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神話 作者:長安夢入 (已完成)

 
炎雞 2019-7-30 23:3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76380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6

第五十六章 風潮和疑惑

  “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查抄王家啊!那壽昌縣侯右龍武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蕭去病帶人去查抄奸賊王鉷的府邸。”

  “嘁,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呢,這事滿長安城誰不知道?”

  長安城的酒樓食肆,所有集市但凡人多地方,這兩天談論的事情無不都是蕭去病和王鉷的爭鬥,終於以蕭去病的大獲全勝而結束這個話題。

  蕭去病孤身一人來到長安,立即被權傾天下的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視為仇敵,被王鉷連同李林甫聯手打壓。雙方的一番爭鬥,從蕭去病西市被刺殺開始(他們也認為是王鉷幹的),到平康坊教訓王鉷的兒子王准,再到蕭去病被禁足,斧頭幫圍攻蕭宅。

  就在所有都認為蕭去病這下完了,如同所有李林甫和王鉷的對手那樣,要麼被整死要麼被貶謫。誰也沒想到的是,前一天還被欺負很慘連吃食都買不到的蕭去病,竟然在第二天就神奇般的逆轉。

  雖然這件事本質上來說還是王鉷那邊自己作死造反作亂,但經過人們的多方打探,人們也瞭解到在這件事上蕭去病再次立下大功,幾乎是踩著王鉷爬到了現在的高位。

  一時之間人們對蕭去病的看法瞬間發生巨大轉變。

  在這之前蕭去病就算被從西域來的胡商傳揚得再厲害,但畢竟是孤身一人,即使認了楊貴妃做姐姐,卻仍然無根無基。相比王鉷和李林甫就好像孩童面對巨人,沒有幾個人會把蕭去病看成是和王鉷、李林甫和楊國忠那樣同等級別的選手。

  所以何可兒的父親何建在第一時間知道蕭去病被王鉷盯上了,當即就拒絕蕭去病與他女兒再有來往。雖然蕭去病的官階比他高了十多級,而且又是皇帝和貴妃身邊的紅人,但他還是對蕭去病十分不看好。

  何建的看法也是大多數長安人的看法,但誰能想到蕭去病這個孩童,竟然在兩位巨人的聯手打擊下,只用了幾天就將其中一位送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同時還讓另一位巨人對他畢恭畢敬。

  到這個時候,整個長安,甚至是整個天下,已經無人再敢對蕭去病有所輕視。與此同時,關於蕭去病的事蹟來歷,還有鬥倒王鉷的大快人心就成了這兩天長安城唯一的主題。

  說起這兩件事,每個人的情緒都是激動裡帶著許多亢奮。王鉷搜刮天下用以邀寵,獲得權位的同時自然怨滿天下,蕭去病也理所應當地被視為英雄而被讚美被鼓吹。

  要是有人提起這兩件事有不知道的,立刻就會被周圍人大聲嘲笑。反之若是有人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內幕,就會受到很大的恭維,倍有面子。

  眼前這位三十多歲中年富家子此刻就是打聽到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特意在中午人最多的時候,在西市人最多的一家酒樓向人賣弄。

  “那你們知道一共抄出多少家產來了嗎?還有在昨天下午一名長安縣小吏因為私拿了三樣首飾,十兩金鋌被蕭將軍的親衛發現,後來稟報蕭將軍被下令當街活活打死了嗎?”

  “那你快說說,查抄了多少?”

  果然此言一出,一旁幾張桌案上很多食客立刻停下了筷子,紛紛將目光看向此人等待下文。

  “聽好了,我家十七郎正好在長安縣任主簿,他昨天親口告訴我的,金銀珠寶和銅錢還沒開始清點;先說大宗的,用來存放絹帛的大倉庫就有十二間,粗略估計至少有一千萬匹,另外還有一倉庫四五千斤的胡椒……”看到吸引了酒樓裡幾乎全部食客的注意,中年富家子這才才開始興致勃勃大聲講述起來。

  唐朝貨幣制度錢帛兼行,絹帛就是法定貨幣(金銀不是),而且比銅錢還好使,按照市價一匹普通的絹帛大約值開元通寶四百大四百五十文。也就是說王鉷家裡別的不算,光這十二倉庫絹帛就差不多四百多萬貫,比唐朝歲入的一成還要多。

  他一語既出,周圍喝酒吃飯的食客立即嗡嗡嗡地大聲爆發開來。

  “竟有這麼多!王鉷這狗賊真該千刀萬剮!”

  “說的就是,這些錢財可都是從我們身上搜刮而來的……”

  “這就叫天道昭昭報應不爽,誰知道這狗賊是個什麼下場嗎?”

  “我聽我大兄說好像是腰斬棄市,也就是這兩天的事,還有他弟弟王焊和斧頭幫幫主邢縡以及萬騎果毅曹羽都是八刀剮,他兒子王准被判亂杖打死,萬年縣尉薛榮光貶為庶人流放嶺南,除此以外還有很多王鉷的下屬都是貶官下獄流放……”

  “沒說的,到時候大家一起去看他們一家不得好死!”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多人的眼睛裡都放出光來,能夠看著一個這樣作威作福權勢熏天的大貪官瞬間倒臺,身死家滅總是讓人愉悅的。

  在這間名叫花月樓的酒樓二樓的一角,一名紅頭髮的粟特胡人起身關上了門窗,下面大堂裡的聲音頓時小了很多。

  他回到座位上,興致明顯不高,語氣頗有些憤憤然:“真是沒想到,王大夫和右相加一起都沒鬥過這個蕭去病。”

  “此人頗為不簡單啊,我們之前都是太輕敵了。”一名黑頭發的奚人吃了一口菜,眉頭微微擰起:“一開始我們都以為他只不過是個身手好一點的猛將罷了,哪知道他的身手卻好到沒邊。我們將在長安的二十多名一流高手悉數派出加上十多名二流高手,又是用強弩偷襲竟然被他全部殺手和活捉。此人武藝如此高強,我看即使是大統領親自出馬也不是對手。”

  歎了一口氣他接著說道:“如果只是身手好也就罷了,此人竟然還精通練兵之道,這才多久啊,就將兩千飛龍禁軍練成了這樣不輸於曳落河的勁旅。現在又開始整治訓練龍武羽林兩軍,假以時日必為我們的強敵。

  除此之外他還特別會討貴妃娘娘開心,據宮裡的眼線傳出的消息,他每次和貴妃娘娘在一起總能逗得貴妃捧腹大笑。還因此認了貴妃做姐姐,你們說這叫什麼事嘛,義父是貴妃娘娘的義子他是義弟,算起來義父還要叫他阿舅,而我們都要叫他外公。

  這還不算,聽說他還打算經商,不但在西市和平康坊開了兩家最大最豪華的酒樓,而且還要成立什麼商社,做長途販運的生意,這不是跟我們搶生意嗎?

  甚至連做菜他也比其他人都做得好,平康坊醉仙樓開業的那天我也去了,一道普通的羊肉不放香料竟能做得噴香撲鼻鮮嫩無比,老實說我還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羊肉,據說也是他教授的。你們說他每樣都做得這麼好,這還是人麼?”

  三人當中的那名契丹人依然有些不以為然道:“我看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武力高強些,運氣好一些罷了。那王鉷若不是被他弟弟連累,又豈會這麼快就倒臺。別的不說就說之前西市刺殺他,他不是就被我們騙了,咬住王鉷不放嗎?還有這次他要追查軍械流向,還不是被我們提前將所有線索掐斷最後不了了之,由此可知在謀略和智慧方面他其實水準差得很!”

  那奚人點點頭:“話雖如此,他對付不了我們,但我們卻也拿他沒辦法不是?暗殺殺不了他,論起受寵信他與義父也是不相上下,而且這次安西軍立下如此功勞,又一次帶來如此多金銀財寶,高仙芝只怕這次也被封為郡王與義父平起平坐了。他在外有此強援,在內有貴妃娘娘這個靠山,又有皇帝寵倖,再想對付他只怕是難上加難。”

  那紅頭髮粟特人一點也不擔心:“想這些做什麼,反正不日義父就要入朝了,凡事交給義父和嚴先生就好,他們總會有辦法的,消息不是已經送過去了嗎?”

  另兩人點頭稱是沒再說什麼,三人各懷心思吃了一些東西,先後下了酒樓往三個方向走去。那黑頭發契丹人一邊走著一邊研究蕭去病這個人,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具體是哪裡卻說不上來,到了最後乾脆什麼都不去想,他來到了醴泉坊波斯寺,開始準備做禱告。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7

第五十七章 四海商社

  蕭去病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議論,被人研究。這個時候,他正心情歡暢地筆直坐在長安首富王元寶家金碧輝煌的客廳,一臉的笑意。

  他在參加王元寶邀請自己的家宴,確切的說就是在相親。

  這次家宴,人員非常簡單,王元寶也就是何可兒的外公,何建王氏夫婦,蕭去病還有何可兒一共五人。本來是沒有何可兒席位的,但蕭去病卻強烈要求何可兒上席並與自己坐在一起。

  而家宴的內容,除了是蕭去病正式向何家提親之外,還有更深一層的內容,就是與與王元寶為首的商談合作建立四海商社。

  王元寶算得上整個長安甚至整個大唐頗為傳奇的一個商人,如果問一個尋常的長安子弟,長安或大唐什麼人最有錢,那麼他肯定會回答長安西市或揚州西市的西域胡商。但若是問哪個人最最有錢,所有人都會回答一個名字,就是王元寶。

  王元寶原名王二狗,原本是京兆府萬年縣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商販,年輕的時候以販賣絲綢為生。傳說有一次做生意的途中在旅店被盜賊將貨物錢財全部偷走,他悲憤得想要懸樑自盡,冥冥中見一老者,錦衣玉帶,頭戴朝冠,身穿紅袍,白臉長須,溫文爾雅,自稱是財帛星君李相公。

  那財帛星君告訴他你來日必將獲得大富貴,怎可輕生?你難道不知道淄州出琉璃嗎?說完這些話星君留下一枚元寶離去,於是王二狗改為販運琉璃,成為長安首富,為了感念星君遂改名王元寶。

  這個故事當然是別人杜撰的,不過王元寶原名王二狗,以前是個販絲綢的,後來做起了琉璃生意這倒是真的。

  不過他沒有碰到星君也沒有去淄州販琉璃,事實上他是因為一個偶然的因素無意中改進了琉璃的生產工藝,從而成為琉璃行業的龍頭老大,迅速積累大量財富。之後他又涉足餐飲住宿,車馬物流,還有他的老本行絲綢蜀錦等生意,終於成為長安乃至大唐的首富。

  不知道王元寶是故意炫富還是平常就是如此,反正這一次宴請蕭去病擺足了闊氣,進門的路是銅錢鋪就的,屋壁房梁都是鑲金包銀的,屋內軒檻還有各種傢俱用的都是名貴木料和石料。

  說實在蕭去病一開始確實有一些晃眼睛,但此時的蕭去病精氣神心意形都修煉的十分內斂,即使再驚訝在外表也看不出一絲波動,更別說蕭去病也沒覺得什麼,皇宮我都經常出入。

  但是王元寶看到蕭去病一臉平常神色,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畢竟人老成精,加上在商場打拼這麼多年,這情緒也就一閃而過,立刻又換上了豪爽的笑容,舉起了手中酒杯:“輔臣這次是來納采的?”

  納采就是唐朝結婚六禮的第一禮,也就是提親,後面分別是問名(問名字和生辰八字)、納吉(問完回去算卦)、納徵(送彩禮)、請期(定日子)、親迎。

  “回阿公、何伯父何夫人,小子正是來納采的。”蕭去病笑著也舉起了杯子:“小子自從在一月之前見到可兒,就對她一見傾心。小子的情況想必你們也有所瞭解,在這大唐孤身一人未曾娶親。去病願以六禮迎娶可兒為妻子,終生愛之重之,待她如珠如寶。去病初入塵世很多禮儀也不懂,一切要求和禮儀都可以按婦家說的來辦,去病無不遵從。”

  蕭去病此話一出,王元寶和何建夫婦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心說你還真是很多都不懂,哪有自己給自己納采的呢?不過他們也沒有計較,笑著就趕緊答應下來。

  可不,這樣女婿(外孫女婿)錯過了到哪裡去找哦。二十一歲都不到,就已經位極人臣。冠軍大將軍、右金吾衛大將軍、右龍武衛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兼京畿關內都畿河南道隴右道轉運支度營田使、閑廏使、隴右郡牧監使、和市和糴使、坊作使、少府監、軍器監、大唐武學副山長。這麼多職位加在他一人身上,除了不掌管財政,幾乎快趕上之前的王鉷了。

  而且現在極受陛下的寵信又是貴妃娘娘的義弟,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全大唐找不到第二個,攀上這樣以為女婿,就等於攀上一座巨大的靠山,無論是經商還是為官都有相當大的好處。

  特別是何建,想到之前因為懼怕王鉷和李林甫而不願意蕭去病跟他女兒來往,還有些訕訕,好在看蕭去病毫不在意的樣子,這才安心下來。

  蕭去病當然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些小事情上,他此刻正靜靜地看著坐在他右側的何可兒,一張傾城傾國的俏臉一下紅了起來,說不出的明豔照人,眼波流轉美得讓蕭去病幾乎忘記了呼吸。

  親事算是很快定下來了,婚期暫時未定,因為按照王元寶的意思,是要大操大辦這場的婚事的,有很多事情都要準備,很多人要請。不過雖然沒定具體時間,但聽三人的意思,也就是一個多月的事情,不是明年正月上元節之後就是二月初,顯然他們三人也希望兩人能早點結婚,他們好早點安心。

  敲定了終身大事,蕭去病收攝了心神,開始談起了第二件正事:“……既然成了一家人,去病自己沒有家族,凡事自然會何家和王家著想,同時很多事情也需要借助兩家的力量,這裡正有一個大富貴需要兩家和我一起做。”

  蕭去病語調不高,但王元寶和何建夫妻三人聽了眼睛卻一下都亮了起來。據他們所知蕭去病現在可掌管著幾百萬接近千萬緡的財富,同時主持安西軍募兵,長安禁軍訓練,興建武學等事宜。

  特別是作為和市和糴使更是握有巨大的經濟職權,公家問百姓或者商家收購所有東西都他由他主持決定,比如皇帝要蓋一座大宮殿購買材料,買誰的價錢多少都是由和市和糴使說了算。

  三人思緒電轉,都在想著會是什麼樣的大富貴呢?拍賣王鉷的家財?要採購大量物品準備交給何王兩家去做?抑或是別的什麼?

  蕭去病看了左右侍立的一眾僕役侍女,王元寶會意揮了揮讓十幾名僕役侍女都退了出去,蕭去病這才開口:“說這件事前,去病有兩個重要消息要仙告訴阿公和岳父岳母。”

  三人瞪大了眼睛,蕭去病可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他說的消息就是第一手的內幕消息。王元寶激動地大聲道:“什麼消息?”

  蕭去病從錢袋裡掏出一個第納爾金幣和一個迪拉姆銀幣,微笑道:“其一,這一次安西軍的獻捷隊伍共帶來了八百多萬枚這樣的金幣,以及一億一千萬這樣的銀幣,還有數不清的金銀器皿,另外十五萬斤的銀錠。

  陛下已經同意將這些金銀幣還有銀錠以及一部分的金銀器皿重新熔鑄,鑄成大唐的金幣和銀幣放到市場上流通,這件事正由我全權負責主持。”

  三人甚至還有何可兒一瞬間全愣住了,震驚得幾乎合不上嘴巴。大唐一向缺金少銀,特別是銀子,整個大唐所有的銀子加一起也沒有蕭去病這次帶回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多啊。

  一下湧入這麼多金銀,而且還作為貨幣進行流通,這將會對整個大唐的經濟造成多大的影響,三個人一時都無法想像的出。

  不過王元寶還是立刻就想到最簡單的一條,得趕緊將自己所有的銀器全部出手換成銅錢或者實業。因為到時候銀價肯定會下跌,銅錢會上漲,自己正可以賣高收低賺取巨大的差價。

  王元寶心裡正洋洋得意的時候,蕭去病又說出了第二個消息,更是將他驚喜地幾乎要跳起來。

  “第二個消息就是,陛下因我的請求已經開放大唐編戶齊民的子民可以出境販賣貨物。”

  “此言當真?”王元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靠經營琉璃的生產和販賣已經是大唐的首富了(當然跟王鉷以及後來的楊國忠這樣的大貪官不能比),但卻因為不能出境販賣,只能把一部分利潤讓給西域胡商。若是大唐解除了這個禁令,那麼他也可以組建商隊走絲綢之路,將自己的琉璃賣到西域諸國去。

  蕭去病點頭:“這些事情等陛下還朝,上元節過後就會通過中書明旨頒佈,絕不會有錯。”

  “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開始著手組建商隊。”王元寶笑著道。

  蕭去病擺擺手:“阿公先不忙著急。這裡有第三個消息,也是去病要阿公和岳丈岳母相助與我的地方。”

  “什麼消息。”

  蕭去病環視一眼四人,王元寶一臉熱切,何建並沒多在意,王氏微微有些上心,至於何可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蕭去病笑了笑:“經陛下同意,我準備成立一家四海商社,不但走路上絲綢之路進行長途販運,而且還準備開通海上的香料之路,將我大唐的貨物賣到全世界各處去。”

  王元寶有些不明白,輕聲問道:“輔臣的意思是?”

  蕭去病娓娓講道:“我說的這家四海商社並不是一家私人的商社,而是官辦的。沿途關卡不用收稅,一切政策優先,很多貨物獨家經營,而且沿途還可以住驛站。連商隊的護衛也由官府招募訓練統領,經營商社的大掌櫃也受官府管理。

  總之,四海商社只要一成立就會成為大唐最大的商社,沒有任何一家或幾家商隊能夠與之抗衡。四海商社經營的永遠是最最賺錢的生意,任何與它經營相同專案的民營商隊都會受到它的影響,生意非常不好做或者根本做不下去。”

  王元寶愣了愣,過了好一會才道:“你是說四海商社要經營琉璃的販賣?”

  蕭去病道:“什麼賺錢經營什麼,琉璃我也有考慮。”

  王元寶那個鬱悶,說好的大富貴呢?臉上看上去有些尷尬。蕭去病笑了笑,繼續道:“我的意思是,阿公還有岳父岳母可以入股到四海商社來。”

  王元寶大聲道:“怎麼個入股法?”

  蕭去病道:“這個可以商議,這不去病現在就是想看看阿公還有岳父岳母的意見。但基本的原則還是定了下來的,我可以在這裡講一下。”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8

第五十八章 仙人醉和仙人釀酒

  “這個可以商議,這不去病現在就是想看看阿公還有岳父岳母的意見。但基本的原則還是定了下來的,我可以在這裡講一下。”

  蕭去病看了三人一眼,淡淡講道:“首先四海商社為朝廷所有,非是一家一人之產業,在享受各方面的優惠和便利的同時,也要最大程度的回報朝廷。

  所以在四海商社逐步進入正軌以後每年的收益除去各方面的成本和來年運行的基本資金還有掌櫃,商隊隊長、夥計、護衛等的俸祿之外。

  剩下的錢財有一半都要上交朝廷,另一半才是各家股東還有商隊的員工來分,而且還不能全分了,要留下一部分繼續加大投資擴大規模。

  另外,各家股東在每年獲得收益之後還可以選擇繼續將錢放到商社作為股本,或是取出來花掉。它的具體操作設想是這樣的,每年收益的一半隻拿出一小部分用來分紅,就是將錢財發給每一個商社的一員。

  而每個人這一年的大部分收入還是以股本的方式放在商社裡,如果有人想獲得更多的現錢還可以將自己的股本拿出來一些賣給商社其他人員,但來年分紅的時候,他就要少分一些,當然他要將股本全部賣掉也可以,那麼以後他就沒有分紅,只拿俸祿而已。”

  信息量有些大,這套規則蕭去病也是參照了後世一些股份制公司的運營模式設定的。不過說實話,蕭去病除了知道一些基礎的常識和必要的規則之外,懂得並不太多。因此他沒有過多參照現今股市裡的公司模式,因為很多東西都他自己都不懂,而且還怕太複雜了沒人弄得下來。

  他還不敢弄出股票和股市這個玩意,而更多是參考的晚清時期晉商的經營模式——當然也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了,但饒是如此,這種相對落後且原始的經營模式還是領先了唐朝這個時代幾百年。

  王元寶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這才把大部分內容消化下來,但依然還有很多不懂,不解道:“商社享受巨大的政策便利,要上交收益給朝廷是應該的,但一半的收益都歸朝廷,是不是有點多了?以往朝廷收商稅也最多不超過一成的收益,現在卻一下要拿出五成!”

  蕭去病笑了笑,心說你是不知道商社經營得好會有多暴利,如此暴利不拿出大頭給朝廷給皇帝,卻全部讓幾個毫無地位的商人獨佔,那朝廷和皇帝能偶容忍嗎?只怕單我現在說的這種辦法,商家獲得的收益也會讓很多當官的和各種勢力眼紅到發狂了。

  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講,如果不是各方面都是官府給商社各種權益,為商社保駕護航,甚至出兵為商社打通保衛商道,商社又怎麼可能獲得如此大的收益呢,這樣說來朝廷拿走一半一點也不多。

  不過,這些話蕭去病並不準備現在跟王元寶說,等他們得到好處了自然就會一清二楚。

  蕭去病收斂笑意,一臉正色道:“阿公,我們應該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這個問題。好比在這之前你做生意,每年投入一百萬貫,幾百個人一年忙到頭,除去成本最後獲得五十萬的收益,這算很多了吧,然後你還要交商稅,還要各方面打點這又要刨去五萬到十萬貫的收益。最後一年的收入也就四十多萬貫。”

  蕭去病並不清楚王元寶大多數生意一年的利潤能賺多少,但馬哲都說了,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蕭去病估計王元寶有40%的利潤應該算很高了。

  王元寶笑而不語,看蕭去病的眼神有點奇怪,像看個門外漢。

  蕭去病繼續道:“但如果你將這一百萬貫還有這幾百個人投入到商社裡來,我敢保證收益絕對超過本金的一倍,甚至三四倍。

  某些壟斷的生意更是可以有十幾倍的甚至百倍的利潤。這樣算下來,即使上交一半給官府,餘下的大家來分,你那一百萬的收益仍然會高於四十萬,而且你還有了官府和軍隊這個靠山。”

  王元寶不以為然的神色一下變得震驚,瞪大了眼睛:“什麼生意能夠獲得這麼高的利潤?難道去殺去搶?”

  他震驚得口不擇言,惹的寶貝女兒王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蕭去病笑了笑,心說老爺子說的還真對,大多數生意自然都是光明正大的正當生意,但有些時候自己心裡也並不介意去殺去搶。

  蕭去病起身從自己帶來禮物裡拿出兩壇酒,一壇白酒一壇黃酒,又讓王氏到外面去叫僕役拿來一套茶具提來一壺開水。

  “比如茶和酒的生意,阿公你看,這兩壇酒分別叫做仙人醉和仙人釀。我現在都放到平康復和西市的醉仙樓專賣,每壇的賣價都是五十貫,就是這樣的高價仍然是有錢都喝不到,需要提前預定,因為我一天只各出售三壇。

  其實每一壇酒的成本不過三貫多一點,而且以後成本還會降低。當然以後售價肯定也會降低,但利潤依然可觀,我準備用這樣的酒到草原和吐蕃換他們的戰馬和牛羊。”

  蕭去病打開仙人釀的封口,給四人各倒了一杯,王元寶小口地抿著,入口醇香綿柔,味道比自己喝過的所有酒都要濃重,沒有一丁點酸味,酒香更是撲鼻。

  王元寶心裡忍不住就大贊了一聲好酒,但仿佛要和蕭去病鬥氣也似,嘴上卻道:“確實是好酒,但賣得這麼貴,真的有人買嗎?”

  蕭去病心裡暗笑,唐朝的酒根本就能算作是酒,只能算是飲料。普通的濁酒又酸敗又不甜,即使最好的劍南燒春,蘭陵美酒,新豐美酒等也不過是酸味少了些甜味多了些。普通人即使喝到肚子飽也很難喝醉。(唐時酒的功用確實是被當做是解渴的飲料,喝酒類似喝水。而飲茶還沒普及只有少數貴族才能喝得到,而且用的是煎茶法,要加很多種作料的,香料蔥薑豬油等)。

  新豐美酒都鬥十千,自己這些酒賣五十貫還算賣便宜了,等自己培養好市場,這些長安的有錢人喝慣了自己的酒,就再也喝不下去原來那種寡淡無味只有甜味沒多少酒味的所謂美酒了。等他們酒癮一上來,就算自己賣一百貫,他們也會屁顛屁顛給搶著給自己送錢。

  除了養成喝酒習慣問題,更重要的還是面子問題,賣這麼高的價錢,能夠喝得起自然是有身份的人,而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掉身份。

  喝過的自然會到處宣揚,我花了五十貫喝一了一壇仙家弟子從仙山上帶下來的仙酒,這可是皇帝和貴妃才能喝到的,我才五十貫就喝到了真是太賺了!那滋味,真是太美妙了。而沒喝過的自然會心癢難耐,自覺掉了身份,不去喝一次都不好同人家打招呼。

  別說這酒是真的好過普通的酒幾十倍,即使只好一點點有了這個效果,依然會有人搶著去喝。對於這種心理蕭去病可知道得太清楚了,說白了就是名牌效應和攀比心理。

  後世的那些所謂名牌包包,動不動賣幾萬十幾萬,其成本跟幾百塊的包包其實相差不多,但人家就賣十多萬,人們還搶著去買。

  蕭去病與何可兒對視一眼,微笑道:“阿公你是不知,別說賣五十貫就是賣兩百貫都有人買。就在昨日平康坊的醉仙樓上,有六桌同時開席,那四席沒有搶到這種酒的自覺沒有面子,情願出價二百五十貫讓另外兩桌將酒讓給他們,但對方都不讓。”

  這個時候王元寶也品出蕭去病這種用五十度白酒下的黃酒的好處,入口還不覺得什麼,只覺得味道很甜酒味很濃,但喝完之後卻回味無窮,而且才飲了一杯才過了這麼一點時間,就有一種微醺的感覺,長安有錢人多的是,互相攀比之下出幾百貫喝一壇酒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蕭去病又用一個王元寶家裡的小玻璃杯倒了一小半五十度的白酒,立刻就一種從未聞過的酒精的醇香撲鼻而來,三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這種看上去瑩白透明像水一樣的液體竟會有這麼香。

  “還有這種白酒仙人醉香醇無比,入口極烈喝一口渾身暖洋洋的,阿公你說,這樣的酒如果賣到北方苦寒之地的胡人那裡去,一壇能換多少牛馬?”

  王元寶試著喝一口,頓時整個口腔和喉嚨就像著了火一樣辣得疼,入口的感覺比起之前的黃酒仙人釀來說差遠了,但香味卻倍之,而且確實如蕭去病說的那樣喝一口就渾身暖洋洋的。這酒不適合他這樣的老年人喝,但肯定會成為苦寒之地廝殺漢子的最愛。

  “輔臣你準備一壇酒換多少牛馬?”

  “我準備一壇這樣的仙人醉換他們兩匹訓練好的戰馬,普通馬換四匹,牛換四頭。”

  “這酒你是怎麼釀造的?”

  “目前這些酒是從市面上買酒提純的,等以後我會用糧食釀造,到時候一壇酒的成本將會更低。”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8

第五十九章 香皂和玫瑰甘油

  王元寶想了想道:“兩個問題,其一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消耗大量的糧食,其二就是配方和工藝保密問題,若是人偷學了去也跟釀造,價錢很快就會降下來。”

  “所以這就是四海商社的優勢所在了,到時候朝廷就會下令給四海商社二十年的這兩種酒的獨家經營權,如果有別人偷著釀偷著賣,我們是可以派兵將他們捉起來殺頭的!

  至於糧食問題也不用擔心,明年開始我會建立一支巨大的船隊,到海外去運大量香料和高級木料到長安來賣,順便再從當地和林邑真臘運大量的糧食過來。”

  說白了四海商社就是借助國家的權力,整合一切資源,進行壟斷經營,而且出動國家軍隊為其保駕護航,極其類似另一個時空後世的東印度公司,在這樣的巨無霸面前,一切對手都只有被撕得粉碎一個下場。

  這時幾名僕役提著一壺開水,又拿了一套茶具過來,蕭去病用沸水將它們洗乾淨,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包,是四十多片明前龍井茶茶葉,給王元寶和何建夫婦泡了一壺茶。

  茶香嫋嫋中,三人第一次品嘗到如此簡單方便卻又如此香氣清高持久,味道甘醇爽口,讓人口舌生津唇齒留香的好茶。

  蕭去病談笑風生道:“阿公岳父岳母,這是我從山上帶下來的好茶,只有四兩二兩我送給陛下和娘娘了,剩下的我每天在醉仙樓只賣一壺底價三百貫,昨天已經有人出價五百貫了。

  這樣的茶不出兩年,我也能夠制出來,到時候我要在整個大唐開滿茶樓。然後再拿到草原和西域去賣,一斤這樣的好茶換一匹普通馬,兩斤換一匹戰馬。”

  王元寶好像明白了一點,他問道:“除了這兩樣生意,四海商社還準備經營什麼?”

  蕭去病笑道:“都說了,所有的正規生意,什麼賺錢經營什麼,除了酒和茶,四海商社還準備做玻璃、琉璃、香水、澡豆(中國最早的香皂)等很多生意,還有前面說過的香料和紅木……”

  蕭去病侃侃而談,將他一些設想都說了出來,開設工廠作坊,招募失去土地和破產的市民啊,進行壟斷經營和技術壟斷啊,進行海外開發和掠奪啊……有點像穿越之前那個時空很多創業者在對投資人進行遊說。

  王元寶與何建夫妻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呆愣了半晌王元寶才忍不住問道:“我說輔臣,這些東西你都會做?還有你說那個香料島真的存在?你知道在哪裡?”

  蕭去病肯定道:“我知道應該怎麼做,或者說我知道製作的大致辦法和方向,只要招募相應的匠人我多加指導一番,之前我說過那些東西應該都能做得出來,而且以後還能做出更多東西來。而且那個香料島也是確實存在的,我想我應該能夠找到吧。”

  這倒不是蕭去病吹牛,穿越之前他正好準備高考,譬如香皂如何製作,水泥什麼成分,玻璃的化學分子式要如何製作他通通都知道,而且並不怕忘記,因為都存在他的筆記型電腦上。

  某些東西即使不能一下就做出來,但蕭去病卻知道無比正確的製作方向,只要找到相應的專業人才,經他指點多加鑽研一定能很快就研究出來。

  比如愛迪生發明白熾燈,花了幾年時間試驗了一千多種材料最後才選定鎢絲,而蕭去病則可以直接跳過前面一千多種材料直接用鎢絲。

  再如黑火藥從北宋時期就被發明,但威力一直不大,直到七百多年後才演化為最佳配方全面推廣。而蕭去病知道最後的配方就可以省去這七百多年不斷的摸索總結改進。

  同樣的道理,有些東西比如玻璃水泥雖然蕭去病現在還做不出來,但他卻知道辦法和方向,可以基本不走彎路,等安定下來弄出水泥和玻璃等還不是十分簡單的一件事。

  見到王元寶還有些懷疑,蕭去病又喊在外面守著的僕役取了一盆溫水,從自己帶來的禮物裡取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子,裡面是一塊小小的嫩粉色的香香的物件,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蕭去病將那物件拿了起來,遞給王元寶:“此物名叫香皂,比澡豆還好用,但成本卻低得多,而且可以大規模生產,這香皂是我昨日與可兒一起做出來的。”

  何可兒臉色微紅,心說蕭郎我只是幫你打了一下下手而已,你怎麼就將功勞分出一半給我,人家很害羞呢。

  唐朝的時候沒有香皂和肥皂,連明清時期的胰子也沒有,洗澡用的東西叫做澡豆。把豬的胰腺的汙血洗淨,撕除脂肪後研磨成糊狀,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勻地混合後粉狀物品,用來洗澡除垢。

  因為原料必須要用到豬的胰腺和很多種香料,致使這種澡豆產量極少,且價格非常昂貴,只能少數上層貴族中使用。

  王元寶作為長安首富,澡豆自然是用過的,知道它的價值。聽說成本低得多,而且可以大規模生產,簡直驚訝到不行,這得是多大的商機,多大的利潤啊?

  他接過香皂,照蕭去病說的方法在水盆裡洗了一遍手,發現泡沫非常豐富,且能將手洗得非常乾淨白嫩,而且還香香的。

  “好東西啊!輔臣你說這香皂成本很低,那到底有多低?能大規模生產。到底能生產多少?”

  昨天這個時候,因為楊貴妃聽說蕭去病竟然有了中意的女子,她以前還以為蕭去病是個道士潛心修行不近女色呢,特意叫蕭去病把何可帶去華清宮給她看。

  在三人閒聊的時候,說到女人的話題,冬季皮膚保養什麼的,楊貴妃稱讚何可兒皮膚水嫩,蕭去病就突然想到甘油可以保濕,然後通過甘油又一下想到肥皂。

  於是就笑著對楊貴妃和何可兒說,自己可以做出兩樣讓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的東西。然後說幹就幹,立刻叫人從廚房裡取來豬油和少量植物油,還有全部的實用純鹼,鹽等原料,又讓楊貴妃身邊的宮女將楊貴妃泡澡用的新鮮花瓣取了很多來。

  全部材料和工具準備齊全之後,殿中只剩下蕭去病何可兒和楊貴妃三人,蕭去病將豬油和少量植物油放進鍋裡加熱融化攪拌,等兩種油融合在一起後再加熱食用純鹼。

  當鍋裡的油變得越來越粘稠的時候,蕭去病叫何可兒幫忙將磨好的玫瑰花汁均勻地倒入鍋中。蕭去病一邊攪拌何可兒一邊倒玫瑰花汁,因此蕭去病才說是和何可兒一起做出來的。

  等玫瑰花汁添加完成,蕭去病叫何可兒幫忙攪拌,自己將鍋下面的木炭夾出去大部分,然後再接手攪拌了四十多分鐘,裡面的油脂就和純鹼化學反應完全,生成肥皂和甘油。之後再加入精鹽,靜置了十來分鐘融有玫瑰花汁的肥皂和玫瑰甘油就上下分離開來。

  之後蕭去病再將附在甘油上面的嫩粉色膏狀物撈了出來研製成型,等它凝固之後就是後世的香皂了。反倒是下面的甘油和鹽的混合物讓蕭去病花了許多時間和心思才成功提純,用涼白開稀釋之後拿十幾個個小瓷瓶裝了,何可兒拿了三瓶其他全給楊貴妃了。

  何可兒和楊貴妃一臉驚奇地看著蕭去病像變戲法一樣用兩種油和純鹼精鹽就制出了他口中所說的兩樣讓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的東西,都有些不敢相信。

  兩人半信半疑用香皂洗過手之後,發現不但乾淨,而且又白又嫩還有淡淡香味,立刻就興奮大聲尖叫起來。玫瑰甘油提純之後,兩人發現手背上塗抹少量甘油,果然能夠很快就被吸收,皮膚水水的嫩嫩的,特別的細滑,而且還有一股極其好聞的玫瑰花香,兩人一下開心雀躍地跳了起來,像兩個小孩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仿佛一對無話不說的好姐妹,倒把蕭去病給晾在一邊。

  聽到王元寶如此興奮,蕭去病和何可兒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臉微笑道:“成本嘛,反正就是很低很低了,二十塊香皂的成本都沒有一小盒澡豆的成本高。至於產量,更是澡豆的上百倍,因為它其實是豬油做的。”

  王元寶又下意識地望向何可兒,何可兒連忙一臉認真的點頭,蕭去病發現她一臉認真的時候比起笑起來一樣好看。

  王元寶和何建夫妻,特別是王元寶這些徹底服氣了,擁有這麼好的產品,又有朝廷和軍隊撐腰,加上蕭去病的經營策略也沒有問題,一年賺十倍十幾倍的收益確實不是難事。

  而且蕭去病的意思又是讓王元寶牽頭,聯合幾家漢人大商家一起把架子搭起來,蕭去病也不用從零開始,無論是人員,工坊,店鋪,經營管道都在這幾家商家的基礎上整合,培訓。

  現在就是跟王元寶與何建夫妻先同一個氣,這個規則制度要如何制定,利益分配如何進行,平常如何管理經營等,三位有什麼意見和建議都可以先跟蕭去病說,最後四人先定好大致的策略再去和其他商家商定談判。

  聽完蕭去病的意思,王元寶覺得大有可為,雖然已經年老一時之間也雄心萬丈,仿佛看到了一個巨無霸的商業帝國在冉冉升起。其他細則他都不是很在意,除了蕭去病說他要知道琉璃的生產工藝和配方,可能是出於心理習慣,老人家一下有些猶豫和不願意了。

  “輔臣啊,琉璃這塊就我來管秘方和生產,你來管販賣和出售不就很好嗎?”

  蕭去病撲哧一笑,老人家這是怕自己謀奪他的秘方呢:“阿公,你多慮了,去病可不是貪圖你的秘方和工藝,而是想幫你改進。因為在我看來,阿公雖然靠著生產和販賣琉璃成了長安首富,但生產工藝還是太落後了,我聽說成品率還不到一半?若是這樣能有多少競爭優勢呢?”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9

第六十章 饑餓行銷

  這裡說的琉璃全名叫做古法琉璃,是一種色彩絢麗,璀璨奪目的手工藝品,裝飾和建築材料,又稱五色石。

  琉璃為中國五大名器之首,佛家七寶之一,深受皇帝貴族階層,富商大賈還有佛道兩家的追捧。優質的琉璃價值遠超金玉,甚至可以與名貴的紅藍寶石貓眼石鑽石比肩。

  但因為工藝太過複雜,製作琉璃的條件太過苛刻且程式繁多,各種當時無法控制的因素太多,因此產量極低且成本極高。

  所以王元寶的琉璃產業高收益的同時也是高風險,比如燒爐的時候火溫控制得不好,或者出爐的時候哪個細節沒到位,都有可能前功盡棄,一切努力毀於一旦。

  來王府之前,蕭去病就仔細想過這些問題,他知道在中國古代大部分都是經驗科學,靠的是不斷的摸索、無意間的發現還有一代代口口相傳。

  缺點十分明顯,很多東西他們並不知道原理,只是憑藉經驗和感覺,所以極其不穩定也極其容易失傳。

  蕭去病想做的事情,就是根據他知道的一些一些原理,讓這種只憑藉經驗和感覺的技藝規劃化,並且利用自己比他們領先一千多年系統化的知識,在一些地方作出一些改良改進。

  琉璃的燒造需要1500℃的高溫,比玻璃的1000℃還要高,蕭去病知道王元寶他們不知道的耐火材料,還有更加先進的保溫技術和更好的燃燒材料,相信經過自己的一番改進琉璃的成本和所費時間都將降低很多。

  聽到蕭去病如此說,王元寶眼神閃爍神情變了又變,有些不相信。心說莫不是唬我,這是自己不傳之秘。幾十年就靠他發家致富,他自我感覺這工藝已經很完善了。

  他不相信蕭去病還能作出改進。但想到之前的酒和茶,以及面前的香皂,又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然後又強行把話憋在嘴巴裡。

  蕭去病看到他這個樣子,怎麼會不理解他這種自矜自負,而又敝帚自珍的心態呢。好比一個一流技師,受人尊敬推崇了幾十年,突然有一個人跑來跟他說你的技術在我看來不值一提,換做自己一時也接受不了。

  蕭去病笑笑,在何可兒耳邊小聲說了兩句,可兒依言從包掏出一面小鏡子遞給王元寶:“阿公,這是蕭郎送給我的小鏡子,你看是不是照的非常清楚。”

  王元寶一臉狐疑地伸手接過,只看了一眼就驚異得目瞪口呆,世上竟有如此明亮清晰的鏡子,不但五官皺紋等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連鬍鬚汗毛也照得纖毫畢現。

  而且還這麼輕薄靈巧,他很快發現是西方傳來的那種玻璃做的,但卻比他之前見過的玻璃都要好,因為中間連一個氣泡都沒有。

  就聽蕭去病的聲音緩緩傳來:“阿公,這小鏡子是家師在山上時所制,我只帶了一塊小的下山,在山上還有一塊一面牆這麼大的。

  這鏡子我也會做,只要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準備好得手的工具設備材料。”仿佛怕刺激得王元寶不夠深,末了蕭去病還加了一句:“很簡單的。”

  王元寶心情有些低落,自己引以為豪的的東西在別人眼裡竟然完全不值一哂,而自己還敝帚自珍。真丟人啊,但想到蕭去病仙人弟子的身份又有些釋然,他歎了一口氣:“也罷,我會將十幾個最好的技工派給你,讓他們對你知無不言就是了。”

  蕭去病大聲謝過,心裡樂開了花。雖說他比這個時代的技工多了一千多年的系統知識,但都是理論和方向,動手能力和實踐卻不行。如果真讓自己從零開始弄,花上一兩年也不一定能夠將玻璃造出來。

  最重要的是大亂在即,自己又怎麼有可能將時間和精力都花在造玻璃上面呢?現在卻不同了,一方有實踐操作動手能力,一方有理論知識和現代生產工藝。

  自己等於直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強強聯合,除了能夠改進琉璃生產工藝之外,以後生產玻璃更是不在話下,因為玻璃的生產工藝可比琉璃簡單得多得多。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得多,而且大多都是王元寶說蕭去病記。王元寶不愧是商界領袖,在組織和管理方面都極有創見,對商社的運行也提出了很多建議和補充。

  而且還答應等商社的規章制度初步制定下來之後,由他親自出面召集幾家有實力又信譽的大商家彙集長安,讓四海商社儘快運行起來。投桃報李,蕭去病也答應王元寶做商社日常管理的二把手,而且在利益分配上也儘量予以照顧。

  蕭去病與何可兒騎著馬從王府裡面出來,立刻就有三十名蕭去病的親衛跟在後面,一個個都精悍無比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

  他們都是最初跟隨蕭去病的那一百四名多名遊俠兒,在王鉷倒臺後便成了蕭去病的親衛,不去安西參軍了。

  因為擔心何可兒的安全,蕭去病將其中的一百二十人分成四班輪流一天十二個時辰保護何可兒。

  不過即使如此,蕭去病還是覺得很不放心,看來得抽出時間來教授何可兒一些功夫,這樣一來有三十人保護。即使不敵她也能這些人護衛下逃脫或者堅持到自己來救,而不會成為拖累。

  否則自己事情這麼多,不可能每天總陪在她身邊;而何可兒也不能呆在家裡不出門,一來她性格好走動,二來今後四海商社的事情蕭去病還準備交給她呢。

  蕭去病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何可兒卻覺得非常好奇。

  “蕭郎,這小鏡子你真的會做?還有琉璃你也會?”

  蕭去病笑著:“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發現你說那話的時候神色有些不對,想了一下。”何可兒轉過臉來看著蕭去病,笑得燦爛。

  “好吧,我是騙他老人家的,這鏡子我只是大約知道怎麼做,但從未做過。琉璃呢也是這樣。要不他老爺子如何肯將技藝全部向我公開呢?不過我確實有辦法做出改進。”

  蕭去病大窘,心說我心思內斂,任何心理活動都不會從臉上表現出來,怎麼何可兒就看出我神色不對。難道她是微表情專家或者對我觀察特別細緻?

  “你可真狡猾!”何可兒撲哧一聲笑出來,一張清麗絕倫的臉上頓時多了一絲俏皮和嫵媚,當真人比花嬌,看得蕭去病心裡癢癢的。

  不過看她這個表情應該贊同且佩服自己的所作所為吧,蕭去病在心裡想。

  “蕭郎,有些事情我想的不是很明白。”少女皺著眉頭,換了一張一本正經的表情,顯然她是真的碰到了疑問。

  “什麼事情啊?”

  “就是醉仙樓仙人醉和仙人釀賣得這麼好,仙人釀我們沒多少了,但仙人醉還有很多,為什麼不多賣幾壇呢?每日那些富豪紈絝為搶一壇酒都要爭搶很久?”

  蕭去病剛到華清宮的時候,就被李隆基和楊貴妃問起之前那種仙酒仙果,蕭去病就告訴兩人仙果沒辦法,仙酒卻可以釀。

  於是在傳授兩人太極拳的空暇時間蕭去病就弄了一套蒸餾設備提純了一些白酒。同時又釀造幾百斤糯米的糯米酒,但本來要加水的那個步驟卻改成加五十度的白酒。

  二十來天之後,也就是王鉷倒臺的時候,第一批仙人釀的黃酒便可以喝了,當時可把李隆基和楊貴妃饞壞了,比起仙人醉,他們還是喜歡仙人釀的口感。所以大部分黃酒都留在了華清宮,醉仙樓這種酒存貨並不多。

  蕭去病露出狡猾的笑容:“我還想再少賣兩壇呢,就讓他們去爭搶好了。”

  看到何可兒忽閃著大大的眼睛一臉不解的樣子,又害怕別人將秘密聽了去,蕭去病一把將何可兒抱到自己懷裡,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小聲地解釋。

  “不但這些酒是這樣,以後香皂和花香甘油還有茶,但凡新鮮出來別人都沒有的好東西,我們都這樣賣。

  這種辦法就叫做饑餓行銷,具體操作辦法是這樣:先以相對較高但大多數人都能接受的價格出售,同時加大對他的宣傳,讓所有人知道。

  等大家都知道這樣東西很好,很想購買的時候,我們再宣佈存貨不足,減少供應量,同時提高價格。讓想買的人苦苦等待,想買又買不到,他們的心裡就會更加想買,這時候我們再放出一批貨……”

  何可兒的耳鬢被蕭去病說話呼出的氣吹得癢癢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疑惑的樣子:“萬一他們生氣了不來買了怎麼辦?”

  蕭去病笑著道:“這個就要看手法和能力了,沒經營好自然會讓一些人生氣。但如果經營得好,只會讓他們更開心,而且更加堅定他們喜歡和想買的想法,對我們的東西產生迷戀。這裡有很多門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做好保密和宣傳工作……

  好比你說的仙人醉,若是現在就大量出售,就無法營造現在這種爭搶效應,宣傳的效果也會差好多。那些喝過的最多誇讚兩句,也不會繼續去為我們做宣傳,心裡也得不到滿足。

  反之,越難喝到,他們就會越想喝,等終於喝的的時候,心裡就會得到巨大的滿足,有一種精神上的愉悅感。就像你小時候盼過年那樣,終於盼到了,是那麼多開心……

  而且他們得到滿足的時候,還會到處的吹噓,幫我們做宣傳,就好像很多小孩穿了新衣服總愛到別的小孩面前炫耀一樣。

  而那些暫時沒喝到的只會羡慕和期待,苦苦等待,而且有了這段波折,他們還會對我們的產品產生非常深刻的記憶回憶,以後一輩子都認我們東西……但所有的一切關鍵還在於保密和宣傳引導得好,否則就會適得其反。”

  頓了頓,蕭去病又補充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東西一定要特別好才行,若是不好的東西這樣,那肯定會被罵死或者會破產。另外也不能一直這樣,最後慢慢還是要把價格降下一些,銷量提高一些。或者做一個同類但品質稍差的東西,便宜賣給普通老百姓。這樣我們就又賺了錢,又回饋了老百姓。到時候……我們就能把生意做到全天下去。”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10:00

第六十一章 酒樓糾紛

  正如蕭去病說的那樣,兩家醉仙樓裡仙人醉和仙人釀賣出了五十貫一壇的天價,而且每天限量出售,卻一下就在長安引起了一股風潮。每天慕名而來的官員富商,文人墨客簡直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除了食客,來的最多的還有遊俠兒和武藝高強者。蕭去病要經營四海商社,除了需要一些商家加盟出力之外,也需要成千上萬的護衛。

  按蕭去病的設想,四海商社到時候可是要將生意做遍整個大唐,特別是要沿著絲綢之路長途跋涉販賣貨物到拜占庭和大食去,萬里之遙一路盜匪無數,護衛少了怎麼行?

  特別是還要走遍整個草原,回鶻、契丹、奚、吐蕃、南詔都走到,一方面做生意賺他們的錢,破壞他們的經濟;另一方面更可以收集情報,進行間諜活動。

  到這些地方去,那裡的人上到單于酋長,下到普通牧民蠻民哪一個不是野性十足,劫掠成性。你武力不夠,人家就根本不跟你做生意,直接用搶的。

  因此商社需要很多很多的護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這些護衛經過訓練之後,可以作為軍隊的預備隊,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蕭去病就讓第一批跟隨自己的一百多遊俠兒去到處宣傳,告訴他們的遊俠兒朋友,你們不願意當兵,可以去給做護衛啊,報酬豐厚。

  這些被吸引而來的應聘者,全部集中到兩家醉仙樓後院進行考核。武藝和人品不合格者奉上三十文跑路費,哪來的回哪去;各方面都達標的等級好性命籍貫能力特長,由人統一安排食宿,先養起來;而特別優秀的,就請進酒樓雅座好酒好菜招待著,然後再由人帶到親仁坊的蕭宅裡去。

  此時此刻,在蕭去病與何可兒雙人同騎從王府趕往西市醉仙樓的時候,這些應聘者幾天以來第一次有人被請入酒樓雅座。

  這個時候差不多是下午兩點半時候,已經過了飯店,但醉仙樓裡依舊爆滿。雖然醉仙樓裡仙人醉和仙人釀限量出售,但其他酒水並不在此列。

  好些富商紈絝這個時候已經喝得微醺了,然後他們就看到兩名冠軍大將軍蕭去病的親衛領著一名身材魁梧,臉色黝黑,滿臉風霜之色的人走進了酒樓。

  那大漢長相粗豪,虯髯如戟,雖然是一身粗布的衣服,說不出的寒酸,但他卻好似毫不在意也似,顧盼之間英風豪氣不輸於人,一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與之相比,那兩名衣著光鮮的蕭大將軍的親衛,雖然也精悍雄偉,但氣勢上卻一下被比下去,在他面前像是兩個跟班一樣,難怪兩人對他特別恭敬的樣子。

  一眾食客扭過頭看了兩三秒,微微有些奇怪和不解,然後又回過頭去繼續喝酒吹牛。好死不死的,就聽兩位親衛招呼過來跑堂的,殷勤問道:“南兄,你吃些什麼,儘管點。”

  然後就聽到那黑臉大漢中氣十足的聲音大聲響起:“吃食倒無所謂,早聽說醉仙樓仙人醉和仙人釀甚是有名,給我各來一壇。”

  一眾食客瞬間愣住。兩壇酒就是一百貫,看你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你喝的起嗎?況且這酒每個醉仙樓一天只供應三壇。我們這樣的身份,這麼有錢到現在都沒喝到,你一個人一下就要來兩壇,你憑什麼?

  ……

  蕭去病娓娓而談,從饑餓行銷談到消費者心理,要賺就賺有錢人的錢,然後再用賺到的錢開設工廠招募工人,這樣就可以養活很多個人窮人家庭。

  先做高端市場賺錢,再做低端市場回報天下,同時還可以掌控經濟命脈,建設龐大的商業帝國……

  最後蕭去病握緊何可兒的手溫柔地表示,希望何可兒能夠幫自己管好錢袋子,將這個商業帝國一點一點地做起來,當然我會在後面給你最大的支持。

  “蕭郎,可兒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怕我做不來!”

  何可兒全神貫注地聽著,認真思考蕭去病說的每一句話,眼睛越來越亮就差冒星星了。她現在是越來越佩服崇拜蕭去病了,英俊勇猛性格和氣溫柔不說,竟然連經商之道也這麼精通!

  而且還是幾乎無所不知的,普普通通的豬油和堿面他就能變出香皂和潤膚甘油出來,還會做菜,會講故事說笑話。這些還不算什麼,他竟還心懷天下有著一顆濟世為民之心。

  雖然他也會耍心眼耍手段騙人,他卻是出於好心,比如欺騙阿公向他公開琉璃燒造的技藝,但也是因為他確實能幫忙改進。

  何可兒越想越覺得蕭去病實在太過優秀完美了,心裡美滋滋的。自己真是幸運能夠遇著蕭郎,而且馬上還要成為她的妻子,作他的賢內助,與他一同開創事業。想到這裡,何可兒又覺得充滿了力量。

  “不用怕,碰到問題我會幫你解決的。還有你平時你可以多向阿公、岳父岳母請教啊。”蕭去病用額頭在他可兒腦後碰了碰,輕聲說道。

  到唐朝九個月了,蕭去病知道唐朝一般都是主婦掌管家庭財產和經濟的。家裡倉庫管鑰也全都由主婦執掌,若是男方親自掌管還會被人笑話。

  唐朝官員是不許經商的,但大多數官員其實都有店鋪等產業,那些商人掌櫃其實相當於後世的職業經理人,而直接跟這些掌櫃的打交道的就是一家的正妻主婦。

  因為有這樣的社會環境,蕭去病便打算將今後財政經濟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給何可兒負責,畢竟自己時間和精力有限,事情又多。

  也不知道李隆基腦子出了什麼問題,明天安祿山會到華清宮,李隆基竟然要自己去迎接。將何可兒送到醉仙樓之後,蕭去病還要趕回華清宮做準備。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經商蕭去病其實並不擅長。他只是知道這種手法,但知道並不代表能做好。何可兒顯然方面就比自己擅長,至少這幾年她一直用心在打理一家酒樓。

  蕭去病調查過,那家酒樓被她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且蕭去病還發現何可兒非常聰明,很多事情一點就通,一說就透。

  她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的妻子,變成與自己最親近的人,將四海商社交給何可兒掌管是最適合不過。

  交給別人蕭去病也不放心啊,要不了多久四海商社就會變成能夠影響甚至控制大唐所有人生活的一個隱形帝國,到時候難保那人不起野心,與其培養一個人最後再殺死他,不如現在就開始杜絕後患。

  何可兒看起來非常開心,她下定了決心要和蕭去病一起把四海商社經營好,想到蕭去病信任自己,自己又能幫他分擔一些事情,她心裡也甜絲絲的,又輕鬆起來。

  “蕭郎,我發現你好像對草原胡人有特別的敵意,你看你一壇酒換兩匹戰馬,兩斤茶葉換一匹戰馬,真是……”

  “真是什麼?”

  “真是太黑心了……”

  “被你說中了,我就是黑心,賺光他們的戰馬牛羊,讓他們再為禍邊疆。”

  “嗯,我幫你一起賺。”

  兩人相視而笑,看上去就像一隊正準備去做壞事的江湖俠盜。這老婆娶得好啊,默契度太高了,蕭去病忍不住有些得意。

  看著何可兒如花的笑臉,蕭去病正準備做點什麼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抬頭一看,原來醉仙樓已經到了。

  吵嚷的聲音正是從醉仙樓傳出來的。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10:02

第六十二章 南霽雲

  時間退回到五分鐘之前,大唐西市,醉仙樓。

  那姓南的黑臉漢子一句“早聽說醉仙樓的仙人醉和仙人釀甚是有名,給我各來一壇”說出,頓時將酒樓二樓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

  一眾食客互相對視兩眼,忍不住嗤笑起來:“這廝什麼人,醉仙樓怎麼連這種人也放上來?”

  “田舍奴(唐朝罵人的話,鄉巴佬,農民)窮光蛋還想喝仙人醉仙人釀,他也配?”

  “就是,我們都沒喝到……”

  “肯定會被打出去……”

  他們大聲吵嚷,有的起哄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看了過來,得意洋洋等著看那身穿粗布衣服的黑臉漢子出醜。然後下一刻,卻只見兩名蕭大將軍的親衛擺擺手,大聲吩咐跑堂的。

  “還不快去,最好的菜再來幾樣。”

  兩名親衛繼續帶著黑臉漢子往雅間裡走,留下幾十名食客面面相覷,瞬間淩亂。

  時間凝固了三四秒,就在三人即將進到雅間的時候,靠近雅間的一張桌子上呼地站起了一名身穿勳衛服飾,大約二十七八歲年紀的軍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呼地站了起來戟指著姓南的黑臉漢子,大聲喝道:

  “田舍奴,你算是個三面東西,憑什麼能喝仙人醉!”

  那南姓黑臉漢子冷笑道;“我為什麼就不能喝?我喝的又不是你的酒,要你來管?”

  那勳衛軍官道:“就憑我們等了這麼些天都沒喝到,你第一次來憑什麼能喝?”

  “什麼狗屁道理。”黑臉漢子劍眉一堅,鄙夷道:“我不和喝醉酒的人聒噪。”說著就要推門進入雅間。

  他看到那勳衛軍官臉色微紅,目光游離,一身的酒氣,明顯是喝多了,和他講道理等於白講。

  倒是蕭去病的兩名親衛有一名機靈的,而且長安的這些紈絝富豪他大多都認識,上前調解道:“這是我們蕭大將軍定下的規矩,酒樓後院有一張四石的弓,但凡來應聘護衛的人,誰能一邊奔跑一邊將弓拉滿,射一百步外的靶子,並且五箭全中。

  另外在武藝上又能打贏我們兩個聯手的,就會被奉為上賓。這位南兄就是這幾天唯一做到的。這樣裴十五郎,你若是能拉開那張四石寶弓,我們也將你奉為上賓。”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人家為什麼能喝,那是因為人家有真本事,是蕭大將軍的上賓。你要覺得不公平也可以給你機會,不用你奔跑中拉開五次五箭全中,只要你能將那四石的寶弓拉開,我們也奉你為上賓,有本事你就去啊。

  很多食客聽這名親衛解釋完,也都紛紛點頭,剛才心裡的不平衡一下就沒了,反而轉過來大聲誇讚黑臉漢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窮成這樣,卻有如此高強的本領。

  又有人大聲誇讚蕭去病如何如何禮賢下士,聊起這次蕭去病在長安招收護衛的事情,一時間吵吵嚷嚷的。

  那親衛把道理說清楚了,但問題是跟喝醉酒的人是沒道理可講的,在後世餐館裡,兩個喝多了酒的人,一句“你看我做什麼?”“我就看你咋地。”都能打起來。

  裴十五郎也是這樣,如果三人都不理他,或許他還不敢怎麼樣,畢竟蕭去病現在風頭正勁,他還不敢在他開的酒樓鬧事。

  但偏偏那名親衛這麼一耐心解釋,讓他覺得對方有些怕了他,因為對方喊他裴十五郎,顯然是認識自己的。

  他不由有些得意起來,借著酒勁就耍起酒瘋來:“我拉不開,別說四石的弓,就……就是一石的我也拉不開。我不拉弓,我要喝仙人醉和仙人釀!”

  他這就發酒瘋不講理了,那親衛也知道自己剛才弄巧成拙,對裴十五郎的同伴拱拱手道:“裴十五郎喝醉了,你們快送他回去吧。”

  說完三人就欲推門走進雅間,與裴十五郎同桌的幾名紈絝和勳衛也趕緊拉著他的衣角把他往回扯。沒想到越是這樣,他反倒越來勁了,兩下就掙脫了同伴,搖搖晃晃踏出兩三步,張牙舞爪,一下擋在門前:“你不許走,分我一壇仙人釀我就放你走,我姐夫是楊釗。”

  楊釗就是楊國忠原來的名字,從小他就叫楊釗,在去年十月份的時候,他因為圖讖上有“金刀亂唐”的說話,於是改名國忠。這個裴十五郎正是楊國忠的小舅子裴昱,原來不過是一名普通翊衛。

  王鉷倒臺之後,王鉷的位置全部被楊國忠和蕭去病兩人瓜分,並且大部分都歸了楊國忠。楊國忠也老實不客氣,立刻開始給自己的親友謀福利,裴昱就被一下提拔到勳衛郎將。

  親衛、勳衛、翊衛並稱三衛,職能類似於影視劇中的御前帶刀侍衛,而且一般人還當不了,一定要父親或者爺爺是高官才可以。

  比如二品、三品大員的兒子就可以安排他去擔任親衛;二品、三品大員的孫子或者四品官員的兒子就有資格擔任勳衛……

  南衙禁軍名存實亡之後,隸屬于左右衛的三衛也已經不具備保衛皇帝的這個職能了。但三衛的人員卻一個也沒少,說白了就是朝廷給當朝大官的福利,讓他們的親屬掛個名號白拿俸祿。

  裴昱和與他一同前來的十幾名同伴就是這些將名字掛在三衛上的寄生蟲,同時也是朝中各家大臣的紈絝衙內。

  “給我閉嘴!”被裴昱擋住去路,那黑臉大漢也是個暴脾氣,伸手一把就掐住裴昱脖子,把他提了起來,大聲怒喝道。

  “你姐夫是楊釗,又不是你是楊釗,借的什麼勢?我又沒作奸犯科,就是你姐夫親來又能把我怎麼樣,怕他個鳥?”

  一旁蕭去病的兩名親衛還有裴昱的十幾名同伴頓時被嚇住了,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尖叫。特別是兩名親衛,他們知道這名黑臉漢子力氣有多大,生怕他一用力就將裴十五郎的脖子掐斷。

  好在黑臉大漢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裴昱之後,他鬆開了手掌,隨手把他往前面一丟,轉身進了雅間。

  裴昱踉踉蹌蹌幾乎跌倒,被兩名同伴扶住才站穩,他捂著脖子被嚇得一臉蒼白,看到醉仙樓二樓所有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得惱羞成怒地放狠話道:“田舍奴,你給等著,有本事留下名號……”

  “留下名號,你要做什麼,不如來找我?”樓梯處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裴昱和一眾食客聞聲回頭望去,神情陡變,就見蕭去病長身玉立站在樓梯口,笑吟吟地看著他。

  裴昱身子一顫,酒一下全醒了,唯唯若若道:“卑職不敢,卑職這就離開。”

  蕭去病說話雖然客客氣氣,但裴昱卻不敢有絲毫放肆。笑話,連不可一世的王鉷的也在他面前倒臺了。

  現在蕭去病風頭一時無兩,而且身兼龍武、羽林、金吾衛三個大將軍,飛龍禁軍也對他唯命是從,可以說整個長安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他手裡。別說自己,就是他姐夫楊國忠對他都十分恭敬有禮。

  上面吵嚷這麼久,就是一樓大堂這個時候也清楚剛才發生什麼事了。看到裴昱神情恭謹地結完賬,帶著一群紈絝領著一群家奴灰溜溜地走了,很多人就開始大聲起哄,議論起來,蕭將軍果然威風。

  只有站在櫃檯後面的何可兒細心的發現,裴昱的眼睛裡閃過一陣陰冷的光芒一瞬即逝,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蕭去病倒沒沒發現,他此刻的心思完全在那個南姓黑臉大漢身上,身長六尺四寸,面色黝黑,力大絕倫,箭術超群,而且又姓南這個偏僻的姓,如果自己猜的沒錯,一定就是他了。

  沒想到自己只是想招幾個有韋青那樣身手的護衛統領,竟然招到一個名垂千古的大英雄,大將軍。這南霽雲現在難道不是應該跟著張巡在真源縣嗎?

  盯著那黑臉高大個看了足足有三四秒,蕭去病這才大聲道:“好一位壯士,閣下姓南,家中可是行八?人稱南八的南霽雲?”

  黑臉大漢詫異道:“蕭將軍認識我?”

  蕭去病大笑道:“真的是南八南霽雲,怎麼你來應聘做護衛?”

  南霽雲愣道:“是啊?”

  蕭去病哈哈笑道:“我看你是個大將之才,不如參軍跟著我做將軍吧?”

  南霽雲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出身農民家庭,從小被人看不起,備受欺淩。即使他從小跟著村裡幾位退役的老兵,練就一身過人的本領,但生活依舊困苦,不得不給人家搖櫓划船為生。

  後來他輾轉遊歷各處,同樣因為出身和貧窮而受盡了冷眼,這麼多年,除了一聲武藝沒有落下,可以說是一事無成。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雖然騎馬射箭百發百中,且力大無比,但卻是從來沒當過兵領過軍,他如何知道自己有大將之才呢?

  不過看最讓南霽雲奇怪的還是,這蕭去病看到自己竟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當真奇了怪了。

  兩名親衛也愣住了,蕭將軍這也太反常了,在兩人印象中蕭將軍從來都是氣定神閑的,今天怎麼這麼激動。而且第一次見到這位南兄就知道他在家排行老八,名字叫南霽雲,還知道他叫南霽雲。

  蕭去病下面的話更加讓他們震驚:“大丈夫生當報國,現今大唐邊境未平,我現在雖然訓練的只是禁衛軍,但要不了多久一定有機會征戰沙場,到時候南兄就是我的先鋒大將!南兄豈有意乎?”

  南霽雲鄭重一揖,哈哈大笑道:“將軍厚愛,南八豈不從命。”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10:02

第六十三章 一往無前的氣勢

  時值臘月寒冬,正是一年當中最冷一段時間,即使是溫暖濕潤的關中平原,此刻也是灑水成冰。地上殘雪依然未消,不過數量倒也不多,是以雪粉的形式存在。朔風吹起,這些雪粉便立刻紛紛揚揚地飛舞得漫天都是,被冬日的暖陽一照,倒也別有一番美感。

  此刻的驪山東北方向,華陰郡與京兆郡相交的地方,放眼望去,正是這樣一副有如童話般的如夢如幻的美景。美景當中,一隊騎士從東向西迤邐而來。

  這隊騎士大約有三百多人,胯下坐騎全是肩高背闊的遼東高頭大馬,穿著各異,有穿盔甲的,更多的穿的卻是皮衣,還有一些皮衣外面披著漢家錦袍的。

  隊伍中最顯眼的地方,要數這些騎士頭上都戴著一頂貂帽,灰色的帽檐上面一條白色的貂尾又粗又長,隨著馬上戰馬的奔跑一下一下地跳動著;而隊伍最前面兩杆迎風翻卷,獵獵作響的大旗和兩杆節仗,表明了這隊人馬中有一位是節度一方的節度使。

  馬上騎士也是各異,有漢家兒,也有突厥人和粟特雜胡,但更多的卻是奚人和契丹人,一個個都樣貌粗野目露凶光,看起來兇悍無比,幾名頭領模樣的更是一臉的倨傲自得之色。

  不問可知,這隊人馬正是一方節度使入朝述職的扈從軍隊,只不過這隊人馬卻全無一絲半點軍隊應有的肅殺之氣,陣型散亂不說,所有騎士更是洋洋得意地騎在馬上,大聲用各種胡語或說或笑,吵吵嚷嚷的,一股胡地的腥膻之氣撲面而來。

  這隊人馬的中心,是一個又高又白的大胖子,騎在一匹極為神駿的遼東駿馬上。最為有趣的是,別的戰馬都是一副馬鞍,但這匹粗壯高大異常的遼東駿馬上竟然有有兩副馬鞍,一副坐人,還一副小鞍上放得卻是騎乘者那個巨大無比的肚子。

  這個巨腹便便的大胖子正是大唐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河北採訪使,御史大夫,東平郡王安祿山。

  每年十二月份安祿山都會入朝覲見皇帝,這次同樣如此,即使今年把月的時候,他剛剛打了大敗仗,出征的六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殺掉的敵人卻可以忽略不計。

  按律這樣的羞恥慘敗,是要被治重罪的,輕則被撤職,重則下獄。但安祿山對此卻一點不擔心,他近來思慮的只有一人,就是那個在河中就壞他好事,卻怎麼也除不掉的蕭去病。

  說起這個蕭去病,就讓安祿山覺得頭疼。在河中就殺掉他的數百蛇牙精英,還連同那個高仙芝在整個西域和河中清剿他的蛇牙勢力和被蛇牙控制的馬匪。

  粗略的估計到目前為止蛇牙的好手已經被殺掉了三成多,連一個副統領也死在蕭去病手裡。除了這些,錢財方面的損失更是巨大,那些被馬匪搶劫的財物,最後都歸了安西軍。

  而且安西軍好像特意跟他們做對也似,對他控制的正當的商隊也查的相當的嚴,找著理由就將商隊扣下來,搞得安祿山這半年以來,收入大減。

  除了這些看得到的實力和利益受損,還有兩點更是讓安祿山覺得無法忍受。其一就是因為安祿山一直自稱是大光明神的化身(不是筆者杜撰,歷史學家榮新江對此做過深入研究),經常親自主持祆教祭祀活動,把自己成為胡族百姓的宗教領袖,利用‘大光明神化身’的身份來號召當地胡人。

  正因為這個身份,讓他在之前得到整個祆教信眾的支持,並以此勾連河中眾國。可哪裡想到,因為蕭去病的橫空出世,一下被蔥嶺以西的祆教徒奉為索什揚,現在他們不但不再相信自己是大光明是化身,反而主動與自己劃清界限,甚至為敵。

  另一個就是,他安祿山能夠取得今天這樣的高位,能夠鎮得住東北邊防固然是一個因素,但最重要的原因卻是他能獲得皇帝李隆基還有貴妃娘娘的寵信,能夠討他們歡心。

  可是現在那個蕭去病貌似在這一點上,也將他比下去了。最為氣人的是,自己認了貴妃做乾娘,那蕭去病卻認了貴妃娘娘做乾姐。

  這樣一來,自己見了他豈不是平白就掉了一輩,真真是氣死個人!

  可是偏偏自己卻拿那蕭去病一點辦法都沒有,刺殺的辦法是行不通了,進讒言也不行,連自己最懼怕的李林甫加上王鉷都沒鬥過他……難道只能看著他一天天的變強,然後再與自己為難嗎?

  一路走來,安祿山心裡所想的都是這件事,一直全無頭緒,想到頭痛的時候就忍不住埋怨起他身邊那位義弟張獻誠,當初一劍將他殺不了,現在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嗎?

  正在這個時候就聽到前面一名哨探急匆匆飛馳而來,隔著一百多步,就放聲大喊:“敵襲!王爺,前面出現大隊全副武裝的人馬!”

  聞聽此言,一行三百多人頓時大驚失色,所有人停止了談笑,紛紛將兵器握在手裡的同時,不約而同都望向了中間的安祿山。心裡那納悶呢,這可是關中腹地,哪來的敵人?

  安祿山也震驚得三魂六魄丟了一半,一顆心怦怦亂跳得厲害。昨天在驛站還接到皇帝李隆基的旨意,說是今天會有人迎接自己,怎麼會有敵襲?

  這關中腹地怎麼可能有匪幫,敵襲只能是官軍了,難道自己密謀造反的事情敗露了,皇帝派人來抓自己?想到這裡,安祿山頓時嚇得渾身冷汗直出,瞬間打濕了幾層衣服。

  倒是身邊的第一軍師嚴莊十分鎮定,大聲詢問報信的哨探:“敵軍可有旗號,可曾喊話,有多少人?”

  那哨探驚魂甫定,回答道:“打得是飛龍兵旗號,看上去大約有一千多人,分成四隊,我向他們喊話,但沒有一個人回答,列成軍陣就這麼直接向我們這邊威壓過來,離得近時,第一排騎兵還紛紛掣出弓來搭上箭就準備射,幸虧我跑得快!”

  “他們距離我們多遠?”

  “我見著他們的時候在六裡之外的鴻門,現在只怕距離不到三裡了。”

  嚴莊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也一下白了。這不招呼就直接帶兵壓過來,難道真的事來抓安祿山的?

  這三百多人裡面知道安祿山準備謀反的也就嚴莊、高尚、以及安祿山的義弟張獻誠了。難道事情真的敗露了?嚴莊皺著眉頭,已經在開始思慮該如何脫罪立功。

  倒是安祿山的第一個謀士高尚高不危對安祿山極為忠心,他湊到安祿山耳邊,小聲道:“王爺,事到如今多思無益,不妨做好迎戰準備,靜觀其變。我們宮內並沒有這樣的情報送出,可知陛下應該還是信任王爺的。”

  安祿山這才心思稍定,下令兩百曳落河以及其他大小將校親衛做好迎戰,準備,自己則戰戰兢兢,隨時準備跑路。

  白衣劍客張獻誠,也微微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手中寶劍。他藝高人膽大,並不怕失陷與敵陣當中,但如果要保護安祿山脫險,則會很麻煩。

  三百多安祿山麾下士兵將校,現在還並不知道安祿山已經在密謀謀反,聽說是官軍,反倒一下鎮定下來了。

  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多次來過長安,見識過長安禁軍的武裝力量,在他們心裡都是十分看不上的,心裡暗道,莫說是一千兵馬,就長安禁軍那些廢物,幾十年沒打過仗的軍隊,再來兩千也不夠自己衝擊一次的。

  但是他們很快就他們想錯了,極目遠望,就見西面天際處,迎著太陽光,一道由騎軍組成的人浪已經出現,一排又一排血紅色的盔纓迎風招展,赤色的飛龍旗在這支騎軍頭頂獵獵獵獵舞動。

  這些騎軍排著整齊的佇列,已經拉開了陣列,轉瞬之間就由縱隊變換成了橫隊。在騎隊卷起漫天飛舞的煙塵和雪粉中,陽光下閃爍出一片寒光,那是對方騎軍的槊鋒和矛尖在閃閃發光。

  對面的騎軍速度越跑越快,但陣型卻絲毫不亂,只聽見遠遠一聲軍號響起,左右兩翼各兩百多人的騎軍立即將速度提到了最高,一個轉彎向自己這邊的兩翼包抄過來。

  緊接著,中間兩隊騎軍又是一聲軍號響起,兩名軍將模樣的越眾而出,左手掣出了弓袋裡的騎弓,右手從胡祿裡抽出羽箭來,箭搭上了弦。

  大地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滾雷般的馬蹄聲仿佛響在每個人耳邊,像重錘擊打著每個人的心臟!

  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看見,對面騎軍是五人一排,隊形方方正正,馬上的騎士也一個個精悍無比,挺直地坐在馬鞍上,即使在全速奔跑中,陣型也絲毫不亂。

  整支騎隊就像海浪一般無窮無盡也似,就這麼一往無前地朝他們湧過來。看來氣勢,仿佛前面就算是有一座高山,他們也能將之一沖而倒,仿佛整個天下就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半下也似。

  包括安祿山和張獻誠在內的三百多河北騎軍一時之間都被震懾得面如土色,口乾舌燥。那飛龍禁軍排山倒海也似的壓過來,對方明明只有大約一千兵馬,但那所向無前的威勢給眾人的壓迫感,卻勝過數萬軍馬。

  飛龍禁軍什麼時候成了這樣軍容齊整強軍了?這氣勢,甚至連他們這些常年征戰廝殺的邊軍也遠遠不及!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10:03

第六十四章 畏威

  做賊心虛的安祿山這個時候全身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得濕透了。

  不單是他,他麾下三百河北騎軍,包括兩百之前一直盛氣淩人的曳落河這個時候也被這一千飛龍禁軍的威勢所迫,震懾得幾乎不敢呼吸。

  他們覺得他們的世界觀一下顛覆了,不是說長安的禁軍都是酒囊飯袋,中看不中用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這隊飛龍禁軍又是怎麼回事?

  看到這隊飛龍禁軍氣勢洶洶逼迫過來,他們害怕了,膽怯了,雖然不像做賊心虛的安祿山那樣汗透重衣,但也是膽戰心驚,兩腿發抖。

  古代軍隊,特別是胡人蠻族軍隊,打仗靠的都是悍勇之氣,紀律什麼的就差得遠了。

  這些蠻族獸兵,從小在極為惡劣的環境中,奉行叢林野獸法則,打打殺殺成長起來的,所以自然而然打起仗來,有一股兇悍野蠻的血氣。在很多時候確實能夠以一敵十,以一敵百,戰無不勝。

  就拿安祿山麾下這支蠻族獸兵來說,在另一個時空,安祿山騎兵造反打滎陽的時候,只是擂一通鼓,幾千騎兵策馬沖到滎陽城牆下面,就將城頭上的守軍嚇破了膽,自己從城牆下掉下來(自墜如雨),滎陽不攻而破。

  之後安祿山又在東都洛陽與封常清新招募的由商販傭人組成的軍隊大戰,也是連戰連捷,打得封常清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可以說這些悍勇卻無紀律的河北胡兵打起順風仗來,戰鬥力確實強悍得沒邊。

  但同樣這些兵,卻在雍丘和睢陽碰了個頭破血流,被張巡手下人數不上萬的由官軍、公差、平民臨時組成軍隊一次次打得慘敗,幾萬大軍被上千突襲的守軍一次次殺得大潰而逃。

  還有這次八月份,安祿山出討契丹,結果卻被人數遠少於自己的契丹和奚的軍隊打得幾乎全軍覆沒,殺敵不過百,自損近六萬。

  原因無他,他們打仗是為了立功受賞或者劫掠,為了獲得好處。以此為動力激發士氣,以殺戮和血腥維持士氣,若對方士氣低於他們,則他們越打越順,一往無前;若對手士氣遠高於他們,他們就立刻軍無戰心,士氣一落千丈,若不是有軍官彈壓,只怕立刻就要一哄而散。

  說白了,他們根本就不能算是軍隊,充其量就是一夥被利益吸引,以利益為紐帶有組織的強盜!

  現在這夥被安祿山招募進軍隊的強盜,就被由蕭去病以嚴格軍律訓練出來的准近代軍隊給震懾得亡魂大冒,一動不敢動。

  轉瞬之間,最先加速的兩支各五百人的騎軍已經從左右兩翼越過安祿山的河北騎軍,前隊放慢速度,後隊迅速跟上,然後陣型越來越緊。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在他們的側面,以馬頭挨著馬尾的方式擺出五道五十騎的騎兵牆。

  一聲簡短的軍令過後,同時掉轉馬頭面向中間的河北軍方向,然後同時摘下騎弓,搭上了箭。旋即,兩隊兩百五十人的騎軍同時靜止不動。馬上騎士臉上毫無表情,只是目光炯炯注視著隊伍當中那個最顯眼的大胖子。

  五百人如同一人也似,這整齊劃一的動作,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震撼得連同安祿山在內的三百多河北軍目瞪口呆,連大氣都不敢喘,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做賊心虛的安祿山更是嚇得全身戰戰發抖,若不是身邊有白衣劍客張獻誠扶著,幾乎就要從戰馬上滑下來。

  與此同時,中間的五百騎軍這個時候也已經壓來過來,在一箭之地停了下來,動作同樣整齊劃一,除了兩聲簡短的軍令,這五百人同樣沉默肅穆。但那股股威武肅殺、森然萬分的氣勢卻比兩翼騎軍還要嚇人,畢竟雙方是面對面對視。

  在安祿山、嚴莊、高尚、張獻誠等頭領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麾下三百多河北騎軍卻率先做出了反應,有被威壓震懾得兵器脫手的,也有被嚇得掉落馬下的,還有被嚇得變成木頭人的……

  好死不死的,還有十幾名之前緊張得拉弓搭箭的,被嚇得一下鬆開了弓弦,十幾支羽箭歪歪斜斜地射向了前面的飛龍禁軍。在這種情況下這些羽箭自然沒什麼力度和準頭,大部分都在距離飛龍禁軍一兩丈的地方墜落地下。

  可就有這麼巧,其中偏偏有人手上拿的一石六鬥的步弓,雖然在飛龍禁軍壓過來的時候,弓弦鬆開了很多,但依然有八成滿。

  而且他也並不是被嚇得的,而是看到別人射箭,下意識地也鬆開了弓弦。然後這一箭就正好射在一名飛龍禁軍的腹部,透過兩枚甲片的縫隙,入肉一寸。

  那中箭士兵吃了一痛,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卻依然清楚地記得蕭去病的話,一動也不動。

  安祿山這邊的人嚇壞了,他們當中要屬嚴莊最為機敏,高尚最為熱切。嚴莊這時已經做出了決斷,對方若真是來抓安祿山的,他就立刻將安祿山出賣。但他是個嚴謹的人,是或不是,還需要問清楚才能做決定。

  嚴莊越眾而出,大聲問道:“將兵者何人?所謂何事?怎敢縱兵攔住三鎮節度使,東平郡王的去路?”

  一千飛龍禁軍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也似,仍然一動不動,眼睛直注視著中間的大胖子安祿山。與此同時,就聽見噅律律的兩聲長嘶,從正前方五百飛龍騎兵的後面轉出兩騎出來,策馬來到陣前。

  兩人一個二十歲年紀,一個十六歲年紀,長得都俊朗不凡,騎得都是兩匹白馬。二十歲年紀的那人,胯下白馬更是神駿高大道了極點,平白比所有人的馬都高出去一個馬頭,長相更是怪異兇惡,領著旁邊那個少年就朝他們疾驅過來。

  安祿山、嚴莊、高尚心裡都瞬間冒出一個名字——蕭去病,張獻誠更是臉色呼地一下變得鐵青,心旌搖動,說不出的後悔。

  當初自己三擊不中,恥與繼續出手,放過了蕭去病,沒想到蕭去病成長會這麼快,已經遠遠超過自己。現在面對蕭去病,看到他這股一往無前,視天下於無物的氣勢,讓張獻誠感到害怕!

  蕭去病沒有回答嚴莊的話,而是帶著李倓,驅馬來到距離安祿山十丈的地方,兩眼如電,有如實質的目光一下射到安祿山身上,炸雷一樣的怒吼聲滾過天空:“大膽安祿山,汝欲反耶?”

  安祿山臉色蒼白,渾身猛地一震,軟軟的就要滑下馬來,驚悸得簡直快要被嚇昏過去,在剛才剛才那一瞬,他分明感覺到了蕭去病好不隱藏,強烈至極的殺意。

  安祿山瞭解蕭去病的實力,知道的清清楚楚,只要蕭去病願意,要殺掉自己只怕沒有一點障礙。

  在這一刻,蕭去病確實動了殺心,面對這個在中國歷史上造成最大破壞力的罪魁禍首,蕭去病真恨不得立刻就一槍刺死他!

  在蕭去病看來,安史之亂不但是唐朝由盛轉衰的轉捩點,更是中國歷史由強變弱的一個轉捩點。

  在安史之亂前,我們中國華夏民族精神是昂揚向上的,人是自信豪放的,開拓進取,包容天下。

  那時的華夏打開國門,有著包容一切的胸懷,因為他們發自內心自信,驕傲,他們相信自己是最強的。

  而且他們還並不滿足,一直到安史之亂爆發前,即使皇帝那時已經昏聵至極,即使朝廷上奸臣當道亂國,但整個唐朝依然在擴張,整個華夏的目光是看向外面的。

  安史之亂以後,大唐瞬間由盛轉衰,由頂點直接墜落深淵。而且因為各種原因,唐朝並沒能徹底平定安史之亂,而是跟這些作亂的河北蠻兵妥協。

  自此華夏失去河北之地六百餘年,再後來經歷黃巢作亂,五代藩鎮互相攻伐,荼毒天下,雖然後來趙宋建立,一統中原。但華夏民族已經沒有了盛唐那樣的胸懷氣象。

  非但胸懷天下,包容一切的胸懷沒有了,更是因為矯枉過正,將漢家兒郎尚武雄烈閹割殆盡。

  如果說唐人的氣質是昂揚壯闊的,那唐之後,國人的氣質則是偏狹畏縮的。開拓進取,昂揚激烈的精神一去再不復返,自信包容的胸懷也難覓蹤跡。妄自菲薄,崇洋媚外,自卑懦弱者倒是比比皆是。

  安史之亂以後,整個華夏的目光便逐漸由向外看,變成了向內看。所謂窩裡橫,內鬥內行,說的就是這個。但千年之前,我們不是這樣的啊!從盛唐的詩歌中,從歷史的記載中,我們看到了一個雄渾壯烈的大唐。

  追根溯源,這一切的轉變,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死胖子安祿山。而且更為氣人的是,安祿山如果是個有本事有能力,讓人敬服的英雄或者梟雄倒也罷了,偏偏這個傢伙卻是個陰險狡詐,猥瑣無能到了極點的小人!

  這個安祿山雖然在表面上確實穩定了東北邊疆,但卻不是靠著實力一刀一槍打下來的,而是分化瓦解,威逼利誘——招安契丹和奚的士兵,反過來去打不願接受招安的。

  他的一些所謂戰功也是大有水分的,他獻給李隆基的首級大多都是設宴招待契丹、奚人喝酒,在酒裡放麻藥等人昏迷了砍人頭拿去獻功。

  就是這樣一個宵小之徒,偏偏靠著賄賂朝廷官員,加上李林甫的自私心理,加上李隆基的昏聵,在大唐混得風生水起,青雲直上,一下做到三鎮節度使,成為武將奉王第一人。

  他仿佛是天生的禍亂大唐的妖星,因為的原因,讓范陽平盧的河北軍由漢人居多漸漸變成胡人占大多數。

  本來契丹和奚兩個民族已經被大唐不世出的名將王忠嗣打得服服帖帖(二十萬契丹,奚大軍被王忠嗣率軍十萬打得全軍覆沒),投降唐朝。但安祿山為了獲得戰功,逼反兩部,致使契丹和奚殺死和親公主複叛。

  對於這樣一位陰險奸詐的國賊,小人,蕭去病鄙視之,痛恨之,也曾經想過一見面就想辦法接近於他,直接用暗勁震死他算了,但思來想去,蕭去病卻改變了主意,原因就是他麾下這一群蠻族獸兵!

  殺了安祿山容易,他麾下這些蠻族獸兵卻難辦!

  別人不知道這些獸兵的危害,蕭去病卻再清楚不過了,在另一個時空裡面,安史之亂他們將河北的漢人幾乎屠殺了個乾淨,又在河南、關內到處劫掠屠城,禍亂了半個天下。

  安史之亂後,他們更是牢牢牢牢佔據了河北之地,名義歸順實際割據,而且幾乎將當地的漢人殘殺個乾淨。

  安祿山死了,還有史思明,沒有史思明還有別的胡人將軍,這些人帶兵打仗要比安祿山厲害,殺死安祿山反倒給了他們立即起兵造反的藉口,而自己這邊卻什麼都沒準備好……

  也罷就讓安祿山這狗賊多活幾年,等自己擁有真正的實力之後,再拿這小子開刀,同時也徹底為大唐,為華夏,也為這片大陸上所有的居民解決掉河北胡人內遷不習教化和蠻族獸兵這個毒瘤。

  不過即使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蕭去病也不準備輕易就放過安祿山。安祿山殺不得,不代表他手下的這些人不能殺。蕭去病決定殺人立威,好好敲打敲打他們一下。

  大聲怒喝過後,蕭去病也不等安祿山答話,輕輕一磕小白龍馬腹,重新加速,一下就疾馳到河北騎軍面前,擦著他們的陣線橫向疾馳而過,大槍如電,眨眼之間就刺出去十來槍。

  直到蕭去病飛快地在他們面前一掠而過,飛馳出去十來丈遠,那咽喉中槍的十個人這才捂著脖子歪歪斜斜地開始栽落馬下。

  這個時候蕭去病已經將大槍掛在得勝鉤上,取出震天弓,連珠箭發,將剛才大槍沒有刺到的剩餘幾名朝飛龍禁軍射過箭的河北蠻兵悉數射死,包括那名穿著軍官服飾,手持一石六寸步弓的河北軍將領。

  “武令珣!”高尚咬牙切齒大喊道,雙目赤紅地看著蕭去病。

  被蕭去病射死的這個河北軍將領正是安祿山的一名偏將,叫做武令珣的,他還和高尚十分要好,還結為兒女親家。現在見到親家和好友被殺,高尚怎麼能不憤怒。

  蕭去病策馬兜了一個圈子,重新轉了回來,再次手持大槍立在他們面前十丈遠的地方,一臉無辜臉色平靜地瞪了回去,然後轉向安祿山,再次大喝道:“安祿山,汝欲反耶?”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10:04

第六十五章 打臉

  可能是被自己逼迫過了頭,安祿山在被嚇極之後竟然發生了反彈。再加上剛才自己又殺人立威,但卻非常又分寸,安祿山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立刻看出了其中的關聯,心情竟一下鎮定下來不少。

  安祿山很快就換上一副他慣常的憨直是笑臉,在張獻誠的攙扶下下了戰馬,像個全無心機的孩子一般,一臉疑惑地道:“祿山對陛下,對大唐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如何會反?一定是有卑鄙小人嫉妒誣陷某。不知將軍是何人?為何殺吾將士?”

  蕭去病一臉冷笑:“汝不欲反,為何命麾下將士擺出進攻的陣型?你不欲反,為何下令麾下將士放箭射傷陛下的親兵,飛龍禁軍?嗯?”

  蕭去病這就是耍無賴了,安祿山麾下將士明明擺出的防守陣型,而且安祿山也沒下令放箭。但蕭去病就這樣冤枉他安祿山了,你安祿山能怎地?反正這事孰是孰非也只能靠兩張嘴皮,蕭去病既然敢這麼做,就不怕他爭辯,也不怕他告到李隆基那裡去。

  安祿山也是一怔,心說睜眼說瞎話,竟然還有比我更無恥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到底沒有翻臉,反而越發是一張天真無邪的呆傻的樣子,指著那個報信的哨探,道:

  “這個實在是天大的誤會,都是這廝,亂傳軍情說是有匪徒來襲。祿山這才擺出防守的陣型啊。將軍,這是防守的陣型啊。吾也沒有下令放箭啊,他們這是失手鬆開弓弦的啊!”

  蕭去病也裝傻道:“看來真是誤會了,東平王見怪,我也是常聽有人說你要謀反,還私做了官服什麼的,這才有此一問。”

  安祿山發誓道:“絕無此事,陛下和貴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吾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陛下的恩德,吾對陛下赤膽忠心,恨不能替陛下去死,又如何會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呢。”

  安祿山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卻嚇得亡魂大冒,他私做官服的事情只有孫孝哲、嚴莊、高尚等幾個心腹知道,這蕭去病怎麼會知道,他說常聽人說,又是聽誰說的?

  蕭去病道:“你真的沒有準備造反?”

  安祿山認真道:“真的沒有!”

  蕭去病大笑道:“這下我就放心了,回去就拿你的這些話去打那人的嘴巴,好叫他知道東平郡王對陛下對大唐是如何忠心耿耿。

  說得也對,陛下讓你做三鎮節度使,封你為王;娘娘認你做乾兒子,對你這麼好,你若還要造反,那還是人嗎?連烏鴉狐狸這樣的畜生也知道報恩,東平王你若是恩將仇報圖謀造反,那豈不是連畜生豬狗都不如?你說是吧?東平王?”

  安祿山尷尬笑道:“你說的是,你說得是。”然後趕緊將話題引開:“將軍可是在河中為大唐立下大功的壽昌縣侯蕭去病蕭大將軍?是陛下派你來接我的?”

  蕭去病哈哈笑道:“是我。陛下讓我來迎一迎東平王,也順便讓東平王看看陛下的新訓練的虎賁,怎麼樣?威武雄壯否?”

  安祿山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高尚卻跳了出來。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謀反的事情洩密了,這支軍隊是來抓人的,再後來蕭去病又問起造反的事情,更加讓他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

  哪裡想到陛下只是叫蕭去病來迎接東平郡王的,可蕭去病卻擺出這樣嚇人的架勢,二話不說直接帶兵壓過來,問了一句話之後就直接動手殺人。有這樣的接人的嗎?這分明就是在挑釁,在找茬!

  憑什麼啊,你蕭去病不過是個三品的冠軍大將軍,三品的開國縣侯;而安祿山卻是一品的驃騎大將軍,一品的郡王,又是三鎮節度使。一想到他們已經沒有危險了,高尚的膽氣一下就壯了,大聲斥責蕭去病道:

  “大膽蕭去病,既然陛下只是讓你來迎接東平王的,你怎敢無故行兇殺人,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嗎?”

  蕭去病偏了偏頭,嘴角含笑地看著他,冷冷道:“你是何人?”心說是誰這麼著急跳出來找打?

  高尚道:“職下平盧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

  蕭去病知道這個人,高尚,本命高不危,是幽州附近的漢人,出身赤貧,從小沒有父親,被寡母含辛茹苦拉扯著長大。

  他從小受盡白眼和欺負,因此發奮讀書想要出人頭地;他挖空心思拼了命地,就是想往上爬。他發誓有朝一日等自己得勢之後,一定要報復所有看不起他和欺負過他的人。

  為了這個“崇高”的目的,他可以不奉養老母,將家裡僅有的錢全部拿走外出遊學,讓老母沿街乞討過活;為了這個目的,他不惜煽動暴亂,禍亂天下。

  他說過一句著名的話:“高不危寧當舉事(造反)而死,終不能咬草根以求活耳!”就是他第一個勸安祿山造反,因為如果成功了他就是首倡之功,從龍功臣。

  他把安祿山當成可以實現他人生理想的依靠,因此對安祿山極盡巴結討好之能事。可以說高尚就是安祿山身邊最忠心最熱切鑽營的一條狗。安史之亂的爆發他和安祿山一樣罪責難逃!

  蕭去病驅馬向前逼近兩步,安祿山和一眾河北將士全都嚇得將心提了起來。這傢伙武力這麼強悍,而且毫無徵兆就動手殺人,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發瘋,對東平王不利?

  幾名親衛忍不住擋在安祿山身前,張獻誠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蕭去病,握劍的左手指節都已發白。

  李倓策馬立在他身後,一臉嚴肅,心裡卻在大喊,師父真是太威風,太厲害了!這死胖子以前每次入朝都威風得不得了,而且還經常欺辱我阿爹,現在卻在師父面前卻害怕得瑟瑟發抖。

  看到安祿山汗透重衣,狼狽萬分的模樣,李倓心裡說不出的快意。

  蕭去病盯著安祿山,一臉譏笑:“東平王,這就是你的禦下之道?我們兩個說話,什麼時候有他一個小小的平盧掌書記,屯田員外郎插嘴的份了?”

  然後語氣一轉,對著高尚道:“我堂堂一個開國侯爺,冠軍大將軍,金吾衛、龍武、羽林大將軍,你小小一個掌書記,屯田員外郎,竟敢當面質問於我,說我大膽,你真當老子不敢再殺人?”

  安祿山嚇得趕忙推開擋在他身前的幾名親衛家僮,大聲道:“蕭將軍恕罪,高書記一時頭腦發昏,冒犯了蕭將軍,還請蕭將軍……”

  “我不會饒恕!既然他要追究我殺人的事,那我們就來好好說道說道!”蕭去病打斷了安祿山,大聲道:

  “安祿山,我好心好意來接你,你們全副武裝擺,列陣以待是何意?下令部下放箭射傷天子親兵飛龍禁軍又是何意?還有你私做官服意圖造反的事情,我也要奏明陛下派人去查上一查。走,我們現在就去面見陛下,分說清楚!”

  蕭去病話說得清楚明白,你追究我殺人的事,我就追究你先放箭射傷飛龍禁軍的事情,然後再奏明皇帝去查你私做官服的事情。

  若是別人安祿山自然不懼到皇帝面前爭辯一番,但對蕭去病安祿山卻沒有這個信心。

  這個蕭去病實在太過詭異,他這麼有恃無恐,誰知道他還藏有什麼殺手鐧?當初王鉷不信邪,結果在短短幾天內就被蕭去病弄得身死家滅。

  而且他言之鑿鑿說自己私做官服,這種機密事他都知道,更加讓安祿山感到恐懼。

  安祿山在張獻誠的攙扶下,快步來到蕭去病的馬前,仰著頭大急道:“蕭將軍息怒,剛才不是說了嗎,這事純屬意外,他們言行無狀,失手鬆開弓弦以至讓蕭將軍心生誤會,是他們自己該死,與蕭將軍無關。蕭將軍息怒,看在你我同殿為臣的份上,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好嗎?”

  蕭去病道:“東平王不追究我殺死你的部下了?”

  安祿山連忙點頭:“不追究,不追究!”

  蕭去病道:“但高尚對我無禮又要怎麼算?”

  “啊……蕭將軍要怎麼才能甘休?”安祿山愣了,心說我都不追究了你怎麼還抓著不放,越發痛恨蕭去病。

  蕭去病冷笑道:“掌嘴十下,我就放過他!”

  安祿山嘴角抽搐了兩下:“……”高尚是忠心護主,為自己出頭,打高尚不就是打自己麼?

  蕭去病哼了一聲,道:“怎麼?不願意?那我自己動手,小倓,上去打他十個嘴巴,有誰敢阻攔,殺了就是了,飛龍禁軍做好準備!”

  李倓領命就要上前,一千飛龍禁軍一下將弓弦拉滿,安祿山急道:“不敢勞煩建寧王動手,我們自己來。”

  安祿山向後一示意,立刻有兩名親衛走到高尚面前,使個眼色,然後就啪啪啪開始打高尚的臉。蕭去病臉色拉的老長,一邊看一邊大喊:“太輕了……糊弄誰呢……重新打過……”

  安祿山眉頭已經皺得豎起來,一臉肥肉微顫,朝他們使了兩個眼色,兩名親衛立刻一巴掌一個手印,打得高尚嘴角鮮血直流,高尚強忍著沒有哼叫,只是雙目赤紅,像是要冒出火來一般。

  自從他巴結上安祿山以後,已經有好久沒再受欺負了,范陽的軍民也對他極為尊敬,言必稱高先生,哪知道今日會再受如此侮辱。

  他一下想起在很小的時候,被鄰居家的孩子堵在街角下跪挨打的事,還有十四歲的時候,走在路上被一個騎馬的突厥人用馬鞭打臉的事。

  三年前,在他成為平盧掌書記,獲得安祿山信任以後,立刻就帶著幾十號人把那個鄰居全家殺了,把他的妻子搶了,夜夜淩辱;還有那個突厥人,也被他偷偷害死了。

  做完這些事以後,高尚揚眉吐氣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很享受這種可以欺負人,為所欲為的感覺。這些年他在安祿山面前唯唯若若,恭謹得就像安祿山養的一條狗,到了外面,特別是他的家鄉,卻橫行霸道,天天欺負人。

  他以為靠上了安祿山這個靠上,自己以後就不會被欺負了,哪裡會想到今天又再次遭受這樣的奇恥大辱!而且這次欺負他的人是這樣的強大,甚至連安祿山也不得不對他忍讓。

  高尚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臉上的痛的,他在心裡泣血發誓,今日之辱,來日必定百倍奉還!他一定要將蕭去病打到,踩在腳下,盡情羞辱!他發誓!

  高尚這樣恨恨地想著,腦海中仿佛看到安祿山造反成功,自己成為當朝宰相,派兵把蕭去病抓住,得意洋洋羞辱折磨的情景。一雙眼睛愈發的紅了,冒出綠油油的光,臉上竟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然後高尚就突然看到眼前寒光一閃,緊接著劇痛傳來,他趕到有鮮血飆濺在他臉上,一隻耳朵隨著鮮血從天上掉在他的面前。

  “啊……”高尚終於撕心裂肺地大喊起來。

  兩丈之外,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還敢紅著眼睛瞪我,給你留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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