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皇子奮鬥日常 作者:容默(已完成)

 
BabOdin 2019-6-29 10:10: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7 52469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0
第240章 葉晗

  汪嘉懿紅杏出牆,與戲子無缺私通之事, 轉眼間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年了。

  這一年的時間裡, 京城中又發生了大的小的、無數的事情, 人們早就把這樁曾經驚動整個京城的驚天醜聞忘到了腦後。

  綠萼在回璿璣堂避了一陣子風頭之後, 也重新回到了兮歡樓,繼續為裴清殊搜集情報。

  然而,有一個人卻始終無法對這件事情釋懷。

  那就是當事人之一,汪嘉懿的前夫,葉倫的兒子,葉三公子葉晗。

  雖說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可葉晗現在還是沒能從那種巨大的羞恥感當中擺脫出來。

  前半年還好說, 葉倫夫婦知道他不好過, 就由著他整日裡飲酒作樂, 醉生夢死。

  可是最近幾個月,葉倫實在是忍受不了這個沒出息的兒子了。催他趕緊振作起來不說,還讓葉夫人李氏幫著,為葉晗物色一個合適的繼室。

  誰知道向來聽從父母之命的葉晗, 對此竟然十分堅決地表示反對。

  問及原因時, 葉晗就說自己是被汪嘉懿那個賤女人給嚇怕了,生怕自己再次被戴了綠帽子,所以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迎娶新婦。

  這個理由,讓李氏聽得十分心疼。李氏還幫著兒子勸葉倫,讓他多給葉晗一些時間。

  可李氏不知道的是,葉晗現在遲遲不肯娶妻, 除了受汪嘉懿之事的影響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幾個月前,他在兮歡樓裡觀賞歌舞之時,與兮歡樓當紅的一個歌女看對了眼。

  那個歌女,就是裴清殊的手下綠萼。

  綠萼當然不會是真心喜歡上葉晗的了。對她來說,男人只不過是消遣的玩物。而葉晗,不過是她任務的目標之一。

  她和其他那些衝著葉晗身家地位而去的女人不同,綠萼想要的,只是從葉晗身邊竊取對裴清殊有用的情報而已。

  所以不慕名利的綠萼,在一片庸脂俗粉中顯得是那樣得清新脫俗,一下子就將葉晗給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覺得綠萼是那樣得特別,和其他的女孩子全都不一樣。尤其是和汪嘉懿那種不守婦道的潑婦相比,綠萼簡直不能更溫柔可人了。

  儘管綠萼出身低微,可葉晗還是迷她迷得要命。他知道葉家不可能接受他娶一個歌女,就咬著牙花了一大筆錢,在外頭給綠萼置辦了一處別苑,讓綠萼做他的外室。

  綠萼既然做了這一行,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接各種各樣客人的準備。而且葉晗年輕,身體還很不錯,綠萼並不覺得自己吃了什麼虧。

  她只希望,自己能儘快把葉晗迷得暈頭轉向,以在葉晗這裡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她早就從公孫明那裡得知,葉晗曾經隨葉倫上過戰場。

  他雖然連副將都不是,只是隨軍出征而已,但葉倫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肯定不會特別設防,所以葉晗很有可能知道什麼關鍵的信息。

  果然,在綠萼不經意地提起她在街上看到了汪嘉懿時,葉晗心情煩躁之下,喝多了酒。

  酒後意亂情迷之時,就難免會說錯話……尤其是在綠萼刻意但看似不經意的引導之下。

  為了「安慰」葉晗被汪嘉懿傷透了的心,綠萼先是狠狠地將葉晗誇了一通,說他是少年英雄,這麼年輕就打了勝仗,比大皇子當年還要厲害之類的雲雲。

  許是葉晗的酒喝得太多,也有可能是這幾個月以來的相處,讓葉晗漸漸地對綠萼卸下了心防,葉晗在不清醒的狀態之下,對綠萼說了原本應當一輩子都爛在他肚子裡的話。

  「什、什麼少年英雄啊!我他媽連一、一個匈奴人都沒有親手殺過!你、你不知道,其實我祖父和匈奴人有過協議——」

  綠萼的眼睛一亮,連忙追問道:「什麼協議?」

  不知怎的,葉晗說到這裡,突然把頭埋在被面上,不說話了。

  綠萼嚇了一跳,生怕葉晗察覺到不對勁,會疑心自己。

  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好在葉晗只是酒勁上頭,頭太暈而已,沒一會兒便抬起頭來,繼續磕磕巴巴地說道:「就、就是匈奴人,讓我們葉家的人打、打勝仗,等二皇子殿下登、登基之後,就送給北夏六座城池的協議啊……」

  綠萼聽得心驚肉跳,沒想到葉家人竟然如此卑鄙!他們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拿大齊的國土去和敵國做交易!

  何其貪婪!何其自私!何其愚昧!

  她真是恨不得立馬就殺了眼前的這個渣滓!

  不過綠萼知道,她必須理智。殺掉葉晗一個人事小,最關鍵的是,她要拿到葉家叛國通敵的證據,讓整個葉家還有二皇子一党徹底覆滅。

  ……

  「盟書?」裴清殊聽了公孫明的敘述之後,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公孫明點點頭道:「綠萼從葉晗那裡得知,匈奴人和敬平伯曾經簽有兩份盟書,北夏一份,葉家一份。只是葉晗畢竟是孫輩,對此事知之不詳。那盟書究竟藏在何處,葉晗並不知情。」

  裴清殊聽了,雖然感到一絲失望,但更多的還是振奮。最起碼,證明他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葉家人的確是犯了叛國通敵的死罪!

  現在只要能找到那份關鍵性的證據,就不愁扳不倒皇貴妃一党了。

  只是那麼重要的東西……他們會藏在哪裡呢?

  因為這件事情裴清殊先前就和大皇子還有容漾他們討論過,為了集思廣益,這天裴清殊就把他們兩個也叫了過來,與公孫明他們一起商議此事。

  「會不會是葉府裡有什麼密室?」大皇子自己府裡是沒有這種東西的,不過他想起了三皇子倒臺的時候,最後他貪污受賄的關鍵性證據,就是從密室裡搜出來的。

  公孫明頷首道:「有可能,但是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們就絕不能像二皇子之前那樣,傻乎乎地直接跑去上奏。」

  傅煦補充道:「我們也不能輕易派人去查看——這樣做太容易打草驚蛇了。」

  大皇子原本就不擅長算計這些,聽他們這樣說,不免有些著急:「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麼辦啊!我老感覺皇貴妃在憋什麼壞招兒呢,咱們得抓緊啊!」

  「毅王殿下稍安勿躁。」容漾安撫地看了大皇子一眼,不緩不急地說道:「我們不妨想想看,如果是我們要藏一樣這麼重要的東西,會藏到哪裡去呢?」

  「肯定是最隱秘的地方去了!」大皇子不假思索地說:「比如睡覺得枕頭底下。」

  傅煦搖搖頭道:「這種地方都太危險了。雖說晚上睡覺得時候,是會相對安全一些,不過白日裡不在府中的時候,有下人打掃房間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大皇子不假思索的說:「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我還是覺得咱們不要想得太複雜了,說不定東西就在葉府之中呢。要是我的話,肯定不放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到外頭去啊。」

  容漾淺淺一笑:「我倒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從來都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被人忽略的地方才是。」

  裴清殊表示贊同:「沒錯,常見的、容易暴露的地方肯定不行,敬平伯和皇貴妃沒有那麼蠢。不過大哥所言也有道理——如果是我的話,是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外人的。」

  容漾頷首道:「皇貴妃在後宮雖然位高權重,但宮裡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行事多有不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物八成還是在敬平伯府中。」

  說來說去,又繞回來了。

  趙虎皺起眉頭:「可是敬平伯府那麼大,我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一擊即中?」

  如果將敬平伯府翻個底朝天之後,還是找不出罪證來的話,那他們就別再想借此事扳倒皇貴妃一党了。

  在裴清殊等人的注視之下,容漾緩緩道出四個字來:「引蛇出洞。」

  ……

  三日之後,敬平伯府。

  葉三公子葉晗,急匆匆地跑進了葉倫書房所在的院落。

  隔著老遠的距離,葉倫就聽到葉晗在大叫:「父親!父親!」

  葉倫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實在太不懂事。

  葉倫的書房戒備森嚴,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闖進來的,哪怕葉晗是葉倫的親生兒子也是一樣。

  所以在書房門口,葉晗就被人攔了下來。

  葉倫走出房門,看著被護衛攔住的兒子,沒好氣地斥責他說:「都多大的人了,還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葉晗顧不上擦額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不好了父親,出大事了!」

  葉晗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以來,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從未露出如此著急忙慌的樣子。

  葉倫見了,不由心中咯噔一聲:「何事?」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1
第241章 罪證

  葉晗剛才著急忙慌地想要見葉倫,等真正見到了, 葉晗卻是突然說不出口了。

  葉倫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 急得恨不得揍他兒子一頓:「有什麼事就快說!少在這裡婆婆媽媽的!」

  葉晗雙膝一軟, 突然在葉倫面前跪了下來, 哭著說道:「父親,兒子錯了,兒子真的錯了……」

  在葉晗斷斷續續的敘述當中,葉倫終於聽明白了。

  ——這個逆子,竟然被一個女人所迷惑,把葉家最大的秘密透露了出去!

  葉倫雙拳緊握,瞪著葉晗的雙眼仿佛能噴出火來:「這麼大的事情,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原本兒子想著, 綠萼不過是一個歌女, 還死心塌地地愛著兒子,所以就算是被她知道了,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葉晗越說越心虛:「可是,可是兒子沒想到, 她竟然是容家人派來的細作!她從頭到尾都是在欺騙我的感情!」

  葉倫氣得要命, 狠狠地給了葉晗一腳:「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管他娘的感情不感情?」

  「父親,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葉晗六神無主地看著葉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葉倫眉頭緊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兒子:「你不會連盟書的事情都說了吧?」

  葉晗從小到大, 就很怕自己的這個父親,在葉倫手握重軍之後,他就更加害怕了。

  聽葉倫這麼說,他突然連話都不敢說了。

  葉倫沒忍住,又往葉晗身上踢了一腳:「你個逆子!」

  「父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是她一個勁地灌我喝酒,兒子喝多了,一時糊塗才……」

  葉倫現在沒有耐心聽葉晗的廢話。

  「你有沒有聽到,他們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根據葉晗所說,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發現自己忘記帶荷包了。原本他派個下人回去取就好了,不過葉晗一時起意,想回去給綠萼一個驚喜,於是便親自回去了一趟。

  沒想到就聽到綠萼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葉晗只聽了一半,連找綠萼算帳都顧不得,就嚇得趕緊跑了回來,向葉倫報告此事。

  「他們說,今晚天黑之後,就摸黑來葉府……」

  葉倫剛聽到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就要去取那盟書,將盟書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怕其中有詐——葉晗並不知道盟書的具體位置,所以容家的人就算是知道了盟書的存在,也不一定找得到。

  如果他可以利用今晚的機會,將私闖他們敬平伯府之人抓到的話,說不定還能反咬對方一口呢?

  薑還是老的辣,就在這一瞬之間,葉倫就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性。

  比起慌慌張張,嚇到差點失禁的葉晗,葉倫顯得要有主意許多。

  可是這時,葉晗突然說出了一句讓葉倫血液倒流的話。

  「父親……盟書……是不是藏在我們家後院的人工湖底下?」

  葉倫頓時大驚失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為了保證盟書的安全,葉家早有禁令,禁止所有人下水。表面上是出於安全考慮,實際上是為了藏住葉家的秘密。

  「我……我前幾年貪玩,偷偷下水玩了幾回,發現水底下有一個密封的箱子……不過我怕被父親發現,就沒有打開過。」

  葉倫氣得渾身發抖:「我是不是還要誇你做得好,沒有將箱子打開?」

  「父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這件事情,你也告訴你那個外室了?」

  葉晗弱弱地說:「我……我不記得了。」

  葉晗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這件事了。畢竟他當時喝多了酒,又對綠萼毫不設防。

  不過現在,不管他有沒有說,安全起見,葉倫還是不得不讓人封鎖了後院,然後親自下水,將那個密封的箱子取了出來。

  房梁之上,幾乎與磚瓦融為一體的影衛,清晰地看到葉倫捧著一個匣子,走進了書房裡。

  屋內,葉倫十分糾結,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樣處理這份盟書。

  如果想一了百了的話,直接燒了這份盟書是最簡單、也是最安全的。

  可是沒有了這份盟書之後,葉倫又怕到時候匈奴人那邊還有一份盟書,他們卻沒有了,匈奴人就會將他們拿捏住。

  那樣的後果,他們同樣無法承受。

  葉倫糾結之下,就暫時將盟書藏在了自己書房的密室裡。然後立馬進宮,求見全皇貴妃。

  然而葉倫不知道的是,在他進宮之前,收到消息的裴清殊和大皇子,已經第一時間進了宮,當面向皇帝揭發以葉倫、全皇貴妃為首的葉家人叛國通敵一事。

  皇帝聞之大驚,無法相信那個看起來善解人意、溫婉賢淑的全皇貴妃,竟然會作出這種事情來。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皇帝用來消化這個事實了。

  「父皇,現在葉倫已經進宮求見皇貴妃了,隨時都有可能銷毀罪證。」裴清殊急切地說道:「請父皇立即下旨,封鎖敬平伯府,捉拿葉倫!」

  「這……」皇帝為難地說:「殊兒,這麼大的事情,一旦是誤會,你可知道後果是什麼?」

  「無論結果如何,兒臣願意承擔。」裴清殊堅定地說道:「父皇,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請您相信兒臣!」

  大皇子也站出來說:「父皇,如果這件事情真是我們搞錯了,那麼要殺要剮,兒臣都願與十二弟一同承擔!」

  「父皇,當年六皇兄被害一事,您心裡也有疑慮,懷疑是榮貴妃和全皇貴妃當中的某一個人做的不是嗎?現在全皇貴妃身邊的心腹宮女已經承認,不管是當年六哥的死,還是之前四哥和左大姑娘的事情,都是全皇貴妃一手設計的!現在人證已經有了,就差最後一個關鍵的物證,如果父皇再猶豫不決的話,等葉家人將罪證銷毀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將他們繩之以法了!」

  其實事在人為,就算錯過了這一次機會,裴清殊還會有別的辦法對付皇貴妃一党。不過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過難得,裴清殊實在是不想就這麼錯過,所以才故意說得這麼嚴重。

  裴清殊的話,擊中了皇帝的心坎——長久以來,他一直不肯立後,除了想立儷妃的緣故之外,就是怕他一不小心,將害死自己兒子的仇人送上了皇后之位。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皇帝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現在他雖然打心底裡還是不願意相信陪伴他數十年的全皇貴妃會是那種女人,但皇帝還是痛下決心,決定賭一把,相信裴清殊一回。

  畢竟以他對裴清殊的瞭解,裴清殊雖然年記輕,但大多數時間裡都較為穩重可靠。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糾結了一小會兒之後,皇帝便吩咐下去,讓人立即封鎖謹仁宮和敬平伯府。

  裴清殊不放心地說:「父皇,衛尉蘇和泰是二皇子妃的兄長,兒臣擔心他們會沆瀣一氣,幫助葉家隱瞞罪行。兒臣想親自帶人,去敬平伯府搜查。」

  「這……朕不讓蘇和泰去可以,但是殊兒你可要想好了,你親自帶人去的話,萬一……萬一葉家沒有定罪,你以後可就將他們徹底得罪了,還有可能損害你在朝中的聲名和威望。」

  裴清殊毫不猶豫地說:「請父皇恩准。」

  大皇子也說:「兒臣願與十二弟同往。」

  皇帝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只得說道:「這樣吧,朕讓倪俊逸帶領宮廷禁軍前去封鎖謹仁宮。敬平伯府那邊,朕不用禁軍,讓衛國公帶兵與你們同往,這樣可否?」

  裴清殊忙道:「父皇英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衛國公現在也算是裴清殊這邊的人。

  就在兩日之前,衛國公夫婦親自上門,向裴清殊與鐘氏道謝。

  在鐘太醫的調養之下,衛國公夫人終於有了身孕。

  衛國公大喜之下,整個人都好像年輕了十歲。

  裴清殊和大皇子領命而去之後,幾人馬不停蹄地趕往敬平伯府,剛好與奉命前來的衛國公匯合。

  無視門口家丁的驚訝,與女眷們驚慌的叫聲,裴清殊直接領人破門而入,直奔葉倫的書房而去。

  衛國公則在第一時間將敬平伯府封鎖,禁止所有人隨意外出甚至是走動。

  如同裴清殊所預料的那樣,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葉倫是把盟書拿到了書房裡不假,但他不可能將東西隨意一放就出門,定然是藏在了某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皇帝所能給裴清殊的時間不多,他必須儘快將物證找到。

  裴清殊獲封親王之後,恒王府就進行了一定的擴建。

  在那次擴建當中,裴清殊托盧維和燕修尋來能工巧匠,在他的書房裡也設置了一個密室。

  為了保證密室的安全性,裴清殊當時還請來了另外一批高人,專門讓他們來破解自己的密室。如果密室能夠被輕易發現的話,裴清殊就讓人再將密室重建,直到再也沒有人能發現破綻為止。

  現在,裴清殊把那幾位高人又請了過來,專門用於破解葉倫書房裡的密室。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2

  第242章 後招

  有的時候破解一個密室,所花費的時間並不比建造一個新的密室需要的時間少。

  雖說皇帝已經答應了暫時將皇貴妃和葉倫軟禁起來, 可裴清殊還是不放心。

  畢竟全皇貴妃與皇后朱氏不同。她最擅長使用巧言令色, 將皇帝捧得身心愉悅。

  皇帝固然喜歡儷妃那樣有個性的美人, 可全皇貴妃這種溫柔又體貼的女子, 他也討厭不起來。

  裴清殊擔心,如果全皇貴妃哭哭啼啼地向皇帝表示自己是冤枉的的話,皇帝會心軟。

  他自己得在敬平伯府這邊盯著搜查盟書一事,分不了身。

  所以他早就提前和淑貴妃打好了招呼,讓她務必盯住宮裡那邊,決不能讓全皇貴妃有可乘之機。

  不僅淑貴妃,現在榮貴妃也非常積極地為此事幫忙。她當然是為了幫助淑貴妃和裴清殊不假, 不過更是為了幫助她自己。

  有兩個貴妃坐鎮, 宮裡那邊, 裴清殊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在等待密室被破解的過程當中,大皇子帶人抄了整個葉家。

  葉家不愧是全皇貴妃的娘家,做事十分乾淨利落,並沒有叫大皇子查到什麼特別有用的的東西。

  財物在合理範圍之內, 書信的內容也都十分正常, 正常到有些詭異。

  大皇子開始有些不自信了:「十二弟,你說……咱們這回能扳倒葉家麼?」

  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能百分之百確定能做成的事情。

  不過為了讓大皇子鎮定下來,裴清殊還是點點頭說:「沒問題的。況且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哥現在與其再考慮這些,倒不如靜下心來仔細搜尋一番,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發現呢?」

  「十二弟, 你說得對!」看到裴清殊這樣冷靜,大皇子心裡就放心多了。「老敬平伯的院子我還沒查完呢,他那裡肯定不乾淨!」

  大皇子說著,就跟裴清殊訴起苦來:「十二弟你是不知道啊,這老頭子倔得很,偏說我們是假傳聖旨,說父皇不可能這麼對他,還親自拿著拐杖把我打了出來,氣得我差點沒一棍子打死這個老不死的!」

  裴清殊哭笑不得地說道:「這樣吧大哥,你先在書房這邊盯一陣子,有什麼消息就讓人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先去敬平伯那裡看看。」

  大皇子不放心地說:「那十二弟,你可得小心一點啊。那老頭子雖然受過重傷,但我聽說他當年也是很勇猛的一個武將,千萬別讓他傷到了你。」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數。」

  有陸星野和趙虎在身邊,裴清殊並不擔心老敬平伯能把自己怎麼樣。

  而且……他還有後招。

  敬平伯所在的院子已經被衛國公的人給封鎖了。裴清殊去的時候,衛國公正在單獨和敬平伯說話。

  衛國公的爵位雖然比敬平伯高,不過衛國公的爵位是靠祖宗傳下來的,敬平伯卻是靠自己的功勞掙的。

  敬平伯比衛國公年長十幾歲,當年衛國公剛在軍中做事的時候,還做過敬平伯一陣子的手下。

  所以對待敬平伯,衛國公還是很尊重的。

  因此,皇帝派衛國公來封鎖敬平伯府,算是做到了不偏不倚。這樣不管得出來的結果如何,都不會有人說皇帝太過偏心。

  對於敬平伯「叛國通敵」的這個罪名,說句老實話,衛國公心中是有疑慮的。

  在他的印象當中,敬平伯是救過先帝的有功之臣,是令匈奴人聞風喪膽的大英雄。

  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可衛國公和裴清殊的交往雖不多,卻能看得出來,這位恒王殿下年少有為,絕不是那種沒有把握就會貿然行動之人。

  所以,衛國公現在非常迷茫,非常不確定。

  見裴清殊來了,衛國公就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裴清殊,然後退了出去。

  裴清殊雖然年輕,比敬平伯的孫子還要年輕,可他現在是親王,敬平伯見了他,還是不得不起身行禮。

  裴清殊沒有叫他起身,而是垂眸看著這個頭髮已經白了一半的老人,沉聲說道:「過去我總以為,不管皇貴妃作出怎樣的陰私之事,起碼她是你的女兒,一個救過先帝,上過戰場的英雄之女。無論她怎麼做,那都是她個人的行為。」

  敬平伯輕輕一顫。

  「可是現在,本王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不是這樣的。全皇貴妃之所以如此惡毒,正是因為她有一個叛國通敵,為了一己之私竟然能夠出賣家國的父親!」

  敬平伯聽了這話,先是情不自禁地顫抖了兩下。而後不等裴清殊叫起,他便緩緩直起身子,帶著一種詭異的笑容看向裴清殊。

  「十二殿下,你這是想用激將法,讓老夫認罪麼?你覺得老夫會上你的當?」

  「事已至此,你認還是不認,已經不重要了。」裴清殊嘲諷地一笑,「事發突然,您的好兒子葉倫,或許還沒告訴過你發生了什麼吧。」

  敬平伯眉頭深鎖,神色凝重地看向裴清殊。

  「時間有限,本王就長話短說了。你們葉家叛國通敵的罪證,藏在葉府湖底的那個箱子,已經被發現了。」

  敬平伯早就料到事情不妙,可他沒有想到事態竟然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

  在那封盟書上面不僅有他的簽名,印章,最重要的是,還有他的手印。

  如果真的被人發現了,他是不可能抵賴的。

  裴清殊的話,無疑在敬平伯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可敬平伯並沒有露出特別慌張的樣子。

  他怕裴清殊是在詐他。

  雖然盟書在湖底的事情暴露了,已經讓敬平伯信了八、九分,但裝有盟書的那個盒子上了十分繁複的鎖,一時半會兒是打不開的。

  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敬平伯絕不會輕易認輸。

  他緊緊盯著裴清殊,明明內心十分緊張,卻故意做出放鬆的模樣:「十二殿下就不要說笑了,剛才衛國公來的時候,可沒有提起這件事情。」

  裴清殊淺淺一笑:「那是因為本王還沒有告訴過他。畢竟他曾是你的部下,不是麼?」

  敬平伯卻是笑不出來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很簡單,本王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交易?」敬平伯皺起眉頭,忽然冷笑了一聲,「恒王殿下,老夫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事已至此,你還會放過我們葉家麼?」

  「誰說本王要放過你們了?」裴清殊露出些許驚訝的表情來,「本王只是想給你一個機會罷了。」

  敬平伯沉默了一會兒後,用一種警惕地眼神看向裴清殊,低聲問道:「你想叫老夫做什麼?」

  裴清殊不緩不急地說道:「你主動認罪,將裝有盟書的盒子打開。」

  敬平伯猛然間情緒激動起來:「你耍我?!」

  如果按照裴清殊所說的去做,葉家只會完得更快。

  「本王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相比於敬平伯的激動,裴清殊十分淡定地說:「不想聽聽你能得到什麼麼?」

  「要是當真按照你說的去做,那葉家就徹底完了,你當老夫是傻子不成!」

  裴清殊冷笑一聲:「事到如今,難道你還妄想保全葉家?」

  敬平伯突然發覺自己看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了:「不拿葉家做條件,那你拿什麼和老夫談判?」

  「蘇家。」裴清殊正色說道:「只要你現在認罪,起碼能保全蘇家。不然你若是執迷不悟的話,蘇和泰很有可能聯合宮廷禁軍和五軍營造反。到時定然傷及無辜,內耗大齊的實力。於國於民,都不是什麼好事。」

  敬平伯十分不屑:「哈哈哈哈,造反又如何!就算我們輸了,也總不至於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吧!」

  「和你這種賣國賊講這種話,或許有些可笑,本王原本就不指望你能理解。」裴清殊諷刺地一笑,搖搖頭道:「本王不過是看在你過往的功勞上,姑且一試罷了。看來你是當真已經無可救藥了。又或者說,你這樣功於心計,就連當年立過的戰功,甚至是救駕的事情,全都是假的?」

  敬平伯不以為然地說:「呵,恒親王啊恒親王,你真是太嫩了。在權力面前,還講究什麼對錯?最重要的是,輸贏和強弱!只要蘇和泰控制了皇宮,五軍營衝進皇城,立二皇子為新帝,到時候世人只會說你十二皇子陷害忠良,再也不會有人說我敬平伯府半句不是!給匈奴人六座城池怎麼了?要不是我和他們談好了條件,說不定大齊這江山早就沒了!」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還覺得自己是大齊的功臣了不是?」裴清殊知道自己和敬平伯這種人是說不通的,他也壓根就沒指望著自己能夠說服敬平伯。

  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父皇,您都聽到了吧?」

  隨著裴清殊話音落下,房門自外打開。

  敬平伯一看就看到,皇帝正站在門口,面色鐵青地看著他。

  敬平伯見了,直接腿一軟,竟是跌坐在了地上,嚇得褲子都濕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2
第243章 定罪

  敬平伯徹底傻眼了。

  「皇、皇上……!」

  皇帝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根本就沒察覺到!

  「葉鳴,你真的是老了。」皇帝諷刺地冷哼一聲, 「朕在外頭站了這麼久, 你都沒有發現麼?」

  敬平伯的嘴巴張張合合, 說不出一個字來。

  在看到皇帝的那一瞬間, 敬平伯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全都完了!

  可是很快,他的腦中就又浮現出一個十分危險的想法來。

  自打受傷退隱之後,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和人交過手了。

  聽說十二皇子的文才雖然很好,武功卻平平。

  若是能夠抓住皇帝,或者十二皇子的話……

  外頭雖然有很多衛國公的人,但他只要有人質在手, 未嘗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哪怕他自己活不成了, 能拉皇帝或者裴清殊墊背, 他也值了!

  誰知裴清殊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敬平伯剛要向皇帝靠近,外頭便呼啦一聲湧進來一大群兵士。

  領頭之人,敬平伯識得,是榮國公之子傅然。

  原來裴清殊早就想過蘇家有可能幫助葉家謀反, 所以他不放心現在的那些宮廷禁軍, 不放心皇帝的安全。

  在和皇帝商議過後,皇帝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立馬就調了神樞營的人前來護駕。

  皇帝會出現在敬平伯府,主要是因為裴清殊覺得,皇帝心裡始終對敬平伯和全皇貴妃等人叛國通敵之事心存疑慮。

  只有讓皇帝親耳聽到真相,他才能夠不再那般優柔寡斷, 從而徹底下定決心,處置葉家。

  現在,皇帝自然是已經徹底地認清敬平伯了。

  可是皇帝並沒有感到多麼開心。

  因為他只要一想到先帝曾經那樣信任敬平伯,他又給了敬平伯的女兒全皇貴妃怎樣的體面,皇帝就有一種強烈的遭到背叛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葉家人給耍得團團轉。

  如果不是裴清殊的話,他至今還蒙在鼓裡,以為葉家是保衛大齊江山的大功臣呢!

  這件事情對皇帝的打擊太大了。

  他衝著敬平伯,連續道了三個「好」字之後,皇帝便在祿康安的攙扶之下,回到了乾元殿。

  他現在發自內心地感到羞恥,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個皇帝當得有多失敗。

  他不想見到任何人。

  過去,皇帝自認自己比不過先帝,沒有先帝開疆拓土的能力不假,但他自認,他起碼不是一個昏君,還是一個勤勤懇懇,能聽得進他人意見的皇帝。

  可是突然之間,皇帝再次十分無力地意識到,他這個皇帝,當得真的不怎麼樣。

  這種自我否定的感覺,讓皇帝消沉了好一陣子。

  就在皇帝陷入極端消極情緒的時候,裴清殊手下的高級工匠,終於破解了葉倫書房裡的密室機關。

  原本那個裝有葉家人罪證的匣子,上了十分精密複雜的鎖。不過敬平伯現在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後路可退了,只得主動解開了那道鎖。

  哪怕都是死,他還想留個全屍。

  對於裴清殊來說,如何處死敬平伯乃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過其他人恐怕並不這樣認為。

  所以保險起見,在答應敬平伯之前,裴清殊還是進宮,見了一趟皇帝。

  皇帝這幾天的心情不好,原本是誰都不見的,但裴清殊人如其名,自然是個例外。

  聽了裴清殊的轉述之後,皇帝十分厭惡地說:「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到現在還敢跟朕提條件……」

  「父皇是不打算答應他麼?」

  其實裴清殊覺得,敬平伯現在配不配合都無所謂。早在他的人發現盟書藏在葉府湖底的那一刻開始,葉家的敗落就已成定局,現在就是晚一點拿到罪證也沒關係。

  皇帝搖搖頭道:「不管怎麼說,葉鳴救先帝是真,賞他一個全屍也無妨。等他死後,把屍體丟到亂墳崗裡去就是了。」

  裴清殊心頭一凜,應了聲「是」。

  他正打算下去繼續處理葉家之事,就聽皇帝突然用一種極度疲倦的聲音問他:「殊兒,你說朕這個皇帝,做的是不是很失敗?」

  裴清殊心裡咯噔一聲,連忙說道:「怎麼會呢,父皇乃是自古以來少有的仁君。」

  裴清殊還沒傻到去附和皇帝的自嘲。

  尤其是在現在這樣關鍵的時期。

  皇帝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殊兒,你就別再安慰朕了。朕這幾天一直都在想,朕是不是過於心慈手軟了。總是這也捨不得,那也不忍心的,這才會把底下人的膽子給養肥了。」

  裴清殊謹慎地說道:「心軟乃是人之常情,父皇也不必過於自責了。不過只是在小事上心軟的話,還無傷大雅,在觸及底線的事情上,您就得狠下心腸了。」

  皇帝聽出他話裡話外的意思,無奈地一笑:「你放心,葉家的事情太大,朕是絕不會姑息他們的。」

  裴清殊心裡稍稍鬆了口氣:「父皇能想開就好。」

  敬平伯認罪之後,葉家上下上百口人,悉數被打入大牢。

  為了避嫌,皇帝沒有讓裴清殊繼續審查此案,而是命衛國公主審,大皇子從旁協助。

  原本衛國公只是因為他夫人懷孕之事,有向裴清殊靠攏的意思而已。可現在,朝中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衛國公又不是傻子。在人前人後,他對裴清殊都十分恭敬,儼然已經把裴清殊當成了未來的主子。

  大皇子就更不用說了。他現在對裴清殊可以說是唯命是從。而且難得的是,大皇子並不因為裴清殊年紀輕,就對他有任何輕視之心。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以後裴清殊表面上是他的弟弟,實際上就是他的主子了。整個毅親王府,還有他母妃的命運,全都會掌握在裴清殊的手裡。

  所以在對待裴清殊時,他雖然親熱,卻不敢自恃長兄身份,而對他有半分怠慢。

  因為這樣,此案明面上是衛國公在主審,大皇子協理,實際上還是裴清殊在把持。

  樹倒猢猻散,葉家落敗之後,二皇子一党再也不成氣候。

  包括錢朗等人在內的涉案人員紛紛認罪,全皇貴妃和二皇子的親信也都相繼反水,將他們所知道的全皇貴妃母子的罪行全都招了出來。

  皇帝得知在全皇貴妃竟然背著他做了這麼多「好事」的時候,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他一方面是恨全皇貴妃的狠毒,另一方面,他又自責於自己的愚昧。

  他怎麼會這樣信任一個毒婦?!

  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六皇子,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死於全皇貴妃的手下,皇帝就忍不住自責地痛哭失聲。

  他多麼想念那個聰明又懂事的孩子啊!

  還有三皇子,他雖然愚蠢又任性,可他畢竟是皇帝的嫡子。皇帝忍不住地想,如果不是全皇貴妃害得三皇子染上花柳病的話,三皇子是不是不會性情大變,變得那麼瘋狂?

  如果三皇子沒有產生謀逆的念頭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如果三皇子不造反,那皇帝也不會讓人殺了自己的女婿和外孫,使得三公主精神失常了……

  還有四皇子……

  他和左氏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皇家的顏面全都被那個毒婦給毀了!

  對了,四皇子……

  想起四皇子,皇帝的心情變得越發複雜起來。

  雖說四皇子和左氏在大覺寺的事情,現在已經查明,他們的確是中了全皇貴妃的圈套不假,可左氏的那個孩子……畢竟還是四皇子的。

  皇帝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算妥當。

  不過四皇子的事情,和叛國通敵這種大事比起來,就顯得太小了。

  全皇貴妃犯下了無數條死罪不假,可是沒有哪一條,能與賣國求榮相比。

  皇帝當真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不過,全皇貴妃到底是從潛邸時就跟在皇帝身邊的側妃,還為皇帝生了一個兒子,真要將她淩遲處死的話,皇帝還是覺得不忍心。

  當然,事到如今,葉氏是定然難逃一死的。

  在處死她之前,皇帝先廢了她的位份,將她貶為庶人,從皇家玉牒上除名。

  葉氏聽說之後,鬧得十分厲害,吵著鬧著要面見皇帝。

  結果皇帝沒等來,卻等來了和她鬥了三十年的榮貴妃。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2

  第244章 滅族

  葉氏畢竟是後妃,後宮裡的事情, 衛國公不大好插手, 所以葉氏所犯下的罪行, 主要是由榮貴妃來審查的。

  就像當初皇帝把皇后的案子交給全皇貴妃來查一樣, 讓榮貴妃來調查葉氏,等同於不給葉氏留任何活路。

  先不說榮貴妃和葉氏這幾十年來的恩恩怨怨,光是最近的四皇子一事,就足夠使榮貴妃恨葉氏恨到了極點。

  誠然,四皇子在那件事情中犯下了十分嚴重的錯誤,可如果不是全皇貴妃的精心設計,這件事本可以不被人所知。四皇子也就還有希望坐上皇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無所有。

  想到自己一生籌謀皆成空, 榮貴妃就恨不得親手殺了葉氏。

  不過眼下, 看著那個壓在她頭頂上數年的女人,變成了現在這般狼狽的模樣,榮貴妃就覺得心裡十分解氣。

  她本以為事已至此,葉氏多半會對她服軟才對, 誰知道葉氏見了榮貴妃之後, 竟然比從前還要傲氣,那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看得榮貴妃心頭火起,忍不住親手甩了葉氏一巴掌。

  「你個賤人!」沒有外人在場,榮貴妃也不需要再顧忌自己的形象了。一巴掌打得不解恨,她又反手狠狠地給了葉氏一耳光。「你都被皇上貶為庶人了, 還敢在本宮面前如此張狂,真是不知死活!」

  「哼,死活?我有什麼不知道的,不就是一死麼!」事到如今,葉氏也懶得再裝出一副溫婉和善的模樣來了。她摸了摸嘴角的血痕,冷笑道:「榮妃,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我是完了,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的兒子,這輩子都別想當上太子了,哈哈哈哈哈!」

  「你給我住嘴!」一提起這件事,榮貴妃心裡就來氣,忍不住抬起腳狠狠地踢了葉氏一腳。

  葉氏捂著肚子,狼狽地蜷縮在地上。一頭長髮散亂下來,竟是已然白了一半。

  榮貴妃不由大笑起來:「全妃啊全妃,你也有今天!是,我的兒子是當不上太子了,可是等十二皇子當上太子之後,將來我的墨兒至少還會是個王爺。可你呢?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要陪你一起上西天了,哈哈哈哈!」

  「你胡說!」全皇貴妃突然大怒,「葉家和北夏的事情,辰兒並不知情!他是皇子,是親王,你們休想傷害他!」

  「你說不知情,就是不知情了?」榮貴妃涼涼一笑,「你覺得皇上會相信你們麼?」

  葉氏突然慌了:「你……你想對我的辰兒做什麼?」

  「你錯了,現在不是我要對二皇子做什麼,而是你這個賤人,要把你的兒子給連累死了。」榮貴妃第一次毫不掩飾地顯露出自己的幸災樂禍,「真是大快人心!」

  葉氏慌張地爬了起來,對榮貴妃說道:「榮妃,榮妃,你,你幫我跟皇上求求情好不好?皇上現在一定很信任你,你跟他說,就說辰兒並不知情,辰兒是無辜的,他真的是無辜的啊!」

  「滾開!」榮貴妃一把將葉氏推開,「你是不是瘋了?本宮怎麼會糊塗到去給你的兒子求情?」

  「作為回報,我可以告訴皇上,說當初四皇子強姦左氏,也是我設計的。」葉氏殷切地說道:「這樣,這樣一來,四皇子就可以恢復爵位了!」

  說句老實話,面對葉氏開出來的條件,榮貴妃的確有過一瞬間的動心。

  四皇子是榮貴妃的獨子,是她的命根子,榮貴妃當然希望四皇子能好。

  不過榮貴妃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了,很快就算過帳來——她現在若是答應了葉氏,幫二皇子求情的話,勢必會得罪裴清殊。

  與其得罪未來的太子,還不如讓四皇子再沉寂一段時間。等到將來裴清殊登基之後,還愁他不會善待四皇子麼?

  相反地,如果榮貴妃為了眼前一時的利益,答應葉氏的話,那必然會寒了裴清殊母子的心。

  這樣做,完全就是得不償失的。

  葉氏見榮貴妃不說話了,本以為榮貴妃會考慮答應這筆交易。

  誰知就在她心裡剛剛升起希望的時候,榮貴妃突然諷刺地一笑:「你啊,就再別做什麼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你說你們葉家人全都要下地獄去了,留二皇子一個人多孤單啊?倒不如一起走,做個伴多好。」

  「你!!!」葉氏氣得猛然朝榮貴妃撲去,結果剛碰到榮貴妃的衣擺,就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給捉住了。

  葉氏氣喘吁吁地,怨毒地盯著榮貴妃道:「榮妃,你別得意!你以為老十二當了太子,就有你的好日子過了?等儷妃當了太后,有你遭罪的時候!」

  「儷妃志不在後宮,若是當真有那麼一天,她也不會把本宮怎麼樣的。」榮貴妃不緩不急地說道:「況且本宮還有淑妹妹。十二皇子和她感情之深,絲毫不亞於儷妃這個生母。」

  「呵,那又如何?」葉氏嘲諷地笑道:「你覺得,如果淑妃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和你親如姐妹麼?」

  榮貴妃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消失了:「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葉氏寒聲道:「你不是非要置我們母子於死地嗎?可以,我要拉著你給我陪葬!」

  聽葉氏這麼說,榮貴妃心裡的確閃過一瞬短暫的慌亂。

  不過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甚至還露出一絲微笑:「全妃,你當本宮是傻瓜麼?你手上若是真有我的什麼把柄,還能留到今日?」

  葉氏也知道,榮貴妃不是個好糊弄的。她只不過是拼盡全力,最後一試罷了,就算是失敗了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但是看著榮貴妃這樣得意,葉氏實在是不甘心。

  「你……你別得意得太早了!」見威脅無用,葉氏只能用上最後一招,也是最無用的一招——詛咒。「我的手是不乾淨,可你也不是什麼聖人!榮妃,你且等著吧,你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我在下頭等著你!」

  榮貴妃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那你恐怕要再等上個幾十年了。」

  ……

  延和二十六年六月十三日,葉家叛國通敵一案終於查清。

  葉家所犯下的罪行,甚至比當初三皇子和朱家謀逆的行為還要嚴重。所以除了敬平伯、葉倫、全皇貴妃等主謀將被處死之外,葉家的所有男丁和女眷,包括未成年的孩子,悉數被判斬首,可謂斬草除根。

  雖說叛國通敵乃是大罪,理應滅九族,但除非是那種特別心狠手辣的皇帝,一般都不會滅人九族,滅三族已經是極限。

  然而就算只是三族,也包括了父族、母族、妻族。也就是說,不僅僅是住在敬平伯府裡的人會被處死,全皇貴妃生母的家族、葉倫妻子李氏的家族,還有葉家的出嫁女、出嫁女所生子女,全都會被株連。

  葉家這一回,已經不僅僅是像幾十年前敗落下來那麼簡單,而是將要徹底斷子絕孫了。

  至於二皇子,雖說他也是惡貫滿盈,但葉倫等人叛國通敵一事,二皇子的確並未參與其中。所以皇帝並沒有狠下心殺他,而是廢了他的親王之位,將他貶為庶人,囚禁了起來。

  原本風頭無兩的敬平伯府和全皇貴妃母子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好多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眼。

  尤其是淮陽長公主和宋二公子母子兩個。

  自打全皇貴妃等人被抓之後,宋二公子便感到十分的不安。

  他早就聽母親向他承諾過了,說是只要等二皇子繼承皇位,他就會受到新帝的重用,將來的爵位甚至不低於他的父親。

  可是現在……

  別說重用他了,二皇子自己都成了廢人一個。葉氏等人更是淪為了階下囚,等待秋後處斬。

  現在……他們母子兩個該怎麼辦呢?

  淮陽長公主心裡慌得要命,可是看到小兒子一臉慌張地問她以後該怎麼辦時,淮陽長公主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別害怕!你忘了麼,你母親我可是長公主,誰都不能把咱們怎麼樣的!況且就算是他裴清殊當上太子又如何,他的正妃可是你的堂妹,以後你的堂妹就是太子妃了!等過個幾年,咱們幫過二皇子的事情被世人所淡忘了,靠著你堂妹的關係,你未必不能出頭!」

  聽母親這麼說,宋二公子才稍稍放下心來。

  可事實上,淮陽長公主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雖說裴清殊看起來十分溫和,但從這次他突然出擊,將葉家一網打盡的行為來看……他恐怕並不是一個像當今皇帝這樣好說話的人。

  他們母子以後的道路,還會像之前那樣一帆風順麼?

  不過淮陽長公主沒想到的是,雖說二皇子已經徹底退出了皇位之爭,但此時裴清殊是否會成為太子,還並非定局。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3

  第245章 太子

  風水輪流轉,當初羡慕蘇家小姐嫁給二皇子、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的女子, 現在都開始慶倖她們沒有和二皇子扯上關係了。

  雖說蘇家最終並沒有參與到謀反當中去, 但皇帝疑心蘇家已經起了謀逆之心, 只是還沒有機會行動就被發現了而已, 所以他再也不放心讓蘇家人來掌管至關重要的宮廷禁軍。

  不僅如此,皇帝還查到,原來當初調查六皇子被害一案時,蘇宏光之所以沒查出來明太醫的家人在哪裡,不是蘇宏光查不到,而是因為他心裡存著想讓自己的女兒做皇后的念頭,不想去查而已。

  不然全貴妃就算是再厲害, 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到了那種程度。

  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 皇帝不僅革了蘇和泰與其他蘇家人的職位, 還削去了甯遠侯的爵位。蘇家的人充軍的充軍,流放的流放,偌大一個甯遠侯府,就這麼散了。

  ……

  葉家叛國通敵一案塵埃落定之後, 皇帝知道, 立太子一事應當提上議程了。

  其實在很久之前,皇帝就隱約有了立裴清殊為太子的想法。

  雖說裴清殊還年輕,排行又十分靠後,但他做事有分寸,才能遠在皇帝之上,這些皇帝心裡都是知道的。

  而且, 公孫越的話,對皇帝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先前公孫越就勸過他,讓他不要太過倚重蘇家人。現在事實證明,公孫越是對的。

  如果聽從公孫越的建議,把江山交給裴清殊的話,或許當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不過這些,都是從理性角度考慮的。

  從感情上來講,皇帝自認和裴清殊的感情很好,他心裡對這個兒子的感情是十分特殊的。

  最關鍵的是,他又是儷妃的兒子。

  如果裴清殊做了太子,將來又繼承皇位的話,皇帝就不需要擔心儷妃的後半生了。

  所以說,無論是從理性,還是情感的角度出發,裴清殊都是最好的選擇。

  但卻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誠然,裴清殊與儷妃十分相似,自然而然地就會讓皇帝感到愛屋及烏。

  可皇帝是深愛儷妃不假,但他同樣愛自己,甚至更愛自己。

  和裴清殊相比,十四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十四長得和皇帝小時候一模一樣。

  皇帝有的時候忍不住就會去想,他這個皇帝做得可能確實不太好,但是十四還小,他還有希望。

  如果他好好培養十四的話,十四會不會有機會,成為一個明君呢?

  就算他做不到,但如果十四能做到的話,對皇帝來說,也算是從某種程度上,彌補了他內心的遺憾。

  但是皇帝心裡也清楚,如果他真的廢長立幼,選擇立十四而不是裴清殊的話,裴清殊可能會恨死他。

  儷妃……儷妃又會怎麼想呢?

  皇帝有時候覺得,儷妃真的是生性涼薄。對待兩個兒子,她永遠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和淑貴妃、榮貴妃,甚至全皇貴妃她們對待兒子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可這樣的儷妃,偏偏是為他誕育子嗣最多的女人。

  又偏偏是皇帝最愛的人。

  感情的事情,真是說不清,又道不明。

  皇帝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和儷妃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雖說這半年以來,儷妃一直不肯見他,但如果是為了立太子一事的話,皇帝覺得儷妃還是會見他一面的。

  果然,在皇帝讓祿康安去向儷妃轉達了自己的意思之後,儷妃終於鬆口,讓皇帝踏進了鐘靈宮。

  幾個月的功夫不見,皇帝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兩鬢已經有了明顯的白髮。

  可與他相反的是,儷妃的精神狀態,看起來竟然比之前還要好。

  看儷妃這般模樣,皇帝心中越發感到自卑了。進門之後,他甚至沒敢直接坐在上首,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儷妃斜對面的位子上。

  見儷妃神情平靜,臉上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掛著明顯的怒意,皇帝稍稍放下心來,用一種試探的語氣說道:「月兒,最近葉氏的事情,你都聽說了吧?」

  儷妃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就算儷妃不關心俗事,可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儷妃不可能不知情。

  「當年你懷十四的時候,在宮裡散播謠言的人也是她。」皇帝愧疚地說道:「是朕信錯了人,叫你受委屈了。」

  儷妃聽了這話,竟是笑了一下:「皇上叫我受過的委屈,又豈止這一件呢?」

  「月兒,朕知道朕錯得離譜,可朕還是希望,你能再給朕一次機會。「皇帝鼓起勇氣說道:「朕想封你為皇貴妃。」

  若是換了別的妃嬪聽到這話,笑都要笑死了。可儷妃卻不一樣。

  聽皇帝這麼說,她十分不屑地說道:「皇上覺得,我會稀罕這一個皇貴妃之位麼?」

  「朕知道你不稀罕,但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孩子……」皇帝低聲說道:「朕想立我們的兒子為太子。」

  聽到這話,儷妃並不覺得意外,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我們的兒子?」

  皇帝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朕是偏愛我們的兒子不假,可朕也不是僅僅因為感情因素,才會這樣考慮的。你也知道,朕的兒子雖多,但他們都不合適……」

  「等等。」儷妃突然打斷了皇帝的話,「皇上是想立殊兒,還是陽兒?」

  她和皇帝可有不止一個兒子。

  聽到儷妃這麼問,皇帝突然不說話了。

  因為他自己的內心也還在掙扎,所以他才會來找儷妃。

  誰知儷妃卻是不假思索,十分果斷地說道:「皇上若要立,就立殊兒。不然的話,您就先殺了我吧!」

  皇帝聞言,不禁大驚失色:「月兒,你這是何意?」

  「何意?皇上自己也有兄弟,您也曾為了先帝更加疼愛禮親王之事而感到難過,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皇上都想不明白麼?殊兒和陽兒都是我的兒子不假,可殊兒為長,陽兒為幼,如果你立陽兒為太子,你叫殊兒這個長兄將來如何自處?殊兒是好脾氣沒錯,但您也不能這麼踐踏他的尊嚴!」

  「朕絕沒有踐踏殊兒的意思!理智來看,朕也知道殊兒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朕心裡……朕這心裡有遺憾,你明白麼?殊兒是很好,可陽兒他是最像朕的孩子……」

  「皇上,您別怪我說話難聽。現在大齊需要的,不是另一個像你一樣的皇帝。」儷妃肅色說道:「難道您想為了一己之私,拿大齊的江山社稷開玩笑麼?」

  皇帝聞言,突然十分痛苦地捂住了臉:「朕為什麼……為什麼就這麼失敗呢!難道就真的沒有機會了麼……」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絕不能明知是錯,還繼續錯下去。」

  儷妃已經很久沒有和皇帝說過這麼多話了,可此事至關重要,她不得不說:「您想想看,若是陽兒繼位,會是什麼樣的結局?他今年才九歲,您立他做太子,殊兒會信服麼?朝臣會信服麼?別說什麼陽兒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個明君了,恐怕還不到陽兒可以有所作為的時候,他們就會兄弟鬩牆,自相殘殺,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皇帝心中又羞又愧,甚至感到了一絲絕望,「是朕錯了,是朕錯得離譜!」

  儷妃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皇帝,給他平復的時間。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後,皇帝終於平靜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對儷妃說出自己的決定:「朕會立殊兒為太子。不過月兒,你能不能答應朕一件事?」

  儷妃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都這麼多年了,難道皇上還想故技重施,用殊兒來要挾我麼?」

  皇帝搖搖頭道:「朕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

  「朕是想請求你,永遠不要告訴殊兒今天的事情。」皇帝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儷妃,「朕想讓他和陽兒好好的,不要因為朕的愚昧而壞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儷妃聽了,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感到一絲失落:「我答應您。」

  作為母親,儷妃也不希望裴清殊和十四兄弟失和。

  「那……朕先走了。」皇帝站起身,雖然不捨,卻不得不離開,「月兒你……你好好的。」

  儷妃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看到皇帝泫然欲泣的樣子,心中不免閃過一絲不忍。

  但她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

  延和二十六年六月十七日,皇帝頒下聖旨,封儷妃林氏為皇貴妃。

  就在眾人還在因為儷妃的晉位而議論紛紛之時,皇帝的另一道聖旨,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球。

  「貴妃傅氏,協輔中閨,端良著德。今命以冊寶,立為皇后,正位中宮。」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4

  第246章 東宮

  說句老實話,淑貴妃被這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給砸懵了。

  皇后?

  皇帝竟然立她做了皇后?

  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皇帝都多久沒到她這裡來了, 竟然會立她為後?

  雖說淑貴妃還沒回過神來, 不過瓊華宮上下的宮人們早就樂瘋了, 一個勁兒地向淑貴妃道喜。

  不, 應該是說向皇后娘娘道喜。

  「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

  淑貴妃聽著這個陌生的稱呼,總感覺他們是在喊別人,而不是在叫自己。

  直到榮貴妃來向她道喜,淑貴妃,或者說是傅皇后,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說句老實話, 看到淑貴妃登上後位, 後來者居上, 榮貴妃心裡在羡慕之餘,難免會有一絲嫉妒。

  畢竟她曾壓在淑妃頭頂那麼多年,前半生她一直都是那個照顧淑妃的姐姐。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不過榮貴妃並不糊塗, 她知道皇帝封淑貴妃做皇后, 其實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這樣一來,就算裴清殊還是記在儷妃的名下,將來淑貴妃這太后之位,也定然是跑不了的。

  她由衷地恭賀淑貴妃,也發自內心地羡慕著她。

  榮貴妃怎麼都沒想到,她和全貴妃兩個為了後位鬥了一輩子, 結果最後入主中宮的,卻是不爭不搶的傅淑妃。

  傅皇后見榮貴妃向自己行起大禮來,連忙親自將她扶起:「榮姐姐不必多禮。」

  榮貴妃微微笑了一下,神情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苦澀:「那怎麼能成呢?以後您就是皇后娘娘了,禮不可廢。」

  「皇后……」傅皇后怔怔地說道:「我真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母憑子貴的一天。」

  而且還不是靠親生的兒子,而是靠著領養的兒子。

  傅皇后不傻,想也知道,皇帝並不是因為寵愛她,才會立她為後的。

  她膝下沒有別的兒子,只有裴清殊一個養子。

  雖說裴清殊現在還是記在儷妃名下的,但儷妃的資質不足以為後,立淑貴妃才是最妥當的。

  這樣一來,裴清殊既可以成為實際意義上的嫡子,將來又可以在尊傅皇后為太后的同時,奉養儷妃這個生母。

  如果說二皇子一党覆滅之後,朝中局勢還不算百分百明朗的話,如今這兩道聖旨一下,裴清殊成為太子,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了。

  果然,在傅皇后入主中宮的冊封禮過去之後沒有多久,以禮部尚書修鴻嘉為首的眾大臣,便向皇帝上書,奏請立恒親王為皇太子。

  榮國公、甯國公、衛國公、恪靖侯、永昌伯、戶部尚書龍啟章、侍郎賈昂、毅親王、襄郡王、簡郡王等人紛紛附議。

  一時之間,裴清殊成為太子,可謂眾望所歸,竟無一絲反對之聲。

  這一回,皇帝終於沒有再繼續拖下去。

  延和二十六年七月初八,皇帝順應眾意,正式頒下聖旨,立十二皇子裴清殊為太子,入主東宮。

  儘管裴清殊的謀士們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可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激動萬分。

  就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傅煦,都忍不住面浮喜色。

  在這一場皇位之爭當中,最大的贏家,無疑就是傅家。

  原本淑妃無子,傅家都已經快要歇了參與奪嫡的心思。卻沒想到淑貴妃收養裴清殊的決定,改變了她自己,還有整個傅家的命運。

  一時之間,傅家可謂門庭若市。

  恒親王府就更不必說了,現在才想起來巴結裴清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就連平日裡和裴清殊沒有過交集、八竿子打不著的官員,現在都親自跑過來給裴清殊送賀禮,只為了在裴清殊面前露個臉,混個臉熟。

  然而裴清殊現在忙得要命,根本就顧不上見他們。

  而且對於這種看著他上位了才湊過來的官員,裴清殊也不想表現得太過熱情。畢竟現在,他的身份不同了,完全沒必要以「親和力」來收買人心。

  作為未來的帝王,有的時候他越高高在上,底下人就越敬畏他。

  像皇帝那樣一點架子都沒有,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讓人對他有所輕視。

  不過話說回來,裴清殊現在也是真的很忙。

  皇太子的冊封典禮就在半個月之後了,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裴清殊要量體裁衣、好讓底下人趕制太子禮服和禮冠;他還要和傅皇后他們商議,給他後宅裡的女眷冊封相應的位份;還有半個月之後,他們全家就要搬入東宮,很多事情只有宋氏一個人是操持不過來的,裴清殊也要參與其中,做很多決定。

  除此之外,就在裴清殊獲封太子那天,鐘氏誕下了裴清殊的第二個兒子,且母子平安。

  雖說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父親了,可裴清殊還是很高興。

  這就是所謂的雙喜臨門吧。

  在得知鐘氏生了兒子之後,南喬氣得在房間裡大發脾氣,連摔了好幾件瓷器。

  這還不算,她還跑去找傅氏,和傅氏一起說鐘氏的壞話。

  如她所料,傅氏也表現得頗為不安:「這幾日,殿下正在和皇后娘娘商議恒王府女眷位份的事情……現在東院那位生了兒子,她的位份該不會……該不會越過我吧?」

  南喬雖然也覺得鐘氏生了兒子這件事情很棘手,但在位份這件事上,南喬倒不這樣認為:「怎麼可能呢,您可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她鐘氏是個什麼出身?就算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殿下也不可能那麼對您的。」

  傅氏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沒錯,便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很快,南喬又說:「話雖如此,您不覺得,鐘側妃生子的時間十分蹊蹺麼?怎麼就這麼巧,她偏偏是在殿下被封為太子的那一天生了呢?」

  聽了南喬的話,傅氏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不大敢相信:「你的意思是,鐘氏在這一天生產,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南喬點點頭道:「以鐘側妃的心機,的確很有可能啊!」

  傅氏微微皺眉道:「應該不會吧?她身子那麼差,好不容易才懷上孩子,能捨得冒這個險?」

  見傅氏面露猶豫之色,南喬趕忙勸道:「是或不是,總要查一查才能知道啊!殿下一直偏愛鐘側妃,可若是他知道,鐘側妃為了討殿下的歡心,為她的兒子謀一個好前程,竟然敢拿殿下的子嗣冒險的話……殿下還會那般寵愛她麼?」

  傅氏仔細想了想,鐘氏是太醫之女,如果她當真想決定自己在哪天生產的話,辦法一定是有的。

  她不由得有幾分心動了。

  說句老實話,以鐘氏的出身,傅氏覺得就算她將來的位份不越過自己,哪怕只是和她平起平坐而已,傅氏都覺得不甘心。

  看看現在的傅皇后和榮貴妃,還有以前的全皇貴妃就知道了,她們這些身居高位的後妃,哪個不是國公府、侯府、伯府的小姐?

  她鐘氏算是個什麼東西?

  傅氏現在都想不明白,鐘氏到底是靠著什麼才當上裴清殊的側妃的。

  難道僅僅是憑藉著那張楚楚動人的臉麼?

  南喬走後,她就同玉宇商量了一下,該如何調查鐘氏生產之事。

  傅氏還不算太傻,知道這種事情,不好當著南喬的面商議。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玉宇果斷地告訴她說:「奴婢勸您還是不要聽南姨娘的話,再琢磨這件事了。」

  「為什麼?」傅氏忍不住追問道。

  「現在是殿下給您定位份的關鍵時期,若您無法憑藉此事,叫殿下徹底厭了鐘側妃的話,那倒黴的人只會是您,而不是南姨娘。南姨娘現在,怕是在把您當槍使呢。」

  傅氏皺眉道:「可是鐘氏的確很有可能做了這種事情啊……我們連試都不試一下麼?」

  玉宇搖搖頭道:「鐘家乃是太醫世家,鐘側妃的身子又是由鐘太醫親自調養的。就算他們真的那麼做了,怎麼可能還留下什麼證據?但側妃您只要一出手,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傅氏雖然不甘心,但她也知道,玉宇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只能暫且把這股衝動忍了下來。

  延和二十六年七月中旬,皇太子的冊封禮結束之後,裴清殊終於正式入主東宮。

  實際上東宮名為重華宮,只不過因為位於皇城東部,所以才被泛稱為東宮。

  在裴清殊一家搬進東宮的同一天,恒親王妃宋氏被正式冊封為皇太子妃。

  側妃鐘氏、傅氏為正三品良娣,妾室司空南喬為正七品昭訓。

  太子的女眷等級不同於親王,在太子妃之下,分別有正三品良娣兩人、正四品良媛六人、正五品承徽十人、正七品昭訓十六人、還有正九品奉儀二十四人。

  然而裴清殊壓根就沒這麼多女眷。

  以前沒有女眷人數規定的時候,傅皇后還不覺得裴清殊後院裡有多空虛。這會兒她卻是覺著,明年選秀的時候,是該給裴清殊再物色幾個品貌俱佳的新人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9 16:45
第247章 退位

  現在京城之中,或者說是整個大齊之內, 人們最羡慕的女子, 便是皇太子妃宋氏了。

  傅淑妃封後, 固然也十分令人羡慕, 但傅皇后畢竟年紀大了,在後宮裡當了幾十年的妃子才終於熬出頭。

  可宋氏就不一樣了。她年紀輕輕,就直接做了太子妃,成為大齊最尊貴的女人之一,還生下了太子的嫡長子,在東宮地位穩固。

  更重要的是,這位新冊封的太子, 還是京城之中有名的美男子。

  權力、地位、丈夫、子嗣, 宋氏全都擁有了……而且都還是最頂尖的。

  許多和宋氏同齡的女子, 都對她感到既羡慕,又嫉妒。還有人後悔沒有當初奮力一搏,爭一爭十二皇子妃的位子,現在是說什麼都晚了。

  畢竟這世上不慕名利的人還是少數, 有幾個貴族女子不想做太子妃、做皇后呢?

  除了羡慕宋氏的人之外, 同樣還有許多人羡慕鐘氏。

  就像傅氏和南喬所想的那樣,以鐘氏的出身,能夠當上太子妃之下位份最高的良娣,和出身榮國公府的傅氏平起平坐,這運氣實在是太好。

  和鐘氏差不多出身的女子,現在都已經和她不是一個階級的了。

  就像那些在裴清殊獲封太子之後, 一個勁地想往裴清殊身邊湊的大臣們一樣,現在許多家族都是卯足了地勁想把女兒送入東宮為妃。

  先不說裴清殊的個人條件有多好,光是東宮女眷稀少,高位空缺這一點,就足以吸引許多人了。

  因為皇帝年紀漸漸大了,又為了儷妃之故無心選秀的緣故,選秀這件原本對於大齊各個家族和未婚女子們來說都十分重要的事情,都已經漸漸地叫人提不起興致來了。

  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太子的冊立,意味著新的開始。

  那些之前就想將女兒送進宮的人家,原本都快死了心。不過現在,他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為了延和二十七年的選秀,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力求能夠讓自家的姑娘在眾多佳麗中脫穎而出,成功進入東宮,侍候太子殿下。

  當然,有些家族例外。

  譬如已經沉寂了許久的英國公府,他們已經徹底沒有資格送女兒進宮了。

  葉家叛國通敵之事,英國公並不知情。加上汪嘉懿已經與葉晗和離,竟是僥倖逃過一劫。

  不過現在,汪嘉懿的心裡並沒有多好受。

  她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她羡慕宋氏,嫉妒宋氏,嫉妒得快要發瘋。

  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女子,宋氏什麼都有了,可是她呢?卻成了一個為世人所恥笑的棄婦,甚至是蕩婦!

  明明她是國公之女,出身比宋氏要高的呀!

  汪嘉懿現在無比後悔,如果當初「追求」裴清殊的時候,她能再注意一些方法,不要那麼高高在上的就好了。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

  裴清殊重新住到宮裡之後,地位和待遇都與過去截然不同。

  過去他是皇子,雖然也十分尊貴,但皇帝的兒子太多,後來皇帝又有意不把對他的寵愛表現到明面上來,所以裴清殊並沒有受到很多特殊待遇。

  不過現在就不同了,他是太子,不管排行第幾,他都是所有兄弟當中最尊貴的一個。

  宮人們見了他時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恭敬,是過去沒有辦法相比擬的。

  裴清殊住進東宮之後,最高興的莫過於傅皇后和十四了。

  雖說現在裴清殊十分忙碌,沒辦法日日去坤儀宮裡晨昏定省,不過和他在宮外住的那會兒相比,傅皇后能見到兒子的次數明顯更多了。

  十四更是,在得知哥哥當上太子,要搬回宮裡住的時候,小胖子都快樂瘋了。

  現在他沒事兒就往東宮跑,只可惜裴清殊現在比從前做王爺時更忙,能陪十四的時間十分有限。

  不過就算是這樣,十四還是很高興。起碼現在他有了一個隨時能抱裴清殊大腿的機會。以前他都是想找裴清殊,要是沒人帶著他的話,十四連皇宮都出不去。

  當上太子之後,兵部那邊的事情,裴清殊自然就暫時先放下了。

  他現在每天上午,都要聽岳安給他講課,傳授為君之道。

  岳安就是現在的內閣首輔,皇帝當年的奶兄弟。

  裴清殊被冊為太子之後,皇帝就封岳安為從一品太子太師,宋堯為太子太傅。

  宋堯既是裴清殊的啟蒙老師,又是他的岳父,皇帝抬舉他並不奇怪。

  至於岳安,岳安身為內閣首輔,不管品級如何,本身的地位就很高。

  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每逢新帝登基,內閣都會發生巨大的變動。皇帝擔心自己的奶兄弟,在兒子繼位之後就會失勢,所以特意封岳安做了太子太師,讓他提前和裴清殊培養一下感情。

  這樣就算將來皇帝不在了,岳安也不至於混得太慘。

  上午上完課之後,下午裴清殊就要到京城各個衙門去巡視。這主要是為了讓他更加瞭解朝廷的各項辦事機構,同時與朝中重臣進一步熟悉、瞭解。

  如果在晚膳前還有時間的話,裴清殊就會去向皇帝或者皇后請安。

  不管怎麼說,皇帝在位二十多年,還是有不少做皇帝的經驗的。

  無論對錯,他都把自己所認為的最有用的東西都漸漸教給了裴清殊。

  等裴清殊對朝廷各大機構都有所瞭解之後,下午的時間裡,他就進入內閣,從旁學習內閣大臣是如何處理朝中事務的。

  老實說,裴清殊第一天來到內閣的時候,就被奏摺的數量給嚇了一大跳。

  毫不誇張地說,那些奏摺堆起來,簡直像是小山一樣!

  裴清殊這個時候才直觀地感受到當閣臣的不易。

  或者說……是當皇帝的不易。

  因為這些從全國各地,像雪花一樣飄來的奏摺,雖然會先經過內閣大臣們的分類處理、附上票擬,但最後還是要由皇帝來親自朱批的。

  哪怕是要人代筆,皇帝也得把所有重要的奏摺都看過,親自做出決策才行。

  按照規定,大齊五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直接向皇帝上奏。

  然而就算是這樣,每日從通政司呈遞上來的奏摺,數量也足以使人感到頭疼。

  在岳安和宋堯,還有次輔魏青鬆的指引下,裴清殊試著寫了幾張「票旨」。

  票旨即為票擬,也叫做條旨。從全國各地遞上來的奏章,在正式呈遞到皇帝面前之前,都會先由內閣閣臣把批閱建議寫在紙上,並且貼在奏摺的上面,作為給皇帝的參考。

  如果皇帝看過之後確認無誤的話,就可以直接按照閣臣的意思傳下「聖意」。

  若是皇帝認為閣臣的票擬上頭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皇帝就會御筆朱批,對票旨進行改動,甚至是全盤推翻。

  當然,一般來說,內閣大臣都是皇帝的心腹,和皇帝的政見都是比較一致的。

  如果是在比較重大的事件上,皇帝的想法和內閣大臣產生了分歧,內閣就會舉行集體會議,共同商議此事。然後由首輔出面,集合內閣的意見,再與皇帝商議,以達成共識。

  裴清殊知道皇帝和目前的內閣大臣行事風格都是較為保守的,若是想讓皇帝真正接受他這個接班人,一開始就不能太過激進。畢竟現在,還不是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大施拳腳的時候。

  所以在他正式登上皇位之前,裴清殊不打算做出什麼太大的變革,以防生變。

  在他試著批閱了一段時間的奏摺之後,無論是內閣還是皇帝那邊都覺得十分滿意。

  這樣一段時間之後,皇帝就開始帶著裴清殊上大朝會,讓他在旁聽政了。

  以太子的身份上朝,和以皇子的身份上朝,感受完全不同。

  雖說皇子不同於一般的官員,地位超然,但大齊的皇子太多,皇帝基本上是把兒子們當成官員使的。

  過去裴清殊上朝的時候,就是按照他官員的品級站在人堆裡。每次大朝會,他天不亮就要起來,急急忙忙趕進宮之後,還沒辦法立即見到皇帝,要等好久才能等到大朝會正式開始。

  現在就不一樣了,等文武百官都進了宣政殿之後,裴清殊才會在太監高聲唱出「太子殿下駕到」之後,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時,百官要向裴清殊行大禮,高呼「太子殿下千歲」。

  等他免了百官的禮之後,皇帝才會出來。裴清殊再和眾大臣一起,向皇帝行禮,然後在皇帝左手邊下首的位置上落座。

  整個大朝會上,只有皇帝和太子是有座位的。

  以太子的身份上朝,雖然身體上不那麼累了,不過裴清殊坐在上面,總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盯著,所以也不敢亂動,心理上比過去還要緊張。

  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雖說現在作為太子,他主要的任務就是旁聽,不過將來,他就是那個坐在龍椅之上,手握生殺大權之人了。

  裴清殊知道自己身為人子,他不應該期盼那一天儘早到來。

  可他還是像歷史上的眾多太子一樣,不由自主地期待起自己繼位後的日子。

  ……

  延和二十七年三月,又到了秀女大選的時候。

  皇帝早已無心後宮,這一次也沒有再納新人。

  不過他讓傅皇后做主,給皇子們,尤其是太子物色了幾個新人。

  儘管裴清殊前兩年就同皇帝說過,不要隨意給他送女人的事情,不過今非昔比,裴清殊現在已經是太子了。

  他娶妻納妾,已經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事情那麼簡單,還涉及到了朝中局勢、前朝與後宮平衡的問題。

  所以對於東宮遲早要進新人這件事情,裴清殊和東宮裡的女眷,都已經早早地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過裴清殊還是覺得,他不想一下子要太多女人。人的精力有限,他現在又這麼忙,裴清殊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還耽誤了人家姑娘。

  所以他和傅皇后說好,不要給他選太多人。在正式冊封秀女之前,先同他商議一下再決定。傅皇后疼愛兒子,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篩選之後,延和二十七年五月,秀女大選終於落下了帷幕。

  東宮這邊,定國公之女謝氏被封為正四品太子良媛。永昌伯之女孟氏、內閣次輔魏青鬆之女魏氏,被封為正五品承徽。

  這幾位都屬￿出於政治目的的聯姻。

  除此之外,傅皇后還挑選了兩個出身沒有那麼高,但品貌上佳、看起來好生養的女孩兒,封為正九品奉儀。

  雖說裴清殊現在已經有了兩子一女,但作為太子來說,他的子嗣還是不夠多。

  秀女大選塵埃落定之後沒有多久,裴清殊還沒來得及和這些新人熟悉一下,宮外突然了傳來一個噩耗——公孫越病危。

  公孫越纏綿病榻已經有好幾年了,聽到他病危的消息時,裴清殊並沒有感到多麼驚訝,但卻情不自禁地為此感到難過。

  裴清殊很清楚地知道,公孫越的話在皇帝心中分量極重。可以說如果不是有公孫越極力勸說皇帝立裴清殊為太子的話,裴清殊就不可能這麼順利地坐上太子之位。

  裴清殊能有今天,公孫先生功不可沒。

  所以一聽說這個消息之後,裴清殊就在第一時間趕去了公孫府。

  沒想到皇帝的動作比他還快,裴清殊到的時候,皇帝已經在裡面了。

  裴清殊只能和公孫明一起等在外面。

  也不知道這君臣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麼,等皇帝從公孫越的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竟然眼睛都紅了。

  他看向裴清殊的眼神,好像也和從前不一樣了。裴清殊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但就是有所不同。

  對於皇帝和公孫越的談話,裴清殊自是十分好奇。只可惜他和公孫明進去之後沒多久,公孫越就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一向大大咧咧、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公孫明,忍不住痛哭失聲。

  裴清殊顧不上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沉默地陪在好友身邊。

  公孫越去世之後,皇帝頭頂的白髮,好像又比從前多了一些。

  裴清殊去乾元殿向他請安的時候,就請皇帝節哀順變,務必珍重龍體。

  皇帝看著年輕的兒子,長長地歎了口氣:「殊兒,你可知道,楚文君臨走之前,同朕說了什麼?」

  裴清殊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不敢主動說出口,只是看向皇帝:「兒臣不知。」

  皇帝面色沉重地說道:「他說不久之前,他用紫微星盤測算出來,朕……朕這個皇帝,撐不過延和二十八年。」

  「父皇!」儘管裴清殊心裡早就清楚,在他記憶當中的前世裡,在延和二十八年時就要改朝了,可他一直覺得,自打公孫明一家出現之後,許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看皇帝的身體狀況,能撐過延和二十八年也不一定呢?

  當然,對於這件事,裴清殊心裡也是沒底的。但當著皇帝的面,他還是要篤定地說:「父皇正值壯年,身體康健,怎麼可能會出現那種事?」

  皇帝搖搖頭道:「殊兒,你就別安慰朕了。其實自打處置了葉家之後,朕晚上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你不知道,朕老夢見你六哥,夢見你六哥問朕,朕到底是愛他,還是害死了他……」

  「父皇別多想,夢都是反的。六哥向來孝順,他是不會那樣質問您的。」

  「可就算躍兒不怪朕,朕自己心裡也過不了這一關。」皇帝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朕糊塗,朕糊塗啊!」

  「父皇……」看著皇帝這樣難受、這樣自責的樣子,裴清殊心裡也不好受。

  「但好在,朕做對了一件事情,就是立你為太子。」皇帝深深吸了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深深地望著裴清殊道:「殊兒,這個國家,朕就交給你了。」

  裴清殊聽出皇帝的意思,不由震驚地看向皇帝:「父皇!您這是……想做什麼?」

  皇帝苦笑一聲,道:「楚文君的卦,從來就沒有算錯過。他說延和二十八年新帝會登基,那就一定錯不了。朕現在只有一線生機,就是退位。」

  裴清殊身為太子,當然不可能皇帝說退位,他就立即說好。不然皇帝定然會疑心他這個太子早就有將皇帝取而代之的心思,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

  所以裴清殊趕忙勸說皇帝,不要退位。

  可皇帝心意已決:「殊兒,你不要再說了。退位這件事情,朕已經想了很久。其實朕很早就覺得這個皇帝做得力不從心了。楚文君的話,只是讓朕終於下定了決心而已。」

  然而不管皇帝怎麼說,裴清殊就是不同意。

  他堅決不答應皇帝退位,一再勸皇帝三思。

  皇帝從龍椅上走了下來,站在裴清殊對面,慈愛地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兒子。

  他還那麼年輕,又有一副與儷妃相似的五官,生得那麼俊美,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裴清殊都比皇帝要強得多。

  更重要的是,和二皇子、三皇子那些心狠手辣,不顧手足親情的兄長相比,裴清殊不僅有能力,還心地善良。

  如果繼承人是他的話,皇帝覺得自己可以放心地離去,把江山交給他。

  「朕二十三歲登基,已經當了二十七年的皇帝。這個皇位,朕坐得太累了。」皇帝說著,心情沉重地拍了拍裴清殊的肩,「殊兒,你就讓父皇歇一歇吧。」

  裴清殊咬著牙不鬆口。

  「還有,朕想試一試,求你母妃再給朕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她願意的話,朕就帶著她和樂儀母女去行宮裡生活。」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皇帝能夠真真正正地放下身為皇帝的職責,由裴清殊繼續替他完成皇帝的使命。

  儘管裴清殊心裡已經鬆動了,但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能這麼草率地答應皇帝。

  皇帝見他這般固執,心中既生氣,又感動。

  更多的,卻是自責。

  這麼好的一個孩子,為什麼不早點立他為太子,還要猶猶豫豫的,差點傷了他的心呢?!

  皇帝真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補償裴清殊是好。

  見裴清殊一時想不開,皇帝也不勉強,直接著手去準備退位的事情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就是撂挑子不幹了,像裴清殊這麼有責任感的人,一定會頂上他的位子。

  現在皇帝退位之心已定,比起說服裴清殊繼位,皇帝更怕的,是該如何面對儷妃。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儷妃時,有多麼得驚豔。

  旁人都以為他寵愛儷妃,都是因為儷妃的那張臉。

  可事實當真只是如此麼?

  若不是發自內心地愛一個人的話,再美的容顏都有看倦的一天。

  皇帝和儷妃兩個分分合合,糾纏了這麼多年,早已經在彼此的生命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他們在對方心中的位置,可以說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皇帝對儷妃如此,儷妃對皇帝亦然。

  儷妃在得知皇帝退位讓賢的想法之後,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因為過去發生的事情,她對皇帝難免心存芥蒂。

  可另一方面,從現實角度考慮,他們擁有三個共同的孩子。尤其是樂儀還那麼小,儷妃不想讓她這麼小就失去父親。

  更重要的是,也是讓儷妃覺得最可怕的是,她的內心深處,恐怕還是對皇帝有情。

  不然當年,她也不會答應回宮。

  但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還能不能和皇帝在一起。

  儷妃遲遲不能做出決定。

  但皇帝已經等不及了。

  延和二十七年七月,在裴清殊獲封太子一年之後,皇帝頒下「罪己詔」,歷數了自己登基二十七年來的種種過失。

  次日,皇帝正式下詔退位,傳位於皇太子裴清殊。

  【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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