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真] 劍修男神打臉之路 作者:夏風清水(已完成)

 
BabOdin 2019-7-6 14:02: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8 111647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19
第70章 帝王的替身17

  大慶朝皇都東城的客來客棧乃是整個皇都最好的一家客棧, 不僅地理位置卓越, 客棧小二服侍貼心, 而且兼具隱秘與安全。譬如說這家客來客棧就有許多獨立的小院可供客人租賃。

  在客來客棧名爲翠竹軒的獨立小院中,住著一行從大秦而來的商隊,雖然如今大慶朝與大秦交戰,但是雙方之間的貿易往來倒是沒有停止, 只是受到少許影響罷了。

  說來兩國征戰,導火索不過就是黃河水患, 黃河流域極廣, 但受灾最嚴重的區域却正是大慶朝。正是趁著這個機會, 大秦才會出兵攻打大慶朝,只不過這場戰爭到了此時,已經成爲雙方政治鬥爭的縮影了。

  這場戰爭早已經成爲宴君賢和大秦太子政治交換的核心了,雙方雖然依舊對立, 軍隊雖然還在打仗, 但最上首的雙方决策者, 却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打算。

  這一夜子時, 玄淵帶著能完全信任的暗衛悄無聲息的出宮來到了東城客來客棧翠竹軒, 租賃這座獨立院落的大秦商隊,正是大秦太子一行人, 他倒也算得膽大妄爲,竟是劍走偏鋒選擇了來大慶腹地與宴君賢交易。

  玄淵此行來見大秦太子, 就是爲了跟他商議接下來的交易, 玄淵自然不會再爲了對付沈家而和大秦勾結, 但是他也得把此事處理乾淨才好,而且他還打算借這個交易,坑大秦一把呢。

  「見過陛下。」翠竹軒書房中,大秦太子已經等候於此,見到玄淵帶著人進來,他拱了拱手見禮道。

  大秦太子如今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容貌普通,眼神略微陰沉冷厲,在見到玄淵打過招呼後,眉頭不由輕輕一皺,總覺得大慶朝皇帝身上的威嚴與高深莫測,比之上次見面之時深重了不知多少。

  在兩國開仗之前,邦交還算不錯,作爲大秦太子他也是曾經入大慶朝作爲使臣的,也正是上一次的見面爲他們此次交易奠定了基礎。

  玄淵微眯眼眸,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許久不見,太子別來無恙。」

  兩人笑眯眯的你來我往的「友好」寒暄試探了片刻後,雙方終於落座在書桌兩側,相對而坐,開始就雙方的交易開始商談細節,當然了,這其中大秦太子是真以爲能借這份交易壓制朝中那些不安分的皇弟。

  他却不知道,他合作的對象已經悄然改變了,而原本說好了的交易也幷不打算繼續下去。

  「陛下心意未改吧,陛下視沈家軍爲眼中刺,是否依舊願意與我們合作將沈家軍的存在抹去呢?」大秦太子五官普通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陰戾的笑容問道。

  玄淵眼神一閃,垂眸笑了一聲:「自然是心意未改的,那麽——」他看向大秦太子,唇角笑意加深,「合作愉快?」

  漆黑深夜裡,除了幾條不夜城一般的花街,整個大慶朝皇都已經安靜了下來,在清冷的夜色中沉睡著,恬靜而溫柔,原本繁華熱鬧的城池在夜色中顯出別樣的風景來。

  在玄淵回宮的途中,0617開口問道:「宿主,你對那個大秦太子做了什麽事情啊?」它怎麽都不覺得,宿主是不搞事的人呢,肯定有問題。

  玄淵薄唇輕勾,眸光深沉得不可測度,他輕描淡寫的笑道:「也沒做什麽什麽事情,不過就是讓那個太子全心全意的相信我會和他合作罷了。」

  「之後我會把沈家軍的行軍布陣圖偷偷傳遞給大秦,讓親自領兵的大秦太子能大敗沈家軍,投桃報李,他也會將大秦的邊關圖奉上,在他離開邊境由皇弟領兵時讓我大慶朝大敗大秦。」

  玄淵唇角的笑意越發冷冽冰冷,兩國交戰,竟是隻成全了他們二人的私心與爭鬥,而在大戰中死去的將士們,因這場大戰而流離失所淪爲難民的百姓,却沒有一方在意。

  這就是上位者,這就是帝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玄淵真心覺得無比失望。即使當年他修爲冠絕整個修真界,一人一劍壓制得整個修真界都要低頭,可玄淵也從沒有大肆無謂的殺戮過。

  「可是宿主你不會這麽做,你是在騙他啊!」0617驚嘆一聲,然後惡狠狠的說道,「就是要騙他,他們太壞了,要好好教訓!宿主,我們乾脆一起努力滅了大秦吧!」

  玄淵心中的嘆息和難言的情緒頓時散去,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笑容來,微帶調侃的說道:「我們?0617,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你哪裡幫得上我的忙啊,可別逞强了。」

  「乖乖的安靜不聒噪,你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想得太多。幻想太多不好。」

  0617:「講真我要生氣了,你即將失去本寶寶了,本寶寶對你沒有寵愛了。」

  回宮後距離上朝的時間也不遠了,玄淵隨便眯了會,略略休息了片刻就起身前去皇極殿上朝,好在早朝上也沒有什麽新鮮事,反倒是因爲沈家黨羽最近低調行事而安靜不少,讓玄淵安安生生過了早朝。

  下朝後玄淵便回了大明宮寢殿,原主身體素質有些差,一夜未睡身體已經扛不住了,玄淵不得不好好休息一番,回寢宮沐浴淨身後就酣睡過去,沉浸在甜美夢鄉中恢復精神。

  蓋得嚴實的帷幕後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在沉睡著,大太監脚步極輕的走進來,深深躬身低聲輕喚了一聲:「陛下?」

  玄淵本就淺眠,幾乎是在大太監靠近時神識就已經發現他了,當下便睜開眼睛,輕聲嗯了一聲,聲音稍稍沙啞的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是午時了,陛下是否起來用膳?」大太監輕聲細語的詢問,聲音略微尖細,語調却十分柔和恭謹。

  玄淵眨了眨眼睛,將睡意和困倦眨去,他半坐起身,素白蜀錦的裡衣稍稍敞開,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白晰消瘦的胸膛來,墨黑的發披散在胸前,鴉羽般的黑與玉石一般的白相映,顯出一份瑰麗綺麗的風景。

  白晰修長的手探出床簾,玄淵探出身體來,動作散漫的坐在床沿。掀了掀眼皮,玄淵抬手掩唇打了個呵欠。而早有兩個宮女輕手輕脚的上前來,將床簾拉起別在床邊的金鈎子上。

  揮退要上前來爲他更衣的宮女,玄淵自己拿起一套新做好的帝皇常服穿上:「奏摺都整理好放去御書房了?」

  「是,陛下,已經整理清楚了。」大太監輕聲應了,雙手捧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羊脂玉佩上前來,彎腰動作小心的爲玄淵將玉佩系在腰間,然後壓住他的衣擺。

  玄淵嗯了聲,理了理袖口就出了寢宮去用午膳,一邊走跟在他身後的大太監一邊說道:「陛下,之前太醫來禀,說是柔嬪娘娘臉上的傷治不好了,怕是要留下疤痕。」

  聽得此言,玄淵又是輕輕一皺眉,只道:「讓太醫盡力診治吧,雖說還是將柔嬪與宴君賢關在偏殿,但無需太爲難她。跟她說清楚,這傳承帝位的孩子的生母會是她,而只要李家不惹事,榮華富貴我也不會吝嗇。」

  他幷非補償李茗雪,只是確實在此事上,是他給了沈霄月自由進出大明宮偏殿探望宴君賢的資格,才讓她有機會毀了李茗雪的臉,這一點上,是他行事不當。

  等玄淵用過膳後,極有眼色的大太監頓時上前彎腰道:「陛下的意思奴才已經傳給柔嬪娘娘了,娘娘說,必定會替陛下好生看護好那人,隻請陛下對李家多多照拂。」

  李茗雪是個聰明人,就算她容貌不曾被毀,境地也不會比現在好。畢竟宴君賢已經被玄淵囚禁,失了帝位,而且已經看出她的真面目,對她沒有寵愛了。

  如今失了容貌,却換回了玄淵的補償,只要她自己肚子爭氣,下一任帝王的生母一定會是她,而且玄淵還會照拂李家,她父親沒什麽才華,能力有限最多當個不大不小的官。

  可是她弟弟却極爲聰穎好學,若是有帝王的照拂,無需他太多關照,只要給個機會她弟弟就會成長起來,到時候李家自有一片未來。

  她當初進宮,不正是想通過討帝王的歡心爲李家搏一搏未來麽,如今雖然有些偏離軌道,但是不正符合她所求嗎?就算失了容貌,一生要和宴君賢這個失敗者綁在一起,她也覺得值得!

  玄淵了然的點了點頭,歪頭想了想後說道:「李茗雪不是有個弟弟麽?讓顧文清去教導他吧。」如果她那個弟弟真的有才,有顧文清帶著,他也願意將其收爲心腹,好好培養。

  這種事情自然用不著玄淵多費心,吩咐下去自有人處理,玄淵正要去御書房,突然一隻羽毛蓬鬆巴掌大小的小鳥從鏤空的花窗中鑽了進來,撲騰著小翅膀飛到了玄淵身旁,然後落在了他肩膀上,親昵轉著頭在玄淵臉上蹭了蹭。

  「嗯?」原本唇角含笑接受毛茸茸小鳥蹭蹭的玄淵突然蹙起了眉心,墨黑深邃的眼眸中突的略過一抹幽光,無比暗沉。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0
第71章 帝王的替身18(捉蟲)

  見玄淵勾唇微笑, 0617却生生打了個寒顫, 聲音抖抖索索:「宿、宿主,你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笑得這麽嚇人做什麽,寶寶要被嚇死了QAQ

  玄淵唇角的笑意加深,但墨黑眼眸中的幽暗之色却更甚,他挑了挑眉,只是笑道:「只是聽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消息罷了。」

  他一邊說著, 一邊就伸手將肩膀上巴掌大小的小鳥捧了下來,輕輕撫摸了幾下小鳥溫暖蓬鬆的羽毛後, 玄淵掃了身旁的大太監一眼,示意他將之前吩咐準備的喂給小鳥吃的堅果拿出來。

  等將這隻小信差喂得肚子滾圓飽飽的, 玄淵已經重新變回到原本那風輕雲淡的模樣, 對於他到底從這隻信使這裡得到了什麽消息, 他始終沒有透露給0617。

  玄淵如平常一般去到御書房開始批閱奏摺, 其實在政務熟悉了以後,玄淵發現身爲帝皇幷非是國家內的每件小事都要管的,只要他掌握好大的方向即可, 許多小事自有下面的官員代勞。

  「邊境的戰報送來了沒有?」在書桌後坐下,玄淵頭也不抬的問了一句,大慶朝與大秦開始交戰已有十日左右了,目前還處於試探的對峙階段, 雙方有勝有敗, 損失都不算嚴重。

  而以之前幾日傳回的戰報來看, 目前是大慶朝占了上風的, 畢竟大慶朝國境平原地段居多,地大物博,就算之前受黃河水患影響,底蘊庫藏却也遠勝多山多叢林的大秦。

  「戰報已經由邊關八百里加急送了回來,陛下請看。」御書房中侍立的宮人們雙手捧著一份奏摺躬身送到玄淵面前。

  玄淵接過戰報後,打開速度極快的瀏覽了一遍後,玄淵深邃而不可測量的黑眸眼底掠過一縷鋒芒和諷意,眼中冷光更甚,帶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冷意。

  「有意思啊……」唇角稍稍揚起,玄淵輕聲細語的笑著說著,他五官俊秀隽永,俊美修目,笑起來時如破曉熹光、若冰融春至,但在這明如曦光的微笑中,却沉澱著些許陰沉和冷意。

  就好像乍暖還寒時,春輝已經到來,但料峭寒意猶在,在春暖花開之下,却又隱藏著令人心寒的陰沉和冷氣。

  0617打了個寒顫,小動物一般的直覺讓它敏銳的察覺到玄淵現在的心情非常之不好,頓時畏畏縮縮的在玄淵識海裝死,不敢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更加熱鬧玄淵,徹底放出大魔王。

  不敢雖然心裡慫、害怕,但是0617深諳作死之道,即使在怎麽怕玄淵,也擋不住心頭熊熊燃燒的好奇心,忍不住就朝著玄淵手中的奏摺看了過去。

  這一看就叫0617忍不住驚訝的叫出身來:「啊?沈霄月的二哥沈天歌在戰場上受了傷?與大秦的戰爭有這麽慘烈嗎?」連沈家人都受傷了嗎?

  「受傷?呵,不過是一出瞞天過海之計罷了。」玄淵眉頭挑起,眸光冰冷,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是帶著譏諷與不屑之色,讓0617心中不由一突。

  眨巴了兩下眼睛,0617就撒嬌一般的討好說道:「哎呀,宿主你也知道我很笨的,就不要打啞謎了,直接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沈天歌假稱受傷,實則已經快馬揚鞭趕回皇都,如今已經傳了消息給沈霄月,說是要進宮與她一晤。」玄淵眉目平淡的開口說著,但眼中冷意却若寒冰沉浮,帶著無盡凉意。

  勾了勾唇,寒星般的眸子裡滿是冷色,玄淵低笑一聲,聲音磁性低沉,「我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皇城也是臣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們這樣造訪過皇城幾次。」

  0617這下子反應過來,張口結舌道:「宿、宿主你的意思是,沈天歌秘密從邊境回來了?而且他還打算進宮來見沈霄月?這、這,他腦子沒壞吧?」

  不說邊關將士在與帝國打仗時偷跑回皇城是怎樣的大罪,就說他打算暗自潜入皇城與皇妃見面就已經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就算這皇妃是他的妹妹也實在太荒唐了吧?

  沈家的人,到底長沒長腦子啊?還是說,他們覺得當今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是好糊弄的嗎?沈家這麽大的膽子,做出這樣逾越的事情,已經不是能用有失爲臣之道能够形容的了,這說他們意圖篡位都有實打實的證據啊!

  「看來是在高處坐的時間久了,腦袋都被高處的風吹得不清醒了,也該讓他們別坐那麽高吹那麽多風了,腦子都被吹空了。」玄淵語氣微帶嘲諷的說了這麽一句。

  0617先是搖頭嘖嘖嘆息了幾聲,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一般突然問道:「宿主,你得到的消息是那隻小鳥傳給你的?這些小鳥真是成精啦,它們怎麽知道自己看到的就是對宿主有用的情報呢?」

  玄淵撇了撇唇,最後還是沒說,這小鳥之所以知道來通知他,是因爲它身上附著有他神識的原因。因爲在玄淵看來,0617只怕不是很能理解神識之類的東西。

  「就讓我拭目以待吧,讓我看看沈家到底有多大的膽子。」玄淵勾起唇角,寒星般的眸子中染著些許冷意,似是冰雪未曾消融時的冷冽。

  月色如水,寒星如影。夜晚的皇城無比寂靜,除了巡邏的侍衛無人會在深夜的宮廷中行走,在一片令人心驚的冷寂中,唯有御林軍不時巡邏經過發出的聲音,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整個皇宮安靜極了,像是一座巨大而蒼白、空洞而孤獨的牢籠。而在這看似華麗實則空洞的牢籠中,有許多人被束縛在這裡。一旦踏進此處,就再難以離開。

  栖鳳閣中,沈霄月早已經將宮女太監們打發下去,隻讓兩個她從沈府帶進宮的心腹婢女陪著她焦灼難安的等候在內室中。

  沈霄月明媚大氣的面容上憔悴之色更重,這些時日,她一邊爲與宴君賢的感情心痛,一邊又要擔心沈家安危,可以說壓力極大。

  而她忍不住氣一時衝動毀了李茗雪的容貌,被禁足栖鳳閣的事情更是讓她心中驚惶,難免升騰起後悔的心情,故而越發憔悴起來。

  「二哥到底在做什麽?如今大慶與大秦交戰,他貿然從邊境回來,若是被人知曉,這是逃兵所爲啊!而且他還傳信說要進宮來?二哥他是昏了頭嗎?」

  沈霄月難掩擔憂和急躁的在屋內轉來轉去,在連連走動間髮鬢間簪著的髮釵都被晃鬆了,碎發也落下幾縷,顯出她心中的驚惶來。

  沈霄月的兩個心腹婢女連連勸說道:「娘娘你別擔心,二少爺心中有數的,想來會安排好一切,不會有人發現的。」

  「沒錯,娘娘不要擔心,少爺一定會處理好的。之前娘娘你傳回府中的信箋只怕是讓老爺和少爺心有不安,您又被褫奪了鳳印,只怕他們心裡心憂陛下的態度。」

  兩人一言一語的勸說著,不敢讓沈霄月太擔憂,儘量安撫她的情緒,不敢讓沈霄月太擔憂,這些這些時日她已經備受煎熬,極爲憔悴了。

  沈霄月突的怒道:「擔心陛下的態度改變?既然如此,父親和兄長爲什麽還要做出這種惹怒陛下的事情?莫非他們真以爲先前有功於陛下登基,就忘了爲人臣子的本分了?」

  「小妹這話說得真是叫爲兄傷心,我急著趕回皇都可不是爲了陛下猜忌我們沈家,而是擔心你在宮裡受了委屈。」一道清朗含笑的磁性聲音突的響起。

  在沈霄月驚訝轉頭看去時,一個身影翻窗跳了進來,身形修長,動作矯健。他落到屋裡,劍眉英目的英俊面容上露出一抹溫柔寵溺的微笑來,含笑看著沈霄月。

  這突然翻窗進來的人,正是沈天歌,他一邊大步朝著沈霄月走了過來,一邊眉頭微微皺著上下打量沈霄月憔悴的神情,不由皺眉道:「你這是怎麽了,這樣憔悴?」

  不等沈霄月回話,他劍眉陡的竪起,眼中有著獰色,怒道:「他對你不好?」

  沈霄月回過神來,然後一頭朝著沈天歌的懷裡扎了進去,一直以來强壓的痛苦和悲傷頓時再也綳不住,陡然如山洪爆發般傾瀉出來。

  當她一個人在深宮中時,再怎麽痛苦,好像一個人都能够忍過去、一個人撑過去,可是當身邊有了可以依靠、可以信賴的人後,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只想肆意傾瀉出來。

  「別哭,別哭,妹妹……」沈天歌此時哪裡還有什麽從容瀟灑,抱著沈霄月口笨唇拙的安慰著,却完全安慰不到點上去。沈霄月乃是他們沈家唯一的女兒家,一向是他們心頭肉、掌中寶,哪裡見過她這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抱著哭得稀裡嘩啦一點兒的妹妹,沈天歌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對欺負自家妹妹的皇帝真的是怒氣衝天。

  等過了好一會兒沈霄月才停下哭聲,此時沈天歌已經是臉色鐵青了,極是憤怒了,沈霄月低下頭去,抽抽鼻子沙啞著聲音委屈吧啦的開口道:「二哥,我好像做錯事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0
第72章 帝王的替身19

  沈天歌俊美的面容上滿是怒火, 眼中溢滿了心疼,他一手攬著自家一百年也不掉一回眼泪的妹妹, 一邊聲音低緩語氣溫柔的安慰著:「沒事啊,別哭,我們家妹妹怎麽會做錯事?錯的都是別人,跟我們小月沒關係。」

  沈霄月被沈天歌這樣護短的話惹得心中的委屈更甚,可她搖了搖頭,神情晦暗語氣低沉:「二哥不要安慰我了, 這次確實是我做錯了, 我……都是活該。」

  沈天歌長眉倒竪起來, 低頭給沈霄月擦了擦眼泪後才說道:「小月,到底是怎麽回事?盡數告訴我, 別一個人扛著。」

  沈霄月張了張口,想啓唇說出宴君賢被人悄無聲息的取代了身份的事情, 可是一如既往的,每當她試圖嘗試開口,就發現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阻止她, 不允許她開口。

  心中對那取代了宴君賢身份的神秘人越發敬畏, 沈霄月抿了抿唇, 方才開口說道:「之前邊境備戰時,又有人在朝堂上請旨運送糧草到邊境。」

  「可是二哥你也知道, 陛下早已經下令先遣糧草, 而黃河水患後續也需要大量糧草賑濟灾民, 哪裡還騰得出糧草來?這件事情徹底惱了陛下, 他已經不打算再對沈家容情了。」

  在沈天歌皺眉之中,沈霄月苦笑:「月滿則虧,我也沒想過這些年父親竟然糾結了這麽多黨羽,這是陛下的天下與朝堂,父親如此作爲豈有爲臣之道?便是自負功高,也不該挑釁陛下威嚴!」

  「念著當初的情誼,陛下已經對沈家多番容情,可是這一次……」沈霄月微微搖頭,然後睜著一雙泛紅的美目專注認真的看向沈天歌,「二哥,你老實跟我說,父親到底要做什麽?」

  沈天歌眉頭緊皺:「父親能做什麽?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們糾結的,而是主動投靠我們的,人家好言好語的上門來,未免總不能趕出去吧?而且這些人,確實有點用。」

  沈霄月眉頭越發皺緊:「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不管那些聽從你們的人是你們主動糾結的,還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你們如此所爲就是糾結黨羽!莫非父親心中真以爲,有從龍之功,就可做這朝堂之上的權臣?」

  「沈霄月!」沈天歌寒目冷然,大喝一聲,「你這是在懷疑父親嗎?」

  沈霄月寸步不讓,明媚容貌上滿是倔强:「我不是懷疑,我幾乎可以肯定了!沈家是要謀逆還是要做權臣?你們真要害沈家滿門覆滅才罷休?」

  如果不是宴君賢被替代,這次與大秦的戰爭,沈家很可能就要滿門覆滅了!可就算是這個取代了宴君賢的人,也同樣容不了沈家,這只能說明沈家所爲却有逾越之處。

  沈天歌身上的氣勢降了下來,他嘆了口氣,神情挫敗:「好了,小月,未免別針鋒相對了。」他長長舒了口氣,垂眸道,「你傳來的信父親看過後,我們才驚覺這些年我們被捧得太高,忘了本分。」

  「父親已經說過,等到這次與大秦的仗打完,就會辭官退隱,不再摻和朝堂之事了,想來到時候,那些攀附上來的人見無利可圖,自會離開的。」

  沈天歌神情陰鬱却又略帶慶幸,這些年他們沈家確實被捧得太高了,沈家權勢在握,沈霄月又是元貴妃,可謂是權傾朝野,可他們忘了,這種威勢在帝王看來是不可容忍的。

  現在也只能慶幸,幸好陛下還念著幾分當初沈家助他登位的情誼,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先給了他們一個機會改正。

  攀附沈家的人要慢慢清除拋開,這件事情沈家已經著手在做,而等大戰結束後沈瑜辭官,想來陛下也會看到他們的悔過之心,會留下幾分顔面給沈家。

  沈天歌抹了把臉,不想將沈家這些糟心事與妹妹多說,她在後宮中煎熬已經是極受委屈了,何必再讓她操心此事。

  所以沈天歌沒有再提此事,反正微微皺眉帶著擔憂的問道:「好啦,你別在擔心家裡的事情了,天塌了有我們扛著呢!說說,你怎麽這麽憔悴,在宮裡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被褫奪了鳳印還被禁足了?陛下遷怒你了?」

  抿了抿唇,沈霄月五官明媚、神情却憔悴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挫敗和懊悔來:「也不能算是遷怒,確實是我做錯了事情。鳳印是因爲沈家的事,陛下才將其交給惠太妃掌管的,可是禁足……確實是我做錯了。」

  沈天歌此時已經明瞭過來,褫奪鳳印和禁足幷不是同時發生的,也就是說,陛下雖然惱了沈家,帶最開始也只是褫奪了鳳印讓惠太妃掌管,已經是給沈霄月留了臉面和情分了。

  想了想,沈天歌想著自家妹子那倔强的脾氣,不由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嘖了一聲:「妹啊,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情啊?給二哥說說。」

  沈霄月垂著頭,吭吭哧哧半晌才道:「我一時衝動毀了柔嬪的臉,她應該傷得……挺重的。」

  沈天歌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柔嬪是誰,估計是後宮中哪個不受寵的妃嬪吧,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會盯著這種後宮之事,所以歪了歪頭問:「她得罪你了?」

  話說這可有點狠啊,下手毀人容貌,他家妹妹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不是沈天歌瞧不起自家小妹,實在是沈霄月從沒幹過這種事情。

  她雖然從小就跟著他們學武,但很少動用自己的武藝,而且性子雖然張揚大方,但是却不缺善良貼心,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家妹妹發瘋毀人容貌的場景。

  沈霄月低下頭,鴉羽般的睫羽輕輕顫動著,她低聲語速極快的說了一句:「宴君賢喜歡柔嬪,他不喜歡我。我、我當時很生氣,也很憤怒,我是去找宴君賢理論的,我不是想對柔嬪出手的。」

  她抬起頭,無力蒼白的對沈天歌笑了笑,泪盈於睫:「那是個意外,我很生氣,拿了二哥送我的鞭子胡亂揮舞,本來是衝著宴君賢去的,但被人擋住了,鞭尖就不小心掃到了柔嬪的臉……」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女孩子,我知道臉被毀了是多麽痛苦的事情,我、我想去找她道歉,想要送藥給她,可是陛下禁了我的足,不許我再去找柔嬪了。」

  說著說著,沈霄月眼眶中打轉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又流淌了下來,她自小是不喜歡哭的,總覺得哭是弱者才會去做的事情,但她此時心中是真的懊悔,真的無法忍耐痛苦。

  沈天歌的眉心皺了起來,作爲沈霄月的兄長,他自然是站在自家妹妹這邊的,可是他再怎麽生氣陛下心儀柔嬪却不喜歡沈霄月、再怎麽心疼妹妹爲情所困,也無法昧著良心說一句妹妹沒有錯。

  柔嬪也許幷非無辜,但是不管如何,沈霄月就算心酸憎恨,也不該對柔嬪下手,甚至毀了人家容貌。她這樣做,和後宅中互相傾軋的婦人有什麽區別呢?

  可再怎麽覺得沈霄月這件事情做得不對,沈天歌也不可能爲了一個外人去責怪沈霄月,只能皺了皺眉嘆道:「你啊,你也太衝動了,禁足一點兒也不委屈,確實是你活該。」

  沈天歌私以爲,陛下還是留了情面的,只是禁足,沒有降位份,也沒有什麽懲罰,已經算是容情了,他實在是不好再說什麽。

  「你已經進宮了,就是心裡難受,也莫要像小孩子那樣肆意妄爲了。」沈天歌心疼的摸了摸自己自己妹妹的臉頰,無奈至極的嘆了口氣。

  進宮,哪裡還能過得像閨閣之中那般爽快呢?若非當初妹妹執意要進宮,他們哪裡捨得將如珠如玉呵護的妹妹進宮受這樣的苦楚?她該嫁個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一生過得順遂才是。

  沈霄月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陛下允諾了她能出宮再嫁的事情,隻與沈天歌又就沈家的事情商談了幾句,告誡他們儘快收斂,然後兄妹倆便依依不捨的告別。

  這裡畢竟是皇宮,沈天歌貿然進宮來已經是冒著大不韙的危險了,此時他們沈家既然决定韜光養晦、决定收斂摒除黨羽,就不要在這種關頭再做出什麽讓帝王忌憚不喜的事情來。

  沈天歌最後又安慰了沈霄月幾句,將這次進宮來所帶的銀票全留給了沈霄月,然後才猫著身子翻窗出去,準備翻墻離開栖鳳閣,再偷溜出宮。

  沈天歌交友衆多,御林軍將領中也有不少朋友,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混入宮中。

  不過顯然沈天歌幷非一直都是一帆風順,在他出了栖鳳閣沒多久,準備混入巡邏的隊伍中時,就發現周圍還是有人悄無聲息的包圍過來,似乎要將他圍住。

  沈天歌微微蹙眉,心中升騰起不詳的錯覺,包圍他的人漸漸顯露了痕迹,將他牢牢困在其中,不得離開。片刻後,一身著銀色盔甲的青年將軍排衆走了進來,朝著沈天歌說道:「沈二公子,陛下有請。」

  這青年將軍正是沈天歌的朋友之一,也是幫助他入宮的人,沈天歌眼中瞳孔一縮,心中駭然。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0
第73章 帝王的替身20

  沈天歌瞳孔微縮,看著這算得上是他發小的銀甲青年大步朝他走來, 他面容冷峻嚴肅, 右手搭在腰間懸挂的利劍劍柄上, 長劍似是隨時可以出鞘傷人。

  這個銀甲青年乃是御林軍左校尉盛陽,同樣是武官世家的子弟,和沈天歌自小認識,關係還算不錯,之前沈天歌就是走了他的門路進宮。

  說實話,當時他找盛陽時沒什麽把握他會幫他的, 畢竟現在盛陽是領著差事的嘛!可是沒想到當時盛陽還是很講義氣的,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讓他感慨不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可現在看來,哪裡是盛陽記挂著兄弟情義,分明是早有人吩咐過了,所以他才這麽好說話,甚至願意冒著「玩忽職守」的危險幫他……

  玩忽職守個屁,他明明就是在頂頭老大的指使下去做這件事情的, 壓根就不爲難不會遭受懲罰!

  沈天歌吸了口氣,也說不出什麽責怪盛陽的話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都走上仕途了, 自然不能再像年幼時那樣恣意妄爲了, 他們都該長大, 承擔他們該承擔的責任。

  朝盛陽拱了拱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在衆多侍衛的包圍下,沈天歌識相的舉起雙手在兩旁,示意自己沒帶兵器,也沒打算反抗:「要帶我去見陛下的話,我不會反抗,盛陽你可別衝動啊!」

  「別拔劍別拔劍,我這麽帥的臉要是受傷了怎麽辦?兄弟我也老大不小了,可還沒娶媳婦呢,臉不能傷了啊!」

  即使被這麽多人圍著,沈天歌還有心思開口調笑幾句,畢竟陛下只是下令讓他過去見他而已,又沒要他的性命,目前看來他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盛陽神情冷淡漠然,隻微微點頭:「沈二公子請跟我來。」劍眉下寒星眸中掠過一抹流光,他朝圍著沈天歌的衆多御林軍侍衛使了個眼色,他們便盡數退開,沒有再包圍住沈天歌。

  沈天歌放下手,施施然的跟上了盛陽,反正他也反抗不了,不如安生的好好跟著,免得再惹惱了陛下,他們沈家……這些年來確實有些妄自尊大了。

  好在這一巴掌來得及時,打醒了他們,如果再遲些時候,只怕他們沈家就要犯下大錯了,到時候很難說陛下還會不會對他們容情,還會不會給他們機會改正。

  雖然沈天歌表面上是面色坦然平靜,姿態瀟灑的跟著盛陽朝著大明宮而去,其實他心裡各種念頭翻涌不斷。他身上可是背著兩件欺君的大罪呢!

  一是藉口受傷不上戰場而是偷偷返回國都,二是不經陛下允許、宣召私自進宮。這下子,就算他父親已經打算剪除那些自己攀附上來的黨羽,陛下只怕也很難對他們沈家再有之前的信任。

  「唉……」沈天歌心中暗嘆一聲,到底還是他抬自信,以爲能矇騙過陛下,或者說,這幾年沈家抬順風順水,叫他以爲他做什麽事情都能心想事成,如此放回這麽膽大妄爲。

  沈天歌滿心忐忑的跟著盛陽進了大明宮,原本以爲要拜見陛下的,結果盛陽將他帶到大明宮一處偏僻的偏殿就走了,獨留下沈天歌一個人滿臉茫然的站在布置簡潔却有華麗的殿宇中。

  「我不是來拜見陛下的麽?」沈天歌環視了空曠的大殿一眼,眼神秘密。

  殿中的一個滿臉機靈的小太監笑了笑說道:「沈公子暫且等一下,陛下已經就寢了,怕是沒時間來見沈公子呢。」

  這處偏殿就是給一些在御書房行走的官員落脚的地方,就在茶水房旁邊,雖然說不上簡陋,但肯定是沒有床榻等物的,他笑著說道:「沈公子不如在榻上暫歇一二,等明日早朝後,陛下應當會接見公子了。」

  沈天歌:…………

  他果然把他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哪怕陛下早就知道他要偷偷入宮見沈霄月,也根本不可能這麽晚都不睡就等著接見他。自我感覺良好的沈天歌訕訕的笑了笑,最後在軟塌上合衣臥倒,休憩了過去。

  第二個黎明時分,才剛剛過了五更,玄淵已經起床,在大太監的幫助下穿上肅穆的寬袖朝服,帶上五串珠玉旒冕,腰間系上了羊脂玉的玉佩。

  「陛下,盛將軍昨日已經將沈公子帶回了偏殿。」大太監躬身替玄淵整理著袖口,一邊輕聲回禀道。

  玄淵微微頷首,俊眉修目極是俊逸隽秀的面容在珠玉串的掩映下若隱若現:「下朝後,讓他去御書房見我。」雖然對沈天歌如此大膽的行爲不悅至極,但是玄淵忙得很,沒辦法抽出時間特地接見他。

  如今玄淵已經是完全熟悉了政務,對於早朝上百官的上奏已經能行雲流水的應付自如,完全沒出任何岔子,可以說現在的玄淵比宴君賢還要瞭解朝堂,對朝堂的掌控力也更强。

  顧文清等人已經入種子一般的播撒下去了,現在還不起眼,但遲早這些人會成長爲參天大樹,成爲能爲玄淵所用的棟梁之材。

  離開皇極殿後,玄淵便朝御書房而去,他還帶著顧文清,靠了之前應對黃河水患的策論,顧文清如今已經是戶部五品官員,以他這個年紀,算是極有前途的了。

  更不要說,玄淵見顧文清確實才思敏捷、聰慧异常,便給了他一個御書房行走的官,經常讓他隨侍左右,這帝王身邊的官員,自然是比一般見不到陛下的臣子更有前途。

  進了御書房後,玄淵一掃書桌,就見其上已經擺滿了今日的奏摺,已經整理得清清楚楚、整整齊齊了。

  顧文清被調到御書房已有幾日了,對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已經熟門熟路,便徑直站到書桌旁,拿起奏摺一本本大致翻閱一遍,然後速度極快的將它們分門別類。

  在顧文清將奏摺根據重要程度和不同方面分類時,玄淵端起茶水房送上的熱茶,在輕輕啜飲一口後,垂眸一邊撥弄著茶蓋,一邊神情淡漠的道:「叫沈天歌進來。」

  等沈天歌在等候許久後終於等到陛下召見進入御書房後,就見書桌後端坐著氣勢威嚴的年輕男子,他已摘下旒冕,隽永俊逸的面容在如霧的水汽中若隱若現,神情冷漠端肅,低垂的睫羽濃密鴉黑,捧著茶杯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隻匆匆看了一眼,沈天歌便低頭跪了下來,以大禮參拜:「臣沈天歌拜見陛下,陛下聖安。」

  玄淵輕輕嗯了一聲,將手中托著的茶盞擱到書桌上。

  他修長白晰的雙手搭在一起置於腿上,玄淵抬眸看向跪倒在地上的瀟灑青年,唇角勾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前日戰報裡還說沈卿家在戰場上受了傷,沒想到今日在皇都見著你了。」

  沈天歌心中一個咯噔,深深埋下頭去:「臣欺瞞陛下,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玄淵對沈天歌的請罪沒有什麽反應,只是黑眸淡漠的掃過沈天歌埋下去的頭頂,隻淡淡道:「哦,沈卿家也知道你所爲是欺君之罪麽?」

  他的語氣不冷不熱,醇厚磁性的嗓音中似有若無的帶著些許嘲諷和冷意,聽得沈天歌背後的汗滲了滿背,訥訥道:「陛下恕罪,臣自知罪該萬死,臣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下如此大錯,還請陛下饒恕。」

  玄淵眸光淡漠,深邃眼眸中凝著幾許冷意,對沈天歌貿然回到皇都的事情很是不悅,不過此時他自然不會表現出來,隻淡淡道:「沈卿家突然回京,只怕已經接到元貴妃送出的信了吧?」

  越過寬闊的書桌,玄淵深邃而不可測度的眼眸中掠過一抹鋒芒,玄淵往後靠坐在寬大的龍椅上,高深莫測、矜貴凜然,他神情冷漠的高踞上首,等待著沈天歌的回答。

  沈天歌不敢怠慢,他低下頭老老實實地說道:「陛下,父親與臣等已經明白沈家這些年所作所爲太過驕橫,父親已經打算,在與大秦的戰爭結束後,就辭官退隱。」

  「辭官麽?」玄淵眯了眯眼睛,薄唇微扯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來,沈瑜還真是識時務,知道已經惹得陛下不悅就直接了斷的準備辭官,可以說是很果斷了。

  墨黑眼眸中露出一抹深意,在掠過一道幽深的眸光,玄淵輕哼了一聲:「若是如此,等沈愛卿辭呈送上,朕自會給上體面。」

  這話既然說了,就代表玄淵幷不打算追究沈家,算是真的放了他們沈家一馬,這件事情算是揭過去了,雖然沈家不會再有這麽風光,但至少不擔心糟了帝王的忌憚。

  「沈卿家既然受了傷,就暫時不要回邊境了。」心中做下了放過沈家的决定後,玄淵抬眸看了跪在地上的沈天歌一眼,語氣淡漠。

  沈天歌低頭輕輕在地上磕了一下:「是,陛下。」

  「就暫且在我身邊做個侍衛吧。」玄淵瞥了沈天歌一眼,就揮揮手示意沈天歌下去,而他自己則拿起顧文清分好的奏摺拿了起來開始翻閱。

  沈天歌動作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自有大太監帶著他去領取侍衛的衣服,最後離開御書房前,沈天歌抬頭悄悄看了玄淵一眼,見他側臉專注認真,低了低頭轉身退出了房門。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0
第74章 帝王的替身21

  此時已經是亥時, 月上中天, 夜色朦朧,在一片黑暗的寂靜中, 唯有大明宮御書房的燈火還明亮著, 在夜色中搖曳出一片光明來。

  沈天歌身著銀甲, 右手搭在腰間懸挂的長劍上, 沉默而警惕的肅立在御書房門口。自那日被拎到御書房被帝王接見後, 他便被留在宮中做了侍衛。

  因爲他的身份, 所以沈天歌被提爲了貼身侍衛, 可以說每日離帝王很近,對他每日的安排和行踪了如指掌。

  除了每日早朝和正常起居,其餘的時間帝王都是十分勤政的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摺,勵精圖治遠超前面幾任帝王。

  沈天歌在宮中做侍衛已經超過五日,而這五日他就沒有見過帝王逛過後花園、去過後宮召幸妃嬪,除了正常起居與勤政, 他再沒有分過心, 更沒有享受過什麽。

  這對於帝王而言實在是太過難得,畢竟身在皇宮,有那麽多宮人服侍, 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他却幷未沉迷,反而越發勤政, 如此自律, 一般人難有。

  身爲帝王, 明明能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帝王却活得比一般的富貴人家還要辛苦得多,每日的生活簡直可以用無趣來形容,不是政務就是政務。

  越是跟在帝王身邊越久,沈天歌越是佩服。陛下不僅勤政,而且對於政務非常熟悉,處理手段也十分高超嫻熟,偌大而複雜的朝堂就像是被他俯視的棋局一般,任由他調兵遣將、隨意安排。

  而棋局上所有臣子的位置,高高在上的陛下都看在眼中、了然於胸,他能按照自己心中所想,隨意對棋局上的棋子進行重新排布,只需幾下就將局面撥亂,重新開局。

  自沈家送陛下坐上龍椅、沈霄月進宮成爲元貴妃後,許多官員攀附上來,對於此事,以往沈天歌不是不知道,而他也知道這些攀附在沈家這棵大樹上的人有多麽繁多。

  可就在他待在皇都的這些時日,他親眼看到陛下是如何干脆利落的剪除這些黨羽,他所行手段十分高超、决心十分堅定,而行事更是無比乾脆利落、果决冷酷。

  但即使皇都菜市場上廣場上每日都有官員人頭落地,即使這些死去的官員大多都是朝中中堅力量,可令人稱贊的是,他砍了這麽多官員的頭,朝中却幷未因此混亂。

  就好像陛下所殺的官員都是只知道中飽私囊的酒囊飯袋一般,除去他們不僅沒有讓大慶朝的朝堂混亂崩潰,而且隱隱變得更加有秩序。

  這些蛀蟲的消失,讓大慶朝這株枝幹茂密的大樹再次煥發生機。

  帝王的這番手段徹底震懾住了朝野內外有著小心思的人,他們認識到,高踞坐在上首的帝王,已經不是當初被沈家捧上皇位、沒有依靠的少年皇帝了。

  他已經成長爲真正有手段、有心胸、有能力,威嚴深重的帝皇了。面對這樣的皇,他們若是還不願意收斂,只怕將成爲帝王手下殺鶏儆猴的鶏。

  在清冷寂靜的夜中,沈天歌右手搭在劍中,心頭不由有些慶幸,幸好陛下還念著與沈家的些許情誼,否則以陛下的手段,只怕沈家覆滅也不過朝夕之間。

  到時候他們沈家的下場,可沒有現在這樣自動放弃手中的權力來得好。至少陛下已經承諾過,還會留下沈家些許的體面,也許沒之前風光,但至少話說開了,沈家不用擔心功高震主。

  「沈公子,陛下請你進去。」就在沈天歌認真警惕的守在御書房門口時,御書房的大門輕輕被推開,帝王身旁的貼身太監輕手輕脚的走了出來,低聲說道。

  沈天歌先是微微一楞,然後臉色陡然變得肅然認真起來,他抬手整了整身上的銀甲,又擺了擺腰間的長劍,才輕手輕脚的跟著大太監走進了御書房。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御書房中燈火通明,數根手腕粗細的蠟燭亮著,將房中照亮得仿佛白日一般,燭光明亮而柔和,照得書房內纖影必現。

  沈天歌悄悄抬頭看了眼書桌後端坐,身著一身玄色寬袖常服的陛下,見他眉宇間微帶疲倦,心中不由嘆息。

  今日下朝後陛下便在御書房批閱奏摺、處理政務,一直未曾休息,疲憊是正常的。畢竟人不是鐵打的,陛下如此勤政,但身體却未必扛得住啊!

  「沈卿家看看這個。」玄淵抬手輕輕捏了捏眉心,深感原主的身體頗爲孱弱,估計是在宮裡被關久了的原因,他神魂倒是很精神,但身體却扛不住。

  沈天歌行禮後態度恭敬的走上前,從身邊侍立的太監手中接過了陛下遞給他、示意他看的東西。背脊挺直、站得板正無比的沈天歌就站在書桌前打開了手中的這封書信,開始認真翻看起來。

  越看沈天歌的臉色越發難看,額頭也漸漸滲出冷汗來,玄淵接過一杯安神茶輕輕啜飲了一口,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沈天歌難看的神情。

  「呼……」終於,沈天歌神情凝重的看完了這份書信,臉色鐵青、隱現後怕,背後已經被汗水滲滿,「陛下,這是……」

  沈天歌手裡拿著書信,舔了舔乾澀的唇頗爲艱澀的試探性的開口詢問,他欲言又止的看著玄淵,想問又不敢問。

  對於沈天歌的遲疑和糾結,玄淵倒是十分平靜坦然,他隨手擱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薄唇微勾嗓音磁性醇厚的低聲笑道:「這是朕與大秦太子的通信書函。」

  沈天歌臉色先是變得更加難看,可是很快反應過來,如果陛下真如書信中所寫要對沈家和八十萬沈家軍動手,何需在這種時候將書信給他看?

  想通這一點,沈天歌冷靜下來,但語氣依舊微微艱澀的問道:「陛下打算如何做?」

  眼波平靜而淡漠的看了沈天歌一眼,玄淵往後倚靠在寬大的龍椅上,薄唇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來:「將前兩次邊境真正的布陣圖傳給他。」

  沈天歌似是想到什麽,眼睛突然一亮:「第三次便給他們錯誤的布陣圖幷且乘勝追擊?」他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下去,眼中露出些許不忍來,「可若是這樣,邊境將士只怕要陣亡不少。」

  玄淵微一頷首,俊逸的面容此時一片冷峻漠然,面無表情的他看上去分外冷情,若高山之雪:「若不能畢其功於一役,沈家軍傷亡只會更重。」

  雖然沈家軍的實力勝過大秦邊境駐扎的軍隊,但大慶朝剛剛才堪堪度過黃河水患這一天灾,是真的沒有太多存糧支持邊境的戰事繼續打下去。

  必須儘快將戰事結束,如此才不會將大慶朝拖入戰爭的泥潭中。

  一開始玄淵就打算速勝,可惜天不遂人願,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他坐鎮皇都,距戰場千里之遙,實在無法控制戰事變化。

  玄淵是有心儘快結束,但他沒有想到沈瑜會與大秦爭鬥那麽久依舊未能結束戰爭,所以他最後還是决定用這樣的辦法,坑大秦一把儘快結束戰爭。

  沈天歌也清楚玄淵所言十分正確,不由苦笑了一聲:「陛下所言甚是。」他深吸了一口氣,略帶試探的問道,「陛下可要提前知會臣父此事?」

  沈瑜是邊境大軍統帥,如果陛下不打算欺瞞他的話,說明陛下幷無削弱沈家軍的打算,如此,沈家不會被壓迫得太過,這也算是難得的好消息了。

  玄淵抬眼淡淡的掃了沈天歌一眼,輕輕嗯了一聲:「自然,還需要沈愛卿配合此計。」微微垂下眼簾,玄淵眉心微蹙,覺得眉心有些抽痛。

  0617嘆了口氣:「宿主,這具身體我掃描過了,光外表看上去健壯,其實內裡虛得很,你別勉强自己了,該休息就好好休息吧。」

  頓了頓,見玄淵沒什麽反應,0617又勸說道:「這畢竟是原主的身體,總不能把人家身體給折騰垮了再還給人家吧。」

  按照宿主的尿性,估計也不會占了原主的身體一輩子,到底還是會還給原主的,這樣說來他總不好把人身體折騰壞了給個爛攤子原主。

  玄淵揉了揉眉心,低低嘆道:「你說得也對。」如果不是玄淵幷非那麽擅長煉丹,他真想煉一爐丹藥出來將這身體調理一番,可惜玄淵隻擅長習劍,不會煉丹。

  若是他强行煉丹的話,大概會炸爐吧……emmmmmm

  抬頭看向沈天歌,玄淵語氣淡淡道:「時候不早了,沈愛卿輪班回去歇息吧。」

  沈天歌神情肅然,搖了搖頭道:「陛下如此勤政,還未休息,臣怎好先去歇息?」如今沈天歌是從內心裡敬佩玄淵,對陛下關切極多。

  薄唇微微一勾,玄淵抬眸掃了眼滿臉認真誠懇的沈天歌一眼,語氣略微古怪的說道:「朕正打算回寢宮就寢。」他以爲他還要繼續在御書房勤政麽?

  沈天歌很快反應過來,重重點了點頭後方肅穆認真道:「既然這樣,臣先送陛下回寢宮再輪班去歇息。」

  對此玄淵無甚想法,隻微一點頭便起身離開了書桌準備離開。沈天歌連忙將手中的書信遞給整理書桌的宮人,匆匆忙忙的跟在玄淵身後出了書房,盡好侍衛的本分送他回宮。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1
第75章 帝王的替身22

  自那日玄淵將與大秦太子「合作」的事情透露給沈天歌知曉後, 他們就開始就暗地裡布置和行動了起來,這件事情由能完全信任的暗衛親自快馬加鞭趕往邊境將此事告知沈瑜。

  沈瑜老謀深算, 在邊境鎮守已有數十年, 行軍打仗這些事情在他心裡自有章程, 而使用計謀這一點, 他也幷不排斥, 需知也有孫子兵法、孫臏兵法這樣戰略計謀集大成者。

  大慶朝與大秦已經對峙交戰許久, 而這一次不知是不是沈家軍精神有些萎靡, 又或者苦戰太長時間已經疲憊,這段時間沈家軍竟是連連吃了好幾場敗仗。

  雖然這幾場戰役都是小仗,而且沈家軍損失也不大, 但連連失利依舊讓沈家軍士氣降低,而且朝中對戰局不利頗有斥責之處,沈家軍主帥沈瑜頗受責難。

  玄淵負手站在御花園中長滿了接天蓮葉與粉嫩蓮花的湖邊, 他憑欄而立,凝視著這一汪翠綠, 隨風吹來的清淡蓮香令人沁人心脾, 微風習習, 極是令人清爽愜意。

  他難得的沒有在御書房中處理政務,而是給自己放了個小小的假,來這風景如畫、精緻無比的御花園中散散心, 也算是給原主的身體一個休息的機會, 他的身體到底還是太弱。

  玄淵這麽奢侈的給自己放假, 全因爲他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就在這兩日, 黃河水患所帶來的影響終於被平息,所帶來的灾難也終於被消弭,在戶部與沿郡官員的努力下,因黃河水患而流離失所的灾民已經被安置完畢,損耗被降低到最低。

  而此時雨季已過,黃河流域不再日日下著滂沱大雨,在大雨漸停後,黃河的水位終於是徐徐降了下來,想來再過一段時間,水位就能降低到安全範圍內,而那時便可以開始修繕被大水衝垮的水壩,以免水患再次來臨。

  如今這件心腹大患的事情終於被解决,即使邊境軍情告急,沈家軍連連吃了三四場敗仗,朝中官員不是彈劾沈瑜就是爲他開脫,吵得昏天暗地,也不能阻止玄淵的好心情。

  畢竟沈家軍吃了敗仗的事情本就是他的計劃,他還不至於爲了此事責怪沈瑜,最多就是覺得朝中那些就知道嘰嘰喳喳的官員煩得很,讓玄淵深感對朝堂的梳理還不够。

  「怎麽樣,如今你可察覺到什麽是人情冷暖?」玄淵滿眼荷葉的碧綠,那大如傘的荷葉如同碧玉打磨而成,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侍立在玄淵身後的沈天歌聞言,不由低頭苦笑了一聲:「隨著沈家這些時日這段時間失勢,那些攀附而來的官員確實頗有落井下石之舉,有許多背弃之意。」

  其實這也沒甚麽,本來沈家也不是打算拉黨結派,這些官員背弃也就背弃吧,左右也不算什麽,正好洗清沈家結黨的嫌疑,只是……他們這樣的舉動,不免叫人心寒。

  「怎麽,你竟是覺得委屈麽?覺得被他們背弃你們讓你們心寒?」玄淵俊逸的面容冷峻漠然,如高山之雪清寒矜貴,冷意從骨子裡透出來,極是令人心驚。

  玄淵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向沈天歌,神情漠然,墨黑眼瞳中有縷縷幽光如波,他微勾起唇角,薄唇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來:「你在爲沈家不值,覺得心中不甘麽?」

  沈天歌連連搖頭,沉聲肅容道:「陛下,臣絕無這樣的念頭。」他們沈家也只是臣子,若真有這樣的想法,將自己擺在什麽位置了?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們從未有過。

  「其實也沒什麽好委屈的,忠心這種東西,從來不是那樣輕易能够得到的。」玄淵目光淡漠的掃了沈天歌一眼,對他的表態不以爲意,只是轉過頭語氣輕描淡寫的說道。

  這話沈天歌不知道該怎麽搭,也不敢搭,便沉默著繼續守在帝王身後,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小心警戒著。既然是侍衛,就要做侍衛該做的事情來。

  看著滿目的綠色蓮葉與其中點綴著的粉色蓮花,在微風習習中,玄淵臉上的神情柔和下來,深邃而不可測度的眼眸中也有淡淡的笑意流轉著:「今日天氣還真是不錯啊。」

  見話題轉回正常方向,跟在玄淵身後的沈天歌悄悄鬆了口氣,總算陛下沒有再追著之前的話題再說什麽了,說來還是他們沈家自己所爲有問題,若非如此,如今也用不著爲了曾經的錯事如今膽戰心驚了。

  其實是沈天歌想多了,玄淵哪裡會這樣故意試探沈家什麽,更不是借此敲打什麽,他真的就是隨口那麽一問,主要是心情好散個心,就隨口和沈天歌聊個幾句。

  「對了,沈霄月有沒有和你提過『那件事情』?」吹著清爽的風,鼻端彌漫著清淡却香甜的蓮花香氣,玄淵垂眸笑了笑,往橫越在湖面上的石廊走去。

  沈天歌微微一楞,知道這是陛下有話要與他單獨說的意思,連忙跟了上去。這片湖泊之上的石廊橫越在水面之上,距離水下足有好幾丈,倒是十分安全,便是只有他一人護衛,帝王應該也不會有事。

  這些時日以來,作爲玄淵身旁的貼身侍衛,沈天歌見證了玄淵的勤政,還有他隱藏在矜貴尊貴之下的手段和計謀,不知不覺中沈天歌已經完全被折服。

  如今他更關心玄淵的安危而非是玄淵要私下與他說的話,從這一點上來說,沈天歌的忠心已經交托給玄淵,被他馴化成了忠犬了。

  玄淵沿著石頭走廊行了一段路,廊下便是湖面,亭亭玉立越出水面的荷葉大如青傘,蓮花粉紅、粉白皆有,花瓣薄如蟬翼、剔透柔嫩,層層叠叠綻放開來極是美麗。

  站在越在湖面之上的石廊上,越發能感覺到從湖面吹拂而來的凉意和蓮花的清香,玄淵一手搭在石廊上,墨黑眼瞳中蘊著些許幽暗和愜意,他語氣淡淡道:「怎麽不回話?」

  沈天歌沉默了一下,才無奈說道:「臣不太清楚陛下所言的是什麽事情,臣妹、元貴妃娘娘幷沒有與我說起,所以臣頗爲不解。」

  玄淵微一挑長眉,回頭眼波平淡的掃了沈天歌一眼,眸光微閃,略帶幽暗:「原來如此。」薄唇微勾,玄淵轉回頭去,又淡淡道,「說來也幷非是多麽重要的事情。」

  玄淵雙手負於身後,湖面上輕輕吹拂的微風拂起他的衣角和被玉冠束起的黑髮,只聽他語氣淡漠至極的說道:「若是沈家願意的話,可以接元貴妃、沈霄月出宮再嫁。」

  沈天歌猛地睜大了眼睛,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又驚訝不解:「出宮再嫁?可元貴妃是陛下的妃子啊,此事再無先例!」

  入宮爲妃了怎麽可能再出宮再嫁,已經成爲了帝王的女人,便是出宮,又有誰敢娶、誰能娶?這種事情做出來,很可能就會開罪帝王,即使一開始提出來的人正是帝王。

  玄淵偏頭眸光淡淡的掃了沈天歌一眼,他神情雖是冷淡,眸光雖是輕描淡寫,但不知怎地沈天歌心頭却重重一跳,好似他藏在心裡的想法都被窺見了一般,又是心虛又是緊張。

  玄淵確實聽出了沈天歌的言下之意,也知曉他推脫的原因,但却對沈天歌的小心謹慎不以爲意,只是淡漠點出事實:「沈霄月如今依舊是處子之身,出宮再嫁於她而言才是出路。」

  「除非,你們願意讓她於宮中孤苦終老一生。」玄淵深深看了沈天歌一眼,眸光暗沉凝肅,有一種別樣的認真和嚴肅感。

  沈天歌眼中掠過一抹不敢置信,咬了咬牙後問道:「陛下的意思是說,你從未碰過元貴妃,日後也不打算……」他的聲音有些艱澀,有些話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不忍再說下去。

  作爲兄長,要與妹妹的丈夫討論這種私房之事,就算沈天歌一向瀟灑肆意,隨心所欲,也不免有些尷尬。但在尷尬之下,他心中的驚异和駭然才更讓他無所適從。

  他不由去想陛下如此做的深意何在。沈天歌很清楚,當初妹妹沈霄月之所以會入宮,除了她喜歡陛下執意堅持,還因爲陛下需要借助沈家的力量,所以以貴妃之位換取沈家相助。

  可陛下却從未碰過妹妹,甚至日後也不打算,他這樣做,到底是因爲確實對妹妹無意,還是因爲……陛下幷不打算讓出自沈家的妹妹誕下皇嗣?

  越想沈天歌不由越是滿頭大汗,心中苦笑連連,却也知道能放妹妹出宮再嫁,已經是陛下難得的仁慈了,而他也明白爲什麽陛下會向他提及此事。

  輕吸一口氣,沈天歌肅容說道:「陛下放心,臣會勸說臣妹的。」既然留在宮中也是虛度歲月,倒不如接妹妹出宮,未來依舊有大片光明。

  此時湖邊大太監接到一個跑腿的小太監遞過來的消息,臉上頓時露出一個如同菊花盛開一般的驚喜微笑來,就要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玄淵。

  「陛下,天大的喜事,柔嬪娘娘似是已有了身孕。」玄淵回到湖邊後,大太監便上前一步躬身滿含喜悅的說道。

  「陛下大喜!」附近服侍的宮人侍衛們也跪了下來,滿臉喜氣的祝賀恭喜,頓時湖邊一片喜氣洋洋。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1
第76章 帝王的替身23

  玄淵大步走進大明宮偏殿之中, 進入殿中後就見臉上帶著面紗的李茗雪坐在椅子上,太醫院裡專精婦科的老太醫正在給她把脉,白色山羊鬍顫顫巍巍的,一抖一抖。

  偏殿中通往內室的簾子和屏風已經都放了下來, 遮得嚴嚴實實, 老太醫看不到簾子後面內室的情况, 更加不知道簾子後藏著宴君賢。

  玄淵步履沉穩的邁進內室,在掃了帶著面紗,却掩蓋不住滿臉驚喜之色的李茗雪一眼後,眼神落到老太醫身上,眸光幽暗, 語氣淡淡的問道:「可是能確診了?」

  這位老太醫乃是婦科聖手,在這方面乃是權威中的權威, 若是李茗雪真的有孕, 以他的醫術和經驗, 絕對能診斷出來。

  老太醫動作不疾不徐的繼續把脉,又皺眉思量了一會兒, 方才慢條斯理的收回手,將枕脉的小玉枕整理清楚, 方才顫顫巍巍的拱手道:「陛下大喜,柔嬪娘娘確實已有身孕,隻如今月子淺, 不足一月, 除臣外無人能診出。」

  玄淵輕輕嗯了一聲, 如玉俊逸的面容上未見喜色,依舊如冰雪般冷峻淡漠,隻啓薄唇道:「賞太醫。」

  老太醫在宮中多年,幹得是太醫這份容易朝不保夕的夥計,還能活到現在,足以說明他是個十分聰明而且識時務的人,當下老太醫撫了撫自己的白鬍鬚,什麽話也沒多說,就拎著藥箱離開了。

  等老太醫離開後,玄淵目光落回到李茗雪身上,修長的眉微微一挑,眸光淡淡,眼眸深底似帶著似有若無的笑,仿佛清澈平靜的水底突然漾開了清淺的漣漪。

  「做得不錯,你想要什麽賞賜?」玄淵薄唇微勾,目若點漆,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錯的模樣,他偏頭問著李茗雪,態度自若尋常,既無歡喜也無愧疚憐惜。

  李茗雪面上覆著一層白色的薄紗,這面紗將她的面容掩蓋,只露出柳葉似的細眉與眸光瀲灩的美目,對玄淵的詢問,她沉吟了許久,方才輕輕舒了口氣。

  「若我選擇提高位份,我能搬出這大明宮的偏殿麽?」李茗雪雙眸專注的抬頭凝視玄淵,似要從他幽深而不可測度的眼眸深底看清楚他真正的情緒。

  玄淵毫不猶豫、毫無遲疑的斷然道:「不能。」他深深看了李茗雪一眼,眼波淡漠如雪,蘊藏著寒意,在李茗雪微微黯淡的眸光中冷漠道,「你必須和宴君賢待在一處。」

  而且幷不能享受榮華富貴,反而要承受痛苦。她這一生,都要與宴君賢糾纏在一起,不管是原本劇情中的恩愛纏綿,還是如今的相厭憎恨,他們都不得分離。

  李茗雪幷不足以讓玄淵爲了她破例,也幷不值得玄淵爲她放弃任務。雖然也許這任務於他而言幷不重要,但是相較之下,李茗雪更不重要。

  雖然玄淵幷未明說,但李茗雪也幷非蠢人,對他未盡之意隱隱有所察覺,不由輕輕嘆了口氣。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李茗雪不過是後宮中如飄萍一般的弱女子,無權無勢,實在無力反抗。

  她抬手摸了摸還未隆起的小腹,低頭沉吟一瞬,眼中眸光複雜無比,不管如何,在這個孩子生下之前,她總不至於再受磋磨,總能安安心心的養胎,把這孩子生下來。

  而若這孩子幸而是個男孩,那麽他將是陛下的長子,日後能承繼國祚被尊爲太子,下一任帝王出自她的腹中,出自她們李家,對李茗雪、對李家,都是喜事。

  若是能用她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換來李家的遠大前程、換來兒子繼承帝位……李茗雪心中是願意的,同時她心中也得承認,這實在是太過值得、太過划算的一件事情。

  「既然如此,還請陛下賞賜嬪妾的娘家吧,只是……嬪妾的父親能力有限,也已年邁,還請陛下不要給安排什麽要緊的位置,免得壞了陛下的事情。」李茗雪聲音嬌柔、神情低怯的說道,非常識時務的沒有求陛下强行賜予李家太過惹眼和潑天的富貴。

  這不是李茗雪不願意家族變得更好,實在是她心知肚明父親的性格和能力,她父親就是個書呆子,爲人迂腐,能力也有限。她不傻,自然懂得怎樣的選擇最爲合適,也最不會惹怒帝王。

  玄淵眼神微帶贊賞的看了李茗雪一眼,她一向是極有眼色也十分識時務的,這一點從她這些時日來的所作所爲便能看出來,她總能爲自己爭取而來最大限度的好處,而又不至於惹惱人。

  可惜了,是個聰明人,却被宴君賢給拖累了。他們這一對曾經的愛侶,腦子和智商大概都長在李茗雪身上了,宴君賢的腦子裡只有水,大概是用來養魚的。

  「朕知道了,會給你父親一個三品祿大夫的官職,至於你弟弟……」玄淵微一沉吟就道,「他還算有些才學,既然如此,給他個戶部七品官,讓他入朝歷練一番吧。」

  祿大夫是禮部官員,算是個閒職,有榮耀有地位但是幷無權力,一般而言是賜給那些才民遠揚的大儒。這個官爵主要是榮耀,算是個閒得不能再閒的職位。

  李茗雪心中一喜,動作規矩儀態優雅的盈盈跪下,拜道:「多謝陛下。」她知道玄淵最看重什麽,纖手覆在小腹上,低聲承諾道,「嬪妾會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的。」

  玄淵輕輕嗯了聲,唇角微勾,眼眸深底掠過一抹明顯的喜意。宴君賢是不適合做皇帝的,而等玄淵離開,什麽都不懂的原主能够扛得起這大慶朝的江山嗎?

  玄淵不能確定,也不可能放心將這偌大江山交托給原主這樣從未接觸政務的人,所以他從一開始讓宴君賢留下子嗣,就是爲了培養出一個合格的帝王繼承人來。

  等到他所選定的繼承人成長起來,也是玄淵能够放心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了。所以這個孩子越早出生越好,越早扛得起這江山越好。

  輕輕瞥了一眼李茗雪還未隆起的小腹,玄淵神識一掃,再確定是個男孩後稍稍放下心來,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明顯的溫柔來,這個孩子,他會好好教導,絕不會讓他和宴君賢一樣腦子養魚的。

  「你好好養胎。」玄淵隻吩咐了一聲,就不再多加理會李茗雪,而是徑直朝著內室而去。

  自有察言觀色的宮人提前拉開遮住內室的簾子,玄淵大步走進了內室後,環視一圈,發現內室頗爲髒亂,怕是許久都沒有人好好打掃過了,甚至還有些許异味。

  玄淵對此也不以爲意,只是看向了宴君賢,他已經變得頗爲狼狽,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沒換,散發著异味、微微泛黃,頭髮散亂,臉色蒼白。

  此時宴君賢坐在床榻上,臉上有著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的神情,極是複雜之極。

  玄淵目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察覺到宴君賢的心灰意冷,似是不打算再反抗什麽。皇位被奪,自己被囚禁,心腹盡數倒戈,這些似乎已經磨去了他最後的一絲雄心壯志,讓他變得消沉了下來。

  對於這幅模樣的宴君賢,玄淵也不打算與他多說什麽,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他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玄淵轉身後,身後傳來宴君賢聲音微微沙啞的聲音:「李茗雪已經有孕,你會殺了我嗎?」他思來想去,總覺得自己於玄淵而言已經沒有用了,很是擔心會被玄淵殺掉。

  雖然他現在活著很是痛苦,但宴君賢還是沒有勇氣去赴死,他還是想活著,哪怕痛苦,那麽受盡磋磨。

  「不會。」玄淵頭也不回,嗓音低沉語氣淡漠的回答,「只要你不主動尋死,你就能一直活下去。」他從來沒有打算殺了宴君賢,雖然他的所作所爲確實是在折磨他。

  離開偏殿後,玄淵乾脆又去了御書房。如今朝堂已經安定,黃河水患帶來的問題已經解决,就剩下邊關與大秦的戰爭了,等處理完這些事情,就能開始推行改革,讓大慶朝變得更加强盛了。

  玄淵到底是曾經將林英杰俘虜的人,當初林英杰寫下來的那些改革計劃,那些神奇無比的火/藥、玻璃甚至是鋼鐵的配方,林英杰是都寫下來了的。

  那些計劃,在玄淵還是林軒竹的時候,很難實現,但現在他是帝王,他的意志不容動搖,而只要他願意,就能够實現這些計劃,讓大慶朝變得更好。

  玄淵輕輕舒了口氣,準備將曾經記下的那些改革計劃還有配方都默寫下來,然後根據大慶朝的實際情况來决定推行哪些計劃。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1
第77章 帝王的替身24

  「娘娘, 您不要待坐在此了, 奴婢看著心疼。您已經一日未曾用膳了, 若是餓壞了身子可怎麽好。」微帶哭腔的勸慰聲好似從天邊傳來, 如此虛無縹緲, 沒有一點真實感。

  栖鳳閣中, 沈霄月呆呆坐在窗邊, 明媚大方的面容上覆著一層哀戚和憔悴,已經沒有當初明艶惑人的美麗與傲然, 她就像是被暴雨澆打過後的牡丹,艶色猶在, 但明媚已失。

  看著沈霄月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的貼身婢女心憂不已,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可她只是婢女, 實在是沒什麽法子能讓沈霄月不要這樣傷心, 只能幹著急。

  自從柔嬪有孕的消息傳遍後宮後,娘娘就是這副模樣, 呆呆坐在窗邊,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看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一般。

  可若說她心裡難過悲傷, 可她們却又沒看見娘娘落泪, 甚至偶爾她輕輕的嘆息, 微微上挑的鳳眸中流轉的眸光也非痛苦, 而是失望和釋懷。

  她好像是在爲柔嬪有孕的事情難過,又好像是思緒在雲端飄飛,輕飄飄的沒有著落點,誰也不知道她到底爲什麽如此,又爲什麽傷懷。

  沈霄月帶進宮的兩個宮女都是從小伺候沈霄月的,她們見過她們的小姐在西北風沙之地策馬揚鞭,在炎炎烈日下縱馬飛奔,笑顔燦然若陽,瑰麗而璀璨。

  她們也見過沈霄月舞刀弄劍,偶爾清晨習練武藝時還會與兄長戰得熱火朝天、不分上下,一手□□驚若翩鴻,舞起來槍影成林,極是炫目。

  可她們却從來沒有見過沈霄月這樣失魂落魄、傷懷恍惚的模樣,不免的,這兩個最是忠心沈霄月的婢女對宴君賢充滿了怨念和些許的埋怨。

  沈霄月一直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腦子裡好像塞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思緒,既是爲柔嬪有孕的事情驚訝,又是爲宴君賢的欺騙憤怒,又是爲他不愛她而難過。

  其實沈霄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傷懷什麽,到底是因爲宴君賢一直在欺騙他,還是在爲……那個自稱一直是宴君賢替身的那個人傷心。

  沈霄月甚至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爲何,甚至不知道在那些時日裡,他陪伴著她的時間有哪些,他對她又是何等感情。

  可是她就是難以克制的去想,如果他真的取代了宴君賢成爲帝王,那麽他們之間該如何呢?他說,她可以出宮再嫁。可是沈霄月却幷不確定出宮再嫁於她而言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不說她離宮後那些人是不是會用有色眼光看她,也不管她是不是能找到合心意的男子,光只是宴君賢與那個她不知道姓名的人,就足以讓沈霄月猶豫。

  她當初入宮,是真的喜歡宴君賢的。宴君賢十六歲登基時,她才十三歲,那時豆蔻年華的沈霄月一縷情絲便寄托在了宴君賢身上,所以當初不顧父兄反對執意入宮。

  而入宮後,宴君賢對她的溫柔、體貼和疼愛,讓沈霄月越發愛慕他,如果說最開始她對宴君賢的喜歡若浮萍一般輕薄如柳絮,那麽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她就是真的對宴君賢情根深種。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她,在這一年中她面對的是兩個宴君賢,真正的那個對她是虛假的寵愛,心中滿是對她的不耐和不喜。而假的那個才是對她溫柔無限、體貼不已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她情根深種的人到底是誰?是最開始她心動的那個少年帝王,還是這一年裡來與她交頸依偎的「替身」?沈霄月覺得自己很迷茫,她想不通,也理不清這一團亂麻。

  柔嬪有孕,沈霄月心中自是凄楚無限,更明白當初宴君賢那句「你年歲尚小不宜有孕」不過是欺騙她所言,他不過就是不願親近她罷了。

  可在得知柔嬪有孕後,就連沈霄月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爲了宴君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傷心失望,還是爲了他將她禁足、這些時日來從不曾見她一面而失落難過。

  沈霄月從不是心思細膩的人,她到此時,依舊是分不清自己心中所愛所念的到底是何人,原本心頭就是一片亂麻,柔嬪有孕更是加劇了她的胡思亂想。

  「娘娘,少爺來見您了。」就在沈霄月抿著唇神思不屬時,她的貼身丫鬟突然快步走進,面露驚喜的凑到她耳邊輕聲禀告道。

  沈霄月悚然一驚,回過神來,不由蹙了蹙柳眉:「二哥他又冒險進宮了?上次他夜裡偷偷進宮來瞧我,便嚇得我好幾日不敢安眠,生怕他被人發現,怎地今日他又這麽大膽?」

  沈霄月自不小心毀了柔嬪李茗雪的容顔後,就被玄淵禁足於栖鳳閣,對外界之事一干不知,如今得知沈天歌又入宮,真是又氣又急。

  和一向沉穩肅穆的大哥不同,二哥沈天歌從來都是這樣自在隨心、瀟灑不羈的憊懶性子,任性更甚於她,那真的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如何不叫她心驚擔憂。

  沈霄月一雙美目陡然抬起,掃過她這兩個貼身丫鬟,皺眉道:「你們是不是將我的事情告訴二哥了?」

  她是怕這兩個丫鬟擔心她,所以心急之下將她憔悴難過的消息傳出去告訴了沈天歌,所以他才又貿然入宮見她。若是那樣,害得二哥的豈不就是她了,若是沈天歌因爲此事惹怒天顔,沈霄月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沈霄月的兩個貼身婢女對視一眼,皆是不解迷惑:「娘娘,奴婢沒有將消息傳出宮去,更不曾將消息遞到少爺手中。」

  沈霄月被禁足,她們這些伺候的宮人們又豈有例外,這些時日來她們都出不得這栖鳳閣,每日吃食都是由宮人送進宮的,栖鳳閣上下皆不得出宮,更別提傳什麽消息了。

  也幸好,雖然陛下禁足了娘娘,但日常起居上沒有苛刻,統攝六宮的惠太妃幷沒有在娘娘的份例上動什麽手脚。

  「娘娘,二少爺不是悄悄來的,他穿著宮中侍衛的鎧甲前來拜見的。」另一個婢女微微搖頭說道,「想來二少爺應該是得了陛下執意才來探望娘娘的,幷非私自進宮。」

  沈霄月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不由點了點頭:「既如此,便請二哥進來吧。」沈霄月隨意打理了一下自己,總算讓她看上去沒有那麽憔悴,方出了內室去見沈天歌。

  到外室後,她果然就見沈天歌一身銀甲挺拔、風姿如許,不若之前偷溜入宮時穿著夜行衣,便鬆了口氣,輕嗔一聲:「二哥,你怎地入宮做了侍衛,可真是嚇死我了。」

  沈天歌先是一笑,然後就見沈霄月神情憔悴,這三分笑意便散去了,不由輕輕嘆了口氣。他心中確是自語,妹妹確實不適合再留在宮中了,他定了定心神,開口將這段時間的事情和想法一一與沈霄月道來。

  初聽沈天歌上一次偷偷入宮就被發現,沈霄月是擔憂驚惶;又聽他說陛下勤政愛民他極是敬佩,沈霄月心中涌起一股自己都不明白的自豪來。

  而到最後沈天歌隱晦的勸她離宮再嫁,沈霄月悚然一驚,美目瞪向兄長:「陛下他與你說起了此事?」

  沈天歌點了點頭:「沒錯,陛下已經與我說清楚了,妹妹,你留在宮中也是虛度歲月,不如出宮罷!你日後總會找到你的如意郎君的。」

  沈霄月面色複雜,低下頭去不言不語。

  沈天歌見她如此,不由長長嘆了口氣:「妹妹,這些時日以來,我爲陛下侍衛貼身守護,以我所見,陛下幷非耽於兒女情長之人,你要的東西,他給不了。如今陛下既然開口放你出宮,你便不要錯過了這個機會。」

  見沈霄月還是不肯答應,沈天歌心中一痛,到底不忍心見她如此執迷,便狠了狠心道:「你可知光是你出自沈家這一條,陛下就絕對不會讓你懷有子嗣。」

  沈霄月渾身一個顫抖,抿了抿唇,嘴唇輕顫,臉色煞白,有些事情她自己心裡不是不知道,但她嫁妝不主動和有人點出來,是完全不一樣的。

  垂下眼眸,沈霄月眸中露出幾抹苦澀道:「二哥,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那就好,你千萬不要鑽牛角尖,陛下雖好,但他却幷非你的良人。」沈天歌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沈霄月的頭,語氣滿含溫柔。

  沈霄月抿緊唇,神色沉凝,聲音極輕:「我知道。」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1
第78章 帝王的替身25

  大慶朝在連續吃了好幾場敗仗後, 大秦那邊大概是因爲這連番的勝仗信心百倍, 一改之前小心翼翼試探的作風, 開始派遣軍隊大幅進入戰場,試圖畢其功於一役,將大慶朝邊境軍馬覆滅,長驅直入大慶朝腹地。

  面對大秦軍馬的凶猛攻勢, 邊境八十萬沈家軍表現得頗爲不堪, 完全沒有大慶朝第一軍隊的氣勢,讓朝中頗多人對沈家軍頗爲失望,甚至於開始擔心邊境大敗該如何。

  就在這樣有些風聲鶴唳的氛圍中, 大慶朝與大秦的大戰來臨。雙方投入的軍隊數量超過百萬, 勘稱是數年來兩國最大的一場戰役, 這場戰役的勝利與否, 决定著兩國接下來數年的局勢。

  此戰,至關重要。

  沈天歌難掩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抬頭看向前方書桌後端坐的帝王, 他姿態閒適淡定,即使在這等危急時刻依舊面不改色,胸有成竹一般。

  作爲知曉陛下與大秦太子「合作」的人, 沈天歌此時非常緊張,因爲如果沒有算錯的話, 今天就是大慶朝與大秦最終决戰之時。雖然早知陛下安排, 可是他心裡對大秦是不是會真的上當實在沒有什麽把握。

  雖然前幾次他們傳到大秦去的陣防圖, 大秦都信以爲真, 幷且擬定了戰局,但很難就此確定,大秦太子真的已經完全相信他們,幷且在這場大戰中擬定針對他們「陣防圖」的戰略。

  修長的手指握著奏摺,玄淵目不轉睛的看著奏摺上所寫的內容,十足的認真。再將最後一份奏摺批閱完畢後,玄淵才有時間去處理那落在他身上無比灼熱的目光。

  放下手中的奏摺,玄淵抬眸朝落在他身上的灼熱目光看去,微一蹙眉:「沈卿家怎地滿頭大汗?」

  沈天歌舔了舔乾澀的唇,苦笑道:「臣心中緊張,又有些惶恐。」這一仗太重要了,不僅是關係到兩國接下來的國運,而且對沈家也是無比重要。

  沈家若是敗了,可不僅僅是一身榮耀被褫奪,甚至在邊關浴血奮戰的父兄都可能有生命危險,如此怎麽可能不讓沈天歌心中擔憂緊張。

  玄淵微一蹙眉,俊美的面容無甚表情,冷淡疏離得很,他淡淡道:「沈卿家放心,此計萬無一失,此仗也必會勝利。」

  一日後,邊關終於傳來八百里加急戰報,沈家軍大敗大秦軍隊,殺敵八萬,俘虜十二萬,大秦大敗不得不退離邊境,沈家軍乘勝追擊連破大秦邊境城鎮,如今已有五座小鎮被大慶朝收服。

  捷報傳回朝堂後,舉朝皆慶。此仗乃是數年來大慶朝最大的一場勝仗,自然令朝野內外皆是狂喜不已。

  沈瑜班師回朝後,出人意料的呈上辭表乞骸骨,玄淵御筆同意後,加封沈瑜爲太傅,封沈瑜嫡長子沈天陽爲沈國公和驃騎大將軍,繼續統帥沈家軍,而沈天歌則被封爲御林軍校尉,守衛皇宮安全。

  雖然沈瑜離開朝堂,但沈家二子都頗受重視,沈家未曾敗落下去,只是行事越發低調,讓玄淵心中滿意,沒有再追究沈家之前的逾越之行。

  被玄淵狠狠坑了一把後,大秦大敗,邊關數座城鎮都淪陷,被納入大慶朝的勢力中,這場大戰勝利後,不僅大秦數年再不敢輕易再與大慶朝交戰,而且所獲得好處也不少。

  自此,大慶朝局已定,許多借著沈家謀私利的臣子被清理出朝堂,這些空位很快被新的官員填補,沒有引起任何動蕩。借著沈瑜退出朝堂的契機,整個大慶自此完全被玄淵掌握於手中。

  九個月後,柔嬪誕下一子,取名爲宴承祚,這個名字的暗示意味實在太濃,幾乎是名字被取好,朝中衆臣就心中有數,陛下是打算以此子承繼帝位了。

  許多還不死心,妄圖等元貴妃誕子後掙從龍之功的臣子都消停了下來,畢竟承祚這個名字的寓意可不一般,別說元貴妃自今無子,就是她日後真的生下孩子,爭不爭得過還要另說呢。

  宴承祚被賜名後,一直猶豫著,不曾做下决定離開宮闈的沈霄月終於下定决心,在玄淵下旨封她爲郡主後出宮,準備再嫁。

  宴承祚出生後就直接被玄淵從李茗雪身邊抱走了,失去了用處的宴君賢,玄淵自然沒有繼續將他留在大明宮偏殿,而是將他和李茗雪遷到了宮中一處偏僻的宮殿中,繼續著人看守著。

  這一生,他們兩個都要繼續糾纏下去,無論他們之間是否還有愛情,無論他們對彼此是相看相厭還是相濡以沫。

  宴承祚出生後,玄淵親自教養他,教導他爲君之道。從他出生後,宴承祚的成長軌迹中就全是玄淵的身影,一言一行都受到玄淵影響。

  十年後,玄淵已在這個世界停留了十一年,而在他日復一日的勤政下,整個大慶朝國泰民安、政務清明,國力强大,已是這片大陸最强大的國家了。

  之所以會在這個世界停留這麽久的時間,除了玄淵要多花些時間去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帝王,還因爲他要等宴承祚長大,能够接過這個國家的擔子。

  不管是宴君賢也好,原主也好,都不是能接過這個國家的人選,所以在宴承祚成長起來之前,玄淵不可能撂攤子走人,雖然他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但有些責任,必須承擔。

  「陛下,這是今日太子所做的功課,依臣來看,極是出色。」三十而立,面容清隽的顧文清撫了撫自己的美須,將一卷策論遞給玄淵。

  剛剛批閱完今日的奏摺正在閉目養神的玄淵聞言睜開了眼睛,接過了顧文清遞過來的策論,目光一掃迅速看了一遍,不由微微勾了勾唇,點頭道:「確實不錯。」

  御書房中,燦爛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落在玄淵的側顔上,他長眉修目、薄唇微挑,容貌俊逸雅致,神情冷冽淡漠,一眼看去竟與十年前一般無二,不見半點老態。

  玄淵眼中眸光微閃,目光從手中的策論上移開,他看向顧文清,沉吟片刻後語氣淡淡的問道:「顧愛卿可是覺得太子已經長大了?」他墨黑眼眸中波光深邃,極是懾人。

  顧文清心中一個咯噔,爲玄淵的話心中有些驚疑不定,不知道陛下是真的贊賞太子,還是覺得太子已經成長到威脅他地位的程度了?

  雖然如今他已經是朝中高位,雖然侍奉玄淵多年,但顧文清自認爲他依舊摸不清陛下的心思,此時他斟酌再三後,謹慎道:「太子確實比同齡人成熟得多,這也是陛下教導有方。」

  玄淵垂下眼眸,右手食指輕輕在放在書桌上的策論上輕點了兩下:「這樣看來,也確實是時候了……他確實成長得很快。」

  宴承祚雖然只有十歲,但成熟不輸十幾歲的少年,又是他一手教養長大的,也到了能承受事實真相,擔負起這皇位的時候了。

  揮退顧文清後,玄淵在御書房待坐了片刻後,就下令讓宮人去請太子前來。

  0617嘆了口氣:「宿主,我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玄淵原本有些悵然的情緒被0617的問話打消,微勾起唇,玄淵笑道:「你之前不是最不喜歡我撂攤子麽?怎麽現在又急著要離開。」

  0617語氣苦逼的嘆了口氣:「因爲人家想賺積分啊!怎麽可以在這個世界浪費那麽多時間嘛。」說起來,0617都是被玄淵養足了胃口,玄淵完成任務的時間短,積分却賺得不少,0617雖然嘴巴上嫌弃玄淵撂攤子,但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因爲賺積分快……

  「放心吧,很快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勾了勾唇,玄淵開口說道,他眸光深沉,幽深若海。在這個世界作爲帝王的十一年,帶給他的印記也是非常深重的。

  只有真正處於這個位置,才能明白帝王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又具有什麽意義。

  「父皇。」在玄淵稍稍走神間,宴承祚已經走進了御書房中。十歲的小少年身著明黃四爪金龍的袞服,眉眼精緻清秀,聰穎慧黠,已經初見風華。

  玄淵輕輕應了一聲,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祚兒,你今年已經十歲,有些事情也該叫你知道了,父皇希望你能够保持冷靜,以儲君的身份來處理這件事。」

  宴承祚眼神亮晶晶的,滿是崇拜和依戀,聞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父皇,兒臣不會讓你失望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7-6 14:22
第79章 帝王的替身(完)

  見宴承祚如此自信從容, 玄淵不由微微一笑,對於這個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 玄淵心中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他越好, 不正是越說明他教導有方麽?

  玄淵帶著宴承祚出了御書房後,就直接朝著宮中一處十分偏僻的宮殿而去, 這座宮殿修建在御花園的南邊,毗鄰園中的荷花湖,雖然不是冷宮,但確實是宮中最偏僻的宮殿。

  站在這處偏僻宮殿門口時,宴承祚是極爲不解和疑惑的, 但他雖然人小,却很是聰慧,也很沉穩懂事, 雖然心中疑惑却幷未直接詢問, 只是靜靜等著玄淵爲他解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妃的事情麽?」玄淵低頭看了眼面露不解之色的宴承祚一眼, 語氣淡淡的開口說著, 「答案就在這裡,你自己進去看吧。」

  宴承祚整個人都是一驚, 哪有人會對自己的生母不好奇, 不渴望知道母親是誰呢?宴承祚也不例外, 他從小是玄淵撫養教導, 從未見過母親, 自然十分嚮往。

  往常他也問過這個問題, 但玄淵都沒有給他答案,久而久之他便也知道,父皇是不喜他問這些的,也就漸漸知道忍耐了,再不敢輕易多問什麽。

  可是現在,他嚮往憧憬許久的母親,就要出現在他面前了嗎?可是,宴承祚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會哭著問母妃在哪裡的孩童了。十歲這個在常人看來是天真爛漫的年齡,在皇家却已經能算是成年了。

  「進去吧。」見宴承祚在門口遲疑,玄淵背負雙手,語氣清淡的說道,「你長大了,這些事情也該告訴你了。」

  躊躇了片刻,宴承祚終於推開殿門走了進去,這座殿宇非常偏殿,而入內後宴承祚便發現裡面的環境也非常陳舊,隱隱有破敗之象,與富麗堂皇的皇宮格格不入。

  他先看到的是院子中開墾整齊的菜田,種著許多蔬菜,院子角落還有鶏籠,時不時響起幾聲咯咯的聲音,菜田邊拉著繩子,上面晾曬著幾件打著補丁的衣衫。

  非常尋常、非常普通的一幕,如果這樣的場景不是出現在皇宮中,那麽應該是隨處可見的平凡。可是在宮中,有這樣農家風味濃重的一幕,却實在讓宴承祚不解。

  他站在院門口,怔怔的不敢繼續前行,可就在此時,從稍顯陳舊的殿中走出一個人來,她身材削瘦,身著褐色棉服,微微枯黃的長髮綰成婦人髮鬢,微低著頭,手裡提著一個手編的籃子。

  宴承祚微微顫抖起來,才十歲的小少年目光又是驚駭又是貪婪的看著這個人,嘴唇輕顫:「父皇,她、她就是我的母妃嗎?可、可爲什麽她要住在這裡?」

  宴承祚的聲音讓準備將晾曬的衣服收起的李茗雪楞了楞,然後猛地抬頭看了過來。

  她抬起臉後,臉上未曾遮掩,有著長長一道從左眼尾一直劃到唇角的傷疤便露了出來被宴承祚看到,讓他驚呼了一聲。

  李茗雪看著容貌有幾分像她的小少年,目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她看了眼宴承祚身後負手而立的玄淵,不敢置信的問道:「陛、陛下,他……他是?」

  玄淵微一點頭,確認了李茗雪的猜測:「他是你與宴君賢的兒子。」抬手拍了拍宴承祚的肩,玄淵道,「她是你的母親,當年是她拼死將你生下來。」

  宴承祚再也忍不住心中滿腔的感情,他不想再去想爲什麽母親住在這裡,他只是知道,這麽多年,他終於見到生母了。

  他拋開了儲君的風姿和威嚴,猛地朝著李茗雪撲了過去,兩母子抱在一起,雙目相對皆是忍不住哭泣,互訴衷腸。宴承祚被玄淵教得極好,這大抵是他感情波動最劇烈的一次。

  這是十年來,自宴承祚被從李茗雪身邊抱走後,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他長大了,清逸如竹、聰穎慧黠,比她想像的還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等兩人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李茗雪便看到負手立在院門,神情依舊清冷淡漠的玄淵,她猛地跪了下來,朝玄淵磕了個頭:「多謝陛下,您把他教得極好,他是個好孩子!」

  雖然才第一次見著兒子,才與他說了一會兒話,但李茗雪却看得出來,她的兒子年紀雖小,但却是真的聰穎出衆、謙恭虛己。這樣的孩子,李茗雪心裡明白,不管是她還是宴君賢,都教不出來的。

  玄淵淡淡應了一聲,就問道:「宴君賢呢?讓他也出來見見你們的兒子吧,有些事情也該告訴他了。」

  李茗雪微微一楞,突的咬了咬牙:「陛下,不若先把事情說與祚兒吧。」她這十年與宴君賢一直生活在一起,十年時間足够讓她知道宴君賢本性如何了,作爲一個母親,她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去見他。

  眸光微閃,玄淵立刻對李茗雪的打算心中明瞭,但他也沒有反對,隻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道:「也可以。」

  於是在宴承祚不解迷茫的眼神中,李茗雪開始徐徐將當年的一些事情盡數告訴給他,而玄淵負手立在一旁,時而補充兩句,讓他對事情瞭解得更全面。

  等到他們將事情說完,才十歲的宴承祚臉都白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玄淵,一雙琉璃般的眼眸睜得大大的,滿是難過和不願相信:「父皇,我不是你的兒子嗎?」

  玄淵微微點頭:「我今日將此事告訴你,便是因爲你已經長大,能擔得起這大慶天下。我終歸不是宴家之人,這皇位還是會還給你們宴家。」

  宴承祚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今天他所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叫他難以置信了。他見到生母了,然後突然父皇不是父皇了,他的父皇另有其人,他真正的父皇被囚禁在宮中,這些年坐在皇位上的却是父皇曾經的「替身」……

  再怎麽聰穎,宴承祚到底是個才十歲的小少年,如果不是這些年來玄淵對他的教導頗爲上心,只怕他現在已經承受不了了。

  可是叫宴承祚難以接受的事情不止這麽一件,很快玄淵又朝他放了顆雷:「你已經十歲,我自小帶著你處理政務,你對朝堂幷不陌生,顧愛卿也言你成長得很快,如今也是時候將皇位傳給你了。」

  宴承祚猛地睜大了眼睛,這下子各種複雜的情緒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玄淵陡然投下的這顆雷,他不由脫口問道:「父皇,你不要兒臣了嗎?」

  按到底來說,他問出這樣的話,足以說明宴承祚非常依賴玄淵,正常人都知道應該否認,然後安慰幾句,但玄淵偏不,他神情淡漠而冷然,微一頷首:「可以這麽說,你已經長大,能接過皇位了,而我終於可以放手了。」

  不知什麽時候被二人忘到腦後只能圍觀的李茗雪:「……這話說得,好像皇位是什麽麻煩的累贅似的。」

  於是明明這一日宴承祚接受了很多信息,知道了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真相,但是留在最讓他驚惶訝然的根本不是宴君賢和李茗雪那攤子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是玄淵開口說要「駕崩把皇位傳給他」的事情。

  但不管宴承祚本人對這件事情如何抵制拒絕,但他顯然是沒辦法奈何玄淵的。很快玄淵便開始「重病不起」,朝堂政務交由太子處理。

  宴承祚甚至還來不及去理清自己的想法,沒有想清楚他該怎麽面對玄淵,玄淵便已經要離開了。雖然他知道了玄淵幷非是他的父親,但是這十年相處的感情也幷非作假。

  比起沒什麽直觀感覺得生父,玄淵才是他心中真正認可的父親。可是不管宴承祚怎麽想,玄淵做下的决定,他無法反抗。

  一個月後,將一切都安排妥帖的玄淵便「駕崩」了,年僅十歲的宴承祚登基爲皇,由沈天陽、顧文清等大臣輔佐,他定能順利成長爲合格的帝王,爲天下臣民謀福。

  深夜中,一輛低調却舒適的馬車徐徐的從皇宮中駛了出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後馬車停在城門口,下來兩個人。

  他們一個是三十而立容貌清隽的男子,一個却是才不過十歲的小少年。

  宴承祚下了馬車後,眼巴巴的看著馬車簾,似要透過它看到馬車中端坐的人,他的語氣可憐極了,帶著難過和不捨:「父皇,你真的要走嗎?」

  一陣沉默後,一隻修長白晰的手探出了車簾,同時語氣清淡漠然的聲音響起:「你已知我幷非是你父親,若你願意,可以稱我一聲老師,也不枉我這麽多年教導你。」

  頓了頓,馬車中又傳來玄淵嗓音低沉語氣淡淡的聲音:「回去吧,做個好皇帝,對得起這天下的百姓。」

  語畢,車簾輕輕的放了下來,馬車的車輪轉了起來,帶著車中的人徐徐的駛離了皇都,離開這政治的漩渦,駛向自由的遠方。

  「我們走吧,0617。」馬車中端坐的玄淵突的微微勾唇笑了起來,在他深邃而不可測度的眼眸深處,似是掠過一抹若有若無的悵然,很快散去,消失無踪,玄淵就此與0617一起,離開了這個他們停留了十年之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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