兒,不自謀出路,還有什麼法子呢?

  左三姑娘見她這樣坦蕩,不由又是一笑:「那你和我說句老實話,當年你給十二殿下繡香藥包……究竟是因為愛慕他,還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和他未來的發展潛力呢?」

  「姐姐為何要這樣問我呢?」鐘氏露出些微困惑的表情,不得不承認,美人的一舉一動,都非常賞心悅目。

  左三姑娘只是看著她這般無辜的表情,就覺得心裡一軟,更何況是男人面對她的時候?

  「也沒什麼,就是最近悶在府中無聊,看了一本名叫《龍潛妃》的話本小說。那書講的是一戶門第一般的人家,家主為了飛黃騰達,分別把自己的幾個女兒嫁給當朝皇子,以期自己的某一個女兒能夠成為皇妃的故事。也不知怎的,看著看著,就想到了你。」

  「姐姐啊,」鐘氏好笑地看著她說:「有些事情,何必說得那麼明白呢?就像我沒有告訴你,我看過一本名叫《落花情》的小說一樣。你要知道,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有的時候糊塗一點也挺好的,你說對不對呢?」

  左三姑娘心中一跳,心道一聲「果然」。

  她對裴清殊有過好感的事情,果然還是叫鐘氏給知道了。

  可鐘氏卻從未在她面前表露出絲毫異樣的情緒出來……

  左三姑娘沉默了一會兒,方搖頭笑道:「妙珠啊妙珠,你啊,就是太聰明了。像你這樣的女子,喜歡你的人會特別喜歡你,可討厭你的人也會特別討厭你。就像……就像儷妃娘娘那樣。」

  鐘氏聽了,就用一雙大大的桃花眼,定定地看向左三姑娘:「那姐姐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呢?」

  左三姑娘伸出手,在她下巴上輕輕一摸:「剛誇過你聰明,這就開始犯傻了?當然是喜歡你了,傻瓜。」

  鐘氏看著左三姑娘,笑了。

  ……

  一般人到一個新的地方去,難免都會感到一些不習慣。

  裴清殊剛到兵部的第一天,就莫名覺得心很累。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兵部尚書是他的親叔叔,對他十分慈愛,明明另一個侍郎是和他關係很好的大皇兄,對他十分照顧,可裴清殊就是覺得彆扭,說不出的彆扭。

  在這種情況下,他壓根沒心情去後院陪什麼女眷,連孩子都懶得逗,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他一個人在書房裡待了很久,晚膳都沒用,也不叫人開燈。

  等到屋裡完全黑了,他才自己摸黑站了起來,點燃了唯一的一盞蠟燭。

  他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他彆扭的主要原因,恐怕是因為容漾。

  白天見面的時候,裴清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容漾也是。

  雖說裴清殊有心敲打一下容漾,可顯然,容漾比他更會演戲。

  裴清殊感覺,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他恐怕會撐不住,率先和容漾提起攔截書信的那件事。

  要是那樣的話,裴清殊就會處於一種比較被動的地位。

  裴清殊不想那樣。

  可是他現在人在兵部,和容漾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是這件事情不解決好的話,裴清殊恐怕會一直膈應下去。

  或者,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此事告知他現在的「盟友」之一,榮貴妃。

  如果榮貴妃知道了容漾做過什麼的話,一定會好好修理一番她這個外甥的。

  但裴清殊做不到。

  就算是為了令儀,他也希望容漾能好好的,不要出事。

  這種進退兩難的感覺,讓裴清殊感覺非常不舒服。

  好在沒過多久,容漾便主動找上門來。

  因為四皇子的這件事情,裴清殊對他心中有氣,有怨,但這些年下來,他早就把容漾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之一。

  這會兒容漾先來找他,就說明容漾是對他服軟了。

  裴清殊就沒太為難他。

  他不生氣,也不發火,只是靜靜地聽著容漾向他解釋。

  「我讓人截住殿下的第二封信,是因為據我所知,在那個時候,四皇子已經不可能再回頭了。殿下的挽回,根本不具有任何意義。與其讓這個禍根一直埋藏下去,化膿生瘡,還不如讓它早早暴露出來。」

  裴清殊心知,容漾說的其實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從情感上來講……

  他小的時候是見過四皇子和容漾有多要好的。

  容漾連四皇子都能捨棄,將來會死心塌地地輔佐他麼?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裴清殊根本就無法完全信任他。

  「那你這樣對四哥,你心裡就不會感到一絲愧疚麼?不管怎麼說,畢竟你們還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弟。」

  裴清殊一說完,就感覺有些後悔了——在容漾這樣冷酷的人看來,裴清殊會說出這種話,一定十分幼稚可笑吧。

  容漾倒是並未嘲笑裴清殊,只是毫無愧疚之色地回答道:「不會,因為我知道,我是在做正確的事情。趁著四皇子還沒有深陷於皇位之爭,還沒有到了不得不和殿下您針鋒相對的那一天,讓他提前退出這場本就不屬￿他的戰役,不是很好麼?況且他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有了一個和自己真愛所生的兒子,還有希望迎娶左大姑娘……您要知道,對他這樣的人來說,那個女人比大齊的江山社稷還要重要。殿下覺得,我應該幫他瞞著這些事情,輔佐他登上皇位麼?」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7
第231章 貶低

  裴清殊沒有說話。

  不得不承認,容漾的口才真是相當的好, 裴清殊幾乎都要被容漾給說服了。

  可這還是不能改變, 容漾讓他感到心底發寒的事實。

  裴清殊尚且如此, 不知若是四皇子聽到了這番話, 他心裡又會怎麼想呢?

  容漾見他沉默,便放緩了聲音說道:「我知道殿下仁慈,不忍傷害手足。這於追隨您的人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沒有人不喜歡仁主。可那是您繼承大寶之後的事情。自古以來,皇位之爭,哪裡容得了心慈手軟?既然殿下狠不下這個心的話,不如就讓我來做這個惡人吧!」

  聽容漾這麼說, 裴清殊不禁有幾分動容:「姐夫……」

  「殿下早就不應當這麼稱呼我了。」容漾淺淺一笑, 「您只要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話雖這麼說, 但裴清殊都叫了他這麼多年的姐夫了,一時之間還真是不好改口。

  好在容漾也沒有強迫他,只是笑吟吟地說道:「想來現在殿下的心裡,定會對我有很多想法。好的壞的, 什麼樣的都有。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您會明白, 我選擇幫您,固然有為自己考慮的因素在,但也不僅僅是為了一己之私。我希望大齊能出一位明主。而殿下您,就是最好的人選。」

  類似的話,裴清殊不是第一次聽了。不過裴清殊並沒有為此而飄飄然。其實他自己心中有數,自己原本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以他的天資和性格, 若不是生為皇子的話,並沒有打天下、做開國皇帝的能力。

  但幸運的是,他不僅生為皇子,還擁有許多其他皇子都不具備的優勢條件。

  很多時候,運氣也是一種實力。況且裴清殊還不僅僅是運氣好那麼簡單,他本身也很努力。

  他只是像大多數一樣,做不到無所不能,事事都那麼完美罷了。

  可是有些人,偏偏要忽略掉裴清殊全部個人的才能,一味地貶低他。

  譬如十皇子,對於裴清殊年紀輕輕就能封王這件事情,他心裡一直都很不服氣。

  戶部的火房裡,十皇子對二皇子、還有另外一個與他們關係要好的戶部郎中抱怨道:「我真是不明白,老十二有什麼好的,父皇憑什麼那麼抬舉他?就算他做了點政績出來,可他做的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啊,那種事情誰都想得出來好不好?怎麼都不至於他做了親王,我這個做皇兄的還連個郡王的位置都撈不著吧!」

  「誰讓人家的母妃,是父皇的心尖子呢。」二皇子酸酸地說:「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老十二騎到你我兄弟的頭上了。」

  那戶部郎中名叫錢朗,雖然是他們的人,但並不是皇子,多多少少比二皇子和十皇子這些「當局者」要更清楚一些。

  他之前看過裴清殊安置流民、重振慈幼局的方案,不說驚才絕豔,但起碼他能看得出來,裴清殊是一個能做實事、心裡有老百姓的人。而不是像二皇子和十皇子他們這樣,整日裡只會說別人的不是,自己卻什麼本事都沒有。

  但沒辦法的是,錢朗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屈於二皇子和他背後勢力的淫威,替二皇子做了不少事情。

  他已經不可能再脫離二皇子的陣營了。

  甚至即使錢朗心裡很清楚,二皇子並不是人君之選,他還是不得不為二皇子出謀劃策。

  「不管怎麼說,這位十二殿下還真是不大好對付。」錢朗微微皺眉道:「據下官所知,他既不貪財,也不好色,實在是很難抓到他的把柄啊。」

  十皇子不屑地說:「哼,那只是表面現象罷了。要不是這次四皇兄的事情鬧大了,你能想像出他竟然是個姦淫臣妻之人麼?人不可貌相嘛!」

  錢朗想了想道:「這倒也是……」

  錢朗是正經進士出身的官員,只是因為家境貧寒,在朝中沒有任何助力,當初才不敢得罪二皇子,被迫加入了他的陣營。

  其實在錢朗心裡,他並不是自願地為二皇子做事的。

  甚至有的時候他還會想,自己這麼做,算不算是助紂為虐,對不起自己讀過的那些聖賢書,對不起大齊的江山社稷。

  不過只要一想到四皇子那種看起來一身正氣的人,竟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錢朗心中就覺得十分舒服。

  這證明了他的選擇沒有錯。

  像四皇子、十二皇子這樣的人,或許只是看起來比較正派而已,實際上指不定比二皇子還要荒唐呢?

  身為二皇子的手下,他要做的,就是把裴清殊不為人知的秘密給找出來。

  二皇子和錢朗他們冥思苦想的時候,全皇貴妃自然也在想辦法。

  好不容易扳倒了一個老四,結果一個比老四更難對付的裴清殊又冒了出來,全皇貴妃心裡一開始是非常慌亂的。

  不過沒過多久,她就冷靜下來,不再為了此事糾結,而是全心全意地思考著對策。

  原本全皇貴妃企圖故技重施,像當初挖老四的底那樣,找出裴清殊不可告人的秘密來。

  結果這麼多天過去了,她都一無所獲。

  全皇貴妃不禁又有些慌了。

  一想到自己辛苦了這麼多年,竟是有可能為他人做嫁衣,全皇貴妃就感到無法忍受。

  她覺得他們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乾等下去了。

  最遲到這個月底,如果她手下的人還是不能找到裴清殊的把柄的話,那麼她就只能製造一些「證據」出來了。

  ……

  恒王府後院裡,鐘太醫收回手,對一旁的小太監說道:「可以了。」

  小太監趕緊手腳麻利地幫他收拾起東西來。

  鐘太醫垂眸看著女兒,溫聲說道:「沒什麼大礙,只是一般的孕吐罷了。微臣為側妃寫了幾樣開胃的菜式,回頭讓底下人去做便是。胎兒長得很好,您也無需過於緊張了。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院子裡頭多轉轉,曬曬太陽,只要注意腳下,不要摔跤就好。」

  這些淺顯的道理,鐘氏其實都明白。鐘太醫也知道女兒都清楚,只是做父親的,忍不住要多叮囑她兩句罷了。

  鐘氏聽了,並沒有露出不耐煩的意思來,而是含笑看向鐘太醫,十分親昵地說道:「多謝父親。您現在都是正三品的太醫院同知了,還給我一個小小的側妃看病,真是大材小用。若不是我是您女兒的話,怕是還沒有這般待遇吧?」

  鐘太醫原本顧忌著她現在的身份,還一口一個「側妃」、一口一個「您」的,聽起來很是客氣。結果聽女兒這麼一說,他就忍不住笑了,恢復了作為父親時的語氣:「你啊,都做母親的人了,還是這麼愛撒嬌。」

  鐘氏抿唇一笑,仰起臉看向父親:「不管我多大,我都永遠是父親的女兒啊。您可不能因為我做了母親,就不疼我了啊。」

  「怎麼會呢。」鐘太醫無奈一笑,對女兒說道:「說吧,這回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鐘氏甜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父親怎麼知道我有事情要請您幫忙?」

  「你我還不知道麼?從小到大,每回有什麼事情要求我,必定先誇我一句,再撒一撒嬌。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父女之間,鐘氏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衛國公的夫人,想請您給她把把脈,調養一下身子。」

  鐘太醫有些詫異地微微挑眉:「你認識衛國公夫人?」

  衛國公的原配夫人在幾年前獨子夭折之後,就因悲痛過度,跟著去了。

  如今的這位衛國公夫人乃是繼室,今年才十九歲,和鐘氏差不多大,是慕老將軍的孫女,小的時候曾經和鐘氏還有左三姑娘她們一起玩兒過一陣。不過後來她就跟隨慕老將軍去了西北邊疆,直到一年前才嫁回了京城。

  衛國公今年都五十多了,按說他這個年紀,一般大戶人家的女孩兒是絕對不會去給他做續弦的。

  可這位慕姑娘不是一般人,對於這門親事,她覺得很是滿意——首先衛國公府人口簡單,她嫁過去之後,沒有公婆,也沒有繼子繼女,只有一個求子心切的衛國公和幾房什麼都比不過她的妾室。

  其次,慕家和衛國公府類似的是,她父親也是三代單傳。到了她這輩,就只有她一個孫輩,還是個女孩兒,可是說慕家算是絕後了。等將來慕老將軍一死,慕家就會徹底沒落下去。

  以她這種條件,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去。

  不過嫁給衛國公就不一樣了,一嫁過去她就是當家做主的衛國公夫人。不管別人怎麼議論,說她是為了攀附權貴才嫁給衛國公的,起碼當著她的面,誰都得對她恭恭敬敬的。

  慕氏特別喜歡那種被人畢恭畢敬地對待的感覺。

  她現在就想著趕緊懷上孩子,坐穩她的國公夫人之位。然後等衛國公一死,她就把家裡那些礙眼的小妾,不,應該說是老妾都趕出去,然後坐擁金山銀山,舒舒服服地做她的太夫人。

  慕氏想想都覺得很爽。

  她現在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兒子了。

  慕氏離開這麼多年,在京城的根基很淺,都沒有什麼人脈。所以儘管在此之前,她已經和鐘氏失去聯絡很多年了,但她還是想辦法聯繫上了鐘氏。

  並且求鐘氏幫忙。

  不過,鐘太醫醫術高明,只是慕氏聯絡鐘氏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恒親王府現在炙手可熱,許多人都想和恒親王府攀上關係,慕氏也不例外。

  她這是在提前為自己的將來做準備。

  對於慕氏的意圖,鐘氏心中有數,卻並不說破。

  能被人利用,說明她有利用價值,鐘氏認為,這其實是好事。

  她心裡也希望慕氏能儘快懷上孩子。

  像慕氏這樣聰明又果斷的女人,鐘氏希望她能過得好一點。

  給衛國公夫人把把脈,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鐘太醫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7
第232章 線索

  裴清殊和容漾兩個人把話說開之後,裴清殊發現自己很快就適應了在兵部的生活。

  裴清殊畢竟是領過兵出過征的, 也算是有一些和軍務相關的經驗。

  再加上兵部的人和他關係都很親近、下屬們都爭相巴結著他的緣故, 裴清殊現在是天天被人捧著, 每天都過得十分順心。

  和其他那些前來投奔裴清殊時, 或是帶著金銀珠寶、或是送來各色美人的官員不同的是,容漾給裴清殊帶來的,是一個十分關鍵的線索。

  「當年我隨禮親王出征之時,曾經和英國公、葉倫等人都有過些接觸。」兵部,在裴清殊的廂房裡,裴清殊、大皇子還有容漾三人屏退下人,圍坐在一起。

  容漾沉聲說道:「英國公雖然勇猛, 但卻是有勇無謀。葉倫雖然懂些兵法, 但武功遠不如他父親當年。若論謀略和武功, 禮親王絲毫不在他二人之下。可這二人卻是一路勢如破竹,將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此事我一直都覺得十分蹊蹺。」

  一聽容漾這麼說,裴清殊就想到, 之前他和四皇子、七皇子他們也議論過這件事情。

  只不過當時, 七皇子簡單地將此事歸於葉家可能有高人會做法,裴清殊和四皇子他們覺得從這方面入手調查不大靠譜,就都沒有再深思下去。

  不過現在說的人換成了曾經和葉倫等人一起出征過的容漾,聽的人又變成了曾經和匈奴人數次交手的大皇子,情況就不一樣了。

  大皇子一拍大腿,好像找到知音一樣說道:「妹夫啊, 我覺得你說的太他媽有道理了!先前我也覺得奇怪來著,就憑英國公那個三腳貓功夫,他能追著匈奴人跑了幾百里?不過後來他打了敗仗,我就沒多想了。」

  「你們的意思是,難道這一切,都是葉家布下的局麼?」這個猜測很大膽,裴清殊說出口時,不禁有幾分遲疑,「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叛國通敵,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裴清殊這麼一說,大皇子也開始感到迷茫了:「會不會是葉倫的運氣比較好?」

  容漾沒有接話,而是看向大皇子,問道:「毅王殿下最近可去看過敬妃娘娘?」

  「我母妃?沒有啊。」倒不是大皇子不孝順,而是冷宮那種地方,沒有皇帝的許可,他實在不好經常去。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投奔了裴清殊,敬妃又曾對裴清殊和十四兄弟倆做過那樣的事情,大皇子怕他老去看敬妃,裴清殊會多想,更怕見到敬妃之後,敬妃又罵他糊塗,干預他的決定。

  所以說,大皇子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過敬妃了。

  「這幾日得空的時候,您不妨去敬妃娘娘那裡坐坐。」儘管敬妃早已被變為庶人,是個廢妃了,可出於對大皇子的尊敬,容漾和裴清殊他們還是保留了原來的稱呼,尊稱敬妃一聲「娘娘」。

  大皇子好像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問問,我母妃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大皇子的腦子雖然沒有容漾那麼靈活,但他並不是傻到無可救藥。經過容漾一提點,大皇子就反應過來了——

  對啊!之前敬妃反對他支持裴清殊,是因為敬妃覺得大皇子去輔佐四皇子的話,對他們母子會更加有利。

  可是現在四皇子出了事,敬妃已經不可能再逼迫他投奔四皇子了。

  這個時候,敬妃的態度會改變也說不定。

  大皇子按照容漾所說的,第二天就進了宮,悄悄地來到了寒香殿。

  敬妃一見到他,張口就把兒子罵了一頓,怪他這麼久都不來看望自己。

  要是擱在以前,大皇子定會給敬妃賠不是。他雖然是個粗人,但十分孝順,向來對母親言聽計從。

  可是現在的大皇子,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對母親惟命是從的傻子了。

  「我這回來,父皇不知情,我是收買了看守寒香殿的下人才進來的。所以時間有限,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您要是想罵兒子的話,那就快一點,別耽誤了正事。」

  聽大皇子這麼一說,敬妃立馬停止了喋喋不休,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意外地看向大皇子:「什麼正事?」

  「老四和承恩公長女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母妃應當也已經知道了吧?現在您還想讓兒子追隨於他麼?」

  敬妃沉默了一會兒,不情願地說道:「當然不會了,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四皇子已經被圈禁好幾個月了,皇帝還是沒有放他出來的意思,連容貴妃和甯國公府都束手無策,敬妃才不會樂意讓大皇子去觸這個黴頭。

  「那麼現在,您願意支持兒子輔佐十二弟了麼?」不等敬妃回答,大皇子便篤定地說道:「您相信我,只要您以後不再存歪心思,十二弟一定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對您過去的行為既往不咎的。」

  敬妃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看向大皇子,無奈地說:「我還有別的路可選麼?」

  敬妃雖然做過糊塗事,但她只是不敵全皇貴妃,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而已,事實上她並不糊塗。

  她很清楚地知道,在其他皇子之中,除了裴清殊之外,已經沒有人可以再與二皇子抗衡。

  現在,裴清殊的實力已經顯現出來了。若是他們母子再不抓緊,為裴清殊作出一些貢獻的話,那麼等裴清殊當了太子,她再去巴結討好人家,那就太遲了。

  所以,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掙扎之後,敬妃終於開口,低聲說道:「罷了,我們就賭這一回吧!十二皇子他們現在是不是正在想辦法對付全妃母子?」

  大皇子點點頭道:「母妃,您和皇貴妃密切交往了那麼多年,一定知道她的不少事情吧?有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對付她的?」

  敬妃輕輕一歎:「全妃此人心機極重,看起來和我交好,實際上很多事情她都瞞著我,不叫我知道。許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猜的。真要用來對付她的話,還需有一個周密的計劃才行。」

  「那……她有沒有和您提過葉倫,或者和匈奴人相關的事情?」

  敬妃皺起眉頭,一頭霧水地看著大皇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皇子想著敬妃人在冷宮裡,也作不了什麼妖了,就把他們的猜測說給了敬妃聽。

  反正既然是容漾讓他來問的,裴清殊也默許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敬妃聽了之後,搖搖頭道:「沒有,我從來沒聽全貴妃說過這方面的事情。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告訴我。」

  大皇子聽了,不由感到一陣失望。

  敬妃看著兒子空蕩蕩的左臂,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當年不就是在和匈奴人打仗的時候中了冷箭麼?當時我還以為是全妃找人假扮的匈奴人,難道他們真的和匈奴有所勾結?」

  大皇子頗為無力地說道:「現在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別說物證了,我們連人證都沒有。」

  敬妃只恨自己的勢力不夠強大,不然當年大皇子受傷的時候,她就能夠順藤摸瓜,把傷害大皇子的背後之人給揪出來了。

  只可惜憑她的實力,根本就玩不過全貴妃。

  當時全貴妃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敬妃還來不及追查,所有的證據就被抹得一乾二淨。

  要不是敬妃聽到全貴妃的心腹不小心說漏了嘴……恐怕她至今還被全貴妃蒙在鼓裡,和她做小姐妹呢。

  ……對了!全貴妃的心腹!

  她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別人不知情!

  「德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還記得全妃身邊有一個名叫仕貞的管事宮女麼?」

  大皇子愣了一下:「皇貴妃身邊好像是有一個叫什麼貞的宮女,不過好像不是叫這個名字的吧?」

  「她現在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宮女,叫做憐貞。我同你說的,是她過去的那個大宮女,叫仕貞,你過去一定見過的。」

  大皇子摸不著頭腦地說:「母妃突然提起那個宮女做什麼?」他想了想,不解地問道:「您是想找到那個離開皇貴妃的宮女,然後讓她作證揭發皇貴妃的罪行麼?」

  敬妃搖搖頭道:「德兒,你太天真了,那個仕貞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全妃此人向來如此,她疑心極重,即使是對自己的心腹,也不能全然信任,生怕她們會洩露她的秘密。所以每過幾年,她都會換一次心腹宮女。」

  「母妃的意思是……?」

  「現在她身邊的這個憐貞,跟著她已經有七八年的時間了。我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全妃就會打著把她嫁出去的名義,悄悄地將她處理掉。」

  自從被打入冷宮之後,敬妃的精神狀態就不大好。可是今日,她表現出了久違的冷靜,還有興奮:「放眼整個皇宮,憐貞一定是知道全妃最多秘密的人。如果你們能掌控她的話,事情就會好辦許多。」

  敬妃提供的思路是好的,只是大皇子還是想不明白應該怎麼操作:「可我們怎麼知道,皇貴妃打算什麼時候處置她?現在皇貴妃他們肯定都忙著想辦法怎麼對付十二弟,正是用人的時候,怕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件事情吧?」

  敬妃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傻兒子:「你說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全妃不動手,你們不會替她動手麼!」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7
第233章 情癡

  容漾的才華和手段自是不必多說的,自打他加入裴清殊的陣營之後, 裴清殊可謂如虎添翼。

  譬如讓全皇貴妃的心腹宮女開口這件事, 容漾就完全沒有讓裴清殊操心。得到裴清殊的許可之後, 他和公孫明兩個商量了一番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裴清殊抽出空來, 進宮了一趟,去見皇帝。

  皇帝最近為了儷妃的事情,那叫一個焦頭爛額。他正想找裴清殊幫他出出主意呢,就聽梁德說恒親王求見。

  皇帝趕緊讓人把裴清殊給請了進來。

  「殊兒,你來的正好!」雖說皇帝想找裴清殊幫忙,不過在此之前,他總是要先關心裴清殊幾句的, 「你去兵部也有些日子了吧, 怎麼樣, 可還習慣?」

  裴清殊當然知道,皇帝說的只是客套話而已,所以他也沒有多講什麼廢話,只是點點頭道:「多謝父皇關心, 兒臣一切都好。今天過來也沒有什麼旁的事情, 不過是想向父皇請安罷了。」

  「父皇就知道你孝順,來,這邊坐。」皇帝親熱地拉過裴清殊,眼含期盼地問他:「最近你去看過你母妃沒有?」

  「前些日子兒臣的長女滿月,是想把孩子帶去給母妃看一看來著,不過母妃剛好在忙。」裴清殊頓了一下, 抬眸看向皇帝,「聽姨母說,母妃現在還是不肯見父皇麼?」

  一提起這個,皇帝就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她還在為南巡的那件事情惱朕……」

  父子倆這樣談論與儷妃有關的事情,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仿佛瞬間回到了十幾年前。

  只不過和那個時候相比,裴清殊長大了許多,皇帝老了不少。

  這幾個月來,皇帝的心裡都備受煎熬,可是他這些話又不知道能跟誰講。

  想來想去,竟是只有裴清殊能聽一聽他的心裡話了:「父皇知道,是朕做錯了。是父皇一時糊塗,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可是你母妃她,她就不能再給朕一次機會麼?」

  裴清殊頗為無語地看向皇帝。

  他至今還記得,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皇帝臉上開花,躺在龍床上的樣子有多狼狽。儷妃臉上的表情,又有多麼的冷漠。

  「父皇,其實我覺得,母妃不肯原諒您,不僅僅是那一件事的原因。」

  皇帝一愣:「不僅僅是因為那件事?那朕還做錯了什麼?」

  「您好好地想一想,自打母妃回宮以後,您對她的態度有沒有發生過什麼變化?」

  皇帝聞言抿起嘴,認真地回想了起來。

  他還需要仔細思索一番,裴清殊卻完全可以不假思索地說出皇帝這幾年來的變化。

  這些變化,外人或許不知,但裴清殊作為皇帝和儷妃的兒子,其實很多時候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只是不曾說出來罷了。

  雖說皇帝的確是一直獨寵儷妃一個人的,但這個寵愛的程度,和當年也有所不同。

  當年儷妃剛回宮的時候,皇帝那是把她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奏摺都要搬去鐘靈宮批閱,一刻也不想離開儷妃。

  後來新鮮勁過了,皇帝就會經常以各種各樣的政事為由,讓儷妃自己一個人用膳,甚至是就寢。

  這種情況等樂儀出生之後,就更為嚴重了——皇帝十分喜愛自己的這個小女兒不假,但樂儀出生之後,佔據了不少儷妃的時間,使得皇帝和儷妃之間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還時不時地因為其他事情,而忽略儷妃,甚至放她的鴿子,儷妃就覺得非常不開心,並且這份不開心還在持續地積累著。

  直到在南巡途中,皇帝因為一時貪戀美色而遇刺。

  儷妃就在心裡給皇帝判了死刑。

  她覺得皇帝已經不愛她了。

  或者說,已經沒有那麼愛她了。

  所以儷妃就在皇帝「厭倦」她之前,先果斷地拋棄了皇帝。

  儷妃的心路歷程,其實從女人的角度來看是非常好理解的。可在皇帝眼中,就只有最後促使儷妃爆發的那一件事情而已,其他的問題他根本就看不到。

  如果裴清殊不提的話,他恐怕一輩子都要蒙在鼓裡,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裴清殊簡單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皇帝說了一遍之後,皇帝還愣愣地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說:「你是說,你母妃是覺得朕對她太過冷漠?以為朕不愛她了?這怎麼可能呢!」

  「您怎麼想的,母妃又不知道,她只能通過您的行為來判斷啊。」裴清殊也不知道,自己又沒有像皇帝這樣愛一個人愛得死去活來的,怎麼會這麼瞭解感情問題,不過他自認為自己的分析沒有錯。

  皇帝想了一會兒,也覺得有些道理:「那你說,朕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母妃現在雖然不肯見您,但您一直堅持去見她,這就能說明您心裡還很在意她,先繼續堅持下去吧。」

  皇帝連忙點頭。

  「不過您去就去,可別再麻煩姨母了。她一個吃齋念佛的人,就別讓她再為這些俗事所累了。」

  這些年來,恩嬪一直都在為自己當年愚蠢的行為而感到愧疚。所以自打從冷宮裡出來之後,她就一直吃齋念佛,平日裡省吃儉用,月錢都節省下來,讓裴清殊幫她捐到慈幼局做善事。

  這些事情,皇帝也是知道的。

  聽到裴清殊這麼說,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朕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您若是真心對母妃,母妃遲早有一天會明白的。」裴清殊囑咐道:「但您可一定不能再強迫她。」

  「那是自然!」皇帝趕忙承諾道。

  「而且這一回,母妃恐怕是真的傷了心了,能不能被您打動還不好說。若是想讓她重新相信您的話,父皇必須拿出實際行動來才行。光是口頭保證,恐怕是沒用的。」

  皇帝聽裴清殊這麼說,只覺前路漫漫,人生一片灰暗,忍不住再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罷了,你母妃的事情,朕回頭再好好想想。朕是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心上人,卻又不小心失去,皇帝一想起來,心裡就跟刀割一樣疼。

  讓他放棄儷妃,除非讓他去死。

  裴清殊看著皇帝為情所困的樣子,突然想起了他的四哥。

  誰說四皇子沒有像皇帝的地方呢?起碼在用情方面,他們兩個都是那樣的執著。

  巧合的是,裴清殊剛剛在心裡想起四皇子,皇帝就問起了他:「對了殊兒,你最近可見過你四哥?」

  裴清殊如實以告:「最近一次見面,還是四哥搬家後不久的時候。四哥說他現在這個樣子,怕連累我們,所以不讓我和七哥經常去找他。」

  皇帝點點頭,疲倦地說道:「知道了。」

  對於四皇子這個兒子,皇帝的感情其實十分複雜。

  很久之前,皇帝對這個性子不討喜的兒子觀感一般。後來他去長華殿考較皇子們功課的時候,發現除了天資聰穎的六皇子之外,就屬四皇子文采最好,所以漸漸地就對四皇子多了幾分好感,不然當年皇帝也不會派四皇子去教裴清殊認字。

  後來六皇子夭折,三皇子謀反,大皇子斷臂……性子沉穩的四皇子漸漸地在朝中展露頭角。

  那段時間裡,皇帝不知聽了多少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好話。

  皇帝承認,那段日子裡,他是有些忌憚自己這兩個年富力強的兒子的。

  所以在淮陽長公主入宮找他告禦狀的時候,皇帝毫不猶豫地給了淮陽長公主這個面子,對四皇子嚴加懲罰。

  不過不管怎麼說,四皇子到底還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他不希望四皇子就這麼廢了。

  而且在皇帝看來,四皇子做的事情雖然荒唐,但也是他用情至深的表現。作為父親,他甚至還有些心疼四皇子。作為男人,他甚至還感到一絲同病相憐。

  裴清殊告退之後,皇帝獨自思索了一番,第二天就讓人把四皇子傳進了宮。

  距離四皇子出事,已經過去將近半年的時間了。這半年時間裡,四皇子一直閉門不出,幾乎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和小宋安,或者說是小敬安的相處上。

  對於這個不曾看著他出生、長大的兒子,四皇子心中很是愧疚,所以幾乎是又當爹又當媽,每天都親自教他讀書寫字。

  剛開始的時候,小敬安剛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對一切都非常不適應。

  他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消化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不是恪靖侯世子宋池,而是四皇子的事實。

  而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幾乎沒有張口說過話。

  小孩子也不傻,誰是真心對他好,他是看得出來的。

  後來日子久了,小敬安便漸漸習慣了與四皇子生活的日子。

  四皇子將他保護得很好,在距離自己的臥房不遠的地方,給小敬安留了一個房間,幾乎是與他同吃同住。

  這一點,自然讓四皇子妃龐氏所生的嫡子,還有側妃傅氏所生的兒子們感到十分嫉妒。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8
第234章 解禁

  四皇子妃龐氏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是沒有脾氣的。

  原本她嫁給四皇子, 雖然不圖大富大貴, 但也是希望日子能過得和和美美的。

  後來四皇子在朝中權勢漸長, 龐氏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龐氏還為此歡喜了好一陣子,私底下偷偷幻想過自己將來有可能要做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了。

  誰知四皇子和左大姑娘的事情,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人捅露出來,鬧的滿城風雨不說,四皇子竟然還帶了一個孩子回來。

  一個他和他的「真愛」所生的孩子。

  四皇子妃當時又驚又怒,怒急攻心之下直接暈倒在地。

  可無奈的是, 龐氏沒有那個與四皇子和離的勇氣。醒來之後, 她還得繼續扮演著自己正妃的角色, 讓人去給小敬安準備房間,以嫡母的身份,打點他的吃穿用度。

  結果她派去的下人竟然告訴她說,四皇子已經親自為敬安安排好了一切!

  龐氏聽了, 只覺心如刀絞——四皇子何時對她的兒子那般用心過?!

  不僅龐氏為此難過, 四皇子的側妃傅氏,從前的傅二姑娘,日子也十分不好過。

  原本她嫁給四皇子就是一場政治聯姻,結果現在四皇子倒了,她就好像傅家的棄子一樣,變得沒有絲毫用處了。

  事發到現在, 傅二姑娘除了剛出事不久的時候回娘家求助了一次之外,她一次都沒有再回去過。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傅家最風光的女兒,定然是嫁給十二皇子的傅七。

  一想到自己竟然要在家裡最小的妹妹面前抬不起頭來,傅二姑娘就覺得十分丟臉,寧可龜縮在房間裡,也不肯再出門了。

  龐氏等其他女眷也是一樣。雖說皇帝只是軟禁了四皇子一個人,並沒有限制她們出門,可是現在,四皇子府大門緊閉,就連敬霄和敬炎這兩個皇孫,都從長華殿裡告了假,暫時閉門不出。

  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出門見過外人的緣故,四皇子來到皇帝面前時,顯得比從前更加沉默寡言。

  行完禮之後,皇帝沒有怎麼難為他,很快就叫了起。

  結果四皇子收回手之後,就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讓皇帝看得既心疼又生氣:「才關了你不到半年,你就啞巴了不成?過去為了一點小事跟朕頂嘴的時候,你的口才不是很好嗎?」

  四皇子張了張口,真心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兒子愚笨,怕再惹惱了父皇,因此才不曾開口。」

  聽了四皇子這話,皇帝心頭的火氣瞬間消減了不少。

  看得出來,四皇子這半年來還是有變化的。起碼鋒芒削減了不少,變得馴服了一些。

  皇帝到底還是心軟,沒忍住,先關心了四皇子一句:「家裡都還好嗎?」

  「多謝父皇關心,一切都好。」

  至於他的妻妾子女之間的那些小心思,四皇子覺得都是小事,根本不值得在皇帝面前提起。

  「你可別誆朕。朕削了你的爵位,停了你的差事,還把你關在府裡這麼久,你一點俸祿都沒有,吃穿用度上怕是大大不如從前了吧?」

  皇帝說的這倒是事實。四皇子現在所居住的地方,還不到從前親王府三分之一的大小,剛住過去的時候四皇子的確感覺非常不習慣。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不過日子久了,四皇子覺得也就那樣了。畢竟有他和左大姑娘的兒子陪伴著他,四皇子心裡一點都不覺得苦。更何況他還有這些年存下的積蓄,鄉下的莊子也還能供應府裡的糧食。

  四皇子知足地說道:「這些都是小事。兒子做出這等讓皇室蒙羞之事,理應受到懲罰。父皇仁慈,沒有砍兒子的腦袋,兒子就已經很感激了,哪裡還敢要求那麼多?」

  皇帝聽了四皇子這番話,忽然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這個兒子被關了半年之後,好像變得比從前懂事了。

  起碼在過去,這種既謙卑,又恭順的話,四皇子從來都沒有對皇帝說過。他一直都是用那種讓皇帝感到反感的、十分生硬的口氣同皇帝說話的。

  見到四皇子有這麼大的轉變,皇帝心中只覺十分欣慰:「看來這幾個月,你的確是好好地反省過了。這樣吧,打明兒起,你就可以自由出府了。不過你的爵位,朕暫時還是不能還給你。畢竟你這件事情做的確實不地道,若是恢復了你的親王之位,只怕淮陽皇姐那裡朕不好交待。」

  四皇子忙道:「父皇放心,兒子省得。」

  皇帝點點頭,突然有些疲倦地說:「朕乏了,你退下吧。」

  四皇子依言退了出去。

  其實,四皇子的心裡,還有一件事情,一直非常想和皇帝說,卻又不敢提。

  他想接左大姑娘入府,和她廝守在一起。

  但他卻沒有和皇帝說——一來是怕皇帝生氣,會適得其反。二來,四皇子自己也還沒有考慮清楚,到底該怎麼安置左大姑娘。

  畢竟他的府裡,已經有了正妃。以左大姑娘的出身,就算是嫁過人,也不可能做側室。

  但是龐氏畢竟跟了他這麼久了,兩人之間還有一個共同的兒子,四皇子又沒辦法為了自己的私欲休了龐氏。

  所以這件事情,他還需要時間,繼續好好地考慮考慮。

  ……

  四皇子被放出府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淮陽長公主知道之後,氣得親手摔碎了一個她心愛已久的花瓶。

  原本四皇子倒臺之後,二皇子沒有被封為太子,淮陽長公主就覺得夠鬧心的了。沒想到皇帝也就是做做樣子,根本不捨得真正懲罰自己的兒子。這才關了四皇子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把人給放出來了。

  一想到四皇子以後就可以自由地在京城裡晃來晃去,提醒人家他和他們宋家的兒媳婦所做的那些醜事,淮陽長公主就覺得十分煩躁。

  恪靖侯看到她這個樣子,非常不理解地說:「早知如此,當初你又何必堅持把事情鬧大?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池兒的母親。池兒沒了面子,你不也跟著丟臉麼?」

  「你少在這裡說這些沒用的!」淮陽長公主不耐煩地說:「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幫我想想,怎麼才能讓皇上立二皇子做太子!」

  恪靖侯哭笑不得地說:「我為什麼要想這些事情?」

  「這還用問麼!現在我們家算是把老四還有容家都給徹底得罪了,那個十二皇子不是向來和四皇子走得很近麼?要是他當上了太子,還能有咱們的好果子吃?!」

  恪靖侯沉默了一下,提出了反對意見:「我看倒是未必。不管十二皇子和四皇子再怎麼親,你可別忘了,十二皇子的正妃姓宋,是七弟的女兒。」

  淮陽長公主聞言不由一愣。其實別看她嘴上說著什麼「我們宋家」,其實她大多數時間都住在公主府裡,很少關心宋府裡的事情,也根本沒把恪靖侯的弟弟宋堯一家當成自家人。

  「可他是你七弟的女婿,又不是你的。」淮陽長公主沒好氣地說:「你就不怕十二皇子上位之後,老七成了國丈,會騎到你這個哥哥的頭上麼!」

  「我怎麼會擔心那種事情?七弟若是當真能夠成為國丈,那是我們宋家的榮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以往恪靖侯很少對淮陽長公主提出不同意見,可是現在,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和你一起去幫什麼皇貴妃和二皇子,對付十二殿下的。我勸你也不要再摻和這些事情了!」

  淮陽長公主被恪靖侯說的有點動搖了,但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全妃知道當年的事情,知道池兒的身世……雖說她現在還沒有威脅於我,但我擔心……」

  恪靖侯渾不在意地說:「當年的事情,有什麼了不得的麼?你是和離再嫁,又不是同時侍二夫,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況且現在王家已經沒人了,她如何能夠斷定池兒就是王家的人?只要我說池兒是我的兒子,她說什麼都沒用。」

  這麼多年來,淮陽長公主原本一直都隱隱瞧不起自己這個看起來庸庸碌碌的丈夫。

  可是這一瞬間,淮陽長公主忽然有些對他刮目相看。

  或許,她從來都沒有用過心,好好瞭解身邊的這個男人……

  其實淮陽長公主知道,恪靖侯說的是事實。當年就算她在王家生下孩子,過幾年再嫁人,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她不甘心。

  她覺得自己是皇后所出的公主,身份尊貴,理應擁有世間最好的一切。比如,令人羡慕的婚姻。

  雖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如果她生下孩子再嫁的話,難免要耽誤幾年時間。能找到的駙馬,條件也會大不如前。

  所以淮陽長公主才會選擇那麼做。

  宋池的存在,仿佛時刻提醒著她當年所犯下的錯誤。錯誤的婚姻,錯誤的選擇,一錯再錯的人生。

  因此淮陽長公主才會那麼討厭他。

  其實,淮陽長公主厭惡的不是宋池這個兒子本身,而是當年那個冷漠無情、自私自利的自己。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8

  第235章 端午

  五月初四端午佳節,皇帝讓全皇貴妃主持, 在後宮裡舉行家宴。

  鐘氏的身子已經很重了, 裴清殊怕她出門不方便, 就讓她留在了府裡。

  這種皇帝會參加的家宴, 只有庶妃以上品級的女眷才有資格參加,所以南喬沒有資格同去。

  於是最後,就只有宋氏和傅氏進了宮。

  以往女眷們一起出門,鐘氏都會先去蘭章閣,等宋氏一起走。傅氏則不是。她直接上了王府門口的馬車,直到了宮裡才和宋氏見面。

  看得出來,宋氏和傅氏今天都是精心打扮過的。

  宋氏身著絳紫色事事如意紋杭綢宮裝, 頭戴一整套鎏金玉飾, 顯得端莊又雅致。

  傅氏則是一身品紅色的灑金長裙, 配上她圓潤的面頰和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富貴又喜慶。

  裴清殊一看到傅氏這般打扮,就想起了令儀和淑貴妃。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傅家的女孩子們穿著打扮好像都是這種風格的。

  裴清殊在皇子當中算是年紀比較小的, 所以以往這種宴會, 他都會提早一些到。

  不過今天,他雖然沒有遲到,卻是刻意比過去稍微晚了一些才來。

  不是他自恃身份,故意拿喬,而是他現在的地位就擺在這裡,若是去得太早了, 反會讓後來者覺得彆扭。

  所以裴清殊他們來到漪蘭殿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這種場合,向來是交際的好時候。不僅裴清殊他們這些皇子要和兄弟們聯絡感情,女眷們也要發揮各自的本領,發展自己和夫家的人脈。

  因為雖然說是家宴,可除了宗親之外、各個國公府、侯府、伯府都會來人,甚至皇帝最近的寵臣,也會攜家眷前來。

  比如公孫家,雖然沒有任何爵位在身,但為了表示皇帝對公孫越父子的器重,公孫明還是在受邀之列。

  所以這個時候,各家的女眷就要各顯神通,和其他府邸的女眷搞好關係了。

  宋氏的性格和裴清殊其實挺像,都是偏內斂的那種。再加上出身於,骨子裡有一些清高,要讓她出於利益的目的,主動地去與別人結交的話,對她來說其實並不容易。

  不過夫榮妻貴,現在宋氏的地位隨著裴清殊而水漲船高,許多人都主動湊了上來捧著宋氏,根本不需要宋氏主動去找話題。

  宋氏雖然有些疲於應對,不過比起主動巴結別人,被別人巴結的感覺可要輕鬆不少。所以她還算應付得來。

  傅氏雖然是側妃,但她是淑貴妃的侄女,討好她的人同樣也不少。

  同裴清殊一家這邊的情況相比,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那邊的境遇,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要說這還是四皇子被解禁之後,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倒是有不少人向四皇子投去或驚訝、或嘲諷的目光,不過沒有一個人肯湊上去和他們說話。

  夫妻倆孤零零地坐在那裡,竟是無人問津。

  就連榮貴妃的娘家甯國公府的人,現在都沒有肯接近四皇子的了。

  七皇子站在裴清殊身邊,看到四皇子這個樣子,忍不住有些心軟。

  可是他剛邁出一步,就想起四皇子做了讓他多麼失望的事情。於是七皇子便又止步不前了。

  倒是九皇子,他對四皇子沒有那麼高的期待,也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他見裴清殊那裡人太多,自己擠不過去,就過來和四皇子一起喝了兩杯,聊了聊彼此最近看過的書。

  可憐的是四皇子妃,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一直賢惠持家,卻落得個無人搭理的下場。

  四皇子妃尷尬極了,只能一杯又一杯地飲酒,以緩解自己的窘迫。

  宋氏見了,心中不禁有些同情。

  她來到裴清殊身邊,低聲問道:「殿下,我能過去跟四嫂說說話麼?」

  從理智上來說,現在四皇子淪落到這個地步,裴清殊他們應當像其他人一樣,和四皇子保持距離才對。

  不過從情感上來講,裴清殊也覺得四皇子妃沒做錯什麼,一個人被晾在那裡實在太可憐了。宋氏隻和她說幾句話的話,應當出不了什麼大事,便點頭應允了。

  於是宋氏便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來到了四皇子妃的身邊。

  她雖然內斂,卻並不會過於內向,正常地與人結交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龐氏聽到宋氏跟自己說話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嫂,是不是天氣太熱了?我瞧你好像胃口不太好,都沒吃什麼東西。」

  龐氏愣了一下,趕忙說道:「還好,是有些熱,不過不打緊……弟妹快這邊坐。」

  宋氏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

  「雖說還不到最熱的時候,不過這個天也是夠惱人的了。一會兒陰天下雨,一會兒豔陽高照的,根本沒個準兒。我們府裡的下人病倒了一片,四嫂可要多仔細著些。」

  龐氏感激地笑道:「多謝弟妹關心,我會的。你也是,最近肯定很忙吧?府裡府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你來操心,一定很不容易。」

  要說起來,龐氏也是打從宋氏這個階段過來的。

  四皇子得勢的那段時間裡,不說這種宴會上,就是平日裡無事的時候,跑來向龐氏獻殷勤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現在卻是一個都見不著了。

  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宋氏聽龐氏這麼說,心中不禁有幾分傷感。她也想到了先前四皇子妃受人追捧的那段日子。

  吸取四皇子府的教訓,宋氏就更不敢因為自己一時的風光而得意了。

  妯娌兩個說了幾句話之後,來找宋氏的人實在是太多,宋氏不得不暫時離開了。

  好在宋氏剛走不久,七皇子妃林氏和九皇子妃趙氏就走了過來,總算是緩解了四皇子妃的尷尬。

  宋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之後,眼角餘光突然瞥到裴清殊在和公孫明,還有左三姑娘說話。

  儘管在四皇子的那件事情當中,左三姑娘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因左大姑娘之故,左三姑娘還是受到了牽連。

  宋氏一個愣神的時候,就聽到身旁的魏六姑娘用一種不屑的語氣說道:「他們左家的人現在怎麼還有臉出來?」

  宋氏和承恩公府沒什麼特別的交情,但是聽到魏六姑娘這麼說,宋氏還是感覺有一些刺耳:「都是過去的事情,就別說了,人家左三姑娘也沒做錯什麼。」

  魏六姑娘是內閣次輔魏青鬆的小女兒,今年才剛剛十五歲。

  雖說她父親是宋氏的頂頭上司,可宋氏現在是親王妃,而魏六姑娘只是一個小小的庶女,還比宋氏小那麼多,所以宋氏心裡有底氣,一點都不懼怕她。

  魏六姑娘聽宋氏這麼說,只能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一旁的陸氏卻道:「可她一個女子,不好好成親嫁人,卻像男人一樣在外面抛頭露面,像什麼樣子?」

  陸氏的祖父,曾是當年的國子監司業陸老爺子。陸老爺子致仕之後,還在長華殿教授過皇子們好幾年的課業,直到兩年前才告老歸家。

  所以說,陸氏是裴清殊老師的孫女。

  聽陸氏這麼一說,一旁的謝三姑娘也附和道:「就是啊,恒王妃就不擔心,她老跟十二殿下這般接觸,會出什麼事情麼?就像……」

  謝三姑娘沒把話說完,卻是看了四皇子那邊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都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

  陸氏和宋氏年紀相仿,幾年前嫁入了定國公府,是謝三姑娘的嫂子。

  原本在承恩公府出了一個襄皇帝之前,定國公府曾是大齊地位最高的世家,所以謝家對左家人一直都有些敵意。

  現在左家出了事,他們就算不落井下石,也難免要說幾句風涼話。

  謝三姑娘這麼一說,叫宋氏好生尷尬——其實裴清殊和左三姑娘有所往來的事情,宋氏早就知道,也曾擔心過左三姑娘一直不嫁人,是不是為了裴清殊。

  不過宋氏打心眼裡相信,裴清殊是和四皇子不同的人。她相信裴清殊不會為了一時的情愫,而毀了他的前途還有整個恒王府。更何況裴清殊還並沒有表露出這個意思來呢。

  但是宋氏還不好把話說得太死,說左三姑娘一定不會和裴清殊有什麼。

  畢竟她現在心裡有數,自家夫君這樣優秀,將來恐怕是要問鼎太子之位的。

  如果等將來裴清殊登基為帝,納了左三姑娘為妃的話,她現在說得太過斬釘截鐵,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麼?

  宋氏為人處世,向來是要留一線的。

  就在她斟酌著該怎麼開口才最為妥當的時候,就聽永昌伯府的孟五小姐開口說道:「女子抛頭露面又怎麼了,那是人家左三姑娘有能力,才會叫公孫夫人看中她,讓她打理華文書社的事務。你們幾個,嘴上說著瞧不起人家的話,哪個敢說自己沒有看過人家書社的書?」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8
第236章 分紅

  之前為了擴大規模,向外邦傳播中原文化, 公孫夫人已經將她的書社更名為華文書社, 並且成立了華文書會。

  華文書會每個月都會在如歸樓舉辦活動, 包括作者交流會、讀者作者互動活動, 還有面向外邦人展開的華文書籍推廣活動等。

  公孫夫人雖然是個很有想法的女子,不過她的年紀到底漸漸大了,膝下又只有公孫明一個兒子,還要忙於欽天監的事務,抽不出身來。所以自打認了左三姑娘做義女之後,公孫夫人就漸漸地把書社的事情都交給了她去做。

  前段時間,因為左大姑娘的事情, 左三姑娘不得不在家中待了一段時間。華文書會的活動, 也就被迫減少了許多。

  兩個月前, 左三姑娘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儘管她知道自己出府之後,可能會遭受到比以往更多的非議,但她還是決定重新回到書會做事。

  就像宋氏說的,她行的正, 坐得端, 所以不怕別人議論。

  左三姑娘和公孫明在和裴清殊說的,是給裴清殊分紅的事情。

  從裴清殊初次和華文書社合作到現在,已經有三年左右的時間了。

  當初他有心扶持華文書社,又怕完全書社完全由私人掌控,將來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裴清殊就在和皇帝、儷妃商議過後,投了一筆錢進去, 從而在書社當中具有一定的話語權。

  雖說裴清殊自己手裡有些銀子,但是為了表示對他的支持,當時皇帝還動用了自己的「私房錢」,小小地支持了裴清殊一下。

  裴清殊頭一年剛拿到分紅的時候,就很實心眼地拿這筆錢回去「孝敬」皇帝,結果皇帝差點笑暈過去。等笑完了,皇帝就讓他把這筆錢自己揣著,攢錢娶媳婦。

  裴清殊:……

  皇帝果然是他的親爹無誤。

  不得不說,華文書社的投資回報比是相當高的。裴清殊現在每年所能拿到的那一大筆分紅,比他親王的份例和侍郎的俸祿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裴清殊名下的那幾個商鋪,也沒有一個有這麼可觀的利潤。

  當年裴清殊剛剛知道儷妃有多少稿費的時候,就被那個數目小小地驚了一下。

  儘管那個數字已經十分可觀了,可和作為經營者的書社比起來,儷妃的稿費不過是一筆小數目而已。

  雖說現在有很多人都效仿公孫夫人的經營模式,開了不少小書局,不過還是不如華文書社規模大,利潤高。

  在聽說了今年上半年的利潤之後,裴清殊忍不住對著公孫明笑道:「阿明,你們該不會是在想方設法地賄賂我吧?」

  公孫明噗地一聲笑了:「殿下說什麼呢,就憑咱們這關係,我還用賄賂您?您要是不相信,等回頭得空的時候,您跟著左三姑娘去書社看看賬本就是了。」

  公孫明說完,忽然湊近裴清殊,低聲說道:「其實今年的利潤本應更高的,若不是因為先前天道會那檔子事……」

  天道會成員刺殺皇帝未遂之後,閩浙總督在皇帝的授意之下血洗江南文壇。現在江南一帶那是人心惶惶,哪還有人有心思看什麼閒書?

  「意圖謀反之人固然該殺,可若是從此叫天下學子不再開口,不再動筆做文章,卻是不現實的。」左三姑娘肅色說道:「希望朝廷不會矯枉過正吧。」

  ……

  裴清殊他們在宮裡參加端午宴會的時候,午後,鐘氏在丫鬟的攙扶下,在王府後花園裡走了走。

  今天的日頭有些大,所以輕羅和銀燭兩個一個扶著鐘氏,一個給她撐傘。小扇和流螢跟在後頭,一個捧著軟墊,一個捧著點心匣子,預備著鐘氏累了渴了或者餓了時用。

  巧合的是,南喬因為不能前去參加宮宴的緣故,心氣不順之下,也在花園裡散步。

  南喬的丫鬟嬋娟遠遠見到鐘氏之後,就對南喬說道:「主子,鐘側妃在前頭呢,咱們可要過去?」

  聽了嬋娟的話之後,南喬便抬起頭來,看向正在經過白玉橋的鐘氏。

  鐘氏今日穿了一件嫩綠色的襦裙,看起來十分清新可人。若不是挺著一個大肚子的話,完全看不出來已經嫁做人婦。

  南喬沒有動作,只是在等鐘氏從橋上經過。等鐘氏完全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之後,南喬才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她怎麼不掉下去呢。」

  嬋娟被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陰毒嚇了一跳。

  南喬冷笑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哼,不就是懷了個孩子麼,搞這麼大的排場,好像就只有她肚子裡的那個寶貴似的。」

  南喬的另一個婢女嬋媛附和道:「就是!不過主子您別擔心,奴婢都聽人說了,看鐘側妃那肚子,八成懷的是個女兒。她又不像咱們晴姐兒,是殿下的長女。等鐘側妃的孩子一落地,殿下自然就會冷落她了,到時候她哪裡還會如此風光?」

  南喬聽了這話,只覺心中十分熨帖。

  嬋媛卻還沒說完呢:「更何況就鐘側妃這身子,懷上這一胎就這麼不容易了,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懷上呢。」

  南喬聽了,忍不住嘴角上揚,不能參加宮宴的鬱氣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

  端午宮宴結束之後,四皇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四皇子妃分開乘坐馬車回府,而是登上了四皇子妃所在的馬車。

  龐氏一愣,有些錯愕地看著四皇子:「殿下?」

  「叫你受委屈了。」四皇子歎息一聲,滿含歉意地說道:「以後再有這種場合,你像傅氏一樣抱病不來就好。」

  四皇子向來是個冷情之人,待人接物永遠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

  冷不丁聽到四皇子說這麼有人情味的話,龐氏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她搖了搖頭,含淚看向四皇子,十分堅定地說道:「不,我是殿下的結髮妻子,理應同殿下榮辱與共。」

  「你啊……」四皇子長歎一聲,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是我對不住你。」

  四皇子妃搖搖頭:「我不要殿下道歉,我希望殿下不要拋下我們母子,永遠都不要。」

  四皇子心中一揪,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全皇貴妃心情也一日焦躁過一日。

  端午宮宴上的情形,全皇貴妃看得一清二楚——雖說葉家、蘇家等和他們母子利益相關之人,還是和他們緊緊地擰成了一股繩,可現在,支持裴清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的情形對他們來說非常不利。

  大皇子本來是他們這邊的人,可因為敬妃之故,逼得大皇子跑到了對方的陣營當中去。

  在全皇貴妃的眼中,四皇子雖然已經是廢人一個了,但榮貴妃身後的勢力仍舊不容小覷。

  現在四皇子倒了,容家那邊的人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裴清殊身上,現在對待裴清殊甚至比傅家人還要熱絡。

  全皇貴妃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她思索了很久,究竟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裴清殊徹底失去與二皇子競爭皇位的資格。

  她想過繼續拿當年的事情做文章,說裴清殊是儷妃和鐘太醫私通所生下的奸生子——可這條明擺著行不通。

  皇帝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可能會有這麼一天一樣,賜了鐘太醫的侄女給裴清殊做側妃。聽說那個側妃現在連孩子都懷上了,裴清殊怎麼可能還會是鐘家的骨血?

  她也想過故技重施,讓裴清殊像當年的三皇子一樣,染上髒病……

  可裴清殊潔身自好,從來不碰自己府外的女人。

  別人要是送他女人,不管多漂亮,多勾人,裴清殊都不會收用,頂多是養在府裡,做個家伎。

  全皇貴妃思來想去,能讓皇帝徹底厭惡裴清殊的,恐怕只有一個方法了……

  讓全皇貴妃沒想到的是,就在她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地扳倒裴清殊之時,她的好兒子,竟然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聯合了戶部郎中錢朗,還有十皇子等人,上書參了裴清殊一本。

  全皇貴妃聽說的時候都快氣瘋了。

  她立馬讓人把二皇子叫進宮來,劈頭蓋臉地將他罵了一頓。

  二皇子委屈得眼睛都紅了:「母妃,不是您天天說著要儘快扳倒老十二的嗎?兒子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把柄,您怎麼還罵我呢?」

  全皇貴妃生氣地說:「就算你要對付老十二,難道你就沒有可以用來替你衝鋒陷陣的手下嗎?!你自己跟個傻子似的,衝到最前面算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啊母妃,如果兒子要給老十二設計什麼陷阱的話,肯定會讓別人代為出面的。那樣就算事情不成,還能找一個替死鬼不是?可是這回,我是真的抓到了老十二的把柄,他推脫不掉的!您相信我,等案子查清,證明我所言屬實之後,父皇一定會對兒子大加封賞,說不定會直接封兒子做太子也不一定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39

  第237章 訓斥

  全貴妃被他氣得差點七竅生煙:「大加封賞?立你做太子?」她冷笑一聲,諷刺地說道:「你想得倒是挺美!你瞧瞧你參老十二, 用的是什麼狗屁罪名?貪污?受賄?他可是儷妃的兒子, 淑貴妃的養子, 你覺得可能嗎?!他會眼皮子淺到這個地步, 去貪那點小錢?!」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貪心不足蛇吞象嘛!」二皇子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母妃為何這樣生氣。他發現了裴清殊的驚天大秘密,全皇貴妃不是應當高興才是嗎?

  「母妃您是不知道,據兒臣所知,老十二貪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儷妃和淑貴妃對他多有幫襯,他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錢!」

  「你……」全皇貴妃見他到現在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氣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二皇子還在自顧說道:「我知道您是氣我沒有和您商量就上奏了, 可是事不宜遲嘛!兒子擔心, 要是大朝會上不趕緊把這件事情提出來的話, 再過幾天,老十二把證據銷毀了可怎麼辦?」

  事已至此,全皇貴妃知道,她就是繼續責駡二皇子也沒用了。

  她只能暫時壓下自己心頭的火氣, 聽二皇子繼續說下去。

  「罷了, 你好好地和本宮說一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二皇子見自己一向強勢的母妃,開始認真聽自己說話了,不由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您是不知道,這個老十二看起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實際上和老四一樣, 膽子可是大得很呢!兒子手下的人查到,原來他早在兩年之前還在禮部的時候,就開始收受公孫家的賄賂。他還利用職權,為公孫家開的那個什麼書社謀便利,讓他們和官府合作。他這幾年撈的錢,恐怕不下於五萬兩啊!」

  「這麼多?」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全皇貴妃也忍不住吃了一驚,「這……你們是怎麼查到的?」

  「是兒子的手下裡,有一個叫錢朗的戶部郎中。他近日和一個落第的秀才喝酒,那秀才告訴他說,原來老十二這幾年來,暗中資助了不少家境貧寒的學子……那個秀才家裡的條件也不太好,從同窗那裡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就主動去投奔了老十二。結果老十二不知是出於什麼緣故,卻是沒看上他。」

  全皇貴妃有些不耐煩地說:「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

  「您別急嘛。重點就是,鐘朗順騰摸瓜,對這件事情調查了一番,結果發現老十二名下竟然有很多房產!還都是在太學附近的好位置!」

  雖說裴清殊有很多資產都不是在自己名下的,可就算只是在他名下的那些,也已經足夠叫二皇子十分眼紅了。

  這個老十二,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竟然比他還富裕!

  怕全皇貴妃再不耐煩,二皇子顧不上賣關子,趕忙繼續說道:「錢朗把這件事情告訴兒子之後,兒子就趕緊調動手下的人調查了一番,結果發現就在不久之前,公孫夫人從錢莊裡取出了兩萬兩的銀票。」

  全皇貴妃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有這個智商:「你是怎麼想到去查公孫夫人的?」

  「兒子是想著,裴清殊極其信任他手下的那幾個伴讀,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八成都會讓他們去做,於是就從公孫明他們幾個入手查起了。沒想到一查一個準兒,這就把他們給抓住了!」

  「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證明,那兩萬兩銀票就是到了老十二的手上啊?」

  「母妃,錯不了的。兒子在上奏之前,已經讓人悄悄地查過他們書社的賬本了。」二皇子信心十足地說:「現在就等父皇一聲令下,將老十二和公孫明等人全部下獄,到時候便可以真相大白!」

  儘管二皇子表現得胸有成竹,可全皇貴妃始終覺得事有蹊蹺。她行事向來謹慎,總覺得二皇子這樣做,未免太過草率了。

  不過,既然二皇子已經出了手,全皇貴妃這個做母妃的,也就只有想辦法,幫他把事情做的更加周全一些。

  二皇子上奏之後不久,參裴清殊的奏摺便如同雪花一樣,堆在了皇帝的案頭。

  有人是附和二皇子,聲稱裴清殊貪贓枉法的;還有人要求徹查裴清殊名下資產,將他的家底查個底朝天的。

  那些參裴清殊的奏摺,皇帝剛開始拉著臉還看了兩本,後來直接告訴內閣的人,這種奏摺不要再拿給他看了。

  岳安是個偏向於保守派的首輔,行事風格較為溫和。見皇帝這樣,岳安也不堅持要求皇帝去查,而是心平氣和地問道:「陛下,雖說有些大臣的要求是比較過分,不過您完全不打算查十二皇子……是因為您篤定十二殿下不會做這種貪贓枉法之事麼?」

  皇帝想想這事兒,都覺得荒唐可笑:「查什麼查,這件事情,朕早就知道。當初殊兒投的那筆錢,還是朕給的呢!」

  岳安:「……」

  他現在明白皇帝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態度了。

  其實,從明面上來說,裴清殊就算是沒有貪贓枉法,但他的確是違背了皇子不能經商的規定。

  可是……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子會坐吃山空,不在私底下經營一些商鋪的呢?

  不說遠的,就說當朝的這些皇子,包括參裴清殊的二皇子在內,沒有一個私下沒有產業的。

  更何況,裴清殊這麼做,還是經過皇帝的許可,甚至還有皇帝的幫助的,算是依照聖命行事。

  結果現在二皇子鬧著要查裴清殊,這豈不是想連著裴清殊背後的皇帝一塊兒查了?

  他這是要造反不成?

  原本這事兒就是皇帝偏心小兒子,私底下悄悄地給裴清殊一筆錢用於投資而已。

  結果現在被二皇子這麼一鬧,成了,皇帝不得不告訴所有人,他偏心裴清殊了。

  皇帝能不心煩嗎。

  岳安默了默,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這件事情……陛下打算怎麼處理呢?」

  皇帝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還能怎麼辦,就說是朕委託十二皇子替朕做的吧。然後罵老二幾句,讓他以後少多管閒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你幫朕潤色一下,回頭御筆朱批下去,讓他們全都閉嘴。」

  岳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領命而去。

  很快,皇帝斥責二皇子「不務正業」、「心胸狹隘」、「嫉妒手足」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朝堂。

  原本還氣勢洶洶,意圖趁此機會將裴清殊一黨一網打盡的二皇子,瞬間淪落成了京城裡最大的笑話。

  恒親王府裡,公孫明都快笑瘋了。

  其實在不久之前,二皇子讓人調查裴清殊資助那些貧困考生的房產時,裴清殊這邊的人就注意到了,也猜到了他們打算做什麼。

  所以公孫明就讓公孫夫人去銀莊取銀票的時候,故意取了一筆很大的金額,意圖引起二皇子的注意。

  沒想到二皇子還真就這麼傻乎乎地往裡頭跳。

  華文書社的賬本,公孫明也是刻意沒有上鎖,讓二皇子去看的。

  這個圈套其實很簡單,換做是全皇貴妃的話,肯定不會輕易中計。

  但二皇子這個人不一樣,別看他活了快三十年了,他從小到大一直是由全皇貴妃給他鋪路,自己根本做不成什麼事。

  在全皇貴妃的長期打擊下,二皇子其實一直都很想證明自己不靠他母妃也能行。

  這一次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他也不想想,要是我們公孫家當真要向殿下行賄的話,會不把賬本好好鎖著麼?我們會一下子取出那麼大一筆錢,讓他輕易查到?」公孫明笑得肚子都疼,「這下子好了,他惹惱了皇上不說,還讓滿朝文武全都知道了皇上心裡有多偏愛殿下……哈哈哈哈!」

  相比於公孫明的捧腹大笑,傅煦要內斂許多,不過他的臉上還是帶有一絲明顯的笑意:「二皇子此舉,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樣一來,許多還在二皇子和咱們殿下之間搖擺不定的大臣,也應該徹底明白皇上的心意了。」

  「不過,我們也不能太過於樂觀了,還是可能會有一個變數的。」公孫明突然收起笑容,正色說道:「皇上的確偏疼十二殿下不假,不過十四皇子也是儷妃娘娘所生,還是與皇上最為相像的小兒子……」

  傅煦皺眉道:「十四皇子才多大,皇上不至於糊塗至此吧?」

  「可你別忘了,皇上已經封了尚未出宮建府的十四皇子為郡王,這就是一個很不好的徵兆。」

  裴清殊其實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你是說,現在對本王來說,最強勁的對手不是二皇兄,而是……十四弟?」

  公孫明點了點頭。

  裴清殊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

  公孫明等人聽了,不由好奇地看向裴清殊:「殿下怎麼知道?」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0
第238章 憐貞

  裴清殊一副不欲多談的樣子:「先不說這個了,現在還是對付皇貴妃比較要緊。」

  見裴清殊不想說, 幾人也沒有勉強。

  傅煦點點頭道:「不知阿明和容駙馬那邊進度如何了?」

  現在裴清殊和容漾白天在兵部見面很方便, 所以裴清殊和他的伴讀們議事的時候, 一般都不會特意叫上容漾。

  雖說容漾現在已經算是正式投奔了裴清殊, 不過因為之前四皇子的事情,他在裴清殊這裡只能算是第二等謀士。裴清殊對他的信賴程度,遠不如眼前這幾個和他一起長大的伴讀。甚至在盧維和燕修他們面前,容漾也是要靠邊站的。

  不過,這並不妨礙裴清殊讓容漾去做事情。容漾的能力和手腕,他還是十分相信的。

  而且他才剛投奔裴清殊不久,裴清殊認為, 容漾暫時不會作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公孫明看了裴清殊一眼, 見裴清殊沒有反對的意思, 就對傅煦他們說道:「我們打聽到,皇貴妃身邊的那個憐貞兩日之後要出宮探親。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人手,等她出宮之後就動手。」

  傅煦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趙虎卻道:「你們人手夠麼, 可需要我幫忙?」

  「暫時不需要。」公孫明笑了笑說:「這位容駙馬還真是不可貌相。別看他長得文質彬彬的,沒想到心還挺黑。人還沒抓到呢,該怎麼鋪墊,用什麼辦法才能攻破對方的心理防線,他全都想好了。所以說啊,有他在, 咱們不用愁那個憐貞不開口。」

  如同公孫明所說,兩日之後,容漾便按照計劃,讓一夥人假扮成皇貴妃的手下,將憐貞抓了起來,企圖將她「做掉」。

  然後他再讓另一撥人,在關鍵時刻把憐貞救下來。

  雖說是演戲,可這個戲的分寸必須拿捏的非常好才行。

  第一夥人若是沒有危及憐貞的性命,憐貞可能不會感到足夠害怕,就不會那麼容易招供。

  可若是不小心把憐貞給弄死了,那這條重要的線索就斷了。

  還有,第二夥人出現的時機若是不對,又有可能會讓憐貞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有人在設局。

  所以,為了讓憐貞相信,真的是皇貴妃的人想要殺她,容漾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

  憐貞果真對此深信不疑。

  其實,現在不年不節的,憐貞突然提出想要出宮探親是有原因的。

  就在不久之前,憐貞突然從宮裡一個和她要好的小姐妹那裡得知,全皇貴妃之前的那個心腹宮女,竟然莫名其妙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憐貞當時聽說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

  因為根據全皇貴妃說法,跟了她幾年的大宮女,等到了年紀之後都會被配出去嫁人,而且還都嫁得非常不錯。

  憐貞甚至還有些期待那個時候的到來——因為全皇貴妃承諾過她,等她嫁人的時候,會給她一筆不菲的嫁妝。那筆嫁妝,甚至比一般人家小姐的嫁妝都要貴重。

  而且跟著全皇貴妃這麼久了,憐貞時不時地會感到十分心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全皇貴妃那樣,那麼熱衷於算計別人的。

  憐貞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了,原本出宮嫁人也就只是這一兩年的事情而已。

  結果現在,她的美夢突然被人打碎,憐貞當然不願意相信。

  可那個小姐妹卻是一臉著急地告訴她說:「你別不信,這是我娘親口告訴我的,絕對不會有假!我進宮比你早,所以認識在你之前服侍皇貴妃的那位仕貞姐姐。原本她出宮之前,說好了要和我們保持聯絡。結果這麼多年來,我們誰都聯繫不上她……之前我還以為,她是覺得自己當了『夫人』,身份變了,所以不樂意再和我們這些伺候人的奴婢交往。誰知道……原來她早就沒了!」

  大齊的宮規制度還算人性化,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每年都可以請三天的探親假,出宮探望親人。

  雖說平日裡,他們和宮外的人聯絡多有不便,不過趁著這幾天的假期,出宮去見一見過去的好友,是在宮人們之間非常普遍的事情。

  可是,自打仕貞出宮之後,宮裡沒有一個人再有過她的消息,就更別提去她家裡頑了。

  「以前我們都以為,仕貞是嫁去了京郊敬平伯府的莊子上,做了管事夫人。可我娘前不久去那個村子走親戚時,幫我打聽了一下,卻是怎麼都打聽不到這個人。」

  憐貞當時心裡已經信了一半,但她還是強顏歡笑地說:「說不定只是巧合而已呢?有可能是她倒黴,不小心難產死了……」

  那小姐妹倒也沒堅持,只是點點頭說:「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憐貞嘴上雖然說著可能是巧合,但她越想,心裡就越害怕。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確知道皇貴妃的許多秘密。

  無論是哪一件,都足夠讓皇貴妃萬劫不復。

  但她還是懷著一絲僥倖心理,覺得自己是皇貴妃這條船上的人,對皇貴妃忠心耿耿,皇貴妃應該是知道的。

  按理說,全皇貴妃不應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心腹才對。

  可是一想到全皇貴妃都做過些什麼事情,憐貞就又不確定了。

  那可是一位狠得下心的主兒!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她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更何況只是處理掉她一個小小的宮女罷了。

  憐貞害怕之下,就和全皇貴妃說起自己母親身體不好,提出了想要回家待兩日的想法。

  全皇貴妃不疑有他,便由她去了。

  其實憐貞這回出宮,就是想和家裡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趕緊給她找一門親事,不讓皇貴妃給她配人。

  結果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憐貞嚇壞了,驚慌之下,幾乎沒費容漾什麼力氣,她就全都招了出來。

  容漾不想髒了裴清殊的手,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打著裴清殊的旗號審問憐貞,是以他個人的名義做的這件事情。

  他很心機地選擇在公主府附近的一個小巷子裡讓人對憐貞動手,然後再適時地讓公主府的護衛將憐貞救了出來,暫時安置在容漾的一處私人別院裡。

  容漾沒有像對待犯人一樣,用私刑對憐貞嚴加審問。

  恰恰相反,他甚至還十分溫和地詢問憐貞,問她出了什麼事情,是和誰結了仇,需不需要他幫忙。

  在裴清殊長大之前,容漾是京城有名的第一美男子,憐貞自然知道容漾的大名。

  甚至當年,她還曾和其他女子一樣,偷偷地仰慕過容漾,對容漾的一舉一動十分關注。

  不過憐貞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就是再仰慕容漾,也不可能和他產生什麼交集,所以從未做過什麼越矩的事情。

  現在,在她內心這麼害怕的情況下,一個她曾經有過好感的美男子,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和她說話,憐貞的心理防線很快就被突破了。

  最主要的是,現在憐貞的心裡已經堅信了全皇貴妃一定是要殺她滅口的這個事實。

  在這種情況下,不投靠容漾,等待她的必定是一死。

  將全皇貴妃的所作所為捅露出來,起碼還能有一線生機,最差的情況下也能解了她的心頭之恨。

  憐貞能跟在全皇貴妃身邊這麼多年,成為皇貴妃最為倚重的心腹,也不是個傻的。

  在她開口之前,憐貞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讓容漾立馬派人去保護她的家人。

  不用憐貞去說,容漾早就有此打算。

  若是全皇貴妃當真計劃在這個時候處置掉憐貞的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家人。

  不過全皇貴妃還沒來得及想到這裡,容漾他們就在敬妃的提示之下動手了。所以很容易的,容漾就把憐貞的家人保護了起來。

  或者說,是名為保護,實為控制。

  拿到憐貞的供詞之後,容漾第一時間找到裴清殊,和他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雖說他們現在已經掌握了憐貞這個關鍵性人物,但無論是容漾還是裴清殊,他們都從沒有想過要讓憐貞出面作證,就此扳倒全皇貴妃。

  因為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誰都知道,憐貞是全皇貴妃的心腹,但她畢竟身份低微,只是一個宮女而已。

  全皇貴妃想要抵賴的話,完全可以說憐貞是被容漾他們買通的。

  只要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她就完全可以抵賴。

  這就是現實。

  想要對付一個位高權重,背後還有軍權的皇貴妃,裴清殊他們需要做的準備還有很多。

  掌控憐貞,只是其中的一步而已。

  不過這一步卻是至關重要。

  起碼憐貞的供詞,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該從何入手的思路。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0
第239章 失望

  憐貞是延和十八年,仕貞「出嫁」之後不久進宮的。那個時候, 她年紀雖輕, 卻很機靈, 說話辦事都非常符合全貴妃的心意。

  全皇貴妃看中她之後, 對憐貞調查了一番,見她身家清白,就開始著手培養她,一步步把她提拔到了一等宮女的位置。

  當然,為了成為全皇貴妃身邊最受器重的心腹宮女,憐貞和謹仁宮的其他宮女之間,也沒少勾心鬥角。

  為此, 憐貞甚至不惜設計陷害了和自己同屋的「好姐妹」, 踩著別人的腦袋往上爬。

  當時的憐貞和同齡人相比, 雖然已經算是有了些手腕,但她畢竟還很年輕。她的那些小伎倆,根本就瞞不過深居後宮多年的全皇貴妃。

  不過全皇貴妃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之後,並沒有生氣, 反而越發地欣賞起憐貞來。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 她們都是一樣的人。

  ……

  雖說憐貞是延和十九年才「上位成功的」,不過她從全皇貴妃平日裡和二皇子等人的對話當中,也得知了一些全皇貴妃過去的事情。

  比如根據憐貞的推測,當年六皇子早天之事,就與全貴妃脫不了關係。皇后朱氏,當時只不過是全貴妃的替死鬼而已。

  但這件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現在再拿出來做文章並不容易,頂多被納入皇貴妃的罪行之一。

  裴清殊他們所需要的,是全皇貴妃最近所犯下的罪行,而且必須是能找到充分證據的那種。

  根據憐貞的供述,三皇子得花柳病、大皇子受重傷,還有四皇子和左大姑娘在大覺寺裡被人下了藥,這些事情全都是全皇貴妃所為。

  但是不夠,還是不夠。

  裴清殊他們需要更嚴重的事情,還有更直接的證據,才能扳倒全皇貴妃。

  容漾試圖引導憐貞,讓她仔細想想,全皇貴妃是否和匈奴人有所牽扯。

  可憐貞想了又想,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有聽全皇貴妃提起過這方面的事情。

  裴清殊他們沒有想到,全皇貴妃的戒心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竟然連她的心腹宮女都不知道這件事。

  還是說……難道真的是裴清殊他們想多了麼?

  裴清殊並不這樣認為。

  在四皇子被褫奪親王之位之前,朝堂上的局勢尚且不夠明朗,所以裴清殊沒有辦法確定二皇子和四皇子當中誰才是那個亡國之君。

  不過現在,裴清殊思來想去,怎麼想怎麼覺得,二皇子大概率就是那個荒淫無道的宣德皇帝。

  而在他的記憶當中,大概是宣德七年左右,大齊曾經有過一次國喪。

  皇太后薨逝的國喪。

  北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開始大肆進攻大齊的。

  裴清殊以前沒有多想,現在卻覺得,這可能不是一個巧合。

  裴清殊推測,有可能是全皇貴妃和匈奴人私底下簽訂了什麼協議。而在她死之後,匈奴人對二皇子這個酒囊飯袋毫無忌憚,於是便開始了他們的侵略之路。

  既然憐貞對這件事情並不知情的話,那麼除了全皇貴妃之外,還有誰有可能是知情人呢?

  葉倫自然是知情的,但他不可能會說。無緣無故的,又沒有證據,裴清殊也不可能抓他一個位高權重的指揮使。

  二皇子的岳家,蘇家人有可能知道嗎?

  有這個可能,但幾率並不是特別大。

  他可以讓人去盯著蘇家人,但動作不能太大,以免打草驚蛇。

  不過,如果只是這麼被動地等待蘇家人露出馬腳的話,實在是太耗費時間了。

  現在不僅僅是全皇貴妃著急扳倒裴清殊,裴清殊也等不起。

  他怕皇帝不能再給他那麼多時間了。

  為了找出皇貴妃一党致命的罪證,裴清殊等人日夜冥思苦想,可卻始終尋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

  一忙起這些事情來,裴清殊就一點都打不起精神到後院去。

  對此,宋氏作為裴清殊的正妃,自然是能夠理解的。

  不過其他人就沒那麼懂事了。

  比如南喬,她以關心裴清殊身體之名,提著自己親手燉的補湯去求見裴清殊。

  裴清殊實在是沒心思見她,就讓人把她打發了回去。

  他給南喬一個孩子,本是好意,可沒想到,卻把她的心給養得越來越大了。

  明明裴清殊之前已經囑咐過她,無事不要到前院去。可這才過了多久,南喬就又故技重施。

  這莫不是想要纏著裴清殊,直到她生下兒子才滿意?

  可就算是等她生了兒子呢?她的欲望什麼時候是個頭?

  對南喬,裴清殊是有些失望的。明明幾年之前,南喬剛剛來到他身邊的時候,十分乖巧可人,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不過裴清殊轉念一想又覺得,或許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南喬。

  南喬那個時候的伏低做小,善解人意,或許只是因為她知道,像她姐姐南榕那樣死纏著裴清殊不放,是沒辦法留下來的呢?

  所以她用一副別無所求,只要跟在裴清殊身邊服侍他就好的態度,留在了裴清殊身邊。

  然後一步一步地,提出更高的要求。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南喬想要往上爬的心態,裴清殊能夠理解。

  但他和愛美人勝過江山的四皇子不同。在這奪嫡的關鍵時刻,裴清殊不能夠容忍自己的任何女眷干擾自己。

  誰都不行。

  南喬被趕出前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恒親王府。

  宋氏這回沒有再姑息南喬,而是把她叫去蘭章閣訓斥了一頓。

  傅氏也有些不滿意——她現在懷疑,南喬當時聽她的話,不再去纏著裴清殊了,是因為南喬當時已經知道她懷上了身孕,這才給傅氏賣人情的。可等她肚子裡的那個一生出來,南喬就又迫不及待地跑去纏著裴清殊了,讓傅氏心中十分不悅。

  至於鐘氏,南喬越這麼上躥下跳,她反倒越開心。

  因為她知道,南喬這麼做,只會讓裴清殊的心離她越來越遠。

  果然,裴清殊將南喬拒之門外的當天晚上,就宿在了鐘氏房中。

  一天的功夫裡,南喬先是被裴清殊拒絕,再是被宋氏訓斥,最後得知裴清殊竟然抽空去了鐘氏那裡時,南喬只覺自己的臉都打腫了,整個恒親王府的人都在笑話她。

  包括她的丫鬟嬋娟。

  嬋娟只是站在不遠處,瞄了南喬一眼,然後跟一個小太監說了幾句話而已,沒想到南喬就敏感地以為嬋娟是在說她的壞話,衝過去狠狠給了嬋娟一巴掌。

  嬋娟試圖解釋,可南喬聽了之後卻更加生氣了。

  就在南喬拿自己的丫鬟撒氣時,流光閣裡,裴清殊和鐘氏正在討論鐘氏腹中孩兒的名字。

  鐘氏的預產期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現在說起這個並不算早。

  之前宋氏懷孕的時候,裴清殊也曾和她討論過這個話題。不過他和宋氏當時一直都沒有拿定主意,所以就等宋氏分娩之後,才給孩子起了一個乳名。

  至於南喬懷孕那會兒,裴清殊壓根就沒和她商量過。

  畢竟南喬的身份擺在那裡,如果孩子的名字是她所取的話,可能將來一輩子都要被人看輕。

  若是父親取的名字就不一樣了。比如裴清殊,他的名字就是皇帝親自取的,這是皇帝恩寵的象徵。

  到了鐘氏這裡,裴清殊本以為以鐘氏的性格,肯定會讓他來做主才是。誰知道鐘氏竟是早已經想好了:「女孩兒的話就叫玉姐兒,男孩兒的話,就叫他亭哥兒如何?」

  裴清殊頗為詫異地看著她:「你都想好了?」

  「是呀,殿下不喜歡麼?」鐘氏抬起一雙明媚的眼睛,滿含期待地看著裴清殊:「這兩個名字,我都念了好久了。」

  「沒有,我很喜歡。尤其是這個『亭』字取的好。」裴清殊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緩緩寫出這個「亭」字來,「他們這一輩泛的是『敬』字,配上『亭』這個字正合適。」

  鐘氏抿唇一笑,顧盼間皆是情意:「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

  ……

  裴清殊在鐘氏這裡歇了一晚上之後,後院裡的女眷們終於消停了一陣子。

  南喬不敢跑去打擾他了,原本頗有些蠢蠢欲動的傅氏也老實了下來。

  主要是前些日子,淑貴妃對自己的這個小侄女不放心,把一個名叫玉宇的大宮女送給了傅氏。

  玉宇是傅家的家生子,性子沉穩又不失機敏,跟在淑貴妃身邊差不多有十年左右的時間。前年,她被淑貴妃配給了傅家名下鋪子裡的一個掌櫃。

  傅氏太過年輕,主意又不夠硬,淑貴妃怕她太容易受她的生母邱姨娘等人的影響,於是就把自己信得過的玉宇,送給了傅氏。

  有了玉宇陪在傅氏身邊,淑貴妃就能放心多了。

  她是難免偏心自己的侄女不假,但和這個相處時間並沒有那麼多的侄女相比,淑貴妃當然還是更加疼愛裴清殊。

  她打心眼裡希望裴清殊的後院能夠一團和氣。

  當然,淑貴妃自己心裡也清楚,那是不大可能的。

  不說遠的,看看皇帝的後宮就知道了。

  她們這些後妃,都鬥成什麼樣子了?

  有人的地方,就永遠都少不了紛爭。只是淑貴妃希望,這種事情在裴清殊的後院裡,能越少越好。

  許是應了「家和萬事興」這句老話,在恒親王府的後院暫時平靜下來之後,裴清殊等人終於發現了一個扳倒皇貴妃一党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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