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拳頭寂寞 作者：始王（已完成）

第九章：擴建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酒肉不但能增添俠客俠女們的豪邁氣概，還能改善補充體力精神，有機緣者，多吃幾頓山珍海味，甚至可能獲得質變，增加一兩年壽元。因此，無論在哪個城市，酒館都是很受歡迎的——當然，以前因為老掌櫃的不作為，經營不善，一杯酒館才門可羅雀。

　　陳客接手後，立即「新主三把火」：

　　第一：換招牌，花十貫錢把「一杯酒館」改成「千杯館」，力圖破除舊形象，以新姿態迎接客人。

　　第二：高薪聘請了一位NPC掌櫃和兩名NPC店小二。此三人都是行業老資格，非常專業。最重要的是，有他們幫忙，陳客可以安心退居幕後，修煉武功。畢竟，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個江湖高手，而不是躲在城市裡過小日子的生活職能者。至於原本的廚子表現還行，不用更換。

　　第三：發佈公告，重金收購好酒。酒館酒館，酒是靈魂。一壇獨一無二的好酒可以成為吸金無數的拳頭產品，亦是打響招牌的不二選擇。

　　公告貼出後，很快就有數名釀酒師帶著樣酒登門，可陳客試飲後都感覺不滿意。

　　進入《江湖紀元》的人，十有九八都是奔著喋血江湖的夢想而來的。但江湖很大，江湖很亂，江湖很殘酷血腥。總有些人會厭倦了無休止的爭鬥廝殺，而帶著伴侶歸隱市井，成為專業的生活職能者，過上平淡安穩的幸福生活。久而久之，這一部分的總人數，相當難以統計。

　　釀酒師、鐵匠、大夫、藥師、裁縫……只要身懷技術，不但能賺得缽滿盆滿，還能贏得江湖高手的尊重——高手再高也是人，要吃喝衣著，會受傷生病，這些與打打殺殺無關的事情，他們就得求生活職能者了。

　　生活職能者分等級，從低到高分別為：學徒、熟手、匠人、大師、宗師。

　　前來酒館賣酒的人基本都是學徒級的釀酒師，他們現階段所釀造的酒的味道以及功效要比系統提供的現成酒類差上一籌，陳客自然看不上。

　　好酒難求，陳客並不著急，又貼出大量收購野味的告示。野味就比較好收了，每天都有十多位江湖人提著獵物過來賣。

　　慢慢的，千杯酒館的生意行情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蒸蒸日上，每天的營業額很是可觀，除了支出，頗有盈餘，可把陳客喜翻了，每天翹著二郎腿數錢。想想都不敢相信，昔日連三十五文車資都支付不起的窮小子，現在已經在聚寶錢莊存銀萬兩了。

　　錢可是好東西，闖蕩江湖，衣食住行，哪樣離得開錢？沒錢的窮人走路靠雙腿，眼巴巴看別人鮮衣怒馬；啃得是沒有營養、只具備飽和度的饅頭，山珍海味聞都聞不到。俗話說「窮死了」，在《江湖紀元》裡面，因為貧窮潦倒而走上絕路的人還真不少……因此，江湖人士除了練武外，另一件要緊事便是賺錢。不過一般人都是先練武，再賺錢，畢竟有了一身本領，賺錢就比較容易了——走鏢、做懸賞任務、打寶箱、尋寶藏、乃至打家劫舍等等，都要憑仗自身本領。

　　陳客算是個異數。

　　他素來低調，前來吃喝消費的江湖人都不知道千杯酒館的老闆竟不是NPC，倘若此事傳揚出去的話，勢必成為一個熱門話題。

　　八月中旬，陳客再動大手筆，抵押了地契，向聚寶錢莊貸款三十萬兩；然後花了數千兩銀子打點好關節，得到官府批准，把千杯酒館擴建升級成酒樓。

　　一個月後，煥然一新的酒樓拔地而起，高三層，規模比以前大上幾倍——因為事先打點好了官府，陳客自然不會放過這次圈地擴建的好機會，建築時把周圍的空白地全佔用上了，反正邊上空蕩蕩的，放著也是浪費，不如統統納成自己的房產。如此一來，新酒樓的佔地面積達到了半畝，真正具有了大酒樓的架勢。雖然裝修算不得頂級，但青花磚牆、琉璃瓦頂、大理石地板等高檔材料足以對得起每一位前來吃喝的顧客。

　　正門額上懸掛著一副巨大招牌：千杯樓；大門兩側還雕刻鑲嵌著一副金字對聯：

　　「下馬千杯酒，上樓醉方休！」

　　字體飄逸瀟灑，十分精神。乃是陳大老闆花了十兩潤筆，請襄陽書法名家寫的。

　　從酒館升級成酒樓，陳客付出了差不多三十二萬兩銀子的代價，除了花光了積蓄外，還欠下一筆為期三年，總額三十萬兩銀子的巨債。為此他每個月需向聚寶錢莊繳納三百兩銀子的高利息。

　　——但這一切，都花得值得。

　　依照陳客原本的計畫，他並不願意過早升級酒樓的。但考慮良久，終於還是下了決定，一方面因為酒館升級後，能吸引更多的顧客前來消費。而且地方大了，同時容納的客人量得到質的飛昇，收入自然水漲船高。假如生意好的話，不用三年，便能還清債務，收回成本；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因素，陳客不想為酒館的事情過多分心。趁熱打鐵把酒館升級搞定後，他就能安心回武當派修煉武功了。

　　近四年時間過去，陳客已經落後太多，不迎頭趕上的話，只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都只能做一個被人欺負的菜鳥。

　　「我進入江湖，不是為了給人欺負的……」

　　站在酒樓最高層之上，陳客憑窗遠眺，滿臉堅毅——他此時就像一名普通食客一樣，絲毫不引人注意。扶窗俯視，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拐進千杯樓的大門，看得陳客心花怒放，那不斷進來的顧客，可都是財神爺呀。

　　一切事宜已經向掌櫃王老實交代清楚，日後賺的錢，除了開支，都會一文不少地轉入陳客名下的賬戶，他所要做的，只是一邊修煉，一邊數錢而已。

　　不過，數錢數到手抽筋這等美好情景，陳客暫時是無法體會到的了，現在他手頭上僅有幾兩銀子罷了，加上兩套換洗衣服，模樣和那些落魄江湖的窮人俠士沒有太大區別。

　　背起包袱，陳客步下樓去。

　　酒樓上座率差不多有八成，顯得十分熱鬧。

　　建成酒樓後，陳客又出高價錢請了一組說書藝人在酒樓坐鎮，拉三弦，敲快板，每天說兩個時辰，故事內容自然都是些刀頭舔血的豪傑行徑，以及名人事蹟。這很快成為招徠客人的人氣節目。不少人來千杯酒樓，就是奔著說書來的。

　　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聽著灑熱血拋頭顱的江湖典故，真乃人生快事也。

　　在一片喝彩聲中，陳客毫不停留地下樓出門而去：武當，我又回來了！

　　咦，為什麼要說個「又」呢……

第十章：人弱被人欺

　　回到門派，陳客首先接了一個為期一個月，每天完成五百武力值的新人進階鍛鍊任務，然後準備好幹糧藥物，前往武當山麓左側的沖虛洞窟一層殺飛天蝙蝠。

　　每隻飛天蝙蝠可以提供三點武力值，為群居，數目眾多，而且不會主動攻擊人，攻擊力低下，很適合新人打。

　　下到山腳，不料迎面遇見羅恆。

　　羅恆一身太極道袍，顯出他身為武當七子親傳弟子的身份，一柄鑲金帶玉的寶劍斜插於背後，更襯托出一種瀟灑飄逸的氣質。如今的他，步履穩健，雙眸晶瑩有神，間或精光激發，《太極神功》分明練到了初窺門徑的境界。

　　——每種武功心法，都分成四個層次階段：初窺門徑、登堂入室、爐火純青、圓滿大成。

　　每一階段所需的武力值依次遞增，消耗數量非常大。把一門初級武功修煉至圓滿大成，就得上十萬的武力值。

　　「陳客？哈哈，你小子終於捨得出城了。」

　　羅恆的笑聲一如既往的熱情，但陳客聽在耳裡，總覺得彆扭不爽。

　　跟隨在羅恆身邊的數名同門，頓時把奇怪的目光放到陳客身上，心裡無不在想：他就是那想奇遇想昏了頭而花費三年壽元去端茶遞水的傻小子，長得一表人才的，咋就傻乎乎呢，簡直丟盡了武當派的臉面。

　　陳客勉強笑答：「在城內呆得膩了……」

　　羅恆笑問：「最後收穫如何？」

　　陳客搖搖頭，含糊道：「不是想像中那回事。」

　　羅恆當即認定他除了三十六貫薪金外一無所獲，出言安慰道：「不必掛懷，權當買個教訓吧。吃一虧，長一智。那麼，你現在要去哪裡？不如進我的隊伍，我正要帶他們去伏牛山殺狼，打武力值，你跟來，可以分得一些。」

　　陳客搖頭道：「我不喜歡熱鬧，想一個人去轉轉，告辭。」一拱手，孤身離去。

　　他的言行讓一眾同門大為不滿，紛紛嚷道：「什麼態度嘛，羅師兄好心好意要提攜幫助他，他竟一點都不領情，實在不識抬舉。」

　　羅恆伸手示意，壓住眾人的不平，笑道：「身為師兄，自然要有師兄的胸襟，幫助門內的師弟師妹乃本分義務。但人各有志，既然他要單獨練，我也不能強迫，就讓他去吧，不必計較。」

　　眾人立即拍掌叫好，說羅師兄果然大人有大量，實在是大家學習的楷模榜樣。兩名頗有幾分姿色的師妹更是分站左右，用仰望英雄的角度，充滿愛慕地看著羅恆。

　　羅恆腰桿挺得更直了，十分享受這種榮光，一舉手：「走！」前簇後擁地殺狼去了。

　　不用多久，陳客便尋到沖虛洞窟的入口，走進去，但見裡面甚是寬倘，洞壁上每隔三丈便插著一根松明火把，照得亮堂堂的。

　　此時在洞窟內殺飛天蝙蝠的人很多，尋了很久，陳客才在一處偏遠地方找到個無人佔據的刷新點，開始擺開架勢開打。

　　這個刷新點每次刷出三隻蝙蝠，不多不少，正符合陳客的條件要求，每打完一批，還能坐下來休息片刻，恢復體力，畢竟藥物昂貴，他目前沒有太多閒錢浪費。

　　在酒館當店小二的時候，雖然缺乏武力值，無法提高武功等級，但陳客經常翻閱《長拳》秘籍，把十八招拳式熟記於心，現在一招一式打出來，頗是像模像樣，只是等級太低，攻擊力孱弱，一隻蝙蝠往往要打中三、四拳才能打死。再加上佩戴的三十斤重護腕，更增添了許多阻滯，他之前打掃衛生拍打蚊蟲固然能做到揮灑自如，但此刻面對的是飛天蝙蝠，實施對象不同，效果自然大打折扣。別的劍宗弟子，刷的，一劍一隻，比較之下，陳客彷彿一隻蝸牛般，慢吞吞，很不像樣。

　　然而陳客並不氣餒，平心靜氣，安心打自己的。運用次數多了，一套武當長拳已經能流暢地一路打完。

　　餓了吃乾糧，困了靠在洞壁上打盹，陳客硬是沒有邁出沖虛洞窟一步，見一隻殺一隻，每天都打夠任務所需的五百武力值。與此同時，他的長拳已經修煉到了初窺門徑的境界，威力有所提高，殺死蝙蝠的速度得到提升。

　　但到了第八天，麻煩來了。

　　一個同門劍宗弟子來到陳客上方打蝙蝠，他的初級劍法《怒雷劍式》已經修煉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殺蝙蝠很快，經常能使出一劍雙蝠的妙招。其佔據了三個刷新點，同時殺十五隻蝙蝠還嫌不夠，看陳客這邊殺得慢，禁不住來搶。

　　開頭一兩次，陳客忍了。但對方見他不敢發作，越發霸道，乾脆全盤接收過來，讓陳客當乾瞪眼的路人甲。

　　「師兄，這是我先佔據的刷新點，你不要搶好不好？」

　　陳客按耐不住開口道。

　　對方哼了一聲，冷言道：「我是看你打不動，所以幫幫你。」

　　陳客忍住火氣：「抱歉，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那人嘿嘿一笑：「可我是個熱心腸的人呢……」刷刷兩劍，又把剛刷新出來的三隻蝙蝠全部收為己有。

　　是可忍孰不可忍！陳客寒聲道：「師兄，不要逼人太甚。」

　　對方哈哈大笑：「逼你？你一個選擇拳宗的傢伙還不夠資格。如果猜得不錯，你就是那個很有名的陳客吧。」

　　對於自己在門派內被傳得沸沸揚揚的風言風語，陳客早有耳聞，也知道羅恆是始作俑者，所以他對羅恆的態度發生了根本變化——雖然羅恆的言語屬於無心之失，但已經讓陳客對他產生了芥蒂。

　　「不錯，我就是陳客。」

　　那人曬笑道：「看來你並不像別人說的那麼傻，這麼快就醒悟過來，回山練功了。浪子回頭金不換，孺子可教也。」

　　陳客怒極而笑，反唇相譏：「你不過也就是個初級武功都沒有修滿的菜鳥罷了，充什麼大尾巴狼，在我面前擺譜。」

　　對方頓時被激怒了，一字字道：「我叫李煥，陳客，你有種的話，我們現在切磋切磋。輸者滾出沖虛洞窟。」

　　所謂切磋，就是同門之間的正當比武。只要不殺死對手，無論過程如何，都不會受到師門追究責備，因此成為同門之間解決紛爭矛盾的一個有效途徑。

　　「怎麼，你不敢？」

　　李煥眉毛一揚，咄咄逼人。

　　馬善被人騎，人弱被人欺，自古如此。陳客心頭無名業火騰騰燃燒，決絕地道：「好，我們來打一場，輸者滾！」

第十一章：打倒

　　「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打倒，最好的辦法是先打倒別人……」

　　陳客眯起眼睛，死死地打量對手，一雙拳頭捏得緊緊的，尋覓可以取勝的戰機。這樣的機會絕對不多，也許只有一次。一旦錯過，將不再出現。

　　不用說李煥的武功修為比他高上一籌，光以劍對拳，就佔據了巨大的優勢，陳客可沒有學會空手入白刃之類的功夫。

　　李煥長劍垂下，斜指地面，左手掌平伸出來，做一個請的姿態，正是《怒雷劍式》的起手式「於無聲處」：

　　「陳客師弟，莫說我以大欺小，我就讓你先攻三招。」

　　「是嗎？」

　　陳客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身形暴起，搶先上去，雙拳齊出，使出《長拳》裡的一招「野馬分鬃」。

　　李煥吃吃冷笑，渾然不把陳客的這一招放在眼裡。先前他已暗暗觀察一番，自以為對陳客的拳法有了全盤瞭解，兩個字：緩，弱！粗糙的拳頭打起笨拙的飛天蝙蝠都準頭奇差，就算打中了也孱弱無比，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李煥信心十足地斜讓一步，踏開了去，既然說明先讓三招，自是不能動劍反擊。

　　呼！

　　陳客拳頭打空，不等招式用老，雙手一翻，變招成「雲橫秦嶺」，橫捶李煥面門。

　　武當長拳乃門派入門功夫，招式直接簡單，沒有什麼複雜變化，多為橫擊直劈，看起來虎虎生風，實質上用來強身健體尚可，但對陣破敵就頗多不足了。這是內家拳的特點，基礎武功注重鍛鍊筋骨肌肉，想熬出頭，起碼要把高級拳法《八卦九宮拳》學到手，才算有了幾分依仗，等學到《太極神功》，有了內功做後盾，則躍上另一個台階。

　　李煥腳底橫滑，輕輕又躲開，嘴角露出一種貓戲老鼠的虐笑，甚至雙臂抱胸，根本不把陳客放在眼裡。

　　「最後一招了，倘若還無法擊倒對方，等他出劍，自己必輸無疑。那麼，有了前兩招的試探麻痺，現在是時候拿出真本事了。」

　　陳客一個念頭掠過，右拳突前，左拳收縮於胸口作勢，使出一招極具隱蔽性的「綿裡藏針」。

　　在這一招裡，打出的右拳為幌子，縮在後方的左拳才是真正的攻勢。

　　李煥再度輕而易舉閃過陳客的前一拳，正要說幾句「輪到我出劍了」之類的場面話，驀然聽到陳客大喝一聲，震得耳膜發疼，暗忖不好。電光火石之間，陳客左拳猛然搗出，速度快得離譜，揮舞之際竟揚帶出一股勁風，吹得李煥額前頭髮都飄了幾綹起來。

　　怎麼回事？

　　李煥的瞳孔驀然收縮，想做動作已經遲了，陳客的拳頭在眼簾內無限放大，砰！面部挨了重重一拳，一瞬間鼻血與鼻涕齊飆，金星與銀星爭光，腦袋嗡嗡作響。整個身軀像個陀螺般原地打兩轉，然後仰天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地昏死過去。

　　陳客慢慢收回拳頭，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喃喃道：「原來脫去護腕後的全力一擊這麼快，這麼強……」

　　他微笑著，俯身拾起先前悄悄褪掉放在一邊的鑌鐵護腕，重新戴上，繼續打蝙蝠。至於倒在地上的李煥，已不再值得理會。過了一會，李煥自行醒來，羞怒交加，一言不發，掩面離去了。

　　此後陳客再沒有遇到糾纏麻煩，安心練拳，把長拳提升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武功修為高了，原先三隻蝙蝠的刷新點已不夠打，陳客便換了一處每次刷八隻蝙蝠的地點，埋頭苦修。

　　打武力值修煉武功的過程極其枯燥，打的是同樣的東西，翻來覆去使的是同一套拳法，十分無聊。但這種過程必不可少，屬於必經階段。為驅煩悶，別的人往往三五成群，男女組隊，一邊聊天說笑，一邊打武力值，隔幾天還換一個地方，增加新鮮感。像陳客這般數月如一日地蹲點埋頭苦修的人並不多。

　　不知不覺間，六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

　　「陳客，站住，我要和你再打一場。」

　　陳客走出洞窟時，被等在門口的李煥攔住了。這李煥倒守信用，上次被打敗後再沒有踏進沖虛洞窟半步，連來挑戰都是安分地守在外面。

　　「上次我一時大意，著了你的道，我不服。」

　　李煥臉色陰沉，挽個劍花，長劍嗡一聲響，顫動不已，經久不停。

　　陳客淡淡道：「你輸了，留下你的劍，還有，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李煥哈哈大笑，咬牙切齒道：「好大的口氣，好，我答應你；你輸了就要叫我一聲老大，另外，日後見到我要繞道走。」

　　陳客神情平靜地道：「這裡人多，我們到旁邊樹林子去。」

　　李煥大踏步先行，氣勢十足——他認為上次落敗，很大因素是自己大意了，措手不及之下挨了一拳。這等奇恥大辱之事，他從沒有跟第二個人提過，只臥薪嘗膽苦練，把《怒雷劍式》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再來報仇雪恨。

　　他絕不相信劍宗會輸給拳宗，尤其是一位有著「傻瓜」頭銜的拳宗。

　　陳客手腕上空空如也，沒有戴上鑌鐵護腕。一天前當《長拳》達到圓滿大成之時，鑌鐵護腕便完成了歷史使命，失去了作用，而被陳客捨棄了。他尋思著要換上另一副更重的護腕或者其他道具，才能取得新效果。

　　《長拳》圓滿大成後，陳客可以回門派用貢獻度換中級拳譜《無極玄功拳》，以及進階身法《七星步》。只是他目前只有寥寥十幾點貢獻，根本達不到要求，這趟出來就是為了刷貢獻度的，不料剛冒頭便遇到李煥來挑戰。

　　有了圓滿大成的《長拳》作依仗，陳客內心淡定許多，氣度悠然，沒有半點第一次對戰李煥時的忐忑。

　　李煥莫名感到一陣心虛，心想陳客莫非真有必勝的把握？可恨派內拳宗幾乎絕種，大家對於拳宗的瞭解都頗為膚淺，不知底細，可是兵家大忌呀。他不禁全神貫注起來，起劍式「於無聲處」擺開，可攻可守，一時半刻倒不敢輕易主動攻擊。至於讓招之說，嘖嘖，他李煥可不是傻子。

　　「我來也！」

　　陳客一聲大喝，如猛虎下山，雙拳平舉，曲臂成半圓，呼的，一招「雙鐘貫耳」打出去，攻的正是李煥的兩面太陽穴。

　　李煥不甘示弱，喝道：「來得好！」

　　擺出一個金雞獨立的姿態，劍刃橫挑過頂，乃是一記攻防兼備的大招「乍聽驚雷」。但他這一動作雖然做得圓熟瀟灑，陳客的拳頭卻快如閃電。後發一拳突然從一個不講理的絕妙角度奔出，比先前兩拳快上數倍，聲勢驚人，一下子穿透防禦，打到李煥胸口處。

　　咔嚓，骨頭折斷的聲音聽得人的心都要碎了。

　　「不可能，他怎能這麼快，這麼準……」

　　帶著不甘的疑惑，李煥昏死過去，昏得比第一次快得多。

　　陳客拾起李煥的佩劍，飄然離去——埋頭苦修的日子裡，他不但把《長拳》煉到圓滿，而且記住了《怒雷劍式》的所有套路，包括一切破綻漏洞，這才能準確地做到料敵先機，一擊取勝。

　　而這一擊，還包含著陳客在苦修過程中獲得的點點滴滴的個人感悟，臨陣發揮出來，效果竟出奇的好，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昏了李煥。

第十二章：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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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敗得如此徹底，不都說拳宗一無是處的嗎？」

　　醒來後的李煥坐在地上，經受挫敗後的內心痛楚遠比傷痛更甚：「……不對，陳客的拳頭迅猛有力，直接凶狠，根本不像是《長拳》，難道傳言不實，他在襄陽真的碰到了奇遇，學到了什麼厲害的功夫？」

　　李煥百思不得其解，其萬萬沒有想到陳客居然堅持戴了四年多、重達三十斤的鑌鐵護腕，掃地擦桌子，練拳打蝙蝠，已經做到了收放自如、舉重若輕的地步，去掉束縛後無論速度還是威力都得到巨大釋放。武功平平兼且準備不足的李煥與他對戰，自然一敗塗地，找不到北。而如果對手換成了羅恆這等有內功基礎的人物，陳客就算戴十年鑌鐵護腕都無濟於事。

　　李煥想不明白緣由，瞬間百念俱灰：「罷了罷了，連敗於人，我還有什麼面目留在武當，不如及早重生，投奔少林算了。」

　　他掙紮著起身，踉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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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李煥的身份地位，隨身佩劍自不會是什麼好貨色，陳客隨手賣了一兩銀子，換成藥費。如果說第一次出其不意擊敗對手，他大感興奮的話；這一次再把李煥打趴下，陳客就沒有什麼特別感覺了。

　　在力量速度武功修為俱勝一籌的情況下，不贏才怪。

　　陳客只莫名想起，失之交臂的老掌櫃那套拳法會是什麼樣的武功，如果自己學會了，修為將得到甚樣的提升。

　　此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陳客迅速置之腦後：二流武功也好、一流武功也好，哪怕絕學都一樣，俱屬於錯失了的東西，無可挽回了，多想無益，反會擾心。

　　完成幾個門派常規任務後，陳客僅獲得二十八點門派貢獻度，距離換取《無極玄功拳》的數目相差甚遠。而獎勵豐厚的高級任務他根本做不動，心中好不煩悶。

　　「做任務招人啦！門派懲惡揚善中級任務，到黑楓林剿殺強盜，殺一賊，得兩點門派貢獻度，殺其賊首者，可得五百貢獻度；還有機會獲得寶箱，報名從速，無論等級，多多益善，大家快來呀！」

　　任務NPC道童旁邊，數人正在賣力吆喝，轉眼功夫，團隊便增加到三十餘人。

　　黑楓林位於武當山北面，距離不過十里，現已被一夥凶狠的強盜佔據，剪徑打劫，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因此當今武當掌教宋遠橋頒下號令，呼籲派內弟子前去為民除害，每殺死一名強盜，獎賞兩點貢獻度。至於強盜窩裡的金銀珠寶，誰拿到就屬於誰的。

　　這種門派突發特殊任務都具備唯一性質，而且報名時間有限，不守在任務NPC身邊，還真難以接到，怪不得每名任務NPC周圍都排著一圈人，個個眼巴巴盯著，一有提示，馬上接收。但因為黑楓林裡的強盜等級高達十級，而且人數有三百之眾，第一時間接到任務的人自不敢吃獨食，只得公佈出來拉攏人手。

　　這或許是個機會……

　　陳客馬上擠進去，奪得一個寶貴名額。

　　一柱香後，報名時間結束，前去黑楓林殺強盜的隊伍人數有一百二十六人，但高手不多，只有寥寥十餘人習得中級武功，其餘俱是徘徊在初級武功各階段的菜鳥。

　　——真正的高手，不是在內山上潛修，就是出外做更高級的任務了。

　　眾人集結成隊，鬧哄哄的湧下山去，因為路途不甚遙遠，大家都沒有坐馬車，而是步行前去。

　　領隊者叫西門鐵，膀大腰圓，騎著一匹青驄馬——私人馬匹目前在《江湖紀元》內絕對屬於「奢侈級」的代步工具，不用說買馬花費的數百兩白銀，光每月給馬準備的草料豆料，以及請NPC馬伕的錢，都是一筆不菲的支出，等閒人根本負擔不起。

　　陳客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別的人興奮地交頭接耳，他卻一聲不發，默默地走著，嘗試自修武功，無奈當下修為太淺，做不到分心兩用。

　　「嘖嘖，前天顧劍師兄完成了門派至尊任務，得到了絕學《太極劍法》珍本，堪稱本派第一人。我想，今年的門派競技大賽頭魁非他莫屬了。」

　　另一人不服地道：「那也未必。談風笑師兄已經連莊三屆第一，實力不同凡響，孰勝孰輸還是未知數。」

　　先前那人道：「太極劍法對繞指柔劍，門派絕學對高級武功，這難道還有懸念？」

　　「呵呵，絕學自然比高級武功厲害許多，但顧劍師兄新得《太極劍法》秘籍，而距離門派大賽開賽的時間可不多了。據說，領悟一門絕學的時間都要數月，如何趕得及？他修煉時日尚短，絕對難以把太極劍法的威力發揮出來。」

　　此論點立刻得到許多人的認同，紛紛附和：「說得不錯，太極劍法乃門派絕學，縱然苦心浸淫三五年也未必有所成，只修煉幾個月時間能有什麼成就？」

　　絕學以上級別的武功，有一個「領悟」門檻，悟通了才能進行修煉，悟不通，拿著本絕學秘籍也是無用。領悟所需時間因人而異，有一天就頓悟的，也有苦心孤詣數年的，更有一輩子開不了竅的。

　　「太極劍法重意不重招，重巧不重力，這等武學至理豈是輕易能體會明白？我看吶，孰勝孰輸，最後還得比誰的太極神功厲害，較內力高低。」

　　「嘖嘖，據說今年進入前十的弟子有機會閱讀到一篇三丰祖師親筆寫成的武學手稿，當真羨煞旁人。哎，可惜我現在還沒有學到鎮派內功心法，連比賽都沒有資格參加……」

　　——隨著一批批新人源源不斷進入江湖裡，各大門派弟子的數目與日俱增，數以萬計，因此一年一度的門派競技大賽規定，唯有學到鎮派絕學的弟子才有資格參加。此條規定，幾乎把百分之九十的弟子過濾掉。

　　陳客聽他們你一言我一句，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直如自己便是其中的主角一般，不禁暗暗覺得好笑。

　　一眾人趕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遠遠看見黑楓林橫在前面，山高林密，端是地勢險要。

　　西門鐵勒馬揚劍，大聲道：「各位同門，前面便是黑楓林了，內有許多賊人，大家進去後各憑本事殺敵搶貢獻值吧。」

　　呼嘯一聲，策馬率先衝過去，眾人發一聲喊，拔出長劍，爭先恐後一擁而上，場面亂七八糟的。陳客皺起眉毛，下意識放緩腳步，落在後面。心想大家這般無組織無紀律，如何能成事？如果盜賊勢大，此時沖得快的，往往也是死得最快。

　　果不其然，驟然聽到叢林裡唿哨起伏，猛地一排箭雨飛射出來。沖得最前面的一排武當弟子登時手忙腳亂，招架不住，手臂中箭的、胸口中箭的、還有屁股中箭的，倒下一片，痛楚不已。

　　接著上百名黑衣裝束的強盜揮舞著各種各樣的武器衝出，大開殺戒，只轉眼工夫，已經有十多名武當弟子被殺，重生去了。

　　局勢一下子惡化如潮。

第十三章：誅首

　　後面的陳客見狀，暗呼好險，好在自己沒有貪功冒進，否則說不定就被一箭打發掉了。他琢磨著強盜必然盡其精銳來正面迎戰，後防空虛有可乘之機，便悄悄脫離大隊，從側面尋條小徑殺進樹林。

　　果然，一路遭遇到的賊人零零散散、三三兩兩，不成氣候，俱是會些三腳貓粗淺功夫的蠻漢，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陳客斬菜切瓜般殺將進入，好不痛快，不消半個時辰，便奪得了三十六點貢獻，再殺三十個山賊，便能攢夠數量換《無極玄功拳》拳譜了。

　　與此同時，數名和陳客一般心思的武當弟子，都避重就虛地殺進了樹林深處，彼此遇見，相視一笑，也不多廢話，忙著分頭剿殺搶獎勵。

　　「不好……啊！」

　　一聲慘叫從前方傳出，緊接著一名武當弟子跌跌撞撞地掩面奔逃出來，但只跑了十多步便仰天跌倒，一命嗚呼。

　　「哼，中了我的鐵砂毒掌還想逃？」

　　聲如寒風，大踏步走出一個身材矮壯虯鬚滿面的漢子，其雙手也不拿兵器，施施然背負著。他身後跟著個小廝，手裡緊緊捧著一口古色生香的小寶箱。

　　「寶箱？鐵砂毒掌？」

　　陳客立刻明白對方便是這窩山賊的首領，最厲害的人物，單打獨鬥自己遠不是對手，馬上下意識收步，與周圍幾名同門靠攏在一起，準備同心協力對敵。

　　鐵砂掌隸屬外家功夫，很是強悍，修煉者要準備一大鍋鐵砂，用專門藥水擦手掌，然後以掌插砂，持之以恆，練個三五年才略有小成。這門功夫很大眾化，秘籍存世量頗多，但煉者卻少得可憐。

　　一方面因為眾人都能進各大門派學武功，自看不上這門二流外家功夫；另一方面，修煉鐵砂掌需忍受極大的痛苦，費時又久，但成效比起內家功夫，宛如小巫見大巫，付出和收穫完全不成正比，典型的吃力不討好。

　　倘若在鐵砂內滲入特殊的毒物，這樣修煉出來的鐵砂掌便發生了變異，成為毒掌，威力大幅度提升，一躍成為一流武功，乃至絕學級別。不過修煉毒掌，極易受到反噬，輕則折損壽元，重則毒發攻心，死於非命，為人所不願。

　　眼前這賊首，雙掌粗厚，五指幾乎一樣長短，兩面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他的鐵砂毒掌功夫已有幾分火候。

　　「大夥莫慌，併肩子上，殺之取寶箱。」

　　一人大嚷起來，手底毫不遲緩，長劍霍霍，施展出《柔雲劍法》，一招「白雲蒼狗」刺出，快速無比，直點賊首胸口。

　　賊首嘿嘿冷笑，腳步不停，也不閃避，迎頭奔來。

　　陳客等人在後面看得一呆，心想莫非他是個傻子，竟不懂退讓。

　　噌噌，長劍刺在身軀上，發出金石之聲，半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不好……」

　　那名武當弟子剛想變招，腥風撲面，頓時覺得頭暈腦重。蓬，肋下中了一掌，橫飛出去，面色瞬間灰黑，咿呀痛叫兩聲，重生去了。

　　「刀槍不入，難道是外家十三太保橫練硬功？」

　　諸人倒吸口冷氣，面面相覷，頓生退意。明知打不過，誰想去送死？

　　「想走，沒那麼容易！」

　　賊首濃眉橫豎，揚起手掌撲殺過來，身法竟是不弱。

　　在場的武當弟子，雖然有三人習得《柔雲劍法》，但身法輕功都沒學，逃跑速度慢得很，被賊首追上來，一掌一個，俱是秒殺，轉眼工夫殺了六、七人。

　　「賊子休得猖狂，吃我一劍！」

　　危急時候，渾身浴血的西門鐵策馬趕到，想是正面的強盜已經被沖垮擊潰，他才殺得進來。

　　人躍半空，劍光閃起，一招「白雲蒼狗」使出、疾削賊首脖子。同是《柔雲劍法》、同樣的一招，但他這一劍比先前出招的師弟快速近倍，明顯不在一個檔次。

　　賊首不及追殺陳客與另一名武當子弟，轉身與西門鐵鬥成一塊。

　　陳客死裡逃生，渾身冷汗，心想這賊首竟強悍如斯。另一名倖存者見到西門鐵趕到，膽氣徒生，喝道：「西門師兄，我來助你。」

　　挺起長劍，加入戰團。名為助戰，自然也有些搶功的僥倖心理。

　　陳客瞥見捧著寶箱的小廝站在旁邊為賊首吶喊加油，正是好大一隻軟柿子，立刻趕去揮拳把小廝打倒，奪了寶箱。但鑰匙在賊首身上，沒有鑰匙，寶箱拿了也沒有用。系統限制，倘若強制打開上鎖的寶箱，最後只落得箱毀物廢的結果。

　　此時戰局突變，助戰的武當弟子一著不慎，呼吸進一口毒風，神志開始迷糊不清，很快就被賊首一掌拍死。

　　西門鐵大駭，發現完全低估了對方的實力，不敢戀戰，虛晃一招，展開七星步，遠遠逃開，想等後面的同門趕來後，再一起攻殺。

　　賊首也不追趕，回頭望見陳客殺小廝奪了寶箱，怒不可遏：「小子鼠輩，敢搶我寶箱，納命……」一個「來」字還沒有說出口，一道濁氣翻湧上心頭，忍耐不住，張嘴噴出一口腥臭的鮮血。原來他力戰一場，運用毒掌次數過多，氣息不穩，怒火攻心之下，再也壓抑不住毒素反噬。關鍵時刻竟然走火入魔，渾身動彈不得。

　　陳客大喜過望，趁你病要你命，凝氣發聲，一招「猛虎下山」把賊首打翻在地，緊接著痛打落水狗，拳打腳踢，送其歸西。他奪到鑰匙後，馬上開啟寶箱。

　　箱內裝有十數錠銀元寶，以及一卷素紙。

　　陳客迅速把素紙偷偷收入懷內，卻把滿箱銀子放在地上，對奔來的西門鐵道：「師兄，雖然我僥倖打死了賊首，卻都是因為之前師兄打下的基礎，既然我得了貢獻度獎勵，這些銀子，自然全歸師兄所有。」

　　西門鐵沒有瞧見陳客藏私，不虞多想，暗恨剛才沒有堅持到底，以致五百點門派貢獻度獎勵旁落。然而木已成舟，他倒不好多說什麼，陳客自動獻銀這一手做得漂亮至極，不給其有半點借題發飆的機會。好在寶箱內的銀子有一百多兩，很是豐厚，也算不枉此行了。西門鐵還不甘心地去搜賊首的屍體，叮噹一響，從屍體上扒下一塊制工精良的護胸甲，喜滋滋地拿了。

　　陳客望見，恍然大悟，敢情賊首刀槍不入根本不是身懷十三太保硬功，而是一塊胸甲的功勞。他也不眼紅，略一抱拳，道：「師兄，我攢夠貢獻度了，著急趕回門派學中級武功，告辭。」轉身匆匆離去。

第十四章：鐵砂毒掌速成大法

　　陳客一路不作停留，直回門派，花費兩百八十五點門派貢獻度換取了《無極玄功拳》和《七星步》兩門秘籍。學了無極玄功拳後，自動獲得初級武功《長拳》百分之七十的武力加成，威力自然躍上一個台階。然後他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查看那卷從寶箱內獲得的素紙。

　　「絕學秘籍？」

　　陳客不禁歡喜地輕輕叫喚出來。

　　野外打到的寶箱，裝著的一般都是金銀財寶，如果有物品類，又大致分為三種：裝備材料、武功秘籍、藏寶圖。其中藏寶圖最為罕見，開一百個寶箱未必能出一張；另外，武功秘籍也很難得。

　　想不到這番陳客所得的竟然是一份絕學秘籍，叫他如何不喜出望外？他連忙平心靜氣，仔細觀看，這一看，又從天堂跌入地獄：

　　《鐵砂毒掌速成**》，絕學，珍本，學習條件：無限制。依照法門修煉，可在一個月內略有所成，毒掌祭出，中者不死則傷。然煉此掌法者，會折損壽元，功夫越深，折損越多。若無高深內功基礎，極易受到毒性反噬，或全身癱瘓，或當場倒斃……

　　「！@#￥%………………*（……」

　　陳客嘴裡冒出一大串含義不清的粗口，什麼狗屁絕學，擺明了是自殘**。

　　試問《江湖紀元》裡最重要的是什麼？

　　答案不是神兵利器，不是絕世武功，而是壽元。

　　每一個進入江湖的人的壽元初始值都為一百年，一旦累積統計達到上限，將會被判定為自然死亡，踢出系統。人都不在裡面了，那些拚命積攢起來的財富、苦心練就的武功、以及出生入死的患難朋友，一切都化為雲煙。

　　被人殺死，還能重頭再來；被踢出系統，可就難以再進了。

　　當然，系統既然有壽元這個限制，自然設置有相關的增減方式。

　　延年益壽的方法多種多樣，平時飲食得宜，保養得當，會隨機增加一到十年左右的壽元；有緣尋到天才地寶、或服食靈丹妙藥，又能添壽數十載；而修煉精妙武學，神功練成，甚至能增加上百年壽元……至於勘透武道、踏破虛空，達到長生之境，那些屬於傳說之言，太過虛無縹緲，不提。

　　有增自有減，折壽的緣由同樣很多，經歷重傷、練功出岔、大病一場、誤食毒物等等，都會造成折壽，損失的壽元數目視情況而定。

　　——增減壽元俱屬於固定狀態，一旦發生，不可改變。

　　因此，這樣一本絕學擺在面前，陳客如何敢練？學《闢邪劍法》也要自殘，但人家只是切年輪，不損壽元，最多一生不碰女色罷了。而且，陳客現在一點內功基礎都無，練了毒掌，別說傷敵殺人，就連自保都很成問題——那賊首貌似不可一世，最後還不是突然毒性反噬，白白自送性命？

　　陳客苦笑著把秘籍放入懷裡，尋思改天回襄陽後，看有沒有機會把此雞肋賣掉，賺回點銀子。

　　接下來他準備好大量藥物乾糧，換洗衣物，以及一副重達五十斤的黑鐵護腕，然後去尋合適的地點練拳。

　　武當派弟子十萬，人數眾多，附屬周圍的練功熱點，諸如沖虛洞窟、天心洞、伏牛山等處早已人滿為患。

　　陳客並不急躁，而是耐心地四處尋覓，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天後他終於在距離武當山西面六十里外的一片峻嶺中發現了一口隱蔽的山谷。

　　歸藏谷。

　　谷內生有一面湖水，雖然不大，但水質清澈，煞是清幽，常見到魚兒暢遊。湖岸開闊，周邊會刷新出一種名叫「木樁人」的NPC，殺之能得到二十點武力值。

　　木樁人移動遲緩，攻擊力只中等水平，最適合陳客現在打殺。他找到如此一個好地方，大喜過望，立刻紮根下來，心想不把無極玄功拳練到圓滿大成，絕不出谷。

　　練功的時光總是寂寞得能令人忘記日子流逝，當天空飄下雪花的時候，陳客的無極玄功拳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因為長期打擊的緣故，他的雙手指骨看起來竟似乎是平的，上面結成一層厚實的繭皮。脫掉護腕，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分明，蘊含著一種懾人的力量勁頭。

　　他五套備用衣物盡數破爛，最後剩在身上的這一套，也已不成模樣，僅能遮體，因為好長時間沒有剃刮的鬍子長得和頭髮連成一塊，亂蓬蓬的彷彿野人。

　　每當仰望星空，與孤月相望，好像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心頭湧上一種孤獨入骨的感覺，如飲苦酒，難過得能讓人流出淚來。此時陳客便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對自己說：

　　「我陳客進入江湖，不是為了給人欺負的……」

　　「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打倒，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打倒別人。而想打倒人，就要強過人……」

　　說完，他又翻騰起來，認認真真去擊殺木樁人。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陳客便獵殺了一頭老虎，剝下虎皮，製作了一件簡易皮裘披在身上禦寒。

　　這一日，他正在打殺木樁人，谷外忽然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長得丰神俊朗，女的身材嬌小，容貌秀麗，正是男才女貌的一對。

　　有生人來到，陳客隱隱覺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歸藏谷位於武當派勢力範圍邊緣，會有不少別的門派弟子出沒。一旦碰上，就不得平安。

　　女子望見美麗的湖光山色，很是歡喜，興沖沖跑到湖邊玩水；男子瞥見陳客，大是好奇，觀察了一會，這才上前抱拳道：「在下華山派令狐飛雲，未請教？」

　　陳客停手，緩緩道：「武當陳客。」

　　令狐飛雲哦了聲，不再說話，突地反手拔劍，嗤嗤嗤三響，身邊三個木樁人頓時被秒殺。他顯露出這一手精妙劍術，隱隱有示威之意。

　　陳客卻視而不見，繼續開打。

　　令狐飛雲眉頭一皺，輕聲道：「朋友，你在這裡已經練了很久吧，是時候出谷走走了。」

　　言語中包含著濃濃的要雀佔鳩巢、驅逐陳客的意味。

　　陳客雙拳不由自主捏緊，手臂上條條青筋凸起。

　　「抱歉，我的小師妹一向不喜歡練級的地方有生人在場。」令狐飛雲的長劍提了起來，其口說抱歉，卻半點歉意都無，反而殺意騰騰。

　　陳客驀然笑道：「告辭。」乾脆利落地轉身出谷而去。

　　令狐飛雲一怔，心想此人倒識時務，不敢動手。

　　時下武當弟子仗著人多勢眾，驕橫霸道，早引起公憤，華山、全真、峨眉三大門派便聯合起來，組成聯盟，專門來對抗武當，雙方很是打了幾場，各有損傷。令狐飛雲對武當弟子沒有半點好感，假如陳客不服，不願離開，他可不介意痛下殺手。只是陳客自動退避，倒不好下手。

　　然而令狐飛雲與師妹在歸藏谷的好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三天後，一隊足有十二人的武當弟子小組突然來到谷中。雙方遭遇，一言不合開打。寡不敵眾之下，師妹被殺，令狐飛雲落荒而逃，悲憤無比，雖然對手中找不到陳客的身影，但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此事和那陳客脫不開關係。

　　令狐飛雲心裡恨極，懊悔當時沒有把陳客斬殺，以致招來後患，連心愛的師妹都因此斷送了性命。脫身後他馬上呼朋喚友，組織人馬回歸藏谷與武當弟子大戰起來。

　　頓時，小小的歸藏谷內，鮮血染紅了美麗的湖水。

第十五章：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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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陳客出到谷外，滿腔激憤俱化成一口濁氣，呼的，全吐了出來。小不忍則亂大謀，令狐飛雲的武功要高於他，還有一個小師妹相助，動起手來，陳客絕討不到好。至於糾集同門找場子，他一向獨來獨往，能找誰去？

　　回到門派，陳客忽然靈機一動，在門派外大門的公告欄處貼上一紙，詳細寫明了歸藏谷的地理位置，以及NPC分佈狀況，特別註明谷內可能會有外派弟子出沒，呼籲大家前去練級時需組隊，多人前往。

　　果然，不用多久，這則告示便被人揭去了，相信不用兩天，就會有不少同門結隊前往歸藏谷修煉，屆時他們和令狐飛雲師兄妹遭遇，火星撞地球……嘿嘿，這一招借刀殺人，端是殺得於無聲處。

　　收拾形容，回覆本來面目後，陳客做了幾個小任務，爾後再度出山，四處找尋新的練功點。但一年一度的年終門派競技大賽即將舉行，熱烈緊張的氣氛之下，所有的武當弟子都變得異常勤奮，大大小小的練功點內竟無立足之地。至於脫離武當勢力範圍，到外面山脈去又太過於凶險，他現在武功低微，不宜遠行。

　　陳客好不鬱悶，適逢接到掌櫃王老實的飛鴿傳書，說近日花了五百兩銀子收到十罈好酒，名曰：醉打猛虎。每壇附加屬性力氣+1，頗有意味。詢問陳客是賣是留。

　　飲食類物品不像藥物那般功效繁多，其附加屬性大概只有三種：力氣、精氣、元氣。

　　加力氣的，可在短時間內體能爆發，力量大增，彷彿大力丸一般。長久吃喝，還有一定幾率永久性增加基礎力量數值，這是普通藥物無法比擬的優勢；

　　加精氣的，能讓精神抖擻，感知敏銳，作用性不言而喻；

　　加元氣的堪稱極品，聚集到一定的元氣後，可轉化為壽元。延年益壽，是所有人的極端追求。但酒水類加元氣的罕見無比，起碼要珍藏百年的老窖好酒才有可能。襄陽最大的酒樓會元居有一壇極品女兒紅，元氣+5，堪稱鎮店之寶，無論別人出多少錢都不肯出售。

　　聽說王老實居然收到了十壇附加力氣的酒水，陳客大喜過望，立刻坐馬車回襄陽。

　　千杯樓的生意在王掌櫃等人的打理下門庭若市，每天的上座率都達到九成以上，近年來，陳客的帳戶已多了十三萬兩銀子。當然，這些錢是要留著還債的，陳客不能動，當初和聚寶錢莊簽訂借貸合約，三年期限滿後要全部還清，否則酒樓會被錢莊沒收。

　　十罈美酒陳列於眼前，陳客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若不是當前要攢錢還債，他肯定會全部收入囊中，需要時喝上一壺，如今卻捨不得。

　　「每壇售價兩百兩銀子，王掌櫃，你安排人去貼告示。」

　　「東家不留點給自己？」

　　陳客微笑道：「不用，先把錢賣出來，日後什麼都好說。」

　　「明白。」

　　「對了，那前來賣酒的人可留下什麼信息？」能釀造出附加屬性好酒的肯定是達到熟手級別以上的釀酒師，值得結交。

　　「沒有，事實上對方是披著斗篷而來的，我甚至沒有看到她長得什麼模樣，聽音聲，像是個年輕女子。」

　　陳客哦了聲，又詢問了些情況，便離開千杯樓，去襄陽城內的交易街市——每個大城市內都會有這麼一塊地方，兩邊一溜的格子店舖，任人租用，或者寄賣物品。目前大都以寄賣為主，畢竟租金昂貴，不是一般人所能支付得起的。寄賣則要抽取百分之五的佣金給店舖掌櫃。

　　街市人頭湧湧，接踵摩肩，堪稱襄陽人群最密集之地。一間間格子鋪內，商品琳瑯滿目，兵器、衣甲、皮毛、酒水、材料……應有盡有，任君選購。

　　陳客信步而行，思量該如何把懷裡的那卷《鐵砂毒掌速成**》出手。直接賣現金不現實，售價高了無人問津，低了劃不來，最好是能以物換物，或能換到些有用的東西。雖然這秘籍副作用大，可畢竟掛著絕學的名頭，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老闆，這把百煉精鋼刀可否便宜點，十兩銀子太貴了，我全副身家只有八兩多。」

　　坐在店舖裡的掌櫃頭都不抬，伸出手指輕輕敲旁邊一副「謝絕還價」的牌子。問價者憋紅了臉，戀戀不捨地離去。

　　「嘩，這裡竟然有精鐵賣，足足有二兩……」

　　這一聲叫出，頓時讓人群蜂擁過去。精鐵乃是上好的煉器材料，打造兵器時只需摻一點進去，就能大幅度提升兵器的強韌性和鋒銳度。

　　「不是吧，三百銀子一兩，誰買得起？」

　　看清楚標價後，人群很快又散去了。對於很多人來說，百兩銀子，已經屬於巨資，平時賺的錢大都用於衣食住行上，閒錢委實不多。

　　陳客一路瞧著熱鬧，走著走著，突地停住，目光瞄準了站在前面不遠處的一條大漢。

　　此人很是強壯，濃眉大眼，兩條手臂肌肉墳起，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他手裡舉著一塊木牌：「高價求購速成絕學秘籍。」

　　過往行人好奇地看著漢子，竊竊私語。速成絕學秘籍比普通絕學還要罕見，只是大都有巨大的副作用，並不足取。真正的高手，都是用無數寂寞血汗堆積起來的，哪有捷徑可走？想走捷徑，就要付出對應的代價。

　　陳客笑了，覺得運氣不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希望這漢子身上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他走過去，道：「兄弟，我們談談……」

　　聽到這話，漢子雙目頓時像點燃的燈火，亮了起來，猛抓住陳客的肩膀：「閣下有速成絕學秘籍？」

　　陳客眉頭一皺，淡然道：「兄弟……」

　　漢子這才發現自己動作不妥，訕訕地收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陳客不以為意地請對方走到一邊的無人之處，這才說：「我手頭上的確有一份速成絕學秘籍，叫《鐵砂毒掌速成**》，只需修煉一個月便略有所成，十分狠辣。但事先說清楚，修煉此法會折損壽元，甚至遭受毒性反噬，丟失性命。」

　　「無所謂。」漢子居然一點都不在乎。

　　陳客好奇心大起，心想這漢子倒憨直，直接表明態度，一點都不懂利用速成功法的副作用壓價，便緩緩道：「既然你覺得沒問題，那輪到我提問題了。你準備付出什麼來和我交換？」

　　漢子幾乎不假思索：「我有一張藏寶圖……」

第十六章：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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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客心一跳，今天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在某種程度上說，一份藏寶圖相當於一次機遇，價值難以估計。因為利用藏寶圖有一定幾率獲得巨額財富，甚至取得絕世武功，而探幽尋密的刺激，更是許多江湖人士趨之若鶩的。

　　可是，對方怎捨得用一張藏寶圖來交換一本副作用奇大的速成絕學秘籍呢？

　　也許看出了陳客內心的疑惑，漢子開門見山地沉聲道：「我有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其武功十分厲害，若按部就班修煉，我永遠都打不過他，所以對我而言，報仇雪恨的唯一機會便是換得一本速成絕學。」

　　陳客恍然地哦了聲，暗想這漢子為了手刃仇人，不惜甘冒風險，乃至犧牲壽元。這份心志不容小視，便問道：「未知兄弟如何稱呼？」

　　「我叫匡慧剛。」

　　他未說門派出身，似乎有難言之隱。

　　陳客沒有多問，呵呵笑道：「小弟武當陳客，今日有幸和匡大哥結識，倒是緣分。」

　　兩人寒暄幾句後乾淨利索地進行交換，匡慧剛拿到《鐵砂毒掌速成**》很是興奮，立刻學了——速成類絕學，卻沒有「領悟」一說。

　　陳客知他要急著離開，抱拳道：「小弟預祝匡大哥練成絕學，報仇雪恨。」

　　匡慧剛也是抱拳回禮，卻不多說，大踏步離去。

　　陳客拿著那張密封得好好的古樸藏寶圖，毫不猶豫地開啟瀏覽。頓時，藏寶圖化成白光消逝，其中的信息資料早已印在他的腦裡。

　　「武當派以西六十里有歸藏谷，內有湖水一潭，湖中心之下，亂石縫處，藏有一個油布包裹……」

　　陳客不禁面露苦笑，歸藏谷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陌生，更曾多次下湖暢遊，卻沒想到水底下藏有玄機。確實，天大地大，若沒有藏寶圖確切的指示，誰會知道寶藏在哪個角落裡躲著？又有誰會傻乎乎地到處尋樹根翻石頭？

　　哎呀不好，前些日子把歸藏谷的地理位置在門派內公佈出來了，只怕早有師兄弟前去，若果和令狐飛雲他們遭遇，雙方免不了一番爭執打鬥，說不定會引發門派大戰。如此一來，那歸藏谷豈不被人踏平了？

　　歸藏谷不甚闊大，進入的人數一旦多了，哪裡還藏得住什麼秘密？假如被人先行一步發現那寶藏地宮所在，可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弄巧成拙了。

　　陳客略一沉吟，千杯樓也不回了，即刻坐上回武當派的馬車。到門派時，但聽人聲喧鬧，群情洶湧，一派緊張氣氛，有種山雨欲來的味道。

　　「兄弟們，華山這種不入流的小門派，居然敢和我們搶地盤，簡直是活膩了，大家趕緊抄傢伙，一起去歸藏谷殺華山狗！」

　　在人群前頭賣力吆喝呼籲的赫然是羅恆，目前他在門派內無疑取得了一定的地位聲望，得到一批忠心的跟隨者。在他聲情並茂的煽動召喚下，很快便聚集起一個幾百人的大隊伍。

　　「走！」

　　「殺殺殺！」

　　聞訊附和的同門越來越多，簇擁著羅恆奔赴下山。

　　……

　　「最新訊息，全真派峨嵋派加入戰團，敵方人數達到五千多人，我們已經有上百名同門殉難了……」

　　「華山弟子第一高手風滿樓、全真弟子第三高手郭元山、峨眉弟子第五高手艾希等人悉數參戰，我們潰敗了……」

　　一條條不利消息猶如那當頭棒喝傳來，本來氣勢如虹的上千名武當弟子頓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直以來，武當都是公認的江湖第一門派，人多勢眾。出到外面，武當弟子總覺得有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驕橫囂張。別的門派弟子被欺負了，往往只有忍氣吞聲了事。

　　局面在華山全真峨眉三派結盟後發生了變化，武當弟子忽然發現自己頂上的「第一門派」招牌不那麼管用了。雙方摩擦之下，很是打了幾場，不過都屬於小範圍的鬥爭，和眼下這場歸藏谷萬人大戰沒法比。

　　——陳客萬萬沒有想到，他一招借刀殺人，最後卻成為導火索，引發演變成一場無法收拾的門派大戰，死傷無數，血流成河。

　　局勢逆轉，一向習慣於高高在上的武當弟子猛地發覺，他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大，一種莫名的焦慮情緒油然而生，傳染到整個隊伍，個個都躊躇起來，彷彿洩了氣的氣球，再沒有先前摩拳擦掌的勁頭。

　　「哼，就他們有高手，敢欺我武當無人麼！」

　　一聲冷哼，武當十大之一的石強飛馬回到，風塵僕僕，顯然是收到訊息後從很遠的地方趕回來的。他身後一匹如雪白馬，馬上人兒卻比白雪還明麗，正是當初被石強帶著做靈貓任務的美少女。

　　「是石強師兄，石強師兄趕回來了！」

　　眾人彷彿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歡呼雀躍起來。

　　「這種場合豈能少得了我談風笑？石強師弟，就讓我們聯手，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吧。」

　　聲調悠揚，話音未落，一白袍背劍青年便來到場中，長相普普通通，絲毫沒有出彩之處，但他的出現，卻立刻成為千餘人眼中的焦點。

　　武當派競技比賽三屆第一，久負盛名的武當弟子第一高手，談風笑。單是這個名字，便足以讓他成為焦點。

　　如果說石強的出現，給在場的武當弟子打了一記強心針的話，談風笑的現身，無疑像定海神針般，把所有人的負面情緒都一掃而空。這種影響力可不是羅恆之流所具備的，看得羅恆一陣黯然。

　　實力，只有擁有決定性的實力，才會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力。

　　「今年的門派競技大賽，我一定要成為十大……」

　　羅恆暗暗下決心，因為一番機遇，服食到一顆百年朱果，他的太極神功坐飛機般在半年時間內突破到登堂入室的境界，加上爐火純青的《繞指柔劍》，未必不能在大賽上一鳴驚人，打出名堂。

　　「咦，那莫不是陳客？」

　　在人群擁擠之處，羅恆忽然看到了陳客的身影。陳客只在外圍駐足片刻，皺著眉毛看了一會，很快就轉身下山了。

　　「呸，我原以為這廝性格不錯，值得提攜指點，想不到竟是這等貪生怕死之徒，見到門派有事就逃開，太讓我失望了，爛泥扶不上牆。真讓魏琛說對了，幫助他等於浪費時間。」

　　羅恆不屑地往地上狠狠吐口唾沫，再不瞧陳客一眼。

　　先前陳客倒是多瞧了羅恆幾眼，見其慷慨陳詞，一副急先鋒模樣，不禁暗自冷笑：歸藏谷的渾水是他先攪起來的，哪有自己再踩進去的道理。何況現在以他的武功，開打起來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炮灰角色。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陳客可不想一時頭腦發熱，任人煽動去送死。

　　他下到山腳處，一時頭緒千百，幾經躊躇，最後還是決定悄悄跟在大隊伍後面，前往歸藏谷，但希望藏寶圖所指示的水底地宮足夠隱蔽，沒有被旁人發現。這樣，他才不至於血本無歸，或能渾水摸魚一番。

第十七章：衰落

　　昔日山清水秀的歸藏谷如今變成了人間地獄，屍橫遍野，滿地都是來不及刷新的屍骸。掉落在地上稍稍完好的兵器裝備悉數成為戰利品被人收拾去，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集腋成裘，總能換得一些銀子。

　　有風吹來，腥風；

　　有雲蔽日，烏雲。

　　老天爺似乎都看不過眼了，要降下一場大雨洗刷去一地的血污，卻不知另一場更大的戰鬥一觸即發，要在大地上留下更多的鮮血。

　　一路開拔的過程中，不停有弟子趕來加入大部隊，到達歸藏谷時，武當人數已經達到了八千多人，個個振臂高呼，威震山野，聲勢一下子蓋過了對面嚴陣以待的三派聯盟人馬。

　　三派聯盟的弟子結成陣勢，在谷口前列開，面對來勢洶洶、密密麻麻的武當隊伍，不禁一陣騷動，略略有了鬆散的痕跡。

　　「呀呀呀！！！」

　　卻是陣前的華山弟子第一高手風滿樓仰首瞥了一眼陰沉的天空，忽然收腹提氣，一聲厲嘯發出，一道淡紫色的氣息隨著嘯聲噴發，竟然達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顯然他的《紫霞神功》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這一聲厲嘯，聲震於野，立刻穩定住局面。

　　他左首的全真弟子第三高手郭元山看在眼裡，內心暗道：這風滿樓果然是天縱奇才，數年功夫，《紫霞神功》竟然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再加上號稱「破盡天下武功招式」的獨孤九劍，只怕江湖上罕有對手了。但希望平山師兄這次閉關修煉《先天氣功》，能夠圓滿成功，否則本派無一人能和風滿樓爭鋒。

　　郭元山心思數轉，臉上神情盡數落在峨眉弟子第五高手艾希眼裡。

　　峨眉是江湖上唯一一個只招收女弟子的門派，很是特別。雖然弟子都為女性，但地位名聲在江湖上僅落後於少林、武當、丐幫，名列第四，這要歸功於弟子間的團結無私，個個情同姐妹，互相扶持，一人被欺負，萬人來相助。而峨眉大師姐郭暖的名頭，在江湖上早已是聲名赫赫。

　　江湖有言：男孟寒，女郭暖；

　　孟寒是少林弟子第一高手，禪武雙修，習得一部奧妙《法華經》，以慈悲佛法中和，能同時修煉兩門以上的少林絕學。現今為止，他已經學得《無相劫指》、《拈花指法》、《大力金剛指》三門指類絕學，指頭上的功夫簡直登峰造極，捏石石碎，按骨骨裂；

　　相比孟寒，郭暖顯得神秘莫測，幾乎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據說其是一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有沉魚落雁之容。

　　當然，郭暖的名聲絕非靠美貌獲得的，她的鎮派武功《倚天劍法》已經修煉到了圓滿大成的境界——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個能把鎮派功夫修至圓滿的個例。但和郭暖的真面目一樣，倚天劍法的大成威力也沒有人見識過。

　　三派聯盟久已，但盟主之位一直懸而未決，本來以郭暖的聲望修為，是最適合的盟主人選，不過她淡泊名利，卻不願意當。這樣一來，有資格爭奪盟主之位的人當屬於華山風滿樓和全真歸平山。

　　他們都是各自門派的大師兄，弟子第一高手，享有很高的威望。

　　……

　　「殺殺殺殺殺殺殺！」

　　血戰很快爆發。

　　沒有開場白，沒有多餘的言語，這等情況之下，唯有拳頭才是硬道理。兩邊都是武林人士，也不講究衝鋒陷陣的章法，只憑個人武力拚殺。

　　幾乎在大戰爆發的同時，陳始一個人悄然離開，返回襄陽。

　　目前歸藏谷裡面的水實在太渾了，一不小心就會淹死人，陳客唯有實行迂迴策略，等戰後再去探索，按圖尋寶。

　　一天後，一條勁爆消息傳來：歸藏谷之戰，人數佔據優勢的武當派竟然敗了，大敗，慘敗，近三千弟子喪生。其中十大高手之一的石強被華山風滿樓斬殺，久負盛名的大師兄談風笑身受重傷，下落不明……

　　此戰果，出乎不少人意料之外，同時把武當派的種種弊端揭露無遺——人數眾多只不過是一盤散沙的烏合之眾、心態驕傲被證明是夜郎自大、而門派中低級武功，在對戰殺敵方面存在嚴重缺陷，根本不實用……

　　最後一點弊端，可以說是致命的。

　　隨後數天，揚眉吐氣的峨眉、全真、華山三派聯盟乘勝追擊，大肆侵入武當地盤，進駐各個練功點，開始了一**屠殺，見到武當弟子就殺。反觀武當方面，竟無法組織起像樣的防禦反擊，一觸即潰，死傷無數，如喪家之犬。

　　茲後，武當派的地位聲望一落千丈，樹倒猢猻散，被殺重生的弟子紛紛改換門庭，投往他派。短短一月後，十萬弟子竟然只剩下數千之眾，甚至比崆峒、天山派這些末流門派都不如了。

　　武當時代，就此終結，分崩離析，端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這一戰，可謂影響深遠，甚至說改變了整個《江湖紀元》的門派勢力格局也不為過。

　　之前，武當為紀元裡首屈一指的第一門派——其實這所謂「第一」，僅指弟子人數方面。論到武功威力，弟子實力，執牛耳者當屬少林。

　　而現在，排名前五的門派，門內弟子人數十分均衡，沒有再出現萬數以上的差距，真正進入到群雄逐鹿的膠著時期。

　　隨著武當瓦解崩潰，全真、峨眉、華山的三派聯盟也完成了歷史使命，宣告解散……

　　在此期間，陳客一直留在襄陽的千杯樓中，不是他不想為門派榮譽搏鬥，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參戰也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其實早在以前，他已經看破武當的紙老虎性質，派內弟子雖多，可各成圈子，互相排斥打壓，沒有半點同門情誼，氛圍極其散漫，歸屬感甚差，再加上盲目自大，這樣的門派，豈能發揚壯大？衰落是必然之事。或經此一劫，反能去蕪存青，留下興旺的種子。

　　不過這些，不是如今陳客所操心得了的，提高個人實力，才是他當務之急。所謂人微言輕，沒有實力做憑仗，種種抱負，皆無實現的可能。

　　歸藏谷大戰，已經塵埃落定，現在，想必那裡沒有什麼人了，可乘機前往尋寶。只盼望那水底地宮足夠隱蔽，沒有被人發現。

　　陳客換了一身平常衣服，匆匆出門而去。

第十八章：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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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歷一場空前大戰，歸藏谷面目全非，遭受到極大的破壞，就連NPC「木樁人」都不再刷新，徹底成為一片無人問津的廢墟。幸虧湖泊尚在，只是水位低落，水質混濁許多，再無往昔清澈模樣。

　　對此陳客倒不在意，他是來尋寶的，不是來喝水的。只要湖底下的東西不被人發現，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游泳」屬於一項普通的生活技能，只需花費一貫錢，就能在相應的技能NPC那裡學會——陳客早已掌握此項技能，趁四下無人，一個魚躍扎入湖水內。

　　此湖不算深，不過因為視覺上的困擾，陳客接連潛入三次，都未能尋到油布包裹所在，只摸清了湖心底下，確有一片亂石叢，大概有數十塊，胡亂堆壓在一起，形成繁多的縫隙，不知那包裹夾藏在哪裡，要對一道道縫隙進行仔細尋找。

　　可是陳客沒有修習內功心法，缺乏內功基礎，無法憋氣長久，潛入水底不過片刻，便要冒頭出來喘氣。所以探索了大半天，僅摸索完一小半的石叢，一無發現。

　　當晚，他沒有離去，而是爬上谷內的一棵大樹，尋一處樹杈躺下來，準備過夜，養精蓄銳，明天再行尋寶。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夜色明淨。

　　陳客正準備進入夢鄉，忽聽到腳步聲紛沓響起，聽足音，起碼有十多人湧入谷內。陳客暗自吃一驚，偷眼望去，見一隊漢子鬧嚷嚷地走進來。他們服飾雜亂，手提各類兵器，明顯不是哪個門派的弟子，更像是一窩山賊NPC。

　　「大哥，我看此谷不錯，我們就在這裡建造山寨吧。」

　　領頭兩漢子，一高一矮，說話的是高個子，他臉頰有三道刀疤，看上去十分猙獰。

　　矮漢子氣勢沉穩，雙目精光炯炯，身上沒有帶武器，想必練的是手頭上的功夫。他舉目打量四周，頗為滿意地點頭同意。

　　山賊屬於人形NPC，等級高，擁有一定的智慧，在武力方面也比較強悍，尤其個別賊首，甚至掌握到絕學級別的武功，相當厲害。比如以前那個黑楓林賊首，身懷鐵砂毒掌，等閒十幾人近不得身，要不是突然走火入魔，哪裡能讓陳客揀死雞？

　　好事多磨，怎地突然又冒出一夥山賊來？

　　陳客心情好不鬱悶，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歸藏谷處於武當派和華山派的邊緣交叉地帶，門派勢力鞭長莫及，這種地方，最容易滋生賊寇，刷新出來，佔山為王。

　　「卻不知倆賊首修為如何？」

　　陳客目前的門派中級武功無極玄功拳幾乎到了圓滿大成的地步，殺傷力有所保證，加上登堂入室的輕功「七星步」，應該有一搏之力。

　　「這伙賊寇人數不多，實力定然不會太高。等他們散開後，不妨下去試一試，各個擊破。如果能一個人解決，當然最好；事若不濟，也能逃跑出去，另想辦法。」

　　計畫確定，陳客屏住呼吸，躬起身形，彷彿一頭蓄勢雄鷹，隨時準備撲下來。

　　眾賊寇選定歸藏谷為窩，很快四散開，開始伐樹建造山寨。其中矮個子的大哥賊首則背負雙手，單獨一人四處巡視。

　　「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賊首路過所在樹下時，陳客立刻如豹子突擊，凝聚全身力氣，使出一招「力劈華山」，自上而下，雙拳轟擊，力爭一招建功，絕不容對方有喘息之機。

　　「哎呀！」

　　那賊首卻沒想到樹上埋伏有人，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本能地舉手格擋。

　　咔嚓！

　　陳客以有心算無心，又借助地利，可謂佔盡優勢，一招之下，便廢了賊首一雙爪子。

　　賊首吃痛不已，他練得是拳掌功夫，一身修為全在手上，現在一雙手骨斷折，形如廢人，一下子便喪失了戰鬥力，趕緊一個懶驢打滾脫身，奪路逃跑，大聲呼叫。

　　一照面便廢了賊首，陳客信心大漲，靈巧地施展出七星步，大步追趕，趁其他賊寇沒有圍攏上來之際，追上賊首，打殺之，獲得上千點武學值。

　　那邊二賊首來不及救援，又驚又怒，拔出一把鬼頭刀，哇哇大叫著撲上來。

　　陳客平心靜氣，施展無極玄功拳，與對方爭鬥。

　　二賊首雖然貌似凶惡，但功夫委實不濟，只鬥了十多回合，中門大開，被陳客一拳打斷胸骨，再一拳面目開花，半死不活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擒賊先擒王，兩賊首死後，餘下賊寇頓時作鳥獸散，紛紛逃出谷外。

　　「痛快！」

　　陳客得勢不饒人，追殺下去，又一連擊斃數名賊寇，收穫數百點武學值後才止步，不由喜形於色，內心隱隱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出手除掉一支未成氣候的賊寇，彷彿一個小插曲，並未造成太大的干擾阻滯，陳客重新躺回樹杈上，這一次順利憩息。

　　第二天清晨，養足精神的他食用一些干糧後立刻開始潛水尋寶，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第十六次下水摸索的時候，終於在一條隱蔽的縫隙內掏出一個方形包裹。

　　此包裹不大，摺疊得整整齊齊，保存得非常好。

　　得手後陳客並沒有猴急地馬上打開包裹查看，而是攜帶起來，立刻遁走，出到官道外面，攔住一輛過路馬車，返回襄陽。

　　上到馬車坐定，陳客的心情很快安穩下來——驛站馬車，屬於朝廷管制的延伸，受王法保護，不得攻擊破壞，否則依律通緝懲罰。

　　入城之後，陳客恍若無事地在悅來客棧租下一間客房，關好門窗，這才打開包裹，一探究竟。

　　——不是他謹慎過頭，某些事情的細節問題必須仔細小心，這才能做到萬無一失。畢竟通過藏寶圖所獲得的東西，很可能是一件至寶，不管如何，如果被外人盯上，總歸不妙，易生波折。

　　打開包裹外包裝，露出裡面一口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這木匣子通體古銅色，古色生香，顯然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歲月。匣面上還雕刻著一幅畫像，乃是一幅仕女圖，影像冰肌玉骨，裙帶飛揚，栩栩如生，好像是傳說中的仙女，只需一個呼喚，便能走出來一般。

　　只驚鴻一瞥，陳客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下去，頓時看到一枚拇指粗大的精緻銅鎖——這是一口上鎖的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