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神話 作者:長安夢入 (已完成)

 
炎雞 2019-7-30 23:3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76369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48

第四十六章 能贏一回

  蕭去病帶著獨孤羽等十名隨從,與孫六一行人出了春明門正準備縱馬狂奔之際。

  遠在五十裡之外的華清宮外的龍武禁軍大營之內,王林天正愁眉苦臉,膽戰心驚地開始在營帳內披盔貫甲,紮束整齊,為接下來的刺殺和發動做最後的裝備。

  自昨天在布政坊被脅迫之後,他和葛春就徹底失去了自由。邢縡和王焊倒也不是完全的傻蛋,雖然把造反想得太過想當然,但兩人同時也是十足的陰毒小人,並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為了防止王林天和葛春臨時變卦,邢縡和王焊逼迫兩人殺死了他們的四名親衛,又給兩人各喂了一顆據說三天就會發作的毒丸。然後再由韋青等三位高手,和其他五位麾下好手穿了那八名親衛的衣服,化了妝扮作兩人的親衛。

  協助他們行刺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監督,這半天多以來,這八名假扮的親衛幾乎與兩人寸步不離,也不許他們隨便與人說話接觸,時時刻刻小心提防。

  眼看還有半個多時辰就到了發動的時候了,王林天的心也焦急就像要燒了起來一樣。剛才韋青伺候他穿甲的時候,竟忍不住瑟瑟發抖。

  韋青一章拍在王林天的肩膀上,警告道:“老實一點,不要想著耍花樣!”

  韋青也算是一個數得上的高手了,雖然比沐風流雲差一點,但六識同樣敏銳,一個晚上他就發現王林天輾轉反側,呼吸紊亂,心緒不寧。他下意識地就覺得王林天心裡有鬼,故此警告一番。

  王林天苦笑道:“我還有我全家的性命都在你們的手裡捏著,再說我也沒有退路了,哪裡還敢耍什麼花樣!”

  “沒有最好!算你想得明白!”韋青哼了一聲道。

  王林天惶恐道:“事已至此,我只能與邢幫主和王十一郎一條路走到黑了。但我卻是個不成器的,臨大事總忍不住緊張,惶恐,故此夜不能眠,瑟瑟發抖!”

  “有什麼好怕的,有我在,此事保證萬無一失,你只要想著事成之後,你就是龍武將軍,還能擁有三個如花美眷就不會緊張了!”韋青這樣開解著,心裡忍不住對他無比鄙視。

  王林天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依然還有一些顫抖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韋青對他越發地鄙視了。

  紮束完畢之後,在韋青的示意下,完林天帶頭鑽出了韋青的大帳,一行五人準備去與葛春匯合,然後準備前往陳玄禮的中軍大帳,假稱有要事稟報,伺機殺死陳玄禮。

  王林天在帳篷門口站了一會,裝作平復心跳的樣子四處打量,心裡哀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再想不出辦法來,到了陳玄禮的中軍大帳自己就只能以死報警了,這樣還能少連累一些家人。

  然後他就看到沙小山,福至心靈心想就他了,是死是活在此一舉了!

  “我還是緊張,我想喝點酒,也許就不緊張了。”王林天轉過頭顫巍巍對韋青說道。然後也不等韋青同意,立刻轉回頭指了指沙小山,扯開了嗓子大喊:“那個誰,沒錯就是你,過來!”

  沙小山一臉疑惑地跑過來,眼神裡充滿了警覺和敵意,不卑不亢地行了一個軍禮,語氣生硬:“何事?”

  沙小山正是當初陪同孫六去西域傳旨的十六名龍武禁軍的一名,原來是名隊正,後來因為另一名龍武禁軍跟蹤王林天被發現,連累他也受到處罰,現在變成大頭兵一個。王林天突然把他叫住,沙小山自然滿心的不高興,老子都這樣倒楣了,你還想怎地!

  王林天頤指氣使:“去給老子拿一壇酒來,要蘭陵美酒。看什麼看,等著挨抽呢!”

  “這軍營裡上哪裡去找蘭陵美酒?”沙小山頂了一句。

  “那隨便什麼酒都行。怎麼還不去……好了,我給你錢!”

  軍中本不許飲酒,但這支龍武禁軍幾十年不穩戰事,不進行操練,吃空餉盛行,軍紀早就敗壞了,因此士兵偷偷從黑市買酒也就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王林天示意了一下韋青,韋青又示意了另一個手下,那個手下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幾十個開元通寶拍在沙小山手裡。

  沙小山撇了撇嘴,接過錢轉身走了。心想德行,幾十文錢還你看我,我看你摳摳搜搜的。王果毅身後四名親衛卻眼生得很呢!之前那幾位幾乎形影不離的怎麼一個都沒看到?還有這又不當值,五個人頂盔摜甲紮束得這麼整齊做什麼?

  見了鬼了!

  有了這件事,五人只得再次返回軍帳,韋青顯然對王林天的自作主張頗為不滿。

  “馬上就要幹大事了,如何能飲酒?若是陳玄禮聞出氣味來……”

  王林天連連點頭認錯道:“你說得對,我只飲一杯,壓壓驚!”

  韋青哼了一聲,示意一名手下守在帳門口,越發看不起這個膽小鬼,扶不起的阿斗。

  片刻之後,沙小山的酒就送到了,王林天也當真老實,說飲一杯,就當真只飲一杯。然後重重地把酒杯摔在地上,握緊了拳頭,嘴裡念念有詞給自己打氣。

  看到他如此不堪的表現,韋青等四人對視一眼也都忍不住冷笑起來。這傢伙也太沒用了,然後他們就突然發現喝過酒的王林天再經過這樣一番自我打氣,竟然一下變得不再緊張了,腿不抖了,說話聲音也不打顫了,眼神堅定了。

  我的乖乖,一杯酒,竟有這麼神奇的效果,弄得四人都忍不住也想喝一杯了。

  ……

  王林天喝完酒整個氣質一下變沉穩,帶著四人與葛春的那四人匯合,之後十人一同前往陳玄禮的中軍大帳的時候,剛到灞橋的蕭去病一行人卻被令狐流雲騎著蕭去病的小紅馬從後面追上了。

  “發生什麼事了?”看到令狐流雲完全不顧惜馬力,著急忙慌的樣子,蕭去病神色一凝,焦急的問道。

  流雲看了一眼孫六他們,蕭去病立刻會意,兩人並轡走到幾步開外,令狐流雲這才著急說道:“嫂子出事了!”

  蕭去病咯噔一下,緊張道:“可兒?邢縡派人去攻擊何府了?”

  流雲搖搖頭:“不是,不知道那王鉷從哪裡知道你跟嫂子相好這個消息,今天王鉷突然帶著一大群人到何府去搶親,說要娶嫂子給王准沖喜。一開始還來文的,你岳丈和岳母抵死不從,然後沒講兩句那王鉷就沒了耐心,就準備動手搶人了。是小瑤見狀不好偷偷跑了出來報信。”

  “他媽的,王鉷這是找死!”蕭去病一下怒了,心一下狂跳了起來,又怕又急。然後又開始責備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加強對她的保護呢?應該讓沐風和流雲在可兒家附近對她進行暗中保護的!

  “你先趕回去,我能追上你!”

  蕭去病策馬來到孫六和獨孤羽等人面前,神色焦急道:“長安城有人命關天的事,我得先回去一趟!孫大哥,你先趕去華清宮,第一時間通知高翁和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然後你跟高翁一起去跟陛下講王鉷王焊邢縡造反。王焊現在正在謀殺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然後起兵作亂。”

  然後又對獨孤羽道:“若陛下相信了,你就請命帶三百飛龍禁軍,按制定好的計畫前去平亂。記住王焊一定要抓活的!”

  話一說完,也不等眾人回過神來,蕭去病就硬扯韁繩掉轉馬頭,雙腿在馬腹上重重一磕,小白龍立刻會意,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像一道白色的閃電飛一樣沖向長安城位置,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

  此刻的安業坊何府,情形也確實到了危急時刻。

  說起來也是湊巧,五天前蕭去病在永穆公主府上十個耳光把王准打成豬頭,然後又強令王准跪在平康的坊街上懺悔認罪。之後小瑤突然找到那裡然後被令狐流雲迎上酒樓,偏偏就被王鉷手下的一個武侯看到了。

  之後小瑤和蕭去病流雲回去的何府的時候,這名武侯還試圖進行過跟蹤,但蕭去病和流雲何等警覺,一人在前一人斷後,這名武侯也只能遠遠看著,然後就發現斷後的流雲突然不見,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這幾天王准的臉傷一直不見好,而且似乎越來越惡化,牙齒也幾乎都掉光了。王鉷卻是一個重視親情的人,於是就請了假,近兩三日每日都在家照顧王准。

  然後看到王准總不見好,情緒越來越壞,動不動就訓斥責打京兆尹和長安晚年兩縣的武侯衙役捕快等,拿他們出氣。

  那名武侯也因此兩次無端被罵,自然是一肚子的氣,王鉷權勢熏天他自然不敢對王鉷怎麼樣的。然後就把怨氣全算到蕭去病頭上來了,思來想去又想到那天的情形,心想若是能再次找到那個緋色衣衫的俊俏丫鬟,就可以到王鉷那裡去告狀,將王鉷的怒火轉移。

  看那丫鬟那天與蕭去病有說有笑頗為親近的樣子,蕭去病一定與她家小娘子關系非同一般。既然王鉷王大夫沒辦法再去找蕭去病出去,找到那個小娘子出氣也是一樣。

  然後這名武侯整天就在街上轉啊轉啊,沒想到在昨日傍晚時分,竟然真的讓他在朱雀大街上碰到打探消息回來的小瑤,然後一路尾隨,找到了何府。一看認識,長安市署丞何建的宅子嘛。

  於是這個武侯今天一大早就獻寶也似的來向王鉷稟報了,王鉷當時正在氣頭上,又立刻聯想到之前刺殺案的情形,也十分認同這個何建家的小娘子應該就是蕭去病喜歡的相好。

  看著臉腫脹一直未消,不停呼痛的兒子,又想到蕭去病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為了李倓那個才認幾天的徒弟都肯違逆皇帝。若是將他的心上人給搶了,他將會多麼暴跳如雷,說不定還能威脅蕭去病什麼。即使不能也能讓蕭去病自亂陣腳,即使也不能也能讓蕭去病痛心疾首,給兒子王准出氣。

  然後王鉷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當即點齊人馬,去長安市署找到何建提親,而且立刻就要接人。何建當然不從,於是王鉷一怒之下,便開啟了王霸模式,準備帶人硬搶。

  這才有了流雲所說的那些事,而這個時候何家小娘子的誓死不從,更加讓王鉷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快意。

  這麼多次,自己總算能贏蕭去病一回了!

  “你死啊,死了某也搶了去,叫那蕭去病痛苦一輩子!哈哈哈哈!”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49

第四十七章 機智的何可兒

  “你死啊,死了某也一樣搶去,叫那蕭去病痛苦一輩子!哈哈哈哈!”

  王鉷得意地笑著,只要能報復蕭去病,能為兒子出這口惡氣,他是不在乎何可兒的死活的。雖然他也知道一個活著的蕭去病相好在自己手裡比死了的更能威脅報復蕭去病,但他也不會因此何可兒的自殺威脅給嚇住。

  笑話,自己堂堂京兆尹御史大夫,帶著幾百號人,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妮子難住,傳出去怎麼見人。王鉷非但沒有被何可兒的威脅難住,反倒下令手下用刀架住何建和王氏的脖子,倒過來威脅何可兒。

  “只要你敢死,某就殺了你阿爹阿娘!”

  果然十幾歲的少女一下怔住了,臉上剛毅決絕的神色一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悲傷和絕望,眼睛一下紅了,噙滿了淚水,握著金簪的手也有些發抖。

  事實上何可兒也並不是真的想要自殺,小瑤已經去報信了,她相信蕭去病一定會來救自己,現在自己要做的只是拖延時間,等到他出現而已。

  何可兒淒然一笑,像是認命一般,仰起頭冷笑道:“你無非是想用我威脅蕭郎,你那寶貝兒子被蕭郎打成了豬頭,整整兩個時辰跪在平康坊,向來來往往成千上萬的人認罪懺悔,現在全長安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都在嘲笑你那豬頭兒子還有你這個御史大夫京兆尹。所以你想搶我回去是假,想要對付蕭郎是真。因為你沒用,你沒辦法給你兒子報仇,你鬥不過蕭郎,所以才想到這種下作卑鄙的辦法,對不對?”

  王鉷被何可兒說中心事,愈發地惱怒,連你這樣一個小丫頭也敢嘲笑自己!同時又在心裡不服氣想,老子怎麼可能都不過蕭去病!仿佛為自己打氣也似,王鉷大聲地笑了起來:“笑話,某家怎麼會都不過蕭去病那豬狗!你說的什麼昏話?”

  何可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眼神中輕蔑之態,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否則你堂堂御史大夫京兆尹二品大員(京兆尹從二品),又如何就做出這番沒有臉面的事情來,公器私用,親自出馬強搶民女?”

  她冷笑一聲,再次刺激王鉷道:“你就是鬥不過蕭郎,你就是拿他沒有辦法!你和他相鬥這麼次,就從來沒贏過蕭郎。”

  何可兒的阿爹是長安市署丞,具體負責管理長安城的商業行為,自然知道王鉷的一個重要使職和市和糴使前不久剛剛被罷免了,何可兒想當然地認為這是蕭去病的功勞。

  “你找死!真以為某不敢殺你阿爹阿娘嗎?”王鉷氣急敗壞道。

  眼看王鉷暴跳如雷,他手下武侯衙役就要動手,何可大聲道:“你就不想贏他一次,徹底打敗他嗎?”

  王鉷一下愣住了:“什麼意思?”

  “你殺了我阿爹阿娘逼死了我,最多讓蕭郎痛苦一兩天,但若我活著你不但可以威脅他,更可知道他的底細和弱點,以此對付他!”何可兒不慌不忙道。

  “你知道他的底細和弱點?”王鉷果然上當。

  “他親口對我說的,他的來歷,他想做什麼,他的弱點我全知道。”見王鉷上鉤,何可兒不緊不慢道,心裡卻在大喊,蕭輔臣你怎麼還不來啊!

  “你是說你可以告訴某?”王鉷疑惑道。

  何可兒點點頭:“你必須先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

  “放過我的阿爹和阿娘。”

  王鉷再次揮了揮手,何建和王氏被放開,兩人抱在一起顫顫發抖。王鉷心裡冷笑,這算什麼條件,他們兩個還不是什麼時候都攥在自己手裡。

  王鉷等著何可兒說第二個條件,可是他發現何可兒好像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好像在凝神聽著什麼,臉上浮起奇怪的笑容。

  “搞什麼鬼,快說第二條……”王鉷忍不住催促道,便在這時,他聽到了身後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王鉷忍不住轉身望過去,然後就有些呆住了。

  何府的大門口,赫然出現了一白一紅兩匹高頭大馬,策馬疾沖進來,白馬上那人正是自己恨得牙癢癢的蕭去病。自己留在坊門外面和府門外面的幾十名武侯衙役,竟然不能阻攔他分毫,兩人就這麼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朝自己猛衝過來!

  “快攔住他!”

  看到蕭去病騎著的那匹模樣古怪,神駿得不像話的白馬揚首奮蹄,嘶鳴著像座雪山一樣撞向自己,路上擋路躲避不及的武侯衙役全都被它一下踏翻,斷手斷腳腸破血流痛得在地上打滾。

  王鉷渾身忍不住顫抖,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籠罩他的全身。

  這蕭去病果真是個瘋子,陛下嚴令他閉門思過他竟敢私自外出(他並不知道孫六已經來傳過旨),而且竟敢縱馬行兇,踩死這麼武侯衙役。這些可都是國家公職人員,他殺起來竟然沒有一點負擔,而且現在似乎還要撞死自己!

  他果然是個瘋子!王鉷毫不懷疑蕭去病真會殺自己!

  兩騎一往無前,橫衝直撞過來,一路踏翻十多個人,將王鉷驚駭得呆立當場雙股戰戰,只在最後關頭他喊出一句快攔住他。可連王鉷這個帶頭的都被嚇成這樣,他的那一群手下,平時欺軟怕硬慣了的武侯衙役又能好到哪裡去?

  更多卻比王鉷還不堪,嚇得不會呼吸的有之,嚇得當場坐下的有之,嚇得屎尿皆流的還有之。況且蕭去病豈是他們想攔難道就能攔住?

  幾乎是眨眼之間,蕭去病的小白龍就沖到了王鉷面前,要看就要撞上,間不容髮之際,蕭去病重重一扯韁繩江小白龍拉得人立而起。小白嘴角吃痛發出一聲龍吟呼嘯般的嘶鳴,兩個巨大的前蹄臨空在王鉷的頭頂上虛蹬了兩下,蕭去病雙腿一夾,腰力一扭,右手往外一帶,硬生生地將馬掉轉了一個方向,兩隻蹄子重重砸在王鉷身側不足一尺的地方。

  這一刻王鉷終於徹底奔潰了,嚇得亡魂大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短短一瞬間就在在生死線上走了一個來回,王鉷的表現比他的手下還要不堪,一時間呼吸心跳幾乎驟停,靈魂出竅,渾身所有器官幾乎都受控制,同樣的汗出如漿,同樣的大小便失禁,同樣的站立不住。

  但他卻沒有像他的那些手下那樣跌倒在地,而是在即將摔倒的時候被蕭去病一個俯身就抓住他的衣領一把提了起來,高高舉起。

  臺階上的何可兒呆呆地看著蕭去病的身姿,眼睛裡充滿了崇拜!

  太厲害了,太威風了,太震撼了;我就知道……蕭郎一定會來救我的!

  何建和王氏以及何府眾多丫鬟僕役也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這就這段時間被無數人議論紛紛的壽昌縣侯,我家小娘子的心上人?果然少年英雄,郎才女貌……

  一眾王鉷手下京兆府和長安萬年兩縣的武侯衙役捕快,也都茫然無措地看著蕭去病將他們的長官王鉷像提小雞一樣提在了手裡。

  該怎麼辦?沖上去救,他們根本不敢;就這麼看著,好像也不對;貌似應該跑才對,看他剛才縱馬踩死撞死十幾個人,若是發起狂來把我們殺了怎麼辦?但如果真的跑,又怕事後王鉷降罪。

  上百名武侯衙役捕快呆呆地看著王鉷之下,最大的長官萬年縣縣尉薛榮光,薛榮光卻震驚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場面一瞬間靜止了一般。

  “嚇得尿了!”倒是令狐流雲首先打破沉默:“就這麼一點出息,還敢跟我們鬥,真是不知死活!”

  蕭去病朝何可兒看過去一個別擔心萬事有我的表情,得到何可兒微笑回應之後,蕭去病扭過頭來,招呼一聲:“流雲,交給你了。”

  流雲一臉嫌棄,嘟囔著嘴道:“很臭呢,直接掐死就是了,給我做什麼。”

  但他還是伸出右手將王鉷一把接了過去,手臂伸得長長的,脖子歪向一邊。出於他的惡趣味,用左手的劍鞘拍了拍王鉷的腦袋:“喂,別給道爺裝死,小心道爺讓你真的去死。”

  王鉷這時也回過神來,趕緊哼哼兩聲。

  蕭去病策馬向前幾步,來到何可兒跟前,手掌在後腰的衣服上擦了擦,一探身就將站在臺階上何可兒一把抱起,輕輕地放到自己前面,右手從她後面伸出,攬住她的左腰,將何可兒輕輕摟在懷裡。

  “這裡不安全,先隨我去親仁坊蕭宅暫避。”蕭去病的臉貼在可兒耳邊,低聲道。

  何可兒臉色緋紅,點了點頭。

  蕭去病又對何建和王氏道:“何伯父,何夫人也一同前去吧。”

  事到如今,兩人也只能聽從蕭去病的安排,立刻叫家中僕役牽來兩匹馬騎了上去,跟著蕭去病和令狐流雲就往外面走。這也就是唐朝,一般的貴族婦女上街也都是騎馬而不是坐車或者坐轎。

  “不想王鉷死,你們也一起跟著。若是你們敢傷害何府僕役一人,我必殺死你們十人!”

  其實不用蕭去病說,他們也會老實跟著,要不事後王鉷追究起來,他們可吃不消。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0

第四十八章 看不懂的大戰

  事隔五天,安業坊、朱雀大街、還有親仁坊等地的人,再次看到了無比新奇的一幕,比起之前王准在平康坊罰跪認罪懺悔也不遑多讓。

  所有長安人的父母官,掌管整個大唐戶口賦稅的最高長官被人像提小雞一樣提在手上,身上全濕了,濕濕嗒嗒地往下滴尿,那臉色就別提多精彩了!

  但凡路上看到這一幕的都震驚的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大大的忘記了合上,然後就有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一路跟著看熱鬧,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咦,這到底怎麼回事?那不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嗎?怎麼被人這樣提著……哈哈哈……”

  “真新奇誒,五天前兒子平康坊跪地認罪懺悔,現在老子被人提著脖子嚇得尿了褲子遊街示眾……”

  “又是壽昌縣侯蕭去病……他莫不就是王家父子的剋星……上次教訓了兒子,現在又教訓老子……”

  “……活該,報應……這王鉷橫徵暴斂,逼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賣兒賣女……現在被人這樣羞辱,看他以後還怎麼有臉在長安城作威作福……”

  “哇,壽昌縣侯好威風,好英俊哦……只是他懷裡那個小娘子是誰?長得倒十分白淨,可是哦,臉一點也不圓眼睛還這麼大,身材太過修長一點也不豐滿……還沒有我好看,壽昌縣侯怎麼會看上她哦!”路邊一個豐肥濃麗,體重目測超過一百五十斤的胖丫頭跳著腳十分不平道。

  感覺何可兒情緒有些波動,蕭去病轉過頭去狠狠瞪了她一眼,在何可兒頭髮上親了一下,然後再她耳邊柔聲道:“你是最美的,我就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何可兒轉過頭來望了蕭去病一眼,淺淺而笑清麗絕倫,一雙秋水無塵的大眼睛會說話也似,靈動嫵媚至極。兩人都沒有說話,含情脈脈對視著,只覺得心都要融化了一樣。

  蕭去病和何可兒抱在一起手拉著手,你儂我儂柔情蜜意不亦快哉的時候,與他們相隔兩三丈的王鉷卻痛苦得快要死去。

  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脖子被衣領勒得難受之極,下身濕濕的被冷風一吹,又冷得他渾身打顫。但相比於身體的不舒服,精神的折磨更讓他發狂!

  被蕭去病嚇的尿了出來,這樣丟臉的事情已經是他無法忍受的羞辱,一想到當時的窘態和不堪,他就憤怒快要燃燒起來。

  可是,現在他被令狐流雲提著遊街,向所有長安人示眾,他突然覺得相比現在這些羞辱,之前那些幾乎不算什麼,這才是最讓他難受的。

  一想到一兩天以後,他的醜態就會在長安傳揚得無人不知,成為長安一百萬人口中的大笑柄,所有人嘲笑的物件,王鉷就恨不能立刻就去死!

  比羞憤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

  羞憤欲絕的王鉷,所有的念頭道最後就只變成一個簡單的想法:某一定要殺了這個蕭去病,殺了所有跟他親近的人,殺了那個何家小娘子,殺了那個何建,殺光蕭宅所有的人!

  只要能殺了蕭去病,殺了蕭去病身邊的人,王鉷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即使與蕭去病同歸於盡他也在所不惜!

  在這一刻王鉷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了!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在長安城的另一個角落,邢縡一夥人也在做著最後的準備,幾百斧頭幫幫眾和王焊的家奴一個個都忙著戴盔披甲,分發兵器。

  大約在兩個刻時之前,被邢縡安排在蕭宅門口的接近兩百嘍囉狼狽萬分的逃回了平康坊邢縡坐鎮的據點,向邢縡講訴了事情的經過。

  得知蕭去病重新獲得聖寵,馬上就要去華清宮面見皇帝,而且據幾個暗哨彙報,似乎此次前往華清宮,蕭去病就是準備向皇帝揭發王焊私下結交術士詢問帝王相的事情。邢縡心裡頓時就是一驚,暗叫不好!

  不過沒過兩分鐘他就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推算時間。等那蕭去病到達華清宮,王焊那邊應該差不多已經發動了。王林天和葛春應該已經殺掉了龍武大將軍陳玄禮,之後曹羽再帶著麾下幾百萬騎士兵控制住局面,三位果毅聯手,奪取龍武禁軍的軍權應該沒什麼問題。

  唯一值得擔心的是刺殺羽林大將軍韓休瑉可能會有變故,還有就是有蕭去病在,統領兩千飛龍禁軍,即使他們奪取了龍武、羽林兩軍但是要分兵殺死楊國忠、李林甫和陳希烈三人,再逼宮李隆基挾持太子可能會有困難。

  之前的計畫是等王焊那邊大局一定,再帶兵來到長安,圍攻親仁坊的蕭宅,將蕭去病殺死。現在既然那邊的計畫可能會有變故,邢縡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當機立斷立即下令這邊留守的所有人做好準備,開始著甲,分發強弩橫刀等兵器,其實馬槊他們也有很多,只可惜沒幾個人會使。

  這些盔甲和武器都是王焊偷偷從武庫搬來的,在唐朝橫刀這樣的武器幾乎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持有的。但盔甲和強弩等軍國重器卻是嚴令私人持有的,他們這樣明目張膽地披著制式盔甲,手裡拿著軍用強弩,而且人數眾多,幾乎就等於明示眾人,我們造反了!

  邢縡雖然和王焊一樣,把造反作亂想得太簡單,但也不是全無腦子,準備好一切之後,並沒有貿貿然發動。

  長安城雖然沒多少兵,但各種力量加一起也有三千多,而且他們又是背著王鉷的,這樣出門萬一和王鉷手下的京兆尹長安萬年縣的武侯衙役捕快起了衝突自己人打自己可就不好。他一方面叫眾人做好應付一切的準備,一方面派人前往華清宮方向打探和通報消息。

  沒過多久,一名被他安排在親仁坊蕭宅附近的暗哨慌裡慌張地跑進來,臉上的神色像是見到了最不可思議之事,可能是跑岔了氣,在那裡咳嗽不止。

  邢縡皺著眉頭,焦急道:“又有何事?那蕭去病帶著飛龍禁軍打過來了?不對啊,哪有這麼快!”

  那暗哨總算喘勻了氣,大聲道:“不是,那蕭去病確實中途又回來了,但不是帶著飛龍禁軍而是只有兩個人。他和一個道士把王大夫給挾持了,提著脖子遊街示眾呢!”

  邢縡一下愣住了,過了四五秒才道:“怎麼回事?那蕭去病不是去華清宮告狀去了嗎,為何又回來了?你慢慢將事情原原本本說清楚。”

  那暗哨灌了兩口溫酒,開口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聽周圍人議論,好像是那蕭去病在安業坊有一相好的小娘子……然後王大夫就被那個道士騎在馬上一路提著脖子提到了親仁坊的蕭宅。之後小的看到蕭去病他們將王大夫挾持到了蕭宅,進了大門就再沒有出來。”

  邢縡再次愣住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大事真的不妙了。他們的原本的是他和王焊發動政變奪取龍武禁軍和羽林軍,然後派兵殺死三個重要大臣楊國忠、李林甫和陳希烈,再挾持皇帝皇帝做傀儡。最後派兵殺死蕭去病,與此同時將再與王鉷攤牌扶持王鉷為百官之首,替他們彈壓百官,穩定政局。

  現在蕭去病把王鉷給抓了,到時候誰去彈壓百官?如果派兵去攻打蕭去病的時候他拿王鉷威脅王焊怎麼辦?不行,得馬上出動,攻打蕭宅將王大夫給救出來!

  邢縡來不及多想,立即帶著近五百的手下一路殺向親仁坊的蕭宅,這下他不怕和王鉷手下的公差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去救人;蕭去病挾持當朝大員,這才是造反!

  邢縡理所當然的這樣想著,而另一邊,以萬年尉薛榮光為首的一種公差正守在蕭宅外面,急的跳腳,不知怎麼辦才好,這個時候就就看到邢縡帶著幾百頂盔摜甲,手持橫刀和強弩的嘍囉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了。

  薛榮光再次愣了,這又是怎麼回事?自己確實是去叫人了,叫的是京兆府和長安萬年兩縣的武侯衙役捕快等公差,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群斧頭幫的嘍囉打手,還一個個頂盔摜甲的,手持軍用強弩!

  這邢縡遮莫不是要要造反?

  薛榮光這邊的衙門公差人數遠沒有邢縡那邊多,也沒裝備盔甲和強弩等軍國重器,一時之間,眾人都有些發怵,倒是薛榮光壯著膽子,朝邢縡大聲呼喝:“邢幫主,你這是要做什麼?莫不是要造反作亂,你這盔甲和強弩哪裡來的?”

  邢縡毫不示弱,他有心理優勢。反正王焊在華清宮那邊的政變已經發動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抵定勝局帶兵殺到長安來,早一個半個時辰與王鉷這邊攤牌又能怎地?

  而且現在王鉷被蕭去病抓進宅子裡去了,他們和王鉷麾下這些公差有共同的敵人,自己是來幫忙的,他相信對方不會在這個時候與自己刀兵相見。

  邢縡大聲道:“我們怎敢造反作亂,造反的是蕭去病那狗賊,他抓了王大夫,我們是奉了王十一郎的命,前來救人的!”

  王十一郎就是王鉷的弟弟的王焊,王焊與邢縡相善,一年多來幾乎每天都形影不離大家也是知道的,王焊要救他哥哥倒是說得過去。可是這來的也太快了吧,而且竟然是提前穿好了盔甲的!

  那薛榮光還想問些什麼,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蕭宅的大門卻突然大開一條縫,有人被推著從門縫裡擠出,然後被後面那人一腳踢得踉踉蹌蹌地摔了出去,差點跌倒。

  “大夫……”

  幾百號人呆了那麼一瞬,然後就是一聲驚呼,趕緊朝那人圍了過去,將他扶住。不問可知,這個被推出來的人不是別人,真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

  相比往常那個威儀萬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子第一寵臣,此刻的王鉷可算是狼狽到家了,鬢髮衣衫散亂,全身濕漉漉的又騷又臭就不說了,更嚇人是臉上猙獰惡毒的表情,眼睛紅得像是要吃人一般,讓所有看到的人都不寒而慄。

  失去理智,重新獲得自由的王鉷看到門外這麼多人,也沒去多想邢縡這麼多人怎麼會在這,怎麼還穿上了盔甲,還有強弩。他立刻不假思索地下達攻打蕭宅,將裡面的人的斬盡殺絕的命令。

  於是片刻之後,圍繞這蕭宅四周,就立刻殺聲震天,羽箭亂飛儼然如戰場一般,看得周圍不明真相圍觀群眾一愣一愣的,發出轟然的驚呼之聲。

  這場面也太勁爆了,長安城太平了幾十年,沒想到現在竟然在親仁坊上演了一幕攻城和守城的戲碼,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更為奇特的是,交戰的兩方都口口聲聲大聲斥責對方是造反作亂!

  這個熱鬧非常的大新聞,沒過多久就引得幾千人跑來觀看,幾乎將整條坊街圍的水泄不通。他們互相詢問著,大聲議論著,吵吵嚷嚷的,卻爭論不出一個結果,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後,蕭去病帶著五百飛龍禁軍前來平亂,所有的人才終於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0

第四十九章 變故

  華清宮外,龍武禁軍大營,王林天葛春兩個萬騎果毅以及八名“親衛”正焦急地等在正中間主營的營門面前。

  過了沒半盞茶的時間,營門外傳令的衛兵跑了過來,大聲道:“大將軍答應見你們了,正在中軍大帳等候。”

  王林天和葛春趕緊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帶著八名“親衛走進主營,往中軍大帳方向行去。就聽見剛才去傳令的那衛兵朝身邊一人輕聲嘀咕:“倒是稀奇,這天下太平久矣,能有什麼重要軍情稟報,竟要兩位果毅同來。”

  韋青聽後心裡冷笑,心說不消半晌,你就會知道了。葛春心裡則是忐忑不安,馬上就要行事了,勝敗在此一舉,若是一切順利還算好,不但能保住自己和全家的性命,更能升職加薪,贏娶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但若是這第一關就失手,那就是身死族滅,千刀萬剮的下場。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太上老君,觀音菩薩,滿天神佛保佑,可一定不要出什麼紕漏才好。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十分順利。

  王林天心裡也在打鼓,心裡不停念叨,但願那沙小山機靈,能看出自己的不對來。否則難道真的自己要以死報信麼?雖然之前已經做出了決斷,但事到臨頭真的要去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決心。一時之間,心臟幾乎要跳出口腔,雙手握緊手心竟然全都是汗。

  天可憐見,在距離中軍大帳還有大約三十多步的時候,他們碰到了龍武將軍李宜德,帶著一隊人,貌似正好巡視到此處,叫住了他們。

  “參加李將軍。”兩人只好停下來給李宜德行了一個軍禮。

  李宜德官職擺在那裡,龍武大將軍下面就是龍武將軍。除此以外這個李宜德身份還十分特殊,甚至連陳玄禮都對他十分尊敬,因為他很長時間都是皇帝李隆基的私人保鏢,在李隆基還是郡王的時候就跟著他了。

  李宜德騎在馬上,朝他們點點頭問道:“兩位果毅找大將軍有事?”

  葛春恭謹道:“有重要軍情稟報!”

  “哦,有什麼重要軍情?”李宜德好像來了興趣:“可否告知於某?”

  “這……”葛春一時語塞,也怪王焊和韋青他們,原本以為直接進去是,到時候直接帳中殺人。根本沒想到中間會有人想問,竟然沒有提前想好答案,葛春又是一個沒有急智的,一下就僵在那了。

  葛春答不出來,只好求助地看著王林天,心說兄弟,平時你點子就比我多,快說話解困啊。可是王林天心裡卻想,哎呀天助我也,我巴不得露出破綻呢。然後他也用很茫然無助的眼神看著葛春,像是在說我也沒辦法。

  李宜德掃視了眾人一眼嘴角微翹,做出一個很氣惱的表情,道:“怎麼,有什麼重要軍情也不知道嗎?還是看不起某不願告知於某?”

  韋青趕緊解圍:“是關於壽昌縣侯的,我們得到消息,他因為失寵而心懷怨恨,準備在長安作亂。”

  李宜德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一下亮了,表現出很吃驚的樣子:“竟有此事,真是狼子野心死不足惜,那你們趕緊去向大將軍稟報吧。”

  九人都鬆了一口氣,以為此事就此過去,有驚無險的時候,沒想到剛走出去不到六七步,卻聽身後再次傳來李宜德的聲音。

  “等一下!”

  十人滿是狐疑地回過頭,然後瞬間愣住。

  那李宜德此刻正彎弓搭箭對準了韋青,仿佛算計了也似,在他們回頭的一瞬,已經鬆開了弓弦,羽箭飛射而出,撕裂空氣發出尖利的呼嘯聲,他麾下的幾十人衛隊也是開始張弓搭箭,對準的也是他們。

  好一個韋青,見到羽箭射來,自己躲無可躲,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就抓住一位同伴往前面一擋,羽箭射中那人咽喉的同時,韋青已經鬆手,身體微弓抽出腰間橫刀的同時,雙腿已經向後一蹬,整個人就像一隻獵豹也似的沖了出去。

  同一時間,王林天心中大喜,第一時間向左邊狂跑,一邊跑一邊還大喊:“葛春和王焊邢縡造反,他們都是奸細!”

  另兩名身手比韋青稍差一些的高手也在第一時間抽出了橫刀,這時就聽到王林天突然反水,當即大怒揮刀就往王林天身上砍去。但終究還是晚了那麼一小會,王林天已經跑出快一丈遠,等他們想去追的時候,卻被是十幾支羽箭向他們射來,兩人只好用橫刀撥箭,但還是不小心各中兩箭。

  另一邊,葛春幾乎在第一時間嚇傻了,呆在原地不會動,但他運氣確實好,這麼多羽箭射來,他竟一點事都沒有,而旁邊四位斧頭幫的一流好手,卻沒這麼幸運,沒人身上都被射中數箭,一人當場死亡,一人重傷,剩下兩位輕傷。

  李宜德朝韋青射了三箭之後,氣惱至極地把弓扔到了地上,從得勝鉤上摘下馬槊,揮了揮手,帶著一半的人一邊策馬朝韋青跑的那個方向追去,一邊對另一半人下令:“抓活的!”

  留在原地二十多人也紛紛把弓丟到地上,摘下長矛馬槊就朝葛春他們逼了過去,雪亮的槊鋒和矛鋒直直地刺向那些奸細的肩膀。想要抓活的,也必須先讓對方失去戰鬥力才行。

  兩位高手和兩位受輕傷的好手絕望地揮舞著橫刀進行最後的抵擋,但還是都被長矛馬槊刺中了肩膀或者大腿這種不致命處,他們想要自殺,又被馬上騎士用長矛將橫刀挑飛,然後被跳下馬的龍武禁軍士兵生擒活捉。

  直到這時他們才看到遠處那個在三個刻時之前才見過一面的沙小山笑嘻嘻地走來,幾人終於一下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瞪著通紅的眼睛對十幾步之外的王林天惡狠狠地詛咒道:“狗賊,你也活不了,還有你的一家人,就等著給我們陪葬吧!”

  這個時候,陳玄禮也終於帶著十名親衛從中軍大帳裡鑽了出來,兩眼直直地看著這一幕,心裡全是後怕!不太遠的地方,兩名小宦官還有十名飛龍禁軍騎著馬急衝衝往這邊趕。

  同一時間,在華清宮飛霜殿,蕭去病全身皮膚通紅,頭上冒出縷縷白氣,整個人像個巨大的火爐讓李隆基和楊貴妃都有忍不住想伸出手烤烤火的衝動。

  此刻他正一邊站了一個樁輕輕一起一伏活動著自己的身體每一個部位,一邊和旁邊的孫六一起向李隆基彙報:“……王鉷、王焊、邢縡三人私下交結龍武萬騎果毅想要起兵作亂……謀殺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和羽林大將軍韓休瑉,奪取兩軍然後分兵殺死楊中丞,左僕射、陳相還有微臣……之後他們再挾持陛下,王鉷總領朝政,王焊和邢縡統領龍武禁軍和羽林軍……”

  蕭去病斷斷續續說著,表情有些痛苦,看得楊貴妃心裡一揪一揪的。他是憋著一口氣,一路疾奔從長安親仁坊跑到華清宮來的。

  在大約二十多分鐘前,蕭去病將何可兒一家人護送到親仁坊之後,安排馬燧安抱真、沐風流雲等人守好宅子,並交代等若是斧頭幫的人一來就將王鉷放出去。之後蕭去病飛快在何可兒臉上親了一下,就跳上了房子,翻越院牆偷偷跑了出去,然後憋著一口氣一路狂奔終於在孫六他們即將到達華清宮的時候追上他們,在孫六安排好人去報信之後,兩人一同來覲見李隆基。

  這也是得益于嶽沐風所教授的茅山提縱術,再加上自己功力深厚,緊閉住全身毛孔憋著一口氣全力奔跑竟然在短時間內跑得比馬還要快許多。但與之相對應的卻是身體在短時間內大量的熱氣,仿佛隨時都要衝破毛孔爆發出來一樣。

  事實上,一般的內家拳高手在練功劇烈發勁之後或者劇烈打鬥之後,短時間之內身體積聚大量熱量,最後都要慢走或者慢慢打著拳架子散功,蕭去病沒辦法這樣,只能一邊站樁將氣息平復下來,一邊向李隆基彙報情況。當然他說的事情八成以上都是事實,但他必須拉上王鉷,而且王鉷也確實逃脫不了干係。

  沒想到李隆基聽了竟然完全不信,他有些厭煩了下面這些臣子,你攻擊我我攻擊你了,在他心裡初步地認為這是蕭去病這是為了報復王鉷和李林甫幾天前誣陷自己。

  短時間內李隆基的臉色變了又變,由最開始的輕鬆高興變為一臉驚異,最後變為十分不耐煩的神情,他打斷了蕭去病的話:“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們怎麼就不能好好相處,非要鬥個你死我活呢!”

  蕭去病一臉委屈:“陛下以為臣和那王鉷和李林甫一樣?陛下以為臣是在誣陷王大夫?臣沒有……臣連他們的作亂計畫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高翁帶三百飛龍禁軍隨我到龍武大營外搜查一圈……”

  李隆基再次打斷蕭去病:“朕不相信王鉷會造反作亂!朕對他這麼好,將他一手提拔至這樣的高位,王鉷一向恭順,他是不會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可是……”蕭去病還要繼續說,然而再再次被打斷了。

  李隆基敲了敲桌子,歎了一口氣換了一個表情,竟像是哄小孩一樣說道:“好了,朕知道你心裡有怨,上次的事確實是他們兩個冤枉了你,但你也不能因此反過來也去冤枉他們啊!這樣,朕將從王鉷身上撤下來的兩個使職補償給你,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好嗎?也讓朕清淨兩天。”

  “陛下,真的十萬火急啊,說不定他們已經發動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1

第五十章 亂起

  “陛下,真的十萬火急啊,說不定他們已經發動了……”

  看到蕭去病仍然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楊貴妃輕輕拉了拉李隆基的衣袖,小聲地說道:“三郎,我看輔臣不像是在說假話,你就讓他領三百飛龍兵走一遭又如何?”

  楊貴妃的面子李隆基當然要給的,但若說王鉷會造反作亂李隆基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而且蕭去病所說的那個造反作亂計畫也實在太可笑了。雖然他自己曾經也這樣做過而且成功了,但那是因為自己有大義,有名分!

  可是王鉷有什麼,除非他勾結太子這才勉強佔據一個名分,但李隆基也清楚地知道王鉷是李林甫的打手,多次參與構陷打擊太子,兩人是死敵怎麼可能勾結在一起呢?

  所以既然這樣,王鉷就沒有任何名義,龍武禁軍怎麼會聽他的?沒名沒分的造反作亂怎麼可能成功?那王鉷需不是傻子,否則如何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來。

  不過既然玉環開口求情了,就讓蕭去病領三百飛龍禁軍到龍武禁軍營地外面去搜查一遍好了,到時候搜查不到任何東西,他也就無話可說了,自己也能清淨清淨。話說蕭去病好幾天沒陪自己打拳沒給自己拍打身體了,近兩天身體也不如之前那麼輕快,看來要想身體越來越好,還真是離不開蕭去病這個仙家弟子。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若是他們一直這麼鬥下去,也的確夠煩的,因此李隆基覺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一下蕭去病。嗯,等王鉷和李林甫來了,也同時也敲打敲打他們,不許他們跟蕭去病過不去,李隆基心裡暗暗地想著。

  當然,他的這種想讓手下幾位寵臣冰釋前嫌握手言歡想法,純粹屬於白日做夢的鴕鳥心態。

  李隆基十分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既如此,那輔臣就點齊三百飛龍禁軍去走一遭吧,但若是……”

  “急報……”

  話還在說,這次卻是李隆基的話被一名內侍宦官尖厲又急切的報告聲給打斷了。李隆基微不可察覺地皺了下眉頭,將目光看向了殿外,然後心裡就是咯噔一下,不會吧?難道輔臣說的是真的?

  只見兩名內宦領著兩名兩名龍武禁軍沒命也似地跑了進來,剛進殿門就一臉惶急地大聲道:“陛下,王焊邢縡勾結萬騎果毅造反作亂,欲刺殺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幸被及時發現改為強攻,萬騎果毅曹羽與王焊率領上千賊兵正在攻打龍武中軍,大將軍危在旦夕!”

  李隆基一下目瞪口呆,如遭雷擊,愣在當場有如石化!

  賊子敢爾!那王焊竟還真敢造反作亂!自己對他們王家可謂天高地厚,那王焊李隆基也是見過的,整個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自己卻因為王鉷的關係任命他做戶部郎中這樣的高官。甚至連武庫失火被燒這樣的死罪自己也輕易饒恕了他,沒想到他竟這樣來報答自己!

  李隆基一下變得怒不可遏,霍地站了起來,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大怒道:“輔臣,速領一千飛龍禁軍前去平亂,務必生擒王焊邢縡等賊子,王鉷也給朕抓來,一切事宜朕准你便宜行事!”

  蕭去病大聲道:“請陛下賜下手詔或派遣高將軍隨臣一同前去平亂,臣保證,不消一個時辰,定平此亂!”

  李隆基當即反應過來,此次王焊邢縡等人作亂,定然多有蠱惑,說不定還反誣蕭去病造反,確實需要給蕭去病一個名義才能真的便宜行事。手一揮,早有內宦將筆墨和空白的詔書送來,李隆基當場一揮而就,再用朱砂簽了一個大大的“敕”字,蓋上私印,交給蕭去病。

  轉頭又對剛趕過來的高力士道:“力士就陪輔臣一同前往,務要生擒作亂賊子!”

  蕭去病來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了高力士,與李隆基不同的是,他對此事沒有絲毫懷疑,立刻親自前往飛龍禁軍練武場下令全軍紮束整齊,牽馬列隊待命。

  高力士連忙行禮:“老奴敢不盡心竭力,聖人放心,王焊宵小也此亂不足平。”

  高力士說的沒錯,王焊和邢縡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輩,飛龍禁軍一到,此亂確實很快就能平息。

  但此時此刻龍武大將軍陳玄禮肯定不會這樣想,原因無他,此刻他已經被被曹羽麾下的幾百作亂的龍武禁軍外加六百斧頭幫和王焊家奴組成的作亂“軍隊”打得練練敗退,眼看中軍就要被攻破,只怕若是援軍再拖延一些時間,他這個龍武大將軍就要以身殉國了。

  倒不是說王焊和曹羽這邊的亂軍戰鬥力有多強,曹羽手下兩百多心腹士兵和他們的對手一樣都是龍武禁軍,戰鬥力彼此都是無差;邢縡麾下的斧頭幫幫眾以及王焊的家奴本質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能稱之為軍隊,若是雙方拉開架勢公平對陣,只怕只要一兩個回合龍武禁軍就要能將他們擊潰,然後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但現在卻是特殊情況,一方面曹羽王焊這邊全都頂盔摜甲紮束整齊,手持強弩全副武裝;而他們的對手陳玄禮麾下的龍武禁軍卻武備鬆弛,除了在皇宮當值的還有各處站崗執勤的好一些,事發時軍營裡的萬騎士兵身上盔甲齊備的沒有幾個,武器也沒有全部放在手邊,有一小半乾脆躲在帳篷裡喝酒耍錢。

  一方有準備一方沒準備,有心算無心之下,曹羽和王焊率領九百多手下突然發動,再加上這支軍隊幾十年沒打過仗了,也幾乎從不訓練,根本沒有戰鬥的意識。然後又是內鬼勾結外賊一起作亂,猝不及防下,七千飛龍禁軍竟然被不到一千的亂軍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得說王焊麾下的那六百多斧頭幫幫眾和家奴全部都是亡命之徒,也可以說是不知天高地厚無知者無懼,打起架來憑著一股血勇一直往前沖,而他們對手卻在第一時間被打蒙了。他們現在的是順風仗,自然越打越勇,越沖越猛。再加上邢縡和王焊也確實招攬一些特別驍勇善戰的武力極強的高手!

  在另一個時空,四個月後王焊和邢縡才做好萬全準備,卻不料在造反作亂的前兩天被人告發,邢縡帶著數十名心腹被長安尉賈季鄰和萬年尉薛榮光帶著數百武侯捕快等公差堵在院子裡。

  但是邢縡帶著這數十名心腹竟然一路所向披靡沖了出來,後來王鉷和楊國忠帶著一百多節度使牙兵趕到,邢縡那邊依然佔據優勢,甚至還想放水,不殺王鉷帶來的人。

  由此可見邢縡招攬的這群高手戰鬥力有多強,不過他們全都是江湖高手,在嚴整的軍陣面前還是被碾壓的份,最後他就被高力士帶著四百飛龍禁軍不傷一人將他們一鍋端了。

  說到底交戰的雙方都各有問題,只不過曹羽王焊這邊占了一個先手打了陳玄禮一個措手不及,等龍武禁軍這邊回過神來結成軍陣穩紮穩打,終究還是能將這夥亂軍擊敗平此動亂。

  只是在這之前龍武禁軍會死多少人,陳玄禮這個龍武大將軍在亂軍的全力圍攻之下,能不能支撐到外面軍隊形成戰鬥力再反攻解救,就誰也不知道了。

  這些事情,從兩名龍武禁軍沒命也似跑過來求援的時候,蕭去病就已經想得一清二楚了,出於理智他其實是不介意磨蹭一些,也好讓龍武禁軍受的損失大一些,也好叫李隆基和朝中大臣看看,整個長安整個禁軍的武力鬆弛差勁到何種程度了。

  這麼多年以來,以李隆基為首的長安和中原地區的官員和富人階層甚至是軍隊,都實在是太安逸太享受了,就該讓王焊和邢縡的這次造反作亂好好打一打他們的臉,告訴他們你們有多弱,告訴他們什麼叫居安思危!

  不過出於本心蕭去病卻只想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快速平此動亂,讓這處鬧劇快點結束。而且重要的是,他還得快點趕到長安去,王鉷和邢縡正帶著人圍攻自己的宅子呢。雖然做了周密的部署,但萬一有個閃失呢?

  自己喜歡的女人,和自己最看重的徒弟可都在裡面呢,所以現在蕭去病是一分鐘也不願多等,跨上一名內宦牽來的飛龍禦馬,輕輕一夾馬腹,一路飛馳就來到了飛龍禁軍的練武場。

  到底是老子訓練出來的精兵,這才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兩千飛龍禁軍就已經全部整裝待發。所有的人都牽著戰馬,紮束整齊,弓弩長槍馬槊齊全,隨時可以進行戰鬥。

  看到蕭去病和高力士領著十幾個人遠遠疾馳過來,無數雙目光就一下都投射過來了,不少飛龍禁軍都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渾身的熱血卻是一瞬間就燃燒起來了!

  這次竟然有機會在蕭將軍的統帥下前去平亂!蕭將軍又回來了嗎?又可以做我們的教官了嗎?

  迎著兩千飛龍禁軍熱切的目光,蕭去病飛馬來到兩千人的陣列面前,猛地一提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再重重落下。蕭去病掃視了眾人一圈,微微點頭,放聲大吼。

  “上千賊兵作亂,欲謀殺龍武大將軍,挾持皇帝陛下。現在我帶你們前去平亂,有沒有信心一戰而平?”

  “有!”

  兩千人同聲大呼,聲震雲霄。

  蕭去病再次大呼:“早上越野跑哪兩個隊贏了?”

  柏欣和楊南道:“赤隊和白隊。”

  “好,兩隊出列,隨我殺光亂軍,生擒敵酋!其他兩隊由柏欣統領,護衛陛下安全。”

  練武場上立刻爆發出巨大的歡呼之聲,被選中的一千飛龍禁軍興奮地揮舞著手上的兵器,嘴裡大聲叫喊著,翻身上馬跟在蕭去病身後揚長而去,生怕走慢了會被留守的一千同袍吃了也似。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1

第五十一章 飛馬陣前馳

  王焊此刻正處於一種極度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當中。

  老實說今天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是王焊一開始沒想到的,沒想到那個被自己又搓又揉,玩弄於鼓掌之中,控制得死死的王林天會突然反水,竟然在發動之前想方設法成功報信,以至於刺殺陳玄禮的計畫功虧一簣。

  就當王焊被這個變故驚駭得不知所措,準備放棄計畫趕緊逃跑的時候,那個跟他關係最好最鐵的萬騎果毅曹羽的一番話卻讓豁然一亮。

  “龍武禁軍看著光鮮,其實卻是虛有其表不堪一擊,兵源低劣,久不訓練,武備鬆弛,可一擊而潰也!現在無非是刺殺陳玄禮失敗罷了?既然如此那就強攻,劫持陳玄禮奪取龍武軍!”

  曹羽自己身在龍武禁軍,這支軍隊平時是個什麼狀態,武力低到什麼程度,他是看的清清楚楚。見他說得這麼肯定,王焊也就半信半疑,反正不行就跑,萬一行呢,於是就同意強攻龍武禁軍的中軍大營。

  沒想到結果竟然果真就如曹羽說的那樣,除了最開始那名追殺過來的老將帶著的二十多名親衛稍微有點戰鬥力,那陳玄禮的中軍竟然果真不堪一擊。不到半個刻時就被自己不到一千的麾下攻破了他的中軍大營,第一次接戰下來,自己這邊幾乎沒傷亡多少人,陳玄禮那邊卻被殺死了兩三百。

  現在更是節節敗退,被自己逼到了大營的一角,依託鹿砦靠著數百根長矛馬槊還有數十面巨盾以及上百弓弩手,才勉強結好軍陣站穩腳跟與自己對抗。

  可是即使如此,在雙方的對射中,在自己這邊優勢火力的打擊下,對方的軍陣的士卒一個個倒下,而自己這邊卻因為甲胄齊全損失不大。曹羽估計,要不了多久對面這個軍陣就會奔潰,到時候自己的能掌控龍武軍殺向羽林軍,一切就都會按照計畫的那樣進行了。

  王焊真是沒想到啊,原來在自己心目中無比強大的龍武禁軍竟然會如此虛弱,如此不堪一擊。看到自己統領下的這六百多亡命之徒還有曹羽麾下的這三百萬騎士兵竟然如此驍勇善戰,王焊一時之間得意狂妄得幾乎要飛了起來。

  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強大,握有這樣一支無敵的武裝力量,早知道會是這樣,自己就該早點行事,說不定現在已經是皇帝了。

  靠著有心算無心,靠著突襲王焊打了陳玄禮一個措手不及丟盔棄甲狼狽不堪,讓他一下飄飄然起來,把全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了。

  在王焊自以為天下無敵,狂妄到沒邊的時候,龍武大將軍陳玄禮正懊惱得痛心疾首。中原地區,特別是長安幾十年不聞戰亂,現在這支龍武禁軍所有將士,除了他和李宜德幾位老將是打過仗殺過人的以外,幾乎所有的人全都不知刀兵為何物。

  整個龍武禁軍這些年來既不打仗,也不訓練,幾乎成了皇帝的儀仗隊,除了隨行站崗放哨之外,剩下的就是吃喝玩樂了。而陳玄禮自己年紀越來越大,很多問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去管。老實講他自己也把龍武禁軍當成了養老院,反正一向太平無事,舒服日子誰不會過。

  可是誰能想到,會突然發生一場這樣的動亂,一下把他們打回了原形!早知如此之前就應該稍微抓一抓軍隊的訓練,或者乾脆退位下去讓給年輕人。這龍武禁軍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非但不能保衛皇帝,甚至連自身也保護不了。

  近萬龍武禁軍竟被一千烏合之眾打得沒有脾氣。若在以前,說出去誰信,但現在卻真實地發生了!而現在正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外面其他大營的龍武禁軍亂成一團還未集結好,自己這邊的軍陣越來越單薄,陣型也開始變得散亂,而他們的對手,作亂的數百賊兵此時士氣正旺,正拼盡全力再次給手中強弩上弦,只怕射一輪,自己這邊就得奔潰,到時候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老將李宜德依舊在大聲地鼓舞士氣:“大家堅持住,某已經派人去向陛下求援了,援軍馬上就要到了,只要飛龍禁軍一到,對面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這個蒼老而又洪亮的聲音傳出,這個剛才還有一些散亂的軍陣頓時就為之一振,陣型再度嚴密起來。而他們的對手,原龍武禁軍萬騎果毅曹羽卻是為之一驚,手心立刻緊張得滿是汗水。

  曹羽再也顧不得還有一大半人的強弩還沒上好弦,立刻大聲下令:“發射,發射!”

  嗖!嗖!嗖!嗖!

  兩百多支強弩的弩箭再次直直撞入陳玄禮所在中軍的軍陣,前排那些盾牌遮護不到的萬騎士兵頓時就倒下一大片,哭爹喊娘的聲音再次震天響起,剛剛聚集起的一點士氣頓時又消散了一大半,眼看就要到了奔潰的邊緣。

  陳玄禮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李宜德赤紅著雙目,目疵欲裂瞪著曹羽:“曹羽,陛下待你不薄,緣何要造反作亂?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曹羽神色一凜,有些訕訕,他確實對不起皇帝李隆基,但他是個有野心的,不想做一個萬騎果毅碌碌無為,他希望改變現狀,王焊答應事成之後,讓他統領萬騎,甚至節度一方。

  眼見軍陣就要被攻破,陳玄禮唾手可得,王焊興奮得快要跳起來,大言不慚道:“老豬狗,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還敢拿那昏君李三郎來嚇唬人,別說是你了,就是那李三郎在此,我們也一併殺了,又能怎地?”

  王焊志得意滿說完這句話,猶自還不滿意,又左右朝左右的幾百手下看了一眼,立刻就得到轟然回應。除了三百元飛龍禁軍,其他六百斧頭幫嘍囉和王焊家奴都興奮地大叫起來,仿佛他們真的殺了皇帝,而別人卻拿他們絲毫沒有辦法一樣。

  就在這時,遠處蹄聲如雷響起,大地都為之顫抖。王焊九百多亂軍猛地回頭,就見不遠的地方一隊騎軍鋪天蓋地朝他們飛速馳來。當先一騎,領先大隊人馬十多個馬位,手持大槍,就這麼朝他們直撞過來。

  正是壽昌縣侯蕭去病。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3

第五十二章 平亂只在一瞬間

  “是蕭去病!”王焊驚聲尖叫狀若瘋癲,又是興奮又是恐懼,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給我殺了他!快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他麾下六百亡命之徒士氣正盛,竟然完全不知畏懼,手上強弩已經上好弦的三十多個弓弩手當即將弩對準了蕭去病扣下了牙發。眼瞧著幾十個黑點呼嘯著飛向朝他們疾沖而來的蕭去病,這些人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嘴裡嗷嗷亂叫。

  “看你這下還不死!”

  這些斧頭幫的嘍囉和王焊的家奴睜大了眼睛滿心期待蕭去病被亂箭穿身,連人帶馬應聲栽倒。王焊心裡恨極了蕭去病,這這個時候嘴巴已經張得半開,就等蕭去病中箭落馬他再大聲叫好。

  蕭去病凝神聚氣,興奮得兩眼兩眼放出光來,輕輕地一夾馬腹,胯下飛龍禦馬也興奮暴躁起來,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爆發出最快的速度閃電一般沖向王焊。

  與此同時手中大槍在馬前盤旋飛舞,頓時就舞出一個磨盤大小的槍花,只聽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射向他的三十多支弩箭就被悉數撥落在地,之後搶尖向前急探,叮的一聲,擦出一點耀眼的火花,卻是直接用搶尖點落一支勢大力沉的羽箭。

  “有高手!是那個韋青!”

  蕭去病如電的目光一下鎖定了人群當中那個手持巨弓,正準備朝自己射第二箭的邢縡麾下第一高手韋青。蕭去病不怒反喜,身子微微一扭,胯下飛龍禦馬微微偏轉了一個方向,朝著韋青沖了過去。

  韋青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歎,但一瞬間之後馬上又恢復平靜,眼睛裡反而露出一絲淩厲的殺意,蕭去病的行為一下激發了他的血勇和凶性,他凝神定氣開始瞄準蕭去病胯下的飛龍禦馬,然後鬆開了弓弦,飛快地抽出第三支箭。

  射人先射馬,萬古不易的道理,就不信你還能擋得住!

  叮!

  間不容髮之間,蕭去病再次用槍尖點落韋青射來的第二箭,這個時候蕭去病距離亂軍大部這也就只有二十多步,距離韋青不到三十步,胯下飛龍禦馬已經跑發了性子,速度爆發到最快,這麼短的距離也就是眨下眼皮的時間。

  到這個時候這九百作亂的賊兵才從原先的亢奮,自以為天下無敵的狂妄中清醒過來,看到蕭去病和他身後飛龍禁軍越沖越近,他們終於感到了恐懼。

  他們突然想到了西市胡商的那個傳言,這個蕭去病曾經單人獨騎擊破過幾萬大食軍隊,更別說這一次他身後還有數百精銳非常的飛龍禁軍。

  之前飛龍禁軍離得遠,加上他們處於極度的亢奮中,遠遠望見他們疾沖過來,並不覺得恐懼,現在距離近了他們也清醒了。

  當感覺腳下的大地開始劇烈顫抖,當聽到無數匹戰馬發出一聲聲興奮的嘶鳴聲,當看到數百軍容嚴整的飛龍禁軍如閃電如洪水,仿佛無窮無盡一般,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沖向他們,馬上騎士一個個眼中放著綠光盯著他們的時候,所有的人包括王焊和曹羽此時都如遭雷擊一般,兩股戰戰呆愣當場,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在真正的強軍面前,這群幾分鐘之前還囂張狂妄到沒邊的烏合之眾一下就被打回了原形!

  九百多作亂的賊兵,大約就只有韋青一人仍然兇悍,他還想憑藉前面隊友的抵擋,最後就近距離射蕭去病一箭,然後自己再奪馬轉身就逃。他箭法武藝學成以來,縱橫長安關內,所有的遊俠兒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心裡非常不服氣蕭去病竟然能兩次擋住他的勁射,而且用的是炫技一般的槍尖碰箭頭的方式。

  這得多自信,多大膽的人才敢這樣做!

  四石強弓拉滿射出的羽箭速度有多快韋青比誰都知道,如此電光火石,時間空間都錯不得半點。這蕭去病竟然兩次都像是信手隨意為之一樣,韋青驚歎嫉妒的同時,更多的是不服氣,既然你要如此賣弄,我就拼著跑不掉也要把你射落馬下!

  咻!叮!

  羽箭破空的聲音和箭頭射中槍尖的聲音幾乎不分先後的響起,蕭去病策馬已經沖到離他最近的亂軍前面。

  九百亂軍在這時才突然爆發出一聲驚惶到極處驚呼聲,距離蕭去病稍遠的人丟下手上武器,轉身就往後跑;距離蕭去病最近的一排亂軍卻是直接嚇尿了,仿佛被攝去魂魄一般,呆立在當場一動也不會動。

  蕭去病單手握住槍身高速旋轉的大槍,猛地朝前橫掃出去,就聽見稀裡嘩啦的聲音響成一片,距離蕭去病最近的一排亂軍就全部被這一槍掃倒。

  五個亂兵的脖子一下被槍頭打得粉碎,腦袋耷拉下來,兩名個子比較矮的亂兵卻被這一槍掃得腦袋開花,連盔帶頭一下砸癟,紅的白的一起噴射出來,立刻是死的不能再死。

  韋青這個時候眼神裡才閃過巨大的恐懼,他現在才明白自己與這個名叫蕭去病的少年人之間,到底存在什麼樣的差距!他再也沒有爭強比鬥的心思轉身就逃,他心裡發誓只要這次能逃脫性命,日後見了這個蕭去病自己就躲得遠遠的。

  “還想跑!”

  蕭去病縱馬直接撞入人群亂軍人群當中,大槍如驚雷閃電一般左右翻飛,將擋在前面的和左右兩邊的亂軍悉數挑翻在地。幾乎沒有絲毫停頓就追到韋青身後,長槍如電朝他後心刺去,鋒利的槍頭瞬間刺破韋青身披的明光鎧,一下將他的身體貫穿,槍頭從韋青的胸前冒了出來。

  韋青眼睛一下鼓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看胸前冒出正在滴血的鋒利槍尖,然後就感覺自己整個人一下飛了起來,他滿懷不甘和後悔地看了一眼那個眉清目朗的英俊少年,就陷入永遠的黑暗之中。

  緊緊跟在蕭去病身後發起衝鋒的五百飛龍禁軍,以及一同前來平亂的高力士,看著蕭去病如獅子入羊群地沖進亂軍從中,乾淨俐落高效暴力地廝殺,所過之處鮮血飆濺人頭滾滾,眼睛都看直了。

  雖然他們都知道蕭去病武力絕倫,勇冠三軍,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這時他們都驚歎到無以復加了。

  高力士暗暗心想,這蕭去病如此悍勇,難怪能夠在河中單人獨騎衝破兩萬嚴陣以待的大食軍陣,還殺敵一千多人,最後更是立下如此大功。這份勇力只怕王忠嗣再生也遠遠不及吧(新唐書清楚記載王忠嗣兩次單人獨騎衝擊吐蕃軍陣,一次殺敵千人一次殺敵數百),只希望他不要像王忠嗣那樣,被奸臣陷害被皇帝忌憚,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才好。

  高力士身旁的五百飛龍禁軍沒有想這麼多,他只看到了一個無敵的戰神,一個衝鋒在前的統帥。一想到能夠得他親自教授武藝,能夠在他的帶領下衝鋒陷陣,這五百飛龍禁軍的心裡簡直就是在沸騰啊!

  蕭去病在亂軍從中殺人如剪草,四下裡血花飛濺。九百亂軍這時已經徹底奔潰,全都紛紛丟了兵刃,掉頭就往後面跑,這麼多人擠成一團,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每人口中發出殺豬一樣的驚恐萬分的聲音,一下沸反盈天。

  而這個時候的的王焊和曹羽也已經嚇得連魂魄都沒了,雙腿戰戰渾身有如篩糠一般的跟著人群往後面跑,之前的偏執狂妄和雄心壯志這時全都飛到爪哇國去了,兩人口中發出不成語調的驚呼亂叫,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蕭去病冷笑一聲,單手持槍挑飛擋路的亂軍,沒兩步就追上正在狼狽逃跑的王焊,俯身下腰猿臂輕舒,扯住他的腰帶就將他一把抓起。在腋下輕輕一夾瞬間就將他夾暈過去,然後再重重地摜在馬鞍上,再去追萬騎果毅曹羽。

  就在蕭去病依葫蘆畫瓢將曹羽也生擒活捉,壓在王焊身上之際,緊緊跟隨在蕭去病身後的五百飛龍禁軍也終於衝殺而至,好似幾百台收割機沖進了稻田,頓時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與此同時,那些跑在最前面的亂軍也是迎頭撞上了在後包抄的另五百飛龍禁軍,幾乎只在一瞬間就被屠殺大半。僥倖未死的亂軍無不驚悸萬分地跪在地上磕頭祈命,一場聲勢浩大的動亂,在蕭去病領軍出發以後,不到半個鐘就被迅速平定。

  蕭去病和高力士策馬來到陳玄禮和李宜德結成的軍陣面前,大聲問道:“去病救援來遲,兩位老將軍無恙乎?”

  陳玄禮激動快要說不出話來:“壽昌縣侯來的……正是時候……晚到一刻,某命休矣。”

  李宜德身手按住胳膊上的箭傷,大聲笑著說道:“蕭將軍當真武藝非凡,剛才真是讓某大開眼界啊。不瞞你說某家年輕的時候也是箭術槍術無雙,卻從沒見過像蕭侯這樣勇猛無比的。嗯,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身手,將來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蕭去病笑了笑,將馬鞍上的曹羽和王焊提了起來交給一匹的幾名飛龍禁軍,朝兩位老將抱了下拳道:“兩位老將軍,是這樣的,這王焊在華清宮作亂的同時,他的哥哥御史大夫王鉷還有斧頭幫幫主,此刻正在長安城率領亂軍攻打我在親仁坊的宅子。現在我必須儘快帶兵趕到長安去平亂。”

  兩為老將對視一眼,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蕭去病繼續說道:“這裡就煩請兩位老將軍安排人打掃戰場,我會留下兩百飛龍兵押送俘虜交給陛下審問,再派三百飛龍兵在華清宮周邊特別龍武禁軍大營四周巡視。現在就有勞兩位老將軍押著王焊和曹羽去向陛下稟明事情原委經過。”

  兩位老將點點頭:“那壽昌縣侯趕緊去,你放心陛下那裡,饒不過這些作亂的賊子!”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3

第五十三章 審訊

  王鉷覺得今天一定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意想不到而又看不懂的,而他卻好像從頭到尾沒有一件事情是做對了的。

  當時他正指揮著京兆尹的武侯捕快等公差連同斧頭幫的打手一起圍攻蕭去病的宅子,除了是因為蕭去病辱他太甚,他急於報仇雪恨的原因之外。他還有充分的理由和險惡的用心。

  自己當時所作所為無非是搶親,說重一點就算是強搶民女又能有多大的罪過,而且最後還是未遂。可是蕭去病卻不同,禁足期間私自外出,還縱馬行兇踩死踏傷京兆府的公差十多名。

  即使在他下令攻打蕭宅過後一個刻時王鉷終於知道蕭去病已經被李隆基解除了禁足的命令,他依然沒有停止攻打的想法。

  蕭去病行兇殺人,自己作為京兆尹自然有負責維護長安城社會治安,緝拿兇手的責任,自己這是執行公務,蕭去病是殺人拒捕。這官司不管打到哪裡去,都是自己贏,這就是他認為充分的理由。

  而在緝捕殺人兇手蕭去病的同時,對方武力拒捕殺死的公差越多,蕭去病的罪責也就越重。即使因為受寵且是貴妃義弟的原因不會被殺頭,也會給皇帝李隆基留下一個恃寵生嬌,無法無天的印象。

  總之,他王鉷作為京兆尹派人攻打蕭去病的宅子,這件事做的是有理有據,有恃無恐。他蕭去病武力拒捕,就是造反。

  可誰能想到,他圍住宅子想要捉拿蕭去病,大約一個時辰以後,那蕭去病卻從外面率領五百飛龍禁軍手持皇帝的詔書,前來緝捕自己,口口聲聲說自己造反作亂?

  而且那蕭去病竟然是和內宦總管高力士一起前來的,在高力士宣讀詔書之後,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又被蕭去病單人獨騎沖過來像抓小雞一樣提了起來生擒活捉。

  更加丟臉的是,看到蕭去病策馬朝自己直撞過來,自己竟然下意識地再一次嚇得尿了褲子!

  再之後,這個蕭去病將自己隨手一丟再次交到那個叫流雲的道士手裡。然後五百飛龍禁軍和蕭宅裡的一百多遊俠兒就一下壓了過來,將邢縡所部的四百斧頭幫嘍囉和王焊的家奴斬殺了七八成,邢縡也被蕭去病只用一招活捉。

  這還不算,在這之後蕭去病還分出四百飛龍禁軍和五十遊俠兒在那兩位道士帶領下,分成幾隊前往長安城各個坊市緝捕反賊餘黨。王鉷聽到其中有一隊竟然好像是去太平坊自己家裡,也就是說他們口中的反賊竟然包括自己!

  自己是反賊?怎麼可能嘛!仿佛聽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王鉷一瞬間悲憤委屈到不行,他不顧一切地沖著蕭去病狂吼。

  “蕭去病你這個奸賊,你顛倒黑白構陷某!你不得好死……”

  然後他就被蕭去病打了兩個嘴巴,臉一下微腫了起來。之後他聲嘶力竭的還想罵人,然後就被蕭去病卸掉了下巴,他拼了命地用眼神向高力士求救,可是高力士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麼任由蕭去病把自己挑在一根去掉槊鋒的馬槊上,再次身上滴著尿遊街示眾!

  大約是因為高力士和皇帝詔書的關係,這一回圍觀的長安老百姓看到這個出醜的樣子,興奮的幾乎瘋狂了,幾乎所有的圍觀百姓都大聲叫好,給蕭去病鼓掌,罵自己是狗賊,讚揚蕭去病是為民除害!

  “怎麼會這樣!”

  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自己兩次被嚇得尿了褲子,兩次被蕭去病活捉,兩次被抓起來遊街示眾,兩次被人指指點點大聲咒駡。這已經讓王鉷憤懣憋屈到極處,但現在最在意的還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誰能快點來給某個答案也好。”

  另一邊,華清宮飛霜殿,李隆基坐在軟榻上,雙手握得緊緊的,眼睛已經半紅,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顯然是眼睛憤怒到到了極點。

  他朝殿外的方向望瞭望,眼光示意身旁陪侍的內供奉孫六道:“去看看,審問的結果出來沒有!”

  孫六領命恭謹而去,一旁的楊貴妃輕輕將李隆基的頭靠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指在他的太陽穴處輕輕按揉。

  “那王焊就是一條中山狼忘恩負義,三郎沒有必要為他氣壞了身子!”

  李隆基閉著眼睛,長歎一聲:“朕怎能不氣,朕對他王家天高地厚之恩,他王家竟然這樣回報朕,竟然在一年多以前就開始密謀叛亂。”

  在這之前,陳玄禮和李宜德已經帶著飛龍禁軍押著王焊和曹羽向李隆基彙報了事情的經過,連同一起的還有臨時反正的萬騎果毅王林天和通風報信的沙小山等人。

  據污點證人王林天供述,這個王焊和邢縡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開始密謀叛亂,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結交拉攏自己,為的就是今後好造反作亂。而王焊和邢縡他們作亂的口號是為國除賊清君側,計畫正是翻版的唐隆政變和先天政變。

  “朕是萬萬沒想到啊!”李隆基喟然長歎,語氣低了下來,像是在說給楊貴妃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朕往日總認為,但凡作亂或者政變總要一個名義,朕以往只想到,眼睛也只盯到太子身上。朕這些年來唯一所慮的就只有有人起兵擁太子為帝,卻未曾想到,原來只要想造反作亂,其實根本不需要太子這個名義也是一樣的啊!先漢景帝時期,七王作亂,不就是用得清君側的名義嗎……玉環啊,朕這十多年以來都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都想錯了啊。清君側就是一個最好的藉口,但凡想要造反作亂都快要利用這個藉口啊。你說,朕還可以相信誰……”

  “陛下……”楊貴妃輕聲地道:“這天下所有臣子也不都是這樣,臣妾認為,至少輔臣就不會這樣,今天的事情也是多虧了輔臣。若不是他陳老將軍說不定此刻已經被刺,那王焊已經控制了龍武軍帶兵逼宮了。”

  楊貴妃此話有兩個,第一個自然自然是蕭去病即使前來報信,飛龍禁軍提前做好準備,最後蕭去病又及時帶兵前去平亂。另一個意思卻是說陳玄禮沒有被刺也得多虧了蕭去病。

  據那沙小山交代,正是因為之前蕭去病要他留意龍武禁軍中哪個萬騎果毅與斧頭幫幫主邢縡來往過甚。再加上今天王林天怪異的表現,身後四名親衛全都面生。沙小山突然從蘭陵美酒想到了蘭陵蕭氏,因而想到了蕭去病,再想到之前蕭去病的話,仔細回憶一下記得王林天身後四名親衛其中一個竟然是斧頭幫幫主邢縡的心腹。

  於是沙小山暗中跟蹤他們知道他們要去向陳玄禮彙報重要軍情,知道情況不對的他立刻想去向陳玄禮報警,可惜級別不夠,還好在營門外碰到了巡營的龍武將軍李宜德。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所以這樣說來,蕭去病的功勞確實很大。

  李隆基笑了笑:“輔臣自然是足夠忠心的,今天的事情也確實多虧了輔臣了。只是朕倒十分好奇,輔臣是如何如何知道這個邢縡有問題的?竟然提前那麼多天就派人盯著他,而且這件事後來還被王鉷和李林甫抓住攻擊輔臣勾結龍武禁軍所圖非小。現在看來,所圖非小的卻是他王鉷了!”

  楊貴妃想了一會,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輔臣是仙家弟子嘛,就像當初河中之戰的時候,葛邏祿葉護臨陣反叛,輔臣也提前好多天就知道了,當時他是怎麼說的?”

  李隆基一下想起來:“好像是說他師父晚上托夢,可是他的師父不是已經仙逝了嗎?”

  楊貴妃笑道:“三郎何必費神去想,等輔臣到了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就在這時,孫六領著楊國忠李林甫陳希烈還有陳玄禮李宜德,還有戶部郎中,河東節度副使吉溫,以及京畿採訪使判官、監察禦史、殿中侍御史(每一個職位都是王鉷的副手)裴冕等人進到了殿裡。

  楊國忠一臉的春風,容光煥發笑得見牙不見眼,李林甫臉黑得像灶台,吉溫一臉陰笑,裴冕垂頭喪氣,兩位老將卻是一臉的氣憤。

  李隆基重新坐了起來,大聲道:“結果如何?”

  楊國忠第一個站出來,得意道:“招了,那王焊都招了!”

  “細細說來。”李隆基有些不悅,心說真是個小人啊,朕剛才都差點被逼宮了,你還這麼高興。

  楊國忠道:“陛下,是這樣的,那王焊確實一年多以前就開始準備造反作亂。自從他當上戶部郎中以來,就以各種辦法搜刮錢財,豢養死士結交龍武禁軍。他與斧頭幫幫主邢縡互相勾結,仗著他哥哥王鉷的勢力為斧頭幫大開方便之門。為了撈錢,兩人甚至合謀暗中搬空了武庫,為了怕檢查露餡在八月的時候這王焊和邢縡乾脆放火將武庫給燒了。當時臣就覺得很有問題,但是王鉷和左僕射卻全力為王焊開脫……”

  李隆基氣得要命,這件事打的也是他的臉,此事發生的時候,按律是應該重處責任人的,但當時他也沒多想,以為是尋常失火,看在王鉷的面子,竟然輕拿輕放,寬恕了王焊。現在想起來,讓他怎能不氣,不過這事自己也有責任,他打斷了楊國忠的話,要他接下講別的。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4

第五十四章 大獲全勝(上)

  楊國忠有些訕訕,繼續道:“據王焊和兩名斧頭幫堂主交代,他們幾乎搬空了長安的武庫,大量軍國重器,盔甲、強弩、馬槊被他們在黑市以很低的價錢賣掉。

  這些都是在王鉷的配合下進行的,若不是因為如此,這樣大規模的軍械交易如何會不被發現?再另武庫雖遭大火,但鎧甲馬槊等大量鐵質軍器並不會被燒掉,地上肯定有痕跡,但王鉷卻知情不報,可知必是同謀!

  兩人盜竊軍器共得利兩百余萬緡,這次他們用來作亂的軍器也是直接來自武庫,還有上次行刺壽昌縣侯所用強弩同樣來自武庫,可知從一開始他們就想置壽昌縣侯於死地。”

  他依然沒有忘記打擊王鉷,但說出的事情也足夠讓人震驚了,而且大部分也是事實。王鉷掌管京兆府整個長安的治安都歸他管,這樣大規模的軍器交易沒有發現于情於理全都說不過去,說他不是同謀現在連李隆基都不信了。

  但更讓震驚的還不是這個,這麼多的軍器被偷偷賣掉流落在外,如果被別有用心的買去,這些武器盔甲都足夠武裝出一支十分強大的軍隊了。

  而且這種可能幾乎是肯定的,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誰都明白如果不是別有所圖,誰會死購買私藏這麼多嚴令私人持有的軍器呢。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大量購買這些軍器的一定是軍隊,他們這樣做就是想造反!

  李隆基氣得有些發抖:“狼子野心,王鉷你做得好,做得很好!”

  李林甫猶豫片刻,還是站了出來:“陛下,此事都是那王焊和邢縡所為,王焊也供述王大夫並不知情,依臣看王大夫只是一時失察。”

  李隆基目光淩厲起來望向李林甫,嘴唇抖了一下突然爆發道:“到這個時候,你還要偏幫他,你不知道這一次他連你也要殺的嗎?

  哼哼,設想得真周到啊,殺死龍武大將軍,掌控龍武羽林兩軍,帶兵逼宮挾持朕,再分兵殺死你、楊卿還有陳卿,他王鉷獨掌朝政彈壓百官,這事王鉷怎麼可能不知情?

  作為京兆尹他弟弟在他眼皮底下將朕的武庫搬空了,他會不知情?他非但知情還幫忙配合遮掩,朕真是錯信了你們!”

  楊國忠繼續得意道:“陛下還有呢,根據曹羽指證王焊這才承認,他此次之所以提前發動動亂乃是因為兩年多以前,他決心造反作亂的時候,去找了一位術士叫做任海川的問他有沒有皇帝相。

  結果那個術士因為害怕敷衍他幾句當天就逃掉了,王焊將此事告知王鉷,於是王鉷命京兆尹的捕快將逃到馮翊的任海川緝捕後殺死。

  後來這事不知怎麼被王府司馬韋會知道,王鉷又命長安尉賈季鄰將韋會抓進長安縣的牢房中勒死,將屍體丟在永穆公主府的大門口,再後來連駙馬都尉王繇也同樣是被王鉷派人害死。

  據王焊交代,此次他之所以提前發動,就是因為壽昌縣侯知道了任海川的這件事,他們害怕壽昌縣侯將此事稟報給陛下,因此乾脆提前造反作亂出兵挾持陛下。與此同時他們在長安還留了五百多亡命之徒同樣的全副武裝,準備攻打親仁坊的蕭宅!”

  李隆基已經出離了憤怒,韋會是自己的堂外甥,王繇是自己的堂外甥兼大女婿都是皇親國戚,竟被王鉷說殺就殺了,惡奴欺主無外如是。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王焊那個不學無術的混混紈絝竟然還幻想著當皇帝,而且據陳玄禮和李宜德講,那個王焊還在陣前罵自己是昏君,說是要連自己也一起殺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是要留著王焊交代更多的事情,李隆基真恨不得立即就將他千刀萬剮!

  “好,好的很,惡奴欺主……”李隆基握緊了拳頭,歎息了一句,然後語氣陡然高起來:“朕真是瞎了眼,重用了這樣一夥佞臣!”

  他情緒激動,語氣嚴厲,嚇得對面楊國忠李林甫等大臣身體一下僵在那裡,呐呐不再敢言。若是蕭去病也在現場,說不得就會給他贊一個,大哥你都瞎了十年了,才知道麼!

  場面一下靜下來,片刻之後李隆基再次坐到軟榻上,楊貴妃輕輕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只聽到喃喃的聲音傳出:“朕就在這裡等他,看這個賊子有什麼話跟朕說……”

  蕭去病沒有讓他久等,同一時間,蕭去病和高力士已經在一百飛龍禁軍的護衛下,用馬槊挑著王鉷飛馳電掣地趕到了華清宮,此時的王鉷已經差不多被凍得半死。

  時值嚴冬,還二十多天就是除夕,正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王鉷的褲子和衣袍被尿液整個濕透,再被蕭去病挑在馬槊上一路疾馳,冷風一吹沒過多久他最外面的的衣袍就已經結冰,下身一片冰冷。

  再加上下巴被蕭去病卸掉合不攏嘴,一路上吃飽了冷風,等到達華清宮的時候,整個人差不多都變成了冰雕一般,出現了低體溫的症狀。若不是他心中憋著一口氣,心裡想著等見到了皇帝一定要讓蕭去病好看,只怕只這一遭他就要生病凍趴下。

  此刻王鉷正紅著眼睛,憋著一股怨毒之氣盤算如何在皇帝面前大告刁狀。先以自己的慘狀博取皇帝的同情,再以死脅迫李隆基從重處罰蕭去病。加上李林甫和陳希烈一旁幫腔,就不信那蕭去病能討了好去。

  等這事過後自己大不了再拿出一半的家財來獻給李隆基討他的歡心,再用另一半家財對蕭去病進行懸賞,即使殺不死他,也能將他的家人特別是那個何家小娘子殺死,讓蕭去病痛不欲生!

  總之,自己在蕭去病手裡受了這麼大的屈辱,就算是拼盡一切也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王鉷揉了揉凍僵的雙腿,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惡狠狠地想著。

  馬上就到飛霜殿了王鉷收拾起思緒,目光有些呆滯地望了一眼走在後面的蕭去病和高力士。心裡想著馬上就要見到皇帝,蕭去病你這狗賊顛倒黑白誣告某謀反,現在總該緊張了吧?沒想到蕭去病和高力士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又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殿外的侍立的一些小黃門還有站崗的十多名龍武禁軍,小黃門回應他的竟然是一種看死人一樣的眼神,而龍武禁軍卻用仇恨的眼神回瞪他。

  以前他們看到自己不都是畏懼和諂媚的眼神麼,今天這到底是怎麼了?王鉷晃了晃腦袋,總覺得事情很詭異,有一種虛幻的感覺。

  進入大殿的時候,王鉷同樣感覺到場面的不太正常,皇帝李隆基貌似正在等自己和蕭去病,除此之外李林甫楊國忠陳希烈吉溫還有自己的副手裴冕也都在。

  一種不好預感油然而生,王鉷覺得自己腦子有一點亂,稍稍定下神來他還是決定按之前想好的計畫行事,好在在放他下來的時候蕭去病又幫他把下巴接上去了。

  王鉷一下掙脫兩名押著他的飛龍禁軍,連滾帶爬也似飛快地沖到李隆基面前,重重地跪了下來以頭搗地。仿佛受盡了委屈的小孩終於找到可以為他做主的大人,都不用醞釀情緒,今天一天所受到的委屈瞬間爆發出來,王鉷聲淚俱下嚎哭了出來,真是聞者傷心見著流淚:“陛下,你要為臣做主啊,蕭去病此獠欺辱臣太甚……”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9:55

第五十五章 大獲全勝(下)

  李隆基想像過很多種王鉷到了之後的很多種可能,或者是極力狡辯,或者是認罪祈求原諒,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一見面就告狀,還反咬輔臣一口,李隆基整個人都有些怔住了。

  倒是一旁的陳希烈實在看不過去,大聲怒斥道:“逆賊王鉷,你密謀作亂,戕害皇親,盜賣軍械,既然事敗被擒就該向陛下懺悔認罪。卻不想到現在竟還要反咬壽昌縣侯。真是死不悔改死有餘辜,某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陳希烈!”王鉷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希烈,他不過是李林甫的一個應聲蟲,平常見了自己畢恭畢敬巴結討好極盡諂媚,現在竟敢當著皇帝的面大聲斥責自己是逆賊。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你這狗東西也敢欺辱某!你忘了之前你是如何巴結某的嗎……”

  “夠了!事到如今王鉷你竟還敢撒潑,還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難怪你連朕的外甥連朕的女婿都敢殺。”李隆基簡直怒不可遏:“掌嘴!”

  兩名侍立在左右的內宦立即走了過去,揪住王鉷的衣領,就劈裡啪啦打了起來。

  “陛下,臣沒有,都是蕭去病那狗賊冤枉我臣,今天他還要殺臣!”被打的王鉷涕淚橫流,無比淒慘地大喊道。

  李隆基揮了揮手,兩名內宦退下。

  “輔臣冤枉你什麼了?你還不肯認罪嗎?你弟弟王焊圖謀造反,找術士看有沒有帝王相,也是輔臣冤枉的嗎?”

  王鉷一下愣住如遭雷擊,這事自己已經料理乾淨了,皇帝怎麼會知道的?難怪今天蕭去病如此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抓住了這一條?王鉷的冷汗流了出來。

  “陛下,那術士胡說八道,這都是沒有的事啊!”王鉷心想任海川已經死了,就是死無對證,只要咬死不承認誰也沒辦法。

  “反正任海川已經被你派人殺掉了,死無對證了是不是?”這個時候李隆基反倒不那麼憤怒了,他倒想要看看這個王鉷能奸詐無恥到何種程度:“那你指使長安尉賈季鄰逮捕殺害朕的外甥韋會,之後又害死朕的女婿王繇,也是輔臣冤枉你的?”

  “臣沒有……”

  王鉷驚惶到了極點,這些李隆基是怎麼知道的?他求救也似看著李林甫,李林甫知道這時皇帝已經動了真怒,哪還敢出言幫他求情,只是向他使了一個趕緊認罪的眼色,就趕緊轉過身去。

  “哼,還嘴硬。王焊盜賣軍械,將朕的武庫都搬空了,也是輔臣冤枉你的?此事事前你為他大開方便之門,事後你為他收拾殘局也是輔臣冤枉你的?或者你會說你不知情?”

  “臣……”王鉷驚恐到無以復加。

  “你弟弟王焊暗中結交龍武禁軍萬騎果毅,豢養死士,在今天發動政變造反作亂行刺龍武大將軍,進而逼宮挾持朕,也是輔臣冤枉你的?”李隆基語氣突然提高:“王焊在華清宮作亂的同時,你與邢縡在親仁坊圍攻朕賜給輔臣的宅子,想殺死輔臣,也是輔臣冤枉你的?你還敢反咬輔臣一口說他想殺你。他若真想殺你你還能活到現在。”

  “……”王鉷已經震驚得失去意識,癱軟在地。

  李隆基對高力士道:“力士你說。”

  高力士恭謹道:“回陛下,老奴趕到親仁坊時,王鉷正指揮數百斧頭幫的賊兵攻打蕭宅甚急,口口聲聲說要放火,幸虧我們及時趕到!”

  李隆基抓起禦案上的茶杯重重擲在王鉷腦袋上:“你還有什麼話說。”

  然而王鉷早已經暈死過去,茶杯砸在他額頭上鮮血直流,他卻哼也沒哼一聲。

  楊國忠抓住機會趕緊站出來:“陛下,王鉷事到臨頭仍然百般抵賴,可見其本性惡劣,實在是死不足惜。可是既然敢如此,豈不是有恃無恐,臣看到剛才他和左僕射使眼色來著。”

  李隆基臉色陰沉得可怕,剛才眾目睽睽之下王鉷使眼色向李林甫求救,李林甫用眼神回應,他當然也是看到的了。當下語氣不善地李林甫道:“李哥奴,你可有話要說。”

  李林甫與王鉷狼狽為奸互相勾結把持朝政,李隆基也是知道的,特別是之前他們聯合起來一直對付蕭去病,還誣告陷害他想要擁太子謀反,李隆基也是心裡清楚的。

  若不是之前王林天曹羽王焊的口供,李林甫也是他們發兵要清除的目標,李隆基幾乎就疑心李林甫也參與了此次謀反。但在剛才兩人竟然還敢用眼神傳遞消息,這讓李隆基心裡非常不悅,極端厭惡王鉷的同時,連帶著也開始厭惡起李林甫來。

  李林甫心中一凜,連忙緊張萬分地站了出來:“陛下,臣也沒想到王鉷是這樣的豺狼心性,臣也是被這個逆賊所蒙蔽呀,适才他以目示臣只是以為臣依然被他蒙蔽,臣給他使眼色督促他認罪伏法,別無他意啊。”

  “王鉷豺狼心性,你又好到哪裡去。就在幾日前,你和他還口口聲聲誣告輔臣私下結交龍武禁軍意圖謀反。現在卻是他和王焊結交龍武萬騎果毅意圖謀反。”頓了頓,李隆基大聲道:“哼,這次若不是多虧了輔臣,你現在還有這個腦袋可以說話麼?從今往後朕不想再聽到你說一句輔臣的壞話!”

  “是,臣知錯了。”李林甫戰戰兢兢唯唯若若,來到蕭去病面前,長躬到地:“壽昌縣侯,之前是某瞎了眼,受了王鉷那奸賊的蒙蔽,對你多有冒犯,某這廂給你賠禮謝罪了,還請壽昌縣侯寬恕則個,不要記恨某了。”

  李林甫言辭懇切,神態頗為真誠,一副知錯能改內疚萬分的模樣。若不是知道他口蜜腹劍的鼎鼎大名,蕭去病幾乎要信以為真。

  不過雖然知道是這樣,蕭去病卻還是做出和解的態度,一把將他扶起,語氣平淡道:“李相說哪裡話,李相總攬朝政這麼多年,威望無人能及,去病如何敢記恨李相。只要李相不再說去病有謀反之心,去病就謝天謝地了。”

  李林甫趕緊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會了。”

  蕭去病笑著道:“既如此只要李相不再故意與去病為難,去病自然也會對李相禮敬有加。”

  除去了王鉷這一家狂妄小人,蕭去病倒不想繼續與李林甫為敵,一來自己的精力不能一直用在朝鬥上面,二來雖然李林甫確實罪大惡極應該千刀萬剮,但除非他死了職位由自己接替,否則最終還是為楊國忠做嫁衣。

  相比于李林甫的老謀深算陰險狡詐,楊國忠的輕佻,胡作亂為反倒對大唐的危害更大。李林甫雖然壞,但卻基本是個守規則,遵守法律和程式的人。

  他所有害人的伎倆都是在律法的框架下進行的,而楊國忠卻是漠視規則,破壞法律和程式的人,沒有能力偏偏還自視甚高,做事又愚蠢輕佻。在另一個時空就是因為他的自私直接逼反了安祿山,還是因為他的自私逼迫得葬送了哥舒翰麾下的二十萬大軍。而在這之前,又是因為他的貪功和無能幾次征伐南詔累計消耗了大唐十多萬精銳。

  相比起來,讓楊國忠做宰相要比李林甫做宰相危害要大得多。現在既然王鉷已經倒臺,李林甫又表達了和解的意思,自己有何樂而不為呢?

  李林甫人精一個,一下也從蕭去病的眼神中看出了蕭去病的和解的誠意,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倒是楊國忠心裡頗有些鬱悶,說好的統一戰線呢?然後他又在心裡以自己陰微的心思暗想,或許輔臣只是暫時敷衍李林甫吧。

  王鉷本就著了風寒,一下就驚悸得暈了過去,李隆基也氣惱厭惡得不願在多看他一眼,當即降下旨意。

  免去王鉷的一切職務,將王鉷王焊王准,已經邢縡等斧頭幫一干要犯,加上參與作亂的萬騎果毅曹羽葛春以及倖存的數十名萬騎士兵全部收監;著令蕭去病、楊國忠、陳希烈還有監察禦史裴冕審理此案,以蕭去病為首。

  與此同時,查封王府,所有家眷為奴為婢,查抄王府家產;仍然由蕭去病領頭,查處緝捕所有與此案有關人員,務求不要放過一個亂賊同黨。

  在兩名飛龍禁軍歪著頭一臉嫌棄地將王鉷拖下去之後,李隆基就稍微有些倦了,但對此次平定叛亂的第一功臣,李隆基還是打起精神,趁著幾名大臣都在,他決定好好獎賞一下蕭去病。

  “輔臣這次真是多虧了有你,若不你來報信,又提前預知這些賊子的陰謀,後果當真不敢設想。你這次又立下如此大功,說說看你想要什麼獎賞。”

  蕭去病恭敬道:“此事全因陛下洪福齊天,臣何敢居功?臣什麼賞賜也不要!臣就是有些話想向陛下進言,希望陛下能深思之,就算是陛下對臣的賞賜了。”

  好吧這話說的有足夠無恥,足夠諂媚。但蕭去病也沒有辦法,身邊全是奸臣,皇帝有耽于享樂老糊塗了,逼得他不得不說些違心的話。

  果然這話李隆基聽了十分高興,大笑對其他朝臣道:“看看,什麼是忠臣?功高而不自矜,還時時刻刻想著王事,果然是至誠至信。好吧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朕自當深思之。”

  蕭去病環視了眾人一圈,再次將目光看向李隆基,恭謹地道:“請陛下恕臣大膽,臣想做個假設。”

  “什麼假設?”

  “臣怎麼也沒想到護衛陛下周全的龍武禁軍會是這樣的戰鬥力,龍武禁軍是這樣,想來羽林軍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看向陳玄禮:“陳老將軍,去病並不是要針對你。而是想做個一個假設,今天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想必要不了多久,整個天下就都會知道了。以前大家還不知道龍武禁軍是這樣的,現在大家卻突然知道了。請大家設身處地把自己設想城邊鎮的節度使,或者是邊鎮普通將領或者是普通一邊軍,當你們知道長安禁軍的戰鬥力是這麼低下的時候,心裡會作何想法?”

  所有人包括李隆基全都神色一震,眉頭一下皺了起來。沒想到蕭去病會突然說起這個來,但他說的卻全都是實情,設身處地把自己想成一個邊鎮節度使,甚至一個邊鎮普通將領,看到長安如此空虛,長安又如此繁華富庶,怎麼可能不在心裡有想法。

  見沒人說話,蕭去病繼續說道:“臣的假設就是,還有十多天時間,安西軍獻捷的隊伍就要到達長安。因為要押運一萬多匹駱駝的金銀珠寶和大量戰俘,這次獻捷的隊伍有八千人。臣在山上的時候就聽師父講過安西軍戰力冠絕天下,臣也在安西軍呆了這麼長時間,安西軍的戰力十分瞭解。

  臣敢確定若是正常發揮,一千安西軍就能輕易擊破兩千飛龍禁軍,而飛龍禁軍戰鬥力又幾倍于龍武禁軍和羽林軍,臣以為如果打起來,八千安西軍可以非常輕鬆地攻佔長安,殺光陛下三支禁軍,將陛下和百官挾持!”

  看到眾人一臉震驚的表情,蕭去病趕忙道:“當然安西軍不會這樣做,臣出身安西軍與安西軍在河中浴血奮戰一個多月。臣知道安西軍從將軍到士兵每一個都是赤膽忠肝忠君愛國的好漢子,這一點臣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擔保!”

  “但是,臣是說如果,如果安西軍這一次起了異心,趁著這個機會殺進長安挾持皇帝百官,又當如何?當然這只是個假設,安西軍當然不會這樣做。可問題是安西軍沒有這個心思不代表別的軍隊不會有這個心思,萬一有哪個邊鎮起了這個心思,比如河東,比如朔方,比如范陽。他們心裡會想啊,連王焊和邢縡這兩個宵小之輩只用一千多烏合之眾都差點成功了;他們坐擁幾萬,十幾萬大軍如何不能帶兵殺進長安,自己做皇帝呢,反正名義也是現成的,清君側嘛。”說到清君側蕭去病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隆基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了,以前他存在政治上的盲點,因為他是搞宮廷政變起家的,而且整個唐朝從太宗皇帝玄武門之變開始,一直到自己當皇帝幾乎每個皇帝都經歷過宮廷政變。

  因此李隆基從來就只防範宮廷政變,只提防太子,最害怕的就是軍隊和太子勾結。但這次王焊和邢縡的政變卻清楚地告訴他一個事實,原來想要發動政變,不需要太子也是一樣的啊,照樣有名義就是清君側。

  李隆基覺得冷汗都流了下來,又聽到蕭去病繼續說道:“事實上,臣認為確實有這樣一支軍隊,王焊搬空了武庫,那麼多軍械他自己只留下了極小的一部分,那絕大部分流向了哪裡呢?肯定是被某支部隊買去了啊!”

  李隆基登時反應過來:“輔臣,此事朕委你全權,給朕去查,一定要查出這個狼子野心的逆賊!”

  蕭去病躬身領命:“臣領旨,敢不盡心!”心說安胖子,這下你還不死,不用去查老子都知道這些軍械是你個死胖子買走了,而且就藏在雄武城。

  李隆基再次問道:“軍械的問題容易辦,長安禁軍戰鬥力低下的問題,輔臣既然你提出來了,可有解決之道。”

  蕭去病心中大喜,心說可等到這一天了:“陛下,臣之前就向陛下說過的,這事很好解決啊。就是一方面建立武學,另一方面開始練兵!”

  李隆基一下想了起來,當時李林甫和王鉷誣陷輔臣的時候,輔臣就說過這個辦法。當初自己也覺得是個很好的辦法,可惜後來被王鉷和李林甫攪和了。

  一想到這裡,李隆基就覺得有些對不起蕭去病,自己當初那樣疑心蕭去病,蕭去病卻依然對自己忠心耿耿,這次不但識破王焊邢縡等人的陰謀,而且瞬間平亂。到現在他卻什麼賞賜都不要,一心想的還是國事,說到底還是為自己著想,保衛自己的安全。

  這個時候高力士也趕忙說道:“老奴也覺得此法甚善,長安和關內的兵卻是需要練了。建立武學陛下為武學山長,再在平常訓練之餘教之以忠義之言,然後將這些武學畢業的學子放到各支軍隊裡去,就能保證軍隊永遠忠於陛下。”

  李隆基點點頭,但這事還需要宰相和朝臣的支持,於是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皇帝都表態了,他們還能說什麼,特別是李林甫之前就跟蕭去病表態和解,現在不支持也只能支持了,況且他確實找不出反對的理由。於是在李林甫的帶領下,這幾個李隆基的近臣也都表現此法大善。

  李隆基滿意地點點頭,笑著道:“輔臣朕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最大的本事不是戰場衝鋒陷陣,而是練兵。”

  蕭去病大聲道:“只要陛下信任臣,臣願意為陛下練出一支忠於陛下,忠於大唐且戰無不勝的無敵強軍出來!”

  李隆基大笑:“輔臣忠君報國之心拳拳,臣當然信任。建立武學之事朕全允了,由你全權操辦。一應事宜都給你便宜行事之權。非但如此,此次你查抄王鉷家產所得也不必上繳國庫,全部用來興辦武學和練兵!”

  “謝陛下!”蕭去病連忙頓首拜謝,心裡更是樂開了花。王鉷的家產誒,別人不知道,自己可太清楚了。

  在另一個時空查抄王鉷家產的時候,負責清點等級的官吏們記了幾天都沒記完,可想而知王鉷貪污了多少,說不定就是唐朝的一個和珅。自己這一次真是賺大發了,不但有了練兵名義和許可權,還一下獲得了相當巨額的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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