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神話 作者:長安夢入 (已完成)

 
炎雞 2019-7-30 23:3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76370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33

第二十六章 心腹馬燧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俗話又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馬燧深夜來找自己,自然是有事。

  蕭去病也很好奇,他知道馬燧在以前那個時空是郭子儀李光弼之後大唐三大名將之一。一生征戰無數,從來都沒打過敗仗。而且大練兵以來,蕭去病也特意留心觀察過此人。在所有一百二十多名招募的遊俠兒或者說熱血青年裡面,他是為數不多從頭到尾沒有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累的其中一個。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素質和個人領悟能力也是兩千多人當中最好的一個,並且對訓練部隊也有很看法。自己制定的訓練操典的細節有很多都因為他提意見而得到了完善,到最後自己也學乖了,有什麼想法,不等他提意見就直接去找他商量。

  對此,蕭去病也不得不感慨,名將就是名將,有些人天生就應該是將軍。比如這個馬燧,出身就非同一般。右扶風馬氏,以出將才而聞名,據說先祖是趙國名將馬服君趙奢(就是趙括的老爹),他的一部分後人以其封號為姓。出過東漢名將伏波將軍馬援,還有三國名將馬騰馬超也是他們這個家族。

  他不知道是馬燧也同樣的感慨,蕭將軍真是不世出的將才,這麼絕妙的訓練方法和制度都能想得到,照如此方法練兵,何愁不出天下第一強軍。當然他不知道是,這其實是上千年來特別是近代兩白多年來人類智慧的結晶。

  不過這兩個在對方眼中都是將才奇才的人,現在卻是大眼瞪小眼,只是互相看著不說話。

  為了避免氣氛向不好的方向發展,蕭去病決定先開口,早點把他打發出去,免得別人以為自己喜歡男人。

  “洵美啊,這麼晚來找我,有事不妨直說?”蕭去病開門見山:“是對訓練方法還有什麼意見嗎?”

  馬燧眼中泛著光,搖了搖頭:“將軍練兵方法天下少有,已經極為高明,燧哪裡還能有什麼意見。”

  蕭去病疑惑道:“那你來找我何事?”

  “燧一直在想將軍晚上跟我們講的話。”馬燧緩緩道:“你說軍人的責任,軍人榮譽;你說軍人就當報國,當社稷有難的時候,軍人就應該第一個頂上去犧牲去死;你還說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鬚生入玉門關,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但是將軍你可知道,社稷有難,卻不在玉門關外,而在河北。”

  蕭去病心裡一驚,小子你不會也是穿越而來的吧?但還是不動聲色道:“河北有東平郡王鎮守,能出什麼事?”

  馬燧道:“將軍可曾去過河北之地。”

  蕭去病搖頭:“我的經歷跟你們講過,我只去過安西河中還有長安。河北怎麼了?”

  蕭去病當然知道河北安祿山有問題,但他也想知道當代唐人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馬穗的聲音緩緩傳出:“將軍你去過河北,但我去過,而且還呆了一年之久。河北之地與關中、與河南道、與隴右嶺南道都完全不同。那裡的人不說唐音,穿的也是各式各樣的胡服,不習教化,那裡的人的風俗習慣也與中原關中地區完全不同。

  將軍可能不知道,譬如長安雖然也有胡人,但漢人還是占大多數,且長安也有很多胡人學習我們漢人的禮儀教化,心裡以唐人自居,比如隊伍裡面經常被你誇獎的安抱真。他雖然是個胡人,但除了外貌,其他地方特別是心中想法卻有普通唐人一般無二。

  而河北卻完全不同,在那裡漢人屬於少數,胡人是漢人兩倍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胡人不習外貌的禮儀教化。只知好勇鬥狠,飛鷹走馬。燧觀這些河北胡人,在他們的本心中,也未必當自己是個唐人。譬如河北的突厥胡,很多都心心念念想要復興突厥;再如昭武九國雜胡,他們只追求利益,陰險狡詐到處鑽營,一旦社稷有亂,此必為亂;再如契丹胡和奚胡皆悍勇劫掠成性,好比野狼,一旦腹中饑餓,必暴起傷人。

  可以說幾十年以來,河北之地幾乎都是化外之地。河北之地的胡人與漢人更是互相懷有敵意,一直以來都不得太平。而現在統轄節度河北的又是一名胡人,河北諸軍胡人又占多數,此乃大亂之兆也。”

  蕭去病都聽愣了,他原來只知道安祿山會造反,來到長安之後也曾經不經意間冒出過等春節的時候碰到安祿山,借著與他親近的機會用暗勁直接害死他(暗勁打傷十多天後慢慢死亡)一了百了的想法。但還真的不知道河北還有這種問題,竟然胡人比漢人多,而且全部都不習教化,不讀書不認字每天飛鷹走馬好勇鬥狠敵視當地漢人!

  這樣一來,即使自己暗中害死了安祿山,河北的這個問題依然存在。到時候去個漢人將領不和他們同流合污就鎮不住場子,提拔一個胡人將領代替安祿山,情況還是一樣沒有改變。這個不安定因素,腹心之患依然存在,倒還真是難辦呢。

  蕭去病瞪大了眼睛:“河北怎麼會有這麼多胡人?”

  “燧到河北之後也是暗自心驚,因此做了一番瞭解。”馬燧苦笑一聲道:“此事還要從前朝說起,前朝隋煬帝三征高句麗,死的最多的就是河北漢民。之後河北又先後有竇建德劉黑闥與我大唐為敵,他們滅亡之後河北之人十室九空。再之後太宗滅東突厥,太宗採納中書令溫彥博的建議,將他們十余萬部族遷移到河北幽州附近。再之後是同羅、契丹、奚和室韋也都遷移到河北道北部。上百年下來,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面。”

  蕭去病也不由地搖了搖頭,唐朝李世民這胸懷也太寬闊了吧,寬闊到有些昏了頭地步。蕭去病好像記得他說過一句話:“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

  說實話,對於這種各民族平等的思想,蕭去病是贊同而且欽佩的。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和那個多數種族一樣,熱愛這個國家,對這個國家有向心力,在文化上差不多或者對你有親切感。但像李世民這樣,把沒有一點向心力和認同感的其他民族放在自己的腹心之地,而且也不用教化去改變他們,讓他們一直保持原來那個對你不親切的狀態。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愛之如一,這簡直就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事實上唐太宗李世民對這些投降唐朝突厥部族可以說好得不能再好了,給了他們氣候宜人,物產豐富一塊好的不能再好的土地,而且還不要他們像編戶齊民的漢人那樣承擔賦稅,還保護他們安全和生活的穩定。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可是這些投降唐朝突厥部族又是怎麼回報李世民和唐朝的呢?

  在唐太宗強盛時期和唐高宗前去軍事輝煌時期,這些突厥部族倒也老老實實。可是後來高宗時期一連在吐蕃吃了幾場敗仗,實力大損,這些突厥部族不就立刻起兵造反了嗎?之後他們建立後突厥一直為禍唐朝六十年。

  這足可以證明這些(大多數)胡人是狼子野心毫無忠義和感恩之心的,只能畏威,不能懷德。沒想到唐朝在吃了一個這麼大的虧之後竟然還沒有一點反思,繼續奉行這個不教化,不同化就愛之如一的政策。這心還真的很大呢!

  好比狼馴化成狗可以和人類成為好朋友,和睦相處,但唐朝這是直接引狼入室卻不加以馴化,然後讓它們和家人兒女生活在一起,簡直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蕭去病苦笑道:“我聽你跟你侄子講,天下不久將會大亂,可指的就是這個?”

  馬燧一臉驚異道:“將軍如何得知?”

  “我聽力好,無意中聽來的。”蕭去病心說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你一天起碼要說七八遍還問我怎麼知道的?笑了笑道:“若如此,你以為應當如何?”

  馬燧愣了一愣,過了一會才正色道:“燧以為,安西軍增兵兩萬固然很好。然安西軍實在太過偏遠,現在中原空虛,將軍既受陛下寵信,又深諳練兵之法。何不奏請陛下在關中或者中原之地練出一支精兵來。”

  頓了頓,他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做了一個什麼決定似得:“我是說,我不想去安西。還有我向將軍建議這一百多遊俠兒其中的幾十名優異者,也不要讓他們去安西,而是留在將軍身邊。一旦有變,我們正可以平定天下。我敢肯定,那安祿山不出五年,必定要反!”

  蕭去病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道:“你這話切莫再與旁人說起,你的建議我也採納了,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把軍隊練起來。”心裡卻在說這些遊俠兒中的優異者,老子本來也沒打算留給安西軍,那邊短時間內也沒什麼打仗打。

  馬燧兩眼放出光來,臉上的喜色怎麼也藏不住,一下站了起來,躬身作揖激動道:“從今以後,燧願為將軍效死,只求到時候讓燧打先鋒。”

  蕭去病也很激動,自己作為穿越客,站在歷史的高度才把很多事情看得這麼清楚。這小子身處其中卻還能有這樣的先見之明,除了李晟之外,自己又多了一個軍事上的心腹幫手。話說李晟應該接到李隆基的旨意啟程從石堡城趕往長安了吧。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33

第二十七章 暗箭

  何可兒一下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砰砰地狂跳個不停,蒼白的小臉上全是汗珠。她怔怔地望瞭望四周,他送給自己那塊以前從未見過的布料就放在不遠處,門外透進來的一束微光照在上面,有著絲綢一樣的流光,但他卻告訴小瑤這是羊毛做的。

  盯著這塊布料看了好久,可兒這才慢慢將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剛才的夢境太嚇人了。

  和十多天以前一樣,同樣是西市,也有可能是東市或者哪個坊市,她看到好多好多人手持強弩埋伏在房頂上,街道兩旁的房間裡藏著更多的人,他們望著下面的街道,眼神冷得嚇人,臉上露出殘忍的笑。

  那蕭去病蕭輔臣也帶著十來名飛龍禁軍騎著馬施施然從街道的遠處走了過來,她看到這些埋伏著的人眼睛裡放出幽幽的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盯著即將過來的蕭去病。可是那蕭去病卻完全沒有發現這些人,滿臉笑容朝著埋伏的陷阱越走越近。

  她拼了命地大聲呼喊,感覺嗓子都要喊啞了,但是他就是聽不到,還是騎馬走了過來。兩邊房頂上的上百人帶著猙獰地笑容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扣動了強弩的牙發,而這一回,蕭去病沒有躲得過……

  自從三天前阿爹第二次跟她說起他的事來,何可兒這才明白蕭去病有著怎樣讓人恐怖的敵人。而且這兩個最恐怖的敵人,現在正在想方設法要害死蕭去病。

  “那王鉷何許人也?京兆尹御史大夫,身兼二十個使職,整個長安無論治安還是衣食住行,所有的商業行為,所有的徭役差遣安排都歸他一人統管。別說他正好管著阿爹,就算沒有這層關係,他要弄死我們全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連你外公家也要受到牽連傾家蕩產,他打你外公財產的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再加上還有左僕射中書令李林甫為他撐腰,他當了十九年的宰相,這十九年來有多少人被他整倒整垮。當初四鎮節度使王忠嗣多高的身份,還是皇帝的養子,最後還不是被他一下害死。現在皇帝不理朝政,他們兩人就是整個朝廷,要誰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這次王鉷吃了這麼大的虧,長安尉賈季鄰在牢裡自殺身亡,這就把他得罪慘了啊,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我聽人說他和李林甫已經在找人構陷那壽昌縣侯了……”

  “這一次王鉷在京畿、關內、都畿道等地大肆搜刮商人和百姓的賦稅,租庸調比往年增加了五成,商稅比往年增加了六成,弄的怨聲載道也是針對的那蕭去病。他這是要搜刮錢財進獻給皇帝獻媚爭寵,卻讓那壽昌縣侯和安西軍背黑鍋,說什麼徵收給安西軍有功將士的賞賜……”

  “那壽昌縣侯雖然一時得寵,但到底根基太淺,還是鬥不過這兩人啊。現在整個大唐,整個長安他們兩人就能一手遮天……那壽昌縣侯確實是世間少有的偉男子,年紀輕輕就在河中立下如此大功,但比起王忠嗣又如何……依阿爹看啊,要不了多久,他就被這兩人害死。你還是不要再去想他了!”

  何可兒慢慢坐直了身子,十六歲的她本來是個活潑的性子,不喜歡呆在家裡,喜歡穿著男人的衣服到外面走動。她甚至有獨自打理一家酒樓,那是他外公長安首富王元寶送給她的嫁妝。

  可自從發生那天的事情之後,出於安全的考慮和不讓她與蕭去病再聯繫,她就被阿爹禁止外出了。然後她就開始變得心事重重,整天悶悶不樂的,再後來聽到阿爹說起蕭去病現在的兇險,她就開始時不時地做惡夢了。

  這是她第二次夢到蕭去病被王鉷派人當街刺殺了,而且相比上一次這次的夢簡直真實的可怕。何可兒用手巾擦掉了臉上已經冷掉的汗珠,另一隻手輕輕摩挲著那塊他送的叫做圍巾布料,像絲綢般光滑,像他的手一樣柔軟。

  得派小瑤去通知他,何可兒突然冒出一個這樣念頭。

  華清宮的蕭去病並不知道六十多裡外的長安城安業坊,會有一個女孩會為他做惡夢,更加想不到這個女孩會想著要來救自己。

  蕭去病幾乎每三天要去兩次長安城,他正在籌備在西市和平康坊開兩家酒樓。這還是多虧了高力士的幫忙,不到一天就在長安城兩處最繁華的地段幫他買下了兩座酒樓。

  蕭去病這次輕身來到長安,除了隨身攜帶一些珠寶首飾和一些金銀幣,只有李隆基賞賜的十萬緡銅錢。要買下這兩座酒樓完全不夠,高力士知道後二話不說就大包大攬起來。吩咐幾個徒子徒孫隨手就幫蕭去病把這事給辦了,倒讓蕭去病在心裡懷疑這兩座酒樓會不會就是他的產業。

  聽孫六講,在整個長安城和京畿附近,最豪華的宅第、最好的田產、果園、池苑,幾乎有一小半都是他們這些以高力士為首的宦官的產業。

  房產的事情高力士幫自己解決了,但陳設裝修等還要靠自己來。因此蕭去病讓孫六陪著自己去將作監打造一批現代尺寸的桌子和椅子。在唐朝要麼是席地坐在坐墊上,要麼就是胡床(馬紮),要麼就跟胡床差不多長條凳,相對應的吃飯辦公用的桌案也是矮矮的。

  解決了這些事情後,這幾天正忙著招募和訓練酒樓的服務員,等廚師訓練好,就可以開業了。

  蕭去病也知道王鉷在長安城和整個關內道、都畿道橫徵暴斂的事,而且打的旗號還是給這次安西軍立功將士的賞賜。簡直就是笑話嘛,要賞賜從繳獲裡多分出一部分賞賜就不就行了嗎?

  但王鉷和李林甫也有他們的理論,說什麼一碼歸一碼,這次安西軍立下如此大功,整個長安和關內道都畿道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嗎?反正李隆基稀裡糊塗就答應了,蕭去病也沒有辦法去勸諫李隆基收回成命。

  說白了王鉷和李林甫還是摸准了李隆基的脈,知道他對政事不聞不問,但對金錢卻是多多益善。既然從長安關內道都畿道的百姓承擔了大部分有功將士的賞賜,那繳獲的錢財自己不就可以多留下一些嗎!

  從這一點來說,李隆基這時候還真是個十足的昏君。

  不過蕭去病也就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他並沒有想到這件事其實針對的是自己,更加不知道一張構陷的落網已經撲向了自己。他此刻大多數心思都撲在練兵上面,除此之外心思用的最多就是被自己當做親傳弟子來培養的建寧王李倓了。

  他必須要讓他崇拜自己!

  蕭去病此刻正將接骨續筋的中藥膏抹在一張細麻布上,貼在李倓受傷骨折的地方,他要用暗勁直接將這些藥膏的藥力全部打進骨折的病灶部位。

  普通人外敷膏藥吸收的很慢,再加上骨頭的生長癒合是需要血液迴圈才能完成,而骨折的地方偏偏不方便活動,血流迴圈不順暢骨頭癒合的也就慢,所以就有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種說法。

  但蕭去病卻是暗勁的辦法把外敷膏藥的藥力直接送到病灶部位,相比一般人敷一天也很難吸收進百分之一的藥力。蕭去病的這個辦法不但能將藥力短時間內幾乎全部送到需要的地方,而且同時又刺激了骨折部位的血液迴圈。

  蕭去病估計,從今天起每天給他做一次這樣的治療,不出五天李倓就能徹底痊癒活潑亂跳了。

  大約二十分鐘後,蕭去病停了下來,揭下沾滿藥膏的細麻布,李倓一下發現原來的銅錢後的藥膏竟然消失了九成半以上,現在細麻布上就只留下一層零零散散薄薄的藥渣。

  他興奮地大叫起來:“師父你真是神了!這麼多藥膏就全部打進我腿裡去了嗎?我現在感覺斷腿的地方癢癢的,很舒服。”

  “再舒服再癢也許亂動!”蕭去病笑了笑,把這塊細麻布放到了一邊,重新幫他打上了夾板:“再忍耐四五天,以後我每天來幫你治療一次,五天後你就能跑能跳了。到時候我再教你站樁和太極拳。”

  李倓趕緊扮演啄米的小雞:“那我能練得像師父這麼厲害嗎?”

  “能啊,只要你肯用功吃苦。”

  “小倓不怕吃苦。”李倓笑起來:“師父現在可不可以教我一些坐在榻上能練的功夫?小倓不想每天學習算術。”

  “師父這門功夫一切的基礎都在站樁,你要我怎麼教?”蕭去病也笑了:“為什麼不喜歡算術?算術可是很有用的,生活中很多都要用到算術的,別的不說,就說如果帶兵打仗糧草供應分配等就少不了算術。”

  李倓撅了一下嘴,嘟囔道:“我又不要做糧草官。”

  蕭去病也是又好笑又好氣,心裡正想著該怎麼向他解釋算術是一切科學的基礎,還能培養人的羅輯思維能力,到時候還要教他一些簡單實用的物理化學地理生物方面的知識。這數學可是基礎不學怎麼能行。

  正想著的時候,就聽見門外面傳來幾個人走過來的聲音。蕭去病將氣血灌注雙耳凝神一聽,心裡頓時就咯噔一下。當時就恨不得跳窗戶跑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李亨怎麼突然來這裡了?是有意還是無意?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34

第二十八章 不平事

  “師父,你怎麼了?”李倓看出了蕭去病神色不對勁,疑惑道。

  “我要去長安了。”蕭去病回過神來,看了李倓一眼,然後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地道:“你阿爹和李靜忠來了,你等下幫我問一下他們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

  每年冬季李隆基都帶著楊貴妃和一些親近的文武百官到華清宮泡溫泉兩個多月,作為讓李隆基最提防最放心不下的太子李亨當然要跟著一起來,免得他單獨留在長安搞東搞西,雙方都不放心。

  不過李亨也知道李隆基對他提防甚嚴,再加上李林甫一直不肯放過他,幾年前韋堅的案子依然餘波未了,到現在還有許許多多人被李林甫大加株連,弄得牢獄裡人滿為患。因此李亨倒也識趣,來到華清宮以後也就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寢宮裡,非召喚很少出門。

  李倓腿被摔斷,李亨只是第二天才能探望了一次,這個時候突然出現,讓蕭去病覺得頗為不對勁。

  李倓卻覺得阿爹來了是好事啊,師父為什麼不肯留下來和阿爹多說幾句話,而且一臉鄭重地要自己問阿爹為什麼來到這裡。難道不是剛好碰巧嗎?

  “為什麼啊?”

  “照我說的做。”蕭去病一臉嚴肅道:“明天告訴你原因。”

  “喔……”

  蕭去病微笑著點了點頭,將帶來的東西收好,提在手上走了出去。果然在出第二道院子的時候,就看到迎面走來四個人,最前面那人頭戴金冠身穿著赤黃色龍袍,不問可知便是當朝太子李亨了。

  李亨今年剛好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但眼前的李亨給蕭去病的感覺卻是比李隆基還要老態許多。他的鬢髮已經全白了,頭髮脫落了一小半,臉上也蒼白憔悴得很,一副憂思勞形,久病不愈的模樣。

  他身旁是一個其醜無比見之欲嘔的宦官,手上握著一副念珠,低垂著眼瞼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悲模樣。正是李亨的心腹宦官李靜忠,同樣也是蕭去病之前那個時空害死李倓,逼死李隆基和高力士,大唐第一位宦官宰相大名鼎鼎的李輔國。

  蕭去病忍住想吐和想打他一頓的衝動,十分恭敬地等在路邊,等李亨走近這才躬身行禮:“臣蕭去病參見太子殿下。”

  李亨遠遠的也看見蕭去病了,有旁邊的李靜忠介紹,他也知道面前這位英氣逼人少年郎君正是最近以來皇帝面前的第一紅人蕭去病。但是他明顯沒想到蕭去病會這麼恭敬地站在路邊等候,然後這麼正式地行禮。

  微微愣了一下,他點了點頭:“快快免禮。”

  “多謝太子殿下,臣正要去往長安,先告辭了。”蕭去病臉色依然恭謹無比。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平靜無波的過去了,此刻的李亨心裡的感覺無疑是有一些愉悅的。他覺得自己運氣非常好,自己的三兒子碰到了一位非常出色的老師。蕭去病現在這麼當紅,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蕭去病對自己這麼尊敬,李林甫再迫害自己的時候自己又多了一個強援。

  不過,若是他知道,就是這次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會面,在會再一次被人利用,掀起一場打擊他和蕭去病的軒然大波,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

  長安城,平康坊,是個秦樓楚館聚集地,中國第一個紅燈區,同時又是高官顯貴的住宅區,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長安城第一熱鬧的地方。

  時間大約是下午未時六刻,在平康坊的一處院子外,此刻正裡三層外三層圍著許許多多的人,一個既得意又囂張的聲音從院子裡面傳出:

  “王潛,連你也敢欺負我,叫你阿母出來親手給我做魚膾!”

  一個錦衣華服惡形惡狀的紈絝此刻正踞坐在院子正中,他的身後是一群同樣氣勢氣勢洶洶的惡少和家奴。

  與他們相對的則是一位同樣衣著華麗頭戴玉冠的二十多歲的青年人,身後是四五個家中奴僕。對比對面紈絝惡少家奴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他們顯得極為卑微和怯弱,因為此刻他們都是跪伏在地上的。

  那名叫王潛的衣著華麗的青年一臉惶恐:“家母已經出家為道士正在清修,齋戒都兩年如何還能再做這種事情?”

  那華服紈絝手中彈弓一下打了過去,石頭做的彈子一下將對方的玉冠打落,嘭的一聲掉在地上摔裂開來,那人的頭髮一下披散開來。

  “還敢頂嘴!以前做的現在就做不得?爺還就喜歡吃她做的魚膾了,兩年沒吃了還真是怪想的。實話跟你說吧,爺現在很不痛快,非常地不痛快,你不要把爺給惹火了。你不去是吧?爺親自去把她從後堂拉出來,以前爺來這裡她都親自到門口迎接的,怎麼?當了道士還長脾氣了?”

  手持彈弓的紈絝一下站起來,怒氣衝衝地就帶著一群跟班要往後堂闖。那跪在地上披頭散髮的王潛趕緊爬起來,伸手就要去拉那手持彈弓的男子,已經是哀求的語氣:“十三郎,家母已經做了道士,請你看在他是陛下長公主(李隆基的長女)的份上不要去打擾她的清修!我讓內子給你做好不好?”

  聽到王潛如此哀求,院子外面圍觀的眾人有一些不知道內情的人頓時就響起了一片驚呼議論聲。

  “竟是陛下長公主家……”

  “這人是誰?竟敢如此欺辱陛下的長公主,難道就不怕陛下震怒嗎?”

  “怎麼會有這種人,太無法無天了!”

  然後就立刻有周圍熟知內情的街坊鄰居小聲地給眾人講解起來:“這名被打掉玉冠披頭散髮的郎君名叫王潛,他的母親正是陛下的長女永穆公主,他的父親是父親駙馬都尉琅耶懿公王繇。這夫妻兩人雖為皇親,但都是本分老實之人,從不惹是生非,但人善被人欺,幾年以來,他們一家一直都被那手持彈弓的人欺辱。

  那個三十三郎叫做王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誰,但說起他阿爹就無人不知了,正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當今陛下第一紅人(這個稱號這這段時間被蕭去病搶去鳥)王鉷。”

  聽到這些之前不知內情的人此刻都嚇的深吸了一口氣,這人更加賣力地講解起來:“之前那王准每次經過平康坊都要欺辱王繇夫妻,用彈弓打王繇的發冠,讓公主親手給他切魚膾。

  兩年前那王繇突然就得急病死了,也許是為了躲避王准的欺辱,永穆公主因此向陛下奏請出家為道士,於是將家裡後面兩個院子改建為道觀。這樣一來,那王准也不好逼迫過甚,這兩年每次來到王家只在前院吵嚷,倒也不再去騷擾公主,不知這一次為什麼突然如此,故意來找麻煩?”

  這邊解說的同時,那邊的吵嚷爭持還在繼續。

  王准手中彈弓一把抽在王潛手上,頓時就是一個血印,也許是覺得皇帝的長公主確實不好鬧太過了,也許是別的原因他停了下來,眼睛裡放著銀邪的光一臉猥瑣地道:“誰要你家那位,叫你弟媳李氏來給爺切魚膾陪爺喝酒。”

  王潛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做王訓,娶的妻子是嗣紀王李纖誠第三個女兒,是一名郡主。看到王准這樣的表情,今天又帶著怒氣來找茬,王潛如何會不知道如果把弟媳叫出來准沒好事。

  王潛顧不得手上的劇痛,一臉討好道:“我那弟弟此刻不在家,弟媳出來多有不便,十三郎我看還是算了,內子的魚膾做得比弟媳好。附近街坊鄰居哪個不知?”

  王准仍然不依不饒,他今天非常不爽,王家就是他的出氣筒。想到以前李隆基的長女親自下廚給自己做菜吃,這種欺負人特別是欺負皇帝家的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可不是嗎,就算是那李隆基也不一定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啊。

  現在永穆公主出家當了道士暫時不怎麼好欺負,那就退而且其次欺負一個郡主好了。王潛的妻子算什麼,不過是一官宦家的娘子,欺負起來哪會有什麼成就感呢!要欺負就欺負皇帝家的人嘛,誰叫剛才高力士的手下讓自己吃了癟,誰叫王家離得這麼近呢!

  王准再次一彈弓打在王潛另一隻受傷,又是一條紅印:“我說王潛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把爺惹火了就不是陪爺喝酒這麼簡單了,老子就要吃姓李的親手做的魚膾!”

  院子外圍觀群眾再次發出一聲驚呼,姓李的說的不就是皇帝家嗎?這麼欺辱皇室宗親,這樣的無法無天讓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敢想像。有一些讀文人士子當時就氣的怒髮衝冠恨不得沖進去與他好好理論一番,但一想到王鉷的勢力,所有的人又都是敢怒不敢言。

  見到王准如此的不依不饒,一直躲在後院的永穆公主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出來了。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又是陛下的長公主王准還不敢把他怎麼樣。若是小兒媳出去了,她還沒滿二十歲,年輕貌美又是個郡主說不定王准就敢動手動腳,小兒媳就得吃虧。

  當初自己就是為了逃避王准的羞辱才選擇出家做了道士的,沒想到清淨了兩年,到最後還是逃不了被他羞辱。一想到這裡永穆公主就覺得悲憤欲絕,也許死了,就無須再遭受這樣的恥辱了。

  就在永穆公主下定決心準備再次親手為王准切魚膾的時候,蕭去病一行人也騎馬來到了院子的外面。

  蕭去病在平康坊開的酒樓和永穆公主府在同一條坊街上,就在斜對面不到三百步遠,不嚴格地來講,幾乎可以算是街坊了。永穆公主府是蕭去病去自己酒樓的必經之路,也是好奇,經過這裡的時候看到這麼多人,蕭去病就特意聽了那麼一耳朵。

  資訊很龐雜,只知道是王鉷的兒子在欺負人,而且還是欺負公主家。但具體的來龍去脈還是不清楚的,看到不遠處兩名小宦官正在向這邊張望,他們都是高力士派來幫自己的。蕭去病招了招手,一名小宦官跑了過來。

  然後蕭去病問他清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麼什麼事情,沒想到那小宦官還真的一清二楚,而且貌似還跟自己有關。大致是這麼回事:因為蕭去病的酒樓準備過兩天就開張,這兩天呢蕭去病就讓酒樓的廚師每天不停練習各種炒菜,而且故意打開半個窗子將炒菜的香氣透了出去,依此吸引顧客。

  因為酒樓並沒有開張,炒菜的成品也就暫時不賣,有時候會叫他們隨意去請一些人免費試吃,然後讓他們給做宣傳;有時候會送到平康坊的各處青樓去,因為這裡是青樓聚集地,唐朝官員和學子逛青樓是合法而且非常時尚風雅的(不逛還會被人看不起,說是鄉下來的),把菜式送到青樓那香氣自然能吸引一大批有錢人的注意,也算打廣告了,反正炒出來的菜不能礽掉吧。

  不知道那王准是在青樓碰到了,還是酒樓下面聞到了,總之那香味立刻把他的饞蟲給勾起了,於是帶著一群紈絝惡少就來到酒樓要吃飯。當被告知酒樓還沒開張不接待的時候,他仗著他爹是王鉷就要硬闖,沒想到提到鐵板了,酒樓是蕭去病開的,而且有幾名高力士的徒子徒孫在裡面張羅。那幾個小宦官一抬出高力士立刻就把王准給趕跑了,在王准看來就是讓他吃癟了。

  然後吃了癟的王准怒氣正無處發,一打眼就看到了永穆公主的宅子,於是沒事找事沖進院子要欺負人。

  “這麼說倒是我們連累長公主了?流雲,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問明情況後蕭去病苦笑了一下,李隆基你真是造孽啊,你不思朝政任用奸臣權臣,最後卻讓這些奸臣權臣和他們的兒女家奴欺負你的兒子女兒。

  流雲一臉壞笑,看起來開心極了:“蕭道兄啊,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一個挑事的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脾氣,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了!”

  “你說的對,老子是金吾衛將軍,這事正當老子管。”蕭去病同樣一臉笑容,心說老子磨了十年的劍,一肚子的俠義之氣,就等著碰到不平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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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構陷

  “老畜生,現在才出來,晚了!”對於王准這種仗著老爹的權勢無法無天的惡少紈絝,對手的軟弱只會讓他們越發囂張得不可一世:“既然你已經出來了,那就快去給爺準備魚膾,王潛快叫你弟媳李氏出來陪老子喝酒!”

  永穆公主被一個可以做自己兒子的人罵做老畜生,非但不敢露出半分的惱怒,反倒是一臉的惶恐萬分,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雖然現在王鉷權勢熏天,但永穆公主好歹是公主,若是表現得強勢一些,王准倒也不敢欺辱太甚,可偏偏永穆公主就是這樣一個老實得近乎懦弱的性子。

  這個大概與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因為是長女的原因,永穆公主小的時候李隆基還不是皇帝。反而處處被人打壓日子過的顛沛流離擔驚受怕的,因此養成了永穆公主膽小懦弱的性格。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唯一能保護她的父皇李隆基現在整天的醉生夢死,是保護不了自己的。或者王准王鉷並不敢拿自己怎麼樣,但要弄死自己的兒子兒媳卻是十分簡單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自己身為公主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媳,她就覺得心如刀絞。

  就在永穆公主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到院門方向傳來一個十分乾淨爽朗的聲音:“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們這樣欺辱陛下的長公主,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你們就不怕陛下震怒嗎?”

  心裡正得意的王准不可置信地將頭轉過來,他縱橫長安這麼多年,還從來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他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他說王法,他難道不知道我爹是王鉷,我阿爹在長安就是王法嗎?

  然後一回頭他就看到了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站在了院子當中,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看樣子像是一個書生或者富家公子,正一臉譏誚地看著自己,眼神裡說不出的鄙視和厭惡。

  王准一下就憤怒了,那人竟然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他惡狠狠地怒視院門口兩位守門的家奴,像是在說怎麼搞的,怎麼把人放進來了。那兩個家奴卻是一臉的無辜和愕然,一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進來了的表情。

  “你說什麼?你誰啊,哪冒出來的?”王准一臉兇惡地對蕭去病說道。

  院子外看熱鬧的眾人也沒看到蕭去病是怎麼進去的,好像憑空就出現在那裡一樣。但他們也沒去多想,他們很多人現在都在為這個俊美少年擔心。

  他們猜測蕭去病應該是外地初到長安的書生或者某個官員的兒子,這次是來平康坊逛青樓的,然後看到這裡的不平事,出於年輕人的激憤,頭腦一熱就沖了進去。卻不知道,裡面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哎,年輕人就是衝動,做事欠考慮。他怎麼就不想一想,這麼多在外面都不敢管,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有少數七八個認識蕭去病的遊俠兒,心裡偷偷叫好,等待好戲的到來。

  “這人誰啊,這下要倒楣了……”

  “應該是剛來長安不久的士子吧,倒是可惜,長得這麼英俊,等下不要被打得他阿爹都認不出來才好……”

  “這還算好的,就怕會有性命之憂或是被打斷腿和胳膊,那王十三郎可沒少做這樣的是……”

  “劉十九郎,你說他怎麼一個人進去呢?”這人卻是認出蕭去病的一個遊俠兒,他轉身看到人群後面三十多名飛龍禁軍,那個年輕道士見他看過來還朝他微笑的打了一個招呼。

  “我哪知道,反正有好戲看了……”

  永穆公主和王潛母子同樣為蕭去病擔心不已,一開始聽到蕭去病的聲音時,他們是有一絲欣喜的,但馬上就失望了。因為他們看到蕭去病只有一個人,而且這麼文弱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他這樣強出頭,非但不能幫到他們,反倒有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

  “好說了,我就是金吾衛將軍。”蕭去病一臉微笑,朝身後圍觀眾人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又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永穆公主兩丈面前躬身行禮道:“臣參見公主殿下,殿下莫怕有臣在這裡他們誰都不能再欺辱你。你等著,臣這就讓他們給你跪下請罪。”

  永穆公主有些錯愕,又有些尷尬,她不好說話,抬了抬手示意蕭去病趕緊免禮。心裡卻忍不住暗想,怎麼會有這麼年輕的金吾衛將軍,怎麼一個金吾衛士兵都沒有?

  但重點還不在這裡,重點是他揚言要王准他們跪下請罪,開玩笑麼!幾乎所有的人這時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蕭去病。

  王准和他身邊三十多紈絝惡少家奴也覺得蕭去病瘋了。

  “小子,你發癔症了嗎?”王准看著蕭去病,覺得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在他的身後,更多的狗腿子叫囂起來:“哪來的瘋子,教訓他……”

  “敢叫我們下跪,我們先把你打得下跪……”

  “打斷他兩條腿,打得連他阿娘也認不出來……”

  “你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吧……”

  他們是這樣說的,也立刻這樣做了,當時就有三名距離蕭去病最近的惡少家奴兩拳一腳就轟向了蕭去病。

  蕭去病靈巧地避開他們的攻擊,在眾人看來簡直有如同瞬移一般,一邊躲一邊喊道:“你們敢打金吾衛將軍,就不怕王法嗎?”

  一名飛龍禁軍在院子外面,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喃喃道:“將軍竟然躲了?”

  令狐流雲嬉笑道:“蕭道兄憋著壞呢,等著看,那王准要被他玩死了。”

  眾狗腿子拳腳都打到了空氣上,一瞬間的錯愕之後,心裡都是狂怒起來,別說你不是金吾衛將軍,就真是金吾衛將軍我們也照打不誤。

  王准同樣是這麼想的:“王法,什麼是王法,在長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

  “你爹就是王法,這話是王鉷說的嗎?”

  “是又怎麼樣?整個長安就沒有我阿爹惹不起的人!”

  “嗯,好囂張。”蕭去病眼神中的譏誚更濃了,大笑著道:“我勸你還是收回這句話,然後帶著你的狗腿子們趕緊給公主跪下請罪,也許我還能饒了你們。”

  “你是不是傻了?”王准近乎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阿爹是誰?我現在告訴你,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如果你現在跪下向我磕一百個頭求饒,說不定我還能只打斷你兩條腿,饒過你一命。否則殺了你也就像殺死一條狗一樣!”

  說完這就殺氣四溢的話,王准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十分高興自己碰到了一個傻子,可以讓自己盡情玩弄。話說在長安還有不知道他阿爹王鉷是誰的,這不是傻子又是什麼?他十分期待對面這個英俊挺拔的少年郎被他的話嚇得跪地求饒,或者是被自己的手下打得跪地求饒,那個場面一定非常精彩。

  院子外面大多數人這時也都露出不忍心的神色來,看來這個年輕人要性命難保了,至少兩條腿是保不住了。這麼漂亮的少年郎被廢了兩條腿,這輩子也就毀了。

  蕭去病眼中的譏誚和鄙視越發地強烈了,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諷刺:“你都還不知道我是誰,就想殺我?”

  王准失望了,他沒有看到蕭去病流露出害怕恐懼的神情,反倒身上透出一股淩厲兇狠的氣勢,他忍不住順著他的話問道:“你是誰?”

  “太晚了。”話音剛落,蕭去病的身體就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

  “啊……”很多人大聲驚呼起來,因為等他們再找到蕭去病身影的時候,他已經沖到了王准的面前,路上還撞飛兩擋在前面的狗腿子,然後一巴掌就打在王准的臉上。

  “啪!”一記耳光打得又脆又響,王准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嘴角被打得出血,蒼白的臉上赫然一個大大的手掌印。

  “入……”話沒說完,又是第二個耳光,王准被打得後退了兩步,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一顆牙齒隨著鮮血飆射出來。

  三十多個狗腿子一下看呆了,他們不顧一切沖向蕭去病,有幾人將腰間掛著的橫刀抽了出來,劈頭就朝蕭去病砍去。

  外面有些膽小的已經把眼睛閉了起來,他們有些不忍心看著蕭去病就這麼被亂刀分屍。然而等他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四名惡少家奴互相用刀對砍,同歸於盡。那些沒拔刀的惡少家奴卻是捂著手或腳在地上打滾,顯得痛苦萬分。而那名自稱金吾衛將軍的蕭去病繼續追著王准,在抽他耳光。

  這出鬼了麼?他扯著旁邊當時沒閉眼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但周圍的人同樣一臉茫然。他們不知道是,以蕭去病現在的修為,這些惡少家奴的動作簡直跟特慢的慢動作一般,等到橫刀拳腳來到近前的時候,輕輕的一個引導,出刀的弄死,沒出刀的弄殘。只是蕭去病的動作太快,便是在近前的這些狗腿子都沒辦法看清,就更別提上十丈之外的圍觀群眾了。

  三四息之後,僅剩下的六名狗腿子已經呆在了原地不敢沖上來了。蕭去病繼續扇著王准的耳光,說一句話扇一耳光:“你爹是王鉷是吧?你爹是王鉷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還你阿爹就是王法?你阿爹這是想造反呀……”

  “還就要吃姓李的親手做的魚膾?你這麼針對姓李的?陛下也姓李……”

  “你連老子是誰都不知道,就想殺我!就憑你們這幾隻爛番薯就想殺老子,河中幾萬大食軍都奈何不了老子……”

  “老子現在就來告訴你老子是誰,聽好了,老子就是讓你阿爹吃癟的金吾衛將軍壽昌縣侯蕭去病……”

  “現在老子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跪下像長公主殿下請罪,再向老子磕一百個頭求老子饒你不死,要麼就讓老子殺了你,老子殺你比殺一條狗還簡單!”

  蕭去病停止了扇耳光,十分厭惡地從他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擦了擦手。又對永穆公主作了一個揖:“讓殿下受驚了,馬上就好了。”

  然後他轉過身子,對著院外拍了一下手,令狐流雲和三十多名飛龍禁軍走了進來。蕭去病吩咐道:“死了的抬出去,躺地上的拖到外面打斷一條腿吊一天。”

  在眾人的驚愕呆滯的目光當中,三十幾名飛龍禁軍開始收拾現場,十多名狗腿子被拖到坊街上,當著眾人面被打斷了腿。

  之前還囂張至極的王准此刻已經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蕭去病一腳踢在他身上,對著他和六名戰慄發抖的狗腿子道:“你們是下跪磕頭還是去死啊?”

  六名惡少家奴立即如蒙大赦地對著蕭去病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蕭去病淡淡道:“跪錯了,你們應該向公主殿下請罪。”六人又趕緊轉過去朝永穆公主重重地磕頭。

  聽到外面傳來的慘叫聲,王准此時已經嚇得快要魂飛魄散,他這種人本就是天生的軟骨頭,欺軟怕硬慣了,這個時候哪還有一點硬氣。他掙扎著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跪行爬到永穆公主面前,重重地磕頭請罪,雖然現在已經沒人能聽清他在說什麼了。

  永穆公主也嚇壞了,雖然看到這個欺辱了幾年,給了他無盡屈辱的人現在跪在他面前磕頭請罪,心裡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快意。但天性膽小怕事的她馬上又被恐懼所籠罩,王鉷這次吃了這麼大一個虧,怎麼肯善罷甘休。這個蕭去病真是一個瘋子,他自己不怕死不要緊,卻連累了自己。

  看到她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蕭去病也是好笑,趕緊叫王潛把永穆公主扶到了後堂的道觀中。王准又跪著轉過身子開始對蕭去病磕頭,蕭去病吩咐一名飛龍禁軍替他數著,自己則在心裡思考這件事會帶來什麼後果。

  他不怕王鉷去向李隆基告狀,因為他根本告不贏,自己手裡還抓著他兒子王准的幾條把柄呢。自己不去告他們就算是好的,但蕭去病也不打算去告狀,沒有意義。王鉷能幫李隆基撈錢深受寵信,他兒子胡作非為欺辱公主出言不遜,李隆基頂多是訓斥王鉷,就算處置王准也動搖不到王鉷分毫。

  畢竟在另一個時空,王鉷的弟弟王焊牽連到邢縡的謀反案,而且已經被楊國忠陳希烈等判斷確實參與了謀反,李隆基也依然相信王鉷的忠心,讓他上表請罪和他弟弟劃清關係就了事。

  既然憑這事根本鬥不倒王鉷那就沒有必要去多此一舉,至於得罪了王鉷他會對付自己,更是不用擔心。因為賈季鄰那事自己已經把他得罪死了,不管自己打不打他兒子,他都會對付自己,沒有任何改變。

  思來想去今天這麼做的好處,貌似只有兩個,一是告訴整個長安的人,只有我敢跟王鉷對著幹。王鉷這傢伙苛剝百姓橫徵暴斂以取悅李隆基,已經是把整個長安甚至是整個天下的人得罪了。

  再加上他的弟弟和兒子每日的到處欺負人,為非作歹作惡多端自己教訓他們,肯定是大快人心的。或者現在他們還懼怕王鉷和李林甫的強強聯合,但只要等兩人一道台,所有的人就會記得自己的好。

  第二個好處,大約就是自己多次讓王鉷他們吃癟,他們又拿自己沒辦法,說不定那個王焊和邢縡的謀反計畫就會提前發動。因為他只有那樣他們才能報復自己,反正自己已經開始盯著他們了,到時候他們造反自己平亂。

  不過到最後還需要楊國忠的幫忙,嗯,這幾天練兵漸漸輕鬆下來,有時候要跟楊國忠多接觸接觸。反正也有名義,自己就勉為其難喊他一生哥哥好了。能夠提前幾個月鬥垮王鉷和李林甫,自己在長安就能大展拳腳了,而且還可以去找何可兒妹妹聊聊天啊,約約會啊什麼的。多好!

  蕭去病這樣想著,心裡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院子外面圍著的上百號人卻並不知道蕭去病此刻心裡竟有著如此大膽的想法和計畫,他們此刻都有些驚呆了。

  資訊來得太快,大多數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接受不過來。不過當蕭去病說出他的名字,倒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一方面是安西軍獻捷的隊伍距離長安越來越近,各種消息越來越多,關於蕭去病的各種事蹟也傳得到處都是,幾乎無人不知。

  另一方面這次王鉷大肆搜刮商人和百姓的錢財,讓這些人怨聲載道,但馬上就有一條消息傳出,說王鉷之所以這樣做都是為了跟蕭去病爭寵,是蕭去病讓王鉷在皇帝面前失了寵,所以王鉷要多搜刮一些錢財固寵,一時間很多人倒罵起蕭去病來。

  此刻這些看熱鬧的人心情也是複雜的,蕭去病教訓了王准,他們的本心是非常開心甚至雀躍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與此同時很多人又為蕭去病擔心起來,畢竟王鉷的李林甫的強強聯合實力太強大了;最後他們又開始為自己擔心起來,怕蕭去病和王鉷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遭殃。一時間,各種滋味湧上心頭,倒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此刻王准想的卻十分簡單,磕了這麼多個頭,心裡也知道這次自己大概是死不了。他已經從最初的亡魂大冒驚慌失措中慢慢將心情穩定下來了,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回去就告訴阿爹和二叔,要他們立刻給自己報仇,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這個蕭去病儘快去死。”

    他不知道是,他的阿爹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還有李林甫和陳希烈此刻其實已經在華清宮,向李隆基進言構陷蕭去病,罪名就是拉攏飛龍禁軍,收買人心,欲擁兵尊奉太子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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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誣告

  李隆基一聽李林甫和王鉷說蕭去病要擁兵尊奉太子造反,手中的茶杯一下就掉到衣服上,黃綠色的茶湯灑了出來,清香四溢。一旁的高力士趕忙手忙腳亂地幫他將茶杯撿起,擦拭衣襟上的茶湯。

  這也是蕭去病進獻給他的好玩意,被他稱作龍井明前茶只有一兩多一點,他自己都捨不得喝,這一次看到李林甫、王鉷和陳希烈來找自己,也是存著賣弄和炫耀的意思,請他們喝這種蕭去病從仙山帶來的仙茶。還有這種新鮮的沖泡喝茶方法,還有這種有靠背的高腳椅子和高腳桌子,這樣背靠在椅子上喝茶就是舒服,到底是仙人弟子,不但吃東西精細,連喝茶都比普通人會喝。

  李隆基沒想到,他等來的不是三人的讚歎,反倒是這樣一個大大的罪名,這是把人往死裡整啊。他當時就有些怒了,蕭去病欲擁兵尊奉太子造反,怎麼可能嘛?自己對他這麼好,他連太子都沒見過!

  李隆基氣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三人大聲道:“壽昌縣侯如何得罪你們了,怎麼就容不下他,非要置他於死地?之前派人行刺,現在又誣告他要尊奉太子?你們今天不給朕說出個子午醜卯來,朕絕不輕饒了你們!”

  三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特別是李林甫,心說以前我構陷王忠嗣的時候你也不是這個反應啊。看來這個蕭去病現在比王忠嗣要受信任多了,而且能力一點不比王忠嗣差,但越是如此,越要儘早除去。他承認自己有些失算有些心急,但事已至此還有退路嗎?李林甫自信是非常瞭解李隆基,知道他的軟肋的,他咬了咬牙,誠惶誠恐道:

  “非是臣等針對壽昌縣侯,只是他所作所為讓人不得不認為他所求者大。陛下你看他練兵,每天早晚他說的那個十裡路武裝越野跑,他完全可以騎馬看著禁軍將士跑的。可是他卻和所有的士兵一樣穿著全身甲胄背著全部裝備,加一起有四十多斤陪著全軍將士一起跑。

  教授士兵站樁時整整一個時辰他沒有一下停,若是有士兵訓練過度,他還親自給這些士兵擦藥酒按摩四肢活動筋骨,到了晚上他還拉著這些士兵說話講故事。陛下你就不覺得他這拉攏人心的手段做得太過了嗎?

  陛下你想啊,他可是三品開國縣侯,金吾衛將軍,這麼高的身份卻甘心于士兵同食同住,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甚至親自為士兵上藥按摩。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很多士兵因此都對壽昌縣侯感激涕零,恨不能以死報之。

  這才十多天,兩千多飛龍禁軍和一百多長安遊俠兒就已經被他收服其心,對他唯命是從了!壽昌縣侯如此熱切行事,難道就沒有一點別的圖謀嗎?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一旦有事,著兩千飛龍禁軍到底會聽誰的,是陛下還是壽昌縣侯,實在難料?不信陛下可以試探一二。”

  李隆基冷笑道:“輔臣盡心為朕訓練軍隊,如何就成了所求者大,如何就成了收買人心了呢?他既深得軍心,朕就是把飛龍禁軍交給他統領又有何不可?”

  李隆基算是一個重感情且對待信任的人非常寬厚的人,蕭去病目前算是他非常寵信的人了。雖然李林甫所列舉的很多蕭去病的做法有很多他也不能理解,也覺得這麼做不符合蕭去病高貴的身份,但他還是相信蕭去病對他是忠心不二的。因此他並沒有多想,反而覺得李林甫沒事找事來打擾自己。

  李林甫當然料到了光憑這些還弄不倒蕭去病,但他知道肯定會讓李隆基產生些許懷疑。於是李林甫準備再加一把火,一點點打消李隆基對蕭去病的信任,增加對他的懷疑。

  “這算這些可以理解,可是蕭去病交結龍武禁軍又作何解釋?”

  北衙四軍,左右龍武軍左右羽林軍,龍武禁軍雖然人數少於羽林軍但龍武軍的士兵卻要比羽林軍精銳許多,而且地位也更高,是除了內飛龍兵之外最接近皇帝的軍隊。

  當初李隆基策劃唐隆政變誅殺韋後時,就是因為結交了萬騎(龍武軍稱萬騎,羽林軍稱飛騎)的中下層軍官。在政變時幾乎全靠葛福順、陳玄禮、李仙鳧三位萬騎果毅幫他奪取了龍武軍的控制權。之後葛福順拔劍直闖羽林營,殺死韋後任命的兩位羽林將軍又奪取了羽林軍的軍權,這才一舉政變成功。

  這種結交中層萬騎軍官最後控制軍隊奪取政權的路數,李隆基簡直太熟悉了,他自己就是靠這個起家的,因此對於這一條他是相當的敏感。

  當然李林甫對李隆基的這個時時刻刻提防別人向他學習也來一次翻版的唐隆政變,這個思維定勢的軟肋也是相當的清楚。

  李隆基心裡開始有些警惕了,但表面依然不動聲色道:“他做了什麼?”

  李林甫道:“在五六天之前,他就時常和十多名萬騎士兵來往。臣查過了,他們都是跟隨孫供奉去安西傳旨的萬騎士兵。他在飛龍禁軍做教官,又私下結交萬騎士兵這本就非常不妥,最讓臣覺得他居心不良的是,那蕭去病竟讓這十多名萬騎士兵接近萬騎果毅,這難道不可疑嗎?”

  李隆基皺著眉沉吟了許久:“這事你們如何得知?”

  王鉷心裡一緊,囁嚅道:“臣弟王焊昨日在北裡宴飲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院中發生爭吵。最後才明白是一萬騎士兵一路尾隨那萬騎果毅來到教坊,最終還是被發現。在那果毅的逼問下,那萬騎士兵這才交代是壽昌縣侯要他這樣做的,為的就是想結交這名萬騎果毅,投其所好。”

  他當然不會告訴李隆基真實的情況是王焊和邢縡在平康坊宴請龍武軍兩名萬騎果毅,那名萬騎士兵鬼鬼祟祟跟在後面被長安黑幫老大地頭蛇邢縡的手下嘍囉發現,把這名萬騎士兵抓住審問,這才知道是蕭去病要他這樣做的。

  李隆基不置可否道:“那你們如何又說他尊奉太子?”

  李林甫連忙道:“除了前面這些,臣等還發現那蕭去病與翰林待詔李泌來往密切。他幾次去長安,李泌都去他親仁坊的宅子裡拜訪,每次兩人都相談甚歡,那李泌可是從小養在東宮。”

  “輔臣仙人弟子,半仙之體,李長源一心追求長生,與之多走動走動有什麼奇怪?茅山派和樓觀派還派了兩名道士貼身相隨,這有什麼問題嗎?”

  “可是他還收了建寧王做弟子,對其傾囊相授,極為關心和寵溺。”

  “那是朕同意的!”李隆基生氣了,語氣很嚴厲。

  “他今天與太子見面了,兩人在李倓那密談了許久。之後蕭去病告辭前往長安,沒多久太子也出來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太子出來是顯得非常高興,神采奕奕的。”李林甫投出了終極大殺器——太子李亨,當然這是誹謗,但問題是這事是無法對質的。

  李隆基心頭一震,手中拳頭微微握緊,明顯有些緊張:“你是說建寧王那兒?他們見了幾次面?說了些什麼?”

  李林甫微笑道:“之前有沒有見過臣實不知,但這一次他們在建寧王處見面確是大家都看到了的,而且據那些宮女和宦官所講太子見壽昌縣侯之前是愁思滿面,等他出來的是時候卻是笑容滿面。這難道不可疑嗎?他們談了些什麼臣實在不知,但臣不得不猜測定是壽昌縣侯答應尊奉太子,太子這才興奮莫名。”

  李隆基的眉頭一下皺緊了,他自己是個政變老手,為了奪取權位發動過兩次政變。第一次他是普通的郡王,發動唐隆政變推翻了自己的嬸嬸韋後,將他父親相王李旦扶上了皇位,自己成為皇太子,當時借助的就是龍武禁軍的力量。

  第二次先天政變,他當時是皇帝但權力卻掌握在他父親太上皇的手中,而且當時被太平公主壓迫攛掇太上皇隨時可以廢掉他這個皇帝。也就是說他當時名義是皇帝實際上身份卻與監國太子相同,最後他發動政變奪取禁軍,逼死太平公主,逼迫太上皇放權。就因為這兩次政變的經驗,在他腦子裡形成了固定思維,所以他當皇帝以來就特別提防太子,而且最最提防就是太子和軍隊勾結。

  如果真如李林甫所說,蕭去病積極拉攏飛龍禁軍,又企圖結交龍武禁軍果毅。照蕭去病的本事,不要多久這些龍武禁軍的中層軍官就會被他拉攏,等於蕭去病可以同時控制兩支禁軍。再加上蕭去病與李倓的關係,如果他要尊奉太子為帝,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嘛。

  李隆基這一皺緊眉頭,卻把高力士嚇壞了。高力士絕不相信蕭去病會造反,他認為這就是李林甫王鉷容不下蕭去病,嫉賢妒能為了爭寵要害死蕭去病。

  高力士連忙輕聲道:“陛下,老奴今天聽壽昌縣侯講起,他在幫建寧王治療腿傷,說是不消五六日就能痊癒。當時老奴還不信,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不到二十天如何就能好?但壽昌縣侯卻信心十足,還和老奴打賭,老奴在想啊,會不會太子也是看到建寧王腿傷馬上就能痊癒,因此興奮莫名?還有老臣絕不相信壽昌縣侯會負陛下,陛下對他這麼好,他又認了貴妃娘娘做阿姐,壽昌縣侯可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停了一下,高力士笑著說道:“若是陛下還有所疑慮,大可將壽昌縣侯喚來詢問一番,想來事情很快會水落石出。”

  李隆基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了,對啊,自己對他這麼好,他為什麼還要尊奉太子,圖什麼啊,而且他還認了玉環做姐姐,就更加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李林甫在心裡問候了高力士一千遍的祖宗,但臉上依然一副憂國憂民的神色:“陛下,臣還有事情啟奏。”

  “你說。”李隆基不耐煩道。

  “那蕭去病招募的一百多遊俠兒中,有一叫馬燧的,此人被蕭去病十分看重委以重任,在蕭去病不在的時候便是這個馬燧主持飛龍禁軍的訓練。有人看到這個馬燧曾經深夜單獨與蕭去病在密室密謀許久,還有很多人聽到這個馬燧不止一次與其侄子馬永講道‘天下將有大亂’,‘天下將有大變’。如今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哪來的大亂,哪來的大變?臣思來想去,除非是他們要尊奉太子,否則大變從何而來?”

  李林甫冷冷道:“這馬燧妖言惑眾妄言天下凶吉,陛下可以將此人交付有司審問,到時便知。至於高翁所說壽昌縣侯絕不會有負陛下,豈不知人心難測?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壽昌縣侯有這個能力,又有這個威望,才十多天就將兩千飛龍禁軍收服的服服帖帖,他如此收買拉攏人心可見其志不小。就算現在他沒這個意思,高翁如何能保證他將來沒這個意思?”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37

第三十一章 惡趣味

  李林甫王鉷在皇宮向李隆基大告刁狀,栽贓陷害蕭去病的時候,蕭去病正優哉遊哉地坐在平康坊自己的酒樓上,十分愜意地看著王鉷的兒子王准跪在平康坊的坊街上,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永穆公主府發生的事,到了後面巡街的武侯,協助管理坊市治安的不良人,還有平康坊的坊正,甚至萬年縣的衙役都到了。但一看到十幾個膀大腰圓,威風凜凜的飛龍禁軍守在外邊,打聽清楚事情的經過之後,竟沒有一個人敢管。

  蕭去病聽力奇佳,聽到許多圍觀路人小聲叫好,又聽到幾名萬年縣衙役和武侯嚇得魂飛魄散,著急忙慌地派人去稟告萬年縣令和京兆尹王鉷。蕭去病一時惡趣味發作,心說已經得罪死了,乾脆得罪到底吧。

  於是命人做了一個牌牌掛在王准脖子上叫他到外面坊街上跪著去,沒有自己的命令不准起來。然後這傢伙果然一句話都不敢說,當然有可能臉腫的想說也說不出來,立刻就掛著這個牌子,帶著六個家丁來到坊街上跪著,而且依照蕭去病的要求,還不准低頭。

  平康坊本來人就特別多,出了這檔子新鮮事,更是引得幾乎所有平康坊的人都來到這條街上看熱鬧。那些一早就在的還好,只是遠遠看著,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那些後來就熱鬧的,問東問西,嘰嘰喳喳的。

  “這些都是誰啊,怎麼跪街上了?”

  “不認字啊,沒看到脖子上掛的那塊牌牌嗎?”

  “誰給我念念啊!”還真有不識字的。

  “我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之子王准,我欺辱公主欺辱皇族,我無法無天,我說阿爹就是王法。我罪該萬死,我認罪,我懺悔,我向所有被我欺負過的人下跪求原諒!”有人小聲地念了出來。

  “啊……是王十三郎?天啊,怎麼打成這樣了……”很多人忍不住驚呼起來,整個長安城,特別是平康坊誰不知道王准啊。這傢伙就是平康坊一霸,每天帶著一群惡少家奴騎著馬帶著弓箭彈弓,到處欺負人。這裡的幾乎所有的人都被他用彈弓打過或者看到他用彈弓欺負人。

  誰能想到一個這樣平日裡囂張到無法無天的惡霸竟然會被打得一張臉又腫又紅又紫,而且跪在地上不敢起來。這也實在太大快人心了,到底是哪位英雄壯士這麼厲害,連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的兒子都敢打,而且還這麼囂張讓他下跪?

  “快給我說說是誰這麼行俠仗義為名除害?怎麼旁邊還有飛龍禁軍?”

  “噓,我跟你們說啊,打他的就是那個在河中立了大功,又與王鉷爭寵的金吾衛將軍壽昌縣侯蕭去病……那些西域胡商到處傳揚說那蕭去病在河中一騎破萬,我是怎麼都不相信,今天總算相信了。你們是不知道,當時三十多個惡少家奴又是拳腳又是刀劍圍攻他一人,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挨到,像是變戲法一樣,那些人就自己砍自己了。……那蕭去病跑起來哪叫一個快,根本看不到人影。我聽說那蕭去病根本就不是凡人,是神仙弟子……”

  “哈哈,這王十三郎也有今天,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走我們回去痛飲三百杯!”蕭去病猜測,這人應該是被王准欺負過的富家公子。喂你別走,老子怎麼就是惡人了,老子這是除暴安良好不好,你應該給我送錦旗才對。

  “老天有眼!阿妹你看到了嗎?王准這個天殺的惡賊他今天被人打成了豬頭,在向你下跪懺悔,你可以安息了!”嗯?這人的妹子難道被王准害死了?想想也對,長安一霸嘛,調戲婦女,強搶民女什麼的,不是必備技能麼?

  ……

  王准這個惡人作惡到讓整個長安的人都討厭他,痛恨他,也算是把惡人做出境界了。

  一開始的時候時候,攝于王鉷的威勢,很多人還都是小聲議論,生怕跪在地上的王准聽到。後來這種激憤的聲音越來越多,很多人的情緒一下被帶動起來,頓時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很多人開始大聲宣洩自己心中的快意,還有很多人卻是忍不住大聲咒駡王准這一家作惡多端終於遭到報應了,更多的人忍不住對蕭去病大加讚頌,紛紛祝禱蕭去病能夠鬥贏王鉷,為名除害。

  王准跪在地上,聽著這些人的議論紛紛,大聲咒駡,只覺得屈辱羞憤欲死。他知道自己這次徹底栽了,就算他阿爹能弄死蕭去病幫他報仇,他以後也很難在長安抬起頭來了,因為這麼多人都見過他臉被打得像個豬頭,跪在地上懺悔請罪的樣子。就算之後這些人因為懼怕他阿爹的權勢不敢表露出來,但心裡肯定會一直嘲笑自己的。

  自己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掉,這成了他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點。

  一想到這裡王准就恨不得去死,但他卻沒有死的勇氣,是的他怕死,他十分怕死,就算蕭去病白斑羞辱他,他也不敢有絲毫違背。他有好幾次都想站起身來,趕緊逃離這塊給他帶來無盡羞辱的地方,但是他不敢,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站起來,那蕭去病就會殺了他。一想到那蕭去病撿起一顆他打出的石彈子,隨手一擲就打斷了十多丈開外的一根樹枝,他就膽戰心驚。

  他就是這麼一個這麼色厲內荏的軟骨頭,不過雖然此刻他心裡悲憤道了極處,也兩股戰戰害怕到了極處,但眼睛也紅得要噴出火來。先是在腦子裡問候了蕭去病一百八十遍,這時卻在惡狠狠地想:等今日事過,自己一定要瘋狂地報復蕭去病,讓他承受更大的屈辱,以洗刷自己今日的恥辱。

  他發誓,一定要讓蕭去病為今日的行為付出百倍的代價,他一定要派人將蕭去病捉住,挑斷手筋腳筋,讓自己想盡辦法羞辱他一百天,然後殺掉。

  想完這些,他心裡突然覺得好過許多,仿佛自己真的這樣做過一樣。過了一會,他又忍不住在心裡抱怨京兆府的人和萬年縣的人怎麼還不來救自己?難道還要等阿爹從華清宮趕來嗎?

  蕭去病也同樣在等王鉷的人到來,反正要比武力王鉷比不過自己,比權勢自己根本不怕他,比道理或者律法那更好,他不怕把“就要吃姓李的親手做的魚膾”還有“我阿爹就是王法”這兩句話鬧得滿城皆知,鬧到李隆基面前去。

  一旁的令狐流雲拿手捅了捅他道:“我說蕭道兄,你知道我的,我不是個怕事的人。但你這樣做就是和王鉷不死不休了,你就不怕?”

  “怕什麼?”蕭去病學著流雲的樣子,一臉壞笑,湊到他耳邊小聲地道:“那王鉷馬上就要倒臺了,你不知道麼?”

  流雲一臉愕然:“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

  “不告訴你,哈哈。”蕭去病非常囂張地笑了起來,然後停住了:“小瑤……”

  ……

  “小瑤,你家小姐讓我你來找我的?”蕭去病非常開心。

  外面坊街上京兆尹的武侯也非常開心,他們的衙內被蕭去病強迫跪在地上懺悔,他們不敢求救,正擔心到時候如何面對王鉷的雷霆之怒,然後他們就看到一個穿著緋紅色襦裙丫鬟打扮的少女被一名道士迎上了那座蕭去病開的酒樓。

  這個應該算是立功吧?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38

第三十二章 私會

  時值深冬,還有兩天就是臘月了。

  唐朝時期長安的氣候起要比後世暖和許多,不過畢竟是冬天,加上最近幾天天氣一直有些陰沉,因此大多數人這幾日心情都有些許沉悶。

  好在前天半夜的時候還下了一場小雪,到了昨天下午卻突然出去太陽來,今天更是一個好天氣,陽光普照,一掃多日的陰霾。絕大多數的長安人心情都因此變得開朗了許多。

  不過這絕大多數人並不包括何可兒,她坐在窗邊上,看著下午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院牆上,潔白的積雪反射著太陽的光芒。風景很美,但何可兒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

  自從被阿爹強制不准出門之後,她就索性連閨房的門都不出了,整日呆在小樓裡,做什麼都是懨懨的。特別是中午那個逼真到極致的惡夢之後,她的心就一直懸著,說不出的難受。

  也不知道小瑤的消息打聽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那個蕭去病?

  正想著的時候,就見小瑤一臉緊張鬼鬼祟祟地從大門裡進來,然後就像後面著了火一樣不管不顧往這邊跑來。經過主廳的時候好像被阿母叫住了,嚇得她像是要跳起來。之後站在那裡十分心虛地說了幾句話,便像逃也似的的往自己這邊跑來了。

  這小丫頭怎麼沒有一點靜氣,打聽一個消息傳一個話都這麼慌慌張張的。

  “小瑤,你要死了啊,這麼慌張?你見著他了?”

  小瑤點了點頭,明顯很激動的樣子,撫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才著急說道:“小姐,那個……”

  “那個什麼?”

  “那個蕭公子說要來看你……”

  何可兒愣了半晌,愕然道:“阿爹不是不讓他來嗎?”

  小瑤緊張道:“他聽說你最近不怎麼吃東西,就做了幾道菜說要來看你。”頓了頓她小聲道:“不是走大門,他和一個道士,說是從院牆上跳過來。”

  何可兒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這不是私會麼?

  在何可兒發愣的時候,蕭去病和令狐流雲已經騎馬到了何府院牆的側後面。令狐流雲提著食盒兩步就到了院牆下面,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整個身體就騰空而起,輕飄飄飛上了一丈多高的院牆。那姿勢那動作說不出的瀟灑飄逸,令狐流雲心裡也說不出的高興。

  他很慶倖蕭去病的出現,給他的修煉帶來了飛速的提高。

  他之前就修行了十多年的道家導引術和提縱術,這十多天以來,又跟著蕭去病練習站樁,聽蕭去病講解內家拳的原理。因為內家功夫和太極拳本就是從道家的導引術和吐納術等演化而來,無論是身體氣血的修煉還是心意的修煉很多地方都有相通的地方。

  加上他和嶽沐風兩人本來就是一流高手,早就達到了明勁巔峰。經過蕭去病十多天的指導,兩人一下就一下掌握了無極樁和陰陽樁,現在已經初窺暗勁的門徑了。這樣的院牆,他以前跳上去還要借助助跑,腳尖用力在地上一踩才行,現在卻只要輕輕一點。

  蕭去病也同樣在他和嶽沐風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比如樓觀劍法和茅山派的輕功提縱術,現在就是檢驗輕功學習成果的時候了。

  稍微退後兩步,蕭去病發足急沖,沒兩步已經來到牆下,腳尖重重向下一踩,借著這股大力人已經高高飄起,比令狐流雲還高一尺多,落在院牆上膝蓋一個輕微的下蹲才化解掉多餘的能量。

  蕭去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時間都用在訓練士兵和傳授武藝上了,這個劍法和提縱術也沒有時間好好練。相比流雲來說,對力量的把握還差了許多。

  掃了一眼院中的情形,接過流雲手裡的食盒輕輕跳下院牆,這回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回頭給流雲做了一個你給我望風的手勢,蕭去病就像一陣風似的跑了起來,第一次約會女孩子,還是爬牆私會,想想就很激動呢。

  一路上倒沒遇到什麼阻礙,以蕭去病現在的速度,路上的三個人只要一個眨眼或者偏一下頭蕭去病就能從他們面前跑過而不被發現。

  沒到半分鐘,蕭去病就一頭溜進了何可兒所在那座繡樓。等他上樓的時候,何可兒還在那裡有些失神猶豫不決,然後一看到他,一張雪白的俏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下紅到了耳朵根,檀口微張似乎要叫大聲叫出來。

  “噓!”蕭去病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不要被她阿娘發現了。還好何可兒也很快反應過來,沒有叫出來。

  蕭去病關上了正對主廳方向的窗戶,將食盒放在桌案上,將三道菜和一道點心擺上,糟溜魚片,木耳炒雞片,芹菜炒羊肉還有韭菜盒子。

  “聽小瑤說你最近不怎麼吃東西,我親手做了三道菜和一道點心,來嘗嘗看好不好吃。”

  看到何可兒羞不可抑的樣子,蕭去病也不敢再繼續看她,他決定用美食引開她的注意力。

  食盒一打開,撲鼻的香氣果然一下就將何可兒吸引住了。她看了桌案上的三道菜,吸了吸鼻子,一道羊肉還有芹菜,一道魚肉還有醪糟,一道雞肉和木耳。但是,怎麼會這麼香?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資訊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力,他剛才好像是說他親手做的?他竟然還會做菜?何可兒疑惑地看了看旁邊的小瑤,好像在問他說的是真的嗎?小瑤立刻會意點頭,仿佛在說沒錯,我親眼看到的。

  何可兒忍不住道:“你還會做菜?”

  好,開口了就很好,只要有交談,氣氛就不會那麼緊張了,然後一直聊下去,兩人之間就會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親近。

  “是啊,小瑤可以作證,我還在平康坊和西市開了兩家酒樓,以後就靠這個賺錢了。”蕭去病說得很得意很認真。

  “可是你是一個將軍呢,而且還是一個開國縣侯。”

  “酒樓的菜又不用我做。”蕭去病夾起一塊糟溜魚片送到她的唇邊:“嘗嘗看,要是喜歡吃我可以一直給你做。”

  何可兒更加害羞了,絕美的小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香滑軟糯的魚片入口,真的很好吃呢,唇齒留香。不過這好像不是煮的也不是燉的,這是怎麼做出來的?

  她一把搶過了筷子,要不然他一直喂自己,還不羞死。蕭去病沒有吃,他叫小瑤也坐下一起吃,然後看著兩人吃,當然主要是看何可兒。

  蕭去病本來想讓小瑤到外面去望風來著,但又怕何可兒太過緊張。看來要想二人世界得等下次了。

  為了掩飾內心的緊張,何可兒又夾了其他兩道菜嘗了嘗,同樣美味無比,同樣是以前沒嘗過的味道。不過是羊肉片和雞肉片而已,可是怎麼就這麼好吃呢,而且那道羊肉芹菜裡面還沒有放香料,卻沒有一點腥膻味。

  這個蕭去病還真是個怪人呢,會打仗,會經商,還有做菜。

  “好吃嗎?”

  何可兒點點頭:“好吃。”旁邊的小瑤同樣點頭如小雞啄米。

  她這時已經差不多忘記了緊張和害羞,也許是菜真的很好吃也許是心情變好了,和小瑤兩個人你一筷我一筷吃的非常開心。蕭去病靜靜地看著她臉上露出愉悅陶醉的表情,再加上臉紅撲撲的,越發顯得美人如玉,光彩照人,美得讓蕭去病有些魂不守舍。

  這一刻蕭去病已經在心裡作出了決定,一定要娶她做老婆。何可兒的情況蕭去病已經派人打聽清楚,十六歲還未許配人家,父親何建是長安市署丞,是個掌管整個長安財貨交易,度量器物,辨其真偽輕重的正八品上的小官。官職雖小,但管的卻非常多,相當於後世工商局的副局長。還有她的外公更是長安首富王元寶,名下店鋪商隊無數。

  特別是何可兒自身更加讓蕭去病滿意,長得漂亮溫柔不說,性格還特別強勢,屬於後世女強人的那種風格。據他家的老家僕講,因為家庭的關係(父親也是商人出身),又是長女,從小很多方面對她都像兒子一樣培養,是請了老師來家中教她讀書的。而且平時對她也沒什麼約束,王氏打理店鋪的時候也帶著她。因此養成了她開朗活潑的性格。在十二歲的時候,王元寶還將一家位於安業坊的酒樓送給她打理。

  蕭去病當時就在心裡暗想,這簡直是老天特意為自己選定的老婆,漂亮溫柔,開朗活潑,簡直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賢內助。

  何可兒注意到了蕭去病的眼神:“你怎麼不吃啊,不是還一雙筷子嗎?”

  蕭去病道:“你知道做菜最快樂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可兒好奇道。

  “做菜最讓人快樂的不是自己吃,而是讓別人品嘗你做的菜,看到他們吃第一口時臉上流露出好吃和享受的表情,這個時候我心裡就會特別的滿足。就像你剛才那樣,我就特別高興。”

  一個人吃飯只能叫喂飼料,兩個人在一起吃飯那才叫吃飯。同樣的,蕭去病覺得做菜如果只是自己吃,再好吃也沒什麼趣味,但若是做給自己喜歡的人吃,那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何可兒細細品味著這句話,會心地笑了,兩人之間的陌生感和隔閡好像一下沒了:“這個你是怎麼做的哦,這麼普通的食物,卻能做得這麼香。”

  “我是用油炒的,你知道嗎?所有的食物過一道熱油之後都能激發出本身特有的香味來,但水煮就不行達不到熱油的熱度,烤炙也要差一點,而且烤的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蕭去病侃侃而談,聽得兩人眼睛裡都冒星星了。

  “小瑤聽西市的胡商說你是仙人弟子,是不是真的?”可兒的八卦之心大起,開始問東問西。

  “算是吧,我從小就和師父生活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這是我第一次下山。”

  “他們說你在河中一人打敗了幾萬大食軍隊,是不是真的?”

  “誒,這個是假的。”蕭去病笑著把河中之戰的經歷簡單地講了一遍,特別突出自己單槍匹馬衝破大食兩萬嚴陣以待的軍陣,殺敵一千多,殺得渾身是血最後還是殺出重圍這一段,不過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免去了自己身受重傷的細節。

  小瑤睜大了眼睛陷入幻想,何可兒小嘴一下張得老開,說不出的崇拜。這也太厲害了,雖然沒有一人打敗幾萬強敵,但一人殺敵一千多並成功從兩萬人的圍追堵截中殺出重圍也同樣了不起不是,難怪那天那麼多刺客偷襲他都沒事。

  想到這裡何可兒突然想起她做的那個夢來,有些擔心道:“我聽阿爹說那個王鉷和李林甫正在找人構陷你的罪名,你可要小心。”

  蕭去病不以為意道:“你不用擔心,用武力他們根本打不過我;而且你知道嗎?我已經認了貴妃娘娘做阿姐,有這層關係,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何可兒吃驚的幾乎握不住筷子,沒想到蕭去病還有這層關係,有楊貴妃做靠山,確實有跟王鉷抗衡的資本。不過就像阿爹說的,李林甫十九年的宰相,王鉷身居多個要位,蕭去病畢竟根基太淺,要跟他們作對還是非常兇險。

  她還是忍不住擔心:“暗箭難防,你還是要多家小心,阿爹說那李林甫口蜜腹劍最擅長陰謀害人。”

  蕭去病看著她,趁她不注意,伸手就握住了她那只放在桌案下的小手,入手柔滑細膩柔若無骨,蕭去病忍不住用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摩挲。可兒被他大膽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身體僵硬得不敢動彈,一顆心撲撲地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

  好在蕭去病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過了沒多久,可兒的身體終於柔軟了下來,只是臉越發紅的厲害。

  這種感覺很奇妙,蕭去病其實也是第一次,心跳得厲害,但卻高興的想要跳起來。正當蕭去病準備進一步行動,表達自己的心意。他知道這不比後世,握個手根本不算什麼,在唐朝這樣做了就代表對她有意,所以蕭去病想把兩人的關係先私下確定下來。

  偏偏就在此時,蕭去病突然聽到令狐流雲發出的暗號,緊接著一個人影就飛上了窗臺。蕭去病連忙放開可兒的小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怎麼了?什麼急事?”

  流雲依舊是那副沒正經的嬉皮笑臉:“對不住我也不想,高翁派人來傳信,十萬火急,李林甫和王鉷在陛下面前誣告你……”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39

第三十三章 反客為主

  “來得好快!”聽完來人的講訴,蕭去病一下皺緊了眉頭。

  自從知道王鉷對自己有敵意和殺心之後,蕭去病也老實不客氣將王鉷列為必須除去的目標,即使後來李林甫的加入,讓全長安城的百姓包括何可兒的父親何建都認為自己凶多吉少。

  但說實在的,對於這兩人,蕭去病其實不是怕的。這當然也是穿越客的優勢,他覺得自己可以很輕易鬥倒兩人。

  王鉷不過是能幫李隆基搜刮錢財而已,而且還弄得整個天下的百姓怨聲載道,但他的這個唯一的優勢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是。等高仙芝帶著安西軍的一萬多匹駱駝來到長安,那堆成小山一樣的金銀和珠寶就能將李隆基的眼睛徹底晃花。

  說到底王鉷這麼多年來進獻給李隆基的錢財加一起都沒有安西軍一次多,再加上還有每年十萬斤白銀誘惑和每年其他的提成。只要將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擺在李隆基面前,如果王鉷和自己只能二選一,李隆基毫無留下自己拋棄王鉷,既然如此王鉷要對付自己,蕭去病也樂得與他勢不兩立。

  再說李林甫,更加不足慮,雖然他很厲害這麼多年算計了無數人,但他已經老了,快六十九歲了。加上他這麼些年牢牢把持相位,妒賢嫉能花盡心思算計人,以至於樹敵滿天下。因為怕人刺殺,李林甫這麼多年來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總是睡一個時辰起來一次換個房間再睡一個時辰。他現在看上去比李隆基起碼要老二十歲,李隆基早有扶持楊國忠接替他的打算了。

  就是因為蕭去病知道這些原因,所以一直以來,蕭去病都並沒有太重視王鉷和李林甫,內心重視的只有安祿山和楊國忠。兩者一個極其狡詐,又極會裝傻表忠心;一個有貴妃這層關係和虢國夫人這個後援,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沒想到的是,這李林甫和王鉷倒也一下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拼了命也要趕在安西軍到達長安之前把自己除去。自己還是太粗心太心急了,一下就讓李林甫抓到了把柄。而且從馬燧這件事來看,竟然是一開始在自己招募長安遊俠兒的時候就已經對自己下手。要不馬燧那句天下將有大亂(大變)的話怎麼就被人聽了去呢?也怪馬燧那個大嘴巴,雖然每次說的聲音都不大,而且要麼是自言自語要麼是對他侄子馬永說,但說的次數也太多了。

  還有龍武禁軍的事,蕭去病也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沒用,這麼笨,或者說這麼心急。自己只是要他們多留意一下萬騎的中層軍官有誰跟邢縡來往比較多,沒想到他們做這樣一點事情也會被發現。對於這個,自己還真不好解釋。

  至於太子李亨的事,這就完全是誣告了,關鍵是這事沒有證據,因為自己李倓李亨等人加上李倓身邊的人的證詞都可以被李林甫說成不可信。最關鍵的其實不是這些,是李隆基在這方面已經有些神經質了,即使這次過關,也會在他心裡留下懷疑,從此對自己開始提防。

  這還真是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啊,李林甫啊李林甫,算老子小瞧你了。但即使這樣,有仙人弟子這個身份還有貴妃義弟這個身份,你還是弄不死老子。

  高仙芝啊高仙芝,你可要快點來才好,你的義弟在長安撐不下去了,等著你帶來的金銀和那個會讓李隆基欣喜若狂的好消息翻盤呢!

  ……

  華清宮飛霜殿中,終於趕回的蕭去病在給李隆基見過禮之後,就一直握緊了雙拳,紅著眼睛冷森森地盯著王鉷和李林甫看。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慄,毫不掩飾內心強烈的殺意,十分囂張明白告訴兩人,你們誣陷老子,等此事一過,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或許是做賊心虛,或許是他們認為蕭去病的武力實在太強,而且從河中之事來看,此人簡直就是瘋子。兩人簡直被嚇壞了,生怕把蕭去病壓抑不住怒火暴起傷人。這麼近的距離,兩人心裡非常清楚,只要蕭去病一動手就能輕而易舉殺死他們。

  王鉷現在感覺非常恐懼,說不出的恐懼,他從來沒被人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怎麼會招惹一個瘋子!李林甫也覺得非常後悔,通過對蕭去病情報的分析,他也認為蕭去病是瘋子,但同時又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如果當初刺客案發生時自己能保持中立或者幫他,完全可以拉攏蕭去病抵抗楊國忠的,王鉷特別是王鉷的弟弟兒子,根本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嘛。這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李林甫突然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王鉷拖累死。

  而在此時,大唐皇帝李隆基也氣得有些發抖,他正在聽高力士念永穆公主寫給他告狀信。本來王准欺辱永穆公主這件事蕭去病並不打算告到李隆基那裡去的,他十分清楚李隆基現在的狀態。醉生夢死腦子裡只有享樂和長生,還有就是對太子的提防,其他事情只會讓他覺得很煩。

  但既然李林甫和王鉷已經讓他煩了一次,也不在乎自己讓他再煩一次,同時也是對王鉷的反擊,就是要把他氣到發瘋!

  本來以永穆公主膽小怕事的性格這封告狀信她是不敢寫的,但蕭去病的分析和威脅讓她下定了決心:我認了貴妃做姐姐絕對不會有事,王准被我羞辱成這樣,王鉷一定會報復,對付不了我只能拿你出氣,如果你不跟我合作就等著你家裡人被害死吧。

  在這封申訴狀裡,永穆公主泣血像李隆基講訴了自王鉷得勢之後,王鉷王准對永穆公主一家的欺辱和壓迫。駙馬都尉王繇被王准當靶子用彈弓射著玩,自己身為皇長女親自為王准下廚做菜,還被他百般刁難。

  而且永穆公主還在告狀信中狀告王鉷害死他丈夫王繇的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韋會(兩人的母親安定公主是唐玄宗的堂姐,先後嫁了三個男人),將韋會抓進打牢勒死之後還將屍體扔到永穆公主府的門口,永穆公主向李隆基請求嚴查此案。

  除此以外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了,王准那兩軍囂張至極犯忌諱的話“老子就要吃姓李的親手做的魚膾”,“在長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被永穆公主一字不落地寫在了告狀信中,並說這兩句話當時圍觀的幾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全都可以作證。

  看到這裡,李隆基憤怒幾乎無以復加。真是豈有此理,自己對王鉷天高地厚恩寵有加,沒想到他還有他的兒子卻這麼回報自己,欺負人竟然欺負到自己的女兒身上去了。

  知女莫若父,李隆基是知道永穆公主性格的,膽小懦弱,生性怕死,如果沒有發生的事情她是打死也不會說假話的。這個王准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欺辱自己的女兒也就罷了,竟然還口口聲聲說就要吃姓李的親手做的魚膾?這不是有意針對皇族,以欺辱皇族為樂麼?

  另一句“在長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更是對他至高無上皇權的紅果果的挑戰!這是以下犯上,這是家奴欺辱家主,這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混帳!王鉷!朕真是看錯了你,朕將一路提拔,委以重任,寵信有加!你和你兒子就是這樣報答朕的嗎?你那寶貝欺辱人欺辱到朕的女兒上了!你看看他這兩軍大逆不道的話!”

  李隆基氣急了,抬手就將那只鈞瓷的茶杯重重地扔了出去,正正砸在王鉷頭上,頓時鮮血直流。王鉷一下嚇壞了,也不敢去擦,趕緊跪下來磕頭請罪,那神情恭敬無比。

  在蕭去病趕到華清宮的之前,王准的事情王鉷已經知道了,但卻只知道王准被蕭去病打了,而且被蕭去病往死裡羞辱掛著牌子跪在大街上幾個時辰不敢起來。他心裡正想著用什麼辦法給兒子報仇呢,沒想到的是,那蕭去病一到華清宮竟然惡人先告狀。

  王准欺辱永穆公主一家王鉷是早就知道的,他也沒以為有什麼不妥,只要永穆公主不告狀就沒事。而且王准欺辱公主礙著你蕭去病什麼事了,要你多管閒事?這也就罷了,你陰了王准一把,把他的臉打得像個豬頭,還逼著他在街上下跪幾個時辰。這已經是把事情做絕了,沒想到他竟然還逼迫永穆公主一紙訴狀告到皇帝這裡來了。

  當然他和李林甫栽贓誣告蕭去病這件事被王鉷自動過濾掉了,他這種人是從來不會想到自己的錯處的。

  跪在地上的王鉷戰戰兢兢,汗如雨下,一面稱罪,一面卻給王准開脫,言說王准對皇帝是恭敬且忠心的,這兩句話可能是無心之失或者公主聽錯了。

  一旁的楊國忠笑到快要不行:“王大夫你那兒子是什麼德行整個長安誰不清楚。此事公主親耳所聞親筆所寫,又有壽昌縣侯和這位小黃門可以作證,又豈是你可以抵賴的。”

  李隆基更加氣到不行:“公然欺辱公主,挑釁整個皇族和皇權,你還要替他開脫!你當真以為朕離不開你?殺不得他嗎?你還敢在朕面前狡辯喊冤,當真是朕把你寵壞了,才讓你惡奴欺主!”

  “罪臣不敢!”王鉷不敢再辯解,只是拼命叩頭:“是罪臣教子不嚴,請陛下饒恕小兒這一回吧,罪臣一定嚴懲於他,好好管教!”

    那一邊李林甫趕緊也跟著求情,心裡那個悔啊,這王鉷的兒子和弟弟怎麼都這麼不省心,真是操碎了心。如果他能穿越到後世,就會有一個更好的表述:這他媽什麼豬隊友!

    陳希烈心裡同樣糾結,不過他糾結的不是王鉷這個豬隊友,而是糾結于選哪邊戰隊。楊國忠已經偷偷找過他,要他背棄李林甫投靠自己,之前他只是有些意動,現在卻是越來越偏向楊國忠了。因此這一回,他沒有做李林甫的複讀機,只是站在旁邊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話,幾乎沒表達立場。

    另一邊楊國忠卻是極力主張重處王准以維護皇室尊嚴,與此同時一向謹慎乖巧的高力士也站了出來,力證王准想來跋扈。蕭去病雖然沒怎麼說話,但狀紙是他交的,立場再清楚不過。這樣一來雙方的力量對比一下變成了三比二,力主嚴懲的占了上風,再加上之前李隆基之前對王鉷和李林甫打擾他玩樂就有些煩躁。

    於是盛怒之下的李隆基很快給這件事做出了判決:革去王准衛尉少卿的職位,杖責四十,以儆效尤;王鉷革去和市和糴使與坊作使兩樣使職,罰俸半年!

    王鉷一下傻了眼,他和李林甫栽贓誣告蕭去病,結果蕭去病一到,他沒什麼事,自己倒丟了兩個重要使職。還有他兒子王准更是吃虧吃到家了,這個蕭去病難道天生是自己的剋星不成嗎?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40

第三十四章 蕭去病抗旨

  讓王鉷哀歎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對於他和李林甫誣告的內容除了與李亨密探許久之外,其他的內容蕭去病全部承認,但同時又說自己絕無私心,只是想早些為陛下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天子親軍來。

  然後就是一大堆他練兵的理論,說什麼他這樣練兵,練出來的兵只會忠誠于皇帝一人。而且還說他這次練兵只是一個實驗,他師父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讓王鉷哀歎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對於他和李林甫誣告的內容除了與李亨密探許久之外,其他的內容蕭去病全部承認,但同時又說自己絕無私心,只是想早些為陛下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天子親軍來。

  然後就是一大堆他練兵的理論,說什麼他這樣練兵,練出來的兵只會忠誠于皇帝一人。而且還說他這次練兵只是一個實驗,他師父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就是建立建立武學或者他說的什麼軍校,並由皇帝做山長(校長)。這樣不但可以練出一支訓練有素百戰百勝的精兵出來,而且這些武學(軍校)裡畢業的學員放到軍隊以後還可以起到監督軍中將領的作用,類似唐初的五蠡司馬和現在監軍中使。

  因為皇帝是武學的校長,這些學員都是天子門生,自然只對皇帝一人忠心,加之可以在平常訓練之時輔以忠義的教化,這樣便可以保證絕大多數從武學畢業的學員都有一顆忠君報國之心。如果主將不忠心或者要造反,這些天子門生的中低層軍官就可以帶兵擒殺或反對。或者說有這些人在,主將即使有反心也不敢反!

  好比用儒家和科舉那一套讓天下的讀書人都忠君愛國,為朝廷效力一樣;武學的存在,就是讓天下的軍人都忠於皇帝,為國家守邊。

  再加上因為系統的學習和訓練,可以為大唐軍隊培養成千上萬素質一流的基層和中層的將領,不出六年大唐就可以以武學為基層擁有十多支戰無不勝的強軍;不出十年,這些軍隊就能為天可汗皇帝陛下橫掃大唐周邊一切不臣的外敵……最後蕭去病還口口聲聲說他現在就是這樣做的,每天晚上都和這些士兵講忠義之言,講忠君愛國,講精忠報國……

  “……若是陛下以為臣有私心,對臣有所懷疑,盡可以隨意挑選數十飛龍禁軍和新招募遊俠兒挨個詢問,就知道微臣平時是如何教導他們的!”

  蕭去病侃侃而談,說的神采飛揚兩隻眼睛裡放出光來,顯然這件事他在心裡想了很久,現在說出來也是完全發自內心。

  在座的都是頂級精英,極其聰明的人物,蕭去病這個建議一說說出來,眾人細思之下都豁然一亮,認為這確實個好辦法。

  唐朝之前為防止大將造反採取了很多辦法,比如府兵制的時候十六衛府兵輪流衛戍宮禁的辦法;再比如府兵制解體改為募兵制,邊疆節度使不久任,不專任;再比如後來派宦官監軍的辦法。

  但這些辦法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比如派宦官監軍,人家真要反殺了這名宦官就是了,而且宦官不懂軍事也很好欺瞞。而蕭去病這個辦法卻是一勞永逸地從根本上解決了這個問題,若是一支軍隊所有的中低層軍官全都忠於皇帝,統軍將領根本就沒能力造反!

  楊國忠聽蕭去病說完,就一個勁地說這個政策好,雖然他其實並不太懂;李隆基也是微微點頭,認為這個辦法不錯;高力士更是眼前一亮,他其實一直擔心安祿山會反,只是他沒辦法阻止,現在蕭去病說出一個這麼好的辦法,自然是大加讚賞。

  “陛下,老奴也覺得這個法子可行,既能練就精兵,又能保證軍隊永遠終於陛下。若真能如此,大唐邊疆可定,陛下可無憂矣。”

  王鉷正失魂落魄,哪有心思管他好不好。李林甫聰明的快成精了,他當然知道這是一項極好的政策,但他卻必須反對!因為他是極其自私的。為了保住權位他向李隆基獻策重用不識字的胡人番將,他當然知道這樣對國家不好,但不認字的番將沒辦法入京當宰相,這個對他有利啊!

  同樣,蕭去病這個辦法對國家有利但對他不利,而且他現在和蕭去病是死敵,所以李林甫堅決反對。奈何對這件事他們之前沒一點準備,加上這方面的理論又沒蕭去病懂得多,再加上這件事本來就只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又怎麼說得過蕭去病呢。

  於是李林甫反對了幾句就被蕭去病博得啞口無言,而他的複讀機陳希烈也沒給他幫腔。一旁的王鉷那個急啊,正在心裡滴血哀歎蕭去病又要毫髮無損過關之時。已經老成人精的李林甫卻一下反應過來,蕭去病這是岔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呢。

  於是李林甫懶得再和蕭去病爭辯,將話題重新引導道李倓、李亨和馬燧身上。這個時候李隆基已經完全相信蕭去病沒有拉攏人心別有他圖,而是忠於王事,一腔熱誠。

  但之前的李林甫的話還是在他心裡產生了很深的懷疑,他覺得蕭去病太有本事了。你看在河中因為他的出現短短兩個月就為大唐立下蓋世奇功;而且出身這麼好頂著一個仙人弟子的光環,還這麼有親和力和威望,短短十來天就將兩千飛龍禁軍的軍心收服。他這樣鋒芒畢露木秀于林實在讓人很不放心啊,再加上他和太子之間有李倓這個關係在,萬一他突然倒向太子,扶立太子登基自己該怎麼辦?

  李隆基晚年醉生夢死不理朝政,但為了皇位的穩固,他也是用了一些心機的。比如他之所以放心李林甫就是知道李林甫妒賢嫉能得罪了許多人,必須依靠皇帝才能生存;比如他之所以培植楊國忠接替李林甫,就是因為他覺得楊國忠沒什麼能力,沒什麼威望,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而蕭去病卻完全不同,他太有能力了,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而且太有威望了,才十多天就將飛龍禁軍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明證。光這一點就讓李隆基覺得很不踏實,再加上蕭去病還是李倓的師父,和太子就搭上關係了。這就更讓李隆基不放心了,當初也是沒細想自己才同意的。

  “輔臣說並沒有與太子深談朕是相信的,但……”停頓了許久,李隆基臉上有些尷尬道:“但為了避免以後再有人拿這事來說項,輔臣不如就和建寧王斬斷這個關係。如此就算再有人污蔑於你也沒有說辭了。”

  李隆基這話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我相信你的話,並且認同李林甫和王鉷是在誣衊你,你也給我面子,和建寧王斬斷師徒關係吧,要不我很不踏實。

  他話說得這麼直白,一旁的李林甫和王鉷臉色瞬間難看得像是死了爹娘。王鉷在心裡恨得牙癢癢,陛下這麼偏幫蕭去病,連這個百發百中的罪名都動搖不了他分毫,看來以後想扳倒蕭去病是千難萬難,今天的這個仇是很難報了!

  楊國忠立即喜笑顏開,上次那事之後,他已經和蕭去病達成了政治聯盟,蕭去病說過一定在半年之內幫他鬥倒李林甫和王鉷。陛下剛才這樣說,今天又是一場大勝,看來用不了半年就能把兩人踩下去呢!

  高力士有些緊張,不知道蕭去病會怎麼選,但下意識地他擔心蕭去病會拒絕,這樣一來,那就壞了。

  所有人裡面就數陳希烈最輕鬆,心說關鳥事,你們鬥你們的,哪邊佔優勢我就傾向哪邊。

  與李隆基期待的完全不同,蕭去病一臉不解地道:“多謝陛下信任。不過既然陛下信任臣,臣又何須在意其他人的誣衊之詞呢。臣與小倓頗為投緣,通過這幾天的接觸,臣發覺小倓的心性與臣非常相像,一樣的直爽率性,一樣的正直剛烈(蕭去病比李倓多了很多心機),而且臣發現小倓資質奇佳,心性至純,算得上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是臣最好的衣缽傳人。”

  頓了頓蕭去病一臉認真道:“陛下對小倓是瞭解的,當知臣所言非虛,陛下還可以招宗玄先生和樓觀肖掌教來問。因此臣不想和建寧王斷絕師徒關係。”

  蕭去病頓首再拜道:“若是陛下認為這樣會讓別有用心之人有誣衊我的口實,臣情願辭去一切武職也不再擔任飛龍禁軍的教官,這樣一來流言自然消弭。”

  蕭去病此言一出,李林甫和王鉷樂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蕭去病人不傻,這明顯是皇帝的意思,但蕭去病卻違抗了皇帝的意願,情願解除一切武職也不與建寧王斷絕師徒關係。

  徒弟麼,再找一個就是了,就算李倓真的如此優秀,找不到像李倓這樣的,找幾個稍微差一些的總沒問題。這蕭去病是不是傻了,哈哈總算找到蕭去病的一個弱點了!

  另一邊,楊國忠同樣不敢置信,睜大了眼睛呆愣地看著蕭去病,真恨不得跑過去把他打醒。喂,你答應過要和我一起扳倒李林甫和王鉷的。你這樣違逆聖意,惹陛下不高興惹他懷疑,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還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

  高力士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雖然早有預感,但還是覺得非常可惜,這孩子怎麼這麼剛直呢?看他之前挺有心機,挺知道變通的啊?為什麼要跟陛下對著幹呢?

  李隆基同意不敢相信,這蕭去病竟然敢違抗自己的旨意!他竟然敢不同意!為了一個李倓,竟然背棄朕?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40

第三十五章 禁足

  “你……你……”

  李隆基被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而且有些話做得說不得,他如此忌憚自己的兒子,確實說不出口。他知道蕭去病是個極聰明的人,很多話不需要說破他就能聽明白。可是沒有想到這蕭去病揣著明白裝糊塗,卻把自己頂的啞口無言。

  “陛下容稟,臣除了是陛下的臣子,同時又是一名修行之人。臣這一門派的修習必須心思單純,心無雜念。凡事不得撒謊而必須依從自己的本心。若是心口不一或是心形不一,修為將不會再有寸進,反而會慢慢下降。類似的道理,臣在陪陛下練習太極拳的時候就與陛下講過……”

  好吧,蕭去病其實經常撒謊,他來自後世的秘密就逼得他不得不撒謊,但說到底蕭去病的本心還是一直沒有變。看到李隆基氣得不行,蕭去病趕緊忽悠道:

  “臣心裡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不像某些人口有蜜腹有劍,設計陷害別人,在陛下面前當面撒謊誣陷害人。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一分虛假;臣十分喜歡小倓這個徒弟也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一分虛假,臣並不想欺騙陛下。請陛下明鑒!”

  李隆基一下沉默了,蕭去病卻是和他說過太極門功夫的修煉,心思越純越有進益,心有雜念和心形不一則毫無寸進。那時候他還沒遇見小倓呢,而且李隆基也同樣認同蕭去病是個心思至純之人,這樣說來,他倒是沒有騙自己,依然對自己忠心耿耿。

  想到這裡李隆基的剛才的滿腔怒氣也就慢慢消了一些,不過他這個時候的胸懷早已遠不如年輕的時候寬闊,對於蕭去病的不給面子和當面違逆還是有點耿耿於懷,但臉色卻是慢慢和緩下來了。

  李林甫察覺出不妙,一臉激憤道:“花言巧語巧言令色,說得好聽,你若真的對陛下忠心耿耿又如何違逆陛下的旨意。你分明就是想擁立太子……”

  “李哥奴你放屁!”蕭去病對李林甫怒目而視,粗暴地打斷他的話:“我為何要擁立太子,擁立太子對我有什麼好處?在今日之前我都沒見過太子。我認了貴妃娘娘做姐姐,擁立太子置貴妃娘娘於何地?而且我若真的心懷叵測,剛才只需先假裝答應下來,等擁立太子之後再重新與建寧王確立師徒關係即可!”

  蕭去病步步緊逼:“不知我如何得罪了左僕射,讓你處心積慮陷害我要置我於死地?從我招募遊俠兒的時候你就在裡面摻沙子,今天又誣陷我與太子密謀許久!你真當我拿不出證據證明你撒謊嗎?”

  蕭去病轉頭對李隆基和高力士道:“太子什麼時候進入建寧王所在院子的,他一路行來自有宮女和宦官看到,臣又是什麼時候從小倓那裡出來的,一路上也有許多宮女和宦官看到。臣有個本事可以過目不忘(其實是當時特意去記),可以找出那些人看我出來的人作證,看是不是如臣所說,太子剛進去,臣就剛好出來,我們只是在路上碰到打了一個招呼而已!”

  李林甫一下詞窮,他當初也沒想到蕭去病會這麼快出來,再之後他又認為這事空口無憑還不是由得自己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沒想到蕭去病現在竟然說自己過目不忘可以找到當天的宮女和宦官作證。現在他哪裡有時間去收買他們,加上高力士又是偏幫蕭去病的,真去找來,自己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一邊王鉷還要繼續說馬燧的事,李隆基卻一下不耐煩了,他知道李林甫和王鉷是什麼樣的人,看剛才蕭去病言辭激烈李林甫瞬間詞窮,加上上一次王鉷他們容不下蕭去病,李隆基一下就肯定這一次仍然是一樣,他們容不下蕭去病,想處之而後快。

  不過,他現在還真的不知道該拿蕭去病怎麼辦才好。一來現在自己不管事,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給李林甫和王鉷去做的,這兩人現在自己還得用;二來蕭去病雖然說是對自己忠心耿耿但太有能力和威望讓他非常不放心。但蕭去病又殺不得貶不得,他還是玉環的義弟呢,同時又是仙人弟子,教自己打拳讓自己這些天起碼年輕了上十歲,還有安西軍這層關係。最重要的他還能幫自己弄錢,還總有新奇的玩意給自己。

  想來想去,李隆基做了一個決定,那就依照蕭去病所說撤去他的武職,飛龍禁軍也不讓練了,只讓他陪自己打拳,陪玉環說話,還有幫自己弄錢就好!這樣既不用擔心他擁立太子,也不用擔心他太有威望讓自己放心不下。

  於是李隆基立即訓斥了王鉷,同意了蕭去病的所請,不讓他繼續練兵,撤去了他金吾衛將軍的職銜。本來還想作為補償,乾脆就把王鉷撤下的和市和糴使與坊作使給蕭去病的,但一想到蕭去病剛才竟敢違逆他,於是決定先冷落冷落他,不但不給使職,還責令蕭去病閉門思過,非詔不得進宮!

  仙人弟子又怎樣,就是要讓你知道,違逆朕的下場。希望蕭去病下次能學乖一點,否則有的是辦法整治你,李林甫和王鉷現在很你不死,沒有朕的支持,有的是你的苦頭吃!

  想到這裡,李隆基終於釋然了。一座掌控一切,為所欲為的愉悅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高興得笑了出來。

  李林甫和王鉷也有些高興,之前李隆基嚴厲斥責了他們,而且看樣子似乎還被蕭去病說動了。兩人心裡正忐忑不安的時候,李隆基卻突然宣佈了對蕭去病的處罰,而且言辭之間似乎對蕭去病違逆他非常不滿。

  所以兩人一下高興起來,雖然這次他們損失慘重且受到了訓斥,但蕭去病也受到了冷落,而且李隆基對心結仍在對他十分不滿。抓住這一點就可以充分利用,蕭去病禁足親仁坊無依無靠的,又失了聖眷,要對付他還不是有的是辦法。

  高力士歎了口氣,除了可惜還是可惜,他雖然非常欣賞蕭去病,有心相幫,但卻非常不贊同蕭去病違抗李隆基。年輕人性子還需要磨練啊,高力士恨恨地想。

  楊國忠非常惱怒,這蕭去病簡直是個瓜娃子嘛,真是太可惜了!他邊走邊生氣,在心裡起碼罵了蕭去病幾百遍。

  被李林甫等人耽誤半天,李隆基也有些鬱悶,悻悻地返回後宮找楊貴妃玩樂去了。蕭去病急趕幾步追上了特意落在後面的高力士:“參見阿翁。”

  高力士歎氣道:“你呀你呀,怎麼就不知道順著陛下的意思來呢?”

  蕭去病道:“阿翁別說了,小子也知道自己怎樣做很吃虧,但小子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凡事都遵從自己的本心而已。”

  “你這次有什麼打算。”

  蕭去病笑笑:“之前一直忙,也沒時間修煉樓觀派的劍術和茅山派的導引術和提縱術。難得這次有空閒正好可以靜下來心來和沐風流雲他們互相學習。”

  停了一下蕭去病繼續道:“有些事還要請阿翁幫忙。第一個就是替我向阿姊辭別,就說等過幾日陛下不再生我氣了我就去看她,把那個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講完。第二個就是飛龍禁軍訓練的事,等下我會安排好叫柏欣和楊南將訓練的事情抓起來,請高翁不要中斷他們的訓練。”

  高力士壓低聲音道:“你這麼急迫,是在擔心什麼?”

  蕭去病也小聲道:“阿翁深知,大唐之前在貞觀時期,內重外輕,舉四方之力不敵關中,社稷可謂穩如泰山;現在卻是外重內輕,中原空虛,一旦邊疆有變,特別是河北……”

  “噓!”高力士擺了擺手沒讓蕭去病繼續說下去,輕聲道:“吾心裡有數,一定不讓訓練停下就是……”他突然笑了笑:“你說你,都不讓你管軍隊了,心裡還想著這事。希望陛下最終能明白你的苦心。”

  蕭去病拱手謝道:“一切拜託高翁了。”

  “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李林甫和王鉷現在可不會放過你,你要小心。”

  “小子醒的,其實小子還真不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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